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白月光同时落水,太子叫道: 「救侧妃。」
我不再挣扎,潜入水底,一把拽住了白月光。
众人……
01
小侍卫把徐芷君从水中捞起来时,不知道是不是摸到了什么。
手一抖,把徐芷君又摔进了水里,留她一个人在里面扑腾。
我圣母心爆发,游到她身边,轻轻环上徐芷君的腰,把她从水里捞出来,顺带扯松了她的衣带。
这下大家都看清了徐芷君的「样子」。
怪不得沈砚舟这么喜欢她,怪有料的。
她泪眼汪汪,小脸气成了猪肝色:「你…你无耻!」
「我还有更无耻的呢!」
说罢我把徐芷君丢入水中,转身爬上了小桥上,叉着腰看沈砚舟把他的白月光从水里抱出来。
02
我在缥缈阁中啃着苹果,嬷嬷给我煮了一碗姜汤,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太子妃,您这样,只会和太子殿下离心。」
我才不管这些,谁想和他心连心?
从床底下翻出我的钱袋子,扣扣搜搜的在里面掏出一个金豆子,贿赂那个小侍卫。
我伸出手,勾了勾他的衣带:「你…摸到她了?」
「没有。」他咬着唇,慌张的跪下来,辞了我那颗金豆子。
正合我意,若不是他刚刚配合我演戏,给我出气,我才舍不得这一颗金豆子呢。
「你叫什么名字?」我喝着梨茶,瞅着眼前的小帅哥,心里有些触动。
「明初。」他说话很轻,似乎有些探寻:「奴的名字,还是主子赐的,主子忘了吗?」
03
我看着他的脸,死去的记忆不停的攻击我,这才想起来我傅掌珠,原来是恶毒女配啊。
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前世沈砚舟从战场上把我救下。
我缩在草垛里面,抬头看了他一眼,就那一眼,就赔了一辈子,跟着他回了东宫。
那年我才十四岁,沈砚舟对我很好,他会在夜间给我读诗,会陪我去夏夜捉萤火虫,会带着我游遍大姜的名川大山。
他给我起名叫掌珠,说我是他的掌上明珠。
十七岁时,他不顾众人的反对,娶我进东宫为太子妃,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直到他迎丧夫的徐芷君入门,纳她为侧妃。
我和她长得很像,尤其是一双含情眼。
原来沈砚舟喜欢的一直是她,只不过徐芷君早早的嫁了人。
徐芷君是丞相独女,京城第一美人,弱柳扶风,十几岁就名满京城。
沈砚舟像得了宝一样,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忘了和我的承诺。
而我像是一个跳梁小丑,背地里使各种阴招,直到弄掉了徐芷君的孩子,被沈砚舟丢进乱葬岗,死无全尸。
……
后来,就到了我十四岁,沈砚舟把我从草垛里抱出来的那天。
我一个激灵,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却还是阴差阳错进了东宫。
不过与前世不同的是,这一世的沈砚舟对我很冷漠,一句话都没说,便把我丢给了皇后娘娘,连名字都是皇后娘娘给我起的。
三年间,我从未见过沈砚舟一次,从未和他说过一句话,却在百花宴上被人设计,和他春宵一度,又嫁进了东宫。
半年不到,徐芷君又嫁了进来,我才意识到,原来重活一世,一切并未有任何不同。
04
我一个劲儿攒钱,总有一天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至于沈砚舟,让他见鬼去吧。
今日若不是徐芷君犯贱,非说她和太子如何如何恩爱,还想跌入水中来陷害我,我才不屑于和她接触。
我虽然不想和他二人有任何瓜葛,但并不表示我就能任人随意欺辱。
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眶,才发现沈砚舟不知不觉蹲在我跟前,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我醒过来,贴了贴我的额头,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去,只留下身上的披风,我撇了撇嘴,让嬷嬷把披风烧了。
第二日,我扯掉徐芷君衣带的事情就人尽皆知,病的下不来床的徐丞相拖着病体去中宫告状,说我毁了徐芷君的清白,让我负责。
我从皇后身边过去,歪头看了徐丞相一眼,从后面一把搂住徐芷君的腰:「这样负责行吗?」
反正我不介意。
徐丞相差点没气过去,我扭头看到皇后悄悄给我竖起来一个大拇指,拍了拍徐芷君的屁股。
「太子妃莫要玩笑。」徐芷君脸羞的通红,又气又急,却还要维持着她大家闺秀的脸面,不知道背地里怎么阴阳我呢。
皇后娘娘笑着,把我和徐芷君唤了过去,绷不住脸上的笑,捏了捏我的脸。
「芷君,你那么好的一个人,掌珠年纪小,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她过不去吧?」
我学着皇后娘娘说话:「徐姐姐,你这么好,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和我过不去吧。」
「徐丞相,您堂堂一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会和我一个小女子过不去吗?」
皇后连哄带骗把还没反应过来的二人请出了未央宫,敲了敲我脑壳:「你这个丫头,能不能让本宫省点心。」
「也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一个箭步滑到皇后脚边,笑得贱兮兮的:「和太子和离。」
05
皇后用手指推开我的额头,一脸不争气的看着我:「笑死。」
「咱们傅家的女人字典里绝不能有和离这个词。」
我脸皱成一张死猪皮,眯了眯眼,接过来皇后的药。
难道她是想让我毒杀亲夫?
也不是不行。
我揣着毒药迷迷糊糊的走出大殿,舔着从未央宫里顺出来的水晶肘子。
一颗金豆子「啪」的砸到我脑壳。
「太子妃,又被欺负啦?」
六皇子沈扶臣从老槐树上跳下来,把手中的镶金戴玉弹弓交给我,不时的向我展示他身上的「一级保护动物。」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避嫌!」
我往后退了一步,沈扶臣是皇后独子,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烦人的很。
身上有一股少年感,有点小贱,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不少姑娘迷得要命,是京城有名的风流浪子。
他却浑然不觉,探着脖子过来,嘴里念念有词:「傅掌珠,若不是意外,母后是想让你嫁给我的。」
好巧不巧,这话被路过的沈砚舟和徐芷君听见,沈砚舟阴着脸,抱着徐芷君,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一样,恶狠狠的看着我。
我心虚的低下头,攥紧手中的金玉弹弓,看着绣着金线的鞋面。
「还不赶紧回去,在这里丢人现眼?」
沈砚舟话里带着怒气,我脚下一滑,不偏不倚的栽进了沈扶臣怀中,而眼睛却对上了沈砚舟。
他勾着眼看我,犹如吐着信子的蛇,拽着我的手到了一处破败的宫殿,欺身而来。
「掌珠,我和你说过多少次,沈扶臣和皇后不是好人,你少要和他们往来,你为什么不听话?」
他的气息窜过来,我看着他,突然想起前世的事情,心里有些发酸。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喜欢我。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以为你是好人吗?你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娶我?」我在他胳膊狠狠咬了一口,一脚踢了过去。
他这样,还不是为了给徐芷君出气。
沈砚舟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狠狠的捏着我肩膀,一股钻心的痛袭来,手中的毒药不小心掉在地上。
「这是什么?」
「杀你的毒药。」我气的要命,直接把毒药甩到他身上。
「你要是好人,就把毒药吃了啊!」
06
他怔怔的看着我,有些失神,良久才挤出一句话:「你就这样恨我?」
「为什么?」
我点头,看着他把毒药一饮而尽。
「你傻不傻!」没来得及制止,心却漏了半拍,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这东西…哪来的?」他冷不丁的来了一句,突然凑近,比往日多了些情愫。
身子滚烫,就像那日的百花宴一样。
「是皇后娘……」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贴了上来,用力抱着我。
这才意识到皇后娘娘给的不是毒药,而是春药!
