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自己在弟弟的日记里死了六次,抢救三次……当天晚上,我死在了一个富婆的床上,日记本上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1
身首异处的那一刻,我并不是立即就失去了意识的,仍能感觉到疼,喷溅出来的血染红了双眼,我的头「咕咚咕咚」地滚落到床下。
手下意识地想捂住伤口,可是,我的半截身子从床边垂落下来,已无法再接收大脑的指令。
我要死了……
水晶灯的灯光晃眼,我拼命想看清是谁杀了我,可余光所及是那一大片血色里的红色高跟鞋。
我在一片混沌中惊醒,睁开眼,我第一时间去摸脖子,还在,没血,镜子里的我完完整整……
我没死!
是做梦吗?尚未从余悸和侥幸中缓过来,我哆嗦着不小心碰倒了柜子。
弟弟的日记本掉了下来,只瞥了一眼,我的呼吸骤然屏住,血液都凉了半分。
哆嗦着捡起,我看到上面记录的我的死亡信息又多了一条:「被砍头,在秦悦悦西郊别墅,死亡时间 10 点 10 分。」
我的脊背发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和我刚才梦到的死法和地点一模一样,上面甚至详细地写下了案发现场的各种细节。
弟弟狗爬一样的字写着杀人诛心的话:我哥被车碾死、被石头砸死、被分尸……
这个日记本我看过,在我被杀之前的几个小时。
当时的我对于这上面的种种只觉得无语,臭小子,这是电视剧看多了,把我都带入到那些炮灰角色里去了,写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没看完就发现我弟一脸慌张地站在房间门口,盯着我手上的日记本。
我朝他走过去,他顿时一惊,受惊的兔子般飞也似的跑走了,仿佛看到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
虽然偶尔我弟调皮的时候会被我按在地上打得哭爹喊娘,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用如此「敬畏」的眼神看我。
追出去时,我弟已经不见踪影了。
几个小时后,我死在了一个富婆的床上,死法再次清清楚楚地记录在了他的日记本上。
所以之前的种种死法,到底是胡说八道的臆想,还是真的在我身上发生过?
像是记录,又像是我死亡的设定。
我拿着这烫手的日记本不敢细想,这太恐怖了,或许我还在做梦吗?
「哥!」
门被「砰」地推开,我那从来不知道敲门的大冤种弟弟,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劈头就问:「你看到我日记本没?」
2
日记本?他还敢来问?
想到我在那个日记本里各种惨死的经历我一阵恶寒,我一把揪住他耳朵,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日记本?你到底做了什么?」
弟弟的面色一变,忽然抓住我的手,神色恳切:「哥,你今天别出门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哥,你会死的,你记得日记本,那你肯定记得上一次发生了什么。哥,你死了,那是真的!」
「你说什么?」
我宁愿那场艳遇和被砍头的经历是一场梦,可是如果是梦,弟弟怎么会问起日记本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梦里发生了什么?日记本里又怎么会多出了那一页?
「我死了?那是真的?可我现在怎么好好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哥你已经死了很多次了。可是到了第二天相同的时间你又会醒过来,把之前的事情忘记。那个日记本里的事情都是真的,我怕次数多了会忘记,才记录下来的。」
我本来应该一醒来就忘记一切的,可是或许因为上一次我偶然翻开了弟弟的日记,抑或是触发了什么别的开关,这一次我竟然保留了记忆。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怎么死的?」
当时弟弟不在现场吧?那里只有我跟那个女人,我还记得死前看到的血泊里的那双红色高跟鞋。
「我不知道,可是从哥哥第一次死去开始,我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看到哥哥死去时候的样子。」
「那凶手呢?谁杀了我?是那个女人吗?」
「我不知道。我看不到别人,只有你。」弟弟一脸痛苦,「我一直在试图救你,阻止你出去,可你总能支开我。我也试着跟着你一块儿出去,有一次我终于成功地守在你身边,就是你看我日记本的前一次,可是,那个时候发生了车祸,我们一起死在了那场车祸里,我还是没救下你。」
我沉默良久,一时间难以消化,知道自己那么悲惨地死过许多次,可真是太刺激了。
「上一次,你发现我看了你日记本的内容,怎么不直接跟我说?你跑哪去了?」
「我的哥,我说了你能信?」弟弟反问。
我无言以对,还真不会。
「我不是跑了,我是想阻止你跟那群人出去。」
我蹙眉,顿时福至心灵,问道:「所以我车胎是你戳的?」
我记得是朋友叫我出去喝酒,还叫来了一个盘正条顺的富婆,我殷勤地去开车,发现我的车竟然爆胎了,尴尬不已,还好富婆解围,开了她的车。
我弟哂笑:「本来我正要把我的车开过去,可以顺便跟你们一块儿的,谁知道没来得及。」
「香蕉皮?」
送富婆回家的路上,不知哪个不长眼的乱扔香蕉皮,我差点摔个狗吃屎……
我弟再次默认。
「我本来可以跟上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次带你去的地方和上次不一样,我跟丢了。」
