16
非零视角的叙事。
在离白晶灯塔小半英里的河滩边,尼奥等人正在尝试用清澈一点的河水给马科清洗眼睛里的石灰。马科的眼睛已经基本上毁了,被腐蚀得血肉模糊,玻璃体都崩溃出来,看起来一塌糊涂。
稍微清洗了一下,他们也没有药品,只好用一根相对干净的布条擦拭了一下,就让他这样晾着。
大家心里都清楚——马科完了,和朱莉一样。
尼奥再次想到灯塔里的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灯塔的主人竟然是个年轻的小女孩,看起来是个东方人,小小的脸蛋,剃了个光脑袋,看着很可爱,没想到竟然这么狠。
她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站在塔顶,弄瞎了马科,顺便将他们驱逐了。尼奥心里很清楚,即便这样,对方还是手下留情的,不然她占据高地,尽可以一枪一个把他们全部干掉,毕竟她的枪法真的很好。
有几个瞬间,尼奥是想要拔出枪来的,但是巨大的直觉让他没有轻举妄动,从空旷的低处打击高处目标,基本没有胜算,而且,对方有着绝对优势。
尼奥叹了口气,他想,那小女孩一定有很多物资,可惜没办法从她手里搞到。
他们已经在挨饿了。
攀爬事件的两天后,天气越来越冷,几人在树林里熬得生不如死,没有食物和帐篷,只能靠运气捉一些小鱼和昆虫充饥,但是冬天里的鱼虫也很少,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活活饿死。
商量之后,尼奥决定去把营地里的物资取回来。虽然剩下的也不多了,但好歹能撑几天。最终,尼奥举着手,从树林里走出来,一步一步向着之前的营地走去。
在距离灯塔区域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一声枪响破空而来,子弹不偏不倚地打在尼奥的脚边。
他吓了一跳,但是立刻把手举得更高。灯塔里的人没有再攻击他,他小心翼翼地放下一只手,在自己的胃部不断绕圈,又指着自己的嘴巴,表示他们需要食物。接着,他掏出了身上所有的武器,扔在了地上,然后再高高举起双手。
对方没有再开枪,尼奥试探着走了几步,确定自己暂时安全了,被允许去拿营地里的东西。
他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向帐篷;后面的亨特和金发女见状,也纷纷把全身的武器拿出来放在地上,举起双手,朝着营地跑去。几个人冲进破败的营地,争抢起最后的物资。
……
撕扯了一阵,甚至爆发一场不小的肢体冲突,尼奥抢到了大部分的食物,亨特没有他强壮,获得了小部分,两个人什么也没有分给金发女。
不过,经过这些天的消耗,剩下的物资本来也不多了,大概也就是几条蛋白棒,大半盒饼干,一些口香糖,三四个罐头而已,还不够吃两天的。
分了食物,他们又拆了帐篷,扛着已经昏迷不醒的朱莉,回到了小树林的新营地,全程,灯塔里的女孩没有为难他们。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
下了一夜的雨已经停了,初冬薄薄的日光撒下来,只有微弱的温暖。亨特缩在帐篷里没有出来,金发女坐在苟延残喘的火堆边,她的头发脏兮兮地堆在一起,整个人瘦骨嶙峋的,脸色和纸一样苍白。
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食物了。
——
(零视角)
可能是因为入冬了,最近我变得特别懒,而且非常怕冷,经常无所事事地窝在藤椅上,裹着两层厚毛毯,一边吃点零食一边整天盯着这几个邻居,防止他们再次萌生来爬灯塔的念头。
当然,怕低温冻死我的蔬菜,每天晚上我都任劳任怨地把几个菜架子搬进卧室里,白天有太阳了再搬出去。几乎每次搬完我都会累出一身汗,几十斤一个的架子,真的不轻。
一天两趟干完活,我都特别想问问猫:你看我今天长出麒麟臂了吗?
