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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从头发开始

男朋友趁着我睡觉,把我留了三年的长发给剪了。

我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却说他是为了我好。

一、

一觉醒来,我的及腰长发被剪成了齐耳短发。

我不敢置信地掐了自己一把。

疼。

不是在做梦。

我的头发真的不见了。

眼泪瞬间蓄满了我的眼眶。

我抬手摸了摸还有些扎手的发尾,眼泪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立马倾泻而下。

是方准!

肯定是方准!

除了他没有别人!

他怎么敢的。

这头发我留了三年。

三年来,我不烫不染不剪,每三天就要好好清洗护理,这才让它又黑又顺。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二、

我从卫生间冲到客厅。

方准正在吃早餐。

他戴着银边眼镜,穿着浅灰色真丝睡衣,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位。

他面前放着永远不变的三明治和牛奶。

听到动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语气平淡地说:「毛毛躁躁干什么?你的早餐在厨房,自己去拿。」

我的眼泪唰唰地往下掉,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

可是他却仿佛看不到。

压着涌上喉头的哽咽,我尖声质问:「我头发呢?是不是你给我剪的?」

「是我剪的。」方准丝毫没有隐瞒,仿佛这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

他的态度刺激到了我。

「为什么?你是不是疯了?你为什么要剪我的头发?你凭什么剪我的头发。」

透过婆娑的泪眼,我看到了方准紧缩的眉头。

方准不高兴了。

他说:「你每天浪费在头发上的时间太多了,这完全是没必要的。」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让你把头发剪了,可你就是犹豫不决。既然这样,我只能替你做决定。」

「你凭什么?」我大叫,「我从来没有犹豫不决,我肯定地告诉过你,我是不会剪头发的。」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方准腾地站起身,他将我笼在阴影里。

他说:「凭你是我的女朋友。」

方准的气场很大,他总是能给人可怕的压迫感。

我仓皇地退后两步,却被椅子绊倒,直直地跌坐了下去。

剧烈的刺痛从我的尾椎骨传来。

我的整个臀部都麻了,我甚至怀疑我骨折了。

「你怎么永远学不会小心?你这样,以后怎么照顾孩子。」

方准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的目光里有责备有淡漠,唯独没有关心。

看着这样的他,我的情绪突然平静了下来。

「没有以后了。」我说。

方准盯着我,「你什么意思?」

我扶着柜子站起身,「方准,我们分手。」

方准的脸色瞬间阴沉,「一有情绪就提分手,秦岁禾,你还是小孩子吗?」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跟他多费一句话。

现在我只想离开这里,离开他。

方准拉住我,他烦躁地低吼:「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冷冷地说:「放手。」

可是方准却越拽越紧。

「就因为我剪了你的头发?秦岁禾,你……」

我猛地挣脱开他,「方准,你又想说我幼稚是不是?」

「就因为?你是不是完全不觉得你自己有问题?」

「方准,这是我的头发,我留了三年的头发,属于我的,只属于我的。除了我,谁都没有资格决定它的去留!」

我换好衣服,将必须要用的东西用行李箱装好。

这个家我生活了一年,要想把东西全部搬走,一个行李箱显然不够。

我说:「剩下的东西我会找时间过来拿。」

从我开始收拾东西,方准就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见他不做声,我转身向大门走去。

方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岁禾,我不同意分手。你现在不冷静,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谈。」

三、

从方准家离开,我没有回父母家,而是去了薛桃那儿。

在我父母眼里,方准是一个完美的女婿。

我能找到他,是我三生有幸。

每次我跟方准闹矛盾,他们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方准那一边。

而现在,我并不想回去听他们唠叨,更不想听到他们说我不对。

我会崩溃。

但是薛桃不一样。

她是唯一一个觉得我应该跟方准分手的。

看到我,她很惊讶。

接着脸色剧变。

她失声大叫,「你的头发呢?」

原本平静的情绪再次激荡。

我「哇」地大哭出声。

「我的头发,方准给我剪了!」

薛桃脸色难看极了,「王八蛋,我去杀了他!」

看着薛桃一副提刀就要上的架势,我连忙抱住她。

薛桃家里有钱,她爸怕她被绑架,从小就让她学武术。

别看她身形娇小,长得像个小萝莉,其实她的武力值一般人根本扛不住。

我是真怕她冲动之下做了什么。

薛桃质问我:「你是不是还舍不得他?」

我心里很难过。

我和方准谈了快两年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曾经我是真的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可是现在,最后一根稻草已经压死了骆驼。