我弟前两次目睹我死亡的时候,都以为是假的,直到他开始记日记,发现日记本上他留下的记录竟然都是存在的,才骤然明白那不是梦,而是真的发生过的。
他开始想办法,弄出各种小意外阻止我出去,可是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死法,我还是一次次地死了。
我看着我弟,陷入了沉默。
这个时候,朋友的电话打了过来。
3
他邀请我出去嗨:「赶紧来,有美女富婆,就上次在皇宫喝酒的时候,你眼睛看直的那个,死活追着人要联系方式人没给。兄弟可给你记着呢,她是我媳妇儿朋友,这次直接把人叫来了,怎么样,够仗义吧。」
他在那边叽叽喳喳地说,我却觉得脖子一疼,脑海里浮现那双站在血泊里的高跟鞋……
我承认我怕死,当即就拒绝了朋友的邀约。
防止再出什么意外,到事发的时间为止,我弟一直守在我身边。
我就躺着听我弟说我之前是怎么一次次地死去的过程,跟听故事似的,难以想象那居然是发生在我身上的。
我不时地看向手机,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生怕再有什么变故。
可是这个夜晚格外的平静,看着指针落在了十点十分,我上次的死期,我屏住了呼吸。
然而,十分钟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居然这么简单,我就躲过了?顺利得让人难以想象。
我弟显然也很惊讶,他说早知道第一次就这么操作了,我俩相拥而泣。
拿了两瓶好酒,我和我弟来了一场劫后余生的狂欢……
我喝大了,晕晕乎乎地觉得热,手在摸索中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我一下子惊醒了。
睁开眼,只看到火海一片,浓烟让我不停地咳嗽,眼睛都睁不开,找不到路。
艰难地站起身,我喊着我弟的名字,但无人回应。
他莫不是出事了?凶手跑我家来了?
炽热的温度围绕着我,让我寸步难行,我好不容易摸到了窗户,用力地推着,可窗户被封死了,根本推不开。
身后被燃烧着的火棍重重地砸了一下,我整个人栽倒在地,动弹不得,火很快蔓延到了全身。
疼!我被烫得挣扎大叫,我被烫坏的皮肉发出滋啦啦的声音,像极了烧烤架上的五花肉,可我不想死。
烫坏的手在地上乱抓着,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拼命地扒着窗口,只隐约看到窗外站着一个穿着灰色衬衫的男人的身影。
4
我想再看清楚一些,轰隆隆落下的重物将我掩埋,短暂的痛苦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妈的,我又死了……
醒来时一身冷汗,我猛然睁眼,看到弟弟躺在我身边,赶紧去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好,弟弟没事。
「哥,我们被烧死了。」弟弟有些沮丧,「不该喝酒的,不然就能知道那人是谁了。」
「之前我死过那么多次,你一次都没有看到过凶手是谁吗?」
本来,我以为是那个富婆,可是大火中看到的又是个男人的身影,难道想杀我的不止一个吗?
「最开始的几次我是想拦着你,后来我又想拦住凶手,所以每一个在你死前和你接触过的人我都试着去拦过,可是不管谁不在场,你的意外都还是发生了。我始终没找到凶手是谁。」
「对不起,哥哥。」弟弟满是抱歉地看着我。
我当然说不出怪他的话,本就是我不知道在哪惹的仇家,连累了他。
「老弟啊,我想了想,躲也不行,等死也不行,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吧。」
我不是爱打架的,翻箱倒柜没找到什么趁手的工具,我弟倒是翻出了不少,精心挑选,找了把锐利又小巧的匕首给我。
临时抱佛脚,我学了两招就赶鸭子上架了。
这富婆是个标准的美女,照着我审美长的,那叫一个盘正条顺,肤如凝脂,媚眼如丝……
此刻,她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垂眸轻笑,笑得我心肝儿颤,我的手都忍不住在颤抖。
「你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我干笑了两声,手按在了匕首上,我在想怎么在你杀了我之前反杀你啊。
似乎因为自己的魅力被无视让她很不满,她端着两杯酒,腰肢一扭一扭地过来。
我接了过来,却不敢喝,我怕我这一次是被毒死的。
我抬手绕到她身后,看着她的笑,慢慢地放在了她的腰上。
她没生气,也没推开我,甚至直接坐到了我的腿上。
见我没喝,她笑着抿了一口便凑过来,要渡给我。
我咬紧牙关,她拽着我衣领,我俩拉扯着。
她怒了,一巴掌朝我扇过来,我眼疾手快地来了个闪避,随后掐住她的脖子,翻身把人压在了沙发上。
「死鬼,你……」她娇嗔着,却忽然感觉到了脖子上的凉意,笑容一僵,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你要干什么?」
「是你要杀我吗?还有一个男的是谁?他在哪?」
我一直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事我真第一次干,完全是壮着胆子的,也不知道自己瞪眼的样子是否真的那么凶神恶煞,竟然把人吓成那样。
富婆张着嘴,要尖叫,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却在她惊恐的瞳仁里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有人,站在我身后!
