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跟宋大将军的独子宋修明是青梅竹马，娃娃亲。
原本今年他出征归来我俩就要成亲。
结果他带回来了个异域女子，要与我退婚。
还扬言此生非此女不娶，唯此女是他一生挚爱！
他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听听，多动人的誓言。
行啊，那先把欠我的金子银子都还来！
1
听他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我要不是宋修明的未婚妻，我都得为这份真情感动一把。
他说：「媛媛，你是个好姑娘，但我们不合适。」
「只要你答应退婚，我会看在你这么多年照顾宋家妇孺的份上，给你一百两黄金，当做补偿。」
我梨花带雨的一个踉跄：「修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怎么能……」
宋修明：「两百两。」
我：「为了等着嫁给你，我硬是熬成了老姑娘……」
宋修明：「三百两。」
我：「你还记得你出征前怎么跟我说的吗，你说等我们成了亲，让我给你生两个……」
「五百两！沈媛媛，你别太过分，我就这么多了！」
我这才站直了身板，用帕子擦了擦干巴巴的眼角。
「修明，既然你已属意他人，那我也只能祝你幸福了……不知这五百两黄金去哪里拿？」
宋修明眼角抽了抽，「皇上的赏赐明日才到，先欠着。」
「好说，好说。」我笑盈盈上前：「那先打个欠条吧，签字画押。」
宋修明黑着脸按了手印，「可以了吧？」
「别急。」我笑着抽出厚厚一叠账本：「既然退婚了，那麻烦宋将军把这些年宋府的花销结一下吧。」
2
宋修明双眼不可思议的瞪大，显然没想到我照顾宋府的时候还会记账。
我也不是为了防这一天才记账的，谁让我是京城第一富商的女儿呢。
记账纯属习惯。
这账本上把这些年宋府的吃穿用度，衣食住行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宋府的人也不跟我见外，但凡是要花钱的地方，哪怕只用一文钱买个头花，都要跟我伸手。
那我自然也不会见外啊，记个账，不过分吧？
宋修明翻了翻账本，最后看了一眼总数。
三千九百七十八两七钱两文。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多？」
「多吗？」
我掰着手指头细数：「宋老太君晨起了要最好的燕窝漱口，每日早午晚三餐都要吃时令最新鲜的瓜果蔬菜；你娘每半个月就要去金玉楼挑几套最时兴的首饰，什么东珠啊珊瑚啊和田玉啊，她都可喜欢了；二夫人倒是不怎么费钱，就是她那闺女喜欢琴棋书画，屋里好几把焦尾琴，都是我天南海北给她搜罗来的；还有三夫人……」
宋修明抬手将我打断：「别说了，你花钱买的东西，但凡能退的我都会退给你，退不了的再算多少钱。」
我扒拉着算盘：「东西虽然能退，但也都是二手货了，要算折旧费的。」
宋修明痛心疾首的闭了闭眼：「你直接给个总数。」
我为难的算了半天：「看在我们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份上，给你个友情价，两千两，黄金。」
宋修明喊了起来：「你怎么不去抢！」
我把算盘往桌上一拍，沉了脸。
「宋修明，你若与我成婚，这些账自会烂在我的库房里，但既然你另娶他人，就没有白占我沈家便宜的道理，你当我这些年真金白银的砸在宋家，只为了换你一句『你是个好姑娘』吗！」
宋修明脸色难堪了一瞬，但他心仪的姑娘就在旁边，他也不好发作。
「我没有这么多钱，打欠条吧，但我有条件。」
他拉住那异域女子的手：「退婚之事由你去提，另外你要帮嫣儿维护名声。」
听听！
背信弃义的事让我来做，我还得帮小三保全名声。
诶呦这算盘打得呦，宋修明不做生意都可惜了。
「行，得加钱，一千两。」
宋修明咬了咬牙，签下第二张欠条，拂袖而去。
临了还一声冷哼：「商贾之女，果然重利！」
3
我不重利，重什么，重感情吗？
关键你也不跟我讲感情啊！
我翻了个白眼，心满意足的收好两张欠条。
翌日一早，皇上赏赐宋修明的五百两就送了过来。
还有之前宋家人花我的钱买的东西，也陆陆续续的抬了回来。
这一箱一箱的，沈家几十丈见方的庭院差点没摆下。
我不由得感叹，不是花自己的钱，宋家人果然是一点都不心疼啊。
既然宋修明言而有信，我自然也不含糊，立马就去宋家把婚退了。
我一退婚，马上有人请我去各种诗会宴会。
我可是要做天下第一女富商的人，哪有功夫参与这会那会的。
但宋修明让人给我送了个信：徐尚书府诗会，你与嫣儿同去。
这是怕那些官家小姐挤兑慕容嫣儿，让我去保驾护航呢。
去就去吧。
我一下马车，就被徐尚书家千金逮住戳脑门。
「你个没良心的，不是不喜热闹的吗，今日怎么来玩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为了那个贱蹄子来的吧！你瞅好吧，敢抢我姐妹的男人，看我今天挤兑不死她！」
我拉住徐月茹：「别，我今日是来保她的，宋修明要迎她做夫人，得帮她赚个好名声，我收了宋修明银子，你别让我难做啊。」
徐月茹叹了口气，拉我到她的纱帐里嗑瓜子。
