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1
离跨年还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办公室里的那群女人们就已经按捺不住了，挑礼服挑得不亦乐乎。
只有我略感无聊地看着桌面上那份报表，但是没想到她们竟把话题引到了我的身上，「谭影，今年公司的元旦晚宴你会参加吧？」
问这句话的人是谭瑾瑜，她大概是全公司最看不惯我的人，因为我们同年进公司，而如今我的工资是她的两倍。
我并不是个合群的人，相反谭瑾瑜会将各种各样的关系处理得游刃有余，我的目光又在她们身上扫了一圈，然后淡淡开口道：「不参加。」
「你要是实在找不到男伴，我可以介绍我的朋友给你啊。」
「不用，谢谢。」
谭瑾瑜带点冷嘲热讽的语气听了让人心里实在有些不舒服，但我确实像她说的那般，身边连个男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我长得并不丑，但我会把所有的暧昧和好感不由分说地拒之门外，我就这样一直为一个男人守身如玉着，但他大概并不知道这一切。
「谭影，瑾瑜也是好心，你的语气没必要这样针对她吧？」我这还没说什么呢，就已经有人为谭瑾瑜打抱不平了，我小范围地瞠了几下眼睛，然后低下头将一切嘈杂自动屏蔽，默不作声。
我今年 27 岁，属于公司那种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明明可以做到管理职位，但对管理毫无兴趣，只想把自己分内的工作做到极致，正因这样每次都会拿一些项目奖金，所以收入不错。
很多人在背后叫我闷葫芦，叫我男人绝缘体，但很快我的木讷和无趣让他们连外号都不屑于叫我。
这时快递小哥送花来，一大捧鲜艳的向日葵，然后问在座的我们：「谁是谭小可爱？」
因为快递已经提前联系过我，所以我想也没想地便要起身，没想到谭瑾瑜已经先我一步过去，「哎呀，这是谁啊，竟然给我送花？」谭瑾瑜说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小，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收到了花一样。
我慢慢地走到她的身边，离她不过几厘米的距离，然后从她手中一把将花拿过来，轻飘飘地对她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花。」
谭瑾瑜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故意开口问我：「你怎么闲着没事给自己买花啊？」
「朋友送的。」
全世界知道我喜欢向日葵的人只有迟彦东一个，我看着在寒冷冬日仍然开得鲜艳的向日葵，心里一股儿温暖，难道是他回来了？但他没有给我任何他要回来的讯息。
收到花后，刚刚在办公室的不愉快情绪一扫而空，我工作效率竟不知不觉提升了，想着赶紧下班，然后在路上给迟彦东回一个电话。
而等我和同事们浩浩荡荡地从大厅里走出来的时候，迟彦东已经站在了楼前。
2
一件长度到小腿的黑色大衣，宽松的黑色裤子盖住了一点鞋面，迟彦东整个人看起来随性又帅气。
我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但是他的面部没有被冷空气冻红，反而在高领的黑色毛衣下显得更为白皙。
能在寒冷的冬天依然保持风度的人真的不多，迟彦东算一个。
他快步向我走过来，那身装扮加上他的大幅度动作，让我心里漏跳了一拍，他一点都没有避讳地在众人面前捏捏我的脸，「等你好久了。」
我故作镇定地笑笑，然后跟同事们解释道：「你们先走吧。」
她们神色各异地打量着我和迟彦东，然后发出几个夸张的语气词后便很识趣地离开了，等她们走出好远，我才露出独有的孩子般的笑容，将魔爪伸向迟彦东的腰部，用力掐了下，「你怎么搞突然袭击？」
没想到看似穿着很单薄的他，实际上衣服很厚，以至于让我分不清我刚刚是捏到了他的肉，还是捏到了他的衣服。
「我可不是来看你的，我来看看我的房子。」
迟彦东口里说的房子，是我们在三年前一起买下的，一个不错的投资项目，于是我们一拍即合成为房子合伙人，而那幢不大的房子就像我们在茫茫世界里联系的纽带。
当初那套谁都没看好的房子，价格翻了两倍，我也是个隐形富婆了，每当想到这儿，我就懒得跟公司的那群人一般见识。
这些年，迟彦东回 A 市的时候，都会来找我住，所以房子我没出租，而是一直给迟彦东留了个房间出来。
我以为迟彦东这次也是住住就走，于是不免开口问他：「这次住几天？」
餐厅的包厢边角映着一些金色的光线，包厢隔音很好，吃顿饭还能回归空旷寂静，我喝了一点酒，有点微醺。
迟彦东故意跟我卖关子：「你猜？」
我从五根手指一直伸到十根手指，迟彦东却一直跟我说：「时间再长点。」
片刻，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端倪，于是心里略微兴奋地问了他一句：「这次不走了？」