5
我想回头看,可身子转了半边,头已经划出一个弧线,随着喷溅的血。
叮当落地,转了一个圈,在血泊中静静躺下,挨着那双红色高跟鞋的是一个男人的脚,那脚踝上有个似曾相识的文身……
又死了一次,我已经淡定了许多,和我弟一块儿复盘。
「你确定你守在外面,没看到有其他人进去吗?」
「没有,除非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入口,或者,那人在我们进去之前就已经在了。」
弟弟看着我,低声问道:「哥,你这次回来好像很不开心,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我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脑海里又浮现了濒死前看到的那个文身。
「我怀疑大头。」
「大头哥?他不是和我们认识了好多年吗?他是你的好兄弟啊。」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难受,我和大头那是生死之交,初中的时候我俩不打不相识,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感情一直很好,我想不通。
可是那文身是我拿第一笔工资的时候,和大头一块儿去纹的,上面的花纹还是我苦思冥想了一周设计的,别人身上不会有。
「那个女的是大头哥叫过来的……他们不会认识吧。」
我一直没去细想,大头条件平平,怎么能约出那样的白富美,我把白富美当怀疑对象,因为我每一次死亡她都在场,可是……同样在场的还有大头……
「第一次被砍头的时候,我把那个富婆压在身下,那个姿势她想动手也很不好动手。第二次也是,细想来,应该是有人在我身后,趁我意乱情迷的时候对我下手。」
我弟搂住我肩膀,安慰我。
我不明白,更心寒,那么多年的兄弟,我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他要杀我?
当晚,我如约和他们一块儿去了皇宫酒吧喝酒,我自己提前吃了醒酒药,拉着大头不停地给他灌酒。
他憋不住,晃晃悠悠地去了厕所,而我弟会在那里等着他。
过了一会儿,我也去了厕所,大头正晕晕乎乎地拿水冲脸,我弟拿着衣服从厕所里间出来,和我相视了一眼。
在这点上,我俩有绝对的默契,他拿着衣服蒙脸捂嘴,我就踹了大头一脚,随后按住他的脖颈,把他的手给拖到身后捆起来。
把人弄晕了之后,我们一左一右地架着他离开,就像带走一个喝醉了的同伴一样。
「哥,我先把他送走,你再待一会儿就回家。」
我不能跟大头一块儿消失,不然太可疑了,所以只能让我弟先把他送走。
目送我弟的车子离开,我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回去,却正好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睛。
富婆半倚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夹着细长的女士香烟,红唇轻启,吐出烟圈,那双深色的瞳孔就这么紧紧地盯着我。
刚才折腾得满身大汗骤然在风中感觉到了凉意,我打了个冷战,和她相顾无言。
她看到了?她和大头是同伙吗?
她一步步地走过来,我的身体越发紧绷得僵硬,直到她挽住我的胳膊:「走吧,一块儿回去。」
她没提大头的事情,亲密地依偎着我,朋友们看到我们一块儿回来,都露出了恍然的调笑。
「怪不得两个人前后脚一块儿消失了那么久,进展神速啊,越哥。」
我扯着唇角笑了笑,她却凑过来,在我的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得到的话说:「我知道你会死。」
6
我愕然地看向她,她依旧笑着:「你要听我的话,跟我走。」
我的手心沁着凉意,我看不懂她,但不得不和她走。
还好,我带着防身的匕首,这一次她身边没有帮凶,我总能制伏她。
我们提前离开,但我拒绝了去她的别墅,只在车上待着说话。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们有什么恩怨,你说,我欠你我还,别再搞阴的。」
富婆蹙眉,脸上是黯然神伤的神色:「你不用这样防备我,我要是想害你,你刚才绑架别人的时候,我就不会替你隐瞒了。」
「你们是一伙儿的?」
「不是,我和他不熟,我来这里是为了救你,带你去我的别墅是为了保护你。你不相信我,可是你就算制伏了我,也还是被杀了不是吗?」
我又凌乱了,往后缩了一下,她……她竟然也记得之前的事情!这是什么 bug?不是只有我和我弟记得吗?