「我知道，肯定是宋修明逼你退婚的，他那么要脸，才不会给自己扣上个始乱终弃的帽子。
媛媛，我知道你爱惨了宋修明，但为了这么个男人不值得。
今日诗会我家来了不少青年才俊，你挑挑，要是有看上的，我给你做媒。」
「月茹，又在给谁说媒呢？」
帘外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接着一把折扇挑起纱幔，高大英挺的身影踱步而进。
来人眉目凌厉，锦衣瘦腰，端的是……衣冠禽兽！
我默默举起团扇，挡住了脸。
冤家路窄，不见为好。
徐月茹笑着起身见礼：「今日刮的什么风，两大稀客都来了！」
4
「表哥，快坐。」
徐月茹招呼穆元成落座，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了我旁边。
我硬着头皮起身给穆元成见礼：「二皇子有礼。」
穆元成啪的一打折扇，摇啊摇的看风景，直把我当空气。
穆元成就差把「我跟你有仇」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我确实得罪过穆元成。
而且还不止一次。
我小时候就极有生意头脑。没事就兜售点小玩意给官家的公子千金们。
结果这个穆元成，非要买我的玉佩，那是我跟宋修明定娃娃亲的信物，怎么能随便给他。
我不卖，他就改抢的，抢来抢去玉佩摔碎了，我气的一棒子敲断了他的门牙。
从此二皇子说话就开始漏风，一直持续到他换牙。
后来长大些，我听说奇货阁在拍卖一颗南海夜明珠，就想着拍下来送给宋修明她娘。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跟我竞拍的买家是穆元成，听说他拍夜明珠是要送给他母妃做寿礼的。
我家啥都没有，就是钱多，夜明珠毫无悬念落到了我手里。
但那一年的贵妃寿宴，穆元成只能送一幅亲手画的不老松作为贺礼，结果因为画的匆忙，墨迹未干，画卷展开时糊了一片。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此刻我还保持着屈膝的姿势，毕恭毕敬的杵在他面前，一动不敢动。
开玩笑，如今他是皇帝陛下最疼爱的儿子，我若再招惹他，那不是找死？
徐月茹替我解围，「表哥，这位是沈姑娘……」
穆元成这才漫不经心的看向我，深邃的眼中满是「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的冷意。
「哦，这位就是刚刚跟宋将军退婚的那位沈姑娘？
宋将军保家卫国，一身军功，娶公主为妻也不为过。
沈姑娘能自请退婚，倒也算……很有自知之明了。」
我干笑：「二皇子说的是，民女商贾之身，的确配不上宋将军。」
穆元成摇着他的扇子：「沈姑娘倒也不必妄自菲薄，说不定有人瞎了眼，会看上沈姑娘也未可知。」
5
我低眉顺眼：「是是是，二皇子所言极是，等将来我碰上了我家那个瞎了眼的，定会来拜谢二皇子吉言！」
穆元成闻言，本来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沉下来，啪的一声收了折扇。
烦躁道：「起来吧，别杵着了。」
我这才终于坐下，趁人不注意悄悄揉了揉蹲酸了的膝盖。
外面的诗会进行得热闹，慕容嫣儿做了一首好诗，引得众人一片赞叹。
我安排的人开始在人群里叫好。
「听闻慕容姑娘在西域便是有名的才女，能歌善舞，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如慕容姑娘这般的女子，果然只有像宋将军那样的英雄才能作配了！」
如果慕容嫣儿够聪明，到这里就可以见好就收了。
但没想到，慕容嫣儿竟然以为那些人是真心夸她。
她飘了。
她一扬下巴：「那是自然，像修明那样的好男儿，要配也是配我这样的美女，区区商贾之女，根本配不上他。」
外面顿时一片鸦雀无声，很快讽刺的声音此起彼伏。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南境过来的蛮人，竟然还敢跟咱们穆朝首富家的女儿攀比呢！」
「宋将军出征是不是把脑子打坏了，这女人哪里比得上沈姑娘啊？」
「宋将军一世英名，怕是要毁在这女人手上喽！」
……
我痛苦的扶住脑袋。
宋修明怎么从西域带回来这么个玩意儿。
她难道看不出来在场众人全都与我交好吗？
如此大放厥词，这不是自找难堪吗？
真是……
「蠢货。」
对，蠢货！
嗯？是谁说出了我的心声？
我转头，正对上穆元成一脸讽刺的表情。
穆元成用扇柄挑起我的下巴：「看来沈姑娘伤情得很呢。」
伤情，有吗？
我这分明是愁的。
另外还费神盘算了一下怎么跟宋修明要请群演和找人写诗的钱。
我干笑：「嗐，好歹我跟宋修明青梅竹马，多多少少还是有点……」
穆元成恨铁不成钢般瞪我：「跟你青梅竹马的难道就只他宋修明一个？」
6
我细细一想：「二皇子说得对，确实不止宋修明一个。」
严格来讲，全京城的公子哥都算是我的竹马。
谁让我为了做生意，从小就跟公子哥们混得熟呢。
「但不巧，京城排的上号的世家公子，都已经上了我的账本。二皇子有所不知，这做生意啊，不能跟感情混为一谈，上了账本就不能谈感情的。」
「那本皇子可在你的账本上？」
「二皇子儿时也照顾过民女的生意，自然是在账本上的。」
