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养的孩子

哥哥失踪不久后，我在妹妹的抽屉里发现了他染血的领结。

晚上，我看到妹妹偷偷抱着一个巨大的玩偶下了楼。

次日，哥哥的尸体被人从垃圾桶里发现。

我怀疑凶手是妹妹，可新闻播报连环杀人犯已落网，他招认最近一次杀害了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正是哥哥。

但我看到新闻中尸体未打码的图片时，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我，这个人不是哥哥。

这天夜里，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1.

那天全家都沉浸在哥哥遇害的哀痛之中，父母连夜回了老家，安抚得知消息悲痛过度的爷爷，家里只剩下我和妹妹。

半夜我起来上厕所，黑暗中，我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影子。

那双眼睛与我四目相对，死死盯着我。

我以为是妹妹，略微侧身便继续往厕所走。

我困得睁不开眼睛，上完厕所又迷迷糊糊地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我刚躺下，可突然，我一个激灵爬起来，想到了一件令我细思极恐的事情。

妹妹身高不足一米六，而我已经足足有一米七。

她根本，不可能与我如此恰好地平视啊。

更令我感到恐惧的是，我打开手机，一小时前妹妹发消息给我，说今晚不回家睡了。

所以，我刚刚在门外见到的那个黑影，是谁？

一想到这儿，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头皮阵阵发麻。

突然，卧室的门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后面推着，慢慢地开了一条缝隙。

我害怕到了极点，这一刻我屏住呼吸，手指紧紧抓着床单，手心沁满了冷汗。

寂静了几秒种后，在黑暗里，我鼓起全部的勇气下了床，开始往门口移动。

我计划着，如果家里真的进人了，那么我可以大喊一声让门外的人愣住，趁此机会冲上去把门关上。

3、2、1。

我大声道：「妈，我这就去给你开门！」

而就在我扑过去手抓住门把手的那一刹，我毛骨悚然地听到。

客厅深处，一道阴阴的声音响起：

「好。」

我的心脏猛然跳动了起来。

2.

就在我准备报警的时候，家里的门开了，是妹妹回来了。

灯亮起的那一刹，我有种得救的感觉。

我迎过去想要给妹妹说话，可她明显心情不好，连鞋都没换就去浴室洗澡。

我壮着胆子把家里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是我幻听了？

我很快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

楼房隔音效果差，一定是邻居家说话声音被我听到了。

而那双眼睛，也一定是我看手机看多了眼花了。

我使劲晃了晃头准备回房间，可就在我经过浴室的时候，我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我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他已经死了，你能不能放过我，我求你了……」

是妹妹的声音。

她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明显的恐惧，我一下子想到了死去的哥哥。

难道她真的跟哥哥的死有关系？

我感觉有些晕眩。

我停留在卧室外面，想再仔细听一听。

可妹妹后面的话就让我打消了疑虑。

「苗苗的死不是我造成的，真的只是意外，我也不好受，求求你不要再为难我了。」

我突然想起来妹妹曾经和她同学一起养了一只小狗就叫苗苗，她们两个人轮流照顾，不过确实好像有段时间没见妹妹带小狗回家了。

我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后我突然想起手机落外面了，经过浴室的时候，突然听到妹妹轻声道：

「我姐现在走了吧？还好你刚才发现一个影子在外面，不然就暴露了。」

我一下子僵住了。

难道她后面说的话是故意给我听的？

迅速反应过来后我赶忙弯下腰，把自己隐藏在桌子后面。

妹妹不知在跟谁通话，她似乎格外警惕，很快，她说了声：「稍等，我这就洗完了回房间，咱们微信联系。」

听到里面传来穿衣服的声音，我慌乱中想赶紧回到房间，可里面的人动静很快，如果我要回屋一定会经过浴室门前，那势必会被发现。

情急之下，我躲到了哥哥的房间里，就藏在床下。

3.

