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成了顶流死对头的爱猫。
死对头一改往日的面瘫脸,紧抱着我,深沉忧郁地说:「桃桃,爸爸只有你了。」
……放开我。
我他妈只是去做绝育,又不是去送死!
1.
我最近有点倒霉。
确切的说,是倒霉地过了头。
在此之前,我原本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天之骄女,父母健在,家境优渥,才出道一年就迅速跻身当红小花旦的行列。
——听着多美好啊!
直到三天前,我拍广告代言时被三脚架砸到了头;还没好利索,两天前,我的头又在拍戏时被一颗鸡蛋砸破了,鸡蛋壳碎裂的声音和我脆弱的玻璃心一样,「啪」的一声,然后,粘稠滑腻的蛋液顺着我妆容精致却面如菜色的脸流了下来……还是臭的。
狗闻到都得原地刨坑把我埋起来的程度。
这也就不算什么了。
等我好不容易拍完那场戏,马不停蹄去洗手间清洗的时候,因为随手抓了一瓶沐浴露,我又过敏了。
好家伙。
这红彤彤的肿眼泡,比我爷爷盘了十几年的核桃都要圆润。
戏是没法拍了。
我只能和导演请了几天假,卷起铺盖滚回家里休养生息。
于是,更倒霉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我只是浅浅地睡了个午觉,再一睁眼,我死对头那张放大了几倍的俊脸就出现在我面前,男人向来冷淡的眉眼柔和下来,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问:「醒了?」
我怀疑我在做梦。
刚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就又听到死对头轻笑了声:「再睡就没有罐头吃了哦。」
……罐头?
什么罐头?
我最喜欢的草莓罐头吗?
作为一个啃了半个月草的饿死鬼,我这会儿听到「罐头」二字,眼泪差点不争气地从嘴角流出来,正想从死对头怀里挣扎起身,一个激动,毛绒绒的尾巴就扫到了我同样毛绒绒的肚皮上——
「喵~~~」
我:?
夭寿了!
我怎么变成死对头的那只嗲精猫了!
2.
我的死对头叫贺璀然,是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当红影帝。
他之所以会成为我的死对头,完全是拜他某些极其护短的粉丝所赐。
贺璀然出道近十年,粉丝上到没牙的老奶奶,下到同样没牙的小朋友,群体可谓十分壮大。
我和他的孽缘始于一次最佳男演员投票活动,当时年仅十六岁的我只是替偶像拉了拉票,就莫名其妙被贺璀然某些心智不成熟的粉丝群起而攻之,说我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不够,居然还要嘲讽我的偶像演技拉胯只会干瞪眼!
我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
于是本着「粉丝行为偶像买单」的原则,自那天起,我开了数十个小号,看到贺璀然的新闻就要一通输出。
他就这么成了我的死对头。
当然,这个「死对头」,是我单方面安在他头上的。
因为贺璀然的名气之大,根本不屑于把我这个小喽啰放在眼里。
但那是以前。
现在的我,已经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此刻,我蹲在镜子前,一动不动地看着里面映出来的自己,毛发雪白顺滑,眼睛澈绿明亮,像成色极佳的绿宝石。
不愧是贺璀然养的猫,连腮发的都比普通猫要优雅几分。
我对现在的颜值十分满意,但贺璀然就不一样了,在连拆八个罐头我都不为所动以后,他终于忍无可忍,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外人面前,这男人又变成了熟悉的清冷模样,连语调都淡地似水——
「许医生,桃桃今天有点不对。」
「睡醒之后开始的。」
「没有喝水。」
「最喜欢的罐头也不吃了。」
「对着镜子发呆半个小时了。」
「逗猫棒?」
贺璀然几不可闻地笑了声,「她看都不看一眼。」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贺璀然沉默了会儿,说:「好,我带她过去。」
除了医院,他还能带我去哪儿?
猫的智商可能不够,但高智商的我可是一清二楚,我白里透粉的耳朵动了动,在贺璀然挂断电话走向我时,一个箭步钻到了沙发底下。
贺璀然的手抓了个空,愣了愣,才有些无奈地说:「桃桃,出来。」
我不——
「喵~~」
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到沙发底下,声音越发温柔:「桃桃乖,爸爸带你去看医生。」
去你喵的爸爸!
占我便宜的狗男人。
你难道不知道你拍的新戏里,女二号就叫江桃吗?!
我本就对贺璀然有敌意,现在听到他自称是我「爸爸」,更是气得火冒三丈,于是在看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凑近时,我「喵呜」一声,张嘴咬了上去。
下嘴不轻。
尝到嘴巴里血腥味道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
虽然整个剧组无人不知桃桃是贺璀然的心肝宝猫,但猫毕竟是动物,比不得人,也不知道贺璀然被咬破手指会不会恼羞成怒,我吓得牙齿一松,弱弱地「喵」了一声。
桃桃显然没有对贺璀然动过口,后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声:「桃桃,你不爱我了。」
……这个戏精!
你跟一只小猫咪说这些,不会以为她能听懂吧?
还有,你这么肉麻,你粉丝知道吗?
长久以来,贺璀然建立在我心目中的高冷男神形象轰然倒塌,我趴在沙发底下,为表不屑,拖长调子「喵」了一声。
呵,表里不一的男人。
可惜贺璀然理解错了。
男人尾调轻扬,不复刚才的委屈落寞,欣慰地说:「桃桃,爸爸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
我死对头八成是有猫饼。
3.