难道这里其他人也知道上一次我死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没错,我记得,之前的每一次我都记得。我拼命地想要救你,可总是有人从中作梗阻止你和我一起离开,我不断地换地方,却还是会遭遇埋伏。」
「我以为你不知道,明明之前每一次你出现的时候看起来都像是已经忘记了上一次死亡,但是你上次却把我当成了凶手一样那么对我,这次又先绑架了大头,所以我猜你开始有记忆了,对吗?」
她猜的是对的,可我却不敢回答,这种情况太可怕了,如果凶手也拥有每次循环的记忆的话,那我岂不是很危险吗?
「你不要怕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我叫田汨,你救过我一条命,这次算我还你。你记不记得去年夏天的大暴雨,当时我被洪水冲走了,拼命地求救,可大家都自顾不暇,是你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绳索跳进水里救了我。我当时晕过去了,不知道你的名字,后来我到处找你,可是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死了。所以我来到了这里,就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隐约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件事,多少年没遇到过一次的大暴雨,让多少人再也没能回得了家,因为我是个青壮年,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是救了几个人,其中是有个漂亮女人。
不过那种情况,命都快没了,谁还有谈情说爱的心思,劫后余生我就把这事给忘了。
「所以,我能有重新活下去的机会,是因为你吗?」
「不,不是我,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进入这个循环了,可是你一直没能走出来,我想进来帮忙,才央求了那个婆婆让我进来的。」
「婆婆?」
「对,就是你们村的那个余婆婆。」
余婆婆是我们村的一个神婆,家里老人都很敬畏她,说她是大仙,家里但凡有点什么事,都要去找她算一算的,可她有这种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吗?
我在半信半疑中看着她焦急地抓着我的手,恳切地说:「越哥,我知道凶手是谁,我看到他的脸,他是你弟弟,他要杀了你!」
7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田汨的脸又布满了惊恐,我回头只看到刺眼的车头灯,一辆车正以最高速朝我们疾驰而来,我眯着眼睛只来得及看清那辆车的车牌号。
下一秒,轰然的响声伴随着强烈的疼痛,车身整个翻滚出去,田汨扑过来,紧紧地抱住我。
身子像是要被撕扯开的疼痛,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我看到不远处那辆被撞得已经变形的车子,很熟悉,因为那是我的车,不久前,我弟开走的那一辆。
那辆车是弟弟开车带着大头离开的,所以,是大头中途醒来反制了我弟弟开车要杀我,还是如田汨所说,我弟要杀我?
不可能,田汨只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和我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还说不清楚,怎么能因为她的一面之词就怀疑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呢?
他没有理由要杀我。
可是,如果凶手是大头,他又为什么呢?明明我们亲如兄弟啊?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亲近的人竟然想要我的命?
醒来后,我弟垂头丧气地跟我道歉。
「哥,对不起,我没拦住大头哥,我送他回去的路上他忽然醒了,从后面勒住我,把我打晕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说,开车撞死我的是大头。
我想相信我弟,可是种种疑点在,心里难免有芥蒂,我真的恐惧。
因为太巧了,我的每一次死亡,好像都有他不小心的疏忽。
「哥,别难受了,吃点东西吧。」他端来热腾腾的面。
我精神恍惚地去接,手一阵刺痛,那碗面就摔到了他身上。
「对不起,没事吧。」
「没事,哥。」他赶紧把衣服裤子脱了,去卫生间冲洗。
我看着他的背影,如坠深渊。
他的脚踝上有一个祥云纹的文身,和我当年跟大头一起纹的一模一样,同样的花纹,同样的位置……
怎么可能,我弟弟身上根本没有!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后背,他后腰上的那个胎记也不见了!
他不是我弟弟!他的身上没有我弟弟该有的胎记,却有那天我被杀的时候看到的凶手拥有的文身。
所以,那个文身不一定是大头,也有可能是他,这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假冒我弟弟的家伙!
他在洗澡,我在外面一片凌乱,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的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这个不知道真假的世界,我怎么才能活着走出去?
我弟弟呢?他没有进来,还是出事了被人给替代,这个假冒我弟弟的人又是谁?