「我跟他分手了。」

「真的?」

「真的!」

薛桃给我温了一杯牛奶。

一口下去,我才感觉到饿。

她问我:「到底怎么回事?他打你了?」

我摇头,「他是趁我睡觉的时候剪的。」

薛桃一脸的匪夷所思,「大半夜,黑咕隆咚,他趁着你熟睡,拿着剪刀把你的头发剪了?」

「他是变态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一开始我也不明白。

可是冷静下来,回忆过往,有些事儿早有端倪。

方准是一个在我看来有强迫症的人。

他的时间观念很强。

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睡觉,这些在他这儿都是需要准时准点完成的。

而我跟他正好相反。

我爱睡懒觉。

在我这儿,多睡一分钟都是幸福。

所以在起床后,我总是会兵荒马乱地收拾自己。

其中,我在头发上花费的时间是最长的。

我很喜欢自己的头发,所以我会每天变着法儿地扎各种不同的发型。

有时候不满意还会拆了重来。

方准不止一次地让我去把头发剪了,他说这是没有价值的事情,他说我是在浪费时间。

方准想让我剪头发,应该还有一个原因。

头发新陈代谢快,总会掉落。

床上、沙发上、地板上。

方准有洁癖,每次他看到我掉落的头发,总是会把眉头皱的死死的。

因为这,我已经尽可能仔细地去收拾了。

没想到他最后竟然釜底抽薪,给我来了这么一招。

三、

听完我的话,薛桃一脸的憋屈,「我就说他有病吧,这是正常人干的出来的事儿吗?」

「秦岁禾,你最好给我一直保持清醒。」

「他的行为很可怕,你知道吗?」

「他今天觉得你的头发烦,就把你的头发剪了。」

「那他如果哪天看你烦了,他的剪刀是不是就冲你脖子去了?」

我被薛桃说的一哆嗦。

想到昨天晚上贴着我头皮的剪子,想到剪子有可能一不小心贴到我的脖子。

那种冰凉入骨的想象,让我不寒而栗。

可能看到我真的被吓到了。

薛桃连忙安慰:「我就这么一说,他虽然占有欲有点强,人有点儿变态,但也不至于杀人。」

「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我带你去理发店。」

我现在一听到跟头发有关的就头皮发麻。

「我不去!」

薛桃扒拉了一下我的头发,「不去怎么办?你现在这发型跟村姑似的。」

「以前不都是说从头开始嘛,咱们也来一次。」

「你这可就真的是从头开始了。」

在薛桃的强势要求下,我被她拉到了理发店。

她带我来的不是一般的理发店。

这里从装修、配置到服务,都是顶级的。

可想而知,它的收费绝对也是顶级的。

我想换个地方。

可是薛桃说:「就你现在这条件,一般地方真的拯救不了。」

这么一说,我又 emo 了。

根据发型总监的建议他给我剪了个挂耳短发,同时染了个浅栗色。

出来的效果很好。

看着等身镜中的自己,我都有点儿不敢认了。

「哇哦,这是让我们的小甜妹变成了小飒姐啊,完美!」

确实很不错。

我 down 到谷底的心情慢慢明媚了起来。

可是还没等我明媚两分钟,我又被刺了一刀。

别人是雪糕刺客,他这是剪刀刺客!

我觉得顶破天一两千,咬咬牙也能承受。

可是前台小妹告诉我,消费一万二。

嘶!

我能退货吗?

眼见着薛桃就要刷卡,我连忙拦住她,「我自己来。」

「不用,我来。」

「不行,这太贵了。」

我连忙掏出手机想要扫码。

薛桃单手就将我钳制住了。

她说:「我这是会员卡,能打折。再说了,他们这店马上就要倒闭了,我得赶紧把卡里的钱用完,不然就要浪费了。」

因为薛桃的话,前台小妹脸上的微笑都要维持不住了。

最终,薛桃靠武力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薛桃搂着我往外走,「行了,别不高兴了,让你请我吃饭。」

四、

我不仅请薛桃吃了饭。

我们还去酒吧喝了酒。

我已经很久没喝过酒了。

其实我酒量挺好的,不说千杯不醉,但一般人也喝不过我。

可是方准不让我喝酒。

他说女孩子喝酒伤身,还容易遇到危险,他不放心。

他让我考虑考虑他,不要让他提心吊胆。

我答应了。

我觉得这是方准对我的关心,对我的爱!

如果我不接受,那就是我太作。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滴酒不沾。

别人问起来我就自豪地说:「我男朋友担心我,不让我喝。」

可是很多事情,就怕透过现象看本质。

这么多年,方准以爱之名,给我提了无数条禁令戒律。

我有丝毫不满或反抗,他就会说:

我是为你好!

我是因为爱你!

我是因为关心你!

你就不能为了我做一点改变吗?

我步步妥协、步步退让,换来的结果是,他剪掉了我的头发。

我越想越生气,直接仰起头,将面前的酒一口闷了。

「哎哎哎,你慢点儿!」

「桃桃!」

「嗯?」

「你说,我这么多年和方准在一起,是不是错了?」

我很迷茫。

薛桃看着我,「那你跟我说说,你提分手,是单纯因为他剪了你的头发吗?」

我抖了下,接着将头埋在膝盖上。

薛桃揉了揉我的头发,「算了,不想说就不说。」

我摇摇头。

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过了半晌,我哑着声音开口道:「方准他,他把我从悬崖上推了下去。」

五、

其实这话不应该这么说。

可我就是这样认为的。

我有点儿恐高。

正常人的程度。

我和大部分人一样,害怕玻璃栈道,害怕过山车,害怕跳楼机。

无伤大雅。

我从来没有想过去克服。

可是方准却觉得不行。

他说:「如果你想要成为更好的人,就一定要克服自己心底的恐惧。」

他说:「我帮你。」

而他帮我的方式就是带我去蹦极。

我很抗拒。

那是我第一次那么果断地拒绝他。

他说:「那行,你不跳,你陪我一起去,我跳给你看。」

那时候我还挺感动的。

我觉得他要蹦极是因为爱我。

可是到了那里,情况就变了。

他拖着我,让工作人员给我穿蹦极的装备。

我都懵了。

等反应过来就开始疯狂地挣扎。

一开始工作人员可能还觉得我们是在闹着玩儿,直到我开始哭开始求。

工作人员说:「本人不愿意,不能跳。」

方准点头,「不跳,只是带她感受一下。」

他还问:「这样就是绑好的状态吗?」

工作人员点头。

我以为他说的是真的。

我以为他真的只是带我感受一下蹦极的高度。

可是当我颤颤巍巍地站上跳台,他竟然将我一把推了下去。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薛桃语气很不好地问。

我说:「十个月前,你在国外。」

被推下去的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我要死了。

而我也真的差点儿死了。

心脏骤停,休克。

差点儿没救回来。

「疯子!」薛桃咬牙瞪着我,「那你还跟他在一起?你是真的不要命吗?」

那一次我是真的吓坏了。

醒来后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分手,我甚至害怕看到他。

可是所有人都劝我:方准是爱我的,只是用错了方式。

而方准,他寸步不离地守着我,最后甚至跪在了我面前。

他说:「我错了,岁岁,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事都答应你。」

我承认,我心软了。

或者说,我的固定思维告诉我,只要不是因为移情别恋,我们的关系就还有救。

六、

薛桃说我做了一个错误决定。

「你在十个月前就应该跟他断干净。上次没有坚定立场,这次你一定不能心软。」

「那可能要让薛小姐失望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以为自己幻听了。

这不是方准的声音吗?

可是,他怎么可能在这儿?

