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周一,是我该去银行入职的日子。
我发现了一件十分诡吊的事,我的入职日期竟然填的是上个星期,看来不是人事给我开了绿灯,是我的上司在故意造假。
我几乎能肯定和鞠梦莹有勾结的人就是他!
做了短暂的入职培训以后,我的上司就总是让秘书拿文件给我审核签字,还说是上面都看过的,给我主要是为了让我熟悉熟悉业务。
我也装傻感恩秘书,感恩领导,不管他拿什么文件来,我都只大概看了一遍,在规定的时间里签好字交上去,等着上司审批入档。
闲暇时间,我用李姐的账号发了条微信朋友圈逗张成斌。我说「好意总是伴随着猜忌,难得遇到一个有眼光的男人。」
张成斌就像接到了暗示一样又来找我搭话,又是道歉,又是说自己正在筹钱,希望我能再给他一点时间。
我只回了他四个字,「量力而行。」
之后,我有在朋友圈有意透露一下我的兴趣爱好,张成斌就总是借题发挥,说我们俩真有缘分,可惜上次没能见面,要是见了说不定能聊好久。
我说可惜我人在柬埔寨见不了他,他立马就说想要来找我。
但张成斌是走不了的,因为我失踪了。
家里的地板上有我留下的一大滩被擦拭过的血迹,还有一只鞠梦莹同款的珍珠耳环。
我想好戏一定会在「命案现场」上演,于是客厅里安装了一个带窃听功能的监控,然后住到了一家不需要身份证的黑旅馆,躺在旅馆的床上注视着监控传回的手机画面。
下午六点,张成斌进门立马被吓坏了,腿软地跌坐在了地板上,大叫了一声。
仅有的一点理智让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免得声张出去。张成斌冷静了好久才注意到沙发边沾着血的耳环。
张成斌盯着耳环看了一段时间,然后给鞠梦莹打去了电话,压低声音却掩饰不了激动,「你是不是把王文馨给杀了!鞠梦莹,我妈说的没错,你敢杀一个就敢杀第二个,你这个杀人犯!我要报警!」
鞠梦莹和他根本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有恃无恐地道,「王文馨死了?我没杀她!你要报警也得想想你自己会不会被查。」
张成斌憋着一口气,沉默起来。
他们两个的关系本来就是一直建立在共同的利益和共同犯罪上的。
半晌,张成斌才又问,「尸体你藏在哪儿了?」
「我都说了我没杀人,你在你家里等我,我这就过来看看。」
张成斌挂断电话,两只手撑着脑袋,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坐在沙发上。
等到鞠梦莹来,张成斌的脸上才恢复了一些活人的表情,给她开了门,直白地道,「算了,别的都不谈了,王文馨死了就死了,咱们就说说看要怎么办吧。」
他的心里已经认定了,就是鞠梦莹杀了我。
鞠梦莹看着他这幅冷静下来的样子,面露狐疑,警惕地反问道,「不会是你杀了王文馨,想要故意嫁祸给我吧?」
「你少在那里血口喷人!」
我看着视频里这两个人互相怀疑,却又不得不一起收拾现场的样子,觉得他们两还真配。
一番讨论后他们两决定下来,不能报警,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13
等到鞠梦莹离开,我才打开手机,用李姐的号问张成斌,「你今天晚上怎么都没来找我聊天?」
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当然不会有什么谈情说爱的心思,隔了好久才回我,「我最近看了一个侦探小说,里面人犯把尸体处理地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我就在想这可能做到吗?」
「黑社会大概可以吧。西港倒是乱得很,哪怕有人死街上了也没警察来查。」
我故意引导他把对鞠梦莹的怀疑加深。
「好像去西港见你呀,但是我现在还脱不开身。」
「没关系,缘分到了就能见面了。」
