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们常说,捡到钱一定要赶紧花掉,不然就会霉运缠身。
我一直记得这句老话,只要捡到钱都会第一时间花完,从不过夜。
但长大后,我却忘了这个忠告……
1
半夜,我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感觉有东西站在床边,冷冷的盯着我。
半梦半醒间,那双眼睛仿佛就在我眼前,红的能滴出血来。
我一下睁开眼睛,可视野中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睡不着,我索性拿着手机,走向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灯很早就坏了,为了省事,房东直接在里面放了个米家感应灯。
人走过来它会亮起,30 秒后自动熄灭。
点了支烟,我坐在马桶上无聊的刷视频。
不知不觉,感应灯熄灭了。
我看着视频,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道黑影,站在卫生间门口,死死的盯着我。
我被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感应灯立即亮起。
可门口却什么都没有!
怪了,难道是我看错了?
我心有余悸的看了好几眼,才低下头又刷起了视频。
但我的心思却没有放在上面,随着感应灯熄灭,我清楚的看见,那道黑影又出现了,并且离我更近了一些!
那黑影有头、有四肢,轮廓是个人形。
我以为是小偷,可刚要开口,嘴里的狠话却硬生生被我咽下去了!
可随着他逐渐向我移动,我的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那绝不是人,因为它的脑袋实在太大了,甚至比整个上半身加起来还要大上一圈!
而且那东西移动的方式根本不是在走,而是爬!
这一幕让我差点叫出声来!
双手止不住的发抖,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想动,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怎么都动不了。
我就这样看着黑影缓缓向我靠近,毫无办法。
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就在这时,感应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自己亮了。
灯光亮起的瞬间,黑影消失了。
我愣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可以动了。
我顾不上捡手机,壮着胆子跑出卫生间,打开了房间里的所有灯。
整个房子顿时亮如白昼,所有角落都看的清清楚楚。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我熬过这一夜,没有立刻逃出去。
只记得我回到卧室,就那么一直坐到了天亮。
2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是开着灯睡觉的。
虽然没有再看到过黑影,可无论我用什么办法,从那晚以后,我再也睡不着了。
那种被盯着的感觉无时无刻不折磨着我!
短短几天,我就瘦了一圈,眼窝都深陷下去。
更烦的是,我的工作也相当不顺。
业绩一直下滑,被老板训,被同事排挤……
这段时间,我就好像衰神附体,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把现在的情况,和几天前的事联系在一起,只当自己是流年不利,诸事不顺。
中秋节前一周,家里养的猫忽然死了。
这几天,每到夜晚,它就会「喵喵」的大叫。
我以为是我开着整屋的灯睡觉,影响了它的生物钟,昨晚就把阳台的灯关了。
但没想到清早起来,猫竟然死了。
这只猫我养了两年,除了长过猫癣,一直都好好的,不可能突然死亡。
更让我疑惑的是,阳台门上满是抓痕,似乎这只猫死前一直在挠门,很想离开。
我心里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开始觉得不对劲。
趁着中秋假期,我请假回了老家,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一进门,家里的大黄狗就「汪汪」的冲我叫。
我以为它是想我了,走上去想摸摸它,可大黄狗却一个闪身,躲开了我的手,依旧冲门口叫,那声音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威胁。
母亲马上看出了不对劲,把我拉进屋里,上下打量,问我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只说是没睡好,可母亲却拉着我问东问西,很快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紧皱。
「吃完饭,你跟我出去一趟,让舅妈给你看看。」
我舅妈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大仙」,家里供了好多保家仙什么的,谁家有什么医院看不好的病都会找她瞧瞧。
农村人都迷信,别看时代在发展,生活越来越好,可思想上的东西还是难以跟上。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封建迷信,我没事的,好好休息几天就行。」
但我的牢骚没有半点用,午饭后我还是跟着去了姥姥家。
从小到大我都很打怵去姥姥家,因为舅妈的关系,那里总是有很多病恹恹的人,气氛特别怪异。
长大后我就更少去了,舅妈的屋子从不让外人进,我至今都不知道她的房间有什么不能看的。
几年不见,舅妈胖了很多,但精神还是那么好,满面红光的。
她看见我先是高兴,但很快就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我好几眼,才招呼我们进屋。
进屋后,没等我妈说话,她就直截了当的问:「你这几天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奇怪的人?」
我被他问的一愣,心说,怎么一见面问我这个?
「没有啊,除了同事和客户,我很少和不认识的人打交道。」
「那你有没有碰过或者捡到什么东西?」
舅妈这么一问,我很快就想起,一个月前的早上,我在地铁站门口捡到了十块钱。
因为着急上班,当时我把钱揣进兜里就匆匆离开了。
事后我竟然把这件事忘了!
我还没说完,我妈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开口埋怨:「从小就告诉过你,捡到钱必须赶紧花了,你怎么……」
舅妈朝我妈摆了摆手,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继续道:「那天我还是迟到了,并且很倒霉的被经理抓个正着,挨了一顿训。」
「除了迟到,那天还有没有别的怪事发生?」
那天晚上我差点出车祸!
我记得很清,晚上下班,刚出地铁站我就听到有人叫我,可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叫我的人。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停下脚步,接起电话,刚说了一句「喂」,身前就一阵疾风刮过。
一辆飞驰的汽车,就贴着我的身体驶过!
离我不到一厘米!
