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我们一直在努力

双向奔赴

当了一线乐队主唱林半十几年舔狗,他终于在一天夜里发消息给我。

「十点半,2709 房。」

我精心打扮,准时到达。

转身进了 2710 房。

他的敌手,当红歌手谈热。

1.

林半离我太近,他和我青梅竹马,两家世交。

林半离我太远,他是当红主唱,刷个微博总能看到他的名字,逛个街他的脸出现在两层楼高的广告里,买个奶茶,前面两妹子讨论他的绯闻。

他身边女人没断过。

近水楼台先当狗,当了他十几年舔狗,连他队友都觉得我有毅力。

半夜打电话给我,要我去 KG 排队买奶茶。

跑到他公司休息室拿给他,被人误认成粉丝正要赶出去,门一开,里头走出个漂亮妹妹。

漂亮妹妹接过奶茶,转头和他说:「半哥哥,都冷了。」

他头也不回,「丢了。」

漂亮妹妹笑得嚣张,对我说:「听到了?」

「你不喝了?」我问她。

「当然不喝。」

「那我喝可以吗?」

漂亮妹妹愣住了,林半终于转过头看我,只一眼,冷笑,又转过去打游戏,一副大爷样。

好喝。

难怪那么多人排队买。

不难过。

当他舔狗这些年,他换过的女人我都记不清了。

坐在走廊喝到一半,从落地窗望出去,公司门前围着一堆粉丝,举着「热」字,一阵尖叫。

谈热。

林半最讨厌的对手。

因为比他帅,比他会唱,作词、作曲还厉害。

天赋型选手,资源天花板,跩得很,学不来。

公司的大屏放着谈热的新专辑,就一首歌。

他懒,但一首够吃别人五年。

走进洗手间的时候,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差点半杯奶茶洒他身上,幸好他眼疾手快。

他低头看我,占据身高优势,气场乖张。

「抱歉,」我语气诚恳,「故意的。」

「有病?」

「谈热,你和粉丝谈恋爱吗?」

他脸更黑,「不谈。」

「我不是你粉丝,可以吗?」

「有病?」

林半的助理跑过来,对我说:「林哥找你。」

我回头,林半在走廊尽头,倚着门框看我,一脸不爽。

我转身要走,谈热出声喊我,语气波澜不兴,「于巷巷,下次打招呼正常点。」

「和谈狗聊什么?」一关门,林半就追问,语气烦躁。

「聊你和漂亮妹妹聊的话。」我拆开一包薯片,坐在沙发上。

「气我?」他自然地坐我身边,张着嘴要我喂。

我喂了他一片,「没这本事。」

他捉住我的手,「奶茶好喝吗?」

「没喝完,」我收回手,「时间太短,你肾不如前了?」

他没搭理我,躺在我大腿上,闭眼睡觉。

我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收回手。

没感觉。

我对林半没感觉了。

我推搡了林半的头,「起来,我腿麻。」

他不动,倒像真的睡着了,安静得像个小孩。

我打开手机,刷了会微博,看见谈热的热搜。

他是高高在上的。

我与他隔着鸿沟。

但我不用他爱我。

我不需要长久安稳的关系。

我只想要满足随性。

满足冲动,不计后果。

侵占,驯服,臣服。

一秒钟都好。

我打开微信,找到他的头像。

「我没病,你认真考虑一下。」

拉他下水。

沉浸春水。

让我看看,他为我冲动的模样。

发送。

林半睁开眼,握住我的手机,我秒息屏。

「和谁聊天?」

「谈热。」我实话实说。

他冷笑,「信你个鬼?他看得上你?」

我拿回手机,他起身上厕所。

关门,玻璃磨砂面,映衬出暖黄色的光。

手机振动。

谈热的微信。

「好。」

2.

林半从浴室出来,顺便洗了个澡,头发湿漉漉的。

他把吹风筒递给我。

「我是你保姆吗?」我问他。

「想得美,」他坐在我身前的地板上,盘腿玩起游戏,「做我保姆,要更性感一点。」

我摸了摸他发尾的露珠,拿起吹风筒,暖风一点点吹。

他故意的。

他知道,我最喜欢他的头发,软软毛毛的。

俯下身帮他吹头发,他躺我膝盖上,抬头看我。

眼睛清澈,像盛着春分夜的水雾。

「我头发把你衣服搞湿了。」他说。

我低下头,看见胸前绽出的水渍。

他拔了吹风筒,起身到柜子里,翻出一件他的卫衣,丢给我。

「穿上。」

一气呵成,坐到沙发上,又开始打游戏。

他从没碰过我,即使我的喜欢,明目张胆。

林半出道的成名曲,是他作的曲,我填的词。

当时他十六岁,青涩燥气,才华横溢。

「好听吗?送你的生日礼物。」

我听了无数遍,最后填了词。

我妈是圈内有名的经纪人,偶然听见,交给公司,组团出道,一战成名。

他是光,是我创作的源泉。

所以我心甘情愿,当他舔狗。

像沉浸在一池春水中,赤裸无防备,过分贪凉。

不在意他爱谁,爱谁谁。

不为他,只为感受自己,感动自己。

清醒地沉沦,奋不顾身的爱意裹挟着炽热的创作欲。

但他光芒太过,盛名没来不及沉淀,曲风越发浮躁。

我也再写不出成名曲那样的词。

没感觉,对林半没感觉。

没欲望,对写词没欲望。

这很糟糕。

给他和漂亮妹妹送奶茶的那晚,冷得发慌。

KG 奶茶店排队的长龙旁,高楼的户外霓虹显示屏上,放着我没听过的歌。

旋律诡异,迷幻朋克。

前面几个女生对着屏幕激动,「啊啊啊谈热弟弟的新歌!」

MV 末尾,冷山黑影,光怪陆离。

谈热,声冷。

却使我腾升冲动。

这很糟糕。

3.