我就是个普通人,干嘛都要这样整我啊。
摆烂地躺在床上,回顾我这二十几年的人生,我尊老爱幼,与人为善,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人。
给我的时间并不多,林宁洗完澡出来,又拉着我一块儿吃饭。
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依旧强装着继续我们的计划。
我又见到了田汨,她凑过来靠在我怀里。
「哥哥,你还不相信我吗?你弟弟可不是好人。」
「我是怎么死的?原本的那个世界里。」
「在一个小巷子里,被一群混混打死的。后来那群混混被抓了,却说认错了人。」田汨说着,脸上满是愠色,「这话你信吗?那么巧就认错了你,而且,那人到了这个世界里还不让你有重新活过来的机会,分明就是有预谋的。」
「你能帮我吗?」我看着田汨,郑重地说。
「当然,哥哥,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还你这条命。」
半个小时后,我把大头叫到了洗手间,对他说了同样的话。
8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所以这一次,我选择谁都不相信。
这一次我没有再和他们一块儿聚会,也没有按照我和林宁的约定偷偷地藏在厕所的隔间里,而是悄悄地离开了酒吧。
坐在我的朋友中间的是林宁,我和林宁是双生兄弟,除了我脸上的痣,他身上的胎记之外,在外形上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又少说话,就算是我朋友也不知道我悄悄地换了人。
在大头离开之后,林宁就悄悄地跟着他一块儿离开。
大头上完厕所,摇摇晃晃地出来,林宁不住地张望,在等待我的出现。
然而大头洗完手都准备走了,林宁也没等到我出现,他急了,直接就出手了,用外套蒙住大头的脸,把人往墙上撞。
大头的战斗力是不低的,我们年纪还小的时候他就是个练家子,两个我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和林宁两个人联手也只敢偷袭,可现在单枪匹马的林宁不是他的对手。
现场陷入了一片混乱中。
我在田汨的手机里看到了这一切的发生,替我藏在男厕所里的人是她。
我一边盯着那边的情况,一边看着时间,现在谁都不知道我在哪里,只要他们找不到我,我就是安全的。
田汨会给我转播那边的情况,并把动静闹大,让他们离不开酒吧,大头又会困住林宁和田汨,我分别向他们求助,只要他们其中有人是真心帮我,那么他们三个就都抽不开身再来杀我。
确定那边他们脱不开身后,我把手机扔在了一辆出租车上,自己则骑了个小蓝车转移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这里是我大学时候找到的一个秘密基地,来这里都是带女孩子来约会,夜晚没人又安静,废弃仓库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找了个箱子钻进去,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不知道是不是等到天亮我就能死里逃生,还是要继续等待下一轮的杀机四伏的煎熬。
没有手机,只能看着手表上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转,就连耳边的呼啸声都变得格外刺耳。
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地有点不安。
是我幻听了吗?为什么会有声音,像是有人走过来碰到草木,把树枝碰折的声音。
我立即紧绷了神经,用力地握紧了腰间的匕首。
谁?谁来了?
不可能的,怎么能找来呢?他们三个应该脱不了身啊?我又算错了吗?
见鬼!不管是谁,和他拼了!
然而,我屏息去听,除了风声呼啸并没有其他的声音。
听错了吗?
我疑惑地等了五分钟,还是有点不放心,便悄悄地推开一条缝往外看,霎时间撞进一双黑漆漆的瞳仁中……
他在看着我!
9
心脏一瞬间停止跳动,身子一僵,冷汗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腕一凉,一双手抓着我的手和腿,将我拽了出去。
我猛然摔在地上,双手被钳制住,拼命挣扎中,林宁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从不知道他原来劲那么大,像要把我的手拧断。
「哥哥,你骗我!为什么骗我!」
林宁颤声问着,他的眼睛猩红,和他脸上的血迹相得益彰,像是浴血而来的恶魔。
他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那是谁的血?他杀了大头和田汨?
「哥哥。」他这样委委屈屈地看着我,像极了小时候他在外面打架打输了回家找我撑腰的样子,可他身上、脸上都是血!
「你别这么叫我!你不是我弟弟,你是谁!」
「哥哥,你不信我。我是林宁啊,我是你弟弟。」
「不,不是,你杀人了,你还要杀我!你他妈一直把我当傻子一样,一面说帮我,一面在背后插刀子,我弟弟才不会这么做。」
「是谁和你说的,你相信外人不相信我,那是他们在挑唆。」
「你别骗我了,你身上根本就没有我弟弟的胎记!还有你的文身是哪里来的?你这个骗子!」
他的脸色变了,趁他分神,我赶紧从口袋里拔出防身的匕首朝他刺去,他抓住我的手,和我扭打起来。
他和我弟弟不一样,他力气太大了,我占不了半点便宜。
「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要害我,你居然这么算计我,你早就发现了却不问我。」
「哥哥,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扭曲,我也顾不得其他,拳脚并用地反击,我只想活下去。
被掐得眼睛发花,缺氧让我的脑袋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我以为我又要死了,直到我听到田汨的声音。
「越哥,你没事吧。」我被扶起来,看到林宁捂着头倒在地上。
「快跑,快跑。」我踉跄着手脚并用爬起来,拉着田汨要跑。
脚上被什么绊住,我差点摔倒,回头一看林宁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随即是白粉泼洒而来。
我的眼睛一疼,死死捂住。
妈的,来阴的,我看不清楚了。
「越哥,啊!」
田汨的手松开了,我听到她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你放开她。」我拿着我的匕首,徒劳地摸索着抓不到人。
「田汨!你在哪?」
没人答应我,周围安静得可怕。
我浑身都在颤抖,牙根咬得发酸。
「妈的,你个傻逼,你有本事冲我来,别动不相干的人。你是个什么玩意,冒充我弟弟在我身边,你自己的样子是不是丑得你妈都不认识。」
我破口大骂,这次大概逃不掉了,但是,我要拉着他一块死!