「方准?你来干什么?」

薛桃猛地站到我面前,将我挡在身后。

抬起头,我看到了方准。

他穿着笔挺、周正的西装,裹挟着一身压抑的怒火,跟当下的场景格格不入。

「薛小姐,这是我和岁岁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哈,你和岁岁?你们已经分手了好吗!」

「我没有同意。」

「管你同不同意!你以为是离婚吗,还需要征求双方意见?分手而已,岁岁想分就能分。」

薛桃和方准向来不对付。

这时候的两人剑拔弩张。

如果不是性别不对等,他们很有可能已经打了起来。

而这并不是我关心的。

我愣愣地看着方准,「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方准眉头深锁,「秦岁禾,我让你离开,是让你好好冷静,不是让你来喝酒了。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

「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我提高声音,固执地发问。

「跟我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彻底被他激怒了。

直接将手里的包摔在他身上。

「方准,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你是不是跟踪我?」

方准被我打的踉跄一步。

在我的一再追问下,他终于开口了。

他说:「我在你手机里安装了定位。」

一瞬间,我遍体生寒。

「你他妈的……」

薛桃直接爆粗口,要冲上去。

不过被我拉住了。

「你走吧,大庭广众的,我不想跟你闹的太难看。」

方准说:「你跟我一起走。」

我直直地看着他,「方准,你别逼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语气太死沉。

方准愣了下,没有再纠缠。

「岁岁,不要喝酒,对你身体不好,不要让我担心。」

「我去,滚啦你,装什么大尾巴狼!」薛桃控制不住大声骂道。

七、

因为方准,我们败了兴致。

没再多留,直接回了薛桃的住处。

这一夜我睡的并不安稳。

就像之前的十个月。

那十个月,我们过的很拧巴。

我原谅了方准,却不代表我完全释怀。

甚至我开始重新审视我们的关系。

曾经那些方准对我爱的表现,都开始慢慢地让我感觉窒息。

他不允许我加异性的微信,他不允许我穿膝盖以上的短裙,他不允许我画浓妆,他不允许我超过八点回家。

回家的第一件事是洗澡换衣服,不然不允许坐家里任何一块地方。

不能在家里吃任何零食,因为有味道和碎渣。

喝水的杯子不能弄混,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

他工作,我必须陪着,不能看电视、玩手机。

晚上十点手机关机,必须关灯睡觉。

一日三餐必须按他规定的吃。

…………

这一件件一桩桩,曾经的我没有想过反抗吗?

但都被他一句「我是因为爱你、关心你」给打消了。

可是一次蹦极,曾经那些光鲜的外表都被打破。

回观我的生活。

压抑,紧绷,令人窒息!

我已经快要喘不过气了。

没有任何一段关系是戛然而止的。

都是一次次的事件累积,最后全线崩塌。

十、

成年人的崩溃只能在夜晚。

因为白天还要工作。

我到公司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说实话,不仅是他们,就连我自己早上照镜子的时候都还会愣一下。

「怎么突然换发型了?」相熟的大姐问。

我笑着说:「换个发型,换个心情。」

其实心情五味杂陈。

大姐笑了笑,「挺好的。」

一天忙碌下来,临近下班的时候,大家都在商量着,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锅。

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不带我的。

不是他们孤立我,而是我太多次拒绝他们的邀约了。

「我能一起去吗?」我问。

他们惊讶地看着我,然后说:「当然。」

下了班,走出办公楼,我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

方准的。

我选择无视,准备上同事的车。

可是身后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方准拉住了我。

前面是等着我同事,后面是拉着我不肯放手的方准。

我只能笑着对他们说:「不好意思啊,我下次再跟你们一起去。」

但是我想,我的笑容应该挺难看的。

等到同事离开,我挣脱开方准。

「找个地方,我们谈谈吧。」

方准说要回家,我没有同意。

我选了一家猫咖。

方准不肯进。

他沉着脸说:「你在闹什么?你不知道我对猫毛过敏吗?」

我摇头,「你对猫毛不过敏,你只是不喜欢而已。」

「因为你的不喜欢,我只能把胖球寄养在我爸妈家。」

方准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我想说的是,我们的关系里,一直退让的都是我。现在我不想再退了,你愿意进就进,不愿意进我们就不用聊了。」

说完,我直接转身走了进去。

方准最终还是走了进来。

只不过脸色难看、全身紧绷。

他多爱我呀!

如果有人看见,一定会这样说。

毕竟为了我,他克服了自己的不喜欢。

就连他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

他说:「我进来了,现在你可以跟我回家了吧!」

我没有回答他。

我问他:「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难受?感觉自己浑身都是细菌,哪哪都痒?」

方准的肌肉瞬间紧绷。

我缓缓抚摸着腿上的橘猫,「那你是不是稍微能够体会下,我被你从 200 米的高空推下去的感觉?」

方准愣了下,接着表情逐渐不耐,「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我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我甚至都给你跪下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说:「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告诉你,你伤害过我,我尝试原谅你,可是换来的却是你变本加厉地控制我。」

「现在,希望我们好聚好散,不要闹的太难看。」

我以为我和他之间是可以有效沟通的。

可是他的一句话却让我知道,我错了。

他说:「我是为你好,你不够成熟,做事犹犹豫豫。身为你的男朋友,我有义务帮你做决定。」

我知道,我和他已经完全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我认真地看着他,「方准,我们分手了,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已经下定了决心,希望你不要再来纠缠我。」

方准的语气逐渐暴躁,他低吼:「你有完没完?你还要作到什么时候?不就是头发吗?行了,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什么叫你跟我道歉行了吧!方准,那是我的头发,你剪了我的头发,你本来就应该跟我道歉!」

我的眼眶烫的我想落泪。

「方准,我真后悔跟你在一起。」

方准脸色阴沉,「那你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我。」

「秦岁禾,我不同意分手。」

「你没有资格跟我提分手。」

这话太荒唐了。

「方准,我们正正常常谈恋爱,凭什么我连提分手的资格都没有?」

他说:「我追了你半年,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凭什么跟我提分手?」

我被气的全身发抖。

「所以你现在是要跟我清算这两年吗?行,你说,多少钱,我赔你!」

他说:「我的时间,我的付出,你赔的起吗?」

终于,我控制不住了,操起桌上的咖啡就泼到了他脸上。

「你真以为我欠你的?我们平等自由地谈恋爱,你有付出,我没有吗?到头来成了我欠你的!」

「方准,你不要欺人太甚!」

十一、

方准追了我半年,无微不至、全心全意。

我和他是在生意桌上认识的。

男人谈生意,离不开酒。

有了女人,就更过分。

当时我刚毕业,什么都不懂。

老板说让我陪他去谈生意,我就以为是老板器重我。

其实他不过是因为我的样貌,想要我给他的谈判添砖加瓦。

酒桌上,那些男人像饿狼一样围攻我,一个劲儿地敬我酒。

而我老板,冷眼旁观。

是方准站了出来。

他说:「为难人家小姑娘干什么?我跟你们喝。」

方准的家庭条件很好。

他的父亲是地产大亨,作为一个富二代,他有自己的公司,做的风生水起。

那些人忌惮他,就都老实了。

后来离开的时候,他突然靠近我对我说:「早点辞职,不然你会吃大亏。」

我接受了他的建议,第二天就辞职了。

再次见面,是在现在的公司。

看到我的时候他很惊讶,然后低笑出声。

他说:「真听话。」

从那之后我就开始频繁地见到他。

他约我吃饭、看电影,给我送花、送礼物。

方准太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了。

他成熟、稳重、帅气、多金。

每一样都是他的加分项。

可是我却害怕。

他太好了,好到我自惭形秽。

我觉得我高攀不上。

我和他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在他一个月后向我表白的时候我拒绝了。

可是他却没有放弃,反而愈挫愈勇,仿佛我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那半年他为我做了很多。

