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自出生起，便注定是皇后。
换句话说，只有娶了我的人，才有资格做皇帝。
只因先皇下召：不立太子，只立太子妃。
1
我叫杜雯华，是宁国最得势的女子。
我爷爷是随太祖皇帝开国的功臣，我爹娘是为当今陛下战死沙场的将军。
收养我的叔父，位居当朝第一权臣。
自小那些个皇子就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捧着各自搜罗来的奇珍异宝：「雯华妹妹、雯华妹妹」地叫着，我多看他们一眼，他们似乎便觉得，自己离那皇帝的宝座更近了一步。
我不喜欢他们，甚至有些厌恶。
他们眼里的我，不过是权力的象征，一个物件。
那年我遇到一个不一样的少年，他不认识我不巴结我，甚至无视我。
当时，他正被那些皇子的随从太监绑在树上，即便脸上已经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紫，也盖不住他好看的脸，怎么说，他的长相，正好是我的菜。
「喂，要不要我救你啊？」我拿着皇后给我的果子，看着他已经干得起皮的嘴唇。
那些个太监见了我，脸都快贴到地上了。
但他并不理我，只是虚弱地眨巴着眼睛，盯着我手里的果子，咽着口水。
我笑起来，拿着果子走到他身边，晃了晃：「怎么？想吃？要不……你求求我，要是求得我高兴了，我就让他们把你放下来，如何？」
他却冷哼一声，轻笑着重新闭上眼，朝我吐出一个字：「滚。」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气得扔了果子，狠狠地盯着他：「你让我滚，我偏不！」
我命人将他放了下来，还给了他水喝。
「你是哪家的小太监，小姐救了你，却连个谢字都没有。」我身边的丫鬟数落着。
一旁领头的太监说：「这是……五皇子。」
「陛下不是只有四个儿子吗？」
「五皇子的生母是陛下从宫外带回来的，且离世已有些年头了，这五皇子……不受陛下待见，自然……」
自然是备受欺辱。
我心下有气，冷哼了一声：「狗仗人势的东西！既是皇子，又岂是你能欺辱的？」
我一句话，那太监已经吓得跪倒在地，颤巍巍地说着：「都是大皇子他们的意思，奴才，也是、也是奉命行事……」
「大皇子啊……」我看他贼头鼠目的模样，是想拿大皇子他们压我。
太监见我迟疑，竟赶忙点头说着是是是。
而那少年也冷笑一声，我看着他的眼神，透着一股令我生气的不屑。
「属实你也是听命行事，便饶你这一回……」太监的笑还未展开，便听着我说：「就，赐八十大板吧。」
说罢，他便被一群人拖了下去，直到最后一声「姑娘饶命」消失在拐角，我才蹲下来，看倚在树边的少年。
「你可满意？」我仔细瞧了他，与那些个肥头大耳的皇子不同，他长得极为俊朗，惹得我心下竟有些羞涩。
「瞧你这跋扈的模样，是我父皇新纳的妃子？」他扶着树站起来，许是伤着了，吃痛地咳了几声，我本想去扶他，可他却说：「年纪这般小……能有什么滋味……」
「你！」
我又气又羞，跺着脚转头就要走，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你！叫什么？」
他盯着我笑起来：「萧珺璟。」
2
不久之后，皇帝要我进宫做皇子们的伴读。
在我的「任性」之下，萧珺璟也被带了过来。
我期待着他知道我身份的那瞬间，错愕，羞愧，讨好……我想了许多，却唯独没想到，是厌恶。
「你竟然是杜雯华。」他说这话的时候，眉毛拧在一起，像是在看什么避之唯恐不及的大灾难。
我觉得他比那些个皇子都有趣，一有机会，就同他讲话，问这问那，他却始终一言不发，当我不存在。
被他冷落了几日后，我实在受不了，将他堵在了假山的后面。
「你知道我对他们笑一下，他们都感恩戴德，萧珺璟，你怎么这么不识抬举？！」我气得脸通红，冲他嚷嚷着。
他却平静地看着我，冷漠地说：「因为他们想做皇帝，我不想，所以没必要讨好你。」
他又往后退了一步，与我拉开了距离：「所以请杜姑娘离我远一点，免得他们又将气撒在我头上。」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我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立即喊道：「我不仅救了你，还让你有机会读书，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那杜姑娘，是要我三跪九拜？」他一身儒衫靠近我，将我逼近角落，我一时气势也跟着弱了下来。
「那至少……要谢谢我吧？谢礼什么的也要有吧？」我嘟囔着。
「我……没钱。」他憋红了脸，手束在身后，我愣愣地看着他说出这句话，一下子笑出声，直到笑到肚子疼。