身后那个人悄悄地靠近,大概是因为看不见,所以对声音格外敏锐。
他来了!
在他冲过来的瞬间,我转身,匕首狠狠地刺向来人,在他挣扎的瞬间拔出来再次狠狠地刺进去。
我的手是软的,腿脚也有些发软,在他倒下去之后,我也站不住跌了下来,艰难地喘着气。
结束了吗?我活了吗?
我不知道,我疲惫得只想摆烂。
「田汨?你还在吗?他死了,我们安全了。」
听不到回答,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拼命地揉着眼睛,希望能快点看清楚。
模模糊糊地能看到东西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一手血,那些血是从我面前的那具尸体上流出来的。
田汨死了,在那一片血泊中遍体鳞伤。
她躺在那里,身上好几处伤口,还插着我的匕首。
我的喉头一梗,浑身发冷,看着自己的满手鲜血,我不愿面对,可是又无法逃避,我刚才杀的那个人不是林宁?
10
「哥哥,没错,是你杀了她啊。」林宁从我身后走出来,对我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哥哥,你和我一样,变成杀人犯了。」他笑着走到我面前,从田汨的身上拔出那个匕首,放到我手中。
「哥哥,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又不是没有机会重来。哥哥,你死了一切又可以重来了啊,他们也会重新活过来了。」
我愤恨地瞪着他。
「哥哥,你想杀了我吗?不过我死了,你活着,这一切结束了,他们可能就没有机会再醒来了哦。」
他在我面前肆意地笑着,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我会杀了他。
这个游戏,我不想再玩了,我好累,只要杀了他,一切就都结束了,可是大头和田汨他们会这样死去吗?我不敢赌。
明明彼岸就在前方,可他吃准了我,让我明知道结果,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放掉这马上到手的曙光。
算了,算了,又不是第一次被耍,我最怕欠别人什么,更何况是命。
我扬起匕首,准备朝自己刺去。
「别……别相信他!」田汨虚弱的声音传来,她艰难地抬手,「他骗你的,这个世界我们死了也没关系,只有你会受影响,你不能自杀,否则你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杀了他,杀了他就结束了……」
她完全是吊着一口气说的,还没说完就被林宁掐着脖子按在地上。
「放手!」我红了眼,用尽了全部力气朝林宁扑过去。
一刀,直接刺中了他的脖子,他顿时挺直了身体,翻倒下去,血喷溅出来。
我的眼睛,双手,全身都是。
他就这么看着我,狰狞的脸忽然变得平和,他看着我笑,是我看不懂的平和,甚至带着一点欣慰。
一切都结束了,我却忽然被巨大的悲伤席卷,染血的眼睛看到有个人在对我笑,可他的眼泪却不断涌出。
他说:「哥哥,对不起。」
我看到自己的尸体躺在一个小巷中,被打得鼻青脸肿,林宁抱着我,哭得像个无措的小孩。
「哥哥,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帮我去送这个东西,都是因为我。」
「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哥哥是替我去和他们谈判的,他们分不清我和哥哥,才对哥哥动了手。都怪我,余婆婆,该死的人是我,求你,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我哥哥回来,求你帮帮我吧。」
我的尸体被放在贴满符纸的棺材里,林宁对着余婆婆不停地磕头。
「以命换命,绝非易事,也要你哥哥愿意才行。」
「我会想办法,让他杀了我,我死了,他可以在我的身体里醒来,我把命还给他。」
「哥哥不会杀了弟弟,所以我不能是他弟弟,我要变成一次次戏弄他,最后被他费尽心思查出来的凶手,只有我十恶不赦,他杀我时才不会手软。」
我们从小相依为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如他所愿,我真的杀了他,我活了。
看到我醒来,奶奶抱着我哭:「阿宁啊,家里只有你一个了,你可不能吓我啊。」
我抱着奶奶,轻声说:「我是林越。」
奶奶惊呆了,难以置信地找来了余婆婆。
佝偻着腰的小老太婆,整个人像干枯的树皮,可那双眼睛却跟鹰一样盯着我,她支开了奶奶,看着我,缓声道:「你是谁?」
11
「我是林越,婆婆,是你帮着林宁让我活过来的。」
余婆婆盯着我良久,离开时只留给我四个字:得偿所愿。
我是林越,我还得以林越的身份活下去,于是我除掉了胎记,让我的脸上多了一颗痣。