穆元成脸色猛地一沉，起身就走了。
我茫然的看着徐月茹：「二皇子总是这样……猫一阵儿狗一阵儿的吗？」
徐月茹摇着团扇笑：「谁知道呢。」
「别管他了。媛媛，说起来你跟宋修明退了婚，那沈伯父不得为你的婚事愁坏了？」
我老神在在的品了口茶，「愁有什么用，我只惦记适龄公子的钱袋子，根本跟他们过不了日子。」
徐月茹提议：「媛媛，要不你去抛绣球，招个上门女婿吧？」
我一想，也成。
一回府我就跟我爹说我要招亲，我爹马上欢天喜地的开始扯红绸，搭绣台。
绣台刚搭好，宋修明就找上了门。
「沈媛媛，你放不下我大可以跟我明说，何必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我从账本里抬起头：「你在说什么鬼话？」
宋修明一拍桌子：「我让你帮嫣儿维护名声，你反倒让她在人前出尽洋相，被人嘲笑，你分明就是见不得她和我在一起！」
我揉了揉太阳穴：「你想多了，我真的……」
「你不用狡辩了，沈媛媛，我知道你爱我太深，想耍些手段留住我，但你这么做实在不是君子所为！你这样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
我：……
我用你看得起干嘛？
「行行行，随你怎么说。我再也不管你和慕容嫣儿的事了总行吧？」
我站起来把他往一边扒拉：「宋将军还有事没事？没事请回吧，我这挺忙的。」
宋修明看了一眼一片张灯结彩的沈府，脸色怪异道：「你要招亲？」
我检查着招亲用的金丝绣球，随口道：「是啊，招个上门的，省的嫁出去还要跟小妾之流争风吃醋。」
宋修明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
招亲当日，绣台下面挤满了人，长街上一片人声鼎沸。
我很满意，看来我还是很有魅力的。
徐月茹把绣球交到我手里，朝我挤了一下眼睛：「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好姐妹，靠谱！
她肯定在下面给我安排了个又听话又好看，活好又只爱我一个的白面小郎君。
宋修明就在对面茶楼的窗口边坐着，大手死死攥着茶杯，用一种我好像红杏出墙了的眼神，阴沉沉的看着我。
我懒得理他，用力将绣球抛了出去。
绣球凌空而起，我期待的搜寻我的小郎君。
结果人群呼啦一下散开，只有一个人影立在原地，一动未动。
只见那人不疾不徐的伸出玉手，稳稳的接住了我的绣球。
我还没看清那人是谁，对面宋修明呼啦一下站起来，连桌带凳都被他给带翻。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我招个亲，他急个什么劲！
待我定睛朝绣台下一看，霎时从软座上滚了下来。
穆元成！
怎么会是他！
7
我堪堪爬起来。
「快……快去把绣球要回来！」
「慢着，还是我自己去吧。」
我慌慌张张跑下绣台。
穆元成的护卫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有刺客！保护二皇子！」
「误会误会误会！」
我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惊扰了二皇子，二皇子恕罪！」
穆元成掂着我的金丝绸缎绣球，勾唇。
「招亲？」
「是……」我缩成了一个鹌鹑。
「接中绣球者，是个什么说法？」
我：「入，入赘……」
穆元成笑的更深：「那本皇子接中了绣球，是什么说法？」
我恨不得五体投地：「民女知罪！民女招亲冲撞了二皇子大驾，请二皇子责罚！」
穆元成愣了愣：「你就没别的要说？」
我又磕了几个头：「民女有罪，二皇子若要责罚，民女无话可说！」
穆元成的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阴沉的好像七月的雷雨天。
「好啊，好！沈媛媛！」
「你今日聚众闹事，阻碍交通，本皇子就罚你闭门思过一月！」
「是，民女这就回家思过。不过二皇子……可否把绣球还给民女？」
「你惊扰了本皇子，还想要绣球？」
「哼！」
穆元成把绣球攥得变了形，冷着脸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扬长而去。
留我一人在原地心痛。
我请最好的绣娘给我绣的金丝绣球！
我又听话又可爱的白面小郎君！
徐月茹追下来，将我扶起。
我拉住她：「要不你把小郎君直接送到我府上吧。」
徐月茹：「啊？什么小郎君？」
「你不是说你安排好了，你安排什么了到底？」
徐月茹尴尬的咳了一下：「我给你安排了那么多群演捧场啊……」
8
闭门思过这些日子，我深深悟出了一个道理——
我大概跟穆元成八字不合，碰上他就没好事。
惹不起我躲得起。
解禁的日子一到，我就马上出城，去山上的寺里。
求，姻，缘。
主持看着我的姻缘签，笑得高深莫测。
「施主的姻缘已在眼前，何须上山求签。良缘难求，施主切不可错过了。」
姻缘已在眼前……
下山这一路，我都在想我眼前哪有姻缘啊。
结果就碰上了山匪。
山匪头子一看见我，就开始贱笑。
「沈老爷的闺女果然出水芙蓉国色天香，听说沈姑娘正在招婿，不如沈姑娘，去做我的压寨夫人吧？」
我：……
所以这姻缘，是这么个近在眼前的意思吗？