我现在几乎可以确认哥哥的死跟妹妹是有关系的。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也许，跟我朝夕相处单纯可爱的妹妹，就是杀害哥哥的凶手。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也不想报警。

如果报警让警察把妹妹逮捕，爸爸妈妈一夕之间痛失两个孩子，他们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妹妹能对哥哥痛下杀手。

就在我心中各种情绪翻涌的时候，突然，哥哥房间的门开了一条缝。

一个黑影慢慢地走了进来。

通过那双白色球鞋我可以认出是妹妹。

那双鞋还是哥哥打了一个月的工给她买的。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妹妹进来后就开始轻手轻脚地翻东西，她把哥哥的书桌翻了一个遍，还细细找寻了床上的每个角落。

那双鞋就站在我面前，我吓得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她突然弯下腰发现我。

我不知道妹妹在找什么，过了一会后，我听到她的呼吸吃重了起来。

她几乎是咬着牙齿发送了一条语音，声音充满了威胁：

「告诉我，那个盒子在哪，快告诉我！」

对方不知回复了什么，半晌，我听到妹妹低低地说：

「好，都在骗我，都在骗我是么……那我就，将你们全都杀掉。」

我着实被她吓了一跳。

平时的妹妹说话温声细语，怎么会有如此阴狠的一面。

而就在这时，我的胳膊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我转头一看居然是个铁盒。

难道这就是妹妹要的东西？

我愣住了。

可就在下一秒，我的后脑勺传来一片温热。

我转过头，正好和一张放大的惨白的脸四目相对。

妹妹的嘴角咧得有些吓人，她说：

「姐姐，原来你藏在这里啊。」

4.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妹妹无比陌生、可怕。

「把盒子给我。」她直勾勾地盯着我，干脆地对我发出命令。

「我是你姐姐。」

平复下狂跳的心脏，我努力想要跟她讲道理。

「给我！我让你给我！！」

妹妹突然像一只小兽发出了嘶吼，她红着眼睛挤进床底，不顾一切地跟我抢夺起这个盒子。

我被她吓坏了，我从没看见过这样粗暴而蛮横的妹妹，我本能地抓住盒子不想给她，她便尖叫着在我胳膊上用指甲抓下一道又一道长长的血印。

我抱着盒子拼命往外钻，她在后面死死抓住我的腿，用力将我拖回去。

争执间盒子被我摔在地上，一瞬间，里面的东西全都掉了出来。

空气立即安静了，安静到令人窒息。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雪花般的照片铺在地上，全部都是红色背景，里面一个少女赤裸着身体被人绑在在床上，身边是各种管制刀具，地上全部都是散落的烟头。

还有几张，女孩的表情无比痛苦，她的身上还趴着一个膘肥体壮的恶心男人。

更令我感到震惊的是，这上面的女孩分明是妹妹啊！

身后传来压抑的哭声，妹妹松开了手，她极力隐忍自己不要大声哭出来。

我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这个是哥哥的盒子？

这个禽兽！

他到底是对妹妹做了什么？！

「妹妹，你……」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任何语言在当下都无比苍白。

我只能用力抱住妹妹。

「姐姐！」她大声叫着我的名字哭了出来。

过了好久，她抽泣着告诉我哥哥对她所做的一切。

原来哥哥是个赌徒，经常跟朋友喝酒赌钱，可每次都输，以前输的小的他就会勒令妹妹把零花钱交给他，再后来他就去偷父母的钱。

可某一天，他被人设计输了一大笔，逼债的人找到了学校，在家的门缝里塞下威胁信，深夜在哥哥的窗外涂抹红色颜料。

哥哥走投无路，最终听了朋友的话，决定用妹妹的身体制成录像来换取高额利润。

这是多么丧心病狂的举动！

视频在网上灰暗地带广为流传，妹妹放学后根本不敢走大路回家，她最怕路边会突然停下一辆车，从上面下来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说要给她二十块钱……

「姐姐……」妹妹扬起充满泪痕的小脸，「我知道你进入过我的房间，你发现哥哥的东西了，可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又要来逼我拍那种视频，我不干，他就拿刀威胁我，狠狠地打我……我跟他发生了争执，我是一不小心才……姐姐你千万不能告诉爸爸妈妈！」

「我答应你，我绝不会说出去。」我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心疼地为她挽起耳边的头发，「哥哥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活该去死！都过去了，乖，以后有姐姐在，没人会再欺负你。都过去了。」