贺璀然还是把我带去了宠物医院。
他名气大,出个门跟做贼一样,全身黑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要不是我黑了他六年,估计连我都认不出他来。
医院的医生倒像是习惯了他这幅模样,把他带进办公室后,抱起我去做了个全身检查。
折腾了一通,加上半天没有进食了等被医生再抱出来时,我已经累的爪子都不想抬一下了。
贺璀然清隽的眉头从进来就没松过,这会儿看到我这幅半死不活地模样,他眉皱地越发深,连声音都沉了几分:「她没事吧?」
「从体征上看没有任何问题,」医生摇了摇头,也很疑惑,「虽然还有几项检查结果没有出来,但以我多年经验来看,桃桃很健康。」
我确实很健康,我只是饿了。
想起贺璀然给我开的那几个罐头的鱼腥味,我就眼冒金星,干呕几下后,飞一般地跳下桌子,直奔门外的宠物零食区。
虽然不会说人话,但字我还是看得懂的。
从零食区快速巡逻了一圈后,我站定在羊奶布丁前,用头来回蹭了蹭。
贺璀然这个猫奴果然二话不说拿了两袋下来,把会员卡递给医生后,他撕开包装,把布丁滴到我面前,「想吃这个了?」
甜甜的,奶奶的。
比那些海鲜罐头好闻多了。
我伸出舌头,吧唧吧唧地快速舔了起来。
贺璀然轻轻笑了声,似是松了口气:「总算肯吃东西了。」
医生刚好刷完卡回来,「对了璀然,桃桃也快一岁了,有没有考虑过给她做绝育?」
「绝育」这个词实在太可怕了。
我喉头一哽,差点就要被布丁呛到。
贺璀然摸着我的头,温声道:「桃桃,爸爸过阵子给你带几只好看的公猫来,你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贺璀然:「没有喜欢的爸爸就给你做绝育。」
我:???
……你有病吧!
4.
我原本以为贺璀然只是随口一说。
毕竟张无忌的娘教育过我,长得好看的男人不仅擅长骗女人,还擅长骗母猫。
直到三天后,他真的带了五只花色各异的公猫来家里。
门被打开的时候,我正在尝试贺璀然新买的猫粮,几百大洋一斤,比我吃的东西还贵。
闻着还不错。
刚鼓起勇气吞下一个,贺璀然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桃桃,来爸爸这里。」
转头一看,刚好瞧见他把几只猫从猫包里放出来。
……什么玩意儿。
猫粮卡在我纤细的喉咙里,我怔怔地看着金渐层布偶和拿破仑鱼贯而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有一说一,这五只猫一看就是贺璀然精挑细选出来的种猫,颜值爆表品相绝佳,连身上散发的气息都充满了惹猫犯罪的味道。
如果我是桃桃本猫,说什么都要五只全留开个后宫。
可惜我不是!
一想到公猫的「妙脆角」,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yue」的一下,把喉咙里的那粒猫粮吐了出来。
——还不如带我去做绝育!
「然哥你看,桃桃都激动地吃不下饭了!」
尼玛。
这人我见过,是贺璀然的臭屁助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板和助理一个德行,都喜欢瞎勾八解读我这只小猫咪的心理。
为表不满,我全身炸起毛,健步如飞钻到了沙发底下:「喵!」
快把它们带走!
一只只的眼睛发绿,像是恨不得把我这只唯一的母猫生吞活剥了。
助理:「然哥,桃桃害羞了啊?」
贺璀然的表情我看不见,但从他冷淡的语气里,我已经脑补出了他无奈皱眉的表情,他说:「桃桃没有喜欢的,先送它们回去吧。」
呼。
死对头总算干了件人事。
我炸起的毛塌下来,头枕在胳膊上,安安稳稳睡了个懒觉。
但好景不长。
没过多久,我就在贺璀然的怀里醒了过来,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抓着我的爪子,剪刀「咔嚓」一声落下去,我的指甲就短了一截。
他清冷却含了丝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睡够了?」
「今天肯吃猫粮了,真乖。」
「喵~~~」我挣扎了下。
贺璀然:「桃桃乖,等爸爸给你剪完指甲,再去给你挑五只猫。」
给爷爬。
我继续挣扎。
贺璀然:「十只。」
「喵~~~~~~」
「你妈的」三个字我已经说累了!
正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贺璀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他将我拢在怀里,拿过手机接了电话。
「陈哥。」
「江桃……她好了么?」
听到自己的名字,我耳朵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猫的听力很敏锐,我竖起耳朵,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贺璀然的经纪人陈哥答道:「其实江桃这人哪儿都好,长得漂亮人又努力,演技在同期小花里算好的了,脾气也不错,被三脚架砸到头也没怪别人……」
这一通海夸,直把我说的心花怒放,连挣扎都忘记了,老老实实窝在贺璀然怀里,懒洋洋的甩了甩尾巴。
紧接着,我又听陈哥两级反转道:「唯一的缺点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公司有意捧她,提议让她和你炒 cp,她居然拒绝了!」
陈哥骂骂咧咧:「都叫桃桃,她还不如你那只猫省心!」
贺璀然显然对我今天难得的乖巧粘人劲儿很受用,慢悠悠地把玩着我缓缓炸起来的尾巴,低低笑了声:「是没有桃桃乖。」
我:「……」
好。
这笔账,我又双叒记在贺璀然头上了!