「萧珺璟，你觉得，我会缺钱？」
「那你缺什么？」他怔怔地看着我，却给我问懵了。
是啊，我这样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还缺什么呢？
后来几日都不见萧珺璟，听说是那日我与他在假山的见面被皇子们知道了，又挨了打。
皇帝不过是呵斥了几句，连个太医都没给他叫。
我听着心里酸得紧，下了学便带着太医一路寻到了他的住处。
若不是有宫人带路，我还不知道皇宫还有这样的地方。
我看着门内杂草丛生，连个迎接的小太监都没有，荒凉之境久久不敢进去。
直到萧珺璟咳嗽着出来，我看到他的身影，这才冲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他有些惊讶。
「我带了太医，来给你瞧瞧，怎么还咳嗽上了？」我赶忙搀着他，苍白的脸还带着笑。
「不碍事。不过是被他们扔进了水里，爬出来得慢了点。」他打着趣，太医开了药，便匆匆煎药去了。
我看着屋内的陈设，是我从未见过的落魄，原来不受宠的皇子，在这宫里活的，竟不如个下人。
「这群狗东西！竟敢这般苛待你，我杀了他们！」我一边叫喧着，一边抹着泪。
「趋炎附势，人之常情，你怎么还哭起来了……」说着，便帮我擦着泪：「你我萍水相逢，我可担不起杜大小姐这份爱。」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拿过手帕自己擦起来，嘴上还嘟囔着：「我心善不行吗？见不得人吃苦不行吗？要你管……什么萍水相逢，我可救过你的命，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说着，他也笑起来，病中也丝毫掩盖不住他的少年风采，我一下子看得有些着迷。
「你是第一个对我这样好的人。若你不是杜雯华，该有多好……」他突然看着我，说了这样一句话，我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他们都是你的兄弟，怎么能这样对你，你等着，我去替你出气！」我刚起身，他便一把拉住我。
「为了我得罪他们，不值得。你将来，终究是要嫁给皇子的……」
「谁要嫁给他们？再说了，你不也是皇子？」
3
那日微妙的气氛，随着太医拿着药开门而入，弥散在了空气中。
萧珺璟的身体好得很快，我向他递请帖来参加我生辰宴的时候，看着脸色已经有些红润了。
我满心欢喜地去找他，他却又是那一张冷脸。
「杜姑娘的生辰，不是我这样的身份可以参加的。」他将我画了一夜的帖子随手扔在了桌子上，看都未看上一眼。
「去嘛，有我在，他们不敢。」我还撒着娇，期待地看着他。
他背对着我，许久未说话，我不由自主，竟然乖乖地站在那里等。
「是啊，你是未来的皇后，他们巴结你还来不及……」久久他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转而笑着对我说：「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我愣在原地，躺在桌子上的请帖，此时此刻看起来像一个笑话，我突然有些恼，又觉得十分没有面子。
「萧珺璟。」我低着头：「我可是杜雯华！你是不是以为，你对我这么忽冷忽热的很有本事……我告诉你，就算是这样，那也是我杜雯华给你的本事！可现在，本姑娘不玩了，你听好了，我不玩了！」我吼着，哭着跑出了门，暗暗发誓，再也不想见到他。
回去以后，我失魂落魄地试着生辰宴的衣服，听着人叔父说那天会来的达官贵人，皇室贵胄，而独独是我一人邀请的萧珺璟，却不来。
我越想越觉得委屈，生辰宴当天，他们贺了我的寿，献了礼，东海明珠，南海珊瑚，金银玉器，数不胜数……
我懒散地抬起头，却看到了人群外，一身白衫的萧珺璟。
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本想跑向他，却被叔父拦着，给他们一一回礼，待我再转头，萧珺璟竟不见了……
我假借酒意离了宴席，找着萧珺璟的身影，却在假山后，被他一把抓住，我还未来得及惊呼，他就捂住了我的嘴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你喝了多少酒啊这是？」他的脸微红，站都有些站不稳。
「你生辰，我本该穿得喜庆些，可我左右只有这两件衣衫了。」他低头拽着自己的衣角，模样让我心疼极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埋怨。
「你不是不来吗？」
他还压着我，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拳之隔，他定定地看着我，许是借着酒意，竟说：「我想见你，雯华。」