「叮咚，还不算太笨。」
我捂着嘴惊呼了一声，迟彦东很温柔地看着我，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3
迟彦东今年三十岁，从事医药行业，他说他刚刚被升了职，已经成为整个 A 省的大区经理。
难怪这次的他看起来这么意气风发，并且好像比之前更加年轻了一些，我很专注地看着他，这张熟悉的脸，我竟然不知不觉地看了十年。
我们同一个高中又同一个大学，他一直是我的学长。
高中开学典礼结束后，我把口香糖偷偷粘在了楼梯的把手上，被迟彦东看了个正着，他一副威胁我的表情，吓得我的脑袋往衣服里缩了缩。
开学没多久我逃了一次课，站在垃圾桶旁边愤愤地撕卷子，他在后面打了一下我的脑袋，「小学妹，又是你！」
我瞪着他，不说话。
第三次我把耳机塞进校服袖子里听音乐，被路过我们教室窗边的迟彦东看了个正着，就这样渐渐地，他知道了我很多秘密。
我收到的他对我的第一个评价就是，没想到我这个内向鬼还挺叛逆，我冲他吐了吐舌头。
对所有人封闭自己是我的本能，可当一个人真正走进我的世界，会发现我其实是一个很柔软、很有趣的姑娘。
很快迟彦东便高中毕业了，但我们一直有联系，我考取了他所在的大学，至于为什么连我自己也没有细究过。
开学的那天迟彦东带了一个女生来接我，让我叫她嫂子，我静静地看着她就是不说话，迟彦东在一旁打圆场道：「我妹妹怕生。」
我生气地再也没有理迟彦东，故意唱反调似的很快便接受了另一个男生的示好，没想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我谈的那个男朋友是渣男，他劈腿的那个人正是迟彦东女朋友的同学，迟彦东听说这件事之后把他揍了，然后拉着我的手穿梭在大雪纷飞中，悲壮且浪漫。
那一刻我再也没有办法掩藏自己那颗喜欢迟彦东的心，我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所有反常的举动都是因为喜欢他。
从那之后我一直单身，偷偷暗恋着迟彦东，开玩笑地表白过一次，他回了我一句：「你别闹！」我便再也没有勇气追求，心想倒不如以朋友的身份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时间真快，没想到又这么多年过去了。
这期间里，他有过两段无疾而终的爱情，目前单身，他说，他生命中来来去去那么多人，我是唯一一个一直在他身边的，感情如初。
或许这是一句听了让人感动的话，但是在我听来却只有心酸。而这次升职的他回来，一定会成为许多女孩爱慕的对象吧。
4
「你这次回来准备住在哪儿？要重新找房子，还是跟我一起住？」
「我办公的地点在中海大厦，你说呢？」
「这么近！」中海大厦就在离这个房子两个路口的位置，我的心里一阵窃喜，他的言外之意是要跟我一起住了？
当天晚上，我很积极地帮着迟彦东忙东忙西，他的房间我又重新找来打扫工具打扫了一下，就在我帮他拿衣橱最上格的被子时，他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我。
彼时的他已经换上了一件质地柔软的家居服，舒适的面料在碰撞间让人身体的触感更加灵敏，我身体一僵继而柔软。
他说：「影子，我想你了。」
我穿了件低领毛衣，迟彦东温热的气息洒在我脖颈后，很痒，撩人心弦，我的手已经从半空中落下来，然后覆上他的手背。
如此的默契和亲近，仿佛我们是一对相爱已久的恋人。
但我还是打破了当下温馨的气氛，「抱我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
「那你还掐我了呢。」
「是你先捏的我的脸。」
「那你捏回来。」话音刚落，迟彦东便拿起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脸上，他的脸凑过来，离我的脸那么近，那一刻好像我的呼吸都是错乱的。
我想迟彦东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爱了他那么多年，亦爱得那么深刻，无论是当下还是未来我都不想告诉他。
不希望我的爱让他感到沉重，更不希望我们之间的爱成为百转千回的试探。
你爱他十分，只表现七分就足够了，剩下的三分留给骄傲、自尊以及喘息的瞬间。
我和迟彦东的合住生活就这样展开，一切都比想象中的顺利，可能因为我们两个人太熟悉，所以生活中的一切都显得很有默契。
某天晚上他来客厅倒水，我窝在沙发上聊天，语音消息外放出来。谭瑾瑜刚刚订了婚，于是在我面前更加大肆地嘲讽我，说我如果只知道工作，可能以后嫁都嫁不出去。
「我真诚地邀请你去参加我的婚礼，我可以走个后门把捧花扔给你，没准你还有一线希望。」
「噢。」我木讷地回了谭瑾瑜一句，她可能觉得我实在太无聊，于是便不再讲话，我关上手机屏幕，准备回房间睡觉。