如果没有那个电话,恐怕我现在已经躺在医院了……
「不用说了,那十元钱你没有立刻花掉,应该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老家这边有个习俗,家里有人生病或者倒霉的话,会故意在路边扔些小钱。
这样做就会把自己的霉运扔出去,传到捡钱的人身上。
所以,老人们都会告诫自己家的小辈,路边的钱不要随便捡。
如果捡起来要马上花掉,不然就会霉运缠身。
这话我自然是听过,可长大后,我接受的教育让我越来越不信这些东西。
「没这么严重吧?」
「你还别不信,不是舅妈吓唬你,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发现你身上跟着个东西。」
被她这么一说,我立刻觉得身上毛毛的,哪都不自在。
但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我,依旧嘴硬:「我从小就听你们说,捡钱不花只不过会倒霉一段时间,怎么又扯到鬼神上了?」
「别人或许只是倒霉,但你不同……」
3
小时候我经常无缘无故的生病,去医院也没用,连舅妈都看不好。
听姥姥说,是一个看手相的老先生,治好了我的怪病。
他说我的生辰八字是很罕见的纯阴命,这种命里出生的孩子基本都是女孩,可不知为什么我却是男儿身。
这属于阳身阴命,天生就容易沾上脏东西,所以一直怪病缠身。
那位老先生没有再往下说,只给了我一个护身符,让我带到十二岁。
姥姥说,从那之后,我就再没生过什么怪病,一直都健健康康的。
这些话原本我是不信的,那枚护身符也早不知道哪去了,可这连日来的失眠,还有之前看到的那个黑影,却让我有些动摇。
我捡钱的那天正好是中元节,也就是俗称的鬼节。
这一天鬼门关大开,是阴气最重的时候。
舅妈的意思是,纯阴命的我,原本在这一天就阳气不足,又捡到带着霉运的钱,很可能无意中把不干净的东西带回家了。
我猛然想起,那天在触碰到纸币的瞬间,我心里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可因为当时在赶时间,我并没有太过在意,把钱揣起来就赶去上班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种不安算是个明显的预警了,可惜我没有察觉。
4
母亲很关心我到底惹了什么东西,一个劲的问。
「他舅妈啊,小磊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能看出来不?」
舅妈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平时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可这次却满脸犹豫,老半天只憋出三个字:「不好说。」
这下我妈更着急了,可无论她怎么问,舅妈始终守口如瓶。
「这可咋办啊?」
「没事,今晚就让小磊住在我家,我看它想怎么样!」
5
当晚我就住在了舅妈家,借这个机会,我终于走进了那个从不让外人进入的房间。
这是一间十几平方的屋子,没有窗户,漆黑的房间只有几个零散的红色亮光,十分诡异。
我跟着舅妈走入其中,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后才发现,这间不大的屋子里,竟然大大小小竖立着了十几个神龛,那些红色亮光就是神龛上的红色灯泡发出的。
借着诡异的红光,我看到了神龛中供奉的神像,有兽头人身的,有四肢不成比例的,还有纯粹只是动物躯体的。
这些神像大多面目凶恶,十分骇人,一看就是些偏门的神灵。
见此,我终于知道舅妈为什么不让外人进她屋子了,先不说冲不冲撞神明,一般人要是无意中走进来,看到这副场景,八成是要被吓个够呛。
「今天晚上你就在里屋睡,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舅妈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严肃,我赶紧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很奇怪,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就消失了,身上也轻松了许多。
不过,让我睡在这种地方,我还是不习惯的,依旧是折腾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但是刚眯一会,我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仔细一听,竟然是舅妈在和人吵架!
这声音出奇的尖锐,就好像有人在掐着她的脖子,她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的。
「你不甘心也别来找我们,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姓的,你想让老李家断子绝孙啊!」
一个姓?我琢磨着这句话,却完全想不通舅妈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
6
我实在好奇,思想斗争了很久,还是悄悄来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条门缝。
透过缝隙,我看到舅妈正跪在地上,背对着一众神像,面朝门口的方向自言自语。
「您何苦为难一个小辈啊,我会让他逢年过节给您烧纸,把您像亲人一样对待的……」
「这么说您非要跟着他了?好,我马仙姑再不济也做了二十几年,那咱们就看看谁的道行高吧!」
这番话听着像是在和什么人谈判,最后没能谈成。
我虽然不理解话里的意思,但隐约也知道这和我有关,看来对方是不想轻易放过我。
随后,舅妈开始嘀嘀咕咕的念叨,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不知在做什么。
而外屋的门口,则无缘无故的刮起一股旋风,把灰尘与纸屑卷在一起,十分的诡异。
我看的心惊肉跳,手心直冒冷汗,心想,这……这是要斗法吗?
这时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舅妈背后,似乎在偷偷的向她靠近。
那黑影四肢细长,脑袋特别的大,甚至比整个上半身都要大上一圈。
我一眼就认出,这是那个在出租屋里盯着我的黑影。
我顾不上舅妈的嘱咐,推开门就大喊:「舅妈,小心背后!」
这一嗓子,声音特别大,好像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那黑影顿了一下,然后就像是受惊的小兽般,逃出门外,不见踪影。
我跑到舅妈身边,发现她披头散发的倒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好像都被汗水浸透了,极其虚弱。
我把她扶起来,赶紧问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事。
舅妈有气无力的看了我一眼,责怪道:「不是让你别出来吗,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啊。」
我想解释,可舅妈却摆了摆手。
「明天再说吧。」
7
第二天,我把当时的情况跟舅妈说了,可她并没有说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如果没有我出来喊那一嗓子,这件事可能在那天晚上就解决了,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舅妈给了我一个吊坠,让我戴着,就连洗澡都不能摘下来。
我拿在手里看了看,是个葫芦形状的吊坠,黑色的,像是玉,但是拿在手里却没有玉石的冰凉感觉,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回去以后,赶紧把那十块钱处理掉,接下来的事你不用管了。」
我点点头,但还是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很想问清楚。
「舅妈,那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昨晚我听你说它和我是一个姓,到底怎么回事啊?」
舅妈叹了口气:「我们这一行是最忌讳管自己家的事,虽然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归根结底还是一家人,对自己家人出手,怎么说也是犯忌讳的……」
「你的意思是说,跟着我的这个东西,是我的先人?」
舅妈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这真的让我既吃惊又费解,影视剧中的先人如果在天有灵,不都是关照后人么!