他浑身发着狠,却在兴时戛然而止,哑着声音道:「赶紧走?」
我歪着头,不合时宜的圣母心再次爆表:「你忍得了?」
他摸了摸我额前的碎发:「脏!」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却转身离去,抱着徐芷君进了偏殿,二人的声音充斥着我的耳郭,原来徐芷君一直都在身后。
「脏?说我吗?」
怪不得他不肯碰我,今日是这样,百花宴也是这样,那日他虽然被下药,整个人却是极为清醒,在冷水中泡了一夜。
徐芷君细碎的声音传来,我朝着偏殿跺了跺脚,一个人走在细碎的雨中,不断给自己洗脑。
「我傅掌珠是要做天下第一富商的女人,怎么会囿于小情小爱!」
天渐渐擦黑,我走在石子路上崴了脚。
肿的不成样子,我干脆一屁股坐下不起来了,直到一把伞盖过头顶。
「主子,你没事吧?」
「你是明…明…小侍卫。」我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记不清他的名字,略显尴尬。
他脸上显然有些失落,嘴唇张了张,把伞罩到我头顶,自己却淋湿半个身子,单薄的衣服被风撩起了一角,似乎在说些什么。
「好像是骨折了,要不要奴去叫人?」他半跪在我身旁,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突然想起了前世的沈砚舟,没遇到徐芷君之前,他也是对我这样好:「小侍卫,你,有过女人吗?」
他不知所措,脸羞的通红,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说话结结巴巴:「奴…奴没有。」
我又问:「那我与徐芷君,谁好看?」
他声音软软的,脸更红了,像猴屁股一样,头马上就要埋进脖子里面,用比蚊子略大的声音道:「您好看。」
「我脏吗?」
「不脏,您是天底下最干净,最明媚的…主子。」
我笑了,颤颤巍巍的起身,决定把沈砚舟那个狗从心中挖出来,姐有的是人疼。
拖着肿的老高的脚踝,扶着小侍卫的肩膀一瘸一拐的上了马车,顺带让人把沈砚舟的和徐芷君的马车卖了换钱,气死他们。
「小侍卫,你叫什么?」
「你为什么会在皇宫啊?」
07
他已经隐入人群中,远远的看着我,眼中有些许落寞,弄得我像一个负心汉一样,怪不好意思的。
夜间,嬷嬷用冰袋给我敷脚,告诉我小侍卫叫明初,是三年前我在画舫捡到的一个穷小子,连名字都是我起的。
我抱着一盘子糖蒸栗粉糕吃起来,甜腻的味道溢出来,好吃是好吃,可是总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抱着香香软软的被子睡了。
嬷嬷临走的时候带上门,轻叹了一声:「殿下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不喜欢太子妃呢?」
我蒙着被子,脑子里睡意全无,摸了摸自己胸前半尺长的伤疤,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活了两辈子我只能记得遇见沈砚舟之后的事情,身上的伤疤到底为何而来,沈砚舟为什么说我脏?
我想不明白,脑壳嗡嗡的疼,瞪着眼睛看着屋顶,气得我半夜三更爬起来。
拿着从沈砚舟那里偷来的账房钥匙,顺了一大包金银珠宝才解气。
发誓离开东宫之前一定要找到自己的记忆,但是具体怎么做我还没想好。
08
徐芷君自从上次得宠之后,看我是越看越不顺眼,就连平日晨间的敬茶也省了。
不是在凉亭弹琴,就是在跳舞,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这些才艺似的。
就是想要变着花样的羞辱我。
皇后娘娘和我唠嗑时,没少向我打听徐芷君和沈砚舟的事情。
而我鲜少见到沈砚舟,知道的就是徐芷君昨天跳舞唱歌,前日里和沈砚舟泛舟游玩,又或者就是徐芷君又买了什么新奇的肚兜这样的玩意儿。
皇后娘娘的涂满脂粉脸一会儿阴,一会儿沉,满头的金钗颤颤,不停的为我打抱不平。
「这个太子,当初要不是出了意外,本宫也不会让你嫁给他,如今就是苦了我的掌珠了。」
「那掌珠想不想嫁给扶臣?」
我疯狂的摇着头,这可不兴说啊。
虽然我脑子里没有什么贞洁烈女的概念,但是沈扶臣……
还是算了吧,整日里沾花捻草,不知招惹了多少姑娘,京城的人都说他是最没出息的皇子。
皇后娘娘给我递了一块凉糕,塞了个蜜饯给我,悠悠的来了一句:「掌珠不是说想要和太子和离吗?」
「怎么,现在又舍不得了,可是贪恋太子妃的位置?」
我眼珠子乱转,太子妃,我才不稀罕呢!
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我绞着衣袖,厚重的宫裙压在身上,有一瞬间差点喘不过气来:「娘娘,您上次给我的是什么药啊?」
「药?你用了吗?」
我看着皇后的眼睛道:「没,丢了,不过我猜娘娘定不会让我谋杀亲夫,应该就是一些补药弄着玩的。」
皇后道:「不过就是一些大补的药罢了,丢了就丢了吧。」
说罢从头上拔掉一根亮瞎狗眼的金钗带到我头上:「你这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贪财,看到一些金银首饰都走不动路。」
09
我带着金钗,还有皇后娘娘送我二人的同心结蹦蹦跳跳的回宫,明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吓我一跳,连忙弯身请罪。
「奴不是故意惊扰主子的,还请主子责罚!」
我扶起了他弯下去的身子,把金钗拿下来给他看:「小侍卫,这个好看吗?」
他白皙的脸上泛起阵阵红晕,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好看。
我得意极了,皇后娘娘送得能不好看吗?
皇后娘娘送得,自然是好东西了。
「我上次让你查的事情,弄清楚了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红的要命:「那欢药出自于西域,但究竟怎么到皇后娘娘那里,奴尚未查明,请主子责罚。」
明初说罢作势要跪,被我再次给拦下了。
「小侍卫,你为什么能进出皇宫,为什么要帮我办事?」
他顿了顿,似乎有什么想说:「奴既然跟了主子,就会时时刻刻在主子身边,护主子安乐,自然会为主子办事。」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果然,男人就会甜言蜜语,关键问题一个没说,不过我还挺爱听的。
10
明初说罢跟着我身后回了东宫,嬷嬷见了皇后赐我二人的同心结之后,神神秘秘的拿出了她压箱底的好东西。
「太子妃,这是老奴帮你给太子做的新衣,您把这衣服和同心结一起给太子送去,他定会谢您的。」
我瞪大了眼睛,有些纳闷,我为什么要他谢啊?
「不去。」
嬷嬷道:「太子妃,新婚夫妻,女子给男子做新衣是姜国的传统,您还没……」
嬷嬷好言好语的劝着我半天,还以为我和沈砚舟能凭着一件衣服和同心结缓和一下关系。
我只能说:还是太嫩了。
为了让嬷嬷安心,我从库房里又顺出了一对七宝琉璃瓶,才不情不愿的送衣服给沈砚舟,假装自己只是想去看看徐芷君到底穿的什么样的肚兜儿。
路上嬷嬷一个劲儿的叮嘱我要好好说话,还没进门就看到小太监鬼鬼祟祟的提着篮子往崇安殿去。
我让嬷嬷拦住小太监。
「站住,你这食盒里面是什么?」
小太监立马跪下,声音怯怯的,不敢抬头道:「回太子妃,是…是药。」
「药?什么药?给谁的?看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小太监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所以然,刚想让人拖下去拷问,沈砚舟搂着徐芷君从殿内出来。
像护犊子一样护在身后,一阵风吹过,徐芷君的睡衣被风刮起来。
若隐若现间我便看到了她的大红鸳鸯肚兜,只不过胸前一马平川,不像她屁股那样有料。
沈砚舟抬起眸子,淡淡的看着我,眼底的深邃令人看不清,冷冷的说了一句:「是我让他送得药。」
「药,什么药?殿下您身体不适吗?」嬷嬷一听,整个人紧张起来。
沈砚舟脸上依旧冷静的让人猜不透,抬手放小太监进了内殿:「无妨,我没病。」
「是芷君近日来连日操劳,身体不适,特意送得补药。」
沈砚舟说完,他怀里的徐芷君作势咳嗽两声,像一束摇摇欲坠的柳枝,攀附在沈砚舟身上。
穿这么少出来,她不病死谁病死!
我转身就要走,被嬷嬷拽着才把衣服和同心结不情不愿的交给沈砚舟。
没两日就让人做了花花绿绿的肚兜丢进了沈砚舟和徐芷君的房里,才宽心不少。
11
我在东宫无聊的打发时间,任凭自己想破脑袋都没能想起来究竟忘了什么。
嬷嬷让我去找沈砚舟去问,说他一定知道。
我,我才不想去呢。
我和小侍卫走遍了能记得前世去过的所有地方,愣是一丁点都没想起来,却在后院的菩提树下看到了另一半同心结。
好一个沈砚舟,我看了两眼,让小侍卫把剩下的一个同心结和这个一起埋进了土里。
打算和这个宠妾灭妻的渣男一刀两断。
最主要的是我已经顺够了养活祖宗十八辈的银子,就要离开东宫这个鬼地方。
况且皇帝的病愈发严重了,要是再不走,沈砚舟登基为帝。
万一封我为皇后,那时候就更不好走了,要是不封我为皇后,这面子上又过不去。
想到这里,我又让小侍卫挖出来同心结,准备拿着他去「兴师问罪」。
小侍卫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照我的话做了,看他这样听话的样子,我决定走的话一定会带着他。
毕竟谁不想要这样一个百依百顺的小侍卫呢?