公司,等电梯。

林半与某小花半夜街头开车被抓拍,上了热搜。

「朋友喝酒,玩而已。」

经纪人埋怨了半天,他只丢下这句话。

林半的队友瞄了我一眼,开玩笑似的说,「你再这么作下去,巷巷哪天跟人跑了怎么办?」

他抬眸瞥了我一眼,哼了声,「跑啊,她能吗?」

电梯到了,上行。

电梯门一开,谈热和他经纪人站在里面。

他穿着丝绸黑衬衫,气质生冷。

他俩狭路相逢,谁看谁都不顺眼,招呼都不打。

我被挤在里面,林半站在我身边。

人容易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打喷嚏,比如现在的我。

「让你别踢被子。」林半看了我一眼,脱口而出。

声音不大。

我不露痕迹地侧过头,余光扫过角落的谈热。

他戴着耳机,面无表情,一副与诸位不熟的模样。

十一楼,我们到了。

谈热要去二十八楼。

前面的队友和助理走出去,我跟在林半身后。

林半走了出去,我前脚刚想跟着上去,却被一股力量往后一拉。

我回头,谈热拉住我裙子上系在后腰的蝴蝶结。

轻轻拽住,却不失力度。

我心头一跳,转头看向前面的林半。

林半明显看到谈热的动作,面上错愕又恼火,可下一秒,电梯门合上了。

上行,直通二十八楼。

「抱歉,」谈热语气诚恳,「故意的。」

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跩如此狂,又如此神态淡定地搞事情。

⊙∀⊙?

他松开勾着我蝴蝶结的手,面上清冷。

「你干吗?」我转头问他。

他冲动了。

却面上不认。

「没干嘛。」他喉结一滑,「就不爽。」

态度嚣张。

他身旁的经纪人扑哧一笑。

谈热侧过脸,不再看我。

他经纪人和我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巷巷,你妈妈身体还好吗?」

电梯门开,他长腿一迈,先走出去。

他经纪人与我寒暄,谈热在一边等着。

嘭的一声,楼梯间的门被一脚踹开。

林半喘着气,出现在我们面前。

「过来。」

话是对我说,眼睛盯的却是谈热。

克制不住的占有欲,暗涌怒气。

我下意识地走过去。

谈热见我动作,嗤笑一声。

我不由得回头看他。

「考虑过了。」他语气波澜不兴。

啊?

他前言不搭后语,在场没人反应过来。

我却心头一紧。

那条短信。

「我没病,你认真考虑一下。」

加密对话,过分刺激。

他掀起眼皮,将我的惶恐尽收眼底。

空气凝滞,眼神胶着。

「不行。」他缓缓开口,存心让我受怕在意。

「不行……就算了。」我挪动脚步,想结束这场张力。

「别放弃。」他挑眉,「你再努力。」

我与林半两人坐电梯回十一楼。

他后颈薄汗,是快速爬楼的痕迹。

「什么不行?什么努力?」林半终于开口打破沉默。

想让他做,你没对我做过的事情。

从头到脚。

但他不让,却要我多加努力,早日实现。

「我妈的事,没什么。」

我撒谎不眨眼。

林半回头看我,静潭般的眼神落在我脸上。

他不再追问。

走进休息室,他的队友们瞬间安静,一脸想听八卦又不敢问的表情。

其中一个队友岸橪没眼力见地说:「林哥,挺累哈。」

其他几人憋笑,目光在我和他之间游移。

林半拉我进他的房间。

关上门。

「林半,你在生气吗?」

他当着我的面,换了件卫衣。

腹肌,薄汗,动作迅速。

他没说话,坐在沙发上,招手让我过去。

我乖乖走过去。

他拉我坐他腿上,我顺势坐下。

林半拿起茶几上的剪刀,对着我后腰上系着的蝴蝶结咔嚓一剪。

刚才谈热拉过的黑色丝绒带子被林半直接剪断。

露出我的腰窝。

「不生气。」他说。

4.

圈内人攒了个局,给后辈庆生。

我到的时候,林半身边已经坐着个女人。

大波长发,细腰黏人,是他喜欢的类型。

岸橪给我腾了个位置。

对面空着一个座位,我对岸橪说,「没事,我去那边。」

「那是谈哥的位置。」

话音刚落,谈热就出现在我身后。

我回头看他,他看了我一眼,挪开眼神。

岸橪拉我坐下,我正好对着谈热。

灯光暧昧,音乐震耳。

他的脸一半在冷光下,一半在暗处,线条分明,锋芒毕现。

场内气氛活跃,聊天说话越发大胆。

有人问林半,情场得意,有没有真的爱过谁?