我笑着走下马车，一脸无害的向他靠近。
他以为我要投怀送抱，结果我一个马扎砸在他头上！
「姻缘你奶奶个腿儿！」
「还想让我做你压寨夫人，我看你就是……」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对！癞蛤蟆想……嗯？谁又把我的心声说出来了？
我为什么要说又？
愣神的工夫，我忘了跑，土匪头子站起来凶神恶煞地来抓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寒光一闪而过。
土匪头子就倒下了，其他几个土匪也七零八落地倒了。
穆元成逆着月光，手持长剑，风姿飒飒朝我走来。
「没事吧？」
我悄悄丢掉小马扎，「多谢二皇子救命之恩。」
我又补了一句：「多谢二皇子夸我是天鹅。」
穆元成长剑入鞘，睨了我一眼：「你想多了，我说你是癞蛤蟆。」
9
你才是癞蛤蟆，你全家都是癞蛤蟆！
算了，他爹是皇上，他娘是皇贵妃，惹不起。
那还是我当癞蛤蟆吧。
回城路上，我跟穆元成共乘一辆马车。
他坐里面那个角，我坐外面那个角，离他越远越好。
他闭目养神：「刚解了禁足你就往城外跑，难道不知道最近城外匪盗猖獗？出城干什么去了？」
我：「上山求姻缘去了。」
穆元成唰地睁开眼：「你就这么恨嫁？」
我：……你说呢。
他：「喜欢什么样的，本王帮你物色。」
我：「就……白的，瘦的，乖巧听话的，家世普通的……」
面前这位小麦肤色，高大威武，腹黑毒舌的二皇子一声厉喝：「够了！」
他咬牙深呼吸：「到了，滚吧。」
我掀帘一看，真到家了。
「多谢二皇子护送。」我十分雀跃地跳下车，回家喽。
……
徐月茹听说我遭遇了山匪，约我出来喝茶压惊。
「这可是英雄救美诶，媛媛，你就没什么表示？」
徐月茹激动的快把瓜子磕出了火星子。
我一摊手：「我还能怎么表示，难道以身相许吗？他说我是癞蛤蟆诶！他能看得上癞蛤蟆吗！」
徐月茹笑得高深莫测：「那说不定他眼瞎呢？」
我摆了摆手：「不可能，我俩有仇，他能看上我才有鬼。最多算我欠他个人情。」
徐月茹叹气：「哎，说起来，我表哥也到了成亲的年纪，皇上和贵妃娘娘天天给他物色人选，他好像都看不上呢。」
我点了点头：「穆元成那种眼高于顶的家伙，那真的要天女下凡才能入他的眼了。」
「算了，不说他了，粥棚搭好了，我得去盯着施粥。」
我拍掉手心的瓜子壳，从茶楼下来，进了粥棚。
10
今年收成不好，南境又不太平，许多灾民涌进了京城。
我家联合其他几家富商在城中各处开了粥棚施粥。
我一碗一碗盛着粥，再一人给一个馒头。
灾民一口一个女菩萨的谢我。
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我。
我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宋修明带着慕容嫣儿上街，远远看见我，慕容嫣儿挽着宋修明的胳膊，倒进他的怀里。
「修明哥哥，幸好你把我带了回来，不然我现在可能就要在这里讨粥喝了。」
宋修明一边揽着她的肩膀，一边深深看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本来就盛粥盛的肩酸背痛的，还得避开他的目光。
真是要命。
就在我手抖得快把碗摔了的时候，一只大手接住了我的碗，另一只手接过了我盛粥的勺子。
「没力气了就别逞能，到一边歇着去。」
我被挤到一边，看着穆元成的背影。
刚刚与他的掌心触碰过的指背竟一阵酥麻。
穆元成今日的穿着十分普通，却还是难掩贵气。
「二……公子怎么来了？」
「怕你聚众闹事，来盯着你。」
啧，绣球招亲的事就不能翻篇吗！
宋修明不知道抽哪门子风，一见到穆元成来帮我盛粥，他也挤进了粥棚，帮忙发馒头。
我坐在后面优哉游哉，「哎你那个粥别洒了，那可都是粮食！」
「你发馒头能不能利索点啊，大娘举着手等你半天了！」
结果穆元成和宋修明一人给我一个白眼。
慕容嫣儿跟在宋修明身后，扯着他的衣角：「修明哥哥，你身为大将军，怎么能做这么低贱的事情呢，别管他们了，我们回去吧。」
宋修明被她扯着，动作跟不上趟。
低贱吗？
要是慕容嫣儿知道，当今陛下最疼爱的二皇子也在这里做这些低贱的事情，怕是要惊掉下巴吧。
11
我站起身，把他推开：「宋大将军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宋修明看了眼穆元成：「你怎么不让二公子先走？」
我：「二公子可没嫌这活低贱，我们这贱地实在是站不下您这贵足，你快走吧。」
宋修明一动不动：「开棚施粥是善举，宋府虽无余粮，但这点小忙还是能帮得上的。」
换来穆元成一声冷哼。
「修明哥哥，他们好脏！我真的待不下去了，我们快回去吧，求你了！」
「嫣儿！灾民哪有不脏的，你若是嫌脏，便先自己回去吧。」
慕容嫣儿被宋修明一吼，噘着嘴杵在旁边，要哭不哭的。
我实在看不下去，到穆元成那边，帮他递碗。
一来二去的，竟配合得十分默契。
没想到穆元成这锦衣玉食养大的皇子，做起这些粗活竟然也不含糊。
甚至比宋修明这个常年征战沙场的糙汉还利落些。
我见他满头是汗，小心问：「二公子，可要休息一下？」
穆元成手上不停：「不必，灾民等不得。」
我只好抽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汗。