「小侍卫,想不想要和我一起离开东宫?到时候姐带你吃香的喝辣的!」我摇了摇只有几颗金豆子的荷包,愣是没发出一点「悦耳」的声音。
小侍卫听完,作势又要下跪:「奴不敢。」
我严词制止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动不动就跪,无趣的很。」
小侍卫跟在后面,我偏头看了看他,见他嘴角抹着一抹淡淡的笑,打趣的跟他说。
「吃香的喝辣的就能让你高兴成这样,看你没出息的样子,跟着姐好好混,过两年给你娶十房…不,一个顶漂亮的新媳妇。」
可不能让小侍卫变成和滥情的男人,最主要的是,十个媳妇费钱。
说罢提着裙子去找沈砚舟。
上辈子的事我不想纠缠,就当报答他对我的救命之恩,不过这辈子我与他无冤无仇,总不能让我被困在这东宫里面。
再说了,他肯定巴不得我给徐芷君腾位子呢!
12
第一次踏进崇安殿,和我想的不大一样,里面装饰极为朴素,根本不像太子的寝宫。
最重要的是,有一股刺鼻的中药味,一点都不好闻。
看来这徐芷君没少在崇安殿喝补药。
小太监引我进内殿,再往里就是沈砚舟的书房。
他正伏案批着奏折,见我过来,似乎有一点心虚,不小心打翻了案上的羹汤,旋即神情恢复如常。
沈砚舟穿着暗红色的袍子,一缕光从格子外透过来,在我和他之前形成一道光幕,渐渐往我这里移来,一时间晃的人睁不开眼。
他依然不疾不徐的批奏折,淡淡开口道:「掌珠,你有事?」
我挥挥手,让小侍卫把两个同结心摆在桌案上,叉着腰。
「沈砚舟,你如此不喜欢我,还把皇后娘娘送给我们的同心结随意丢弃,我们与其做一对怨偶,还不如好聚好散如何?」
沈砚舟的笔悬在半空,桌案前升起的檀香烟气打在他脸上,让人看不清面容。
只听见他说了一句好。
我?
好?
这么轻松就答应了?
那为什么之前我向他提过数次都当做耳旁风?
这人不会有什么把柄在我手里吧,难道就是这个同心结?
我想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像一团乱糟糟没有出处的线。
「掌珠,你身体怎样?可还有什么不适?」
「当然没有,我又没病,太子还是多看看自己,那脸白的像中毒似的。」我没仔细看,随口说道。
「不过和离的事情还要晚些时日,等一切尘埃落定可好?」
我想了想,也不在乎多待几日,自己的「赃物」还得想办法转移出宫,便从崇安殿顺出来一个琉璃瓶后便离开。
13
小侍卫跟在我身后,欲言又止的想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倒是与徐芷君碰个满怀,她不满的看着我,连忙让宫人整理了衣冠和发饰,愣是一根头发丝都不乱,才做出了一副病弱西施的姿态。
眼中有一股幽怨的看着我,似乎想要把我吃了一样:「太子妃您来这里干什么?」
我吐了吐舌头:「看我夫君啊。」
还不等徐芷君反应过来,往她嘴里塞了一个粽子糖就转身离开。
虽然前世我与她斗的你死我亡,但是毕竟都是上辈子的事情,这一世她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有时候看着还蠢萌蠢萌的。
和这样的人斗,嫌麻烦。
皇后诞辰在即,她多次召我进宫都被我借口推辞,实在躲不过去,我只能假装摔断了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了未央宫。
路过的沈扶臣想要扶我,被我一把推开。
「六皇子,避嫌避嫌。」我像躲苍蝇一样躲着他,没有捡起他射来的金豆子。
他眼里似乎有一些失落,伸出的手悬在半空,进退不是。
「太子妃,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什么啊?」我大嘴一咧,扯上一抹傻傻的笑。
沈扶臣忙说没事,脸上沾着笑,让小侍卫扶着我进了内殿。
小侍卫全程低着头,一言不发。
皇后娘娘一看到我,连忙从软塌上起来,一把挤过小侍卫扶着我坐到软塌上,用手捏了捏我的脸。
「这段时日不见,咱们掌珠又瘦了,是不是在东宫受欺负了,本宫替你报仇。」
皇后娘娘作势挥着拳头,明明和往日一样的动作,我却感到有些许面生。
不知道一身华服下的她在想些什么。
「在东宫一切可好?徐芷君可有欺负你?」
我挺了挺胸脯:「怎么会,徐芷君那个柔柔弱弱的样子,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皇后娘娘看了一眼嬷嬷,让人端上了那对同心结:「听说你要与太子和离?这些事情本宫都已经知道了。」
14
「掌珠,你是本宫的掌上明珠,本宫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我看着皇后娘娘,突然有点不知所措,满嘴的话堵在喉咙说不出,半天才说出来拒绝的话。
「娘娘,我没有受委屈,是我自己想要离开东宫的。」
皇后有些生气,握住了我的手:「你就是被沈砚舟迷晕了眼,当初他既要了你,就该好好对你,我怎么教出来你这圣母婊!」
我?
圣母婊?
我自认为虽然做不到自私是美德,但是与圣母婊也不会搭边啊!
皇后娘娘把我送出宫,我提心吊胆了两日皇后会对沈砚舟做些什么,可是等来的是派沈砚舟出征北上的消息。
我悬着的心放下半颗,打仗这件事对沈砚舟来说就是轻而易举。
毕竟他一直都是姜国的战神将军,就是靠着一身战功才坐上了太子之位。
皇上下得急令,沈砚舟连东宫都没回直接去了战场,徐芷君急着团团转,像看内奸一样看着我。
而我就在家庙给沈砚舟求了一个平安福,希望他平安归来赶紧与我和离。
徐芷君听说后,当夜提着剑就过来了。
15
小侍卫和嬷嬷一左一右挡在我前面。
徐芷君见状,倒也不装往日弱柳扶风之态,狠狠的把剑摔到地上。
「太子妃,你知不知道你会害了殿下的?」
徐芷君说着,眼里闪着泪花:「皇后和六皇子早就觊觎太子之位多时,如今殿下去了边疆,你可知他的敌人是谁?」
「是谁?」
「令瀛的十二铁甲,十二铁甲各个身怀武功不菲,加之数十万大军横亘邱淮山,皇后那个老毒妇只给了殿下一万兵,尽是些老弱病残,这一去,定是凶多吉少。」
我愣了半刻,下意识看了一眼小侍卫,见他点头,我攥紧了拳头。
「那我该怎么做?」我仰头看着徐芷君。
徐芷君突然跪下来:「太子妃,你去邱淮山好不好,你就去太子殿下好不好。」
我……
「你这么喜欢沈砚舟,你怎么不去?」
我就是一个弱女子,去战场不是提前去见阎王爷吗?
徐芷君的眼神突然柔和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因为,我肚子里有了太子的骨肉,不能以身犯险。」
突然有点无语怎么办?