这话问出口,在场人默契地看向我。

毕竟舔狗十几年,是圈内人的下饭谈资。

林半笑了笑,当着我的面说,「没有。」

语气吊儿郎当,是他惯有的放荡。

他身边的女人作势轻轻捶他,「半哥哥,你好过分噢。」说完又用余光看向我,嘴角讥笑。

岸橪见气氛尴尬,顾及我情绪,大着胆子转移话题,「谈哥,可以问一下,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吗?」

气氛一阵凝滞。

谈热出道这些年,一个绯闻也没有。

加之他性情高冷,气场强大,咖位够高,即使圈内谁都好奇,但也没人敢问。

可他今天,却意外配合。

「短发,圆脸,眼睛大,皮肤白。」他话语简短,却目标明确。

说这话的时候,清冷的眼神,不顾场合,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像是在依着对象直接描述,而不是在回想。

「167 左右,爱穿黑裙子,紧张时容易打喷嚏……」他愈说愈详细。

林半盯着我和他,收回横搭在椅背上的手,绷紧下颌。

众人在吃瓜与刺激之间来回试探,一时不知该看我们三个中的谁。

「会作词。」

他话音刚落,林半就站了起来。

谈热一脸无所谓地笑,收回落在我脸上的目光,转而看向林半,一字一句地说,「这些,我都不喜欢。」

「谈哥居然会开玩笑。」有人出来调节气氛,身边人拉着林半坐下。

林半看了我一眼,被我避开了。

我拿起水杯,抿了一口。

不远处的音乐换了一首,更为炸耳,像是要把这短暂的风波盖了过去。

众人又开起了别的玩笑,吵吵嚷嚷。

蓝红霓光在墙面流动,也掠过谈热张扬好看的五官。

他在暗处,与摇滚背景乐融合在一起。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侧过头看了我一眼。

眼神嚣张,用口型,无声地问我,「怕了?」

欲望腾升,随着炸裂的摇滚乐。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占有,驯服。

迟早让他,臣服裙下。

求我。

5.