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怕滴进碗里脏了我的粥……
穆元成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勾了起来。
盛粥速度更快了。
宋修明跟打了败仗似的，脸色难看：「过来给我擦汗！」
慕容嫣儿赶紧给他擦汗，他竟然下意识闪开了。
慕容嫣儿的手停在半空，眼泪彻底掉下来了。
「原来是叫沈姑娘帮你擦汗，看来我在这是多余的了，好，我走，我回南境，再也不打扰你们了！」
「嫣儿！」宋修明喊了她一声，见她真的头也不回，无奈放下了手里的事，追了出去。
就这临走还不忘深深看我一眼。
我狠狠白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12
夜深，围在粥棚周围的灾民终于散去。
我跟穆元成累的席地而坐，难得和平共处，一起望着天上的月亮。
他忽然说：「南境起了战事，父皇派我领兵镇压。」
我：「哦……祝二皇子早日凯旋。」
「等我打胜归来，我打算跟父皇求一道赐婚的旨意。」
我：「哦……祝二皇子百年好合。」
穆元成呼啦一下站起来：「沈媛媛！你是傻子吗！」
我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只好一咕噜翻身跪着：「民女知罪，有任何得罪了二皇子的地方，请二皇子见谅。」
「沈媛媛！你，你真是！」
穆元成气的拂袖而去。
我：……
有病吧真是的！
……
没过几日，穆元成就要出征了。
穆元成为主将，宋修明为副将。
我跟我爹带领全城的富商在城门口给三军饯行。
「南境苦寒，我们几家绣庄赶制了些冬衣，供将士们御寒。」
宋修明感动地看着我，一跃下马，攥住了我的手。
「多谢你如此为我。」
我：……？？？
你什么时候聋的，我不是说了这冬衣是给三军将士的吗？
又不是给你一个人的！
穆元成一身金甲，高大威武，看宋修明拉着我的手，冷哼了一声。
「沈媛媛，过来！」
我赶紧甩开宋修明的手，朝走到他马前：「二皇子。」
他微微俯身，马鞭挑起我的下巴：「我不在京中这些日子，你可别给我闹什么幺蛾子。」
这姿势，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了。
二皇子当着三军将士的面挑一个女人的下巴，这传出去能好听？
我退开低低垂着头：「二皇子叮嘱，民女定当谨记。」
「本皇子叮嘱什么了，你重复一遍。」
「二皇子叮嘱民女别闹事……」
「我叫你别忙着把自己嫁了，等我回来，你个蠢蛋！」
我：……？？？
「二皇子，您是不是说错……」
「出发！」
他一声令下，打马而去，三军浩浩荡荡。
我：……
你好歹给我解释清楚啊！
13
宋修明走后，宋家人坐不住了。
天天来沈家找我，这个说吃不饱，那个说穿不暖。
宋老太君还特意把我叫到跟前：「媛媛，修明执意要娶慕容嫣儿为妻，但你知道，我们的心都是向着你的。
我们虽然拗不过修明，但让你进府做个平妻还是不难的。
我知道你心悦修明，这么多年一直等着他，我想你也不会介意……」
「介意。」我扒开宋老太君紧攥着我镯子的手，退了两步：「我非常介意。」
「我不给人做妾，平妻也不行。」
「老太君，我与宋修明实在没有缘分，既已退婚，就不要再提此事了。」
「宋修明与慕容姑娘情投意合，我祝他们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刚从宋家回来，贵妃又把我宣进了宫里。
贵妃将我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
「你便是那个把成儿门牙打掉的小姑娘吧？」
我咣当一声跪下：「民女知罪，贵妃娘娘饶命……」
贵妃噗嗤一下掩唇笑起来：「快起来，看把你吓得。」
我战战兢兢爬起来，被贵妃一把拉到身边坐下。
「真俊俏，难怪成儿整日魂不守舍的。」
「跟本宫说说，你可有意中人？」
我脑中一闪而逝一个高大的身影。
「民女……没有意中人。」
「哎呦，原来那小子是单相思呀。」
「你可知，成儿打算用军功换一个赐婚的旨意？」
我低下头：「民女不知。」
贵妃看着我，眼神高深。
「你不愿？你可知，将来成儿继承大统，你便可如我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退开，伏在地上：「回娘娘的话，民女平生有两个志向。」
「一是嫁得一位唯爱我一人的男子。」
「二是成为天下第一女富商。」
这两个志向，哪一个都不能与这皇家沾边。
贵妃叹了口气：「既如此，我便知你心意了，你回去吧。」
我头重脚轻的出了皇宫，只觉得今日的马车格外颠簸。
颠得人心肝都要碎了。
14
穆元成到了南境，每隔半月给我寄一封信。
信上写的都是些南境的新鲜事，读起来倒也有趣。
我读过就一封封叠好，放进匣子里。
后来整整两个月我都再没收到他的信。
徐月茹告诉我，南境大雪封山，粮草殆尽。
国库空虚，户部紧急征粮。
「等户部筹到粮草再送到南境他们都要饿死了！」
慕容嫣儿哭哭啼啼的来找我：「沈姑娘，你救救修明哥哥吧，他在南境受冻挨饿，你一定也很心疼吧？