你不能以身犯险凭什么让我以身犯险啊,就算你是孕妇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心里一阵国粹,突然想到了什么。
「徐芷君,你有没有想过要杀我?或者把我赶出东宫?」
事到如今,徐芷君也没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承认对我起过杀心,但是仅是想想而已,不过我不信。
「太子妃,只要你去救太子殿下,你要我干什么我都会答应。」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去战场就是个拖油瓶。」
徐芷君突然笑了笑,从地上起来,轻声道:「傅掌珠,你必须去。」
16
我还想说什么,就感到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小侍卫和嬷嬷已经栽到地上。
徐芷君让人在我后脑勺锤了一下,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和小侍卫被困在去邱淮山的马车上。
捆的严严实实像个花粽一样,最不能接受的是,用臭袜子堵住了嘴。
小侍卫却不费吹灰之力解开一圈一圈的麻绳,然后又给我松绑。
我吐出臭袜子,拍了拍小侍卫的肩膀:「小侍卫,你是有点本领在身上的。」
小侍卫像触电一样缩回去,不同的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口闭口就是请罪,而是问我要怎么做。
我半眯着眼,打了一阵哈欠:「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打败外面的人,要不咱们跑路吧。」
「那不管太子殿下了吗?」
「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不错了,你没听徐芷君说邱淮山凶多吉少,还有令什么瀛的十二铁甲,咱俩说不定还没到就被噶了。」
我给他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想让他看清楚当今的局面。
「可是现在已经到邱淮山了。」小侍卫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转身对我说。
17
我一整个无语住,没想到徐芷君下这么狠的药,掀开帘子探出头去。
只见漫天黄沙,天压得很低,透着阴气,四处寸草不生,除了偶有的老鸦低咽外,只有马车压过黄沙戈壁的声音。
我连忙钻出身子,威胁车夫立马回去。
可是车夫理都不理我,驾着马鞭继续往前走去。
我只能气倔倔的坐回马车里,脑海里一直循环着「邱淮山」这个名字。
「邱淮山,邱淮山,怎么这么熟悉……」
沈砚舟就是在邱淮山的战场上救得我,说不定在这里能找到自己缺失的记忆。
也能知道我一个弱女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战场上。
说罢我转身坐过去:「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和沈砚舟毕竟夫妻一场,怎么会不管他呢?」
至于怎么管,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马车行到军营的时候,日头已经低斜,红的像血一样,马夫把我和小侍卫丢在军营前,一溜烟就跑的没影了。
沈砚舟在将士的拥促下从大帐出来,一袭盔甲显的他格外英勇,当年的记忆一闪而过,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气汹汹起来。
「傅掌珠,你知不知道这是战场!刀剑无眼,你过来干什么!」
我呆呆的望着他,有些委屈,跟谁想白白过来送命似的。
恍惚之间感到沈砚舟把我抱下马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掏出一个帕子擦了擦。
「你不问问你的好侧妃,把我和小侍卫迷晕送到战场上,非说什么要我过来救你。」
我一股脑发泄着不满,沈砚舟在一旁听着,脸色愈发凝重。
沈砚舟把我和小侍卫安置在大帐,带兵巡逻。
大战一触即发,我和小侍卫老老实实的呆在营帐内,哪都不敢去,一怕添乱,二怕小命不保。
我舔着脸问小侍卫:「小侍卫,你怎么知道这里是邱淮山,你来过这里吗?」
「你还没告诉我你一个侍卫,怎么能随意出入皇宫,轻松的解开了捆的严严实实的绳子。」
「你究竟是谁的人?」
小侍卫眼尾染上了一抹红,旋即半跪下去,低头道。
「主子,奴是你的人。」
18
我啃到一半的羊肉棒骨突然有点烫嘴,脸颊微微发烫,觉得有点不自在。
这个小侍卫看着老实,还怪会转移话题的。
「哼,那你解释解释刚刚的事情。」
小侍卫有些为难,睁着一双小鹿眼看着我,突然一枝流箭飞来。
他一把抓住离我胸口不到半寸的流箭,还没喘一口气,漫天的流箭传来,小侍卫把我塞到桌案底下,对我说了一声:「藏好」。
我重重的点头,拿着一本书挡在前面。
看着他拿长剑顶着流箭,直到箭矢上面沾了火,大帐渐渐烧了起来。
我见状从桌案下钻出来,拽着小侍卫破门而出,一口气跑到了军营外。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上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轻轻松松的就能躲过流箭,随手捡的一把剑就能成为一把趁手的武器。
我怎么会武功?
还来不及想这么多,在前侧的篝火中看到一队敌军围着一队士兵。
我和小侍卫相视一样,像是配合紧密的盟友,一下子就解决了敌军,带着十几个士兵逃到山口处。
临走之前我看了眼已经成为火海的营地,还有那些战死的士兵,眼眶酸酸的。
小侍卫在山口处生了火,从怀里掏出来已经被压得不成样子的米糕,略有犹豫的递给我:「主子,垫垫肚子吧。」
我从他手中接过,给了一个看着孩童模样的小兵,起初他还有些怯生,说什么都不接,直到我强制塞到他手里。
小兵一边吃,一边哭:「谢谢太子妃娘娘,您和太子殿下一样都是好人。」
我有些不明所以,一个年长的老兵说道:「太子殿下待人宽厚,对待咱们弟兄像是家人一样,同吃同住,最重要的是,他不耗着在咱们兄弟。」
19
小侍卫对我解释:「一将功成万古催,一些丧良心的首将会为了获得更大的功绩,拖着战事迟迟不结束,就是为了赢的上头的重视。」
听着这些,大家都低着头,为刚刚战死的将士们难过。
沈砚舟带着兵全是老弱病残,根本抵挡不住离国士兵的偷袭,几乎全部丧生在火场里面,尸骨无存。
沈砚舟巡逻回来时,我已经靠在小侍卫肩膀上睡了一觉,迷迷糊糊的感受到有人,睁着睡眼看了他一眼。
他带领着兵士,向着营帐的方向遥遥的鞠了一躬,人群中有低低的啜泣声,不一会儿就被沙沙的风声掩盖,只剩下篝火中柴火崩裂的声音。
我和小侍卫看着他们,眼眶突然有点酸。
虽然我和沈砚舟没有夫妻缘,但不得不说,他会成为一个好的君王。
「沈砚舟,你别太难过了,战争就是这样。」
沈砚舟眼里水蒙蒙的,抬头看了看星星,才哑着嗓子说:「不是令瀛的人,他不会偷袭,是皇后。」
「是姜国的皇后害死了姜国的子民。」
「一共九百三十二人,全部死在她手里。」
沈砚舟说话发着狠,突然迅速的咳嗽起来,良久后重重的坐在大石上,深深吐了一口气。
和我们一起仰头看着天。
他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照着世人。
此后三天均是如此,沈砚舟突然说要班师回朝。
「仗不打了吗?」
「不打了,本来就打不起来。」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突然发现经过这一趟,我竟然能和他心平气和的说话。
我也许并不后悔来这一趟。
20
沈砚舟没有理会我,让那几个残兵先去回京城报丧,又让剩余的将士留在邱淮山,带着我们离开。
我问小侍卫,为什么打不起来,小侍卫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小侍卫反过来问我,到了京师还要不要和离,我点点头,虽然我不能告诉他为什么。
心头的迷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到底是谁?
这一世的沈砚舟为何与上一世不同?
沈砚舟到底想干什么?
无数的谜团像是被一层纱遮盖一样,忽而有些许苗头,影影绰绰的就要被我捉住真相。
忽而有掩埋在阵阵黄沙之中,当我想要揭开纱雾时,落入手中的就只有粗粝的黄沙。
我唯一知道的是,入京之路并不好走,三日的车程走了半月,路上均是追杀的人。
是皇后娘娘。
我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皇后娘娘真的会和沈扶臣一起派人刺杀我们。
其实从我让小侍卫查欢药之始,我就知道皇后娘娘起码不是表面上那样待我和沈砚舟。
起码,她是想让我进东宫充当眼线。
怪不得每次她都会话里话外问着东宫的事情,可当时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
那沈扶臣,这一切他有没有参与?
难道他也想要当皇帝?