他慢慢靠过来，我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却久久没有动静，再睁眼，面前是他手举着一个赤色的盒子，正一脸迷离地瞧着我。
「不借着酒意，怕送不出去。今日你生辰，也算是给你的谢礼。」我接过盒子，是一支木簪，精美雅致，簪头缀着一朵玉雕的茉莉。
「茉莉……」我喃喃着，他却一把夺过，往我头上一插，说：「我亲手做的。好看，真好看。」
接着突然握住我的手，吓了我一跳：「我喜欢你，第一眼见到你，我便喜欢你。可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是杜雯华……我不敢告诉你，怕你觉得我，另有所图……」
说完，便一头栽了过去，我拍着他的脸，听他还在喃喃地含着我的名字，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暖意，反握住他的手，放在脸旁……
后来萧珺璟问我，为什么那么多皇子中，单单选了他。
我依偎在他怀里，说，因为只有在你眼里，我才是杜雯华，我也只是杜雯华。
他摸着我的脸说：「缅邈岁月，缱绻此生。我定不负你。」
那年，先帝驾崩，满朝文武都在等着他们的皇后选出自己的皇帝。
当我说出萧珺璟的名字的时候，叔父不但没有反对，还用自己的身份，替我力排众议，促成了这段婚事。
大婚当日，我被叔父搀着，一步步穿过皇宫，走进大殿，隐约看到龙椅旁的那个身影，我心下欢喜地紧，就连他牵着我的手，我都紧紧地握住。
我以为，自己真的会像他说的那般，缅邈岁月，缱绻此生。
可本该属于我的新婚之夜，我却成了整个皇宫的笑话。
4
萧珺璟宠幸了一个宫女。
在我的大婚之夜。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和那个贱婢躺在一起酣睡。
我气血上头，呵斥了所有人出去，拿起旁边的茶盏浇了上去，他们两个顿时惊醒。
「皇……皇后……」那贱婢看我一身喜服，吓得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跪在了我面前。
而萧珺璟，只是皱着眉擦着脸上的水，一脸的扫兴。
「萧珺璟，你可还记得，今日是你我的洞房花烛。」我压着声音，既怕门外被人听了去，又难以自制心中的怒火。
可萧珺璟却撩开被子，慢慢悠悠地穿着衣服：「喝多了些，将这贱婢，误认成了你。」
我震惊地看着他，这话中的羞辱，我自然是听得出，而他此时，却像是变了个人。
「萧珺璟！」我气血上头，竟然抽出一旁的剑，直直地指向了他。
他轻笑一声，慢慢地将自己抵在了剑锋。
「皇后这是，要弑君。」我一惊，向后退了一步。
萧珺璟慢慢走到我面前，从后面抱住了我颤抖的身体，双手环上了我握剑的手，一用力刺向了那个贱婢，她狰狞的眼睛，渗血的嘴角，我吓得松了剑，可萧珺璟箍着我的身体动弹不得。
「这样，皇后，可消气？」他趴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着。
他松开我的那瞬间，我摔在了那摊血泊里，动弹不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珺璟重新穿好衣服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我。
「所以……都是假的。」我平静了些，喃喃地说道。
我望向他的眼，他只是盯着我，并不说话。
「从什么时候……」
「你第一次见我。」他回答得干脆，好像丝毫没打算隐瞒。
而后，他告诉我，就连我救起他那天，都是他的谋划。
「我母妃身份低贱，我自小就被放在冷宫里，我的那些个皇兄，各个都欺辱我，就连太监，那种下贱的东西，都敢骑到我头上！」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着：「即便如此，还是有人要我死……我都这般落魄，竟连命都不留给我！所以我得想办法啊，雯华，不然，这吃人的皇宫，我怎么活呢？」
「所以，你就将捷径，想到了我身上？从未有人将你绑在树上暴晒，也没人推你入水中……」
我死死地盯着他，一滴泪滑过脸庞，落在剑锋。
「自始至终都是我。我要做皇帝，做到无人之巅，便再也没人可以决定我的生死。」
「雯华，那么多人为了挤进你的生活，头破血流。我偏反其道而行，果然，就得了你的芳心。」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许的骄傲，丝毫没顾及到我颤抖的身体。
「那你同我说的那些话……」
「都是假的。」他笑着同我说：「不过是为了得到皇位。」