希望是一只很少出声的猫,它长大了一些,但是依然总是喜欢歪着脑袋观察我,碧莹莹的眼睛里全是天真懵懂。偶尔嬉闹弄疼它了,也不会龇牙或者亮爪子,反而会安慰性地舔我的脸,唔,我的小猫咪真是可爱死了。
日子一天天流逝,邻居们越来越过不下去了,根据我的观察,他们估计是真的要弹尽粮绝了。此时距离他们最初来到白晶灯塔时,已经过去了十来天。
说实话,我多少有点难受,毕竟看着几个人类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而自己又完全有阻止的能力,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但是,我选择接受内心的些许煎熬,彻底袖手旁观。
我抱着一个蓝莓葡萄干混合桶,边吃边巩固心理防御。果干和坚果一起嚼真的很香,不知不觉我还吃完了一整盒碧根果仁。
可能是因为最近不停地吃坚果,吃鸡蛋,吃牛肉,喝牛奶,加上搬菜架子,我感觉自己胖了一点,肚子上都有一点点肌肉的线条了。
我想多吃胖一些,这样好过冬,不冷。
……
我的邻居饿疯了。
这天早上,我抱着一锅牛奶煮燕麦片在吃。望远镜镜头里,金发女已经饿得站不起来了。几个壮汉也飞快地消瘦下来,撑着大骨架子,颇像几只凶悍的刀螂。
突然,一个帐篷剧烈晃动了几下,亨特钻了出来。他一言不发地站着,看着其他人。呆愣了几秒钟,金发女爆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
刚好今天我开着窗户透气,加上顺风,我在卧室里都隐隐约约听见了金发女的尖叫。
亨特手里拿着一块血淋淋的皮肉,少量的鲜血在淅淅沥沥地滴落着。金发女人疯了一样地爬进帐篷里,很快就钻出来,她似乎脚都软了,站不起来,缩在地上不停地往后蹭着,试图远离那个男人:
「他杀了朱莉!!他……割了朱莉的肉……」
金发女人痛哭着,尼奥和瞎了眼睛的马科一前一后,站了起来,人们沉默地看着手上抓着一块皮肉的亨特。
不知道过了多久,亨特动了。他一动,其他三个人立刻往外退了一步,但是他面无表情地走到火堆旁,加了几根柴火,用一个铁棍把肉串了起来,架在了火堆上。
所有人沉默地看着这一切,谁也没有阻止他。金发女人没再哭了,她面目呆滞,样子很像是在梦游。
良久又良久,亨特吹了吹那块东西,低头开始撕咬起来。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尼奥也走进了那个帐篷,接着,马科也摸索着,慢慢地走进去了。
这一次,帐篷里没有任何动静。
他们出来了,他们也坐在了火堆边,他们烧烤,他们也开始吃肉。
金发女人看着他们,她的脸上是迷惑不解的神色,似乎在疑问,为什么?人怎么突然就成了鬼?
她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这个营地,往他们当天来时的路走去。她太瘦了,走得太慢了,三个男人啃完了烤肉,尼奥和亨特,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一起跟了上去。
我把望远镜的盖子合上,抱着猫离开了观测点。先是走到露台上吹了会儿风,又仔细地给菜浇了水,然后用加热包弄点热水泡了个脚。弄完这些,我又去清点了一遍物资,把保质期短的东西拿出来,归置到最外面的储藏室,把保质期最长的罐头和真空米面重新检查了一遍。
我摸了摸头发,又有点长了,扎手。
猫也有点长大了,抱着沉甸甸的一坨。
末日什么时候结束呢,这个世界……还会变好吗?
17
当人类开始吃自己的同类,那么原来坚持的一些底线就会彻底崩裂,快速消失。
河滩上的三个男人,轻而易举地把金发女人抓回来,具体过程我没有看,也不想看。
但是能够推测出来:在三个男人眼里,当她的属性已经不再是同伴,甚至不再是人之后,那么她已经没有必要活着——不断变瘦了。
之后,营地里拉起了横七竖八的晾晒绳,上面全是红色的白色的小肉条,看来这三个饿鬼还挺懂得保存「食物」的。现在,我看他们已经是三个死人了,吃着同类的身体苟延残喘,绝对坚持不了多久,走上死路不过是时间问题。
有时候人活着,真的不是只有食物就行了,还要有其他一些重要的东西啊。
例如法则,例如人性。
等那些「小肉条」吃光了,三个饿鬼下一步准备吃谁?肯定是谁最弱吃谁。这些肉让他们吃红了眼,越吃越饿,越吃越凶。
这真的就是活地狱。
……
我看到欧米伽们也越来越饿了。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虐杀,城里基本上看不到任何幸存者的活动痕迹了,也许还有一些人活着,艰难地躲在地下、墙缝里努力活着,但是在镜头里,我真的没办法找到人类的生存证据了。
欧米伽吃光了城里的人类,它们开始吃流浪的猫狗、森林里的动物、老鼠、甚至昆虫……
不放过一切活物。
我都怀疑,这些东西最后会把整个世界吃成一个荒芜的死星吗?除了饥肠辘辘的恶魔,和浑浑噩噩的尸鬼,再也没有任何生机?