怎么到我这就变成祸害了?
「你不用瞎想,它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只是有他在,你的身体和运气就不会好,这些我都跟他说了,希望他能想明白了自己离开,可……」
接下来的话,不用她说我也知道,对方肯定是不答应,然后才发生了昨晚那一幕。
回到家,两个姑姑都在我家,她们好像知道了昨晚的情况,正和我爸妈讨论我的事。
我听到他们说,想要彻底摆脱那东西,就必须搞清楚对方生前的身份,和我什么关系,叫什么名字等等。
「嫂子,小磊他舅妈就说这些吗?没再给点啥提示?」
「他舅妈说这事犯了忌讳,她不能多说,而且这件事出在你们老李家,就得你们姊妹几个想辙了。」
我妈的回答,让他们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问题出在李家,就说明,缠着我的那个东西是我们自己家的人。
我老家这边有个说法,自杀,意外,或者冤死的人,死后会变成孤魂野鬼,无法安息。
这些非正常死亡的人,怨气极大,无依无靠,很多时候会缠上自己的家人,搞的整个家族鸡犬不宁。
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都会找个明白人,弄清楚前因后果后,想办法帮他化解心结,然后,为其立个牌位,逢年过节烧点纸给他。
这样连续几年,也就没事了。
我舅妈的提示已经很明白了,我的情况也是这样,有位横死的先人找上我了!
「我们老李家是土生土长的本地户,从前也算是大家族,从没有横死的人,不应该出现这种事啊!」
我老姑年纪比我爸小十多岁,是家里最小的,对于以前的事,她只记得好的一面。
但我爸和我二姑却眉头紧皱,很明显是想到了我老姑不知道的事。
「你知道咱爸为什么每次喝完酒总是哭吗?」
我老姑摇摇头:「咱爸走的早,那时我还不记事呢?」
我二姑叹了口气:「是啊,很多事就只有我和你哥记得,咱们家确实有个横死的人。」
8
我二姑和我爸小时候都听我爷爷说过,他有个哥哥,16 岁就跟着部队去了朝鲜,死在了战争中,连尸骨都没找到。
这是我爷爷最大的遗憾,父亲说,每次提起,爷爷都会掉眼泪。
二姑说,我们家从没有意外死亡的人,除了那位先人,都是寿终正寝。
知晓了对方的身份,这种事倒也不难办,只要了了他的心愿,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二姑和我爸只知道那位爷爷的名字,不知道生辰八字,这样烧了纸也是白烧,所以只能又去求我舅妈。
本来我是不信这些的,去舅妈那住一晚,也是为了让我妈安心。
可昨晚我亲眼看到那诡异的旋风,现在还真有点怕了。
当晚我又去了舅妈家,按照她的指示,我把那位爷爷的名字,生辰八字都写在了烧纸上,拿到十字路口烧了。
接着,舅妈站在那堆灰烬面前,嘀咕了一阵,然后就像是跟什么人对话似的,自言自语起来。
「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什么?你不能走?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能说?你这老家伙太不通情理了,我顾念咱们是一家人,一直好说好商量,可你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说罢,舅妈不再废话,不知往那堆灰烬中扔了个什么东西,里面顿时冒出一人高的绿色火苗。
我退后两步,听到舅妈嘴巴里发出阵阵动物的叫声。
听姥姥说,舅妈小时候救过一只黄皮子,结了仙缘,所以能请神上身。
我一直把这些当神话故事听,从没有当真,可眼前这一幕,却让我不得不对之前的想法产生动摇。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我爸却把我拉进了屋里,说没我事了。
接下来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那晚过后,我就再没有被人盯着的感觉了,睡眠也好了很多。
回北京的前一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我走在一条大路上,周围全是人,但我却看不清这些人的长相,只能隐约看到他们的影子。
我累得不行,但却没法停下来,只能跟着人群往前走。
这时,一个满脸黢黑的年轻人拉住了我,告诉我事情还没完,我不能回北京。
我问他是谁,可他却只是重复一句话:「千万别走,千万别走……」
9
回到北京后,我翻出那张十元纸币,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烧掉了。
之后,一切都似乎回到了正轨,我不再失眠,工作也顺利起来。
好像一切霉运都随着那张纸币烟消云散……
可事实证明,这些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场血光之灾正悄悄向我袭来。
10
清晨洗漱的时候,我发现舅妈送我的那个葫芦吊坠竟然裂开了。
没等我仔细看,碎裂的葫芦脱离挂绳,径直掉进了下水口。
我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感觉,想打电话问问舅妈,这葫芦碎了是不是有什么说道。
可电话打过去,一直没人接,我只好先去上班,过会再打打看。
然而忙碌一天,等我再想起来给舅妈打电话的事,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这个时间显然不合适再打了,于是我冲了个澡,打算明天再说。
夜里,也不知道是几点,我被一阵冷风冻醒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道黑影就站在我的床前,正死死的盯着我。
身体细长,脑袋奇大无比,正是那个一直跟着我的东西!
这一刻的恐惧简直无法形容,冷汗瞬间布满我的全身,四肢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
舅妈不是已经把他赶走了吗!
黑影向我越靠越近,借着月光,我惊讶的发现,那根本不是人。
细长的身体满是鳞片,硕大的脑袋竟是一个白花花的蛇头,向外呲着獠牙……
这是什么东西啊!