泪水打湿了我的肩膀，我感受到怀中女孩放松下来的身体。

所以，放松下来了是么？

我的危机解除了。

我慢慢垂下眼睛，心一点点冷下来。

关于盒子的故事是假的。

因为在此之前，我看到过妹妹跟一个戴帽子的男人接触，她当时就抱着这么个盒子，说是为我准备的。

那时候我以为是给我准备的什么礼物，现在我才终于明白。原来是为了给杀死哥哥编撰一个合理的理由。

可面对俨然是个恶魔的妹妹，她的力气之大刚刚连我都完全无法挣脱，我必须要配合这一场戏。

更重要的是，我一定要查清楚哥哥死亡的真相。

如果他是罪有应得，那我愿意默许这一切的发生，而如果他不是……我攥紧了手。

5.

妹妹不知道何时离开了家，一整个白天都没有回来。

她的房间上了锁我无法进入，我趁机在哥哥房间努力寻找看看有没有别的发现。

晚上九点，我突然在一块很不起眼的地毯下面发现了一只小型录音笔。

我突然想起哥哥生前曾有一天十分生气地回到家里，那天他问我妹妹在哪，可我不知道，他发了好大的脾气才冷静下来。

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不肯告诉我。

就在他去洗澡的时候，我偷偷翻他的口袋，在里面就看到了这个。

我并不知道他是用来干什么的，可如今我意外发现这只笔，心脏陡然加速跳动了起来。

其中，一定记载着什么秘密。

这只笔经过哥哥的改装，可以连接地下的充电装置，到现在还运转着。

我按动按钮，明显前面有些录音被哥哥删除或者转移到了电脑上；而今剩下的是好长一段的空白。

我逐渐失去了耐心，又怕妹妹回来，索性一次性按到快末尾部分。

一段令我感到深深寒冷的对话出现了。

「看来我姐姐还是并未相信我。每次她伪装出什么情绪，眼睫毛都会不自觉地发颤。」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无比阴沉，「这次，她的眼睫毛动了。」

「那我们怎么办？」

「明晚九点五十，老计划。姐姐，别怪我对不起你了。」

我惊恐地看向墙上挂着的时钟。

9:49。

下一秒，房门被敲响了。

6.

一下接着一下，我恐惧地贴在猫眼上往外看，可外面空无一人。

然而敲门声还在继续。

妹妹是有家里的钥匙的，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执意要敲门。

难道是想伪造一起歹徒入室杀人案？

我越想越怕，心跳得无比厉害，警察赶到我家需要至少二十分钟车程，如果在这期间发生什么我根本无力回天。

就在我慌乱无比的时候，我听到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晨雨，你在家吗？」

这个声音听起来温和又熟悉，我恍然间想起哥哥生前曾有一个关系十分密切的好朋友，叫钟正。

门外的是他？

可他为什么会这个点来敲我家的门？

我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

「钟正哥？你、你有什么事吗？」我呼吸有些吃重地发问。

门外的人笑了一声，温声道：「哦，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你哥出事了，正好路过你家就过来看看你，我还给你发微信了呢你没回复。」

「啊？微信？」

我们加过微信吗？

我本能地低头看向手机。

下一秒，我无比惊恐地捂住嘴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微信界面里，一个号码向我发送好友申请，验证信息里面写着：

「快离开这个屋子！我在楼下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阳台潜入了你的卧室！」

与此同时，我听到我的卧室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伴随着很微小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惶然地打开了门。

7.

坐在奶茶店里，我捧着一杯可可奶茶吓得面如土色不住地发抖。

钟正同情地看着我，并表示他的警察朋友已经去我家查看了，让我不要害怕。

「一定是我妹妹干的！一定是她，是她要将我灭口……她杀了哥哥还不够还想杀我！」

我瞪大眼睛看向钟正，哥哥生前最信任他，那么我也可以信任他，而且他一直都对我非常好，刚刚甚至救了我的命，现在只有他能让我放心，只有他能帮我了！

钟正好看的眉毛拧起，脸上写满了错愕：「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话，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钟正手忙脚乱想要安慰我，可我哭得越来越厉害，我终于是忍不住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说完后，不出我所料，钟正愣了好久，他半晌才回过神来，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会，你哥品学兼优什么时候赌过钱？他那么爱你们更是怎么可能会做那么……下流的事！？」