我打完这句话,想了想,又加了句,「对了,我们在西港这边的项目敲定了,另外几个合资人都特别看好,大家追投了不少钱,准入门槛也从三百万提到了四百万,你应该拿不出那么多,还是别跟了。」
张成斌生怕被我瞧不起,迅速回了我,「我能拿出来的,你再等等,四百万我卖了房子凑凑就有了。」
果然,第二天我就看到张成斌已经把我们住的房子和他妈那套房子挂出来套现了。他还打了电话给他妈,哄着他妈把所有积蓄都拿了出来,还问亲戚朋友借了不少,东拼西凑加上房子的报价也才三百多万。
就在张成斌因为钱犯愁的时候,我还做了一个动作,就是把从张成斌平板里拷贝出来的犯罪证据邮寄了一份到婆婆家,写的是鞠梦莹收,付了一张纸,上面用打印的字迹写道,证据已经准备好了,会马上走流程告发张成斌,如果他不老实咱们还有后手。
婆婆当天就打电话告诉了张成斌这件事,张成斌在家里跟疯了一样惶惶不安起来,又是砸桌子,又是踢柜子的。他在屋子里大声喊道,「鞠梦莹,你要逼死我我也不会要你好过的!」
我想这正是我等待已久的好时机。
人在越绝望的时候才越希望有一根救命稻草把自己拉出来。
14
我用李姐的微信号给他带来了人生中最后一丝光芒,我告诉他,「成斌,我想过了,你有多少钱就出多少吧,剩余的部分我来替你想办法,五天后打款,我把电子合同发给你。」
张成斌见到我的话,就像是在大悲大喜之间游走了一圈,脸上的忧心都转为了狂笑,一个人在客厅里简直都要快乐地跳起舞来。
之后我不停给他灌注着希望,我许诺要在西港给他买一块地,建一个办公楼,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还说我泰国的产业今年年营收一般,想要交给他打理,等他做出了成绩我们就结婚。我甚至还在朋友圈公开了他的照片,配文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张成斌看着手上的两套房子没那么快卖掉,干脆找了熟人抵押给银行套现。他辞了职,买好了去西港的机票,说要来见我。
但就打款当天,我把他和鞠梦莹的合照,还有我自己捏造的聊天记录一并发了过去。
我用鞠梦莹的微信号和头像弄了个小号,和李姐的号对话。鞠梦莹自称是张成斌的老婆,警告李姐不要靠近自己男人,不然会叫黑社会搞死她。
张成斌当时就气疯了,用手猛捶了沙发好几下,大骂了一句,「这个傻逼!」
我继续给他发了话。
「张成斌,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心里应该有数吧。你要入股的事儿就不要着急了,也别急着来找我,你先把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好,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之后,我没有再理张成斌,张成斌不停地在微信里像我保证他一定处理好,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整整一夜他都坐在沙发上沉默着,也没睡觉。第二天一早,张成斌来问我,有没有人脉可以偷偷出境来东南亚找我,他有办法解决鞠梦莹的事,但是怕被鞠梦莹背后的黑社会报复。
我说有,可以先开车去云南,边境上我有熟人。
然后他报了警。
「喂,110 吗?我要报案,有人杀了我儿子。」
他根本不是在怕黑社会,是在怕自己参与洗钱的事被警察查到。
警察来家里找他拿了视频证据,然后叫他一起去警局做笔录。
张成斌回到家,用行李箱收拾了几件衣服,开始了逃亡之路。
他离开后一个小时,警察又来敲响了门,见无人应答,直接破门而入。我想肯定是鞠梦莹被逮捕后把她给供出来了。
两人一个逃亡,一个被抓,我没有了顾虑,直接回了家。
张成斌一路上不停给我报备着行踪,对我说着甜言蜜语,说他已经等不及想要和我见面了。
我在家里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心想着张成斌洗钱最也才判十年,要不是他不肯出钱救我儿子,我儿子也不会死!
不过蹲十年大牢,哪儿抵得过我儿子的命!