5.
我和贺璀然是在一年前的女三号试戏时认识的。
我并非科班出身,当时又才进娱乐圈,连试戏机会都是靠我那财大气粗的舅舅得来的——
综上所述,我整个试戏的过程都异常忐忑,以至于和贺璀然搭戏前,我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杯,然后,那杯茶水就尽数撒在了他某个令人尴尬的位置上。
还带着几根泡发了的茶叶。
我手忙脚乱地拿出备用的纸巾,正要往贺璀然身上招呼,手腕就先一步被他攥住,力度倒不算重,和他的声音一样克制:「江、桃?」
一旁的导演连忙打起圆场:「啊,对对对,是江桃,江总的外甥女……」
后半句像是在提醒贺璀然。
贺璀然眯眸看我一眼,手指一松,嘴角轻掀,不咸不淡地「哦」了声。
怎么听都带了种不屑和嘲讽的意味。
这场乌龙一出,就注定了我和贺璀然只能留下一个。
毕竟以我这个五年资深黑粉对他的了解,贺璀然最烦带资进组的行为,虽然严格来讲,我既没有带资,也没有进组。
但贺璀然不知道呀!
所以那部剧正式开机时,网上传了许久的男主从贺璀然,变成了另外一个流量小生。
连我托朋友赔给他的高定西裤也被他退了回来。
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这叫什么?
这叫实力影帝对财阀无声的反抗!
于是在我偶像以后,我本人和贺璀然的第一根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那之后也不是没见过他。
但无一例外的,我每次碰上他必假装看不见,和其他同事聊的皆大欢喜,唯独连个正眼都没瞧过他一次。
印象最深的是去年年底的那场颁奖典礼。
我作为新人女演员上台领奖,而作为颁奖嘉宾的贺璀然在把奖杯递给我之后,主持人为活跃气氛问道:「璀然和桃桃是同一个公司的,也算师兄妹了,想必平时应该有不少交集吧?」
我脸上的假笑快要维持不住。
主持人:「那璀然觉得桃桃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贺璀然弯唇,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挺特别的。」
就因为这四个字,我们两个的名字在热搜挂了一晚,莫名其妙炸出来一堆眼睛不太好使的 cp 粉们。
第二天,我经纪人就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和贺璀然炒 cp。
我拒绝地很干脆:「Nonono,不可能,没机会,不要想!」
我江桃就是糊死,糊穿地心,也绝不可能跟贺璀然炒 cp!
电话那头的经纪人沉默了半分钟,然后道:「桃桃,有骨气想靠自己很棒,但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下?」
她和贺璀然的经纪人一样骂骂咧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贺璀然跪着求你和他炒 cp 呢!」
大有叫我撒泡尿照照镜子的架势。
Ok,fine。
这是第二笔账。
……
算起来,我记在贺璀然头上的账早就数不胜数了。
所以变成桃桃的这几天,我没少折腾他。
贺璀然比我想象中的要有耐心很多,抱我总是轻手轻脚的,就连我踩在他的笔记本上蹦迪,他也只是无奈宠溺地把我搂在怀里,顺着我的毛发说:「小猫咪不可以玩电脑。」
久而久之,我好不容易对他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改观,这会儿又被他经纪人的一句「脑子不灵光」」归零了。
我气鼓鼓地做出防御姿势,盯着贺璀然上次被我咬过、直到现在还贴着创口贴的右手食指,抖了好几下胡子才平复下怒火。
心里默念着不能抓不能咬。
毕竟明天,我还得缠着他带我去片场见「江桃」呢。
……
贺璀然原本是不想把我带去片场的。
但架不住我软硬兼施,撒娇不管用就干脆咬着他的裤腿不放,在换了三条裤子都沾上我的口水后,贺璀然终于放弃挣扎,把我装进猫包带去了片场。
江桃来得更早一些。
贺璀然把我从包里放出来时,江桃正被一群人围着嘘寒问暖,她看起来兴致不高,连嘴巴都没张过几下。
我还在想是谁霸占了我的身体,就见江桃在看到贺璀然时眼睛一亮,她猛地站起身来,激动地喊道:「爸爸!」
爸……爸?
爸你个头的爸?
谁允许你顶着我的脸叫贺璀然爸爸的!
6.
我怎么都没想到,我居然和桃桃本桃互换了身体。
那声「爸爸」犹如一道惊雷,把全场包括贺璀然在内的人都震得僵在原地。
要不是我那平时弱不禁风的小助理反应快,及时拉住了反应激烈的桃桃,她说不定已经冲过来抱着贺璀然痛哭流涕了。
我长久以来维持的淑女、优雅、视贺璀然如粪土的完美形象,在这一刻被桃桃毁得天崩地裂。
我气得尾巴都炸成了鸡毛掸子。
「喵呜」了两声后,桃桃像是才注意到我,丰富的面部表情略微扭曲了下,我抓住这个机会,拖长调子很核善地「嗷」了一嗓子。
但凡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我很不高兴。
何况对我了如指掌的贺璀然。
他之前也不是没带桃桃来过片场,但每次都是让助理带着它巡逻,桃桃也乖,经常拿着个球就能玩上一整天,还从来没对着谁炸过毛。
贺璀然皱眉看了眼桃桃,眼底的探究清晰可见:「江、桃?」
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把茶水洒在他裤子上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这是贺璀然不耐烦的表现。
我压着嗓子,试图在事态发展地更恶劣前和桃桃交流:「喵~~~」
(快点跟他们解释,说你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也不知道桃桃还听不听得懂她的母语。
桃桃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我扒住贺璀然的裤腿,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地威胁道:「喵~~~~~」
(再不解释,我就把你爸爸的腿抓花!)