奶奶有时候老糊涂了,会拉着我的手问:「阿宁啊,你脸上怎么多了个痣,你的胎记怎么没有啦?」
我笑她糊涂了,她却看着我的文身发呆。
为我的尸体 办了一场简单的葬礼后,我回到了我的公司,秘书兢兢业业地送来文件,我处理得头疼。
回到我的别墅躺了半天,朋友打电话邀请我出去玩。
「之前听说你出了事,我们都吓了一跳,后来听说是你弟弟,搞错了,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我弟弟和我长得像,难免会搞错。」我叹了一口气:「他还那样年轻,我倒宁愿死的是我。」
「别这么说,你是个好哥哥,你那个赌徒弟弟这些年要是没你的接济早就活不下去了。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出事的是你,你们那个家还怎么撑得下去?」
我没说话,默默地抿了一口酒,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们见我不高兴,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换了话题。
我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林宁的房东给我打电话,他的东西都被收拾了出来,让我去接。
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我看着那些肮脏、不堪、羞耻付之一炬,心里无比畅快。
终于,我是那个独一无二的「林越」了。
「你怎么那么没用,脑子是屎糊的吗?你跟你哥一个肚子出来的,他的聪明你怎么半点也没有。」
「整天就知道淘气,你看看你考的一分两分的,怎么不跟你哥哥学学。」
「你气死我了,肚子里多个你就是来讨债的。我真应该在你生出来的时候就把你扔马桶里。」
妈妈抱着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那么温柔,可她看向我的时候总是蹙着眉头,她讨厌我。
糖果、怀抱、夸奖是属于他的,而打骂、厌恶是属于我的。
我很努力地想要跟随他的脚步,做一个好孩子,可我没那么聪明,什么都学不会。
「阿宁啊,妈妈养不起你,你去跟奶奶过好不好?」
她红着眼睛,第一次对我那么温柔,却是她要抛弃我的时候,我抓着她的手问她:「那为什么妈妈可以养哥哥?」
她的温柔瞬间消失,把我推开,抱着哥哥消失在眼前。
「都是因为你没用,你妈才只带走你哥哥不要你的。」奶奶叹着气,牵我进家门。
小时候耳边充斥的全是嘲笑声,他们说是因为我没有哥哥聪明才把我妈气跑的。
「林宁啊,你哥可是考上了好大学呢,你就在这里洗盘子啊,一个肚子里一块儿爬出来的,你怎么那么没出息。」
「你哥哥为了你才从你妈那里跑回来的,硬是没把你拉回来,没脑子的东西。」
我不想一直被看不起,学着哥哥的样子去创业,结果负债累累。
像个狗一样钻他们的裤裆,被他们按在地上打得鼻青脸肿,嘴里被塞满了土,我一声不吭,直到他们说:「林宁啊,你没钱,你哥哥不是大老板吗?去跟他要啊。」
哪怕债台高筑的是我,难为他们还想着我那优秀的哥哥。
时隔多年,妈妈看到我,仍旧是厌恶的,她指着我破口大骂:「小畜生,你哪里欠的那么多钱,我生你真是讨债的,你哥哥每年挣那么多钱给我,你就只知道跟我伸手要钱。」
林宁是谁啊?这个世界上只应该有林越,所以,就让林宁消失吧。
这个世界,只有我这个独一无二的林越。
从小聪明讨喜、学习优秀、事业有成的林越。
12
「阿宁,钱哥哥会帮你还,你以后不许再去借高利贷了。」
他是所有人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他是个好哥哥,我要什么他都愿意给我。
所以,我对他说:「哥哥,他们总是骚扰我,我不想见他们。」
「没事,哥哥替你去。」
「哥哥,我要什么你都可以给我吗?」
「傻弟弟,我们是亲兄弟,不分彼此。」
好啊,哥哥,那把你的一切都给我吧。
于是,那天朋友聚会后,他在那个小巷死去了,但那还不够,他的身份、地位、朋友、他拥有的赞誉、人心都该是我的。
我找到余婆婆,用我的命做筹码,换哥哥回来。
只不过,在那个世界里我才是林越,他成了林宁。
余婆婆按我的要求抹去了「弟弟」身上所有的印记,可他如果足够聪明就会发现,我身上没有纹身,却有胎记。
他顺其自然地死去,而我理所当然地作为林越活过来。
哥哥是聪明的,但我这个笨蛋弟弟也终于聪明一回了。
我遇到了田汨,她主动来找我的,抱着我一顿哭。
她成了我的女朋友,黏人得很,整日里缠着我,但不得不承认她很可爱。
我对她也很宠溺,任凭她把我绑在床上。
田汨趴在床上,看着我五花大绑,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慢慢地朝我凑过来。