病毒的本性……就是寄生和毁灭。
其实,在 X 病毒出现以前,人类对于这个星球的意义,又何尝不是寄生、毁灭呢?不过还是有不同的地方,人类有善有恶,有喜悦和悲伤,有美食和华服,有文学和艺术,还有科技和文明,人类还有关于神明的信仰,有敬畏和悲悯之心。
如果 X 病毒持续进化,人类曾经璀璨的一切,是否都将化为泡影,湮灭在阿尔法血腥的崛起历史中,被永久遗忘?
那种巨大的孤寂感又出现了,好像我正站着一个无尽的黑洞面前,万物苍苍茫茫,归于虚无,而它也终将吞噬我。我深深缩进椅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试图给自己取暖,让自己振作起来——这个天,真是太冷了。
……
第二个月圆之夜前夕,第一场雪下来了,下了整整一天一夜,无尽的寒冷席卷了世间,当月亮终于升起的时候,结冰的潮汐将无数破裂的冰块推上海岸,发出清越的冰凌炸裂声。
我穿着羽绒服,裹着厚厚的毛线围巾,头上戴了两顶帽子保护我光溜溜的寸头,趴在落满积雪的围栏上,通过木条围墙的小缝隙看远处的大海。
月亮如同一盏冰冷的银盘,海上是银黑色的,积雪的大地是银白的。天上有群星,灿烂又冷漠地俯视着阿鼻人间。
远处的河滩,三个饿鬼邻居缩在帐篷里取暖,大雪盖住了他们的帐篷,就像几个小小的坟头。
冰凌断裂的泠泠声不断传来,我脑中只有《红楼梦》里的一句词:「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真干净啊,吸了吸冻出来的清鼻涕,我想家了。
……
欧米伽们饿到了一定程度,开始自相残杀。
月圆之夜,这种同类相食的疯狂蔓延到了最高顶点,我甚至能听到那些怪物发出的凄厉嘶鸣。
如果可以,我希望它们全部同归于尽。
当然,内心也知道这不可能,在这种养蛊一样的进化模式里,西格玛很快就会诞生,而且会比现在的欧米伽形态更强、更快、更加可怕。
我冻得实在站不住了,磨磨蹭蹭地钻进卧室里,开始旁观欧米伽们群体暴乱。
和之前的一期尸暴状态不一样,欧米伽明显有了更多的自主意识和对抗现象,它们几乎是在血肉横飞地撕杀,吞噬,几只或者十几只欧米伽们纠缠在一起,它们的利爪撕烂了同类的躯体组织,插进对方的内脏,口器绽开,无数长着密密麻麻倒刺的肉藤钻来钻去,深深刺破到其他欧米伽的体内;它们越缠越紧,逐渐滚成了一个个遍布奇怪蜂窝孔洞和肉藤的巨球,表层形成血红的筋膜,像是妊娠的胚胎一样一伸一缩,不断颤动。
西格玛的基质体形成了,我不知道这么称呼这些东西准不准确。
但是我知道,每一个巨卵状的基质体内,最后都会诞生出一只西格玛成熟体。
它进化的原理,应该是通过欧米伽们的互噬,通过优胜劣汰保留最强悍、最凶残的意志,其他被击溃的欧米伽,就会沦为西格玛原始胚胎的养分。
果然是……恶魔的进化方式。
片刻之后,大量的尸伥涌到胚胎周围,像是朝圣一样,它们用自己腐烂的、残缺的躯壳,包裹住一个个血红的基质体。
它们扭曲着,抽搐着,被某种未知的粘液吸收在一起,逐渐形成一层干尸外壳。
和一期的尸茧相似。
到了子夜,欧米伽的月圆夜狂暴终于平息了,不知道它们这次的孵化会持续多长时间,也许是三五天,也许是十来天,至少在一小段时间里,会有短暂的平静期。
如果有幸存者,应该会在这段时间里出现,抓紧寻找生存物资。
我其实非常想知道,城中还有多少人活着?
……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没办法,昨晚上被月圆夜狂暴刺激到了,一直翻来翻去地做噩梦,没睡好。
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坐起来两分钟,我又忍不住缩回了被窝里,寒冷使我不能顺利离开我温暖的床……起床失败,正在重起。
希望急了,它还没吃早饭呢,一下子蹦到了我的被子上,带着威胁地喵了好几声。我顿时恶从胆边生,一把将这只狂妄的小黑猫抓进了黑洞洞的被子深处,啊呜呜呜就是一顿啃。
小东西吓得拼命挣扎,喵得都破音了……怕了吧,小猫咪?这是零的恶龙觉醒时刻!