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帮他的是不是！」
我懒得理会她，埋头清点年前收上来的粮食，还有一些冬衣和药材。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啊！」
慕容嫣儿上来就要拉我，被我一个眼风瞪回去。
「一边去，别碍事！」
我叫来管家，把账本递过去：「将这些粮草药材和冬衣报给户部，请朝廷派兵押送。」
慕容嫣儿不哭了，表情纠结的看着我：「看在你帮修明哥哥的面子上，我答应让你做他的平妻了。」
我横眉冷嗤：「你住口！我帮的不是宋修明，而是我穆朝千千万万的百姓，和边关那些受苦受冻的将士！」
再说，谁稀罕做宋修明的平妻啊！
朝廷出兵押送这一批粮草，我打算混在中间，一起去南境。
临行前徐月茹来劝我：「南境苦寒，你何必亲自前去？」
我换上男装：「我顺便去看看那边能做什么生意。」
「你哪是去做生意，我看你是想去看看那里的人吧。」
见我不答，徐月茹锤了我一下：「你啊，死鸭子嘴硬！」
15
行军路途十分艰苦，我有些吃不消，总有几个人格外照顾我。
我对其中一个长得还不错的问：「你可婚配了否，我家中有个小妹，貌美如花，家财万贯，你要没婚配，考不考虑入赘……」
那人当即被呛得咳嗽，叠声道：「不敢不敢，沈，沈公子万万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嘁，真不经逗。
过了凌云关就到了南境，凌云关地势险要，是设伏突袭的最佳之地。
果不其然我们在这里遭遇了埋伏。
敌军精锐早早等在这里，企图截断这批粮草。
两方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我不会武功，只能尽量躲起来不给别人添麻烦。
结果那个长得挺好看的士兵还是为我挨了一刀。
我手忙脚乱的给他捂着伤口，声音都是颤的：「你，你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援军马上到了，你再忍忍！」
「沈姑娘，你快跑吧，你帮我告诉主子，属下尽忠了！」
眼看敌军杀到了我眼前，我心一横，捡起他的刀，一顿乱挥。
砍一个算一个，黄泉路上我也有个垫背的！
只是可惜，到不了南境了，我惦记的生意做不成了。
徐月茹说得对，我嘴是挺硬的。
敌军的大刀朝我脑袋劈下来，我想，这辈子算完了。
连男人啥滋味都没尝过，早知道去找几个小倌了。
我闭上眼，但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一只羽箭破风擦过我耳边，把我眼前的敌军带出数丈，连人带箭钉在了树上。
我怔怔的转过头，大雪漫天，他骑在马上，手握一柄长弓，口中大口大口的呼着白气，双眼赤红。
16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委屈之感，一看到他，长长呼出一口白气，红了眼圈。
「穆元成……」
还没等他的马跑到我眼前，我就脱力昏了过去。
……
「这就是你做梦都喊名字的姑娘？」
「哎呦这细皮嫩肉的，这得遭多少罪才能到这苦寒之地来啊。」
「听说她以前是宋副将的未婚妻啊，你说她这次到底是为了你来的还是为了他来的？」
我皱了皱眉，被这聒噪的声音吵醒。
缓缓睁眼，眼前坐着一书生模样的人，摇着扇子，一脸八卦。
「你少说两句话会死？」穆元成的声音也从一旁传来。
我抬头看过去，穆元成正在看地图，眉头紧锁。
几个月不见，穆元成脸上满是风霜侵蚀的痕迹，看上去更加沉稳老练了。
好像也没受什么伤，挺健康的。
我多看了他几眼，一翻身又睡了过去。
期间宋修明来过一次，他要把我接到他的帐中照顾。
穆元成跟他吵了起来。
「宋副将既然已经有了未婚妻，就不要与其他女人走的太近，免得后宅不宁！」
「我与沈媛媛自小相识，青梅竹马，两家又是世交，我比任何人都有资格照顾她！」
「呵，难道跟沈媛媛青梅竹马的就只有宋副将一个吗？再说青梅竹马又如何，一家老小吃她的用她的，结果还退了她的婚！若我是宋副将，做出这样无情无义之事，我恨不得羞愧而死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
「二皇子，这是我和她的事，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外人过问！」
「要不你们俩把她叫起来，看她愿意在谁帐中住。」
「你闭嘴！」
「你闭嘴！」
我实在是装睡不下去，十分艰难的从榻上爬了起来。
那书生模样的人眼睛贼尖，第一个发现我醒了。
他过来：「沈姑娘，你快说说，你要跟他们谁？」
刷刷！
两道视线齐齐朝我看过来！
17
我看着那书生：「我看你就不错，你婚配了否？」
「顾随之！」那俩人齐齐吼了一声！
顾随之抱着脑袋跑了出去：「嘿呀沈姑娘你怎么能把祸水引到我这边呢！」
宋修明迎上来，「媛媛，你没事吧？」
我则绕过他，朝穆元成走过去。
穆元成脸上渐渐漫起笑意。
「你那个属下，怎么样了？」我问。
他的笑瞬间垮了下去：「你这么辛苦跑来见我，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别人？」
