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三个月,靳言的白月光回来了。
他甩给我五百万支票,说是对我的补偿。
说我们的开始就是个错误。
孩子也没必要存在这个世界上。
我撕了他的支票,签了离婚协议。
一个人躺上了冰冷的手术台。
我发誓,我再也不要爱靳言了。
可等我醒来,我成了靳言。
而靳言代替我,躺上了手术台。
1
我看着手腕上清晰的青筋脉络,足足愣了五分钟才终于明白过来。
我和靳言灵魂互换了。
他躺在手术台上给我打电话,质问我在哪里。
质问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站在机场门口,
看着人来人往,
看着突然朝我走近的熟悉脸庞,
心脏又裂开了一道口子。
原来前世靳言迫不及待让我签离婚协议,
就是等着要去见白月光啊。
原来我孤苦伶仃,一个人躺在手术台的时候,
他在和白月光卿卿我我啊。
林晓亲昵地搂上我的手臂:「靳言哥哥,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乖巧可爱的脸,一派纯真又惹人怜爱。
我忍了忍才没甩开。
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吗?
我看着有些愣怔,靳言的电话还没挂。
他在那边怒吼:「慕凝,你赶紧给我滚回来!妈的,老子怎么会在打胎!」
我握着手机,静了有三秒。
然后在林晓疑惑的目光里,走到一边,继续接靳言的电话。
「靳言,为什么要打胎,你自己不知道吗?」
「什么?」
电话那边,女人的声音十分苍白无力,遥远又熟悉。
我冷冷地笑出了声,很快接受了这一切:「孩子是你的,是你让我打的啊。」
但我没等到靳言的回答,只听到他一声声痛苦的怒吼。
我记得前世,我为了让自己永远记住这份痛,特意叮嘱医生不要给我上麻药。
我痛得整个人死过去,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一个人了。
今世重生,前世我经历的种种,靳言都要替我承受一遍。
报应啊,真是报应。
我戴上耳机,享受着靳言的痛苦呻吟。
扭头问林晓:「你不是最痛恨慕凝吗,她刚打完孩子,要不要去看看她的惨状?」
林晓闻言扭捏了一下,搂住我的胳膊:「靳言哥哥真讨厌,我什么时候痛恨慕凝姐啦,我只是……」
她抿唇,露出一副单纯无害的表情:「靳言哥哥,我只是很羡慕,在你身边的是她而已。」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搂住她的腰:「林晓,我最爱的是你啊,有什么好羡慕的呢。」
林晓眼底滑过一丝狡黠与得意:「靳言哥哥真的没有爱过慕凝姐吗?」
我回得很轻:「如果不是她,我们也不会分离这么久。」
2
我开着车,带着林晓去了医院。
前世靳言在娶我之前,和林晓谈过一段时间。
确切地说,是被林晓骗过一段时间。
说什么两人是彼此的初恋,但其实林晓从高中开始就有很多段不清不楚的恋爱史。
不过这件事只有我和靳母知道。
靳母看不上林晓的人品,生生拆散了两人。
然后三媒六聘娶的我。
但林晓离开之前来找过我。
她说给她 100 万,她就永远不会出现在靳言面前,
也不会破坏我和靳言的婚姻。
当时我坐在咖啡厅里,闻言怔了一下:「你和靳先生的感情,只值 100 万吗?」
我当时想的是,若她真的很爱靳言,并且表示以后不会再乱来。
我可以选择不和靳家联姻的,甚至可以帮忙撮合他们。
因为我知道靳言有多爱林晓,我羡慕也向往……但更多的是心疼。
有的时候,很爱一个人的话,是舍不得看他爱而不得的。
但当时林晓搅动着手里的咖啡,看我的眼神十分嘲讽:「慕大小姐,我这种情况,老太婆不喜欢我,没有你慕凝,还有下一个赵凝李凝,你说我耗得起吗?」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我轻声问道。
林晓看着我笑了一下,很笃定的语气:「你很喜欢靳言,100 万,我会跟靳言断得干净。」
五分钟之后,咖啡店门口挂着的铃铛响起悦耳动听的铃声,我将一张支票推到她面前:「200 万,别告诉靳言你为钱放弃了他。」
林晓拿起那张支票,两眼放光:「好说。」
但不久之后,林晓出国,给靳言的理由是:我和靳母眼里容不下她,将她逼出了国。
于是得到这一消息的靳言在婚礼现场抛下我,去追林晓。
结果肯定是没追到。
林晓多聪明啊,她知道自己斗不过靳母,但她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她给我发消息:「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不过我也没破坏我俩之间的约定哦,现在就看你能不能遵守约定了。」
后来靳言没追到人,回来之后和靳母大吵了一架。
又怒气冲冲当着所有人的面掐着我的脖子质问我:「慕凝,你就非得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3
婚后的生活过得很痛苦。
我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靳言总会爱上我。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总归可以的。
可我不知道,有些人就是没有心的。
而我也真蠢,居然试图让一个男人爱上自己。
所以直到林晓回国,靳言让我打胎,我才彻底醒悟。
我永远记得那个下午,太阳明明那么温暖,可我却通体生寒。
我拿着孕检报告单还没来得及喜悦,就接到了靳言的电话:「以前是我没能力,被迫选择你。但是现在她回来了,我也足够强大,我不想再错过,慕凝,我们结束吧。」
我愣了有好几分钟,手上的孕检报告单都被我攥皱。
才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仍然抱有一丝期盼问他:「可是靳言,我怀孕了。」
他却连思考的时间都不舍得给我,冰冷的嗓音透过电流传过来:「打了吧,500 万,当做是我对你的补偿。」
4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林晓怯生生地搂着我的肩膀:「靳言哥哥,你跟慕凝姐刚离婚我就过来,这样不好吧?」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我还是轻易捕捉到了她眼里的幸灾乐祸。
我关了车门,没什么表情地往前走:「没什么不好,她占据你位置太久了。」
这话是靳言原话。
在我刚签完离婚协议,林晓维持善良人设,让靳言再考虑一下的时候,靳言回的。
她觉得这样做太心狠了,善良得在电话那边都掉眼泪了。
当时的靳言恨不得立马就飞到她身边,心疼地哄她:「我们之间,所有的罪孽,我来承担。晓晓,我不能再失去你。」
真可笑啊。
我伤心伤身付出一切,妄图能让对方心里有我。
结果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做,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能被人宠上心尖。
我可真够蠢的。
不过当时打完胎,林晓是怎么做的来着?
哦,我还在住院,她就早早搬进我跟靳言的婚房。
然后穿着全身上下都是靳言买来的名牌,支开了靳言到我面前耀武扬威。
「真是白给我男人玩了 3 年,流产的滋味不好受吧?
「当初我还没玩够,打算出国钓几个凯子,但靳母不给我钱,我只能找你咯。
「可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给钱了,还让我别告诉靳言,守护他的真心。怎么,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人对你这么重要?
