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会把他的那些鬼东西都打翻。这样飞恬就不会继续那个该死的实验,我也不会掉进腰封的陷阱。
一
飞恬是个怪人,不关心学业,一心搞实验。明明不怎么听课,却能门门考第一。从不主动交朋友,但常有女生追求。这也不奇怪,有一个帅气聪明的男友是很多女生的梦。
我是一个普通的实习教师,按部就班的上学,按部就班的毕业,在这所诡异的学校开始了我的打工人生涯。虽没有远大理想,小目标还是有的:能将在这里的工作经验放进简历,找一个正常的学校入职。
这所学校简直太奇怪了,从我到这以来便遭遇了各种各样的怪事。比如:上课前办公室和走廊里空无一人;无论上课还是课间学生都一片死寂的坐在座位上;最奇怪的是有一帮自称学生会的人每天课间来做例行检查,检查的项目居然是保证所有人都携带了腰封。
第一次接触到腰封是个大晴天。那天,学生会冲进我的教室。带头的眼镜儿喊了一句:「给我搜!」接着,不知从哪传来清脆的「咔嗒,咔嗒。」声。一群人开始用电棍对学生无差别电击,更奇怪的是大家都像绝缘一样,一动不动坐在那里,除了一个身着黄裙的女孩被电晕了。
一个瘦高的学生立刻对女孩进行搜查:「她没有带腰封。」
「东西和人都抬走!」眼镜儿无视我的存在,让人将躺在地上的女孩和她的课桌都抬了出去。学生们居然都面无表情的默默看着。我本想阻止,学生会叫我不要多管闲事。从那以后那个女孩就消失了,无论谁都对此闭口不谈。
拥挤的食堂排起了长队,我端着两份饭坐到了飞恬对面。早已经习惯了四周不友好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我只顾埋头往嘴里送饭。
「飞恬!」顺着飞恬的目光,一位年轻漂亮,打扮时髦的女士朝这边走来。
「这位是?」
「哦,帮我买饭的,不用在意她」。
「您好,我叫夏月,是生物化学专业的实习老师。」我纠正了飞恬无礼的介绍。
「你是新来的美女老师?我叫韶青,也是这里的老师。」韶青带着职业假笑继续说:「近期最新的校史已经完成最后一次修订,在上架发售前向全校征集腰封,腰封设计大赛第一名能获得学校的就业推介书和奖金,全校师生都参加了,如果你想参加可以跟我报名。」
「设计我最擅长了,还有其他规定吗?」虽然对腰封有很多疑问,但还是无法抵挡大奖的诱惑,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份诱惑会成为我以后日子里最可怕的魔障。
「当然了,腰封包裹的不仅是书,还有大家不规范,不和谐的各种想法。我们的主题就是表现对学校的看法,并由校长选出他最合意的想法。」
这样拍校长的马屁也太恶心了,完全不是出于对思想的尊重,而只是一味迎合校长一人的腰封一定很逊。虽然内心这样想,但是表面上我还是表现的很积极,毕竟大奖关系到我的前途,我也只能屈服于这样的不合理。
二
遇见飞恬那天,也是个大晴天。我不小心走进了飞恬的实验室里,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耀眼的阳光洒落。「有人吗?借个试剂瓶。」我眯着眼寻找了一圈没看见人。实验桌上摆放着很多三角瓶,瓶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液体,一个巨大的试剂瓶里装着很多从未见过的虫子,干燥器里有很多白色小颗粒。不知是阳光太晃眼还是实验室里的特殊气味,我感到阵阵晕眩恶心。凭借着直觉我随机打开了一个柜子翻找着,不料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不要动。」
猛一转身却看到一个长着喉结的修长的脖子,他紧贴在我身后,已经在抢我手里的瓶子了。由于惊吓我忘记了身后的柜子,一个后退撞了上去,几个放在外面的玻璃器皿哗啦啦的从柜子里逃离,在地上演奏了一曲悲怆。
「对不起!我马上打扫。」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我最讨厌擅自闯入我实验室的人,出去!」耳边再次响起他的怒吼。