路过迟彦东身边的时候他正在喝水，没想到他用另一只闲着的手一把抓住了我，我被迫抬头看他，他的喉咙因为喝水的关系一上一下，竟有些性感。
他咽下了最后一口，然后把水杯放在桌子上问我：「影子，你这些年为什么一直没谈恋爱？」表情带着一丝考究和严肃。
「没人要啊。」
「你条件又不差。」
「那你会要我吗？」
「要啊！」如果你跟一个异性朋友待久了，有很多的对话都会带点暧昧，但你又分不出真假。
可是那一刻，我想循着迟彦东说的，追究下去。
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他：「真的假的，我当真了，你别不敢啊。」
「我有啥不敢的，房子都合伙买了，合伙结个婚而已，倒是你敢吗？」
「你见我怂过？下午四点，民政局约不约？」
「好啊，我下午提前下班回去拿户口本。」迟彦东说完这句话，我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反观迟彦东倒是严肃了起来。
一件事情没有彻底结束之前，你永远都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仅仅一个玩笑而已。
5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想并不是所有的婚姻都出于爱情，尤其对一个经历过万水千山的三十岁成熟男人来说，比起虚无缥缈的爱情，他们更懂得适合跟将就的含义。
就像迟彦东他不会再选择一个他爱的女人，而是选择一个适合结婚的女人，所以现在的他觉得，我是适合他的那个人对吗？
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然后浑浑噩噩地在公司度过一天，下午快四点的时候，迟彦东给我发了他在民政局门口的照片，我突然心跳加速起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请假回家，又飞奔到民政局。
迟彦东耸耸肩，「我以为你不来了。」
我低头看了看手表，四点三十七分，「真的要结婚吗？」
「当然是真的。」
就这样，我们很淡定地结婚了，走出民政局门口，迟彦东把结婚证往我怀里一揣，「快，拿给她看，告诉她，你不是没人要，而且是一个男神级别的人要你！」
「迟彦东你幼不幼稚？！」我看着他那张在冬日暖阳下的脸，那一刻我觉得更爱他了，我姑且就当作他刚刚是维护心爱女人的表现吧，一如当年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他替我出气。
我们搬到了一起睡，这个我幻想千千万万次的场景等真正发生的这一天，原来竟可以这么自然。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尴尬，他动作熟稔地揽过我，房间里很静，我们收起了昔日里的嬉皮笑脸，连呼吸都是暧昧的。
他亲吻并且抚摸我，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深情，我们就这样一直默契地沉默着，后来的某一天他跟我承认，其实那天的他很紧张。
那天的我依偎在他的怀里，不经意地就想起过往的两次他告诉我说，影子，我谈恋爱了，我的心里明明那么疼，却还要假装着祝福。
他终于分了手，可是没隔多久，他告诉我，影子，我又谈恋爱了。
这种感觉就像一幢灯塔，始终默默无言地守护着大海，但是大海从来都不属于你，可是灯塔很傻，它就想一直等下去。
等到大海回忆，脑海里全是灯塔的身影时，等到它们的相伴所有人都习以为常时，等到海枯石烂时。
想到这里，我有些委屈地转了个身，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他将胳膊弯了弯，摸着我的后脑勺，「闷不闷啊？」
「暖和。」
6
结婚以来，迟彦东经常向我发出结婚不错的感慨，当然不错，我们在一起后他就没洗过衣服，他想穿的永远都整整齐齐地吊挂在衣橱里。
他也很少做家务，回到家里却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
当然也不都是我一个人在付出，他喜欢做饭，我们每天的晚饭都是迟彦东做的，我负责洗碗，后来情人节那天别人都送妻子玫瑰花，迟彦东送了我一个洗碗机。
我看着迟彦东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突然明白那句「搭伙过日子」的话，其实所谓的搭伙，不过是在生活中做你擅长的那部分以此补全对方不擅长的部分。
这样才能让生活更有效率，并且提高幸福感。
所以迟彦东不仅一次地跟我说：「早知道这样我们早结婚就好了，不仅可以不做家务，还能每天睡你。」
「你脑子里成天想啥呢！」
「什么想什么，睡觉不是人之常情吗？！」迟彦东跟我争辩时的一脸无辜，真是越看他越像个小孩子。