「他在哪个营帐，我去看看他。」
我往外走去，穆元成拉住我：「你怎么了？你好像不太高兴？」
能高兴起来吗，好好的觉睡不成，谁愿意听他俩吵架！
「我只是想去看看救命恩人的伤势而已。」
「我也是你救命恩人啊，我救了你两次！你怎么不看看我呢？」
我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看完了，行了吗？」
「我可以去看看他了吗？」
穆元成咬牙切齿：「他伤势太重已经被我送回京城养伤去了。」
「哦，那我接着休息去了。」
「沈媛媛，你没有心！」
他拂袖而去。
宋修明来到我面前：「媛媛，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我面无表情，看都懒得看他：「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宋修明一脸不可思议：「媛媛……」
「别叫我媛媛。宋将军，我们不熟。」
……
大雪初歇，冬衣都分发了下去。
草药和粮食解了南境燃眉之急。
穆元成和宋修明重振士气，各率一部两面夹击敌军，大获全胜。
敌国投降，退出南境十三城。
我央求穆元成在议和条款里加上一条，开通两国商贸。
穆元成答应了我，议和成功。
很快三军班师回朝，出发前一晚，穆元成来找我。
我在南境凌云城中买了一套宅子。
穆元成是翻墙进来的，翻了墙又翻我的窗。
我正在算账，一个黑影就从外面翻了进来。
我大惊失色：「快来人，有刺客！」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是我！」
我这才平静下来，「二皇子怎么来了？」
他一点也不跟我客气，坐在我的床沿：「听说你要留在这边做生意？」
「是，商贸往来有利于两国和平共处。」
「嗯，这是好事，我定会在父皇面前给你请功。」
「那就多谢二皇子了。」
「……」
「沈媛媛，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吗？」
我终于从账本里抬起头：「祝二皇子一路平安。」
他握住我的肩膀：「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这边的生意需要人照看。」
「那等到生意稳定了，我来接你。」
我拂开他的手：「我不打算回去了。」
18
他怔了怔：「你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知道，我打算跟父皇……」
「我知道，我来南境前贵妃娘娘已经和我说了。」
「那你为何……」
「娘娘与我说，二皇子是陛下属意的继位人选，若我愿意，待二皇子战胜归来，可常伴二皇子左右。」
「但我的志向并不在于此，我平生夙愿只有一个，便是成为天下第一女富商。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碍我的脚步。」
穆元成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
好半晌，他才发出声音：「好，你有志向，我不拦你。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曾喜欢过我？」
我平静如斯：「不曾。」
他咬牙切齿：「你撒谎！沈媛媛，你撒谎！」
我直视着他，重复了一遍：「二皇子，民女确实不曾喜欢过二皇子，若是什么地方让二皇子误会了，民女这厢便给您赔罪了。」
穆元成难以置信的盯着我，身形摇晃。
他一把揽过我，掐着我的下巴，重重吻了下去。
我闭上眼，任他攻城略地。
半晌，他用力将我推开，对我冷笑：「既然是误会，那便算了吧。」
他走了。
我死死抓住桌角，才堪堪站稳。
贵妃娘娘说，将来穆元成登基，以我的家世，最多最多也只能做贵妃。
他会有皇后，会有后宫三千。
若我想让他唯一只爱我，是绝对不可能的。
既然我无法接受，就不要与他牵扯太多，不要拖累他。
他背负着家国重任，不能身陷于儿女情长之中。
我何尝不知道穆元成喜欢我呢。
我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女富商的人啊，我的玲珑心思，怎么能看不出来呢。
从儿时他非要抢走我那枚定亲的玉佩起，我就知道，他对我目的不纯。
后来我退了婚，他频频出现在我眼前。
接我的绣球，陪我一起施粥，几次于危难中救我。
还有他那些算不上隐晦的暗示。
我何尝不明白呢。
我何尝……
19
大军凯旋，班师回朝。
穆元成册立为太子，协理朝政。
沈家散尽家财为边关征粮，封为皇商，荫庇子孙。
贵妃娘娘念我征粮有功，向皇上为我求了一道封赏，封我为嘉和郡主，代皇家与邻国往来商贸。
我回京受封，在朝堂上见到了穆元成。
他亲自将圣旨交到我手中，平静的说：「嘉和郡主志向远大，本宫钦佩。」
我磕头谢恩，始终没有与他对视。
下朝后，宋修明叫住了我。
「媛……郡主，我想问你，之前签的那两张欠条，还作数吗？」
「宋将军是想赖账？」
「不，不是赖账。我只是想说，那欠条数额太大，郡主可愿意让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偿还？」