「不过不好意思呢,我一回来,他就得像狗一样过来跪舔我。
「你看,千金小姐又如何,还不是得给我乖乖让位?
「哎呀呀,流产之后不能下床吧,慕凝,可不是我推的你,你为什么要打我?
「靳言哥哥,慕凝姐还是恨我怪我,我不该来的。」
当时的林晓就这么一番操作之后将我激怒,然后掐准靳言回来的时间跌在了地板上。
膝盖也就那么凑巧地撞在了椅子上,蹭破了一点点皮。
于是靳言连犹豫都没有,推开流完产的我,抱起林晓,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将我撕碎:「如果不是你,我和她早就在一起了。你就这么恶毒,非得一而再地伤害她?」
当时我流产未愈,流了一地的血。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我趴在地上哭着解释我没有。
可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这样抱着林晓离开了。
甚至自始至终都没有过问过一句孩子……
呵呵。
我收起心里刺骨的冷,转身搂住林晓的腰。
不等她像前世那样支开「我」,就自己开口道:「我去买包烟,你先进去。」
林晓应得软糯无害:「知道了,靳言哥哥。」
我转身往外走,拐进角落里。
手里点上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我吐出一口浊气。
不知道今生重来,靳言看到林晓的真面目,会作何感想呢?
5
动静很大。
我掐准时机进去的时候,一切都和前世一模一样。
只不过今生,是靳言瘫坐在地板上,殷红的血流了一地。
他脸色惨白,但更多的是震惊和愤怒。
捂住肚子,咬牙忍着痛,瞪着恰好跌坐在地上的林晓:「你给老子说清楚,你都背着老子做了什么?」
而林晓,根本就不知道躺在地上的「慕凝」才是靳言。
只对着门口刚出现的我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靳言哥哥,慕凝姐真的很恨我呢。是我不好……」
晶莹的眼泪萦绕在眼眶里,倔强地不肯落下,轻咬贝齿。
和一旁像是厉鬼一样的「慕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怜又娇弱。
是个男人都会选择她吧。
我指尖夹着烟,懒懒地弹掉烟灰。
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
靳言发了狠,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去撕扯林晓的头发。
他这样天之骄子的一个人,得知真心被践踏的滋味不好受吧?
但,受不受得住,都得给我受着。
我就是要让他尝尝,前世我承受过的所有痛苦。
我冷漠地用皮鞋尖蹍了蹍地上的血迹,像前世一样学着他的口吻道:「晦气。」
然后大步走过去,抱起林晓。
靳言坐在地板上,眼神凄厉可怖,但身体太过虚弱,一口血呕了出来。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意有所指,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怜悯。
他目眦俱裂,眼里除了恨,还有悔,伸手想要拉我。
但由不得他。
场景重现,我和前世的他一样,轻而易举就将他推倒在地板上。
用只有我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道:「我只是按照你对待我的方式对待你而已,这就受不了了?
「靳言,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6
林晓靠在我怀里,细细啜泣着:「靳言哥哥,我没事的。」
我抱着林晓,调整好角度,刚好可以让靳言清清楚楚看到林晓眼里的得意。
于是地上本来还瘫软无力的人,恨得咬牙切齿:「贱人,你给老子滚下来。」
林晓瑟缩一下,躲进我怀里:「靳言哥哥,我害怕,慕凝姐好像疯了。」
「嗯,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
我故意撩起林晓耳边的碎发:「所以你以后可以每天过来,多多照顾他一下。」
林晓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料到我会给她提供这么一个虐待「慕凝」的机会,乖巧应道:「好呀,我会努力表现让慕凝姐喜欢我的,毕竟也要感谢慕凝姐照顾你这么久嘛。」
我心里冷笑。
靳言,希望你承受得住。
7
我抱着林晓刚离开靳言的视线,就克制不住恶心将她丢下。
林晓踉跄了一下,刚要发怒,又摆上一副委屈的表情:「人家膝盖好痛哦,你都不多抱抱人家。」
我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低头扫了一眼她只破了一点皮的膝盖:「公司还有事,我得过去一趟,你自己回去,行吗?」
「工作有我重要嘛。」林晓噘起嘴,撒娇不满,「靳言哥哥,你是不是看到慕凝姐后悔了,不爱我了!」
「不,怎么会。」我忍住心里的恶心,抚摸上她的脸颊:「我是忙着赚钱,等谈完手上这个合作,我们就结婚。」
林晓闻言,眼睛蓦地亮起来,又故作羞涩:「都听靳言哥哥的。」
然后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能嫁给靳言哥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呢。」
我扯了扯嘴角,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地说道:「那等婚礼那天,我们一定要大办特办,声势浩大,才不算委屈了你。」
林晓点头,眼里闪着迫不及待的光:「好啊。」
接着欢天喜地地送我上车,还第一次乖巧地表示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我发动引擎看着她眼里快掩盖不住的得意,心里冷意更甚。
梦寐以求的婚礼是吧?