21
说实话沈砚舟的太子之位来的并不容易,他生母低微,并没有母族的势力,太子之位都是靠着一场场战功赢来的。
在朝中唯一的裨益就是已经病得下不来床的徐丞相,但这并不会给他的太子之位带来任何好处。
而六皇子则不同,他是皇后嫡子,有整个傅家做靠山。
傅家是百年大族,在朝中的地位盘根错节,若没有沈砚舟,他将最有可能成为太子。
历经千难万险到了京师,沈砚舟并未带我和小侍卫回东宫,把我俩安置在京郊的小木屋里。
我问小侍卫:「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他说是。
我又问:「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你的名字也是我那时候起的吗?」
他又说是,自小就是认识的。
我又问:「那你能告诉我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究竟是谁?」
小侍卫没说话,直直的跪下去,他总是这样。
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小侍卫才开口:「那是一段极为痛苦的回忆,主子真的想要知道吗?」
我想了想,有些犹豫,既然痛苦,那还是不要记起来的好,虽然这有点自私。
我又问他:「你喜欢我?自小跟着我?」
我不傻,也不笨,除了看不透沈砚舟之外,自以为能看透大多数人心中所想。
揣着明白装糊涂向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侍卫的脸红的滴血,看着发烫,他不是个主动的人,也不勇敢,但却是鼓足勇气说道。
「是。」
「主子,奴什么也不求,只求能跟在主子身边,一直跟着主子。」
我绞着帕子,望了望远处的天,突然又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
22
我和小侍卫在京郊的木屋呆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嬷嬷带着人前来报喜,说沈砚舟击败了叛军,即将登基为帝。
嬷嬷的眼底一片青黑,染上了一股老态。
嬷嬷说自我们走后,皇后娘娘和六皇子就出兵围了东宫,说太子与离国大皇子令瀛勾结叛国。
再然后,皇后娘娘便软禁了皇帝,传出已经将沈砚舟绞杀的消息,朝中人心惶惶。
沈砚舟回来这三个月,正是双方斗的不可开交的时候。
嬷嬷说着,轻声的叹气,皇帝不肯传位给六皇子,拖着最后一口气见了沈砚舟,就驾崩了。
这对呕了一辈子气的父子,终究没能解开心中的隔阂。
皇后娘娘为了掩护六皇子走,死在了沈砚舟的剑下,百年大族的傅家也大厦将倾。
我心中一阵唏嘘,不知道作何感想,好歹皇后娘娘养了我三年,对我确实好,承傅家姓,入傅家族谱。
可这样的皇后娘娘也会为了皇位杀死无辜的将士,会发起叛乱。
嬷嬷这次来接我,就是想要让我回宫,说沈砚舟要封我为皇后。
我心中很清楚,沈砚舟是不会封我为后的,毕竟我们只差一纸和离书就可以分道扬镳了。
况且,我早就不喜欢沈砚舟了。
我和小侍卫回了宫,见到了沈砚舟和依偎在他身旁已经大着肚子的徐芷君,还是往常一副面无冷暖的样子。
我朝沈砚舟要和离书,放我离去。
他顿了顿:「过完新春佳节可好?」
我说好,不急在这一时。
沈砚舟刚刚登基,前朝事务繁忙,但就立后这件事朝臣们都会吵得不可开交。
不过我并不关心这些事情,开始让人去东宫把自己当初的「赃物」运出宫。
除夕夜,本是阖宫欢庆的日子,大家却都没见到沈砚舟,只听说沈砚舟要好好陪伴徐芷君和肚子里的孩子,丢下众人与徐芷君一起去皇家寺庙求佛。
23
我闲的发慌,小侍卫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我:「主子可想见一见民间的春节是如何过?」
我带着帷帽,和小侍卫一起偷溜出宫,在街边一同吃了一碗热热的馄饨。
大街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繁华,才子吟诗作赋,美人载歌载舞,还有各色吆喝的小贩和杂技魔术,不时的传来街边小孩放炮仗的声音。
小侍卫带我去了河边,按照民间的习俗放了一池花灯给我,烛火印在他脸上,说不出的好看。
等到我俩回到皇宫的时候,天边略微泛着白,我拿着已经燃尽的烟火棒,和他一起走在四处无人的宫道上,一阵冷风吹来,我缩紧了肩。
过了春节便是元宵,徐芷君突然登门,她脸上略微有些浮肿,扶着肚子,笨重的坐到黄梨木椅上。
还是唤我太子妃。
因为她是二嫁之身,沈砚舟仅仅册她为贵妃,但并未给我册封。
我不想搭理她,抱着一只软乎乎的猫玩着绒球,上次她迷晕我送到邱淮山的事情我还记着仇,要不是她大着肚子,说什么也得好好整整她。
徐芷君开门见山的对我说:「太子妃,我要当皇后。」
「你想当就当,关我什么事。」
「只要你走了,陛下就能立我为后。」徐芷君摸着肚子。
我随意敷衍两句就下了逐客令,徐芷君脸色有些难看,直勾勾的看着我。
「太子妃,你想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忆,想不想知道当初我为什么送你去战场?
这种被所有人都欺骗,蒙在鼓里的感觉不好受吧?」
「你想要知道真相的话,就跟我来。」
徐芷君轻笑,眉目间尽是得意之态,转身离开。
我握紧了拳头,跟在她身后,看她到底玩什么花样。
24
我跟着她穿过层层宫殿出宫,然后到了丞相府,在她的书房内让我看了一副画像。
是令瀛的十二铁甲的画像。
里面有我,还有小侍卫……
我感觉身体一震,猛然发紧,像是有人用剑戳中了我的喉咙一样,残存的记忆像碎片一点一点拼凑成一张大网,搅得我喘不过气。
「我为什么会失忆?」
徐芷君往后退了两步,笑着说不知。
「不知道你带我来干什么?」
我说罢转身要走,却感到脚底发软,一把栽到了沈扶臣怀里。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扶臣没说话,用力打了我的后脑勺,和当初的徐芷君一样,真是气死我了。
再次醒来,我和徐芷君被困在马车里,马车四周堵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亮。
透过夜明珠的微光,我挣脱了绳子,给徐芷君解开绳子,还有嘴里的帕子。
「徐芷君,这又是去哪?」
徐芷君有些害怕,低声哭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让沈扶臣把你带走,没想到他把我也带过来了。」
我有些无语,觉得徐芷君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相信沈扶臣的话。
沈扶臣在外面听见了动静,高声道:「掌珠你别怕,我不会为难你的,只是让你先帮我做一件事情。」
其实我根本也没怕,只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徐芷君摇着头,一个劲儿的说着自己不知道,我也没在问下去。
不知道沈扶臣给我灌了什么,浑身软绵绵的,只能任由马车一路向北,他不时的给我和徐芷君丢两个饼子。
25
马车到了姜离两国相交处,沈扶臣才把我和徐芷君放下,在一家铺子处吃了一碗胡饼子。
徐芷君第一次在大街上吃东西,尤其是大着肚子,整个人脸色惨白,一边吃,一边哭,引得不少行人侧目。
沈扶臣没办法,七拐八拐进了山间的一处木屋。
「沈扶臣,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扶臣道:「当然是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沈砚舟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他能当皇帝我不能,我并不比他差,家室更是上乘。」
我看着他俩,实在忍不了:「说人话,到底想干什么。」
沈扶臣软了下来:「掌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山间已经布置了天罗地网,等沈砚舟来了,必死无疑。」
「届时我为帝,你为后,可好?」
我冷笑一阵,说什么为我好,不过就是个人的贪念罢了。
我又问:「你喜欢我?那你可知当初皇后娘娘给我和沈砚舟下药的事情?」
「掌珠,这一切都是误会,当时母后只是……只是……」
26
沈扶臣自是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把我和徐芷君关在屋子里面。
不知日夜的过了几天,小屋外从一开始寂寂无人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兵器铠甲声,逐渐演变为厮杀声。
徐芷君像是动了胎气,脸色惨白,我把身上的披风裹在她身上,觉得自己有点圣母。
沈扶臣过来时,身上染满了血迹,捆着我和徐芷君到了一处高台。
而沈砚舟带着大批人马堵在下山的路,我在人群中看呀看,始终没看到小侍卫,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沈扶臣,你不会要搞二选一的戏码吧?」能不能有点新套路。
沈扶臣没理我,根本不敢看我,向着人群中高声大呼:「沈砚舟,这两个都是你的女人,你只能救一个!」
我料到沈扶臣这样说,狠狠的踩了他一脚,竟然拿老娘的性命去开玩笑。
我马上就成沈砚舟前妻了,我才不是他的女人,徐芷君可是他的白月光啊。
沈砚舟果真选了徐芷君,徐芷君眼睁的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把身上的披风还给我,便向沈砚舟走去。
「掌珠,看吧,没人比我更爱你。」
沈扶臣说着,一只箭射了过来,一丝不差的射进沈扶臣的胸膛。
他吐了一口血,身体突然软下去,但还是扯着我到了悬崖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我说。
「掌珠,我带你去见母后好不好,我们一家团聚好不好?」
「不好。我不想死!」
沈扶臣却不管不顾,直接扯着我跳下了山崖。
咱就是说,殉情也有强制版本的吗?
身体渐渐失重,沈扶臣一直紧紧的抓着我,眼睛,耳朵,鼻孔,身体全都像灌风一样。
我渐渐觉得,身体不属于我,难道,我就要这样死了,我真的不甘心。
如果我死了,小侍卫该怎么办?
他说过要一直跟着我的,总不能把他拐到阎王殿吧?
我感到喘不过来气,心揪着疼,直到渐渐没了意识。
27
我死了吗?