我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压抑的恐惧爆发成一声惊叫,响彻整个房间。
那东西没有丝毫停顿,巨大的头颅已经快贴到我的脸上。
就在这时,房间的灯忽然亮了。
随着灯光的亮起,黑影又消失了。
我心有余悸的环视一圈,发现是跟我一起合租的前辈,来到了我的房间。
「怎么回事?大晚上的你叫什么!」
「有……有鬼!」
听我说有鬼,前辈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什么鬼鬼的,你就是做噩梦了,赶紧睡吧!」
说着,他不耐烦的关上灯,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灯光熄灭的瞬间,那道黑影竟然又出现了!
「啊!」
只听前辈哇的一声叫了出来,拔腿就往外跑。
我吓得已经不会叫了,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股劲,挣扎着爬起来,也朝门外跑。
我和前辈根本不敢等电梯,一溜烟的从楼梯跑到楼下,直到看到街上的行人才停下脚步。
我弓着腰,喘了好一阵才缓过这口气。
可刚一直起身子,却发现前辈仰着头,满脸惊愕。
「那……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的目光仰头看去,瞬间如坠冰窟,浑身一阵恶寒。
9 层,也就是我们家的窗口,此时正站着一道人影,目光冷冷的注视着我们!
11
房子我们是再不敢回去了,我和前辈在附近的便利店待到天亮,才壮着胆子回去拿了点东西。
我一刻也没敢停留,马上定了当天的机票,即刻启程回家。
一夜没睡,我困得眼皮直打架,飞机刚起飞,我就眯了过去。
我睡得并不踏实,朦朦胧胧间,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目光充满恨意,冷的让人发寒。
我一下就醒了,睁开眼睛,发现身边坐着一个长发男子,正眯着眼看着我。
「你们李家欠我一条命,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报仇了!」
这男子身材颀长,皮肤白的出奇,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来的邪气。
说话的时候,满脸怨气,像是对我恨之入骨。
我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怔在那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子,这件事只能算你倒霉,父债子偿……」
说着,那男子抬起苍白的手掌,慢慢朝我额头靠近。
巨大的压迫感朝我面门袭来,我的身体却动不了,急得冷汗直流,闭上眼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哎,小伙子,快醒醒!」
再次睁眼,那个满身邪气的男子已经不见了,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头发灰白的大爷。
他看我睁开眼睛,好心的递给我一瓶水。
我哆哆嗦嗦的接过那瓶水,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才算是缓过来。
周围人都在看着我,旁边的大爷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做噩梦了啊!」
我这才知道刚刚那惊悚的一幕,只是个梦。
不过,去卫生间洗脸的时候,我骇然发现,额头上有一个清晰的黑色指痕。
我抚摸着那道指痕,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坐到地上。
难道那不是梦?
12
下了飞机,又坐了两三个小时的汽车,等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了。
走进院子,大黄看见我竟然远远的跑开了,连叫都不叫!
整个家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灯光,这种死一般的寂静我家从没有过。
我扔下手里的包,跑进屋里,家里竟然没人。
这个时间不应该啊!
我掏出手机,赶紧给母亲打电话。
「喂,小磊啊,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今天早上,你爸……你爸他……」
听着电话里母亲吞吞吐吐的声音,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追问:「我爸怎么了?」
「你爸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现在,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浑身发烫,满脸通红,村里的徐大夫也看不出什么病,现在我们在你舅妈家呢!」
挂上电话,我就往舅妈家跑。
我爸好端端的怎么会睡不醒呢?
我边跑边琢磨,猛然想到了昨晚那道黑影!
难道跟它有关?
不应该啊!在村里待了这么多年,我还从没听说,哪家先人回来闹,会把自己后人害的醒不过来。
毕竟是一家人,再有怨气也不会下死手的。
想到飞机上那个怪梦,我猛然意识到,缠上我们家的,可能不是那位先人!
村里到现在也没有路灯,我摸着黑,一路向舅妈家小跑,可总是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
这种被盯着的感觉,从葫芦碎裂的时候就又开始了,我应该早早警惕起来,跟舅妈问清楚的!
舅妈家也是静悄悄的,但我一走进去,院子里立刻鸡飞狗跳,一阵大乱。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让它们十分不安,连一向凶猛的大黑狗都不敢出狗窝,只在里面汪汪的叫着。
「小磊,你站在那,别进来!」
我疑惑的看着舅妈,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
「小磊,舅妈好像犯错了,你爸和你都危险了!」
13
我看着舅妈,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磊,我给你的葫芦呢?」
「葫芦碎了,我打电话想告诉你,可一直没人接。」
听到我说葫芦碎了,舅妈立刻脸色大变,口中念叨:「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从你爸昏迷不醒我就意识到,我错了,其实跟着你的那个东西,根本不是李家的人!」
「不是李家人,那是谁?」
「你别管了,你现在赶紧去你大姨家,把你姥姥接回来,只有她知道那位老先生的住处,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那位前辈还在不在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哪个老先生啊?」
「就是小时候替你看病的老先生,那位前辈很可能当时就看出了你身上的问题,只是没有明说,现在只有他能帮你了。」
听舅妈的意思,好像这件事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必须请外人帮忙。
我立时就慌了:「舅妈,你别吓我!」
「你爸已经着了道了,我不能离开这,想保住小命就赶快按我说的做!」
舅妈双眉紧锁,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严肃,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我不再多问,转身要走,又被舅妈叫住了。
她往我手脖上戴了个东西,郑重的对我说道:「今天晚上你千万不能睡觉,这个东西戴好,说不定能救你一命……」
「还有,你记住,蛇精最擅长迷惑人心,它会用各种各样的幻觉让你迷失,你一定要留心细节,不要被表象欺骗了。」
14
我大姨家住在市区,坐客车的话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我不敢耽搁时间,于是包了辆出租车。
坐上车,我抬起手腕,去看舅妈给我戴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条兽毛编织的手链,金黄的毛发,在车内的灯光下竟然闪着缕缕金光。
开车的司机,转头看了一眼,眼睛立刻就瞪得老大。
「小兄弟,这……这可是黄皮子的毛!你从哪弄得,这玩意可不能随便戴!」
听他这么说,我也吓了一跳,赶紧放下衣袖盖住手链。
我们东北有赤黄白柳四大仙,其中的黄仙,就是指黄皮子,也就是俗称的黄鼠狼。
黄皮子这种动物特别邪性,十分记仇,只要是东北本地人,从小都会听长辈说过,千万不能打黄皮子,不然这辈子都会倒霉。
所以黄皮子在东北,是人们碰都不敢碰的,更何况取走它这么多毛发了。
舅妈给我的这个手链,常人见了害怕,可我却知道这是保命的东西。
她从小就跟黄仙结了仙缘,这必然是对方给的护身符,现在她给了我,足见我现在的情况多么凶险。
赶到大姨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我事先打了电话,他们一家都没睡,一直等着我。
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大家听得都很仔细。
姥姥虽然七十多岁了,但一点不糊涂,听我说完,翻箱倒柜的从箱子底拿出一个木盒。
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张旧得发黄的纸片,递给我道:「这是那位先生的地址。」
城南区,柳条沟,往西山直走,最后一家。
看着上面模糊不清的字迹,我不禁担心,这么多年了,这位老人在不在不说,他还能住在那吗?