他将我慢慢扶到床上，我的身体已经瘫软，任他摆布。
「放心，我会与你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你还是你的中宫皇后，永远都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轻轻地抚摸着我凌乱的发，像极了与我山盟海誓的模样。
「珺璟！」我抓住他的胳膊：「你爱我吗？」
他却笑着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脸颊。
「杜雯华，你我这样的人，怎么配谈爱啊？」
5
萧珺璟其实说得对，他和我是一类人。
我不论嫁给谁，都是皇后。
只是他不该，不该给了我爱，让我有了希望，再告诉我，那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梦。
我趁着夜色，出了宫找叔父。
我将萧珺璟的算计，还有他对我的欺骗，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唯一的亲人。
「叔父，我想群臣罢朝，给他一个教训。」我期待地看着他，可叔父，却显得极为平静。
「雯华，你可知当初你选他的时候，叔父我为何会应允啊？」他抿着茶，说着。
我想了想，不明他的意思：「自是叔父宠着雯华。」
叔父却笑起来，摇了摇头。
「一个毫无背景的皇子，最好控制，也才会成为我们杜家手里最好控制的棋子。」
「叔父……」
「好了，你已经位居中宫了，剩下的就不要插手了。」
我心下一沉，突然想明白了那个困扰我多日的问题。
萧珺璟骗了我那么久，为什么偏偏在大婚之日不骗下去，将一切和盘托出，他的理由原是和叔父一般。
蜚鸟尽，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一个已经是皇后了的杜雯华，对他们毫无用处。
我流下泪，叔父却是以为我还在为萧珺璟而情伤，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唤了个下人，带了几包药递给我。
「叔父知道你心气高，对陛下也是一往情深……这几包药你拿去，日日服下。」说着，走到我耳边低语了几句。
「给他生个孩子。」
孩子？和谁，萧珺璟吗？
我顿时觉得，这句话比我和萧珺璟的婚姻，更为可笑。
可如今，我有的也只是这个皇后之位，一个萧珺璟随时可以弃之不顾的皇后。
我确实需要一个皇子，一个后盾。
「娘娘，喝药吧。」
「不喝了，有什么用？」起先我还听着叔父的话，喝着他给我的药。
萧珺璟可能也是觉得亏欠于我，在我同他说，我想要个孩子的时候，他倒也是配合。
只是一年下来，毫无动静，我也失了信心。
而萧珺璟这一年来，兴水利，治旱灾，正朝纲，民间无不歌颂为圣人。
直到朝堂上接二连三传来，他下令诛杀兄弟的旨意。
我虽信错了萧珺璟，但我同皇子们一同长大，各个的秉性脾气我深信不疑，即便是不学无术，纨绔跋扈了些，但弑君谋反的事情他们断然是不会做的。
但在萧珺璟的圣旨里，大皇子谋反，赐了毒酒。二皇子结党营私，贬为庶人。三皇子刺杀，发配边疆。就连与他年龄最相仿的四皇子，也惨死沙场。
「那四王爷呢？他还未娶妻啊……」我站在宫殿中央，咬着嘴唇质问着他。
虽是不喜欢，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情谊。
「皇后宁愿相信那些个叛党，也不相信你的夫君？」他握着我的手，一脸的委屈。
我却觉得可笑至极，甩了他的手：「我这一生所有的错，可不就是，从信错了人开始。」
他悬着的双手，还想过来碰我的肩膀，被我一躲，尴尬地停留了片刻，便笑着收了回去。
6
过了不久，萧珺璟跟我说，他要纳妃。
是满月国的公主，温顺乖巧，高贵贤淑，赐封号为淑。
我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不过是，弹丸之地送来的议和礼物罢了。
她拜见我的时候，腰都不曾弯下过半分。
「陛下今早特地嘱咐臣妾多睡一会儿，所以，来晚了，皇后莫怪。」字里行间的挑衅，足够小家子气。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拿着萧珺璟的爱，同我炫耀。
「倒是不好弗了陛下的好意，既然怕起不来……」我看了锦绣一眼，她立马会意，找了几个人上前按住了她。
「今日就跪在这里，直到明日请安。不睡，便不会迟了。」
「陛下都要叫我一声公主！你不敢！」她还在叫喧着。
我懒得理她，揉了揉头，回屋想等着萧珺璟来英雄救美。可直到那美人晕倒在我宫里，萧珺璟连个话都没来。
锦绣说，淑妃回到宫里后，摔了东西，打了人，在萧珺璟的殿前哭闹了好久，才得以见到他。