希望到时候你别后悔。
……
我到了靳言的公司。
靳言的助理过来汇报工作,还有一个大合作要谈。
好在前世嫁给靳言之前,我也是金融学的高材生。
所以我很快就上手了靳言的公司业务,才不至于露馅。
但问题来得也快。
靳言有个谈了半年的大项目,价值三个亿。
而合作对象是他的死对头,迟厌。
我看着策划书上的这两个字,一种更深的恶寒从脚后跟直逼天灵盖。
8
前世刚嫁给靳言的第二年,我为了博得靳言的好感,入职靳言的公司做商务总监。
迟厌的这个合作,就是当时的我对接的。
但我没料到,迟厌这么难搞。
我每次一见到他,都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明明长了一张漂亮好看的脸,却阴郁得像是蛇蝎。
跟靳言尤其是死对头。
靳氏谈判的合作,迟厌都要插一手。
而且用的手段都是宁愿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
但商场上永远没有绝对的敌人。
所以当迟厌对靳氏抛出三个亿的橄榄枝的时候,即使靳言很厌恶,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合作。
只是没想到迟厌提了一个要求。
算起来,也恰好是前世这个时候,我离完婚、刚打完胎的时间点。
今生重来,即使顶着靳言的这副皮囊,我看着企划书上迟厌的名字,还是止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但该来的总归得来。
我在提前订好的包厢里等待迟厌,中途接到林晓的电话:
「靳言哥哥,我今天来看慕凝姐了,我想我们结婚的时候可不可以也邀请慕凝姐啊,说起来,她也是我们之间爱情的见证人呢。」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我故意调高了音量。
林晓的声音继续传过来:「好希望得到她的祝福啊,当然,若慕凝姐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就更放心啦,所以到时候婚礼上,靳言哥哥多找几个帅气优秀的伴郎嘛。」
9
身后的木门「吱呀」,那人走得更近了。
我拿起手机,对电话那边的林晓道:「婚礼一切由你喜好来安排。」
林晓喜笑颜开:「好呀,那我一定会好好给慕凝姐物色的。」
挂了电话,容颜精致不像真人的男人刚好在我对面落座。
他一身黑色,背后是一幅巨大的墨水仙鹤图。
包厢里点着禅香。
袅袅升起的烟雾中,男人精致的容颜和整幅画融为一体,毫不违和,甚至还添加了一丝异样的美感。
不知道是男人衬托了画,还是画衬托了男人。
皮肤也很白,骨节分明的手里懒散地把玩着一串佛珠。
似佛,却是杀神。
不管几世,我看到他的第一反应都是害怕和紧张。
强大到可怕的男人,
令人从心底产生畏惧。
他单手托腮,眼角的一颗泪痣,妖冶生辉:「靳先生今日和以往不太一样。」
我不动声色调整好情绪,将手机塞进兜里,抬眸跟他对视上:「有何不一样?」
他懒洋洋地收回视线,手上的佛珠攒动:「有点像令夫人。」
我沉默。
他又直勾勾地盯着我:「靳先生看我的感觉,就跟令夫人看我的感觉一样。」
「如何?」
「哒、哒……」
他将那串佛珠戴到手腕上,闲散地叩了一下桌面,随后道:「看上去很怕我的样子呢。」
他说完,眯起漂亮的眸子看着我。
那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又来了。
我默默将合作书递过去:「迟总说笑了,我准备再婚,迟总有空可以赏脸过来参加婚礼。」
他歪着脑袋,轻啧了一下:「离婚了啊?」
我挑起眉梢,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很紧张。
前世我痛苦,害怕他提的那个要求。
今生重来,我生怕他不提。
但好在,一切都按照前世的发展来。
坐在我的对面的男人修长的手指叩着桌上的那份合作书:「再加三个亿,靳先生的前妻陪我一天如何?」
他懒洋洋地盯着我,幽深如墨的眸子仿佛要将我看穿。
我勾唇,没有任何犹豫:「好啊。」
10
合作谈成,婚礼在即。
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昭告天下,规模极其奢华。
我力排众议,一定要娶林晓。
一切都完全按照前世的轨迹发展,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就连前世的慕凝在婚礼的前一天去找靳言。
今生的这一天,「慕凝」也来找我了。
我端着咖啡,手上拿着 iPad 在处理工作。
女人狼狈地出现在客厅里。
憔悴了很多,瘦骨嶙峋,面色惨白。
看来这一段时间,没少被林晓「好好照顾」。
他看着我发抖,明显被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你真要把我送给迟厌?」
我关掉 iPad,抬起眸子看他,笑了一下。
他就立马绷不住冲了上来,紧紧攥着我的手臂:「该死,你不准把我送给迟厌!」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让老子去陪男人,还是老子死对头,老子宁愿去死!」
「那你去死啊。」我冷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靳言,把你送给迟厌,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怎么还寻死觅活了呢?」
靳言低咒一声,脸上的表情都狰狞起来:「我他妈什么时候让你把我送给那个傻逼了?」
我看着他不说话,随后抬手,让候着的佣人都散了。
屋子里静了下来。
我单手勾起靳言的下巴,看着他那一副顶着我的身体,可怜羸弱的模样,轻轻摇摇头:「啧,你忘了?」
他目露疑惑。
我便勉为其难地机械地复述着一段话:「你已经跟我离婚了,有一个条件好的下家,也算对得起你对靳氏这么多年的付出了,你总要再嫁不是吗?迟厌看上你,你大可以处一处,省得晓晓天天觉得愧对你,良心不安。」
在靳言一点一点裂开的痛苦表情里,我报复性地继续叙述道:
「慕凝啊,人要知足,也别再喜欢我,我不想晓晓没有安全感,再说了,迟先生,虽性格古怪了点,但条件不错。晓晓很放心你跟他在一起。」
11
我每说一个字,靳言的脸色都肉眼可见地惨白。
本来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此刻更是白得像是一张纸。
他绝望地松开抓着我手臂的手,紧紧咬着后槽牙,随后重重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不过他现在很弱,就算发泄也是累了自己。
我抬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别挣扎了,流产对女人身体伤害很大的,有这时间不如好好照顾自己。」
他红了眼眶,哑着嗓音求我:「我错了,慕凝,我大错特错,我他妈就是瞎了眼。」
他倏地又攥住我的手臂:「这是耻辱,慕凝,你不能把我送人。」
「啪!」我重重地把咖啡放在桌子上,终于忍不住怒声问他,「耻辱?前世我求着你不要离婚,不要让我打胎,不要把我送给别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耻辱?」
我又一声冷笑:「这就耻辱了?我做的哪一件事、哪一样安排,不是按照你的意思来的?只是换了一下,你就受不了了?」
我终于痛快地哈哈大笑,捏住他的下巴:「靳言啊靳言,前世你那么伤害我的时候,没想到有今天吧?
「但你该怪谁呢?
「怪我让你打胎不去看你,怪我另娶他人还把你送给魔鬼,还是怪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你的心情,这么对你?」
「哈哈哈哈。」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不是按照你的想法来的吗?怎么对调身份,你就扛不住了呢?
「可前世的我,比你还惨呢。」
我轻轻抚摸着他瘦削的脸颊:「前世我好爱你的,爱你到失去自己,爱你到连父母都不要了,爱你到甘愿去你手下帮衬你,爱你到一次次伤心都不肯回头。
「我奢望着有朝一日,你能看我一眼,至少,不要对我那么狠心。
「可是你呢,你说不想林晓对我愧疚,就美其名曰『帮我安排优质对象?』」
我狞笑,看着他的眼神越发凌厉:「你们逼死我的时候,有考虑过我吗!」
「我……」靳言哑口无言,眼神里都是痛苦。
他张了张唇,最后无力地垂下头:「阿凝,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可认错有什么用呢?
受过的伤害能弥补吗?
死去的孩子能再回来吗?
「不,你怎么会知道错呢?只不过现在刀子往你身上划,你感觉痛了才觉得错了,若是没有今日,你高高在上的靳言会知道错?」
我冷笑着摇头,眼神里都是讽刺,「你说你要是放不下你的白月光,你就娶她啊。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娶我了吗?凭什么答应结婚的是你,娶了后不珍惜的也是你,最后还要来怪我破坏你们的感情?就因为我喜欢你吗?