15
第二天一早,警察又来了我家调查,我给他们开了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鞠梦莹是个聪明人,她在警察局一见到我就马上就反咬一口,供出了我假装被杀害挑拨她和张成斌反目的事,还说我在假装一个大老板,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骗走张成斌的钱。
可惜她忘了,我假装被杀害的证据早就被她和张成斌给处理得干干净净。
至于骗钱,无论是张成斌的账户也好,我的账户也好,都没有一点资金异常,警察又怎么会相信。
最终,鞠梦莹以故意杀人罪,洗钱罪,参与黑社会性质组织罪被提起了刑事诉讼,而张成斌却还在逃亡中。
他不敢走高速公路,怕被警察发现,都是拐着一些小道走,每天给我诉说着他为了见我,过得有多辛苦,还把鞠梦莹已经被警察逮捕的新闻掐头去尾地发给我看,向我邀功。
我一边忍不住发笑,一边回他,「成斌,你要注意安全,你真是我的英雄。你到了云南边境就给我说,我亲自来接你。」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还有一个人可以利用,那就是我之前在银行的上司。
我去找到了他,说我已经知道我被那些文件坑了,请求他不要告发我,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他张成斌的下落。
上司起先还不以为意,给说说,「你知道他的下落了就该告诉警察。」
我笑了笑,反问他,「张成斌为了钱可以陷害我,可以供出鞠梦莹,他要是真被警察抓了,难道不会把你给供出来求减刑吗?」
上司脸色铁青,对我道,「行,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你签那些文件我会处理。」
我没让他立刻销毁证据,我总要有把柄在他手上,他才会信得过我。
一周后的下午,张成斌到达了云南的边境线上,问我人现在在哪里。
我说我已经开好了房等他,要他现在去车站,我会派车来接他。
安排车的人当然不是我,而是银行那位上司。
张成斌一上车,我就让他开了视频。
我在酒店里把摄像头对准了酒店的大床,说我先去洗个澡等着他。
浴室里的水放着,我却坐在手机面前看着他那副色眯眯的表情就想笑。
车子停到了一个蜂蜜加工厂外,张成斌走出来东看西看,问司机,「这哪儿有酒店呀?我怎么没见着?」他还对着手机这边问我,「宝贝,你真的在这里吗?」
这时,我把手机摄像头反转过来,让他看清楚我的脸,然后告诉他,「没有哦。」
张成斌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像是活吞了一只苍蝇。
「王文馨!你个贱人!你居然没死!」
张成斌怒吼着,他的身边已经有不少拿着砍刀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来不及挂掉视频,只能不停往后退缩着,然后往工厂里跑去。我听着他大口喘息着的声音,各种玻璃和塑料砸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他数次摔跤的声音。
大量的蜂蜜把张成斌全身都过上了一层金黄。
之后,我没有再看到过追他那群人的影子,只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男人们叫喊着,「快追把他找出来!」
张成斌费了好大功夫才从工厂的窗户翻了出来,往工厂后方的一片密林跑去。
身后的脚步声停下,他才松了口气,又拿起手机大声骂我,「王文馨!你个恶婆娘!你等我回来我就杀了你!我还要杀你全家!」
他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我已经听到了张成斌的身后,一片蜜蜂振翅的声音。
张成斌吓坏了,连手机也扔到了地上,大嚷大叫着跑开了。
那一片都是山区,动物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是不会放过他的。
我以为张成斌必死无疑了,却没想到他命大,三天后被好心的当地人发现昏迷在了一个山沟里,面目全非,多处粉碎性骨折,已经命悬一线。
好心人把他送去了医院,医生凭借着他随身携带的身份证联系上了我这个法定监护人。
「张太太,你先生现在的情况十分严重,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手术成功率,治好了也可能全身瘫痪,并且需要花大钱做术后修复,你要尽快做决定治还是不治?」
我装出一副哭腔,「我也想救他,可是钱都在他那儿,我一分钱都动不了。」
说完,我还在心头默默补充了一句,就让他早死早投胎吧。
我去了一趟云南,把张成斌的住院费结了,带着骨灰带回到了他妈家里。
张成斌两套房子都卖了,他妈只能租房子住,见到张成斌的骨灰,一口气没缓过来,竟然晕了过去。我按着她的人中把她掐醒,她扑腾着抬手想要打我,哭着骂我恶毒,骂我害死了他儿子。
我顺手拿着张成斌的骨灰盒往身前一挡,砰地一声,骨灰盒碎在了地板上。
我叹着气,笑道,「你可真让你儿子死了也死得不安生呀。」
之后,我又告发了银行的上司参与洗钱,金融诈骗和泄露企业机密,那些都是我在他们联手陷害我的文件上看到的。
上司没想到我会连带他也不放过,拿出了我签字过的文件指认我也参与了洗钱,我让警察去调查了银行的打卡记录,证明前一周的指纹都不是我本人的,我只入职过一天,不可能负责这么多项目,签字时上司根本没给过我时间核对,以为是一般材料。警方由此认定我是被陷害的。
三个月后,所有故事尘埃落定。
鞠梦莹因为故意杀人罪、洗钱罪、参与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数罪并罚处以死刑。
其余涉案人员也都分获了十年以下的刑期。
婆婆因为张成斌的死被气得神志不清,失去了自理能力,我把她送去了精神病,让她自生自灭。
张成斌的遗产大部分用来缴了洗钱的罚金和还债,剩余的五十多万我带着回到了我父母居住的城市,开始我的新生活。
不少媒人来我家说要给我介绍新的对方。
我惊奇地发现,我从他们嘴里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丧偶可比离婚好找对象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