我抬起头准备辩解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他居然哭了!虽然一脸厌恶的表情但大大的眼睛里噙满泪水,看起来委屈巴巴。不由分说的,我被他推了出去。我打算用自己的微薄工资采购一批玻璃器皿找他赔罪。但他的反应让我不安,一整天脑海中总浮现一个可怕的想法,毕业生自杀的新闻我也是听说过的,或许我的无意之举变成了他重压之下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不会想不开吧。终于下课了,我抱起教案从教学楼冲了出去。
「哗~」
手里的教案在空中舞了一段恰恰,随着我的跌倒,纷纷落在我四周。撞到的正是飞恬,我吃痛的「啊」了一声,因为松了一口气,马上又笑了。
「你好忙啊。」他换了一个缓和的语气说,声音竟然意外的很好听。
「不是的,我只是想尽快见到你,关于昨天的事我和你道歉,对不起!」
他蹲下来捡起教案,交给我时突然回我一明媚的笑,「我是说你的表情好忙啊,有趣。」
「我会自掏腰包赔偿你那些碎掉的东西。」
「不需要,那些学校早已帮我备齐了。」
「我叫夏月,是生物化学专业的实习教师,实验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找我帮忙。」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递出名片。
飞恬又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少自大,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能帮得上我的忙了。我不需要别人帮忙,当然也不接受别人插手我的事。」
事实如此,据说他小时候被母亲逼迫远离实验室,而且还要和一个他很讨厌的女生一起学画油画。后来,飞恬就一直远离女生和油画。就他的说法,插手别人的事和帮别人的忙就好比剥夺别人的灵魂一样,是恶魔行为,而他的母亲就是那个大魔王。
话虽如此,但他却希望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简直就是大型思想双标现场,不可理喻。当然我也有自己的做人原则:就是从不让自己有亏欠别人的感觉。
「可就我而言,我需要为我的行为买单,这是一种做人的原则。」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买单就为我这几个月的伙食买单吧。」
「没问题。我还想问你在做什么实验啊,那些虫子是什么?」
「多管闲事,你很吵。」
「我能去你实验室参观吗?」
「不能。」
三
夜色降临,校园里只有寂静的虫鸣,因为找不到购买腰封模板的书店,我沮丧地来到最后一家还没有关门的零食小铺,拿了一瓶盐汽水。
店长看着疲惫的我微笑着说:「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店长是个中年男子,穿着打扮很整洁考究,脸上挂着岁月留下的沧桑和故事,给人一种铃兰老大洗手改行开小店的感觉。
「我想买腰封模板,但是不知哪里有售?」
「本店就有。」说完店长从橱窗下的纸箱里拿出一叠白色的腰封模板,「你是什么专业的学生?」
「我是新来的实习教师。」
「哦,老师的话可以用这种类型的腰封。」店长将刚拿出来的又放了回去,从另一个盒子里拿出彩色的腰封模板,「挑一个你喜欢的颜色。」
「我用白色的就可以。」
「按规矩来,您需要选别的颜色,白色对与学生来说有约束,但老师需要其他颜色才能达到同等约束。」店长的表情就像他说的话一样让人难以捉摸。
「我选红色那个。」我随意挑了一个颜色。
「颜色一经挑选不退不换,请登记一下您的信息和选择的颜色,有需要再来买的时候好对应。」店长严肃的说着,好像在背诵一段固定台词又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次日,我买了红色腰封的事情就在学校传开了。据说我是第一个买红色腰封的人,虽然猜不出原因,但在这所奇怪的学校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夏老师!」一个扎双马尾的可爱女生,在灰色的人群中绽放出海棠一样绚烂的笑容,她偏离机械般移动的人群朝我走来。第一次有学生和我说话,也是我第一次感到我教的学生是活人。
「请离开学校,不要参加腰封活动。」女孩说完像蒸发一样消失在人群中。
我抬起头想从人群中寻找那个可爱的身影,却被一个白色的衬衣突然挡在面前。
「找什么呢?」飞恬的声音。
「我有话要问你。」