好像没有。
在山洞醒来的时候,浑身像散架一样疼。
我想说话,扯了扯干裂的嘴角,终究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当时从崖山跳下来时,沈扶臣突然有点后悔,抓住了一个柳条,把我拖到斜坡上后摔了下去。
而我顺着斜坡滚了下去,不知多久。
小侍卫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支起了一架火堆。
他扶着我坐到篝火旁,从外面打猎回来一只山鸡,一边烤着鸡,一边告诉我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那时我和徐芷君被掳走后,沈扶臣留下一封书信让沈砚舟来救人。
「哦。」我点点头,大口咬着烧鸡,却没有尝出来味道。
我已经不想知道和沈砚舟相关的任何事情了。
我顺着透过来的光看了看山洞外的景象,大雪铺满了地,白茫茫的一片,不知这场雪还要下多久。
小侍卫说,这里是离国北境,气候寒冷,得赶紧走,要不然等大雪封山就走不了了,不是冻死就是饿死。
「主子,你受伤了,奴背着你可好?」
28
我点点头,趴上去,没想到小侍卫看着瘦削的人,臂膀这样有力量。
他背着我,我用披风裹在我们两个身上,希望能够挡挡倾泻而下的风雪,一步一步的像远方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雪越下越大,渐渐到了半腿深,我冻得发紧,把头埋进小侍卫脖子里面,用力说着。
「那一箭是你射的吗?」
「是,不过还是没有救得了主子。」
我轻轻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放心,死不了,尸山火海里都出来了,绝不会被大雪困死。」
「是奴不好,没有一直在主子身边,要不然也不会让主子吃这么多苦。」
小侍卫好像理解错了,尸山火海不是在这一次啊。
我又问:「小侍卫,我是不是特别重?」
「你累了就放我下来吧。」
「不重,主子您一点都不重。」他顿了顿,我能感受到他身体极致紧张,连胸腔都泛着抖:「背着自己喜欢的人,怎么会累。」
我吞了一口气:「明初,如果我们能出去的话,就在一起好不好,什么也不管了。」
「下次不要叫我主子了,叫我名字就行了。」
「好。」
我是真的累了,晕晕乎乎的听完小侍卫的话,就直接睡了过去。
也许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我不是皇后娘娘的养女傅掌珠,而是离国不受宠的公主令姜。
29
阿娘之前是最得宠的嫔妃,可没人知道,盛宠一时的贵妃怎么就失了宠。
在冷宫里生下我,每日都会在烛火下绣着帕子贴补日子,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如此,还是常常受人欺辱。
九岁那年,冷宫来了一个女人,她浑身上下带着冰凉的金银首饰,犹如高高在上的神,不笑不怒。
阿娘一见到她,拉着我跪了下去,我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冷冰冰的人,被阿娘赶了出去。
再后来,我就见到一个男人趴在阿娘身上,阿娘在奋力的挣扎。
我拿着凳子狠狠的砸在他身上,溢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床铺。
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菜刀阉了那个男人。
30
皇后知道后,大发雷霆,因为这个男人是皇后的幼弟,家中独子,尚未娶妻生子。
皇后把和阿娘抓到金碧辉煌的宫殿,狠狠的扇了我和阿娘的脸,下令将我和阿娘杖毙。
我看着假人一样的皇后,用头狠狠的撞了过去,把她的手臂咬出了血。
后来,是当时的大皇子令瀛和皇帝求情,饶了我和阿娘一命。
而我变成了令瀛众多死士的一个。
受人恩惠,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令瀛说:「阿姜,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恨,我敢保证,你一定会成为我最锋利的刀。」
我紧紧咬着唇,用力瞪着这个名为大哥的男人,被他带到了昌都。
那里全是和我一般大的孩子,所有人都要从底层练习。
从入门再到九级死士、八级、七级,一级一级往上爬,而每一次试炼,只有半数人能活下去。
小侍卫瘦瘦小小的,那年才十二岁,瑟缩在一隅。
因为抢不到饭躲在一旁哭,我把硬饼子丢给他一半,看着他狼吞虎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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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瀛说,这个小男孩以后就是我的人了,让他成为我的贴身暗卫。
我冷着脸没搭理令瀛,看透了他藏在温润皮囊下的贪婪与野心,并没有答应。
却还是按照他的意思给小侍卫起了名字。
「明初,如明日初生的阳。」
我与他在昌都的一场场试炼中长大,第二年,我迎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刺杀令瀛的政敌,一个迂腐的老头。
可是到最后一刻,我还是心软了,被令瀛泡在冷水里三天三夜,又用鞭子狠狠的抽打,就是让我记住教训——
死士,不能心软。
明初冒死给我求情,照顾了我很长时间,后来,我的每一次任务都是他给我出的。
明初说:「主子,奴不希望你和我一样。」
时间越长,明初见我就越低下头,也就越卑微。
他说:「一个人坠入地狱就行,何苦再拉上另一个人。」
32
我没说话,提着剑去见了令瀛,再也忍不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令瀛笑着双指夹开剑,因为阿娘还在他手里。
他说,只要我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就放我和阿娘还有明初走。
想尽办法刺杀姜国的太子,沈砚舟。
因为沈砚舟是姜国的战神,也是令瀛最敬佩,最憎恨的人,是他统一南北两境的绊脚石。
没了他,南北两境的江山便唾手可得。
我点头应允,在邱淮山的草垛第一次见到了沈砚舟。
…….
当我想知道后面究竟发生什么的时候,梦突然醒了。
我置身在暖榻之上,眼前是令瀛。
他已经黄袍加身,成了高高在上的皇,见到我醒来,挂上了一抹热切又虚伪的担忧。
「阿姜,你醒了?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我没接话,四处探寻着明初的身影。
「你找那个暗卫?」他嘴唇一开一合:「他在大雪封山时背着你走了七天七夜,朕的人看见,把你二人带了回来。」
「他在哪里?」
「偏殿厢房,放心,他没事。」他见我不相信,伸手保证,又在宫人的伺候下端来了汤药,坐在床边喂我吃药。
「阿姜,难道你觉得大哥会给你下毒?」他把汤药放在嘴边吹了吹,一勺勺的喂我喝下。
33
「等你身子养好了,朕就让你送你和楚母妃、还有那个暗卫离开可好?」
藏在被子里的手渐渐握紧拳头,我不敢相信,令瀛竟然会这样轻而易举的放人。
「为什么?你会这么好心?」
令瀛放下汤药,往我嘴里塞了一个蜜饯:「因为有人替你完成了任务。」
说罢转身离开。
我盯着他的背影,愣了半天。
有人完成了任务。
是明初吗?
沈砚舟,死了?
我见到明初时,他在偏殿养病,冻坏了半条腿,现在还下不来床,我看着他,心里酸酸的,不顾一切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明初,对不起。」
他颤颤巍巍的从腰间拿出一条帕子,歪歪扭扭的绣着一个初生的太阳,给我擦了擦泪。
「主子,您想起来了?」
我点点头,其实从邱淮山回来的时候,我脑海里就有了陌生的记忆碎片。
一片又一片,我却不能把它们拼成一块完整的回忆,直到在那日的雪地里。
我才发现啊,我的回忆出了错,连记忆都能骗人。
我问他:「明初,那日雪地里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34
我抬起头看了看明初,发现他内心似乎无比纠结与挣扎。
「我这样的人,怎么能配的上这么好的你?」
我拉起明初的手,轻声对他说:「明初,你又说话不算话了,上次明明说好的。」
他眼眶红了,眼里闪着泪,良久,才说了一句好。
「明初,等你养好了伤,我们就去凌海府吧,听说那里一年四季都有花,我还没见过呢。」
「好,可是我们要不要去一趟姜国,看一看太子殿下?」
沈砚舟,看他干什么?
明初说:「阿姜,如果你不去的话,我怕你以后会后悔,太子殿下,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的心揪了揪,他是个好人,可我不想见他了。
「阿姜,就去一次吧。」
明初无比郑重的看着我:「有些人,也与你与他分别后,那就是最后一面了。」
我点了点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想知道令瀛说的那个人是谁,明初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
明初说,让我自己去姜国看一看,一切便会水落石出。
35
我和明初在皇宫养了三个月病,心中的不安一日赛过一日,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离我而去。
等到了姜国的时候,我们先去找了徐丞相,在他的引荐了见到了病的奄奄一息的沈砚舟。
他躺在龙床上,靠着汤药吊着最后一口气,旁边还有抱着孩子哭的徐芷君。
徐芷君成了皇后,却要失去他的夫君。
我想不明白,那日还神采奕奕的沈砚舟,怎么会突然病的这样重?