可是当幸福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会让人心里感到不安，我有时会害怕这个从来没有给过我承诺的迟彦东，有一天会突然离开我。
而一个女人成熟的标志是，世间的很多事情看破不说破，我不会像小女生那般逼着迟彦东每天说爱我，也不会对他有过多的要求。
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他对我好也罢，关心我也罢，并非出于爱情的爱，而是关乎我们这么长时间以来陪伴的爱，以及近乎亲人的爱。
那天晚上凌晨两点钟我失眠，由于长时间没睡着肚子更是饿得直叫，我不停地翻来覆去，虽然尽量保持着动作的轻盈，但还是把迟彦东吵醒了。
「怎么了？老动来动去的。」
「哎，饿得我睡不着。」
迟彦东拿过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那我们出去吃个夜宵？」
「不要，不想穿衣服。」
「那我下去给你煮点面吃。」迟彦东刚说完，还真的穿上睡衣下去了。
我默默跟在他的身后，然后抵在厨房的门口，看他切了红色的小辣椒和蒜，然后在锅里爆了锅，香味一下子便四散开来。
一碗我最爱的简易版香辣面不到五分钟就端在了我的面前，我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然后也给迟彦东夹了一筷子。
他说他不饿，我没再给他夹，一个人自顾自地吃起来，面快见底的时候，屋子里的灯突然黑了，我大叫着迟彦东的名字：「彦东，停电了！」
我刚喊完，没想到迟彦东拿着两根点燃的仙女棒从客厅的不远处向我走来。微弱的黄色光芒伴随着「刺啦」的声响，不期然地照亮了屋子一角，也照亮了他的脸。
那个场景真的很美，我姑且当作是他专门为了我而放的，姑且是当作一个人为了取悦另一个人的心。
我刚开始在笑，笑着笑着突然就哭了。
仙女棒燃尽的时候迟彦东刚好走到我的面前，他看到我的样子心里一惊，「你怎么突然哭了？」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我特别害怕你有一天离开我，我会特别特别想你怎么办？」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离开了？我答应你不会离开好不好？」迟彦东终于对我有了第一个像样的承诺，当然能实现的话才叫承诺，不能实现的都叫作谎言。
可是只要他说出来，就会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后来他真的一如既往地对我好，那样的好其实跟我们做朋友时差不多，只不过这一次我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我们没有恋爱，也没有头脑发昏的热恋期，但是只要能跟迟彦东每天在一起，就已经是我能够想象到的最美好的事。
7
临近跨年的前三天，策划部来办公室统计最终名单，「影姐今年来参加吧！」
我刚想拒绝，脑海中却不经意滑过了迟彦东的脸，于是我跌破所有人眼镜地说了一句：「好。」
那天的我真的算是盛装出席了，任由设计师为我做造型，迟彦东更是毫不含糊地拿最贵的项链往我脖子上戴，我的脸上虽然云淡风轻，但心里的那个公主梦还是被唤醒了。
从迟彦东陪着我挑衣服化妆的那一刻开始，已然成为我度过的最有意义的跨年。
我从来没有想刻意证明些什么，但同事们见到我之后的表情还是变了变，大概没有想到性格如此闷葫芦的我，有一天会这么靓丽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吧。
只有我的上司冲我笑着点点头，我心领神会，她大概是为数不多可以真正欣赏我的人，当然她的欣赏为我带来了更严重的办公室孤立。
可是没关系，我们本来就不是为了讨厌的人而活的。
晚宴的流程其实很简单，先是领导们讲话，然后入座就餐，是那种长形的西式餐桌，每个人都只能吃自己面前的那份千篇一律的食物。
吃完饭再转移到大厅，喝酒，吃水果和甜食，再接着是员工抽奖，员工家属抽奖，整个过程里我一直紧盯着自己手里的号码牌，但始终没有反转的一幕出现。
就在最后我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主持人喊了迟彦东的号码牌，员工家属里的特等奖，一万块钱现金被整整齐齐地捆了起来。
迟彦东不可思议地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我？」
「对！」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他在众人的欢呼中上台，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那一刻我也分不清楚心里是紧张多一点还是自豪多一点，就像是怀里有个宝贝想要跟别人炫耀但又想自己藏着一样。
「请问您是谁的家属？」主持人问了这个千篇一律的问题。