「刚好我也有话告诉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飞恬抓着我走出校园。
我们走了很远,终于来到一个华丽的酒店,「我要开房!」
「哎?你怎么……」
「您好,感谢您的光临。楼上 305,我带您上去,有需要请呼叫前台,我们随时为您服务。」
飞恬没有理会,他把房卡交给我:「这里我租了三个月,从今天开始你搬出学校住在这里。」
看得出 305 是一间价格不菲的房间,除了结构为两室一厅的套房,其窗帘是防偷窥,全遮光和安全透光白色窗纱两层组成,墙壁是凹凸不平的防噪音结构,照明分巨大的水晶吊顶和各种藏在角落的间接照明组成。不等我开口他已经转身走到窗边把窗纱拉上,背对着我,眼镜盯着前方,好像在透过窗纱看什么。过了许久才转过身来说:「我就住在你隔壁 306。你记住,不要随意给别人开门,有事到我房间找我,还有千万不要打电话。还有,从今天开始你不用请我吃饭了,你扮演我的女朋友。」
四
我的生活开始变得离奇,一方面在外人眼里我成了飞恬的第 N 任女友。另一方面我感到大脑昏昏沉沉的,每天享受于别人羡慕的目光,没有了目标,不想去上课,不想去实验室里做研究,整日看着红色腰封思考着取悦校长的方法。
入住那天飞恬告诉我一个可怕的事实,有关学生会抬走的那个女孩,其实我也隐约感到了她遭遇了不幸,但事实是,这所学校甚至这座城市每天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腰封早已不再是学校举办活动的产品,而是这座城市的信仰,校长有一群拥护者,城市里的上流人士都在期待校长的下一个产品。而产品的研发员就是飞恬。
「腰封到底代表着什么?」我陷在舒服的沙发椅里问到。
「你喜欢学校吗?」飞恬冷不丁的反问。「我从小就讨厌学校,大家一起慢悠悠地学一些简单的东西,按照老师的步骤慢慢来,这些都太无聊了,有时候我感到自己是被赋予指定功能的机器人。」
「飞恬,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学校不仅仅是学习的地方……」
飞恬打断了我的话:「有一位父亲他总是将自己儿子获得的奖章摆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然而自己做出的伟大成果不被社会认可,所以将自己的成果摆在角落里。可怕的是父亲并不认同自己的成果比儿子的差,却还羡慕着儿子可以被社会认可的荣耀。所以父亲将儿子控制起来,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研究,并且通过儿子的成功来弥补自己的遗憾。」
「所以,你不想被别人控制。」我仿佛理解了飞恬偏执的自我主义。
「不,虽然我觉得没有必要在意那些普通人,但如果想要得到普通人的认可是一件可控的事情,那个父亲不需要纠结和改变自己,改变别人的想法更容易一些,比如你可以发明一种物品来对别人的想法进行约束。」
用什么改变呢?腰封吗?这些想法太可怕了,对于天才或许可以做到干涉别人的想法,但是谁又希望自己的想法被干涉呢?
「有没有办法可以逃离这里呢?」我感到事情远比我想像的复杂想到了那天让我离开的女生。
「既然你拿到了腰封就注定逃不掉了。」
「既然这样,我丢掉腰封就好了。」
「你最好不要轻易丢弃你的腰封,从你第一天拿到它的时候,你们的关系就在日益牢固,你离不开它的。」
飞恬离开了一会儿,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打开门,有两个年轻人,一个大块头,梳着三七偏分,一个瘦高,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半张脸。
「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姑娘,大概这么高,高中生,扎个马尾辫,眼睛大大的。」大块头斜眼盯着我,侧身靠在门口。
「没看到,我一直在房间里。」
刘海往前一步,探着脑袋朝屋里看了一圈,然后鞠了个躬说:「打扰了。」
我站在门口愣了一下神的功夫,两人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关上门回到房间,突然看见一个女孩趴在沙发上看着我,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这个眼睛分明很眼熟。猛然想起前几日那个让我离开的女孩,而且最近在校园里路过一处紫荆花遮蔽的窗户时,我总看到这一双眼睛默默盯着我。