我冷哼了一声：「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竟会喜欢这种货色。」我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闭得死死地。
只是这淑妃，着实不是个安稳的。
这日，我看着书。萧珺璟突然来了，旁边的苏公公手里，还提着一块染血白布。
「淑妃说……」萧珺璟盯着我，话却说不下去。
「是你送去的点心里，加了落胎药。」
我叹了口气，看了眼那条染血的白布，捏在手里看了看，便随手扔了出去。
「怎么，在你心里，我有那么好心，还给她送点心？」我回瞪回去，慢慢靠近他，停在他眼前，将手放在胸口：「还是，我不够狠毒，做得不够绝，没等她肚子大一大，一尸两命。」
萧珺璟看着我，突然笑起来，握住胸口的手。
「知我者，皇后也。」
他笑的样子，配上这身黄袍，还是那般好看，我心下一颤，收了手，转身又去看了书。
他走过来，站在我身后。
「在看什么？」
「本草纲目，看看下次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我顶着嘴，也不去看。
他吃了瘪，轻咳了一声：「淑妃那边，就交给你处理了。我今晚……」
「今晚不方便。」
他轻笑一声，也并未多说。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叹一声。分不清他是真的示好，还是不过可怜施舍我。
叫来锦绣，沐浴更衣，去见了淑妃。
形容枯槁，嗓子也喊哑了，身边连个伺候的都没有，与初见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这个妖后！我可怜的孩子，你还我孩子！」她沙哑着嗓子还在叫喧，一个踉跄，从床上摔了下来。
「既然这么想它，干嘛不随他一并去了。」我抿着茶，一句话堵了她的嘴。
她微张着嘴，不时地还张望着门口，到现在还在指望着那里会出现谁的身影吗？
我觉得她可笑极了，她趴在我脚下，我捏住她的下巴。
「就凭你，也配让我杜雯华背锅。」
「你……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她继续喊着。
「哈哈哈哈哈，你真以为，他来了，会有什么不一样吗？还不如求求我，饶了你这条命。」我笑着放开了她，毕竟是邻国的公主，随便处死也不好。
「淑妃思子心切，只愿一生为其超度，自此，这灵瑞宫，就封了吧，别饶了她的清净。」
说完，我瞟了她一眼，任她怎么哭喊，这宫门，是再没有开的那一天了。
我去找了萧珺璟。
「你离开后不久，淑妃就自尽了。」萧珺璟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
「怎么，你觉得是我逼得？」
他倒是笑起来：「皇后这是，吃醋了？」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只是可惜了。」我自顾自地坐他对面，抿了口茶。
他笔顿了顿，抬头看向我的眼神，交织了许多感情，最终浅笑了一声。
「皇后这话，是何意啊？」
我不看他，只是盯着茶盏里那寥寥的茶叶子：「淑妃那孩子，是你的手笔吧。」
萧珺璟不答语，我继续说着：「也是，我宁国皇室，怎能有外姓的皇子……你做的，也不错。只是，确实狠心。」
他却笑起来：「皇后这是怪我，毁了你的一步好棋。」
他说的倒也没错，淑妃有孕，我确实是第一个知道的。
我想将这个孩子据为己有，本想等她生下来再做打算，谁知道，胎死腹中，断了我的谋划。
萧珺璟，着实快我一步。
「娘娘，真不是您？我还以为，您是因为妒忌」锦绣说着，看我瞪了她一眼，她才自知失言，闭了嘴。
「妒忌？就凭她？」
萧珺璟果然是个骗人的好手，他给淑妃举办了很大的葬礼，全宫上下，都信了他和淑妃的缠绵恩爱。
7
萧珺璟去江南巡查的时候，我还在和叔父，拉拢着朝堂的势力。
可叔父总说，雯华，你等等，我们需要时机。
三月有余，萧珺璟班师回朝。
锦绣跑过来同我说，萧珺璟还带回来个女人。
「听说是个大夫，还是个女大夫！」锦绣撇着嘴，鄙夷之情毫不掩饰。
我却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写着字。
「娘娘……您没事吧？」
她轻轻地唤了我一声，我这才回神，看着不知不觉笔下已经写出的「珺璟」二字。
我慌了神，拿起墨水便浇了上去，直到染得再也见不得他才停手。
锦绣见我这副样子，主动说起御花园的花，嚷着要带我去散心。
我在那，遇见了张雅，那个萧珺璟带回来的女人。
她摘了朵花给我。
「娇花配美人，怎么还愁眉苦脸的？」说着，她便把那朵花别在了我的头上。锦绣刚想出言阻止，却被我一个眼神屏退。