再次见到谈热,是一个月后的音乐现场。

夏夜微雨。

听说他在闭关写新专。

顶级盛宴,风云潮涌。

林半乐队的经纪人为争取名额挤破了头。

谈热却是主办方几番央求下,才肯出来唱一首。

他一身黑西服,站在直立麦克风前,笼罩在迷蓝色的灯雾里。

寂寥,裹挟着荒漠巨大的空虚,像远处延绵的灰度山脉。

他西服的克制与嗓音的叛逆,在迷幻摇滚中肆意妄为。

唱完一首,他只说了声「谢谢」。

转身退场,留下现场一阵欢呼热浪沸腾。

他是歌迷眼里的神。

「想什么呢?」休息室里,林半走到我身后。

「睡觉。」我格外诚实,却词不达意。

「送你回去。」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去你家庆祝,见见你妈。」

乐队一行人,加上经纪人和助理,拉上几个朋友凑成一群,幸亏我家复式够大。

到了家,我妈和我抱怨一楼洗手间水槽堵住了,林半他们拥过去帮忙,凑着热闹出主意。

「我先去换件衣服。」

淋了雨,加上 bra 穿了一天,勒得慌。

上了二楼,一进房间,我就踢掉鞋子,脱了上衣,穿着 bra,转身去衣帽间拿了换洗衣服,准备进浴室洗澡。

浴室门的把手还没旋开,门却从里头自己开了。

谈热湿着发梢,站在我面前。

上一秒,脑子里还是他清冷西服,气质禁欲。

浴室氤氲弥漫,侵袭着我裸露的肌肤。

我嘭的一声把门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

他想打开门,被我顶住,「等……等会,我没穿……」

「于巷巷,你妈让你下去帮忙洗……」林半推开我房间的门,直接走了进来。

他表情一愣,显然没料到我在换衣服。

我用后背顶住浴室的门把手,也是一愣。

「你出去啊。」我喊林半。

他被我这么一喊,喉结一滑,错开眼,倒是反应过来。

随即他又摆出一副看多猪跑的样子,气定神闲地打量我「你什么我没看过?」

「你什么时候看过?别胡说。」

「你慌什么?」

浴室的门是冷的,后背靠着却觉得发热。

林半转身朝我书桌去,「我上次借你的黑胶呢?」

「没放这,放楼下书房呢。」我背过手,紧紧握着浴室的门把手,可浴室雾气的沐浴露味也紧紧包裹着我的呼吸。

「你快出去。」我朝林半服软。

林半又看了我一眼,抬脚走人,「好好好,也不知道你在紧张什么。」

听着他的脚步声下了楼,我才松开浴室的门把手。

磨砂门上映出暖黄的浴灯。

打开门,谈热倚着门框,低头看我。

他高挺的鼻梁中间,被我方才下意识地摔门拍红了一小块。

莫名多了分野性。

「淋到雨,一楼堵了,师母让我上来洗个热水澡。」他言简意赅。

浴室的水雾朝我散来,屋外是夏季雷阵雨。

几米处,是床。

凝滞的是空气,升腾的是暧昧。

他故意招惹,「怎么不让我也出去?」

我抓起地上的衣服,「你也可以留下。」

他扬起眉毛,看我的动作,反话笑我言行不一,「挺诚实。」

我错开他的目光,将衣服套上。

他转身下了楼。

楼下人见着他一阵欢腾,「woc,大神,你怎么在这?」

「谈谈淋了雨,我让他上楼洗澡了,小半你刚上巷巷房里没看见吗?」

我妈的话,让气氛一阵凝滞。

无意挑事,煽风点火。

我关上门,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是我的沐浴露的味道。

熟悉又陌生。

水却烫得我不敢多闻。

「我在客房洗的。」谈热看着我下楼,转头对我妈说。

我妈点点头,随后又说,「嗳,客房的门我锁……」

「妈。」我几步跃下楼梯,「创可贴在哪?」

「在玄关柜里,」我妈被我打断,「你问这个干吗?」

我指了指谈热的鼻子,「擦到了。」

谈热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看穿。

拿捏。

我转身跑过去翻药箱。

刚拿出来,林半手一横,将药箱拿走,啪的一声放在谈热旁边的桌上,「有手吧。」

谈热的目光在我脸上短暂掠过。

「师母,先走了。」

「不留下来吃饭?」我妈从厨房探出头,拍了拍岸橪偷吃的手。

「有工作。」

他从我身边穿过,没有半分犹豫。

关门。

再见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林半拉我上二楼。

面上不露声色,手劲却拽得我手疼。

他推我进浴室。

沐浴露的味道还未散去。

他打开我头顶的花洒,水流顺着我的裙子滑进内衣。

我推开他,「林半,你有病?」

推不动,他将我困住。

「你躲什么?」他呼吸急促,「于巷巷,你告诉我,他在你房里,你心虚什么?」

我关上花洒,薄裙湿漉漉地贴在腰上。

他离我近,上衣也湿了。

屋外仲夏夜,一声闷雷,阵雨落下。

「喜欢他?」他喘气。

我对上他的眼,「不行?」

他手掌用力,青筋暴起,「你什么意思?」

「关你屁事。」我挣脱开,吊带裙的肩带滑下,「你什么资格管我?」

他低头看我,被花洒浇湿的头发滴着水,顺着发尾落在我的鼻梁上,滑过眼角。

「你在气我。」林半直直地看着我。

他盯着我的眼睛,眼底是想明白之后的轻蔑和不屑,「你想让我在意。」

舔狗这些年,他把我的喜欢视为理所当然。

起初上瘾的是我。

最后成瘾的是他。

但我腻了死心塌地地成为他附庸的日子。

屋外岸橪敲门,「半子,开饭了,你俩干嘛呢?快点。」

林半向后退,又恢复了对我高高在上的态度,转身下了楼。

我推开浴室的窗户,想让沐浴露的味道散去些。

夏夜微凉的晚风,夹着雨点,吹过我淋湿的裙子。

雨越大了。

谈热。

他走的时候,没有带伞。

可关我什么事呢?

他遥不可及。

「巷巷,这是要去哪?」

我妈喊住我。

「买点东西。」我拿了把伞,穿鞋。

林半和其他人一起围坐在火锅边,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

闷雷。

无关爱情,不想恋爱。

不想牺牲,不想讨好。

只想热烈亲吻。

我撑着雨伞,站在小区门口,气喘吁吁。

空无一人。

远处的高楼,是谈热的代言,彻夜点亮的灯牌。

巨型而遥远。

他是谈热,太过优秀耀眼。

他遥不可及。

我往回走,转过弯,看见林半手里拿着伞,站在我家公寓门廊里。

「于巷巷?」他喊我名字,却在雨里看不清我。

我刚想回应,却被转角的一股力量,拦腰抱去。

我一阵惊呼,对方接住我的雨伞,将我稳稳拥在怀中。

动作迅速,有力温柔。

沐浴露的味道。

谈热。

惊慌间,出来时慌乱套上的大一号拖鞋,掉在不远处。

他腾空将我抱起,低头见我光着脚,轻轻将我的脚放在他的皮鞋上。

「你怎么在这?」我抬头看他,小声问道。

惊喜,怂动人上头。

他身后的棕榈树在雨中随风波动。

「等你。」他说。

他怎么笃定我一定会来?

他读懂我的表情,笑了笑,问我,「穿着拖鞋出门?」

着急,怕你走了。

「随便出来买点东西。」我欲盖弥彰。

他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

「冷吗?」

「冷。」

「拿着。」他把雨伞递给我。

我接过,他轻松地将我打横抱起。

「去哪?」我攥紧他的西服。

「车里,有暖气。」他示意了我一下,「你的头发,有点痒。」

我的一小缕头发,夹在他衣领上。

「不好意思。」我伸手拨开。

车里很暖,他将西服外套盖在我脚上。

不松手,他的温热的手心反握住我,指腹柔柔地滑过我的手背。

迅速回温,太快,太乱,我的心跳。

没开车灯,只有雨刷时不时流动。

雨珠串起水帘,将我与他包裹。

他的手机亮起。

经纪人催他回去工作。

「你回去工作吧。」我先开口。

「嗯。」

嘴上答应了,却不放开手。

车里放着低沉慵懒的靡靡之音。

事后烟。

我手机响,林半的电话。

「在哪?」他问我。

我顶着谈热的目光,「711。」

谈热低笑,我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他的嘴。

「快回来,你妈催你。」林半语气不佳。

挂了电话。

「我要回去了。」我收回手。

他捉住,收敛了笑,眼底腾升情欲。

谈热的行动力,不开玩笑。

他俯身,吸吮,离开。

迅速,嚣张。

我捂住脖子上的吻痕,燥热。

「走吧。」他从后座拿出备用拖鞋,「趁我没反悔。」

夜渐深,雨渐小。

回家,进门,拖鞋,挂雨伞。

林半靠在玄关,「脖子怎么了?」

我一抓脖子,吻痕。

「亲的。」我实话实说。

他满眼不屑,笑道:「楼下蚊子亲的?」

我也笑了。

傻子。

6.