胡闹了一会儿,我才懒洋洋地套了两双厚棉袜,穿上一套非常厚实的家居大棉服,头上戴着毛线帽,去给希望加猫粮。
为了安慰被惊吓后正在生气的小猫咪,我还特意给它泡了一小碗羊奶粉。
嗯,真是个温柔体贴的零,小黑猫啊小黑猫,有我这么一个可爱的主人,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猫咪了,所以别和我闹脾气了嗷。
「不能不理我,吃完饭我们一起去露台堆雪人吧。」
我一边对着猫念念有词,一边没有什么精神地做自己的早午饭。
樱桃小萝卜基本上是可以吃了,拔了一小把,萝卜缨子用来做汤,萝卜切开腌渍了一会儿,和腐竹一起凉拌,做了个口味清爽的沙拉。
汤里加点罐头的红烧牛肉、土豆块和豌豆粒,又下了一小把细细的鸡蛋面。做好了饭,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我饿得头重脚轻的,赶紧坐在小矮桌旁边就开吃。
小黑猫看起来还是没有原谅我的冒犯,正蹲在高高的置物架顶端俯视我,一双绿眼睛里全是审视的意味。
猫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眼看这次很难哄好,在吃面吃得一头大汗的空档,我只好抽出手来对着它双手合十拜了拜,是个求和的意思。
猫无动于衷地看着我,就像在俯视一个薄情负心的骗子。
我无奈极了,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敢惹它了。
18
到了深冬季节,临海的灯塔就真不是人住的地方,我实在被冻得不行,只好从物资储藏室里搬出来一箱烧烤用的木炭,找了个铁壳的碳炉子,准备在卧室里点炉子烤火取暖。
之前一直耐着寒冷没有点炉子,倒不是心疼木炭,这玩意儿我足足存了十大纸箱,每一箱都是几十公斤的足量。
我是怕什么时候点着炉子睡着了,粗心大意地没有通风,把我自己和猫一起毒死在房间里。现在是真的顾不了那么多了,太冷太潮湿了,再不想办法取暖,我感觉自己要过不去这个冬天。
最近希望都冻得不行,天天往我被窝里钻,已经完全忘了我欺负它的事情。
……
第一次操作,真是把我熏得够呛。狼狈不堪地烧好了,我烤着火,全身很快就被烘得暖洋洋的了。
炭炉子放在长桌和观测点中间的空置区域,远离前前后后的易燃物。猫也要烤火,我在旁边放了个圆垫子,给它蜷在上面取暖睡觉;我坐在藤椅上观测外面的时候,火炉烤着背后也就不冷了。
身上穿了秋衣秋裤和厚厚的棉睡衣,睡衣下面还有一件羊毛衫,外面裹了条厚重的羊毛毯,这样还不够,因为我整天窝着不动,经常手冷脚冷,还在秋衣秋裤的肚子、后腰、膝盖部位都贴了暖宝宝。这下才是真的暖和了,我舒服得在藤椅上窝着就睡了一觉。
当然也没忘记把四个窗户和露台门都开了个缝通风,我可不想憋屈地死在一氧化碳中毒上。
也就是我决定点炉子取暖这天,城里出现了末日军。这个年末最寒冷的日子里,一列冷冰冰的钢铁车队开进了山下那座破败冷清的城市。
这是自从 X 病毒爆发以来,我第一次看到军队。
说实话,我并没有感觉到心安,反而有种隐隐的恐惧。小时候,外公抱着我,给我和哥哥讲故事时,不止一次讲过乱世里散兵流勇作恶的事情。外公曾说过一句话,我一直深深地记着:「盛世猛虎乱世兵」。混乱时期的军队,尤其是这种没了国家力量指挥的军队,是非常恐怖的。
我并不认为这支末日军是来拯救城市的。
希望那些还躲藏在各处的幸存者们,脑子清醒一点,不要跑出来自投罗网,踏踏实实地苟着,才有活下去的微弱希望。
仔细数了一下,他们总共有十多辆装甲车,都是经过特殊改造的那种,厚重的钢板打造,外表还焊接了长长短短的锋利钢矛,矛头上是各种黑红的血迹残留,估计是经过了不少硬仗。远看去,每辆装甲车都是一尊怪刺倒竖的钢铁巨兽。
挺吓人的。
车队绕城巡查了一圈,大概是看出来了众多尸茧正在孵化,城里暂时是安全区。于是他们缓缓聚集在了一个空旷的广场上,一群人从车里跳了下来。
我从塔楼上用望远镜细细观察,这支末日军至少有六七十人,大部分是彪悍的男性,有少数的女性,也是个个全副武装,脸上抹着油彩,身上穿着有利于作战的衣裤鞋子。
人人都有武器。
他们的头领是一个至少身高一米九的巨汉,是个光头,头上扣着一顶钢盔,一双眼睛像鹰隼一样凶悍。他身上至少有十件以上的致命武器,真武装到牙齿。
光头首领点了个卯,把人聚集到了一起,先统筹了一下任务。我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但是看得出来,这支末日军的执行力、战力都是可以的。
大概训了五分钟的话,光头一挥手势解散,众人分散成了五六人一个的小分队,各自忙活了起来。我其实是很好奇的,这些人准备做什么?只见他们陆陆续续从各辆装甲车的内部搬下来大量武器,组装之后,赫然就是一批反坦克火箭筒!