徐芷君哭着说:「是那个贱人,她一直给陛下下得慢性药,等陛下查出来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新春的时候,病情加重,那时候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
沈砚舟不满的怪了徐芷君一下,不过还是一股有气无力的样子,服下一碗参汤后才提上点力气。
他眼神中有些责备,望向明初:「你怎么把掌珠又带回来了,不是说永远都不要回来吗?」
他半说半咳,安排了所有事,才从枕头下拿出已经准备好了的和离书:「掌珠,这个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给你。」
我接过和离书,心揪的要命。
他却让我不要哭,要笑着活下去。
「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的,当初的事情,对不起。」
我拼命摇着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竟然不知,他为我筹谋的这一切。
「明初说,你都想起来了,其实我当初给你灌下忘忧草,是想让你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毫无负担的活下去,你不怪我吧?」
「只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忘忧草中掺杂了一味致幻的紫幽藤,不过看到你没事,我才放心。」
「明初是个好人,把你交给他,我放心。」
「崇安殿的库房里有我为你准备的嫁衣,还有二百抬嫁妆,希望我的掌上明珠能够风风光光、十里红妆的嫁给那个可以护你一辈子的人。」
36
他说完这句话,拉着我和明初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拍了拍后。
再也撑不住,要休息一会,徐芷君抱着他的身子哭,伴随着婴孩的哭声,这个刚刚即位的君王就永远离开了人世。
我跌坐在地上,久久缓不过来。
沈砚舟下葬那日,天空突然飘起来雪,他穿着当初我送他的衣服,安安稳稳的走了。
我把当初求得平安福放到棺椁之中,希望下辈子,他能够平安。
不要再遇见我。
沈砚舟走之前,从族内安排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即位,把大权交给了最信任的副将辅佐那个孩子。
副将尊了沈砚舟的令,派人去暗杀令瀛,听说人废了,捡回了一条命。
徐芷君整日痴痴呆呆的,连孩子都不带了,虽然沈砚舟给她安排好了退路,带着孩子和徐丞相可以安稳过一生。
可徐芷君不管不顾的跑去给沈砚舟守灵,当初那个似若杨柳扶风的女子在皇陵前苦渡一日又一日。
徐芷君说,她想杀我。
有一段时间,是想不顾一切的想杀了我,因为我夺走了沈砚舟的心。
「可是当我知道砚舟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时候,这才知道你在他心中的分量。」
「如果你死了,他会恨我一辈子。」
37
徐芷君自小就喜欢沈砚舟,是那种不顾一切的喜欢,可是徐丞相不想让他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
把徐芷君绑着嫁给了东陵王世子,原来是可以安稳一生的,谁料东陵王世子一场风寒就去了,徐丞相就把女儿接回来。
「我以为,我和砚舟又可以在一起了,可是他却喜欢上了你,还为你和皇后娘娘起争执,可这一切你都不知道。」
「你不过就是一个战场上的孤女,我可是丞相的女儿。」
徐芷君派人把我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终于在十二铁甲画像中发现端倪。
靠着这一点成功和沈砚舟达成交易,成功入了东宫。
「可是砚舟不喜欢我,他满心满眼都是你,从未动过我,直到在宫殿那日。」
「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多想让你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凭什么你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砚舟对你的偏爱?」
「可是直到砚舟走的那日我才明白——
爱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不论因果,不管付出与否。」
徐芷君说,希望我和明初好好活着,不要辜负了沈砚舟的一番心意。
38
我看着徐芷君单薄的身影,很难将她与前世的身影重合。
自从我想起来所有的事情后,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把梦误当成了现实。
前世我确实是本着完成任务到的沈砚舟身边,可是他那样好的人,我怎么舍得杀他。
和沈砚舟在一起后,才意识到人原来不是冷冰冰的,不是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也会有温情。
一个任务做了三年,令瀛早就等不及了。
几乎月月写信督促,还拿阿娘的性命威胁。
再然后,徐芷君毫无征兆的嫁了过来,我和她确实斗的昏天黑地,准确来说,是我欺负徐芷君比较多,她大多时候只能吃哑巴亏。
可沈砚舟还是会处处照顾我,只不过政事繁忙,不得时时相见。
39
再然后,令瀛找了过来,让我在七日之内完成任务,让我在阿娘和明初、沈砚舟之中选。
可是他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我选不出来,把自己锁在缥缈阁七日,谁也没见。
因为我知道,无论怎么选都是死局。
七日期限一到,我去找了令瀛,我谁也没选,用自己的性命希望能换来他们的一条活路。
我拿着长剑抹了脖子,血溢出来,开出了一朵朵花。
令瀛说我傻,为了一个男人竟然放弃自己的性命,唾手可得的未来。
我也觉得我很傻,明明好不容易才在那么多人中活下来的。
可是我又觉得自己不傻,因为只有这样,令瀛才会放过阿娘和明初。
而沈砚舟看到我留得信后,也会多加提防的。
他那样聪明,总会保护好自己的。
令瀛把我丢入了乱葬岗,尸骨无存。
我掐了掐手,想让自己尽可能清醒,不知道这两段记忆孰真孰假,像两条交织的网,紧紧缠绕在一起。
40
时间一晃而过,三年后。
我与明初,阿娘还有嬷嬷一起去了邱淮山,没有去凌海府。
因为我们要代替沈砚舟,守着他当初用性命护着的江山。
明初从军,镇守边疆。
离国人常说,邱淮山来了一位跛脚将军,有他在,离国难以南下。
三年间,明初从未有过一日歇息,嬷嬷心疼他,和阿娘一起劝着我俩。
阿娘说:「如果心中的那道坎儿过了就赶紧成亲吧,日子耗不起。」
嬷嬷说:「如果殿下知道您这样,一定会难过的,他希望您永远快乐。」
「殿下说,如果和您做不了夫妻,他希望做您的父兄,送您出嫁。」
……
后来,我找到了明初,对他说:「明初,我们成亲吧。」
他牵着我的手,眼里亮晶晶的,缓缓道:「好。」
我穿着沈砚舟送的嫁衣,风风光光的嫁给了明初。
守城的将士抬着嫁妆,排起了长龙,绕着黄沙遍布的小城转了好几圈。
但我们都清楚,那不过是绑着红绸的二百抬空箱子。
其实那二百抬嫁妆还有我在东宫顺的金银珠宝,早就在来到邱淮山的第一年全分给了城里的百姓,和当年丧失火海士兵的亲人。
我想,沈砚舟知道后,不会怪我的。
那日晚间,邱淮山的风沙停了,天上的星星异常的亮,全城的人都出来。
看着高照长夜的星光,也许是在看风景,也许是在挂念故人。
沈砚舟番外
01
我有一个秘密,谁都不知道,其实我是重生而来的。
我自小是姜国不受宠的皇子,唯一对我好的人只有嬷嬷和皇后娘娘,而我的心愿就是能用自己的力量,保家卫国。
十四岁起,我就披甲上阵,征战四方,一场场战下来,百姓们渐渐称我为战神将军,而我也凭着战功登上了太子之位。
只有我知道,这背后的一切都是万千将士用血铸就的,多少家庭骨肉分离,多少百姓背井离乡,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世上再无战争。
离国一直对姜国虎视眈眈,于天启二十四年春出兵邱淮山。
那一年死伤惨烈,不知多人人流离失所,我于战场之外见到一个小姑娘。
她缩着头,抱着身子躲在草垛里,脸上都是灰,但是一双亮晶晶的眼里似乎藏满了心事。
我伸出手,带着小姑娘回了东宫。
小姑娘一开始见到我时,有些害怕,怯怯的不敢说话,问她什么都说不知道。
吴副将说其中必定有诈,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丫头,怎么会在尸山火海中活下来,一定是离国的间隙。
我不置可否,还是带着她回去,给她取名为掌珠。
02
后来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我发现渐渐爱上了这个小姑娘。
我想娶她为妻,想要和她相守一辈子,想要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开心的姑娘。
小姑娘听完,有些犹豫,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问我如果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会不会生气。
我笑着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头,我怎么会生她的气,她可是我的掌上明珠,是想用生命护在掌心里的姑娘。
小姑娘笑了,于那年秋日穿上凤冠霞帔,嫁我为妻。
她还是和婚前一样,古灵精怪中带着几分狡黠,可总在我看不到的时候一个人盯着窗子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渐渐发现,她不开心,她在难过,我想尽办法逗小姑娘开心,可是她的笑意总是不达眼底。
再后来,徐芷君找上我,说有事情相谈。
可我与她并没有什么好说的,直到她拿出十二铁甲的画像,其中一幅就是小姑娘。
我看着她那空洞没有光彩的眸子,心中一阵阵疼。
我的小姑娘,她是吃了多少苦啊。
03
徐芷君却以此为要挟,让我娶她,要不然就把此事公之于众。
我并不怕她,就算她抖了出去,我自认为也有能力护住小姑娘,可是徐芷君却那那日的酒里下了药。
她娇美的犹如地狱里的罗刹一样,满目狰狞。
小姑娘知道后,哭着说我脏,让我放她离开,可是我怎么舍得,如果她走了,我该怎么办?