柳条沟那地方两山夹一沟,特别偏,过去就没几户人家,现在生活好了,肯定早就没人住在那了!
「你只管去找,只要他还活着,就肯定住在那。」
说完,姥姥又从盒子里拿出一样东西,让我戴在身上。
我接过来一看,竟然是我从小带到大的护身符!
「这个东西你戴好,不用怕,咱们行得正做得直,什么都不怕……」
15
姥姥让我在大姨家休息一晚,明早再去城南找人。
可我不想耽搁时间,马上就要动身,大家也知道这种事宜早不宜迟,也没劝我。
本来大姨要陪我去的,可她这几天痛风发作,腿疼的不行,就让表姐陪我去了。
表姐比我大两岁,是那种不拘小节的大姐大性格,比男人还豪爽。
小时候但凡我受欺负,都是她帮我出头,周围比她大的孩子都管她叫姐。
我们打了辆出租车,路过超市的时候,表姐下去买了两个手电。
我问她买手电干嘛,她却使劲拍了我脑门两下,大声道:「榆木脑袋,你也不想想,这黑灯瞎火的,爬山没个照明能行么!」
我揉着脑门,嘴里小声抱怨:「有理也不用使这么大劲吧……」
「你嘀咕什么呢?」
「额……我说表姐你真是思虑周全!」
表姐撇了撇嘴,不再管我,跟前面的司机侃起了大山,那个热乎劲,简直就像是多年老友。
我看着口若悬河的表姐,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来到柳条沟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司机看表姐的面子,一直把我们送到车进不去的沟里。
出租车开走后,周围顿时漆黑一片,手电划过,路两边尽是黑漆漆的树林,一点动静都没有。
过惯了城市生活的我,面对眼前这样原始的大自然,真有点不适应。
不过,有表姐陪着,我们有说有笑的走起来,也就没什么了。
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周围依旧是茂密的树林,还有无边的黑暗。
「不对啊,从我们下车的地方到山上,顶多半个小时路程,怎么我们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表姐看着周围,忽然停了下来。
「我们一路走过来,是不是没有看到一户人家?」
听她这么说,我也觉察到了不对,这里虽然偏僻,没人居住,但也该有一两处老房子才对!
「这黑灯瞎火的,是不是我们走错路了?」
「往山上走的路就只有这一条,不可能错。」
我原本是想安慰一下彼此,没想到表姐说得斩钉截铁,搞得我也紧张起来。
不是走错路……难不成我们遇上「鬼打墙」了?
就在我瞎琢磨的时候,一侧的树林里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赶紧把手电照过去,发现不远处的草丛竟然在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朝我们靠近。
「可能是老鼠,不用怕……」
表姐的话还没有说完,脸就白了。
因为在手电光线的照射下,我们已经看清了草丛里的东西,那竟然是一条条黑色的长虫。
我和表姐都被这离奇的场景吓到了,就算是捅了蛇窝,这山上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蛇啊!
这明显是碰上邪魔事儿了!
我看着密密麻麻的蛇群向我靠近,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一般,无法动弹分毫。
「啊!」
表姐的脚边已经爬满长虫,那些蛇吐着信子,正在往她身上爬。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表姐,这次是真吓到了,一边用手拍打,一边哇哇的大哭起来!
眼看着表姐受罪,我的身体却动不了,我急得恨不得给自己俩嘴巴。
这时,更多的蛇向我爬来,它们缠在我的脚上,越聚越多,几乎成了一团蛇球。
很快我就感觉脚下晃动,身体竟然被那些蛇带着向黑暗中移动。
我急得满头大汗,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就在之时,我忽然感觉手腕一阵发烫,剧烈的灼热感烫的我几乎要晕过去。
但神奇的是,疼痛过后,我的身体竟然恢复知觉,能动了!
是舅妈给我的那个兽毛手环!
是它在关键时刻帮助了我!
没时间想太多,我赶紧去帮表姐,可再看过去,她身上乃至四周竟然没有一条蛇了!
我疑惑的看了看四周,骇然发现,我和表姐竟然还在山脚下,就站在之前下车不远的土路边上。
难道我们一直在山下转圈?