钟正说得自己脸都气红了：「就在他遇害前，我还见过他一边背单词一边在肯德基擦桌子，他说快到他家小妹生日了，他要多赚点钱给她让她开心。」

「什么？」我莫名想起曾在妹妹抽屉里发现的一叠纸币，我当时还疑惑她哪来的钱，「哥哥打工是为了她？为什么不直接给她买生日礼物？从前我们过生日哥哥都是买礼物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有次我们在路上吃饭，一伙小混混无缘无故过来惹事说让他还钱，什么亲妹妹造的孽就得他这个哥哥来偿还……」钟正睁大了眼睛，他一拍大腿，「不会是你妹妹招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最后逼得你哥哥用命还债了吧？！」

我手中的奶茶一下子掉落在地。

是啊，我怎么一直没想到这一点，我早该想到的啊。

古怪的电话，妹妹发颤的哭声，那些真实记录下来的照片……

一切都表明，拍下妹妹裸照的不是哥哥，但妹妹变成这样甚至杀了哥哥确实跟那些有关！

「晨雨，你别激动，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要不要我帮你报警？」钟正关切地看着我。

「报！……不要！不要报警！」我脑子一热差点脱口而出，天知道我有多想杀死妹妹为疼爱我们的哥哥报仇。

可她毕竟是我的妹妹。

我心底还是给她留了一线余地。

如果她愿意承认错误并真心悔改，那么过去的事情……

我可以不追究。

「钟正哥哥，求求你，帮我保密，这段时间我要好好想一想。」

8.

这晚我没敢回到家，尽管钟正说他的警察朋友去我家看过了，那个人已经离开，可我还是不敢回去。

身边有这样一个早就成为恶魔的妹妹，还要对我下手，我根本无法安睡。

可就在我躺在宾馆的床上的时候，妈妈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刹，她几乎是哭着喊道：「晨雨，你到底去哪了，你妹妹她发高烧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她人在医院，你作为姐姐怎么就不看好她！」

我有些不知所措，她怎么会突然高烧？

抱着怀疑的心态，我按照妈妈发来的地址赶到了医院，她恰好出去办事不在病房，病房里只有我和妹妹。

我试探着坐在床边，想看看妹妹现在状态如何，我刚伸出手，突然，她的眼睛睁开了。

「你！」

我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跑，却被她死死攥住手腕。

「姐姐！」妹妹的眼球一片血红，她哑着嗓子对我道，「你错信了钟正，害我的人就是他！」

9.

妹妹的脸色很难看，她急切地看着我道：「姐姐，我求你相信我，钟正就是那个一直以来跟我保持通话的人，潜进我们家的人也是他！本来我们说好今晚要杀了你，可是我反悔了，无论他怎么逼我我也不肯屈从，所以他要离间我们，最后借你的手除掉我！」

在妹妹的描述下，一个令我脊背发凉的秘密浮出水面。

妹妹一直学习不好，无论她怎样努力也收效甚微，爸妈为此没少操心，常常因此对她发脾气。

某天，月考成绩出来，妹妹又退步了好几个名次，老师已经不想管她了，冷着脸让她把卷子拿回去找家长签字。

那天爸妈都不在家，妹妹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就打电话给哥哥。

哥哥接到她的消息匆匆回家了，从前他也一直是鼓励安慰妹妹，可如今面对一直退步的分数他的情绪也绷不住了，忍不住把各种难听的话全都一股脑地倒出来，对她发了好大的脾气，还扬言一会爸妈回来揍她他可不会拦着。

从前自己最信任的哥哥如今也不向着自己了，妹妹彻底绝望了。

那天晚上她抓着卷子跑出家门，连晚饭也没吃，就一个人流着泪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她跑了不知多久，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完全陌生并迷路时，妹妹更加崩溃了，就在这个时候，钟正出现了。

他不仅带她去吃了热腾腾的面，还给她细心分析了错题，并告诉她，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他的电话随时为她而开。