而让我最感动的有两件事。

第一件,我去外地出差,却因为雷暴被隔在那里,而那时候恰逢我的生日。

方准没有告诉我,他只身一人驱车一千多公里赶到我身边,只为跟我说一句迟到的生日快乐。

第二件,我开车和别人追尾,我的全责,别人不依不饶,甚至想要打我。

我吓坏了。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方准赶来了。

他三言两语为我解决了困局。

我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说:「我看你开车不熟练,很担心,所以上次我在你车上安装了一个报警系统。如果车子发生碰撞、意外,我就会收到消息。」

他说:「你不会怪我吧!」

那时候的我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不要说怪他,我甚至觉得他给我了全世界最大的安全感。

可是现在想想,就算要安装报警系统,他也应该征求我的同意。

可是他却私自做了决定。

很多东西其实早有苗头,只是我被爱情蒙蔽了。

想到那个报警系统,我决定去 4S 店卸载了。

可是 4S 店的工作人员在听完我的描述后却是一脸惊讶。

他说:「确实有这种系统,但是您的车安装不了。」

我一脸迷茫。

没有?

可是方准明明在我没有通知他的情况下第一时间赶到了。

「你再帮我检查一下吧。」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工作人员对我的车子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

等到结束,他问我:「您知道您车上有两个监控吗?」

「……什么?」

他说:「一个在后视镜上,是车外监控。」

然后他指了指主驾驶室前面,「还有一个在这里,是车内监控。」

彻骨的寒意从我脚底弥漫全身。

所以不是报警系统,而是车内监控!

方准,他怎么敢的?

他到底还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小姐,您没事吧?……需不需要帮您报警?」

我条件反射地点点头。

反应过来又连忙摇头。

我说:「你能帮我把车内监控拆掉吗?」

分手就好了。

我想:分手就好了。

可是方准却没有想过放过我。

十二、

我在薛桃家住了四天。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虽然薛桃说可以让我一直住。

我开始找中介,看房子。

薛桃问我:「你不回你爸妈家?」

我苦笑着说:「他们还不知道我分手了。」

薛桃疑惑:「不至于吧!」

我叹息,「很至于。」

有的人真的经不起念叨。

我刚跟薛桃说起我爸妈,他们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妈说:「下班了回来吃饭,妈做了你最爱吃的蚂蚁上树。」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加班,不回去了。」

我妈沉默了几秒,接着叹了口气:「回来把,有什么事儿我们坐下来聊。」

全程围观的薛桃问我们在打什么哑谜。

我说:「自从我和方准在一起后,我妈每次打电话都是让我跟他一起回去吃饭。」

这次她没说。

说明她知道我们分手了。

我没告诉他们。

那就只能是方准。

他把我的父母搬了出来。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最终决定回家去。

方准果然在。

家里的气氛很融洽。

方准正陪我爸下着棋,我妈在厨房里做饭。

听到开门声,方准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回来了。」他说。

仿佛我进的是他的家。

看到他我愣了下。

他现在的样子,如果是在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我肯定会笑出声。

可是,此时此刻,我却如鲠在喉。

他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是不是很怪?」

他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岁岁,之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不经过你的同意剪掉你的头发。」

「现在我把头发剃光了,就当我向你赔罪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面无表情地挣脱开来,同时退后一步。

「不好。」

「方准,我和你的问题不仅仅是你剪掉了我的头发。」

方准说:「我知道我之前强迫你蹦极你还记恨在心。那我也去蹦好不好,我去蹦十次、二十次、一百次,蹦到你消气为止。」

强烈的无力感向我袭来。

「不是不是不是,是这两年一件件、一桩桩。方准,我快被你逼死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方准脸上温柔的表情瞬间收敛,他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我。

他的目光阴寒,只看的我心里打突。

直到我妈突然出来。

我拍了下我的胳膊,没好气地说:「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

「你们这小孩子家家的,一天到晚真能折腾。不就是头发了,剪了还能再长。你看小时候,你把口香糖粘到头发上,我们还不是贴着头皮给你剪的。」

我吼道:「这能一样吗?」

我妈一瞪眼,「怎么不一样?」

看到我的样子,她又软了下来,「行行行,就算他有错,他这不也剃了头发跟你赔罪了。」

「你们一人退一步,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看着我妈一副大事化小的样子,看着我爸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以及方准不动如山的样子。

我只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全世界的对立面。

「那你们知道吗?他在我车上装监控,车内监控。」

「他这是犯法,他侵犯了我的个人……」

我的话就像一粒灰尘落入大海,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我踉跄两步,不敢相信地说:「你们都知道!」

我妈有些无奈地看了眼我爸。

我爸说:「方准跟我们提过,他也是关心你。你开车技术本来就不好,不是磕了就是碰了,这城里的绿化带,哪里没被你刮蹭过?」

我质问:「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不是怕你不同意。」

「明知道我不同意,他为什么要做?」

「那不是关心你吗?」

这样的对话仿佛是一个死循环,「我不需要,我不需要。」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怎么好赖不分?」