「你是……张雅？」我慢慢地走向她。
她却自来熟地坐了下来，炎炎夏日，我看向她的身后，一盆子冰块，扇着扇子的宫女，将冰块的寒气正缓缓地化为清风，扑面而来，却是凉快。
「嗨，雕虫小技，尝尝这个，你是……皇帝的妹妹？」她一边将一盘白白的，里面还飘着点杏仁的汤水朝我递过来，一边打量着我。
我没否认，只是笑了笑：「这是何物？」
「冰激凌！」
「什么？」
她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她一碗接一碗地喝着，我也跟着尝了一口，冰凉爽口，却是解暑。
她同我说，萧珺璟巡视江南之时落水，是她救了他。
萧珺璟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便应允了她进宫随着御医们学些上乘的医术。
「所以，你不想当娘娘？」
「我在江南听说过，陛下是有皇后，我可不做插足人家婚姻的事儿。」
「他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绵延子嗣……」
「得得得，你就当我……脑子有病，跟你说不明白。再说，皇宫虽然漂亮，但我可不想一辈子困在这。」
那天我同她说了好一会话，吃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就连锦绣都说，我好久说过这样多的话了。
我似乎真的信了，张雅与萧珺璟，只是单纯的救命之恩。
那之后，我与张雅总是见面，我不住中宫，又吩咐了下人不得唤我皇后。
我爱听她说那些我从不可知的故事，她大我几岁，爱叫我雯华。
一日，她又来我宫里吃果子，正逢锦绣逼着我喝叔父给我的药。
「最近没胃口，喝着也没什么用。」我打着哈哈。
张雅皱着眉，尝了一口便吐了：「这里面，好像有蓇容。」
「蓇容？那是什么？」
张雅欲言地看了看锦绣，又重新闻了闻药，小声地在我耳边说：「就是能让女孩子怀不上宝宝的药。」
她的一字一句，我听得真切，却又似一个字都听没听明白。
「这不可能吧，会不会，搞错了？」我挣扎着问她。
她想了一会，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不会错的！我想起来了，这在我们那儿没这个，这药味道贼大，还是萧珺璟告诉我，说别碰！你可别再喝了啊！」
字字落入我的耳朵，声声锤在我的脑袋上。
「你说，萧珺璟，也知道…」我喃喃道，终于支撑不住，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娘娘……」锦绣扶着我，也小声啜泣着。
那日，我出了宫，并未有任何通报的，就去找了叔父。
当我问及「蓇容」时，他只是有一瞬的错愕，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雯华，叔父，都是为了你好。」
我哭着看着我唯一的亲人，害我至此，还一心为我好的叔父。
「我们杜家，为什么一定要为臣？嗯？雯华，你的爷爷，我的父亲，你的父母，那也是我的哥哥嫂子，他们都为宁国付出了生命，那宁国，为什么不能姓杜……」叔父疯狂地抓着我的胳膊，红着的双眼流下泪来。
「雯华，等时机到了，萧珺璟孤立无援，那时候，天下就是叔父的了，而你，就是雯华公主了你知道吗？」
「是啊，如果我有了皇子，那皇位你自然是拿不到的。」我低语着，看着从小就叫我礼义廉耻，教我何为大家风范的叔父，他摇着头，一脸的不耐烦：「你怎么还是不明白？萧珺璟他心里没你……」
「我知道！他是怕我有了皇子，会联合你杀了他。是这样，所以你们都不想让我有孩子，你们就让我活该活的，像个傀儡……」
我颤抖着身体，手撑着桌子，缓缓坐下。
「权力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左右一切啊雯华！」
我脑袋里回荡着这句话，是啊，叔父，我怎么会忘记您从小到大的教诲呢。
只是，如果你做了皇帝，我就只是个公主啊。
8
我找到萧珺璟的时候，给了他一摞子书信。
「这都是他谋反的证据，你就这么给我了？」萧珺璟一脸的欣喜盖不住，反复翻阅着。
「是。我要杜氏所有的财产。」他的手顿时停住了：「天上可没白掉的馅饼。」
「那可是半个国库的价值。」他喃喃道。
我冷笑一声：「这就看你怎么选了，没我，群臣不会信你。单有这些信可没用。钱和权，你总要舍弃一样。」
他踱着步，走到我面前，看着我，好一会。
「好。成交。」
我保了叔父一命，萧珺璟允了他囚禁乡野，一生不得归朝。
只是他被押送出京的时候，已经疯疯癫癫的，最后同我说的一句话，就是：「雯华，你不愧是杜家的人。」
我不知他是真疯还是假疯，对我都不重要。
那之后，我用着张雅给我的药方，出入民间，治好了瘟疫，成了人人口中歌颂的德善皇后。