就这样，慢慢地，妹妹开始私下与钟正联系，而且联系得越来越密切，二人就这样结成了男女朋友，并发生了关系。

听到这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我怒不可遏：「发生关系？！钟正这个浑蛋！我要杀了他！」

妹妹用枕头捂住脸，哽咽着说道：「其实是钟正赌钱，是他逼我拍那些照片和视频，说如果我不从他就把这一切都告诉哥哥，他说他要都散布出去……我没有办法只能答应……」

我的眼睛也红了：「那哥哥呢？你们为什么要杀了他？！」

妹妹慢慢放下枕头，她静默了许久，终于嗡声道：

「因为他，发现了我和钟正的关系。他很生气，他要去跟钟正拼命……可我……」

妹妹说不下去了。

我实在忍不住用力扯过她的衣领：「可你还爱着钟正？为了他你不惜杀害自己的哥哥？！」

「不，不是的！」妹妹抓住了头发，「我只是想拦着他，我只是想拖住他不要让他出门，他出去了我跟钟正这辈子都会毁了。没想到拉扯间，哥哥的头撞到了茶几上，他倒在地上还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吓坏了，我伸手去试他的鼻息，发现哥哥，竟然死了……」

「姐姐，你恨我也好怪我也好，我要告诉你的就是钟正就是个人面兽心的骗子！他会一步步瓦解你的心理防线，利用你，让你彻底爱上他，最后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情！」

10.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可是我的心总是不可抑制地偏向妹妹。

因为我们，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如果妹妹所说是真的，那么钟正这个人不仅罪大恶极，更是可怕至极，他的手中掌握着那么多东西，我到底该怎么办才能保护妹妹不再继续受到伤害……

我倚在医院外面的墙上，头痛得厉害。

11.

可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钟正回去之后暗中调查，居然呈现给了我一份，妹妹非父母所生、甚至意图勾引哥哥的证据！

这个夜里我呼吸艰难地倚在卧室的门上，强忍着一点点把他发给我的资料通通看完。

领养书上清清楚楚写着，妹妹是父母十年前领养的孩子。

她患有躁郁症，危险系数和恐怖指数极高，发起狂来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该死！居然骗了我那么久！」我忍不住低声咒骂道。

而在哥哥生前的手机里，聊天记录赫然显示着妹妹对他发送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话。

哥哥为了这个家苦口婆心劝妹妹回归正道，没成想妹妹竟然还私下到处给人说是哥哥意图要玷污她。

就在哥哥遇害的那天，妹妹再次向哥哥表白被拒，恼羞成怒的她竟然想要在学校的贴吧和墙上公开诋毁哥哥，哥哥赶回家来跟她理论，争辩中，妹妹躁郁症发作，她丧心病狂地杀死了哥哥……

证据摆在眼前，我的世界轰然坍塌。

只剩下无尽的愤怒与悔恨。

妹妹如今又将曾对哥哥做的一切转移到钟正哥身上了。

她一直在戏弄我，而我还在拼命给她找被原谅的理由，其实她根本不配当我们的妹妹！

我忽然想起妹妹曾抱下楼的那个带血的玩偶，现在一定被她遗弃在某个角落，我要报警，警察一定会找到一切证据将她绳之以法。

可就在我按下报警电话的时候，我的背后，仅隔着一层门板，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姐姐，你刚才说，是谁骗了你？」

我转过身，惊恐地看到，门不知何时被人推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一直贴在上面，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手机！

12.

妹妹狞笑了一声，直接将门推开。

阳台的风吹进屋内，我无比恐惧地发现，站在我面前的，不仅有妹妹，还有一具已经腐烂的男尸！

那具男尸就是哥哥！

男尸毫无生气地站在我面前，我难以想象从前高大俊朗的哥哥如今变成这副模样！

我第一反应就是想往外跑，可是妹妹的力气大得吓人，她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按在了墙上，客厅里，我看着这个比我矮那么多可力气却又是那么大的妹妹，内心是无尽的悲凉。

难道我要和哥哥一样，死在她的手里吗？

我被她掐得说不出话来，眼泪不住地往外流。

「姐姐，你不是想找出证据证明哥哥是被我杀死的吗？好，我来帮你，哥哥的尸体就在这里，你终于见到他了！」

妹妹用力一推，男尸直接扑向了我，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加之极度的恐慌，我居然直接晕了过去。

在我闭上眼睛前的那一秒，我看到妹妹将哥哥的尸体拖进了她的房间。

我恍然间意识到，当初我在家里看到的那双眼睛，就是藏尸的玩偶啊！

13.