我和徐芷君约法三章,给她名分可以,但也仅限于此。
徐芷君进门后并未讨到好处,相反,在小姑娘那里吃了不少暗亏。
我原以为日子总会变好的,可是直到有一日,小姑娘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七日后,小姑娘突然不见了,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翻遍了京城,也没有丝毫线索。
直到嬷嬷从小姑娘房里发现了一封信。
04
信中小姑娘说,她要走了,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让我好好活下去,还让我不要怪她。
在往下,就是昌都的死士营地和令瀛的计谋,还有一封封与令瀛的通信。
我捏着信,手抖的不成样子,打过那么多场仗我都没有怕过,唯独在这一刻,陷入了无底的绝望之中。
京城掘地三尺,终于在乱葬岗中找到了小姑娘,她的身体早就发硬,没有一丝气息。
我带她回了家,把她葬在一年四季花开不断的凌海府。
小姑娘一直想去,可就是没有去成。
我渐渐发现,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连太医都查不到是何病状,路过的一个游方和尚对我说。
是一种西域的毒药,落回。
无色无味,轻易不被察觉,病状就如同寻常的痨病一样,直到拖垮身子。
我问和尚,可有药能解?
和尚摇头,只说中毒已久,已经是药石无灵,能活一日是一日。
05
我心中了然,能下这药的只有一人,就是皇后,毕竟只有傅家与西域在生意上有所往来。
皇后也不恼,干脆承认的这件事,还说我这样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怎堪为君?
我不恨皇后,只是心凉,若是六弟想当太子,何不直接告诉我?
辞了太子位后,准备去凌海府找小姑娘。
凌海府的确是一个四季花开的地方,远远的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香,好像她奔过来向我招手的样子。
小姑娘的墓前有一个黑衣男子,日日守在那里。
我在十二铁甲画像里见过他,应该就是那个叫明初的男子。
他就是自小跟在小姑娘身边长大的暗卫,从他嘴里,我知道了小姑娘的所有事情。
原来我的小姑娘,吃了这么多苦。
我知道我活不久了,就恳求明初,如果可以的话,把我和小姑娘葬在一起,与她生同寝,死同穴。
06
恍惚之间,我发现自己重生了,重生在遇见小姑娘那一日,她躲在草垛中,怯怯的跟我回了东宫。
可是我没多久就遇到了那个游方的和尚,他一眼就看出来我身中了落回之毒,最多只能活五年。
我看着睡梦中的小姑娘,暗暗下了一个决定,这一世,护她周全。
要拼劲全力,给小姑娘谋一个未来,换她安乐无忧。
我年长她八岁,若是不能作为夫君护她一世,就作为父兄把小姑娘嫁给一个能给她一世安乐的人。
相爱的人不一定要在一起,只要她安好便足矣。
当初的暗卫明初就是一个十分好的人选。
我能感受到,他对小姑娘的爱绝不比我少。
小姑娘和他在一起,也好。
为了让小姑娘忘记那些痛苦的回忆,我给她服下了忘忧草,但是里面却掺入了一丝幻药。
好在并未有什么影响,小姑娘看起来确是比往日欢乐了很多。
皇后知道我带了小姑娘回来后,和前世一样想要带回宫抚养,不过前世我并未听出她话中有话,为了不让皇后起疑心,只能放手。
皇后给她起名为掌珠,承傅姓,入傅家族谱,这样就把小姑娘和傅家紧紧的绑在一起。
07
此后三年,我不敢见小姑娘,不敢流露一丝一毫对她的喜欢,仅让人私下里打探小姑娘的消息。
听传信的人说,沈扶臣想娶小姑娘,皇后不愿,二人私下里大吵一架。
沈扶臣怎么配得上她?
再后来到了百花宴,皇后邀我进宫赴宴,没想到误打误撞看到了她,我们被人锁在燃着暖烟的宫殿,我才意识到自己的酒里是加了药的。
我看着小姑娘染的通红的脸以及身上的恐惧,在冷水中泡了一夜。
舍不得动她。
后来为了保全她的名分,我娶她入东宫,把她放在自己身边,也比过在皇后身边安心。
皇后此举,不过就是想在东宫安插一个眼线。
见我与她不亲近,又故技重施,只不过这次是小姑娘自己拿的药,她好像很讨厌我,也许是上辈子没有保护好她的缘故。
亦或是我又娶了徐芷君入门,并且对她很冷落。
每次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样子,我只会对自己说:「再等等,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就好了。」
08
直到后来,我在东宫的侍卫里看到了明初,原来他三年前就和小姑娘一起来了姜国,一直守护在暗处。
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小姑娘。
我让人把他带过来,开诚布公的谈了谈,让他带小姑娘走,而令瀛那边的事情,我自会解决。
令瀛那边的网已经织了三年,一开始就派吴副将到了昌都,在合适的时间,杀了他。
令瀛再次出兵邱淮山,皇后让我出兵,却只给我一万将士,我知道她想让我死在那里。
不过他不知道我此行已经和令瀛达成交易,我要他放了小姑娘和她阿娘的自由,而他要我死。
这场仗本就打不起来。
况且邱淮山四处都是我的人,就算两军开战也有胜算。
可是我没算到的是,小姑娘和明初来了邱淮山,皇后派人追杀至此,九百三十二人命丧火海。
安顿好一切后我班师回朝,把小姑娘和明初安置在京郊。
叛军围了城,沈扶臣和皇后圈禁了父皇,要登帝位。
我带人杀了回去,肃清一切障碍后见了父皇最后一面,他便撒手人寰。
09
我看着那个并未于我有半分温情的父亲拖着最后一口气只为见我一面,突然有些释怀。
原来骨肉亲情,真的是一种特别奇妙的事情。
徐芷君从徐相处回来,此时已经怀了我的骨肉,扑进我怀里不顾一切的哭着。
我看着她的身影,觉得自己坏的彻底,再也撑不下去,感到生命在加速流逝,告诫自己要快一点,再快一点,不能让小姑娘看见我这个样子。
我原想等过了新春佳节就送他二人离开,可又出了岔子,等再次见到小姑娘时,她和徐芷君被绑在高台上,沈扶臣让我二选一。
虽然明初说会护好小姑娘,可我还是舍不得。
一个是小姑娘,一个是怀了我骨肉的女子。
我选了徐芷君。
终究是与小姑娘越来越远了。
是我亲手把她推开的。
怪不得旁人。
10
再次接到明初的信已经是两个月后,他和小姑娘到了离国,被令瀛所救。
他说小姑娘已经想起全部的事情,还说要和他一起去凌海府。
心中的一块巨石已经落地,可是还是感觉喘不过气来,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身体里抽离,病的愈发重了。
我想,我或许是为了没有把给小姑娘准备的嫁妆送出去而难过,毕竟她那么贪财。
我每天昏昏沉沉的,睡梦中的时间似乎比醒的时间还长。
明初和小姑娘一离开离国,吴副将就准备出手,灭了昌都的死士营,而令瀛虽捡回了一条命,成了汤药不离身的废人一个。
能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
而徐芷君,我让她走,给她安排了一个信得过得人家,也能安安稳稳过一生。
可她就是不走,守着宣政殿一日又一日,可是我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随她去吧。
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突然想起来和小姑娘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只觉得此生圆满。
小姑娘和明初却又跑了回来,我看着她蓄满泪水,强忍着不哭出来的样子,心疼得要命。
只能从枕头下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和离书,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给她。
我费力的起身,拉着她和明初的手,拼尽全身力气说:「你们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我多想告诉小姑娘,上次落水,我不是故意不救她的,只因为东宫中有皇后的眼线。
我不是说她脏,说得是我自己,她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皎洁如明月。
而同心结一开始是挂在菩提树上的,是因为当日起了大风,才被风吹下来的。
可我在高台处,我没有选她,这点也许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却还是希望她不要怪我。
可是我渐渐没了力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现在再说这些也毫无意义了。
我要穿着小姑娘送我的衣服走了,其实我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她做的,可这是小姑娘送我的。
希望以后,她能风风光光的嫁给她喜欢的人,去到所有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