迟彦东顿了顿，然后目光看向了人群中的我说道：「我是谭影的老公，迟彦东。」
现场好像突然消声了，然后才是带着不可思议语气的窃窃私语声，就连台上的主持人也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惊讶，「你是说谭影结婚了，而且还嫁了一个这么帅气的小伙？」
也难怪他们惊讶，我上班五年，就真的单身了五年，一点恋爱的讯息都没有透出来过，或许很多人在背后里叫我怪人也不足为奇。
可我只是单身，并不能说明我心里没有深爱的人，此刻，他们艳羡也好，惊讶也好，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走到迟彦东的身边花了多少气力。
那些不能被说起的陪伴和努力，是我爱他以来最熟悉的方式。
迟彦东一直笑着，主持人又问了下一个问题：「这一万块钱准备怎么花？」
迟彦东想也没想地回答道：「给老婆买包！」连我都被他的回答逗笑了，继而是深深的感动，因为迟彦东，我觉得我的世界里的一切都镶上了晶亮的边。
8
最后是熄灯舞会环节，虽然熄灯只占了 30 秒的时间，但这已然是最传奇的 30 秒。
很多窃窃私语的表白，很多缠绵未尽的吻，这也是很多人为什么一定要拉着心爱之人来参加我们公司这个晚宴的原因。
黑暗中揭秘了那么多意料之外，心照不宣。
我和迟彦东也相拥着在舞池里跳舞，但最后一分钟的时候他把我拉出了舞池，站在气温微低的露台上，我不解地问他：「最精彩的地方我们要错过了！」
「我怕有人趁机占你便宜。」
「你现在怎么这么护着我了？」
「我以前也很护着你好吗？！」
我和迟彦东聊着天的过程里，这一年已经开始了倒计时，我依稀能听见时代广场的倒数声音。迟彦东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套在我的身上，这幕经常出现在电视剧里的俗气场景就这样不经意地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和心爱的人在跨年这一天拥抱在一起看烟花，原来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情。
烟花燃烧然后降落，天空恢复从前的平静，远处似乎还有刚刚归来的星星，迟彦东突然开口问我：「影子，你爱不爱我啊？」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爱你。」表白就这么突如其来，我一下子愣在原地，第一次知道这三个这么简单的字竟有这么大的威慑力。
他掐了掐我的腰，「你傻了？你看你现在就像网上那个灵魂出窍的小老鼠。」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好像爱上你了，很爱很爱……」话音刚落他便扳着我的脑袋吻了下来，空气并不温暖，这个吻有些冷热交织，令人难忘。
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迟彦东刚刚说的话，可是我一时间也分不清楚爱的感觉是什么了。我以朋友的名义一直等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用拙劣的表演掩盖每一次爱的痕迹，然后遇一个合适的机会彻底翻身。
我知道我爱得卑微。等待，与这个习惯速食的社会格格不入，可是没关系，我所追求的一直是爱情，而非打破寂寞的消遣与无可奈何的将就。
所有值得被歌颂的事情，背后都是辛苦的。
可我仍然忍不住问他：「爱是什么？为什么爱我？」
这个问题有些不合时宜，但迟彦东还是很耐心地回答我：「我也讲不出来爱是什么，就好像这种感觉生来就是混沌模糊的，它是各种感情的融合。而这样的混沌模糊，这样的生生相依，我只对你有过，是经历过很多之后，再回头发现你还在原地，好像从未离开过。」
讲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原来他发现了我脸上的泪，他抬起手为我拭干后又接着说：「影子，我想我们是真正有缘的人吧，就是兜兜转转竟然最后能走在一起的，彼此一直的执着和守护见证了成长的一切，就想余生也一直这样陪伴着，一直携手到老。这种感觉很好，不再飘在云端，让人觉得踏实……」
我心里默默笑了笑，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有缘，是我喜欢了他整整十几年，喜欢他成为生命里的习惯。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对他的爱虽然注定隔着千山万水，但终有一天会守得云开见月明，我所有的表演都在迟彦东对我表白之后溃不成军，我有些哽咽地说道：「我也爱你。」
这句终于可以大大方方讲出来的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