我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了。

消毒水的气味熏得我想要咳嗽，可我张开嘴巴，却突然发现根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猛地坐起来，不慎牵扯到了手背上的针管，一双手立马将我按了下去。

我抬起头正好看到哭得眼眶通红的妈妈，和正按住我诡异微笑的妹妹。

这个杀人凶手，就是她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

我看到妹妹的那一刹双目猩红，我不顾一切想要跟她拼命，她一副受惊的模样躲进妈妈怀里，而匆忙赶来的医生径直为我打下了一阵药剂。

感受到冰凉的液体注入体内，我无力地滑落在床上，浑身上下除了眨眼外没有丝毫力气。

我无力地看着妈妈，内心充满了无助与痛苦。

「姐姐，我们在你的房间发现了你确诊严重躁郁症的病历单。」妹妹倚在妈妈怀里，微微皱着眉头，可她的嘴唇却是无法抑制地上扬，「我们都知道了，我不怪你试图袭击我，爸爸妈妈也都不怪你，我们都知道是你最近受了太多刺激学习成绩又有下滑一时接受不了。」

顿了顿，她微笑着看着我道：「只是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养病，不要什么都一个人抗下，你这样会很危险的。所以啊，姐姐，你安心养病，等你病好了，我们就来接你回家。」

妈妈最近经受了太多打击，她一直捂住胸口不住地摇头，我看得出她表情很痛苦，她一定是在自责没有保护好我们。

而我明明有很多话想要告诉她，却是因为被人害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从没想过这么可怕的一幕上演在我的人生里。

我看到妹妹猖狂的样子恨不得跟她拼命。

我只能在心里拼命乞求妹妹不要对父母下手，那毕竟也是疼爱她养育了她十多年的爸妈。

我拼命眨着眼睛，泪水汹涌流出。

「晨雨，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妈妈看到我的表现后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上前就要摸我的头，可被妹妹拦住。

「妈，姐姐刚被打了镇定，现在肯定不舒服了，不过一会就好了，您还是别去看了，免得揪心。」妹妹假惺惺地劝慰道，「您先去休息吧，姐姐这里有我帮忙看着，一有情况我会去叫你的。」

「真的吗……」

妈妈还是有点不放心，可她被妹妹推出了病房，妹妹干脆地将门关闭，转过身看向我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

「怎么样，我的姐姐，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可好啊。」

她走到我的床头，狠狠地拧上我的胳膊。

14.

钻心的痛传来，我恨恨地瞪着她，换来的是又一顿欺辱。

「你现在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已经用你的手机给钟正发消息了，他以为你跟他断交了，他现在肯定很生气呢，他是不会来救你的。」

妹妹痛快地看着我，她的眼睛就像野兽一般。

她的喉咙深处发出阴森的笑声，终于，她卸掉了所有的伪装：

「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很恨你，你说你到底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因为是家里亲生的吗，哥哥也疼你，爸妈也疼你，就连钟正都喜欢你。而我呢？我不过是因为被你们领养的，从头到尾你们对我都像是对陌生人，根本没有人真正关心我！所有人都是虚情假意！」

「我真是恨透了你们每一个人，难道我作为最小的孩子不应该得到更多的照顾吗？为什么一个个都对我那么冷漠，他为什么要几次三番拒绝我，为什么都不喜欢我，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就是因为你们我才堕落成那个样子，我交了个混蛋男朋友，他害得我失去了一切，让我沦落到照片上那么不堪的样子……可是我不恨他，我恨的是你们，我最恨的是你！」

「你现在很痛是吗？痛就说话啊，你说啊，你说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妹妹狠狠地掐着我的胳膊，愈发肆无忌惮。

痛到极致我的胳膊有些发麻，我恍惚地看着她，目光充满了悲悯。

「你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我？你凭什么用这种目光看我？？」

妹妹仿佛被我的眼神刺痛了，她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突然一下子笑出声来：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觉得我只能掌控你的肉体是吗？好，那我就告诉你，你哥哥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我要让你体会他死前的痛苦！」

15.

