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写作是自由人的表达
数数看,你的朋友圈里有多少人擅长写作?
我估计这是个小概率事件,如果你的朋友圈里有 300 个人,会写作的人可能不超过 5 个。
其实,这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现象,按理说你身边 90% 的人从小学到高中都经过了长期的作文训练。
为什么绝大多数人还是写不了文章呢?
主要有以下两个原因:
(1)面对写作这种创造性思维的事情,多数学生还是习惯使用模板的方式去训练。
(2)考试的时候,写作资料只能出自我们的大脑(且平时少有时间阅读课外书),这种烧脑的写作方式让大多数人思维枯竭。
所以,从本质上来说,作文和好的写作有根本性的不同。
这个不同就是,前者是压迫性表达,而好的写作,是自由人的表达。
什么是自由人的表达呢?这里的自由,是指精神上真正的自由。
「自由人」(liberalist)这个概念最早源于古希腊,主要是指奴隶主(统治阶级,不被束缚的、自由的人)他们有着独立思考、创造性思维、解决问题、认识社会、理解他人等能力。
即使在现代社会,拥有以上能力的人,依旧是社会上的小部分人。
为什么只有自由人的表达才算真正的写作呢?
比如,很多人纯粹为了刷流量而故意写出能够带来流量的东西,这个就非常不自由,这些写作以书单、鸡汤文、没有科学依据的养生文等为主,的确算不上好的写作。
而好的写作是纯粹在某方面获得自由的人,比如,梭罗在瓦尔登湖旁边体验自然的灵力,并没有一个外在目的去胁迫他。
又如,刘慈欣写《三体》,那纯粹就是因为脑子里有复杂的物理架构体系,需要写出来而已。
02 信息整合能力
我们非常有幸生活在一个商业高度发展的社会,人生的种种问题几乎都可以通过价值交换得以解决。
比如吃饭,可以由各个饭馆帮你搞定;去欧洲旅游,即使你不会外语也没有关系,旅行社可以帮你搞定一切。
这让我们产生了一种幻觉,认为世界是简单的。
其实世界是极其复杂的,每天都有人通过重组各种信息来改变世界。许多改变世界的人,都有这种信息整合能力,比如乔布斯和埃隆·马斯克。一个好的作家,也应该具备这种信息整合能力。
我把这种能力称为「马斯克的火箭思维」,主要分为以下三个部分:
(1)收集有关火箭的一切信息。马斯克声称靠自学理解了火箭动力学,他的诀窍就是收集各种相关信息并进行验证。这是第一步,收集信息。
(2)找出火箭的结构。火箭的结构组合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既定模板往往解决不了问题,需要把信息反复组合,最终找到一套方案。这是第二步,反复归纳信息。
(3)火箭发射升空。终于造出火箭并让它发射升空。这是第三步,获得问题解决方案。
03 收集信息
面对那种复杂的革命性问题,具体该收集什么,每次的情况都不一样。这里就需要用到大脑中的一个重要天赋——发散思维(divergent thinking)。
很多时候,我们更习惯回答那些有确定答案的问题(这是机械思维),比如 55×61 等于多少、《马关条约》是哪一年签订的。
如果问你一些开放式问题,比如一个可乐罐,除了装可乐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用途?你有没有想过如何用其他工作方式去达成财富自由的梦想?你要如何设计一次家庭演讲呢?你可能就不擅长这些了。
我们的大脑中有各种区域,就像一座大城市,分为不同的辖区。
机械思维,就像你一直在城市中固定的地方打转。比如,一个老太太在北京帽儿胡同生活了一辈子,虽然视野比较狭窄,但是可以深层次地理解辖区内的东西。
发散思维则像外地游客去北京,上午去故宫转转,下午去琉璃厂看看古玩,晚上又去后海和朋友聚会,到处走走看看,不够深入但是可以拓宽视野。
举一个案例:很多人都很关心脱单的问题,如何写一篇关于「脱单」的文章呢?