桃桃这才有了反应,她神色紧张起来,解释的话脱口而出:「我……我真……」
大概是刚当几天人,桃桃还对这种词汇很陌生,看她忘词,我连忙提醒道:「喵~~~」
(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桃桃:「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她一字一顿,连我抑扬顿挫的语气都学了个精髓。
我:「……」
场面一度十分僵硬。
还是贺璀然先「哦」了声,他把视线从桃桃身上收回来,抱起脚边的我,手指在我耳朵下面的绒毛处轻轻挠了挠,低低说:「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么?」
贺璀然声音很轻。
轻的像是自言自语,除了我大概没有第二个活物能听到。
我被他手指抓的又痒又舒服,不自觉地打起了呼噜,我眼睛半眯着,余光瞥见贺璀然唇角弯了弯,对我说:「桃桃乖,不要乱跑。」
这还是贺璀然第一次在片场直呼「桃桃」的名字。
在我印象里,贺璀然以前都是叫它「宝贝」的。
作为一个资深猫奴,虽然因为工作原因一直没有养猫,但片场附近被我喂过的流浪猫不计其数,桃桃当初被贺璀然带来的第一天,我就惊为天猫,趁着贺璀然拍戏的功夫,拿着随身带着的猫条逗她玩。
桃桃不挑食,被吃的诱惑到,一边蹭我一边嗲嗲地喵喵叫。
蹭得最欢的时候,贺璀然出现了。
他古装戏服还没换下来,龙袍的阴影几乎把蹲着的我完全笼罩,我一抬头,刚好对上他那张帅气逼人却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
我拿着猫条的手哆嗦了下。
贺璀然挑眉:「江桃,你在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我在喂你的猫呀!
但我跟贺璀然实在不熟,喂猫有碰他瓷的嫌疑,只能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道:「原来是你的猫呀?」
贺璀然不语,嘴角那丝薄薄的笑意却隐约透露出了他的不屑。
我嘴角扯了扯,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我以为是流浪猫。」
贺璀然嘴角弧度拉大,像是没忍住,「嗤」地一声笑出来。
我:「……」
你妹的,我真想让他女儿把我的猫条从嘴里吐出来!
贺璀然像是看不见我眼底喷出来的怒火,朝着桃桃勾了勾手指,「宝贝过来。」
我学着他不屑的样子,嘴角一勾,吐槽道:「哪有人给猫取名叫宝贝的……」
贺璀然也不理我,瞥我一眼后,抱着桃桃施施然地走了。
以前的我还不知道怎么会有人给猫取名「宝贝」。
但现在我知道了。
人家压根就不叫宝贝,人家叫桃桃。
贺璀然这明明就是知法犯法。
怪不得他都不敢和我说桃桃的本名!
一想到自己过往的屈辱史,我就怒从中来,收起指甲,抬爪把贺璀然摸着我耳朵的手扒拉了下来——
莫挨老子。
7.
我连续跟着贺璀然去了一周的片场。
一周后,我决定收回之前「猫的智商可能不够」这句话。
起码桃桃的智商不仅够,而且还高的很。
短短几天时间,她不仅把剧组的人认了个齐全,就连演戏方面,她虽然不说比我更胜一筹,但居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最离谱的是,她居然还会和我谈判!
桃桃是个标准的爸宝女,大概是觉得我对贺璀然太坏了,她趁着没人注意,把我抱到一旁,扼住我命运的后脖颈,说:「阿姨,你要对我爸爸好一点。」
我:「……」
我谢谢您叫我阿姨给我拉辈分了。
桃桃:「爸爸一个人很孤独的,你再欺负他,他会很难过的。」
我不想说话。
桃桃急了,拿着小蛋糕就要往嘴里塞:「阿姨,你再这样对爸爸,我就把你吃成胖子!」
大有上次我站在雨后积下的水坑旁,威胁她好好听导演和经纪人的话,不然我就一脚踩下去的架势。
行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
在桃桃的威胁之下,我勉强改掉了对贺璀然动辄「打骂」的习惯。
时值盛夏,外面暑气正重。
我每次出门都觉得脚底板要被烫熟,于是在监督了桃桃一阵子,确定她没出什么岔子后,我就老老实实地吹着空调窝在了家里。
这天,贺璀然回来的比往常都要早。
确认完我的碗里还有猫粮和水之后,他把手机扔在床上,摸了摸我的头后走进浴室。
等浴室水声响起,我立马跳上他的手机一通乱戳。
在贺璀然身边待久了,他的各种密码我都能倒背如流,虽然桃桃的小肉垫有点影响我发挥,但也还算顺利地登上了微博。
今天的微博热搜依旧很和平。
桃桃也在努力地替我营业。
我甚是欣慰,扒拉着屏幕正准备悄无声息地退出微博,猫爪一滑不知怎么碰到了直播键,紧接着,我硕大的猫脸就映在了屏幕上。
这种死亡角度下,连桃桃的颜值也没能扛得住。
很快,屏幕上就刷过去一大波弹幕。
【卧槽,天上下红雨了?然哥居然也会开直播!】
【前面的姐妹看清楚,这不是然哥。】
【这不是之前被然哥带去片场的那只猫吗?】
【好可爱,让姐姐 rua 一 rua!】
【主播可以喵几声嘛?】
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当即就对着屏幕「喵」了一声。
弹幕立马炸开了锅。
这种被万人追捧的感觉实在美妙。
我一时间忘记了关掉直播,正看弹幕看得津津有味,「咔哒」一声后,贺璀然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桃桃?」
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爪忙脚乱地开始找关直播的按键,但还是晚了一步,弹幕已经换了一轮攻势——
【桃桃?哪个桃桃?】
【不会是然哥现在这部戏的女二江桃吧?】
【然哥和江桃同居了?!】
对了,贺璀然粉丝不知道他的猫叫桃桃。
也正因为不知道,短短几秒钟,我就见证了一个谣言的诞生。
作为一个花季美少女,虽然我跟贺璀然「同居」这事不假,但真要传出去对我的名声还了得?