五
「你喝水吗?」我扶她坐在沙发上,转身去厨房拿水。
「不用了,我赶时间。」女孩抓住我的手发出微弱的声音:「我说完就走。」
「你认识我?」
「我一直在看你,你见过我的。」
「对,如果你想摆脱腰封就到那里找我。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本可以不参与这个活动的。」这个姑娘可能是用最后的力气和我说的话,话音刚落便起身来准备离开。
「你一定要来,不要被飞恬知道。」她离开前努力叮嘱了我,一瞬间便消失了。
唉?刚刚我又发呆了吗?我甚至不知道她从门出去还是从窗户离开的,只剩一直口红躺在沙发上。
电话铃打破寂静,我的心不知为何跟着颤动了。
「喂。」紧张的气氛弥漫在四周,我紧张的拿起电话。
「这里是酒店中控室,请您两分钟后到一楼大厅等候。」话音刚落,话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我捡起沙发上的口红装进贴身的口袋里,将腰封也放进大衣口袋离开了房间。
电梯终于降落在一层,门缓缓打开,一群黑色西服,戴礼帽的家伙一拥而入。我环视四周,除了盯着电脑屏发呆的前台,没有其他人。
阳光斜射进酒店的大落地窗,洒在沙发上,布面上金色的绣花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在告诉我,这是一张奢华的沙发。
我坐下看着外面匆匆忙忙的行人和不远处的学校地标建筑图书馆的窗户。那个女的说过的话一直纠缠在脑子里。难道,和那个女的有关?脑子里突然警觉。
「久等了。」对面一个穿服务员制服的男子突然坐在对面沙发上,嘴里叼着一只及细的香烟,一股清香的烟味儿飘来。
「你叫我来的?」我直起腰向前坐了坐。
「有个人想见你,刚好我也有些事情要事先和你确认一下。」男子将烟按灭在玻璃烟灰缸里,向前倾了倾身体,一双深不可测眼睛盯着我,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明明是皮笑肉不笑,却意外的迷人。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刚刚有个人进了您的房间,一直没有出来,您没事吧?」
「刚刚我在浴室洗澡,出来没看见有人在房间里,请问是否看错了。」我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手臂不自觉的将放口红的口袋遮了遮。
「既然您没有事那就太好了,事实上我们的人刚刚去您房间里确认了一下,您放心。最近有些不法分子在乱跑,请容许本店对您居住的地方实时监控,以确保您的安全。」男子说完站起身,整理了衣服,消失在了大厅里。
不一会儿一个戴着礼帽的男人坐在了我对面。
「不知在本校呆的怎么样。」那个男人摘下礼帽,居然是校长。
不知为何,我一向不喜欢讨好领导,最近居然在想尽办法取悦校长,意识到时我已站起来鞠了个躬。
后面我们说了很多关于腰封设计大赛的话题,但我总觉着还说了其他话题,有关飞恬的话题,这些话题在我起身离开后却像消失一样记不起来了。
好像自从拿到那支口红,我的记忆力变差了。
六
走在空荡荡的校园,我狠狠地吸了一口冷气,脑子瞬间清醒了。兜里揣着口红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口:「请问,有人在吗?」里面没有应答,我悬在嗓子眼的心刚要落地,隔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探出头来用尖尖的嗓音问:「小姑娘,你找谁呀?」
「呃,我是新来的实习教师,我的一个女学生在这里等我。」
老人摆着手,眼神有些迷离:「什么女学生啊,你找隔壁楼管大爷问问,他的记性好,脑子也好。」话音刚落,门就「嘭」的一声被关上了。
明明就是这间屋子啊?我有些疑惑的来到窗户边,透过紫荆花想要试图看清里面,这时玻璃上倒映出我的影子,以及身后飞奔而来的飞恬的身影。「飞恬神态慌张,不断回头确认四周,似乎在躲避什么人,也没看见被树丛遮掩的我。