不得不说,武器装备还是很牛皮的。
第一批扛着火箭筒的冲锋小队立刻开始行动,他们明显是要趁着西格玛成熟体没有孵化出来,先下手为强地进行一次清洗。定位目标,寻找掩护,冲锋队干净利落地发射了一批火箭弹。
一时间,死寂的城里爆炸声四起,一个个尸茧被炸得稀巴烂,残肢断臂和爆出来的不明肉体组织漫天乱溅。爆炸结束,第二批队员有组织地协作上前,四处泼洒助燃物,结束后迅速后撤,扔出燃烧弹,冲天的大火轰然腾起,将所有未完成转化的西格玛们烧得渣渣都不剩。
这打怪的手法太专业了,一看就是配合行动了无数次的成果,我不由暗暗叫好。
一通清洗下来,城里的尸茧被毁了个七七八八,基本上是干净了。
光头领队开着他那辆最大的装甲车巡视了一周,估计是比较满意,晚上就在广场上开起了庆功宴。
老兵们架起来大铁锅,燃起巨大的篝火,从车里卸下来一筐筐的啤酒和食物,又是唱歌跳舞,又是寻欢作乐。
歌声、火光、食物的香气……似乎,让这座尸鬼横行的小城,活了起来。
那些在黑暗的夹缝里活下来的人,听到了、闻到了、感受到了,一个接一个,有人从地下室走出来,有人从秘密隔间走出来,有人从下水道钻出来,还有人从仓库的集装箱里爬出来。
越来越多。
他们衣衫褴褛,神情激动,慢慢地靠近火光中的广场,在末日军明确告诉他们已经消灭了尸茧以后,很多人瘫倒在地哭号成一片。
幸存者们觉得自己终于得救了,终于等来了救援。
他们得到了末日军的安抚,被聚集起来,安排在了统一的大帐篷区,末日军给了他们一些食物和水,给了他们可以安心睡一觉的床。
这一夜,陆陆续续有两三百个幸存者投奔了这支末日军,并且得到了一定的照顾。我的三个饿鬼邻居都听到了城里的爆炸声和聚会的歌声,他们虽然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但是也能猜测到有了救援。
三个人帐篷都没有管,直奔峡谷而去。可惜的是,被湍急的大河拦住了去路,可把这三个人急坏了,简直在铁索桥被炸断的遗址处团团转了一整夜。
我冷眼旁观这些人的举动,心里没有丁点想去投奔的冲动。
我只有疑问:这支军队一看就是打游击战的,他们车的状况能够说明一路上杀了多少丧尸、欧米伽和西格玛,甚至还有人类。那么熟练的清洗策略,明显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那么他们已经「拯救」了多少城市?那些被救下来的幸存者们又在哪里?
之前肯丽提到过,尼克曾经打听到:这个国家的军队已经发生爆发感染崩溃了,连高层都已经撤离,那肯定是没有正规途径补给的。X 病毒已经爆发两个多月了,他们那么充沛的物资,是从哪里来的?
末日时代,一路都是黑暗和怪物,突然看到一点点光亮,总是让人忍不住扑上去,以为自己得救了。可是,万一那不是光明,而是黑暗中的巨怪挂在深渊巨口前的拟饵灯呢?
看似光亮又美好,实际上就等着趋光的猎物们自投罗网,一举捕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