「而且,最后我都已经退出了,你们却还要以看我幸福的理由来恶心我,给我介绍男人。怎么,我不反抗就是好欺负吗?」
「哈哈哈。」我继续笑,笑到肚子疼,笑到整个人都癫狂了,才缓缓道,「不过也不能怪你。」
我擦掉眼角的泪水:「任何在爱里失去自己的人都是傻逼,是我活该。」
我说完,像是丢破布一般把他丢出去:「就这样吧,明天婚礼,迟厌会等你,婚礼结束之后陪他一天,3 个亿,可比你给我的 500 万值钱多了。」
12
翌日。
婚礼现场。
来的亲朋好友不多,靳家更是没有一个人前往。
所有人都不赞成「我」娶林晓,没有人祝福我们。
但没关系,我花了大价钱,请来了无数媒体。
红毯尽头,林晓穿着高级定制的洁白婚纱朝我走来。
她看着周围奢华、盛大而浪漫的场景,感动得流眼泪:「靳言哥哥,谢谢你爱我呢。」
但我看着她,内心有如一摊死水:「嗯,我很爱你,不然也不会提前半年就开始准备了。」
没错,当我提出要办婚礼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前世靳言在我还没跟他离婚之前,就已经着手准备这么一场盛大的婚礼了。
不然短短数十天,哪能准备得这么奢华。
他还真是爱林晓呢。
心中的最后一点仅存的爱意都被磨灭彻底。
我扭头朝着身后的直播镜头看过去,露出一个极其凉薄的笑:「好好看看,你爱的人都是如何爱你的。」
13
婚礼现场,无数媒体扛着长枪短炮记录这一场盛大奢华的婚礼。
而「慕凝」也会看现场直播。
答应把「慕凝」送走的时候,我提了一个要求。
我要我结婚的那天,「慕凝」一定要目睹这一切。
当时迟厌正坐在我对面把玩着佛珠,闻言挑起眉梢:「靳先生还真是杀人诛心,想让你前妻彻底对你死心?」
我捏着手上的茶盏,漫不经心地回道:「有爱就有恨,到极致才叫毁天灭地,杀人诛心。」
……
我收回视线,将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
全场灯光闪烁不停,林晓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朝我伸手,等着我给她戴上戒指。
但我一声冷笑:「急什么,不得好好看看我们之间爱的回忆?」
她目露羞涩,提着裙摆看向身后的大屏幕。
但下一秒,大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些限制级画面。
林晓出国的这三年,玩过的男人、干过的烂事,全部都一一呈现在众人眼前。
我费了好大的劲,动用了靳言的力量才找来这些遗留下来的证据。
不过效果不错。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林晓脸上的笑容终于绷不住,发了疯一样要去砸屏幕,拔电源。
但没用,我早就吩咐了人手,不准她靠近屏幕半步。
变化得太突然,现场乱成一团。
林晓为了扬眉吐气,炫耀即将嫁进豪门,连小学隔壁班同学都请来了。
现在打脸成这样,所有人都在唾弃她、辱骂她。
再加上新闻媒体的造势,不出几个小时,这一桩丑事就会家喻户晓。
而我站在人群之外,拿着手上的戒指,对着「慕凝」在的方向,手指轻轻一松。
「啪嗒」漂亮璀璨的豪华钻戒掉在地上,滚进泥土里。
我勾唇冷笑,抬起脚步,不再看所有人,转身离开。
但还没走远,我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14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终于有了意识。
但眼皮好重,无论我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睛。
只听到周围嘈杂的声音,还有一阵阵怒不可遏的骂人声。
那人声音听着好凶:「废物东西,连个女人都叫不醒!」
「厌哥,她自己要死,我们也拦不住啊。」
「滚!」
……
吵,太吵了。
但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像是溺水的人一般胡乱地扑腾着。
终于,我抓到什么东西……
「砰——」
一声巨响。
周围都安静了下来,眼前闪过一丝光亮。
我好像可以睁开眼睛了。
……
两分钟之后,我看着身下的男人。
对方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你,你,你醒了?」
他抬起手,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
想推开我,又不敢,白皙的脸上染上一抹绯色。
却比从前我认识的只可远观的男妖精还要魅惑人心。
软软的,好像挺好欺负的。
我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我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迟厌。
明明长了一张迟厌的脸,但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没有攻击性。
我大脑宕机了一下,抬手胡乱地摸索着,下一秒,摸到了一个东西。
我眨了眨眼睛,问他:「你的还是我的?」
对方精致的眉头皱起来,随后咬着后槽牙:「你说我的还是你的?」
哦,这表情,就是迟厌。
但是……
我换回来了?
15
我坐在床上看着周围的一切。
不远处站了一堆男人,各个都五大三粗,紧张兮兮地盯着我。
而离我最近的这一个,右眼角上的泪痣漂亮生动,修长的手指正拿着一根棉签给我蘸水润唇。
我头痛欲裂。
为什么迟厌动作会那么温柔,好像我是稀世珍宝,生怕我会破了碎了一般?
我抬起眸子看他,又看向他身后的人。
随后又听到迟厌冷着的嗓音:「出去,都出去,吓到人家怎么办?」
接着五大三粗的男人们陆陆续续地退出门外。
不过还是忍不住趴在窗口看。
迟厌便又放下棉签,不耐烦地把窗户和门都堵得严严实实:「看个毛线啊看。」
做完这一切之后,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男人站在距离我三米远的地方,遥遥地看着我。
我条件反射地往后躲,毕竟刚刚也太尴尬了。
我怎么知道我这就换回来了。
但这表现在他眼里就成了另外一个味道。
他低咒了一声,有些委屈:「躲什么?又不是我欺负的你。」
16
我面色发烫,赶紧转移话题:「我可以看一下手机吗?」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后续的情况如何。
但迟厌刚要递给我,又在半米处的地方停下,看着我:「你想知道靳言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
他愣了片刻,又摇头失笑,笑容自嘲:「你就这么喜欢他?为他寻死觅活,昏睡了七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他的消息?」
我闻言一愣,我居然昏睡了七天?还寻死觅活?
怎么可能?
但反应过来之后,我又无语地瞪着他。
这人怎么说话呢?
骂谁呢?谁还爱靳言?
我不满:「我只想看他有没有死。」
但我面前的男人,明明人前那么可怕,令人畏惧的男人却别扭地收回手机:「不行,你看了那狗东西的婚礼,就撞车自杀了。这次再给你看,谁还有第二条命给你吓?」
17
不是?撞车自杀?