16
蛇群!鬼打墙!
很显然,有东西在阻止我上山!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跟蛇有关。
我把表姐拉倒身边,用戴着手链的那只手拍了拍她。
很快,她也恢复过来,停止了哭泣。
她看了眼四周,拉着我就往沟外跑。
「这柳条沟啥时候这么邪性了!不行,咱们还是天亮再上山吧!」
我被她拉着跑了几步,很快就停了下来。
「不行,我必须马上上山!」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感觉,如果我现在回家,很可能会过不了今晚了。
表姐还想拉我走,可看我一脸严肃的样子,只好跟着我继续往回走。
我想让她回去,可表姐的性格我太了解了,好义气,讲面子,宁可被吓死,她也不会丢下我自己回去的!
「姐,一会你走在我后面吧。」
一边说着,我把舅妈给的手链套在了她手上,大步朝山上走去。
表姐没有多问,在后面小心的跟着。
这次我们走的很顺利,没有再遇到任何异常,不到半小时,我们就已经来到了山顶。
顺着小路,我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有灯光闪动。
看到灯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不管那老先生还在不在世,我们总算没有白来一趟。
我紧走两步,用手电照了一圈,发现那竟是一座很新的砖瓦房。
通红的砖墙到处都透着崭新的味道,跟四周环境格格不入!
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这么新的房子?
原本我还想再观察观察,可表姐看到灯光,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手就开始敲门。
深夜,寂静的山林,这几声敲门声就像是打雷般响亮。
「谁啊?」
一阵咳嗽过后,院子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请问您是十九年前,在西街看手相的陈老先生吗?」
里面的人没有回话,而是过来把门打开了。
听声音,说话的人应该年纪很大了,可门打开后,站在我面前的却是一个中年人。
我有些诧异,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可仔细看了几眼,才发现,对方虽然看着年轻,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完全是老人模样。
个子不高,有些驼背,额头布满细纹。
除了一对双眼炯炯有神,其他方面就和一般老人没什么两样。
「你们是谁啊?怎么找到这的?」
小时候的事我早就不记得了,对这个帮助过我的老先生,自然也没什么印象。
为了节省时间,我把那枚护身符拿了出来。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当他看到那枚护身符,马上就认出了我。
「你姓李吧?」
我下意识的点头,可他的脸色却阴沉下来。
「当初你姥姥带你来时,我已经说的很清楚,这个病没法去根,如果以后再出什么事,不要再来找我。」
「老先生,求您把事情原委告诉我……」
「你们家欠了阴债,就算你这一代不还,后面的子孙也必须得还。」
17
这番话让我着实有些害怕了,看来这件事远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搞清楚整件事!
所以,我不再犹豫,双膝跪倒,把我最近遇到的怪事都说了出来,求他如实相告。
「就算死,也求您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老先生见我如此,犹豫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起来吧,我告诉你就是了……」
你的祖上,也就是你爷爷的父亲,年轻的时候打死过一条小白蛇。
蛇这种畜生最是记仇,原本你们家族人丁兴旺,人气旺盛倒也不怕,但到了你这一代,偏偏是阳身阴命的单传,给了那东西可乘之机!
赤黄白柳四大仙中,柳仙就是指蛇,它虽然排在最末,但邪性劲却是最强的,很不好惹!
我当初虽然看出了门道,但深知这畜生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只给了保命的东西,没告诉你们实情。
这个护身符可保你到十六岁,之后你成年了阳气旺盛起来,它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可你偏偏在中元节这天沾上了霉运,给了它可乘之机。
你的失眠并不是家里那位先人造成的,他是在你回家的当天才跟上你的。
你舅妈道行不够,只在你身上看到了他,还强行把他赶走了。
却不想那位先人其实是在保护你,不然你的小命早就没了……
18
听他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完,我不禁恍然大悟。
难怪我最近总是遇到蛇,原来是因为祖先惹了事。
而舅妈说自己犯了错,是因为她赶走了不该赶走的人!
还有回北京的前一晚,我做的那个怪梦……那个满脸黢黑的少年,原来是我大爷爷!
他不让我走,其实是想警告我蛇精的事!
想到这,我不禁感动,那位素未谋面的爷爷,尽管横死战场,可他却依然在保护着弟弟的后人。
「陈老先生,听您的意思,我只能等死了吗?」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一边说着,摇头叹息:「有道是父债子偿,先人造孽,后人赎罪,那畜生找上你也是可以理解的。」
听他这样说,我表姐就不乐意了。
「老先生,您这么说可不对,都说冤有头债有主,怎么这没影的事,却报应到我表弟和二姨夫身上了?」
表姐的话虽然不客气,但却句句在理,陈老先生也没有反驳。
「您老可以制住那畜生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求您看在与我表弟一家的缘分上,出手救救我二姨夫吧,他已经快不行了!」
「不行了?」
陈老先生疑惑的看向她,仔细询问我爸的情况后,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它这是要你们李家断子绝孙啊!」
「是啊,如果二姨夫和我表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李家这一支就断了!」
陈老先生的目光逐渐凌厉起来,似乎已经有了想法。
「畜生!这么多年了,一命抵一命还不够么!非要人家绝子绝孙才罢休……」
19
沉默了一会,陈老先生还是决定出手帮我。
他虽然坚信万物皆有灵的道理,但却更加无法容忍破坏平衡的行为。
我太爷爷当年打死小白蛇虽然不对,但却是年少无知。
对方来复仇,若是一命抵一命也就罢了,可这畜生竟然把事情做的这么绝,要我们李家断子绝孙才算完。
这就有违陈老先生的原则了,他不能放任不管。
老先生从屋子里,取出一个手掌大的红布包,郑重的交给我。
「一会你下山后马上回家,途中不要停留,不要与人交谈,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睡着……」
「到家后,你马上让家里人把你关进房间,将这个红布包挂在门梁上,用雄黄粉把房间四周围起来。」
我接过红布包,小心的放进兜里后,问道:「老先生,您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你沾上霉运的这段时间,是它千载难逢的报仇机会,这畜生肯定要豁出一切报复你,我必须准备一下再去。」
「我有了保护,那我爸怎么办?」
「你爸有你舅妈看着,暂时不会有事,不用你操心。」
我还想再问,可他却伸手从我头上揪了几根头发,再次叮嘱。
「记住,不管你看见或者听到什么,都不准离开那个房间,否则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说完,他就关上了院门,直接送客。
我和表姐对望了一眼,都有点小无语。
这老先生真怪啊,他也不问问地址,就这么让我俩走了,他能找到地方吗!