爱要爱到精疲力竭。

当林半舔狗的这些年,我从未想过拥有他。

他只是符号。

我想在年少时热烈地爱一个人。

他刚好出现,换个人也可以。

我爱的,其实是我想象出来的他。

想被偏爱,想被大胆地爱。

不顾一切坠落。

半夜,林半打了电话给我。

挂掉。

又打。

再挂掉。

这次是他经纪人的电话。

「林半在 VCLUB 喝多了,别出什么幺蛾子。」

欠他的?

「靠他吃饭呢,算我求你,我人在外地。」

夜幕沉沉,泼墨霓虹。

我站在 VCLUB 门口等林半,进不去,非会员。

打了好几通电话,打不通。

门口两米高的暗红色钢化玻璃上,映出街边酒吧的星空树灯。

人群中,坐着一个身影,很像谈热。

怎么可能。

但腿比脑子更快,情感比理智冲动。

刚迈出去一步,跑车踩急刹的摩擦声将我惊醒。

「巷巷。」开车的是岸橪,他喊我上车。

车后坐着林半和两个女人,挤着。

他从不缺送上门的粉丝。

林半掀起眼看我,一副理所应当我就该来找他的模样。

「烦不烦?」林半拉下窗户,「说了晚点回去。」

以前我总是守着半夜的电话,等他安全到家。

车里两个面容姣好的女孩打量着我的外表,露出窃笑。

这种表情,我见多了。

我看向对街,那个像谈热的身影闻声转过头看热闹。

不是他。

那天之后,他再没与我联系。

他像不曾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没有实感。

「干嘛呢?不上车,我们就走了。」其中一个女孩依偎着林半抱怨道。

「麻烦。」林半语气冷漠。

谈热像是我想象出来的安慰,以克服不曾被偏爱的寂寞。

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香水味,刺鼻。

「那不是沈制作人吗?」岸橪指了指不远处正朝我们走来的一行人。

都是圈内颇有实力资源的主。

那行人聊得火热,只有一人戴着墨镜、棒球帽走在队尾。

气质冷冽,鹤立鸡群。

深蓝色棒球帽。

一行人经过,认出岸橪和林半。

拉下我这边靠街的车窗,岸橪朝他们打招呼。

「谈哥。」

打招呼的是岸橪,他看的却是我。

不动声色,像不认识的。

「对,带你谈哥出来庆祝庆祝,我们也喝了不少酒。」沈制作与岸橪聊了起来,一行人你一言我一语。

目光却来回在我和林半,以及他身边两位美女身上飘过。

其中一个人没什么眼力见,指着我问林半,「你女朋友?」

林半瞥了窗外的谈热一眼,语气放荡不羁,「不放心我,非要跟来。」

那人笑着,「哎呦,那你真是身在福中不……」

「怎么还是红的?」

谈热一句话,轻描淡写。

看着我问,指了指脖子。

吻痕。

场面一度凝滞,无人出声。

我下意识地捂住脖子,「蚊……蚊子咬的。」

「嗯?」他挑眉,好像喝了点酒,反应有些迟钝,「嗯,小心点。」

「她招蚊子,」林半坐在后座,出言挑衅,「咬一口,好几天消不下。」

谈热双手抄兜,扫过他一眼,没接话。

众人聊了几句,准备要走。

互道再见。

谈热转身走了,走在人群前面。

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

岸橪车启要走。

「等会。」

话脱口而出,却没想好理由。

何必呢,他也不曾挽留。

一个人起劲。

「我……」

话没说出口,副驾驶车门被人打开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单手穿过我的头发,按我后脑勺,身子探入,偏头堵住唇,挺拔的鼻梁野蛮撞击。

侵占,发狠。

我下意识地后缩,他皱眉将我拉近。

毫无章法,不带克制。

他起身,抬手蹭了蹭他唇边被我口红粘上的红印,「蚊子?」

爱得精疲力竭。

不顾一切坠落。

7.