我捋了一下顺序,大概明白了所有:「所以是我当时看了靳言的婚礼,承受不住,撞车自杀了?」
迟厌烦躁地应了一声。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我心中冷笑,原来靳言也有受不了的时候啊。
我心情好了一点,语气愉悦地继续问迟厌:「那他死了吗?」
迟厌直勾勾盯着我看:「你希望他死没死?」
「当然是死。」我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他一副我才不信你说鬼话的样子:「你最好是这样想。」
我懒得跟他解释,有气无力:「我饿了,很饿。」
若是以前,我肯定不敢跟迟厌这么说话。
但我已经挂过两次,天王老子来了,我都要让他给我弄点吃的。
迟厌面上一喜:「你等我,我去给你弄吃的。」
他转身要带走手机,我叫住他:「你就不能把手机给我看一眼吗?」
他吩咐好外面候着的下属准备吃的,然后看向我:「你保证不寻死?」
「傻逼才寻死。」我轻嗤一声,使足了力气为自己正名,「那天要死的是个傻逼,不是我。」
迟厌抬起漂亮的眸子,狐疑地看着我,最后道:「你确实傻了,自己骂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不想纠结这个问题,把手摊在他面前:「迟厌,手机能给我看一下吗?」
他蓦地怔住,不说话了,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放我手心,还不敢碰我。
但是又不放心我,拉了把椅子,在离床不远的位置坐下。
然后视线紧紧跟着我。
我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瞪他:「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他别扭地应了一声:「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然后又急促地转过视线,还傲娇地哼了一声。
有点委屈的样子。
和以前认识的迟厌真的太不像了。
我怀疑他被夺舍了。
但我也没纠结太久,赶紧捣鼓起手机。
18
我拿过手机,先是搜索新闻。
几天前的婚礼现场,新郎愤怒离席之后又回头差点掐死新娘,
并且当众取消婚礼,在全国观众面前丢下新娘,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盛大奢华的一场婚礼,就这么成了一场闹剧。
靳氏企业股份瞬间跌了好几个点。
再加上我当时顶着靳言的皮囊的时候,把能转移的财产都转移到了我爸名下。
所以现在的靳言就是一无所有,并且负债累累。
而林晓身败名裂,什么也没捞到。
……
看完之后,我把手机又丢了回去,没什么反应。
迟厌盯着我看,生怕我又做出什么事情。
但我准备吃饭。
死了两次,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我右手挂着水,
左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热粥,一不小心就被烫到。
我下意识地皱眉,一双手立马从我手里接过:「要不我喂你?」
突然靠近的精致脸庞。
迟厌这张脸,真是漂亮到谁看一眼都会呼吸一滞的地步,
搞得我都忘了回答了。
他又懊恼地皱起眉头:「我又不会吃了你。」
然后又很生气:「别的人想我喂,我还不喂呢,花了那么大心思把你捞过来,你就这么讨厌我?」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解地看着他。
但面前的男人好像是有八百个情绪的小狗,把碗放在一边:「不愿意我碰你,你就凉了再喝。」
然后背过身去,给我留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背影,
就好像一只蔫了吧唧需要安抚的小狼崽子。
……
我已经活了三辈子了,他这个德行……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海里窜出来。
我看着迟厌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门外好奇没走的下属们。
然后试探性地、缓缓地低叫了一声:「哎呦。」
那边板着脸的男人立马转过来,紧张地看着我:「怎么了?是不是又被烫到了?」
他看着我,想上前查看又不敢的样子。
余光里,外面围着的下属们摇头叹气:「厌哥这么一副不值钱的样子,怎么能拿捏住女人啊!」
我晃着手,轻咳一声:「没力气,又饿,你能喂我吗?」
对方漂亮的眼珠子蓦地一亮,随后又装模作样地冷哼:「告诉你,我可不是谁让我喂都能喂的,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才不喂呢。」
但他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拿起汤匙了。
我敷衍得点头:「嗯、嗯。」
门外众下属:「……」
不值钱啊不值钱!
19
我在医院养了半个月,迟厌每天都会过来陪我。
聊人生、聊理想,聊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表面上看上去令人胆寒的迟厌,其实就像是一个大男孩。
为了让我心情好起来,他每天都给我带花,给我带各种稀奇好玩的东西。
但是我都兴致缺缺:「迟厌,我躺得有些累了,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迟厌将一束漂亮的小雏菊放在花瓶里,闻言顿了一下:「等你好了,再带你出去。」
我盯着他漂亮精致的侧脸,故意激他:「你为什么不找女朋友?」
他抬起眸子看我一眼,哼了一下。
我坐在床上,搞不懂这个每天在我面前 800 个情绪的男人,今天的情绪属于哪一个。
但是我真的很想出去啊。
我叹口气:「你又不想跟我聊天,那你放我出去啊,我多久没晒太阳了,我又不会跑。」
「嗯,你是不会跑。」他嘀咕了一句,「但是有人会来偷。」
「什么?」我怀疑我的耳朵。
他摇头:「没什么。」
然后看了一眼窗外:「明天吧,明天带你出去,明天天气不错。」
我盯着他看:「你要是敢骗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他挑起精致的眉头,右眼角的泪痣漂亮生动:「艳鬼入梦?嗯,也不错。」
然后又看向我:「话说,你是不是去过我梦里?不然我怎么对你……」
他眼神上下扫我一眼,意味不明。
我一囧,活了三辈子还能被他调戏?
我朝他勾勾手指。
他看我一眼:「干嘛?」
相处久了,我根本就不怕他了,只道:「你过来就是。」
他放下花,大步朝我走过来:「怎么……」
我不等他说完,唰的一下拽下他的衣领,打量着他精致漂亮的眉眼,缓缓道:「迟厌,你是不是喜欢我啊?不然干嘛梦里都不放过我?」
他蓦地怔住,盯着我看,喉结滚动了一下。
然后耳朵,肉眼可见地泛起了薄红。
哦吼,稀奇。
20
迟厌咽了咽口水,直勾勾地看着我:「如果喜欢你的话,你会讨厌我吗?」
我想都没想:「不讨厌。」
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讨厌且恨的男人只有靳言。
他眼里一喜:「真的?」
我点点头:「但是我有个问题。」
「什么?」
「前世……咳,当初为什么要提那个要求?」
我松开他的衣领,当初就因为他那个「要我陪他一晚上」的要求,
让我怕了他好久,
也让我一直以为他就是传闻中那样阴鸷可怕、玩弄女人的男人。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他什么也没对我做。
而且对我很好很好,难不成真的是喜欢我?
我紧紧地盯着迟厌,等他的回答。
但是他没回答我,只道:「明天告诉你行吗?」
「怎么?你还要现编一个?」我调侃道,「男人的把戏,我知道的得透透的。」
毕竟我可是活了三辈子,还当了一辈子男人的人呢。
他哼唧一声:「谁要编,这不是要仪式感吗!」
仪式感?