我一个头两个大,求助一般可怜巴巴地望向贺璀然:「喵~~~」
贺璀然像是懂了我的喵言喵语,连头发都没顾得上擦,一手抱过我,一边拿过手机,不咸不淡地解释道:「桃桃是我的猫。」
弹幕还没消停,另辟蹊径道:【跟江桃撞名了哎,磕到了磕到了!】
看吧,又是一个磕 CP 磕疯了的。
8.
托贺璀然的福,江桃这个名字一连在热搜上挂了几天。
出道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坐火箭一般蹭蹭上涨的人气。
看着粉丝数量直线上升的微博,我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
唉——
早知道当初就不拒绝公司让我跟贺璀然炒 CP 的提议了!
我在后悔莫及和为自己有骨气而自豪之间反复横跳,大概是因为心下过于纠结,我连平时最爱吃的羊奶布丁都觉得难以下咽,只舔了一口,就转过头去 yue 了出来。
这可把贺璀然吓坏了。
他又是百度又是问宠物医生,两者都没问出个所以然,他干脆就一边抚摸我的后颈,一边问起我来:「桃桃,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
你不会还指望一只小猫咪告诉你我哪里不舒服吧!
我要是真对着他摇头,估计得把他吓出个好歹来。
我干脆不理他了,默默地跳上床,窝在枕头旁准备靠睡觉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两个小时后,我醒过来的时候,贺璀然正靠在床头看剧本。
我本想浅浅地伸个懒腰,结果一个不慎,直接滚到了贺璀然怀里。
他应该是刚洗过澡,身上的水汽还未散干净,清清凉凉的,还夹着清冷的淡香,我觉得好闻,又往他的浴袍上蹭了蹭。
贺璀然见我醒了,趁着翻剧本的空当把我抱到怀里,轻轻笑了声:「桃桃也想看吗?」
我当然是想看的。
虽然我现在处于混吃等死的状态,但我喜欢表演的心是真的!
听贺璀然这么一说,我立刻打起精神来,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两只前爪搭在他胳膊上,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剧本。
贺璀然像是为了照顾我,连翻页的速度都减缓了不少。
没过一会儿,剧本就翻到了最后几页。
看来这段时间剧组拍摄很顺利,再过阵子就要杀青了。
一想到整部剧拍下来我都没什么参与感,甚至连能不能和桃桃把身体换回来都是个未知数,我就又开始深夜 emo,眼皮耷拉着,有些泄气地在贺璀然手臂上趴了下来。
贺璀然向来细心,察觉到我情绪不对,应该是想抱着我面向他的,结果手一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虽然我知道猫猫长了很多个咪咪,但是,但是……
……流氓!
我像是受到了侵犯,十分凄惨地叫了一声。
贺璀然又被吓坏了。
他开始手忙脚乱,以至于他微凉的手指再次不小心在不该碰的地方掠了一遍。
我没控制住,抬腿蹬了他一脚。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脚把贺璀然蹬懵了,他动作僵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桃桃,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怎么听怎么委屈。
我想起桃桃前些日苦口婆心劝我对贺璀然好一点的话,再结合他这会儿失落的语气,心没由来地软了一下。
这不是贺璀然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
刚进剧组那几天正好赶上我的生理期,我硬撑着拍完戏后,痛得趴在休息室的桌子上直冒冷汗。
那天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的小助理又碰巧请了假,刚给我爸妈发完消息让司机来接我,贺璀然就把一盒止疼药放到了我跟前。
贺璀然生了一双极为修长漂亮的手,腕骨明显却又不突兀,看了就让人心生欢喜。
我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他,自尊心不允许我在他面前如此狼狈,正要逞能坐直,就听他说:「可以吃止疼药的。」
顿了顿,贺璀然又补充道:「我问过医生了。」
我咬着唇,生硬地道了声谢。
贺璀然似是不解,他侧着头,明明是居高临下地睨着我的姿势,语调却含了几分小心翼翼:「江桃,你讨厌我么?」
而此刻仿佛昨日重现般的场景,让我的心脏后知后觉地,被猛然击中了一瞬。
一直以来,我都在把贺璀然当我的死对头看待,以至于我忽略了,贺璀然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内疚就像潮水,把我包围地严严实实,尤其是在听到贺璀然叹气后,我没办法用语言安慰,只能老老实实窝成一团,在他怀里蹭了又蹭:「喵~~~」
【我没有讨厌你!】
江桃才没有,讨厌贺璀然。
9.