林半总说,我没有吸引力,无论我怎么打扮。

「穿什么短裙,再怎么穿,也不会有男的想亲你。」

现下车内静得可怕,我望着挡风玻璃前侧的镜子。

头发散乱,红唇迷乱,水光潋潋。

唇角微疼。

谈热。

岸橪忍不住瞄了我一眼,又红着耳朵,收回余光。

而后又看了一眼后座的某人。

谈热的攻势,措手不及。

岸橪一瞬间就转头观察着林半的表情。

刚开始的时候,林半面上没什么反应,后仰着,像在看一出闹剧。

渐渐地,眼神越发迟缓。

直到额头青筋根根浮现。

车开到林半家,他用力嘭的一声甩上车门,将两位美女留在车内。

「下车。」他拉开副驾驶。

低气压。

我抬头,看见他眼底的情绪。

被当头一棒的恐惧。

是他未曾料想过的可能性。

他以为我是永远属于他的物品。

「你们好好聊聊。」岸橪逃窜似的推我下车,一个呜呼将车开走。

顶层公寓,电梯入户。

夜幕灯火,几辆跑车从外环路疾驰而过。

他居高临下,将我堵在玄关处。

抬手,轻轻捏住我的下唇。

我别开脸,又被他摁回来。

「很开心?」他语气低沉,面上铁青,「非得这样恶心我?」

我拉开与他的距离,却被他越发使劲压制。

「恶心你?」我语气平淡,「你当着我的面亲别的女人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恶心?」

「你找他,就是把我的自尊往地上踩。」

「这就是你考虑的事情?自尊?」我冷笑道,用力将他推开,「林半,你永远只会考虑你自己。」

「是谁说她喜欢我的?」他擒住我的手腕,「这就是你的喜欢?四处撩拨,你非得在男人身上找存在感是吗?」

「这句话我原话奉还给你,」我一字一句,说得笃定,「我今天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明天把你当做垃圾,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问心无愧。但你一边说不爱我,一边又吊着我,怎么,你非得拴个备胎才敢上路,非得多玩几个女人才能彰显你的大小吗?」

我说完转身离开。

浪子回头?

呵,也不嫌脏?

我随手打了个的士,上了车。

离他的顶层公寓,越来越远。

不难过。

只是无趣。

小号练废了的无趣。

初见他时,他是块璞玉,适合在手掌间盘磨。

我只爱他柔软玉质的外表。

谁在意他灵魂内在什么模样?

他以为我是在家苦等他回家的可怜人。

可我是睥睨的掌局人,看着他在名利场中沉沦。

舔狗,最终极的快乐。

舔的不是他,是我自己。

正如他常说的,玩乐而已。

8.

想驯服谈热。

因为他是神。

不爱谈热。

因为讨厌他是神。

他自律偏执,对音乐有近乎极致的热爱。

闭关写歌,能半年,甚至一年不出门。

那晚之后,再没见过谈热。

虽然当晚的那群人都是圈里老人,口风紧。

那八卦这种东西,无需风动。

「还真是贱,黏着一个林半,还想挑战谈热那种级别的,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你小声点,她妈可是……」

「不就是仗着她妈的资源吗?钓凯子一个赛一个厉害,也不知道那些男的什么狗屎糊了眼睛,都围着她转,要我说……」

我走出隔间,打开水龙头。

水声像是有毒,一下子毒哑了她们的喉咙。

「我是挺厉害的,」我慢悠悠地描摹唇线,烈焰红唇,「但不是因为想上我的男人厉害,所以我厉害。」

「钓凯子算什么本事,玩凯子才是聪明人,」我笑了笑,「对吧,姐姐们?」

出了洗手间,我站在公司中楼的平台上吹热风。

冻了一天的空调,热浪舒缓着我每个细胞。

本质上,我还是爱炙热的事物,够浪够刺激。

对面楼正对着林半休息室的阳台,一个波浪长发的女人从屋里出来,穿着单薄性感,和屋里人说话。

林半从屋里走出来,倚着围栏,好不慵懒,勾着美人细腰,右手指腹猩红。

他看见我,一瞥。

松开揽着美人腰的手,目光紧密地盯着我,不落下分毫。

是厌是恶,还是占有或欲望,他缓缓吐出烟圈。

像西海岸渡口的海波。

那美人追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我。

而我看向他们,像在看一出夜间电影。

「巷巷。」

有人出声,打断我看戏。

来人是我妈的旧友,圈内有名的作曲人,也是谈热的表叔。

当年他叱咤歌坛的时候,我还没出生。

「黎叔。」

「本来想让谈热帮忙填词,可他闭关的时候谁也不见。听说现在你不给林半他们专门写词了,想给你介绍个人。」

黎叔把曲子发给我。

「这个新人今年刚十九,曲风挺独特的,你听听看。」

曲子我还没听,就听起旁人对它主人的八卦。

「什么主这么大派头,还能请谈热帮忙写词的?」

「不就是大老板女儿喜欢的小明星吗?听说不仅请谈热,各种乐坛老前辈都被发传单,要求帮忙写词呢。」

「还真不怕得罪人了。」

「你看那些大咖谁鸟他,不过是二三线的抢着上而已。」

头发留长了,吹头发吹得手酸。

我和谈热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半个月之前。

退出聊天框,看见黎叔发给曲子。

我翻来覆去找耳机。

插上,摁下链接。

开头没什么,单调,鼓声。

我趴在竹席红木椅,无聊地听着。

曲调,像夏天常有的穿堂风,南国古寺。

后劲,翻腾。

古寺的风板结成一块抖动的像素,从争吵的二楼窗口砸向马路边的老爷车,破碎的挡风玻璃碎片随着车动,穿梭在霓蓝的赛博城市。

怀旧,梦幻,复古,迷音。

我戴着耳机仰头。

这是林半十六岁时写下的那首曲子的风格。

不对,再偏执与深远些。

那是我十六岁时听过的音乐。

谈热。

十六岁那年我妈在我的央求下,带我去黎叔家学音乐。

林半的父母经商忙,他也常跟着我去黎叔家学习。

谈热的名字,活在黎叔的嘴里。

老天赏饭。

尤其是音乐这种东西,是我与林半后天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弥补的。

所以林半打小讨厌他,虽然不曾见过。

但我不讨厌,我充满好奇。

因为黎叔常开玩笑,「巷巷长这么好看,嫁给我们家谈热当老婆好了。」

谈热的天赋和优秀不对我的自卑构成打压,不像林半。

因为我是个女孩,我可以嫁给他。

把他的优秀,变成我的优秀。

「林半,你们男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大波长发,肤白腰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我,「你挺符合的。」