「什么理由还要仪式感啊?」我拔了一枝花朝他身上砸过去,「现在不能说?」
他气急败坏地接过我扔过去的花:「你!不温柔!辣手摧花!」
我单手托腮看着他,眼角含笑,迟厌这个人吧,跟以前认识的很不一样。
他不肯搭理我了,我就没话找话:「迟厌,你那么凶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戴佛珠?你信佛吗?」
我盯着他手上的佛珠看。
他闻言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什么问题,然后回道:「忘了,很久以前这串佛珠就在我手上了。」
「嗯,说不定是你相好的给你送的。」
「你还不如说我辟邪的呢。」他掀起眼皮懒懒地看我一眼,「不是总觉得我凶?说不定我手上血腥很多,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切。」我一摊手,「谁让你见我的时候都板着一张脸,最后还财大气粗砸三个亿让我陪你一晚?」
我拍拍手:「所以明天你好好解释,到底为什么要提那种破要求。」
「我……」迟厌闻言拧起眉头,颇为苦恼的样子,「反正我不是坏人。」
然后又对我说道:「你明天就知道了。」
21
第二天,天气不错。
我等着迟厌带我去晒太阳,还用手机买了一套新衣服。
躺在医院的这一个月,每天不是病号服就是病号服,人都穿蔫巴了。
我可太想换一身漂亮衣裳,出去感受一下日月光辉了。
但门外一直有保镖守着,就连医生进来都得看工作证。
我担心送衣服的跑腿小哥进不来,早早地在门口等着。
但保镖不准:「慕小姐,您还是先进去吧。」
我盼着新衣服:「我保证不乱跑。」
保镖们不为所动:「慕小姐,您还是先进去吧。」
「行。」
说来说去只有这一句,我烦躁地踱着步子:「这是你们的工作我不为难你们,但是如果有人给我送衣服,请立马给我放进来!谢谢!」
保镖们面无表情,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我气恼地给迟厌打电话:「你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啊!」
电话刚拨通,门外就传来一阵吵嚷。
我回头,只看到穿着明黄色衣服,身材有些矮小的跑腿小哥朝我走来。
但门口没有保镖,好奇怪。
我眯起眼睛,心中警铃大作。
刚要把门关上,但来不及了,对方拿着匕首抵着我的腰:「好久不见啊,慕凝姐。」
22
手机被关机扔在一边。
林晓披头散发,比我当年打完胎还要憔悴万分。
她一边拿着刀在我脸上比划着,一边近乎痴狂地对电话那边的人道:「你不是喜欢慕凝吗?我把你最喜欢的都给你,你回来看我一眼好不好?」
那边不知道回答了什么,林晓听了之后就跟受了刺激一般,猛地揪起自己的头发又哭又闹:「为什么?我明明藏得很好,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了?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白月光吗?你为什么要喜欢别人!」
说完,她又恶狠狠地瞪着我:「是你,一定是你使用了低劣的手段,让靳言哥哥嫌弃我的!」
她手上的匕首又逼近了几分,眼里的光芒凌乱又疯狂。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哄着她:「林晓,你的靳言哥哥没有不要你。」
她浑浊的眼神又清明起来:「真的?」
我蹙起眉头,这个林晓,打击太大,疯了?
我极力保持冷静,轻声哄着她:「嗯,真的,你不信,你问靳言啊。」
她手里拿着的电话还没挂断。
我急忙跟电话里的靳言道:「靳言,你还是喜欢林晓的,对吗?」
然后一边在心里祈祷,希望靳言这个狗男人,别害我两世又第三世。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随后低哑的嗓音传过来:「晓晓,你把电话给慕凝好吗?」
我立马皱眉,这狗男人在干嘛?
果不其然,他一说完,林晓就生气了:「为什么要给慕凝这个贱人!你不是在跟我说话的吗?为什么要跟贱人说话!」
好在靳言很快就反应过来,也极力哄着她:「好晓晓,不说,不说。我是想让慕凝帮我照顾一下晓晓,有些东西晓晓不清楚啊,结婚的事情当然得问慕凝了。」
「真的?」
林晓半信半疑,我只能配合地哄着她:「当然,我结过婚,靳言也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才跟我说话的。」
林晓闻言,脸上立马又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真的吗?那你跟靳言哥哥说清楚,晓晓很乖的,靳言哥哥一说娶我,我就立马回来了。」
电话放在我耳边。
隔了好久,那边才传来靳言低哑的嗓音:「阿凝,你别怕,我已经报警了,我会来救你的。」
我一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只能面上带笑,含糊着说道:「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晓晓的。」
23
电话挂断,林晓坐在我旁边,手里一直攥着匕首。
然后又整理了一下头发,期待地看着我:「我现在好看吗?」
我盯着她,动了动手上绑着的麻绳:「晓晓,我帮你化个妆,你帮我松开好吗?」
她瞬间又警惕起来:「不行,不能把你松开,你要抢我的靳言哥哥!」
「不,我不会抢你的靳言哥哥,我有喜欢的人。」我静静地看着她,「晓晓,你和靳言才最绝配。」
林晓低着头,肩膀耸动,忽然哭起来:「我本来就和他是最般配的!但是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让我跟靳言哥哥分开?!而靳言哥哥,连和我在一起背叛他妈妈的勇气都没有!
「你们都是坏人!」
我心里叹口气,但是好歹她在激动的时候手里的匕首掉落在地上了。
我一边继续哄着她,一边趁着她不注意把匕首踢到桌子底下。
「晓晓,你不想化个漂亮的妆,让你的靳言哥哥看到你的时候更喜欢你吗?」
林晓眼神懵懂,拍拍自己的脑袋,又抚抚自己的头发:「我可以吗?我可以让靳言哥哥坚定地选择我吗?」
她说着又哭起来:「我好害怕,靳言他为什么不肯坚定地选择我啊?他妈妈看不上我,你们也看不上我,我终于,我终于有一天,可以站在靳言的身边了……可是……」
她将头埋进散乱的头发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我找准时机,解开了手腕上的绳子。
幸好林晓精神状态不好,绳子绑得不算紧。
我趁着她低着头,缓缓朝着门外挪动着。
但我还没打开门,林晓阴恻恻的声音就跟着响起:「别费劲了,门都被堵死了。」
我回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慕凝,你说,靳言哥哥在你我之间会选择你吗?」
24
她解开衣服,腰上绑着一枚定时炸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心里暗骂一声,但余光之中瞥见一抹身影。
我迅速冷静下来。
与此同时,门口也传来靳言的声音:「晓晓,我是靳言,可以帮忙把门打开吗?」
林晓笑了一下:「靳言哥哥,你来了啊?」
然后一边胡乱地整理发型衣服,动作不免碰到嘀嘀作响的定时炸弹。
我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大姐,你整理仪容,能不捣鼓你那炸弹吗?
而角落里,一抹身影缓缓靠近。
我看清了是谁之后,呼吸都快止住了,赶紧比了一个口型:「炸弹。」
但对方没有任何犹豫,依旧找准时机朝我靠近。
我懊恼极了,趁着林晓没注意到,使劲给他使眼色:「快走。」
但对方潋滟的眸色里都是温柔:「不可能。」
他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深吸一口气,只能吸引林晓的注意力:「晓晓,你很好看,我可以开门让靳言进来了吗?」
林晓迅速摆上甜美的笑容,但是下一秒,又变得阴森可怕:「靳言哥哥,你还喜欢我吗?」
仿佛得不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她就永远不会甘心。
但我简直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门外的靳言迟疑了几秒钟才答道:「晓晓,我不能骗你。」
他缓缓说道:「我爱的是慕凝,即使你以生命来要挟我,我也只爱慕凝。」
25
草(一种植物)。
你 TM 清高,你用的是我命啊,大哥!