靠近树丛时,飞恬突然停了下来,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韶青老师走了过来。两人窃窃私语着还不时四处张望。我躲在树丛后面不敢出声,本来没想那么多,但这时候突然离开说不定会被怀疑偷听,眼看着下课铃声就要响了,万一有人经过看见就更解释不清了。
百感交集之间,我准备慢慢起身,悄悄离开,装作互相没有发现对方。正当我稳住呼吸转身的一刹那,飞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他穿过树枝,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说:「鬼鬼祟祟干什么?」
「我没有。我只是刚好路过捡了个笔而已。」我抓着笔在他面前晃了晃,假装理直气壮的说。
「哦?你好像很擅长捡东西。」飞恬用力把我拉了过去。
「飞恬他就这样的性格,下课了,我们一起去食堂吃个饭,我们还没怎么打过招呼呢,对吧,夏老师。」韶青推开飞恬,一把抓过我的手,笑容满面地一边问候一边要拉着我走。
「等一下,今天就算了,我还有事情要问她。」飞恬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将我从韶青那里夺了过来。
他居然将我拉倒隔壁 306,飞恬严肃地看着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记号笔,记号笔被按动,我感到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想动却动不了。随着记号笔所指方向,我的腿脚不停的朝那里前进。
「怎么会这样,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惊恐的大叫。
「小声一点,我只是让你体验了一下初级科技,这个笔还能控制更多,当然这要取决于你身上的腰封与你的匹配度。」飞恬再一次按动笔帮我解除了控制:「看来你和你的腰封还挺合适。」
「你们要干什么?」我拿出口袋里的腰封一把扔在地上,不料我也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我不走,你能不能帮我丢掉它。」我害怕极了,开始苦苦哀求。
「学校有对应的磁场影响会加速腰封和人的同化,所以我提早安排你住在校外,但是你每回学校一次都是一次加速伤害,这些都是我的科研成果呢。」飞恬几乎自豪的笑让我毛骨悚然。
「能不能找个折中的办法?」我不想退步。
「你不用上课了,也不要和学生们接触,我会向校长申请让你到我实验室里帮忙。」飞恬表情复杂,眼神里带着一丝犹豫和一丝诡异的狡诈。
「好的,我同意!」
七
飞恬进入实验尾声,需要以自己为实验品来测试产品性能,由于在试验过程中偶尔会出现短暂的失聪和失明。我负责通过取下飞恬随声携带的任何一件物件来唤醒他,比如他的手表,笔,手机等等。
「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研究?」飞恬并没有立刻回答我,他拿起一瓶水走向窗户边,侧脸看着窗外的天空,仰头咕咚咕咚地喝着水。沉思片刻,飞恬突然转头用一种忧郁的眼神看着我问:「你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我家世代经营豆腐作坊,父母都是做豆腐的,哥哥初中毕业就开始为家里帮忙送货,我一直在上学。」
「那一定是一个很普通又温馨的家庭,我很向往那种生活。」说完这句,飞恬又转头看着窗外,将剩下的半瓶水喝光。「好,我们开始干活吧。」飞恬似乎并没有打算回答我的问题,马上投入了新一轮试验中。
飞恬制作了五种颜色不同的介质,他不仅要将每一种颜色的介质都试验三次,而且还要按照不同的顺序混合介质重新试验。
「你这样辛苦为了什么?」害怕他在实验结束前倒下,我得随时和他说话来让他放松。