我爸有些动气。

我把矛头转向方准,「都是你,都是因为你,看到我爸妈站在你那边,你是不是很得意。」

「方准,我告诉你,这次谁来都没用,这个手我分定了。」

「秦岁禾!」我爸大声吼道,「我们是不是平时太惯着你了?」

「好了好了,吼孩子干什么?你带着小方先坐,我跟岁岁说说话。」

我妈生拉硬拽,将我带到了卧室。

「岁岁,你懂事点。妈妈知道你不高兴,可是生生气就好了,你这么一直闹,到时候不好收场。」

我看着我妈,「您是不是觉得我在作?」

她沉默了。

「哎!」

我讽刺一笑,突然觉得自己挺失败了。

「妈,我没作没闹,我是真的想分手。」

「为什么呀?」我妈不理解,「就因为他剪了你的头发?」

「妈,您知道吗,我和方准在一起,犯错了是要写检讨的。」

而在他那里,我所谓的犯错是:昨天偷吃了火锅,今天是异性多说了几句话,明天没有按时回他消息,后天对服务生笑了下……

一开始我把这些当作情趣。

他让我写检讨,我就想着,就当是我写给他的一封情书。

可是慢慢的,他让我认错的次数越来越多,而所谓犯错的事也越来越鸡零狗碎。

后来我直接摔了笔,告诉他我不写了。

为此他跟我冷战了十五天。

最后是我承受不住,妥协了。

「妈,您知道他对我有多冷漠吗?我摔倒了,他不会扶我,只会第一时间指责我不小心。」

「我被刀割了手,他不会帮我止血包扎,只会数落我毛毛躁躁。」

「上次去爬山,我把脚崴了,我让他扶一下我,可是他拒绝了。他说这是我自己犯的错,就要自己承担后果,不然不会长记性。」

等到我从山上下去,我的整个脚都麻了,疼麻了。

我哭的稀里哗啦,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方准抱着我对我说:「我只是想让你更仔细更小心,岁岁,我是因为爱你啊,你以为看着你疼,我不难受吗?可是真正的爱不是毫无底线的包容,而是让你成为更好的人。」

「哎,这有什么?男人都这样。」我妈打断我,「你爸还不是一样,我昨天摔了一个盘子,他说了我半小时。」

「可是妈,我爸数落您的同时,他是帮你收拾,还是站在一旁,看您手忙脚乱?」

有些事儿我是这两天才觉出味的。

曾经,当方准数落我做错了事的时候,我总是心里不舒服,但是那时候的我还没明白原因在哪里。

现在想来,是他冷漠的态度。

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不像看爱人。

像看不受驯服的小宠物。

「妈,之前您问我,我和小谢从小就认识,为什么突然就断了联系。我告诉您是因为我们都长大了。」

「可实际上,是方准不让我跟他联系。我现在的通讯列表,除了我爸,没有一个异性。」

我妈沉默了一会儿。

她说:「岁岁啊,你现在还小,有些事儿你不懂。这世上哪里有人十全十美的?小方已经很不错了。」

「他既不吃喝嫖赌,也不打人骂人,他还会给你洗衣做饭、收拾家务,而且他家境还那么好。」

「现在像他这样的条件,可是香饽饽。」

「他有些事儿确实做的有点过头,但他也是关心你,为你好。你看,你哪次没有承认错误?」

「岁岁啊,做人不能求全责备,十全十美的人,你去哪里找?」

十三、

我们最终不欢而散。

我没有办法说服父母,就像他们也没有办法说服我一样。

离开的时候,方准跟了上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下楼后我质问他。

他说:「我只是想让我们回到从前。」

「回到从前?」我冷笑,「回到你不满意就让我写检讨,我不妥协你就跟我冷战,我不愿意你就强制执行的从前?」

方准逐渐烦躁。

「我只是帮你改掉不好的习惯,让你成为更好的人。你以前都不会这样的,现在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薛桃?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

「跟薛桃没有关系,你不要扯上她。」

「方准,你是不是从来都不觉得你自己有问题?」

「什么是更好的人?你要是觉得我不好,你就去找更好的,为什么就非要改变我?」

「你看,我们连三观都不合,怎么在一起?」

「你别跟我说什么三观。」方准吼道,「哪里有什么三观不合?就看你愿不愿意改变。」

我怒斥,「凭什么是我改变?你怎么不去改变?」

方准看着我,「秦岁禾,你为你做的还不够多了,你还想怎样?」

「我要你离我远远的,我要跟你分手!」

可是他说:「除了这一件,我不会跟你分手。秦岁禾,你不能跟我分手。」

十四、

方准没有放弃。

他开始每天出现在我面前。

早上,他等在薛桃家楼下,说要送我上班。

我不搭理他,自己开车离开。

他就不近不远地坠在我车后,直到把我护送到公司。

中午,他会给我订餐。

我不吃,能退的就退,不能退的就扔掉。

他每天会给我订一束花,九朵红玫瑰。

下班的时候,他依旧开车跟在我车后。

本来我是准备从薛桃家搬出去的。

可是因为方准的执拗,薛桃不放心。

她说:「要不我们报警吧,他这样像个跟踪狂,怪吓人的。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他现在整个人的气场沉的可怕。」

我沉默着。

我是真的不想分手分的这么难看。

所以我决定跟他聊聊。

在他再一次跟着我回家后,我走到了他车窗旁。

我对他说:「方准,够了。如果你再这样,我就报警。」

黑暗中,我看不真切方准脸上的表情。

只听得到他低沉的声音:「所以,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回头?」

我抿了抿嘴,开口道:「方准,早在十个月前我们的关系就破裂了。这十个月不过是苟延残喘,我试过了去接受,可是我做不到。」

「我不想听这些。」方准低吼。

「秦岁禾,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爱你的人了。」

我讽刺的扯扯嘴角。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最近最困扰我的问题。

方准真的爱我吗?

方准的所作所为,算爱吗?

方准说:「秦岁禾,你……」

「什么?」他的声音太低,以至于我没有听真切。

他说:「没什么。你落在我那里的东西,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拿?」

我微微松了口气。

他终于放弃了。

我说:「你什么时候不在家,告诉我一声,我收拾好东西,把钥匙给你留在玄关。」

方准沉默了一会儿。

他说:「我后天出差。」

「那好,我后天过去。」

十五、

为了去方准家收拾东西,我特意请了一天假。

薛桃想要陪我去,可是她爸非逼着她去相亲。

她千叮咛万嘱咐,「有任何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立马带人杀过去。」

我很无奈,「我只是去收拾东西,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

薛桃撇撇嘴,「方准这倒霉玩意儿,我总感觉他没憋什么好屁。」

我觉得薛桃有点儿杞人忧天。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对方准认识最准确的就是薛桃。

十六、

我到达方准住处的时候是十点,搬家公司在楼下等我。

我要快点收拾才行。

方准不在家。

这个家跟我离开前一样,纤尘不染。

所有的东西归置的整整齐齐。

就连水杯都是摆在一条线上的。

以前不觉得,现在却感觉少了几分人气儿。

我吁了口气,压下纷扰的内心,抓紧时间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在这个家里,明面上我的东西并不多,但是在储物柜却有一箱接一箱。