我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长发肤白。

挺好,符合男性审美。

黎叔的别墅阁楼,是谈热的房间,他在国外读书,只有春季才回家。

有一次圣诞聚餐,贪杯喝多了甜酒,黎叔让我上去在那个房间里休息过。

整墙的黑胶,散落在地上的样带。

我取出一个,随手戴上耳机,窝在黑色的沙发上听。

沉溺。

蓝色大海。

窒息。

西岸城市霓蓝迷音。

醒来时,屋里阳台边上坐着个人。

黑发,白裤黑衬衣。

融进夜色,五官却愈显锋芒。

「醒了?」

「谈热。」

没见过面,但我一眼笃定。

他走进屋里,扒拉堆放我身边他写的专辑,「全听完了?」

我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哪家的小孩?」

「于巷巷。」我坦言,面不改色,「我不是哪家小孩,我是你未来的妻子。」

他笑了,「我表叔说的?」

「我也这么觉得。」

「那怎么办呢?」他站起身,挑起眉毛,「他对每个长得漂亮的都这么说。」

「那你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吗?」

「你什么类型?」他问我。

「大波长发,肤白腰细。」

他看了我一眼,「我喜欢又怎么样?」

「那我就是你喜欢的类型呀。」甜酒上头,「你会和我结婚吗?」

「永远有比你更肤白腰细,年轻貌美的不是吗?」他反问我。

他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与我保持距离,「为什么想和我结婚?」

「因为你厉害。」我坐在地上,抬头看他,「他们从不像夸你那样夸我,如果我能嫁给你,他们也会那么夸我。」

他用手支着头,笑我坦诚,「你别被他们骗了。」

「那你觉得我厉害吗?」

「我觉得有什么用呢?」谈热对我说,「我夸你,他们夸你,都没用。」

「有用。」我反驳,「你不懂,你去到哪都有人认同你、欣赏你,愿意腾出时间听你表达,所以你不懂被忽视的感觉。」

「你也表达啊。」谈热态度张扬,「管谁爱听不听,他们不听,你就不说了?」

一个人,如何自信坦荡,锋芒毕露,肆意洒脱。

那是我和谈热第一次,也是为数不多的见面。

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

他很快成名,红得烦恼,是登上坎场开个人演唱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歌手。

我们的差距越来越大。

看见他不难,通过黎叔,通过我妈,我有很多机会可以见他。

但让他看见我很难。

我明白,他要的不是门当户对的乖乖女,也不是表皮快乐的魅男伎俩。

而是与他势均力敌,能对音乐有灵魂共鸣的对手。

不要虚伪的夸奖。

他要我,大声表达。

诚实地看见自己。

9.

我把词填完,寄给黎叔的第二天。

曲的作者找上了门。

是个小孩,比我高。

干净简单,眉眼少年心性,傲气十足。

我开门时,还穿着睡衣,夏天贪凉。

他皱眉别开眼,耳朵发红,态度却十分嚣张,「你没认真写。」

「你谁?」

「边度。」他扬起下颌,说话利落,傲骨天成。

仿佛我天生就该认识他。

「谁?」我作势要关门,「不认识。」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反应过来。

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一声,「姐姐。」

「啊,是你呀,进来吧。」

受用。

我正好在煮面,也给他煮了一碗。

他说不饿。

「不吃。」

我加了个蛋。

他三两口就干完了。

年轻人,力气大容易饿。

「为什么说我没认真写?」我转入正题。

「没感觉。」他一言以蔽之,「不贴情绪。」

我点点头,「我写的时候,确实没感觉。」

边度的曲风看似像林半年轻的时候,但其实更剑走偏锋,极其消耗感觉,需要人赤裸着灵魂去感受。

被吸入,才能共生。

更像谈热。

「你认真点写,你之前明明写过的。」

「没办法。」

「为什么?」他抬眸看我,好看的眼睛像一潭春水。

因为鄙人有个毛病。

「我只有亲身实践过了,」我正经地一字一句地说,「灵魂才能共振。」

他被我车速噎到,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番内心纠结,见识社会险恶之下,他站起身准备走人。