自从贺璀然疑似被我伤了心之后,为了保护他脆弱的玻璃心,我委屈自己过了几天对他言听计从的日子。
贺璀然很是受用,玻璃心被我修复好之后,肉眼可见地开心,连面瘫脸都改善了不少。
只可惜父慈女孝还没多久。
桃桃……也就是我——发情了!
发情不可怕。
可怕的是发情难受,但我不会说人话,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信息传达给贺璀然,实在没办法,我只能一反常态,贺璀然一靠近我就跑,一摸我就叫。
在我贴着地滚了大半天后,贺璀然终于意识到什么,给宠物医生打了个电话:「桃桃她……」
贺璀然欲言又止地看我一眼,轻咳一声:「……发情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贺璀然说这话时,耳根泛起了两团可疑的红晕。
当天下午,我就被带到了宠物医院。
进手术室前,贺璀然一改往日的面瘫脸,紧抱着我,深沉忧郁地说:「桃桃,爸爸只有你了。」
我:「……」
放开我,我他妈只是去做绝育,又不是去送死!
我强忍着大庭广众之下蹬他一脚的冲动,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了眼睛。
我也没想到,这一闭眼,再睁开时就没有了贺璀然的人影。
我已经习惯了每天第一个见到的人都是贺璀然,所以这次一睁眼,就下意识寻找他的身影,「喵~~~」
我是想问「铲屎官人呢」,结果声音一出来,我就惊讶地捂住了嘴——
是的,我居然可以捂嘴巴了!
来不及去照镜子,我就听到我小助理熟悉又惊讶的声音:「桃……桃姐,刚刚是你喵的吗?」
她这语气,不亚于看见母猪上树了。
我嘴角抽了抽,摇头,三连否认道:「我没有我不是你听错了!」
「那就好那就好,」小助理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我还以为你发烧烧傻了……」
说着又想起什么:「对了桃姐,导演让我问你身体有没有好点,晚上那场戏能不能照常拍?」
我点点头,拿过手机躺回床上,犹豫了几秒,还是没忍住问:「贺璀然呢?」
之前做梦都想和桃桃换回身体,这会儿真换回来了,我却有些莫名的失落。
小助理只以为我发烧身子虚,倒也没多想,只两眼放光道:「咦,桃姐,你怎么知道然哥刚刚才问过我你醒了没?」
「说起来然哥还从来没这么关心过哪个女演员呢……他是不是对你不一般啊?」
「上次颁奖典礼,他也说过你很特别来着。」
「桃姐,然哥不会喜欢你吧!」
我发誓,我已经尽量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了,但我嘴角还是克制不住地上扬,耳根也不由自主地发烫。
于是在我助理花言巧语的推波助澜下,我鬼迷心窍地翻出好久前加过好友但一直没有聊过天的贺璀然的微信,一时脑热发了条消息给他:【你和我助理问我了吗?】
发过去之后又觉得有些奇怪。
刚想撤回,贺璀然就回复了我:【嗯,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跟我助理关心我了吗?
根本不等我问清楚,那头又说:【晚上要拍的戏份准备好了吗?】
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没门!
我:【你后悔什么?】
贺璀然:【……】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狗胆包天敢死缠烂打外加威胁贺璀然:【不告诉我我就不背剧本了!】
沉默半晌。
贺璀然妥协了:【晚上拍完戏再告诉你。】
10.
不是自卖自夸。
但我确实是个称职的女演员。
威胁归威胁,不管贺璀然最后答不答应告诉我,我都一定会好好背剧本的。
转眼就到了晚上。
妆发造型整理好后,我拎着拖地的裙摆,在片场上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起了圈圈——
我在等贺璀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视线范围内终于出现了他那身熟悉的龙袍戏服,我激动地一抬头,正要抬腿迈向他,就因为圈圈转得过多带来的晕眩感晃了下身体,还没找到东西稳住,手臂就被人轻扶了下,我听到熟悉的男声问:「头还疼么?」
贺璀然身上有种很好闻的味道。
因为养了桃桃,他从来不喷那些刺激性的香水,所以周身清淡的冷香大都来自沐浴露和须后水的味道,熟悉又好闻。
即使还没离开他多久,但对我而言也是久违了。
我眼眶突然有些发热,正要摇头否认,就听一旁的导演适时接话道:「桃桃也太敬业了,身体还没好都要撑着来片场。」
我:「……」
我哪还好意思说是我把自己转晕了,干笑了几声,说:「陈导哪里的话。」
陈导:「对了桃儿,我跟其他两个导演商量了一下,给今天的戏份做了下改动,跟你说一声。」
我点头,正要说「好」,就听他接着道:「我们给你和璀然加了场吻戏!」
我「好」不出来了。
我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无比震惊地抬头看向贺璀然,无声问他:「吻戏?」
贺璀然眨了眨眼,同样无声回我:「我也才知道。」
……这也太离谱了!
我在这部戏里的设定是年少时弃苦困男主于不顾转头选择别人,在男主飞黄腾达登上王位后,又厚着脸皮贴上来的小青梅。
两人感情线纠葛错落,是这部剧的一大看点。
但是吻戏——
我当初接下这部剧,就是因为作为女二,我不仅和戏里的男性角色没有太亲密的戏份,前期还能各种凌虐贺璀然这个死对头。
虽然现在时过境迁,我对贺璀然的情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但这可是我的荧幕初吻……不,这可是我的初吻啊!