「其实当时，他已经把我彻底拉黑了，他根本不愿意见到我。」

妹妹凑过来，低声道：「所以啊，我就以你的名义，用陌生号码给他发送了信息，让他回到了家。」

「那天是我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我问他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得到了拒绝。可这次，我并没有一如既往地发狂发怒，我很温柔地说，『那好吧哥哥，我给你倒杯水，希望你能原谅我，以后我们还是兄妹』。」

「你们家哥哥这么温柔又善解人意，他当然对我放松戒备了。出于礼貌，他把我倒给他的水喝得一滴不剩。很快，他就倒在地上了。就像你现在一样，意识很清醒，可是，却是丧失了任何抵抗的能力。」

妹妹轻轻地用手指刮着我的脸：「然后，我就一下一下，砍断他曾经拉黑我的手，砍断他无数次离开的腿，砍断他那么好听却屡次拒绝我的嗓音……直至，要了他的命。真是可笑啊，在他死的最后一刻，他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的尸体被我装进他曾送给我玩偶，现在正躺在楼下草坪里晒太阳呢。哈哈哈哈，想不到吧，我还会去带他晒太阳，一会我会把哥哥带回家，我对他那么好，他永远都不能离开我，永远都不能……」

她狰狞地说着，全然没有任何忏悔的意思。

良久，她起身拉上了窗帘。

阳光被悉数挡在外面，女生的影子冷漠地立在我的床头，将我完全遮盖。

「姐姐，其实我本来还不想那么快向你动手的。因为我还想让你体会一遍我曾体会过的屈辱。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了，再等下去，该死的就是我了。」

她举起了妈妈用来给我削水果的水果刀，像地狱的修罗般，一字一顿宣布我的死状：

「药效褪去后，躁郁症发作的你拿水果刀杀我未遂而自伤，失血过多而死。姐姐，这就是你最终的归——」

然而最后一个字她还没有说完。

我掀开被子，笑着站了起来。

而钟正也从暗处冲出来制服了她。

「……你？你是装的？？」她震惊地看着我，面如土色。

「是啊，其实哥哥生前早就察觉到了你的危险倾向，他在他的房间放置了录音笔，就是为了记录下一切。」我冷冷地说，「感谢钟正哥帮我复原了里面记载的一切，也谢谢你，愿意如实招认自己的罪行，告诉我们你把哥哥藏在了哪里。」

她猛然回头，发现隔着一层玻璃的病房外，早已站满了警察……

在她被手铐拷住的那一刹，我冷冷地看着她。

「其实爸妈从没告诉我们你是领养的孩子，他们一直视你如己出，而哥哥对你也是百般疼爱，他为了替你还债不惜一个人打多份工也不告诉爸妈。是你，亲手葬送了你所有的幸福，是你毁了这个家。」

16.

「其实你大可不必受这些伤的，引蛇出洞这招固然高明，但你也牺牲太多。」

钟正心疼地看着我手臂触目惊心的青紫色伤痕，小心翼翼地为我上药。

我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没事，这些不要告诉我爸妈，免得他们担心。」

故事里的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在现实里依旧会上演，当善良得不到应有的回报，我们是否会悔恨，是否会质疑自己曾经的付出？

我问自己。

可答案是我不知道。

我那么恨她，恨她毁了我的家庭，毁了我的一切，可我又忍不住想到我的父母和哥哥。

当初他们带着满满的爱意领养那个孩子、愿意一辈子呵护她保护她的时候，他们难道就有错吗？

而哥哥一再地给她机会，不过也是为了这个家能够完整，不过也是想给她还未真正开启的人生一个美好的可能，他又有什么错呢？

……

我只恨恶人作恶。

而恶，是没有因由的。

我用力闭上眼睛。

以后的日子，我们好好过。

作者：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