脖子忽然一疼,带着凉意,我愣了一下,看到田汨的笑容消失,只冷冷地看着我。
她抓着的尖锐的小锥子已经刺破了我的颈部,血缓缓地流出。
「田汨!你干什么?」
「林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真以为你做的坏事没人知道吗?」
我心中大惊,却不露声色,她不可能知道的。
「田汨,你瞎说什么呢,我是林越啊。」
「还想骗我,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进入那个世界去帮忙?你跟余婆婆沆瀣一气,你故意动手脚换了你和林越的铭牌,让他成了你!我爷爷可比那个老妖婆厉害多了,一眼就看出那个阵法不对。」
我不以为意,那又怎么样,走出来的还是我啊。
「你以为是你聪明厉害吗?是阿越哥哥自己成全的你啊。我告诉了他真相,他明知道你要害他,他还是陪你演戏,最后让你离开。他早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从他替你去赴约开始。」
我从田汨的眼中看到了那个世界的我们,进入到死亡循环我们真的把对方当成了彼此,当时的他是真的想要救我。
如果是我这个弟弟,我肯定不会那么做,但他就是那么适合牺牲自己去救人的个性,哪怕换了身份,他的性格却没变,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要救哥哥的弟弟角色。
所以田汨很快就确认了,她最先找到了把自己当成是林宁的林越,想要把我们换回来。
哥哥答应了,田汨会在我成功杀死他的那一刻,将我们的灵魂互换,林越就可以真的活过来。
田汨帮我,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林越可以回来,只是她没想到,最后一刻,哥哥反悔了,他没有把田汨给他的交换器放到我身上,他把活的机会让给了我。
「阿宁,别担心,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妈妈不要你就是不要我。」
「阿宁,哥哥以后会努力挣钱,带你住大房子,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无数个寒夜里,简陋的屋子里,相拥而眠的两个男孩子,是我们并不美好的童年里唯一关于家的记忆。
什么嫉妒和痛苦蒙蔽了我,让我忘了他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我愣在原地,脑袋里有什么一直绷着的东西霎时间断掉了。
田汨把什么东西扣在了我的脖子的伤口上,我顿时脑袋刺痛。
「我劝不动他,但我不能让你这样的坏人得逞,这条命是林越哥哥的,你把身体还给他。」
她想要收走我,把哥哥放进来,魂体的排斥让我痛苦不堪。
13
可渐渐地就不疼了,田汨惊讶地发现哥哥他自己想要退回去。
他还是不想伤害我,我那可怜的哥哥,真是善良得愚蠢。
「林越哥哥,我不管,我必须让你活。我现在就直接把他抽出来,这样你就能顺利进去了。」
「别折腾了。」我叹了一口气,「我自己走,我还给他。」
田汨瞪大了眼睛,显然并不相信我:「你又搞什么鬼。」
「以前一直拼命地想要他的生活,可这几天我拥有了,好像也没那么开心。没意思啊,没意思,反正也没人希望林宁存在,我还给他就是了。」
田汨仍戒备地看着我,但我不再管她,闭上了眼睛,林越很顺利地被吸进来。
林越终于又是林越了。
14
「林越哥哥?」
田汨抱着我,我因为刚刚进入身体而有些虚弱。
「他呢,阿宁呢?」
「你还管他做什么啊,他早该死了。」田汨带着哭腔骂我。
我后来问过,阿宁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但是田汨给了我否定的答案。
阿宁说这样的生活没意思,所以他离开了,可我想,不是的。
因为他是我弟弟,我们是相依偎着走过二十多年岁月的唯一的亲人。
我不怪他,也不会忘记他,他会一直在。
「你怎么又发呆了,说好了帮我选婚纱的呢?」田汨嘟着嘴不开心地看着我。
「哪套好看?」
「第二套。」
「什么啊,你刚才还说第二套不好看的。」
「啊?我记错了。」
「你最近怎么老是健忘,刚刚才做的事说的话转眼就忘了。不舒服吗?还是你有什么情况?」田汨蹙眉要扒拉我手机。
「没有。」我无奈地去抓她的手。
「你身上怎么带烟?你不是不抽烟的吗?」田汨捏着从我口袋里掏出的烟盒。
「应酬的时候合作方送的。」
「开封了,你抽了?」
「没有。」
我抱住田汨一顿哄,总算把人劝好了。
她去试婚纱,而我默默地把烟扔进了垃圾桶。
我们要结婚了,我想,我会很幸福吧,连同他的那一份一起。
– 完 –
□ 荧火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