临走前,倒是乖乖帮我把碗洗了。

「你都是这么拒绝人的吗?」出门前,他反问我。

「我认真的。」我态度诚恳。

燃烧自己,肆意表达。

不怕沉沦,一切随兴。

这是谈热吸引我的地方。

也是我想成为的模样。

我家阳台对面,换上了新的户外广告。

谈热的脸,每天都出现在我的阳台上。

我已经好久没见他了。

我边欣赏着他的容貌,边晾内衣内裤。

才思泉涌。

想写词了。

「边度,新曲发给我。」

对方静默了片刻,「姐姐,我卖艺不卖身。」

看把孩子吓得。

陪着边度去公司录音的时候,碰见好久不见的林半。

在谈热的电影宣传海报下。

谈热年初的时候客串了部独立电影。

他从未拍过电影,虽然长着一张电影脸。

这次拍摄,听他经纪人说,是因为他欠人青年导演一个人情。

「人换得挺勤。」

林半的嘲讽打断了我凝视谈热海报的目光。

边度面上不爽,直接开杠,「说你自己?」

「关你屁事。」林半斜睨了一眼边度。

「关你屁事。」我原话奉还。

「你什么态度?」林半还是那副以前和我说话的脾气,好像一切没有变化,「你怎么变成这样?」

「我一直都这样,林半。」

到了录音室,来早了,人还没到齐。

边度站我边上,难得好奇地问我,「你怎么忍得了他那么久,图什么啊?」

「他让我爽。」

「你怎么老耍流氓呢,你这女流……」他红着耳朵,在我的注视下,情急又改口,「女女……女姐姐。」

「我说的是创作。」我温柔一笑,「小孩一天天想什么呢?」

录完音,晚来风急,要下雨了。

从公司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临走前,碰到谈热的经纪人。

他送了我一张电影票。

「谈热就出现几分钟,但电影是好电影。」

十一点的夜场电影。

赶巧了。

阵雨。

撑着伞,但雨水溅起,湿了我的小腿。

猫着身子找座位。

这个点人很少,只有后排几对情侣,和前排两个女生。

独立电影,光怪陆离,想进入一个灰绿色的宝石梦境。

在夏末晚雨。

谈热的脸出现在大荧幕。

他声音低沉磁性,包裹着音响,无限接近我的耳朵。

前面两个女生见他出现,小声激动。

其中有一个,直接喊老公。

这张脸过分张扬,哪里适合结婚,安稳不了。

可我没忍住。

在这幽暗的环境里,在他的脸与我呼吸融合的时刻。

「老公。」

我想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

耳边轻笑。

我心一跳,回过头。

深蓝色棒球帽。

他手心把玩着我的发梢,一本正经地用气声对我说,「看电影认真点。」

10.

「新歌写好了?」

「今晚十点刚写好。」

十点刚写好,十一点买的电影票。

「我想听。」我说。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抬眼,「你来。」

眼底风流。

我走过去,他将我一拉,顺势坐到腿上。

他身上,是好闻的雪松。

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个圣诞夜,他房间里的味道。

他将耳机递给我。

谈热将我的手握在他手心里,低头看着,指腹沿着我的掌纹一路摩挲。

燥热。

歌冷。

暧昧腾升。

「你还是下来吧。」他笑了笑。

「明明是你自己要我上来的。」我一扭,红着脸要下去。

他眼神将我困住,嘴上说着放手,手上却还拽着人。

「歌没写词。」他说。

「嗯。」

「你写吧。」

我只有亲身实践过,灵魂才会共振。

「不写。」

他抬眉,「为什么?」

「我不需要你恩赐我作词的机会,我要写我想写的东西。」

他笑了笑,又拉我坐下。

「不是恩赐,是真的欣赏。」

我抬眼看他,他的脸浸在雨夜的波光里。

「你这样看我,」他轻笑,「待会你又得下来了。」

「你说得我和流氓一样。」我小声嗔他。

「不是吗?」他眼里调笑,「第一次见面说要和我结婚,第二次见面就说要谈恋爱,还是短暂冲动的那种关系。」

「我这人一向实诚。」

第一次爱谈热,爱他光芒太盛,想依靠他发光。

「为什么想要不是和我长长久久在一起?」谈热轻轻摩挲着我的腰。

我怕痒,躲了过去。

「其一,」我解释道,「生理反应是真实的,骗不了自己。」

「其二,我当时觉得你太好,要是真的和你在一起,以后分手了,我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比你好的,我会走不出来,那我宁愿一开始就没拥有过。」

「现在呢?」他语气温柔。

「我更爱我自己。」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不需要依靠你来获取认同或者价值,所以我爱你,是自由的,我不需要天长地久的安稳。」

11.

新歌获奖那天,谈热正在厨房煮面。

我替他接了经纪人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有个人接过他经纪人的电话。

他说,他是那个独立电影的导演。

「谈热欠你什么人情?还能请得动他出镜?」

导演说,是因为他送给谈热一张碟片。

「上面写着 6 月 24 日,你找来看看就知道为什么了。」

我在书房里找半天,谈热问我找什么。

我和他说了缘由。

他笑了笑,将我抱在怀里。

「在哪呀?」

「在保险柜里。」

什么碟片,还藏在保险柜里。

我看了一下碟片的封面,是我十七岁那年,从国内寄去谈热 R 国的大学的。

有些发黄。

谈热还在煮面。

我把碟片放到电脑上看。

那是现场乐队演唱。

林半刚出道那几年,参加的某次夏季音乐节。

是那首,我给林半写的歌。

不过那天现场气氛很热烈。

最后应粉丝要求,我也上去唱了一小段。

青春洋溢,满脸欢喜。

是被听见表达的喜悦。

「谈热,你是不是其实很早就喜欢我了?」

双向奔赴。

顶峰相见。

作者: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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