你要做的不是去相亲网站注册会员,而是利用发散性思维,在思维导图中画出一切和脱单有关的信息。
比如,脱单至少有三个层级:第一是需要认识人;第二是需要和别人建立联系;第三是和别人建立情感。
第一层,你可能需要去思考应该在什么社交情境下认识更多人。
第二层,则需要一个简单的评估机制,比如从外表感知再到能力圈的综合评估。
第三层,如何让别人喜欢你呢?这是个心理学问题,你应该找出依恋机制是如何产生的。
当然这只是一个例子,实际路径将会随着你的不断探索而变得完全不一样,这将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过程。
04 反复归纳信息
你可能以为制造火箭是一项非常精密的工作,按既定原则就可以制造。但事实并非如此,每一款火箭从设计到建造都面临着太多不可控因素。
这意味着每一款火箭都是不同的,SpaceX 的工作人员需要在大量信息和数据中找到各个系统的结构。这是第二步,反复归纳信息。
这里需要用到一个人类史上最重要的思维推理方式——归纳推理(inductive reasoning)。
归纳推理是亚里士多德提出的概念,当然这也是我们最擅长的思维方式。大概是指,从相同的物质和经验中找出系列的规律。
比如,你第一次接触冰是冷的,而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都发现是冷的,然后就可以得出一个理论——冰都是冷的。
又如,你看到鸡蛋是圆的、鸭蛋是圆的、鹅蛋也是圆的,你可以归纳出蛋是圆的。所以,理论上鸵鸟蛋也是圆的,恐龙蛋也是圆的,尽管你没有见过鸵鸟蛋和恐龙蛋。
从本质上来说,人类文明的进步就是对信息不断分化并重新归纳的过程。
在面对禅宗、瑜伽和杂物收纳时你会想到什么呢?杂物管理咨询师山下英子就归纳出断、舍、离的概念。
西方国家很长时间内只有宗教学和哲学,1879 年,著名心理学家威廉·冯特建立了心理实验室,用心理实验的方法结合自己的专业,即生物学和哲学,归纳出了全新的学科——实验心理学。
归纳这个技能大致有几种方法,麦肯锡等大型咨询公司也有许多分享。我介绍三种最常见的归纳法:
(1)二分法,用圈外和圈内(非 A 即 B)的概念来归类。比如,国外和国内、成年人和未成年人、有知识的和没知识的等。
在脱单这个案例中,我们可以把信息分为:自己和他人、已结婚和没结婚、有房和没房等概念。
(2)过程法,按事情发展的流程或时间轴来归类。脱单的流程,就可以分为 A.你要先找到人(人物);B.如何让彼此相爱(情感);C.怎样建立更好的联系(关系)这三个流程。
(3)矩阵法主要是用两个维度建立四象限原则。在之前的文章中有详细介绍矩阵法的概念,里面刚好提到过一个案例:
你可以用才华和相貌来对女生进行四项分类:1.完美型;2.人见人爱型;3.才华型;4.潜力型。
在归纳推理的这个环节,我的建议是,反复用各种情况去归纳。只有这样才能做到不断重复研究信息之间的关系,从而发现不一样的结果。
05 获得问题解决方案
最后一步,火箭成功发射升空。这是第三步,获得问题解决方案。
这里指的问题解决方案,往往不是在搜索引擎上能简单找出的答案,而是需要你发展一个系统。
万维钢在「得到」App 上解读过一本英文书籍《巨人的工具》,里面提到了一个漫画家的案例,就是风靡全球的「呆伯特系列漫画」的作者斯科特·亚当斯。
亚当斯当年一边工作一边业余进行画画和写作,这些给他带来的物质回报非常少。别人问他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他的回答既不是为了完成一个什么目标,也不是为了兴趣,而是为了发展一个系统。
亚当斯所谓的系统,是一个连续变化的东西——或者是一项技能,或者是一种关系,比如夫妻关系。
当年,亚当斯把博客当作一个研发平台,在上面做了各种写作技术的测试,如他测试了不同类型的话题,看哪个话题更受读者欢迎。
他还用各种不同的声音写作,比如,愤怒的声音、幽默的声音、批评的声音等,测试哪一种声音更受读者欢迎。时间长了,他的博客越写越多,亚当斯的写作系统就成长起来了。
到他后来在《华尔街日报》上开专栏时,立即获得了很好的市场反馈,就是因为他已经建立了一个成熟的写作系统。
当然你可能会想,为什么我们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呢?
这是因为,社会是复杂的,你的人生也是复杂的,它们都是系统问题。
比如,你想让自己的父亲戒烟,用单一的说教,甚至每次见他时都把烟从他的嘴里拽下来等,这些都是没用的。戒烟是一个系统工程,是认知—身体—习惯—自尊等综合问题,你需要在每一个地方都进行改变,可能才会有效果。所以,英国作家亚伦·卡尔经过大量研究,写出一本叫《这书能让你戒烟》的书,好评如潮。
我们更多时候是使用别人已经创立的系统,如你每天在家使用的抽水马桶、每天上班坐的地铁,甚至你喝的每口水,都是系统工程下的产品。
我们有时候也作为别人系统里的一颗螺丝钉,如建一栋大楼,每个人只需要按工程师设计的图纸按部就班地进行重复劳动就行。
生活中有大量问题,等着你自己去创造系统。
回到脱单这个话题,网上的分享对你几乎都不适用,还是应该找出属于自己的一套系统。
在得到这个系统后,你就会发现其中有很多东西都可以写出来。考虑文章篇幅,可以写成好几篇文章,如「不用相亲,你也可以认识很多优质女友」「在什么情况下,你的表白能够一击致命」。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脑子里面的系统构建得越多,就越容易写出具有创造性的文章。因为每一篇都是你耗费大量时间研究出来的。
06 结语
在我看来,好的写作有且只有三种:
第一种是能给人带来巨大体验冲击的作品,比如,李白的诗歌、村上春树的小说等。
第二种是能够使人深刻认知自我、社会和世界的作品,比如《人类简史》《自卑与超越》等。
第三种是能够提出系统性解决方案的作品,比如,《刻意练习》《系统之美》等。
无论哪一种,都需要自由人来写作。因为只有自由的人才能做到对事情本身进行忘我的探索。
请记住这个概念:用发散思维收集信息—归纳信息—提出系统解决方案,正是这种探索能力的最佳途径。
请注意,这个概念并不是我发明的,而是由美国哲学家查尔斯·桑德斯·皮尔士在 1900 年提出的,是迄今为止人类最高级的思维模式——反绎推理(abductive)。
美国民谣艺术家鲍勃·迪伦曾说:「一个人要仰望多少次,才能看见苍穹。答案就飘在空中。」
你想改变世界还是被世界改变,一切都在你的思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