果然,靳言说完这句话之后,林晓就彻底疯了:「好,你们都不爱我,那你们都得死!」
她不知道哪里又掏出一把匕首,迅速地往我这边刺过来。
我心都跳出了嗓子眼,但她没刺中。
电光火石之间,迟厌挡在我面前,匕首划过了他的手臂,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紧紧地护住我。
下一秒,林晓被破门而入的靳言一脚踹飞。
我来不及查看迟厌的伤口,就看到林晓伸手绝望地按了炸弹。
我心下一慌,迅速搂住迟厌,但迟厌反应更快,再次以肉盾挡住我。
一个小型爆炸,威慑力不高。
只是林晓用来吓唬人的。
她看着同时挡在我面前的两个男人,眼泪落下:「我有错吗?我有错吗?你说爱我就爱我,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靳言!我恨你我恨你!」
但她的叫嚣持续不了多久就被警察带走了。
而我因为那一声小型爆炸声,短暂地耳鸣了一下。
一些从来没有记起过的画面从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我呆呆地看着迟厌,记忆里的男人邪肆浪荡,却十分温暖。
原来我和迟厌早就见过。
「阿凝?」
他任由手臂上鲜血直流,伸手去拉似乎被吓呆了的我。
但被人拦住。
靳言挡在我面前:「她爱的人是我,你还是别自作多情了。」
迟厌手僵在半空中,不敢再碰。
对,以前的我确实很爱靳言。
但是现在。
我转身,对着靳言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靳言被我扇得有点蒙,脸色铁青地瞪着我:「阿凝,你疯了?」
「我没疯。」我冷漠地看着他,「你这种人,只配一无所有、孤独终老,你根本就不配得到爱!」
但靳言不死心,他伸手拽住我:「你不是讨厌林晓,她伤害你、污蔑你,我替你报仇,不好吗?」
「滚。」
真是虚伪,不论发生什么,他都永远没错。
我是讨厌林晓,但是靳言才是最该下地狱的人。
他永远有理由把所有的错都怪罪到别人头上,然后还觉得自己最委屈。
我对这样的人一分一秒的时间都不想浪费。
我转身走向迟厌,脱下衣服包住他的伤口:「我不爱靳言,他那么坏,我脑子有病才爱他。」
迟厌微微一僵,随后又失落地低下头:「但你也不会爱我,我们认识了没多久。」
我在他伤口上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抬起头看他:「不,我们认识了很久。」
我冲他扬起一个久别重逢的笑:「好久不见呀,迟厌。」
番外:
第一世。
我死了,但我不甘心。
我的鬼魂,没日没夜地守在靳言身边,但我无法靠近靳言。
都说恶人,就连恶鬼都怕,
更何况我还不是恶鬼。
我只能每天跟在靳言周围,看着他跟林晓之间卿卿我我。
我面对仇人,杀不得,也揍不得。
我难过极了。
但有一天,我从老鬼那里知道一个方法。
我们这种新鬼,在头七,可以选择生人入梦。
不过每一个鬼,只能入梦一个人。
也就是说,我要想报复靳言,我第一次的入梦机会,就得是靳言的。
于是我磨刀霍霍,跟着老鬼学了无数个丑恶恐怖嘴脸的模样。
就算报不了仇,我也要在梦里吓死靳言。
我迫不及待地扯着我的脖子,拉出我的舌头,抠出我的眼珠。
就等着午夜十二点,入梦靳言的梦里,吓死他!
但我等到凌晨十一点五十,靳言居然还没入睡!
他在今天——也就是他妻子我的头七这一天,他居然在会所喝酒!
我气呼呼地拔着我脑袋上的头发,数着钟表上的时间。
只能祈求靳言喝多了,在十分钟之内昏睡过去。
倒计时还有最后十秒,我本来已经往回塞我的舌头、我的眼珠子了,但那边,靳言居然倒下了!
我心下一喜,不管三七二十一,嗖的一下就冲了过去。
但我忘了,我眼珠子还没塞回去,看劈岔了。
于是我钻进了另外一个人的梦里。
而那个人,居然是迟厌!
我做人的时候怕他,我做鬼的时候还能怕他吗?!
我扯着舌头吓唬他,结果他扯了扯嘴角:「真丑!」
可恶!
有损我鬼的尊严!
我又把脑袋掰下来:「你懂什么!这是鬼界最时尚最潮流的款式!」
结果他挑起眉梢,然后——他居然把我的脑袋当皮球拍。
呜呜呜。
我哭惨了。
我决定以后每天晚上都去他的梦里报复他。
但是每次不论我用了多少种办法,迟厌都不害怕!
终于有一天,我气馁了。
抱着我快被薅秃了的鬼头在他梦里号啕大哭:「呜呜呜,做人被欺负,做鬼也被欺负。」
他拉着把豪华椅子大喇喇地在我面前坐下:「你哭什么?」
然后抬手一变,一张桌子出现在他眼前,上面摆放了各种零食瓜子。
他抓了一把,一副看鬼吃瓜的模样。
我止住了哭声,吸了吸鼻涕:「你为什么可以变出这些?
「这不是我的梦?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说着吐出瓜子壳:「来,说说看,你有什么倒霉的事情,让爷乐呵乐呵。」
憋屈。
我在这人的梦里,吓了他 21 天,他居然只当看戏。
我瘫坐在地上,不高兴,不想理睬他。
他扔了瓜子壳:「行吧,看在你给我找了一个月乐子的分上,有什么苦恼说出来,小爷给你指点一下鬼生迷津。」
我把眼珠子按回去,翻了个白眼。
不过我还真挺好奇的,为什么他不怕我?
于是我又做了一个鬼脸,比上次还要恐怖还要可怕。
但是毫无意外,迟厌依旧面无表情,甚至伸手扯了扯我的舌头。
呜呜,他是个变态!
我愤怒:「我不恐怖吗?你为什么不害怕?」
结果他跷起二郎腿:「你们鬼的可怕程度跟人比起来,真是差了远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对。」
比起我只会吓死靳言,靳言害我死的方式可是有一千一万种。
迟厌又戳戳我的脑袋:「话说,你恢复正常的样子,有点眼熟。」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死后的尊严已经没了,死前的尊严还得丢吗?