我和很多女孩子一样,喜欢买各种各样可爱漂亮的东西装扮自己的居所。

一开始方准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甚至还点头说不错。

可是过几天,我买的杯子或抱枕就会无故损坏或者不见。

一次两次就算了。

次数多了,我心眼再大,也察觉到了不对。

我质问方准:「是不是你故意弄坏的?」

方准不做声,只笑的无奈。

我挺难过的,「为什么?你是不是嫌弃我买的东西不好?」

方准说不是,他说:「我只是觉得你买的东西和家里的整体风格不搭。以后你需要什么跟我说,我来买。」

「那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啊!」

他说:「我怕你难过。」

那时候我们情意正浓,他的行为即使偶尔刺我一下,也会很快被爱掩埋。

后来我再买东西回来,他就会给我放到储物柜。

他说:「家里东西够多了,等有需要我们再去拿。」

可现实是,那些东西放在储物柜,连包装都没有拆过。

十七、

正在我把鞋柜里的鞋子往纸箱子里装的时候,大门突然从外打开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回头。

是方准。

他瘦了,这是我的第一感觉,连颧骨都露了出来。

然后就是他阴郁的眼神。

有点吓人,丝毫看不出曾经淡定自若的样子。

「你……你怎么回来了?」

方准只瞟了我一眼,「掉了一份文件,回来拿。」

「哦,我收拾东西,一会儿就离开。」

方准「嗯」了声。

他换好鞋走进了书房。

我这才从紧绷的状态中恢复,不禁松了口气。

我刚把鞋子全部装好,

方准走了出来。

他问我:「可以把手机借我一下吗?我的手机不知道放哪儿了。」

「哦!」我没有深想,掏出手机递给了他。

方准拿着我的手机,再次走了进去。

我总感觉有点儿不对。

以方准井井有条的性格,他怎么可能把手机乱放?

还没等我想明白,方准出来了。

「找到了吗?」我问。

他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大门处。

他拿出钥匙将大门反锁。

我心里一紧,「你干什么?」

不等他回答,我连忙去找自己的钥匙。

可是我明明放在柜子上的,现在却不见了。

「你在找这个吗?」

方准手上拿着的正是我挂着猫咪挂件的钥匙。

「还给我!」

他收回手,「这是我家的钥匙,除非你还是我的女朋友,否则我不会还给你。」

我转身跑到门口,用力地拧动着门把手。

可是很显然,徒劳无功,

「方准,你要干什么?」我厉声质问。

方准坐到了沙发上,「不干什么?就想让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我猛地用脚踹门,「方准,你放我出去。我告诉你,你这样是非法拘禁,要坐牢的。」

「嘘嘘嘘,安静!你这样没有办法好好思考。」

我怎么可能安静的下来。

就在我操起玄关的矮凳,准备砸向房门的时候,方准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我。

我汗毛直立,失声尖叫。

方准一把捂住我的嘴。

任凭我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

他凑到我耳边轻声说:「岁岁,安静点,不然我要惩罚你了。」

我的声音瞬间梗住,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全身发抖。

方准说:「真听话。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安安静静地好好思考了。」

「岁岁,我那么爱你,我对你那么好,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可以跟我分手?」

我强装镇定地坐在他对面。

我扯扯嘴角对他说:「我只是跟你赌气而已,我没有真的想跟你分手。对不起,是我不好!」

「真的吗?」方准眼睛一亮。

我连忙点头。

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瞬间收敛。

他死死地盯着我:「秦岁禾,你骗人。你现在越来越不乖了,你竟然还学会了骗人。」

「岁岁,你的坏毛病越来越多了。」

「你看,离开我你就变的越来越差了。」

「你不要跟我动这些小心思,在你想清楚之前,我不会让你离开。」

我的双手紧紧攥着。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只在小说、电视剧中才能看到的场景,竟然发生在了我身上。

对于方准,即使发生了这么多事,在我心里我对他的评价依然是:他是一个好人。

我们是可以笑着说再见,并祝福彼此的。

可事实是,我并不了解他。

「你想听我说什么?你想让我想清楚什么?」

方准说:「想清楚,你没有资格提分手,更没有资格离开我。」

「凭什么?」这三个字,几乎是我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之前我把这些话归于急怒下的口无遮拦。

可是现在,看着他冷静、认真的表情,我突然发现,这竟然是他的心里话。

「方准,我们正正常常地谈恋爱,为什么我连说分手的资格都没有?我到底哪里欠你了?」

方准看着我的目光,失望中带着凶狠。

「秦岁禾,你欠我太多了。我追了你半年,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就是欠我的。你怎么可以觉得你不欠我的?」

压下汹涌的怒火,我尝试跟他讲道理。

「是,你追了我半年,你对我很好。所以在恋爱后,我同样真心真意地对待你。」

「好,就算我欠你的,那我全心付出的两年不足够抵消你的半年吗?」

方准嗤笑,「你的两年?这两年,你难道不是一直在享受我对你的好吗?」

我看着他,「所以在你这儿,我这两年没有任何付出。」

他的目光轻蔑,仿佛在说:难道不是吗?

我突然就明白了,方准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方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了,我要你回来,乖乖地跟我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样。」