我浑身都写满了拒绝:「陈导,贺……」
陈导像是知道我要搬出贺璀然,一句话就堵住了我的嘴:「我跟璀然也提过了,他觉得这场吻戏加地挺好的。」
我:「……」
张无忌的娘果然没骗我。
长得越好看的男人就越会骗人。
贺璀然这个大骗子!
11.
我被迫答应了陈导加吻戏的无理要求。
虽然有些不想承认,但拍那场戏前,我躲在休息室,内心既紧张又期待又兴奋。
唯独没有半点抵触和拒绝。
贺璀然大概知道我没拍过这种戏份,嘴角轻勾,漂亮的桃花眼弯起,问:「紧张吗?」
我点点头。
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贺璀然唇角笑意越发地深,「我也紧张。」
放你的五香麻辣屁。
还想骗我?
贺璀然的剧我一部都没落下过,吻戏我看到过起码不下十次,他要是紧张,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许是看出我眼底的质疑和不快,贺璀然正了神色,敛起唇角忽然凑近我,说:「真的。」
从小到大,我和异性挨这么近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这种呼吸相闻的距离,让我完全有理由怀疑,贺璀然稍有不慎,我们两个人就会亲在一起。
他长得是真的好看。
睫毛长而浓密,一双深眸温柔蛊惑,像是要把我吸进去。
我心跳快如擂鼓,虽然前一秒还很拒绝和他拍吻戏,但这一秒,我甚至很羞耻的希望他再靠近一点。
很可惜,贺璀然停在了距我两寸的地方,轻声问:「为什么不信?」
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我已经听不进去这些了,我满脑子都是贺璀然饱满红润的嘴唇,色字头上一把刀,大脑当机的空当,我舔了舔嘴唇,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亲了上去。
贺璀然愣了下。
我也愣了下。
反应过来后,我的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烧了起来,正要起身溜之大吉,就又被贺璀然握住手腕拽了回去,他反应要比我快一些,扣住我的腰就低头回吻了下来。
这个吻不像刚才的蜻蜓点水,温柔又深沉。
我还来不及回味,「砰」的一声,陈导惊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璀然,桃桃,你们……」
他一拍脑门:「你们在对戏是吧?!」
我:「啊对对对……」
贺璀然打断我:「不是。」
不愧是影帝,被人抓包也能淡定自若,他笑了下:「我们在接吻。」
「……」
我想刨个坑钻进去把自己埋起来。
12.
「接吻」事件过后,陈导看我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奇怪。
等戏拍完,他立马趁着旁边没人,把我叫到一边,欲言又止地转了好几圈,才点起支烟,叹了口气说:「桃儿啊,璀然他……」
他话还没说完,我却仿佛被当头一棒,「他怎么了?」
陈导:「他好像……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陈导和我叔叔是多年好友,怕我深陷泥潭和我说这些再正常不过,所以我并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短短一个晚上,就体验了一把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火是我对贺璀然的热情。
冰是陈导这句浇灭我满腔热血的冷水。
我连衣服都顾不得换了,直直冲进贺璀然的休息室,「贺——」
话音顿住。
我的视线在贺璀然赤裸精瘦的上半身上停了几秒,刚要灰溜溜地退出去把门关上,就被他叫住:「进来。」
「你先换衣服。」
贺璀然一字一顿:「江桃。」
我怂了,进去后紧紧贴在门上,美色当前,我气势弱了一大截:「你你你……你有喜欢的人,为,为什么还要亲,亲我?」
贺璀然皱眉:「冲突么?」
不冲突吗!
我如果还是桃桃,肯定要炸毛表示我的愤怒,可惜我不是,我只能瞪大眼睛看向他,愤愤道:「渣男!」
我:「我刚刚就当是被狗咬了,再见!」
说完就要出去。
贺璀然却慢条斯理地穿上衬衫,悠悠问:「不是想问我后悔什么吗?」
他不提,我就要忘记这一茬了。
我喉咙里哽着口气,沉默着听他继续狡辩:「有些后悔带桃桃去做绝育了。」
「……」
他一提桃桃,我就慌了:「桃桃怎么了?」
并不是没有猫在绝育手术上出事的案例。
跟桃桃互换身体这些日,我对她已经有了特殊的感情,这会儿整颗心都揪作一团,「桃桃……」
「桃桃没事,」贺璀然定定地望向我:「我只是在想,如果不带她去绝育,你是不是就能再陪我久一点了。」
信息量实在太大。
松了口气之余,我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吞了吞口水,还没来得及问,贺璀然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先一步解释道:「桃桃很粘我。」
他像是想起什么,轻轻笑了下:「你也不会叫我爸爸。」
所以贺璀然早就知道我跟桃桃互换了身体,时不时以「爸爸」自称就算了,还要每晚摸着我的爪子睡觉!
……他喵的!