于是我赶紧扮了个鬼脸:「你认错鬼了。」
结果他吭哧几下把我复原,修长的手指掀开挡在我一脸上的头发:「你是那个……靳言的小娇妻!」
「不,我不是!」
我极力否认。
但迟厌摩挲着下巴打量着我:「靳家的小娇妻怎么会入我梦里?难道……哎呀,夫债妻还?」
他故作猥琐地朝我伸出手,吓得我立马从他梦里跑出来了。
一连好几天,我都没敢再去迟厌的梦里。
可我是孤魂野鬼,每天无所事事,只能又跟在靳言的身边。
于是我发现,我尸骨未寒第四个月,靳言和林晓就有了自己的孩子。
从林晓怀孕的那天起,他每天都小心翼翼,无微不至。
甚至,林晓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迷信,说前妻的坟头会影响孕妇的风水,靳言就毫不犹豫地请了风水师傅去挖了我的坟。
我死后第四个月,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坟被挖了。
但我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我抱着我的坟头大哭,哭到最后不知道天昏地暗。
一道不耐烦的嗓音响起:「哭什么?吵死了。」
我止住了哭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
他穿着睡衣,双腿交叠坐在床边,掏掏耳朵:「说吧,这回又是什么憋屈事?」
我终于找到人倾诉,一股脑地把心里的怨愤都倾吐出来。
这回迟厌变出了一堆酒,一边跟我碰杯一边发表看法:「早就跟你说了,比鬼神可怕的是人心,你个傻鬼还不信。」
我醉醺醺地捋直了我的舌头:「可是我生前就没做过坏事,死后……呜呜呜,死后我也不敢,难道我只能化作厉鬼,去害人?」
「吧唧。」
迟厌伸手弹了一下我的脑门,看着我的眼神带着宠溺:「真蠢,做鬼做不来的事,你不能求人吗?」
我眼前一亮:「你可以帮我?」
迟厌打了个嗝:「看小爷心情。」
他摆摆手推开我:「你快点滚吧,给你闹的,我几晚都没睡好。」
然后把我推出了梦境。
但我仿佛看到了希望,又重振鬼风!
对啊,迟厌跟靳言势均力敌,他可以帮我报复靳言啊!
于是我白天晚上都缠着迟厌,求他帮我忙。
迟厌被我缠得不耐烦了,便勉为其难地在生意场合上为难靳言,
甚至还在某一次酒会上公开讽刺靳言:「男人能做到你这种心狠手辣的程度,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于是那晚,靳言的一个合作案告吹,因为对方看不起靳言的人品。
我开心得不得了,头一次打扮得正常准备进迟厌的梦里向他表示感谢。
但我等了好久,迟厌都没出现。
而且他的梦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老鬼说,这种梦一般预示凶兆。
迟厌最近几天会有生命危险。
我顿时慌了,迟厌有危险,难不成是靳言打击报复?
但我盯了靳言好几天,靳言都在忙着照顾林晓,根本无暇顾及迟厌。
我越盯越憋屈,又飘到迟厌身边。
可是不能入梦,迟厌根本就看不见我。
我只能 24 小小时都跟在迟厌身边,生怕他有事。
我搞不懂,这么厉害的迟厌,谁会害他呢?
我蹲到第 5 天才终于发现,原来会害迟厌的居然是他的亲生母亲。
迟厌母亲在迟厌 5 岁的时候带着迟厌改嫁。
改嫁之后,她又生了一个小儿子。
小儿子害怕迟厌争夺家产,于是给了迟母两个选择:一、抛弃迟厌,就当没有这个孩子。
二、净身出户。
迟厌母亲舍不得眼前的荣华富贵,所以选择第一种。
但她不知道,迟厌太厉害了。
就算没有她,他也可以独当一面。
尤其是这次,迟厌居然打压了商业新贵靳言。
这件事直接就威胁到了小儿子的地位。
于是小儿子又给迟厌的母亲两个选择:一、迟厌必死,二、她自杀。
当然,迟厌母亲这次又再次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迟厌,
还用了非常发指的手段。
她二十多年来第一次邀请迟厌一起回家吃晚饭。
车子被动了手脚,只要迟厌想救她,他就必死无疑。
我知道了所有之后,站在迟厌身边。
看着他盯着母亲发来的邀约短信,邪肆的眉眼里都是温暖的笑。
这个可怜的男人啊,从出生开始,就是不受欢迎的。
到头来,还要成为母亲荣华富贵的牺牲品。
怪不得他总说,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我捂着我的胸口,问身边的老鬼:「做鬼也会心疼吗?」
老鬼叹口气:「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可我盯着迟厌的侧脸,实在不想看到这张漂亮到极致的脸再没有了任何生气的样子。
于是我求老鬼,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迟厌。
老鬼拒绝我:「你管了,你就得遭天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管不着。」
可我看着池厌,心口很疼:「鬼大叔,我反正都死了,就算是再死一次也无所谓,可是迟厌不该死,他那么善良,他要不是帮我欺负我前夫,也不会被视作眼中钉,人要感恩,我不能知道他有难不去救啊!」
老鬼叹口气:「你想好了?」
我点头。
于是老鬼告诉了我一个方法。
我可以帮助迟厌,但代价是我再死一次。
死就死吧!
谁让我还欠迟厌的呢!
可等我终于在迟厌面前显形的时候,我疼得五脏六腑都快搅和在一起了。
「呜呜呜,比我第一次死的时候还疼。」
迟厌知道真相之后慌乱地搂着我:「我怎么样才可以救你?!」
我抓住最后一点时间,揪住他的袖子:「迟厌,你先听我说。」
我看着我的鬼体从脚开始一点一点变得透明,赶紧说道:「我变成鬼之后,我才明白过来,不爱你的人,你就不要爱他!我的丈夫不爱我,我做什么都是徒劳。你的母亲不爱你,你也不要再抱有希望。你是自己的,你要爱你自己。」
我逐渐透明,到最后延伸到脖子处,我死死地看着迟厌:「人这一辈子,爱自己就行了,迟厌,你一定好好爱你自己。」
然后我就这么消失了。
迟厌看着我一点点在他怀里化成虚无。
他愣了好久,久到天空逐渐变暗,他的母亲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
他都没去接,他挂了电话,拿起手机,吩咐手下去查了车子。
果然,所谓的晚宴,不过是鸿门宴。
他最亲最亲的亲人,居然要这样害死他。
可那个傻鬼,居然不顾一切代价都要去救他。
他缓缓用手掌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着:「你怎么这么蠢,说了要爱自己,结果做鬼也对自己不好。」
一滴眼泪从指缝里滑落。
后来,迟厌和自己的母亲彻底断绝了关系。
但他变得更行尸走肉,他总想起梦里那个恐怖扮相的可爱鬼。
真是一点也不恐怖,她就连做鬼也不知道怎么吓人。
接着又过了好些年,他再没遇到那样纯粹善良的人。
接触到的大多是披着人皮的鬼。
他渐渐累了,然后发现那些伤害她的人,各个都过得很好。
他替她不值。
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到最后要落得那样的下场?
而人心险恶的人,往往都过得很好?
他不甘心,又太心疼她了。
于是在他三十岁那年,他花了大价钱,请来了一个很厉害的法师。
他愿意常伴青灯古佛旁,为完成她心中的一个夙愿。
法师说,他必须用余下的所有时间,都去为她祈祷。
这样,她的夙愿才有可能在下一世能实现。
迟厌没有犹豫,将那串佛珠戴在了手腕上。
自此,容颜精致的男人在佛前跪拜了余下的六十年。
寿终正寝的时候,他想,希望那个善良可爱的人,能够好好被爱一次。
但佛说,没有人能比你更爱她。
于是第二世,迟厌在得知靳言和慕凝离婚之后,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三个亿,让你前妻陪我一晚。」
说完之后,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这个要求。
但是他就是觉得,她在他身边,多少都值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