现在的方准,根本没有办法跟他讲道理。

或者说,方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只是他很聪明。

聪明到我几乎难以察觉。

这两年,只要他认定的事儿,不管我怎么挣扎,最终都会顺了他的心意。

我竟然想不出一件事儿,是他能够妥协认同我的。

我现在只能寄希望搬家公司的人久等不到,上来找我。

而方准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

他说:「不用等,我回来的时候就让他们走了。」

我猛地看向他。

他牵了下嘴角,「我和我女朋友闹矛盾而已,哪里需要搬家这么严重。」

没事,还有薛桃,她看不到我,肯定会联系我。

「呵,你不用指望薛桃,我让你妈给她打了电话,让她不要再来掺和我们的事儿。」

「她就是个祸害,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

方准眼里满满的都是对薛桃的厌恶。

说完他看向我,「我跟你爸妈说了,我要带你出去旅游,修复关系,我也跟你的公司请了假。」

「所以我们有时间,不着急,你慢慢想。」

「岁岁,你要听话,我不会害你,我是为你好。」

「这世上只有我是全心全意对你好的。」

他慢慢靠近我,抬手抚上我的脸,他的大拇指在我脸上轻轻蹭着。

我想忍的。

我不想激怒他。

可我最后还是控制不住猛地推开了他。

我迅速从沙发上跳来,「你别碰我!」

方准脸色阴寒、森然。

「岁岁,过来。」

方准堵住了我所有的去路,我只能自救。

突然,我想起了一个东西。

快速转身,我冲进了储物间。

在方准赶过来的前一秒,我将房门反锁。

「呵,岁岁,你往储物间跑什么?你是要把自己饿死在里面吗?」

「岁岁,开门。」

我没有做声,快速在置物架上翻找着。

「行,你喜欢待就待,我去做饭,做你最喜欢吃的肉末豆腐。」

方准的脚步远离了。

而我也找到了我想找的东西。

一个未开封的手机。

这个手机是一对儿,情侣机。

是去年方准生日的时候我买来送给他的。

他当时表现的很开心。

他说:「岁岁,我很喜欢,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等到现在的手机坏了我就用。」

随后这个手机就被束之高阁了。

那时候我是真以为他喜欢的。

可是现在想来,他应该一点也不喜欢。

我快速拆开包装,然后开机。

开机音乐响起。

我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机捂在怀里。

我慌张地看向门的方向。

再确定没有任何响动后才松了口气。

手机还有一半的电。

但是没有电话卡。

可是这并不影响我报警。

没有任何犹豫,我拨出了 110。

「喂,您好!这里是 110 接警中心,请问您有什么紧急情况。」

我颤抖着声音开口道:「景园小区四栋二单元 1501,我被我前男友关了起来……」

「咚!」

「秦岁禾!你敢报警!」

房门被猛地踹响,我吓的大叫出声。

他怎么知道我报警了?

我快速扫视四周。

监控,他肯定在储物间安装了监控。

那其他房间呢?

这个家里是不是到处都是监控?

我只感觉不寒而栗。

「小姐,您还在吗?您不要着急,我们已经通知最近的警力出动了,正在赶往您的方向。」

「您冷静下来告诉我,您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撞击声越来越激烈,还有用重物砸门的声音。

「他发现我报警了,正在砸门,你们快来,你们快来!!」

「您看房间里有没有桌子、柜子、沙发,任何重物都可以,推过去挡门。」

「好!」

我很绝望。

这里是储物间,没有桌子、椅子、沙发,只有零碎的小东西和一个个高低不一的货架。

「货架?可以,推过去,在靠近门的地方将它推倒,抵住门。」

「好。」

「嘭、嘭、嘭!」

这是在用钝器砸门。

每一次都让木质门颤抖着。

我连忙将货架推了过去。

在货架砸下去的那瞬间,大门被破开了一个洞。

我看到了方准杀气重重的眼睛。

方准最终冲了进来。

他抓着我的头发将我摔在地上。

我疼的蜷缩在地,只能连连后退。

「还跑?」

方准蹲在我面前,他抱住我的头,猛地磕在后面的墙上。

剧烈的疼痛和晕眩感让我匍匐在地。

透过带着重影的视野,我瞥见了方准冷漠的目光。

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拖着我,仿佛拖一个牲畜,将我带到客厅。

我无力地躺在地上。

他坐在我腰间,一双手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

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越来越急促。

我挣扎着,抓挠着,可是却无法撼动他半分。

我的力气越来越小。

我的思维越来越远。

我要死了。

「砰!」

「岁岁!」

身上的力量突然没了。

新鲜的空气涌入我的鼻腔。

我张大了嘴巴快速汲取。

随后有人抱起了我。

而我终于放心地睡了过去。

十八、

我是第二天下午在医院里醒过来的。

一睁眼我就看到泪眼婆娑的母亲和忧心忡忡的父亲。

看到我醒来,妈妈喜不自禁,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岁岁啊,妈妈错了,妈妈不应该让你跟他在一起,都是妈妈害了你啊!都是妈妈不好!」

我哪里能去怪父母。

这个人是我找的,是我带到他们面前的,曾经也是我一个劲儿对他们说他很好。

他们不过爱屋及乌罢了。

而且,在方准真的伤害我之前,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做到这一步。

我想开口安慰妈妈,可是喉咙却一片灼热、刺痛。

「别说话别说话,你现在还不能说话。」爸爸连忙开口。

然后他对我妈说:「好了,你也是,别老哭哭啼啼的,影响孩子休息。」

我妈连忙擦掉眼泪,「好,好,我不哭了,我不哭了。」

「岁岁,你终于醒了。」是薛桃。

我记得我昏过去前听到了她的声音。

薛桃看出了我的疑惑,她说:「阿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

我跟薛桃说过,父母在对待我和方准的事情上是不理智的。

而我妈突然跟她说我跟方准和好了,让她不要掺和,她显然是不信的。

于是她赶紧给我打电话,却显示关机。

当时她就感觉事情不对,连忙驱车赶了过去。

她说:「我在小区遇到了警察,才知道你真的出事了。」

「你不知道,如果我们晚到一分钟,你可能……」

眼见着我妈又要哭了,我赶紧跟她使眼色。

她这才止住了嘴里的话。

至于方准。

牢狱之灾他肯定是躲不了的了。

非法拘禁、故意伤害,并在警察抓捕中拘捕、袭警。

薛桃说:「你放心,这事我来处理,一定不让他好过。」

方准究竟将会经历什么,我没有去关注。

我在医院住了三天,接着就跟父母回了家。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方准的爸爸竟然找到了我。

交往两年,我只见过方准爸爸一次。

方准爸爸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很温文儒雅的人,脸上总是带着笑。

但是方准和他的关系很差,差到方准甚至不愿意叫他一声爸爸。

他找到我的意思很明确,他希望我能出具谅解书,帮方准减刑。

「我知道,这孩子犯了错,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是说到底他也是因为喜欢你。这么多年,他只交过你一个女朋友。」

「呵!」我笑了下,「他不爱我,他只是需要一个受控制、被驯服的小宠物罢了!」

方准爸爸明显苍老了很多,他说:「只要你愿意出具谅解书,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爸爸妈妈很生气,「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伤害我们女儿的人受到惩罚。」

可是我却拦住了他。

「我可以答应您!」

「岁岁!」

我给了父母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继续说:「我可以答应您,但也希望您答应我:不管方准判多少年,在他出来后,我希望他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不管方准被判多重,都不会是无期。