可任凭我喊破喉咙,里面也没人搭理。
无奈,我和表姐只能听他的,按原路下山,找了辆车,回家。
在车上,表姐把舅妈的兽毛手环还给了我。
虽然天黑还没亮,可我觉得我们都坐上车了,应该也不会碰上鬼打墙什么的了,就收了起来。
之后,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把老先生的叮嘱告诉了他们,让他们提前准备着。
挂上电话,我靠在椅背上,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
可随着车子有节奏的颠簸,我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一起合。
已经两天没合眼了,稍一放松,困意就像是洪水般袭来。
不能睡,不能睡!
我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可上眼皮就像灌了铅一样,怎么都抬不起来。
不行,舅妈和陈老先生都特意嘱咐过,让我绝对不能睡着,我必须坚持住!
我想掐自己一把,可抬起手却发现,无论怎么使劲,我身上都没有疼的感觉。
环顾四周,表姐已经不见了,而我,也早已不在车上!
殷红的烈日下,一条大路直通天际,许多路人正朝着路尽头行走。
我左顾右盼,骤然发现一道身影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盯着我。
竟然是飞机上,那个满身邪气的长发男子!
「进了这里,就别想出去,你就和你那死鬼老爹一样,永远呆在这吧!」
20
难怪我老爸醒不过来,原来真是着了他的道!
我真想给自己两个嘴巴,舅妈和陈老先生都这么强调了,我竟然还是睡着了。
真是没用啊!
可事到如今,急也没用,得想想办法才行。
让我意外的是,长发男子撂完狠话,就一直在远处盯着我,完全没有过来害我的意思。
这让我有些纳闷,这畜生等了那么久,这会应该恨不得扒了我的皮,怎么不动弹呢?
难道他在惧怕着什么?
很快我就想到了陈老先生给我的红布包,难道他是怕那个东西吗?
「畜生,有本事你就动手,大不了就是死嘛,我不怕你!」
「你……找死!」
他气的双眼通红,在我周围绕了两圈,突然化身巨蛇向我撞来。
这时我终于看清了它的真面目,狰狞的蛇头鲜血淋淋,没有蛇皮,蛇身上的血肉直接裸露在外,触目惊心。
昂起的蛇头,就像一个被扒了皮的人脸,直愣愣的向我而来。
我已经吓得不会动了,这个场景,比我从小到大看过的所有影视剧都要吓人……
「我这副样子都是拜你太爷爷所赐,他打死我还不算完,竟然活生生的扒了我的蛇皮!」
怪不得它的怨气如此之深,原来我太爷爷做了这么过分的事。
「嘭!」
蛇头在距离我不到一米的时候,像是碰到了什么阻碍,直接停住了。
它的整个蛇身拍在地面,发出了一声巨响。
我惊得一身冷汗,看来我的判断没错,虽然我着了他的道,但它却不能把我怎么样。
就是不知道这种状态能维持多久?
「快起来,老先生说过,你不能睡的!赶紧起来……」
这时,我忽然听到表姐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我知道,这是表姐在梦境外面叫我呢。
「师傅,这些钱都给你,求你快点开!」
「他怎么了?要不要先送去医院啊?」
「不,不去医院……」
表姐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能听出来,她已经吓坏了。
21
「汪汪汪……」
这是我家大黄狗的叫声,我知道自己已经到家了。
接着,我听到母亲向表姐问:「菁菁,小磊这是怎么了?」
「他在车上睡着了,我怎么都叫不醒。」
「唉,你二姨夫还没醒他又这样了,这可咋办啊!」
「二姨,你别急,陈老先生已经答应帮忙了,小磊不会有事的。」
「嗯,把小磊抬进屋里吧,房间都按他说的弄好了。」
一阵脚步的声音过后,就是关门关窗的声音。
「把这个挂在梁上,四周都撒上雄黄粉,别忘了门口……」
接着就是母亲忙里忙外的声音,一直回响。
回过神我才注意到,那蛇精已经不见了,应该是怕了雄黄粉,暂时离开了。
我心中稍安,看来老先生的方法很管用,我暂时是安全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再次响起了说话声。
「陈老先生我给您跪下了,求求您救救他们爷俩吧!」
「老夫自当尽力而为,就怕力不从心啊,那畜生怨念极大,这些年一直伺机报复,他们父子,我怕是只能保住一人。」
原来是陈老先生来了,可他说只能保住一人什么意思?
难不成我和我老爸要交待一个?