我气成一只河豚:「不要转移话题,渣男!」
「我怎么就渣男了?」贺璀然抬脚,一步步走向我,男人幽深的黑眸像是漩涡,寸寸将我吸入:「我喜欢的人叫江桃。」
「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
和陈导告诫我的话完美契合,契合到短短三两句下来,我这只气鼓鼓的河豚就漏气了。
像是有玫瑰在心间悄然绽放,沁人的芬芳几乎让我有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难怪。
过往的每个画面似乎都有了注解——
难怪他会说我「特别」。
难怪他会在我姨妈痛的时候给我买止疼药。
也难怪我那么抵触贺璀然,连他的臭屁助理都看不下去,私底下和他吐槽我带资进组架子大时,贺璀然冷着脸打断了他,为我辩解道:「江桃不是那样的人。」
……
有那么多的「难怪」。
原来都只是我慢半拍。
宽敞的休息室突然变得无比狭小,越发凸显出在我如鼓雷的巨大心跳声。
贺璀然就在这怦然心跳中缓缓俯下身来,问:「江桃小姐,请问亲喜欢的女孩子,也叫渣男么?」
「叫!」
我抿起唇来,努力控制自己唇角不往上扬,说:「你要先征求当事人的同意。」
贺璀然愣了下。
不等他开口问,我踮起脚来,迫不及待又满心欢喜地在他柔软的唇上印了个吻。
「呐,我同意了。」
13.贺璀然番外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江桃的呢?
贺璀然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可能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江桃故意装作看不见他,后来导演介绍他们两个认识,江桃才笑眯眯地望向他,她长得漂亮,说出来的话却很扎心:「贺璀然?是《望长安》的男主角吗?」
少女夸张地捂了捂嘴巴,「你比剧里好看一点哎。」
老实讲,《望长安》的那个男主有点丑。
剧刚播出时,他还因为颜值被网友嘲出了圈。
导演当时吓得恨不得捂住江桃的嘴,贺璀然却很奇怪地丝毫没有生气,他只觉得有意思,微微一笑,说:「那个不是我。」
江桃不喜欢他。
贺璀然心里很清楚,但他却难得耐着性子和她解释:「我叫贺璀然,璀然一笑的璀然。」
贺璀然:「上一部拍的戏是《繁花》。」
江桃皱了皱眉,一副调戏别人不成反被调戏的郁闷样。
怎么说呢?
有一点可爱。
所以后来朋友把猫送给他让他取名时,贺璀然第一个就想到了江桃。
贺璀然按部就班的平淡日子里,仿佛突然照进了一束光,他开始期待见到江桃,期待江桃再见到他时的反应。
而江桃果然也没有让他失望。
不是把茶水不小心洒在他的裤子上,就是在剧组一众人去 ktv 聚会时,给他点上一首《单身狗之歌》。
贺璀然对此乐此不疲。
再到后来,家里的猫突然一改往常的粘人,开始对他各种抵触。
一开始,贺璀然以为桃桃到了发情期,性格有些变化也正常,直到没过多久,江桃当着剧组所有人的面叫了他「爸爸」。
贺璀然脑海里突然有个很荒唐的想法。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江桃问他:难道不觉得人和猫互换身体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吗?
的确很不可思议。
就像他会喜欢上江桃一样,不可思议。
但不可思议之余,贺璀然又有些开心。
毕竟和江桃亲近的机会,来之不易,他也求之不得。
江桃和桃桃换回身体那天,贺璀然难得抽了支烟。
家里和心里都空空荡荡,像是缺了点什么。
不能再藏匿自己的心意了。
贺璀然灭了烟,想。
14.桃桃番外
出生那天,妈妈就告诉我,我们小猫咪有九条命。
只可惜,我那前八条命都不怎么好。
不是在外流浪,就是所托非人。
印象最深的是第六条命。
一岁那年,有首歌很流行,里面有句歌词是这么唱的: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我觉得好玩,闲着无聊就自己改了下词,五音不全地唱道:「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猫。」
我发誓,我只叫了一声。
但我那个打游戏连败的主人还是嫌我吵,一脚把我踹到了床下。
我身体还没发育好,直接一命呜呼了。
后面两条命也没好到哪去。
我对人间失去了兴趣,直到这一世,我遇到了璀然爸爸。
一开始,我是很不喜欢他的。
人类在我眼里没有一个好东西,璀然爸爸也不例外,所以见到他的第一眼,我直接张嘴咬了他一口,他竟然也没生气,反倒是笑了下,指了指我说:「就她吧。」
于是阴差阳错地,我被疑似有抖 m 倾向的璀然爸爸带回了家。
他对我是真的好。
给我取了个好听的名字不说,照顾我也是面面俱到无微不至,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在他的温柔攻势下逐渐越来越粘他。
所以和江桃阿姨互换身体那天,我这个爸宝女躲在房间里哭了一个下午——
我放不下我年迈的老父亲啊!
我心急如焚,又是拿冰块敷又是拿鸡蛋揉我的核桃眼,以最快速度回到了剧组找爸爸。
也就是那天,霸占了我身体的江桃伸出了指甲,居然用抓花爸爸的腿来威胁我听她的话。
一点都没有爸爸的大气。
但凡换个人,我绝对和她势不两立。
可她是江桃哎!
那个爸爸时常对着手机上的照片笑的满目温柔的江桃!
我妥协了,用同样的方式威胁她:「阿姨,你再这样对爸爸,我就把你吃成胖子!」
果然管用。
从那天起,江桃阿姨对爸爸友善了不止一点半点。
眼看着爸爸精神越来越抖擞,心情也越来越好,我深藏功与名,十分欣慰地露出了微笑。
真好。
我孤独了半辈子的老父亲终于要嫁出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