我就是要我的威望，远远高于萧珺璟。
我要比他，更有资格。
这时候，锦绣同我说，是那位张姑娘出了事。
「陛下说，不准……」我被张雅宫门口的几个守卫，拦住了去路。
「那你的陛下有没有告诉你，他的皇位，是怎么来的？」我给了他一个眼神，顿时跪倒了一地。
我走进屋的时候，张雅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趴在桌子上头也未抬，再也不是那日与我花园中畅谈的姑娘。
时间久了，该学的都学了，张雅便去向萧珺璟辞行，却不想萧珺璟当下便让她留在皇宫，要立她为妃。
「我听说，你拒绝了。要知道，这是多少贵女想要都要不来的福气。」我默默地坐到她对面，看着她憔悴的脸。
「我说了，我不插足别人的婚姻。」她看了我一眼，冷笑了一声：「所以，你是来找我宫斗的？你走吧，放心，我死都不会留在这儿，不会碍着你的路。」
她倒是坦白，说实话，来这儿之前，我确实是动了杀心的。
毕竟，她是萧珺璟想要的人。
我看着她，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比杀了她更让萧珺璟心碎的方法。
我把张雅接到我宫中的偏殿住下，美其名曰是帮我调理身体。
果然，第二天，萧珺璟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竟不知道，皇后与雅雅竟这般熟识。」他抿着茶，我听出他这话的试探，他定是以为，我把张雅接过来，是为了得到他的宠幸。
「比较投缘，是个讨喜的姑娘。」
我同他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太极，最终，他按捺不住。
「我要立她为妃，不会动你的后位。」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个孩子。」
我冷笑一声：「萧珺璟，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爱上她了吧？」
萧珺璟没有动，只是那能杀死我的沉默，时时刻刻在告诉我他的答案。
我愣在那里，本以为只是一时兴起，抑或是色由心生，我笑起来，越笑越大声：「原来你不是不会爱啊，你只是，不爱我。」
他并未回头，依旧站在那里，轻声叹了一口气：「你不懂，只有在她眼里，我才单单是萧珺璟。」
我听着这话，整个人愣在那里，我，竟是不懂吗？
9
我同张雅说，我有时候好羡慕她，能拥有萧珺璟的爱。
她却摇摇头，笑着说：「什么是爱？爱人如你般，是痛苦。被爱如我般，亦是痛苦。所以，那不是个好东西……」
她同我说，这世间，有太多比爱更重要的事情。
她这话是没错的。所以我同她说，我可以成全她，但她也要成全我。
我同张雅说，我要她同意萧珺璟的封妃，而且还要她同萧珺璟说，要红妆十里，天下皆知。
张雅看着我，一脸的不解。
我却笑着说：「我只是想你，跟我拥有一个一样的，洞房花烛。」
张雅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些日子，她同萧珺璟十分亲密，萧珺璟也十分欢喜，他脸上的幸福之情，于我而言，是一面镜子。
直到大婚之日，我借着歌姬，让他们带张雅离了宫，临走前，她给了我一服药，说，关键时刻，可助我有孕，算是对我的谢礼。
我看着她远去的马车，将那药吩咐下去熬制，而后，换上了她的喜服。
萧珺璟握着我的手，都是那样局促不安，小心翼翼。
他在我耳边说着情话，头压在我的头上，原来被爱，是这样的感觉。
我蒙了萧珺璟的眼睛，那夜与他洞房花烛，与他缱绻缠绵的，感受他沁入肌肤的丝丝爱意。
他趴在我耳边：「雅雅，我想要个孩子。」
温柔似水，真诚至极。
一切过后。
他第一次打了我，也第一次发了狂。
他揪住我衣角的时候，锦绣来拦，被他一脚踹倒，也晕过去了。
「是她的计划，全都是她的计划，天大地大，你再也找不到你的心上人啦～萧珺璟，被人欺骗的感觉，怎么样？」我笑得越大声，他的表情越是凶狠。
「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他将我一把丢出去，随即便召人去宫外寻张雅的踪迹。
「你找不到她的，萧珺璟，我把她藏到了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哈哈哈哈哈……」他一把抓住我，恶狠狠地问我：「我都许了你一生一世的后位，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萧珺璟，你我这样的人，也配谈爱吗？既然我得不到，你，又凭什么。现在你跟我一样，爱而不得，爱而不得！哈哈哈哈……」