吱呀一声开门声过后,我听到陈老先生道:「你们现在外面等着,我有些话跟他说。」
这时我感觉周围那种朦胧感忽然消失了,再向四周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自己的卧室,陈老先生正迈步向我走来。
「老先生,你刚刚说的……」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就长话短说,你父亲的情况非常危险,以我的能力只能保住你们其中一人,你父亲已经老了,我的建议是救你。」
「可是,您的方法很管用啊,怎么会?」
「雄黄粉与护身符都只是暂时的,你能保证半年不睡觉吗?在你沾上霉运的这半年里,它随时都能要你性命!」
我无话可说,连两天我都没坚持住,更何况是半年了。
但我怎么能放弃父亲,独自苟活呢,那样我还是人么!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过这对你来说很危险。」
「什么办法?」
「你是十分罕见的阳身阴命,天生容易沾染邪祟,可以诱惑蛇精进入你的身体,然后困住它,想办法消灭,这样就能一劳永逸,让你们父子同时得救。」
我知道两全其美肯定是有条件的,不然老先生也不会这么犹豫。
果然,陈老先生顿了顿,继续道:「但是,这个过程对你来说十分凶险,稍有不慎,它就有可能占据你的身体。」
「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困住他,我就有把握一举消灭那个畜生!」
老先生说的很肯定,但我知道,任何事都有万一,根本没有百分百的成功。
可现在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是死是活只能拼一把了,总不能看着我爸死吧。
22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
陈老先生头戴面具,身穿彩色长袍,在屋外跳起了舞。
院子中架着火堆,我骇然发现,他竟然光着脚走在烧红的火炭上,左摇右摆,嘴里念念有词,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
隔着窗户,我看到父亲躺在火堆旁,身边摆着个白布娃娃,满是皱纹的脸颊被火光照得通红。
母亲和表姐站在院子一角,面无表情的看着火光中的陈老先生,上蹿下跳,一会哭一会笑。
这种边说边跳的方式,在东北被称为跳大神,是萨满教一种消灾祈福的方式。
小时候我经常在村里看见,一直认为这就是骗人的把戏,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用得着的一天。
「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李氏子弟在此……」
陈老先生念念有词的跳到父亲身边,割破父亲的手指,在那布娃娃上面划了一道。
然后突然张开口,喷出一大口鲜血在父亲脸上。
我看的真切,就在鲜血喷出后不久,那布娃娃竟然没来由的飞了起来,在空中四分五裂。
而我父亲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太不可思议了!难道是那个白布娃娃替我父亲承受了蛇精的报复?
这时陈老先生转过头,朝我点了下头,我知道,最危险的时候到了。
我看到他把门口的雄黄粉扫开一条缝隙,又把门梁上的红布包摘走,扔到了一边,缓缓走进屋子。
没有了保护,长发男子骤然出现在我身旁,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的死鬼老爹已经上路了,现在该你了!」
我被他单手提起,双脚渐渐离地,忽然的窒息让我眼前一片空白。
但我没有忘记陈老先生的嘱咐:你要接受并且诱惑它进入你的身体,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消灭它!
「杀了我你也得不到什么,我把我的身体给你,你放过我的家人……可以吗?」
听到我的话,它明显犹豫起来,手上的力道轻了许多。
「你真的愿意放弃的身体?」
「是的。」
听到我的回答,长发男子哈哈大笑,忽然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感觉脖子一松,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23
七天后的早上,我和表姐再次来到了柳条沟,想好好感谢一下陈老先生。
我们拎着一大堆礼品水果,好不容易爬上了西山,却怎么都找不到陈老先生的家了。
起初我还以为走错路了,可转了几圈,山间的晨雾都散了,那个本该是陈老先生房子的位置,却是一片密林,根本没有人生活的痕迹。
「哎,你们是干啥的?这山上不让祭祀!」
身后忽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把我和表姐都吓了一跳。
转过身,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正叉着腰,戒备的看着我俩。
「大妈,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祭祀。」
「找谁啊?」
「原来在西街看手相的陈老先生,我们几天前麻烦了人家,今天特意过来答谢一下!」
「看手相……的陈老先生?」
大妈小声嘀咕着,抻长脖子打量了我们几眼,接着就像是见了鬼似的,转头就走。
我和表姐都感觉莫名其妙的,大声问她知不知道陈老先生的家在哪。
「看手相的老陈头都死好几年了,你们要找他去上坟吧……」
大妈边走边回了我们一句,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似的,顺着山路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陈老先生已经死好几年了?
我和表姐对望了一眼,都感觉一阵寒气从脚下直窜到后背,阴冷彻骨。
这怎么可能?几天前我们还说过话,他还帮我摆脱了蛇精的报复,怎么可能死好几年了!
难道和我们接触的陈老先生是鬼吗?
我和表姐无法接受,马上下山又找了几个沟外的老人家询问,结果都和那个大妈的说法一致。
看手相的陈先生确实死了好多年,而且西山上面正在建公园,早就没人住在那了!
我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晕倒。
我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蛇精最擅长迷惑人心,它会用各种各样的幻觉让人迷失……」
想起舅妈对我的叮嘱,我的大脑开始飞速思考,无数线索开始串联在一起,组成一个可怕的结果。
蛇群,鬼打墙,与陈老先生的对话,甚至是后来在我家里的那些事,都是我们的幻觉!
根本就没有陈先生这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蛇精让我看到的幻觉!
从我踏入西山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着了它的道!
可是,如果没有陈先生的话,它完全可以直接害死我,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用幻觉欺骗我呢?
「只有诱惑它进入你的身体,才能彻底消灭它。」
「你要接受它,把它困在你的体内……」
「戴好这个红布包,七天后,那个畜生就会彻底消失……」
回想之前与陈老先生的对话,我的额头瞬间满是冷汗。
阳身阴命,百年难遇,原来它不是回来复仇的,它真正想要的,是我的身体!
今天正好是第七天,难道……
我的头忽然一阵刺痛,一个熟悉的声音骤然在我的体内响起。
「难为你能想通这一切,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
随着话音,我感觉自己越来越疲惫,连身体都无法动弹。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一个全新的意识正在慢慢接管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