他迟早会出现的。

我承认,我怕了。

我只希望这辈子不要再见到他。

方准的爸爸答应了我,「好,你放心,等他出狱我就会将他送往国外,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如果可以,」看着方准爸爸的背影我说,「如果可以,您可以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方准爸爸停顿了一会儿,他说:「谢谢。」

方准的案子很快就终审判决了,他被判了一年。

薛桃摇头直叹可惜。

「真是便宜他了。你啊,就是心地太好,如果是我,一定钉死他。」

我无奈地说:「一年两年对我来说没区别,我只希望他不要再来找我。」

「他敢!」薛桃瞪眼。

可是刚说完她的气势就泄了。

「这傻逼玩意儿说不定还真的敢。听说他在里面一直嚷嚷着要见你。你说你怎么这么倒霉呢,招惹了这么个玩意儿!」

「哎!」我也是心有戚戚然。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薛桃问。

因为这件事,我从公司辞职了。

「我想先出去散散心,等回来了再找工作。」我问她,「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

薛桃摇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我才不去呢,我要追我老公!」

说着她看了眼时间,「哎呀,不说了,我要去接我老公下班了。」

薛桃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她所谓的老公是上次解救我的警察。

据说那个警察制服方准的样子,狠狠地撞进了她的心巴。

自此她芳心明许,一发不可收拾。

但其实人家并没有答应她。

她可不在乎,一副「就算你现在不是我老公,将来也是我老公」的架势。

强势而勇敢。

真好。

她有了心上的人。

而我,也要重新开始我的生活了。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我相信!

十九、

番外:方准

我叫方准,是个罪人。

因为我害死了我妈和我妹。

我十二岁的时候,妈妈怀了一个妹妹。

我很开心,期待着她的到来。

可是因为我,她并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

那天吃完晚饭,我急冲冲地出去打球。

临走前妈妈叮嘱我,注意安全,别太累了,早点回来。

我听的不耐烦,随便说了句「知道了」就跑了。

我应该好好跟她说句话的。

或者我那天就不应该去打球。

在出去的路上,我碰到了一个女人,大着肚子,但丝毫不影响她的风韵,她很美。

声音也很好听。

她问我:「你知道 B 区三号别墅往哪里走吗?」

B 区三号别墅,我家。

我没有多想,只当她是妈妈的朋友。

我痛痛快快地给她指了路,然后离开了。

我是在两个小时后接到家里阿姨的电话的。

她说出事了,她说妈妈大出血被送进了医院。

后来的一切就发生的太快了。

妈妈难产,失血过多,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挺过来,一尸两命。

外公和舅舅狠狠地打了爸爸。

我上去阻拦,不让他们打我爸爸。

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妈妈和妹妹,我只剩下爸爸了。

可是舅舅却红着眼对我吼道:「你知道是他害死了你妈吗?」

原来我爸出轨了。

外面的女人顶着大肚子找上了我妈。

她侮辱我妈,推搡我妈。

她说我妈人老珠黄,留不住我爸,她让我妈给她腾位子。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监控。

看着那个女人将我妈推倒在地。

看着我妈血流不止。

看着她一步步爬向客厅去拿手机,最后昏死在地上。

她身后是刺目的血痕。

那个女人害怕地跑了。

直到保姆阿姨买东西回来,才发现了出事的妈妈。

而一切都晚了。

那个女人是江远山种的祸,那个祸是我引回的家。

我们都罪无可恕!

就像那个女人一样。

她也难产了,她和她的孩子也都死了。

所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我讨厌女人,尤其讨厌漂亮的女人。

她们明亮的眼睛里都是算计,她们如蛇蝎一般,迟早会将靠近的人吞食入腹。

直到我看到那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儿。

坐在一群男人的酒桌上,她就像一个误入狼群的小兔子。

懵懂又无助。

她甚至向推她入狼群的人寻求帮助。

真傻,傻的可爱。

于是我提醒她离职。

没想到她真的照做了。

真听话。

我喜欢听话的小兔子。

从那时候开始,我每天跟着她,看她上下班,看她吃饭、逛街。

她的生活很单纯,很好。

她没有不良嗜好,很好。

她和异性保持距离,很好。

但是她会跟其他的男人说话,对其他的男人笑,不好。

不过没关系,我会让她改掉的。

她很傻。

她以为我是千山万水赶到她身边的。

其实我一直跟着她。

她很傻。

我说我在她车上安装了报警系统她就信了,其实我一直跟在她车后。

不过我很满意,因为她没有拒绝我的侵入。

后来我终于得到了小兔子。

接下来就是改造她。

我的小兔子,要坚强、勇敢、聪明、懂事。

不,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听话。

可是她总记不住我的要求,她总犯错。

甚至她开始反抗我了。

我决定给她一点惩罚。

她怕高,那就蹦极吧。

可是她却差点死了。

我吓坏了,我差点失去了我的小兔子。

小兔子受到了惊吓,我愿意哄哄她。

可是她要离开,不行!

好在她迷途知返,最终回到了我身边。

我宠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她依旧不听话。

我很不高兴。

我决定再给她一次惩罚。

不需要那么重,但要让她长记性。

她很宝贝自己的头发,那就把她的头发剪了吧。

可是小兔子却急了。

嚷嚷着要离开我。

我用了很多种方法去哄她。

明明以前都有效的,这次却不行了。

她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喜欢。

里面没有了钦慕和爱意。

我的小兔子不应该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既然如此,我要彻底驯服她。

可是我却被我养的兔子给咬了。

嘶,真疼。

不过没关系,我会出去的。

到时候我就可以再去找她了。

我等了一年,盼了一年。

终于时间到了。

我终于可以再见到我的小兔子了。

可是江远山却要将我送出国。

他凭什么?

江远山说:「还想去找她?可是她马上就要结婚了。」

我不敢相信。

我的小兔子要跟别人结婚了。

不可以。

那是我的小兔子。

她怎么可以和别人在一起?

江远山说:「我带你去治病。」

可是我有什么病?

我好好的,我还得去找我的小兔子。

「江远山,你放开我,你没有资格管我,这世上最没有资格管我的就是你。」

「我们有血缘,所以我有资格管你。反而是你,你和她还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去找她?」

「她是我的!」

「她不是你的。」

「她是!」

他说:「我会带你去国外,如果你治好了,我们就回来。否则我们父子俩就死在国外吧。」

我突然就平静下来了,「江远山,和你一起死?那我宁愿现在就死。」

对着江远山茫然的目光,我猛地打开车门,冲进了疾驰的车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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