「宋将军有钱就还，没钱就先攒钱呗，反正欠条都在，宋将军也跑不了。」
「不是，我是说，我想，跟皇上请旨给咱们赐婚。」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媛媛，到现在我才终于看清我的心，我最爱的始终只有你一个。我放不下你，我们重归于好，像以前一样，可好？」
我冷笑：「那慕容嫣儿呢？」
「嫣儿在战场上救过我一命，后来我才明白我对她的感情根本不是爱。我对她有所亏欠，我会好好养她一辈子，但只有你，是我唯一最爱的人，只有你，是我认定的妻。」
「宋修明，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既然你我已经退婚，就再无任何可能。
若你能一心一意对待慕容姑娘，至少我还当你是那个敢作敢当的宋修明。
但若你朝三暮四得陇望蜀，在我眼里你便与那无赖地痞无异。
若你非要以军功请陛下赐婚，我也只能冒死抗旨了。
宋修明，相识多年，别让我瞧不起你。」
我挣开他的手，将儿时许下婚约的玉佩交还给他。
玉佩早已摔碎，即便我请工匠费心修补过，也依旧是一块有裂痕的碎玉。
大概这便是早有预兆吧。
宋修明不甘心的对着我的背影大喊：「难怪你那么干脆跟我退婚，你早就变心了是不是！我们还有婚约的时候你就喜欢上他了是不是！」
我头也不回。
从他说出这句话开始，他就再也不是我心中那个风姿飒飒的少年了。
20
徐月茹定了亲，对方是荣国公顾家的嫡次子。
于下个月初三成婚，她要我无论如何送她出嫁了再回南境，我自然是要答应的。
「媛媛，我都要出嫁了，你的意中人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呢？」
我给她插上从南境带回来的翡翠簪子。
「我已经看开了，男人只会影响我赚钱的脚步。」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诶对了，你可知道前些日子，宋修明当众对你说那些话，我表哥把他狠狠揍了一顿呢。」
「媛媛，其实我表哥对你……」
「月茹。」我打断她的话：「你可见过你未来夫君了？」
徐月茹叹了口气，一想到她那郎君，脸又红了起来。
「见过了，他很好。」
「很好吗？我得去会会他，看看这人是不是良人，能不能配得上我们月茹。」
荣国公六十大寿，我特意去凑了热闹。
刚踏进荣国府，就见顾随之和穆元成并肩走来。
顾随之向我作揖：「沈姑娘，不，应该叫郡主了。」
我有些意外：「你就是荣国公的嫡次子？」
这样显赫的世家，竟然会跑去边关那样的苦寒之地，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军师。
顾随之淡笑：「我也不是故意隐瞒身份，只是想让爹娘刮目相看而已。」
我了然。
在军中与顾随之相处了些时日，我自然知道顾随之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月茹出嫁，我也尽可放心了。
21
我朝顾随之和穆元成福了福身：「家中还有事，我送上贺礼便先告辞了。」
「别啊。」顾随之叫住我：「郡主难得大驾光临，进来坐坐。」
我不好推拒，只好入席。
自始至终，穆元成的视线都粘在我身上，完全不似朝堂上时那般淡然。
我不自在，起身去湖边散步。
穆元成也跟了来，他在桥上拦住我的去路。
「什么时候回南境？」
「月茹出嫁之后。」
「我有几个可怕的念头，你想不想听听？」
我扭头就走，却被他拽回来，紧紧拥在怀里。
「我想过，要么不要这皇位，与你一起去南境。
要么把你从南境抓回来，把你强留在后宫，强留在我身边。」
「但都行不通，父皇只有我一个可继任大统的人选，我不能走；若强留你，你定会恨我。」
「沈媛媛，你告诉我，我得怎么办？」
「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在你的账本上，所以你就从来看不到我？」
「你可知，我曾潜入过你的闺房，去翻你的账本。」
「我明明从没买过你的东西，怎么可能在你的账本上。」
「结果我看到你在上面记了好大的一笔『二皇子穆元成打碎玉佩，赔三千两银子』。」
「我真是要气死了，这种事你记到账本上干什么！」
「还有我明明都接到你的绣球了，虽然我不能入赘，但怎么说也算是有了婚约啊，你竟然还故意跟我装傻！」
「沈媛媛，你气死我吧，你干脆气死我吧！气死我，我就不会这么进退两难了！」
我叹了口气，抬手轻轻环住他，额角往他的胸膛贴了贴。
「你若是后来再去翻我的账本，就会发现，记你的那一页，早就被我撕掉了。」
「可我不愿做别人的妾室，也不愿跟别人共侍一夫。若我真的和你在一起，这些都无可避免。贵妃娘娘就是最好的例子。」
穆元成抿紧了嘴唇，满脸的无措和不甘。
我又说：「但若日后我富可敌国，或许便有能力与这世道教条搏一搏。」
「三年，给我三年时间，等我回来，好不好？」
我捧着穆元成的脸，在他惊喜的眼神中，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完）
作者：还酹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