我一字一句，咬着牙冲他说道，他却看着我发狠的样子，笑起来。
他拔出剑，指着我。
「萧珺璟，你敢杀我吗？我可是德善皇后，我是杜家掌家，你敢杀我，你能杀我吗？同样是洞房花烛，萧珺璟，但这次，输的是你。」
他的胸口起伏，看着我，咬着牙，怒吼着将将劈向一旁的帷帐，直到发泄完，才丢了剑，将我自己丢在大殿中央。
10
自那后，我便没有同萧珺璟说过一句话。
直到锦绣跌跌撞撞地跑进，冲我喊着。
「娘娘！雅姑娘，雅姑娘回来了！还挺着肚子。」
直到隔着远远地，看着步辇上窝在萧珺璟怀里的女人，和张雅一样的眉眼，却不是张雅。
我冷笑一声，这没出息的萧珺璟，竟是找了个冒牌货。
她是今科状元的女儿，书香门第，今朝陪同状元进京谢恩，被萧珺璟一眼望到，便进了宫做了贵妃。
交谈之间，我发现她竟以为自己和萧珺璟一见钟情，前世姻缘。
「初进宫时，听闻娘娘正在吃斋礼佛，便未叨扰。」倒还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她定是停了萧珺璟的嘱咐，连茶点都不肯用一口就走了。
前脚离门，萧珺璟后脚就跟了进来，一脸的着急。
「怎么，怕我杀了你的东方姑娘？」我嘲讽着他。
他却瞅了我一眼：「蓉儿体弱，以后请安就免了。」
不是询问，更似旨意。
「是她自己跑来的。」我有些生气，顶了一句。
他似是吃瘪，想端着茶喝一口：「茶脏了，别污了您的尊口。」我一把夺下，撒了些。
「行，那日后定不会让别人也扰了皇后的清净。」他生气地走出去，却在门口停了下来，似是想了许久：「蓉儿不知先前的事，你也不要多嘴。」
「萧珺璟，我瞧不起你。」
11
那年腊月初七，东方蓉生下了一个小皇子，灵动可爱，赐名萧念。
萧珺璟念着谁，我和他都清楚，只是他的这份情根深种，在我眼里，十分的可笑。
而东方蓉，终究是没能挺过那场大雪。
可说出这个秘密的人，竟是萧珺璟自己。
他在恭贺喜添皇子的喜宴上，多喝了些酒，抱着东方蓉，哭着说：「雅雅，你为什么不肯爱我。」
只是这一句，便成了东方蓉的催命符。
她发现了自己替身的事实，恍然如梦般，发现呈了这么多年的恩宠，竟是替了别人。
她有她的风骨，生产之后，接连心伤，死在了那年的冬天。宫人们找我，让我去劝劝他们的陛下。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抱着萧念，站在她宫殿前，久久不肯离去。
「我连她的影子，都没有留住。」
他转过头看着我，一夜之间，他似乎老了许多，我藏着心疼，依旧高傲地看着。
他却静静地将孩子放进我怀里。
「好好照顾他。」
12
我从不担心萧珺璟会垮掉，他这样的人，是断不会为了情爱而自甘堕落的人。
果然，不过是办了场国丧，连东方蓉的灵堂，他都未去过。
可怜那东方姑娘，去的时候才二十三，一生所托非人。
我将知道这件事的宫人全部遣散出宫，将萧念当做了自己的亲儿子。
萧念六岁那年，萧珺璟病危。
他屏退了所有人，独独留下了我。
「你是恨我的吧。」他闭着眼，似是连看我一眼都不肯。
我站在床前看着他，没有应答。
「可我也恨你。我夺走了你最爱的人，你也夺走了我最爱的人。」一行泪从他的眼角划过，他却突然看着我，笑起来。
「可是雯华，即便如此，我们也这样过了这么多年。」
「你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皇权，杀了，罚了那些欺辱过你的人，半生无人之巅，萧珺璟，值得吗？」
我颤抖着声音，泪再也止不住地流。
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雯华，其实你我，是一样的人……我有想过与你好好共度此生，但你的身份，又着实让我放心不下。是虚情假意还是利用，我不敢信，我不能爱你…所以，只能终生不得所求，做了一辈子的怨偶……」
我感受到他气息的慢慢抽离，慢慢蹲下身子，听他继续说道：「雯华，我已经拟了旨，封萧念为太子，你为圣母皇太后，后半生的荣华安稳，算是我对你的，对你的补偿……自此，我们爱恨两消…」
「你欠我的萧珺璟，怎么可能爱恨两校，你觉得，我会缺钱吗？」我哭着说出这句话，他愣了一瞬，转而笑得像年少时的他。
「是了，可雯华，你缺的，我给不了了……」他的手渐渐从我手中抽离，坠落，砸在床榻上，随着那句爱恨两消，彻底消散了。
……
宁国七十二年，先皇萧珺璟离世，幼子萧念继位，而我，杜雯华，垂帘听政，任督国教导幼帝之责。
宁国七十三年，萧念感染疫病，太医院上下束手无策，我张贴皇榜广寻名医。
不出几日，城卫来报，说城外有一白衣女子，说是太后故交，可医皇帝。
「那人可有姓名？」
「自报，宫常（弓长）。」
（全文完）
作者：安请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