飞恬的表情变得凝重,他低下头缓缓说到:「你知道寄生虫是如何找到寄主并且隐藏起来的的吗?经过长期实验研究证实,寄主身体会释放一种气味,这种气味往往通过意识决定。当寄主处于强烈欲望状态下,他将释放一种信号磁场,从而将这种气味散发出来,寄生虫便依据这种气味找到了寄主。这时的寄主由于欲望影响并不能及时察觉异样的原因,所以给了寄生虫潜伏和繁殖的时间,一旦寄主发觉自己身体的异样,就以为时已晚。」飞恬拿出一个白色的腰封,凝视着它说道:「腰封拥有这种类似磁场,因为我在上面使用了寄生虫的组织进行了侵染,红色腰封是由寄生虫血液制作的,其他颜色是血液进过稀释加入化学试剂调制的,白色是寄生虫的体液制成的,颜色为红色其磁场越强,其次是其他彩色,最后则为白色。红色腰封除了虫体本身携带的强烈磁场干扰,还有气味,这种腰封的主人会随时间越来越依赖腰封,进而达到被寄生的等同效果,最终成为不死之身。而白色的腰封则偏重于磁场干扰,使寄主自身磁场混乱,进而行为举止受到控制,但依旧有人类正常的损耗和死亡。其他颜色的腰封会影响寄主的大脑,使之产生奇怪的嗜好,最后沦为工具,进行一些非法活动。如果使用了和自己不匹配的腰封,会有生命危险。」
我越听越害怕,眼前的飞恬仿佛一个谋生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研究。你在犯罪你知道吗?」
「你不懂,仇恨是不会罢休的,它每天都藏在你身体里的某个地方,像寄生虫一样在你不知不觉中吃掉你的血液,腐烂你的器官,蚕食你的灵魂,唯有将寄生虫扔给那些你仇视的人才能让自己不被寄生虫生吞。」
此时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服飞恬放下仇恨,他也不会因为我的一面之词改变。
「你的仇恨来自哪里?是你的父亲?」
「与其说是父亲,不如说我自己,我从未得到他的认可,他眼里只有我哥。我恨自己没用,我需要证明自己。」
不知从何安慰,但飞恬能向我说这么多,我就有责任在乎这个被原生家庭折磨的人。
为了缓和气氛我决定再向他打探一些他的成果。
八
「我不在的时间里,你是怎样叫醒自己的呢?」
「通过深层次的自我心理暗示叫醒自己,全国目前只有我能够掌握应用这一技术。」飞恬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自豪的表情。
「可以解释一下原理吗?」我怀疑的眼神触发了飞恬的自尊心,飞恬突然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像一个老师一样开始了他的演讲。
「人类可以通过心理暗示,让大脑对躯体进行控制,导致躯体反应。原本人类是无敌的,但是在进化过程中,被迫频繁的接受各种心理暗示,导致大脑不断让躯体反应,进而形成习惯和应激性,在进化过程中成为一种稳定特性,而这种特性是具有全能型的,它可以逆转和改变。医疗系统中可以通过不断暗示病人,从而达到治愈,例如:暗示自己可以长出新的器官组织;暗示自己肿瘤自行消失;或者暗示自己过目不忘,而直接导致自己记忆力全面被开发。甚至有些超能力的来源是不断地暗示自己可以做到什么事情。」
「你是如何让自己产生躯体反应的呢?大部分人都做不到的吧。」
「我们大脑的颞顶皮层控制着人类的内在视觉,也就是第四维空间认知。第四维空间是指内外,外指视觉看到的共性心理暗示,但是自己自认的心理暗示无法得到大众认同则会变成潜意识,而潜意识存在于内。想法无法在外空间表现,会随着潜意识的不断刺激大脑颞顶皮层,为保护大脑,潜意识在梦境这种内空间释放指令,已达到内外空间之间的平衡和分界,所以人会通过做梦而避免产生暗示之下的幻觉和分裂这种混乱。相反如果人不会做梦,可以通过暗示出的潜意识外化在本来的空间,这样能够操控每个空间,人会出现意识穿越时空等超能力,比如灵魂出窍,坐禅入定,结界等外化方式。就像电影《盗梦空间》一样存活在内在维度中。」
「所以,只要不在梦境释放就能产生效用是吗?你怎样让自己不做梦呢?」
「我不睡觉就可以了呗。」飞恬拿出一颗胶囊,「这是我研发的药品,每天一颗就可以让大脑时刻活跃,身体也不会疲惫。」
很佩服飞恬的才能,也相信他的能力,可我还是隐约感到一丝不安。毕竟这样违背人类几千万年来进化出来的生命活动习惯是一种危险的事情,而飞恬的实验或许是更加危险的事情呢。
「我希望在我来帮忙的时间段内,你可以不依赖药物和自我暗示,你也偶尔睡一觉,偶尔依赖一下我,好吗?」我和飞恬四目相对,时间从静止的两个人身边悄悄溜走,不知何时,白色的纱窗被风吹起,拂过我微微发热的脸颊,我瞬间清醒。
空气变得安静,钟表的滴答声逐渐清晰,不知何时飞恬眼神里的忧郁被惊讶取代,他慢慢朝我走来,目光也锁定了我腰间的某个位置。我想要说话但是身体却无法动弹,嘴也无法张开,又是一阵晕眩。「你最近见过谁?有没有给你什么奇怪的东西?」飞恬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没有回答,静静看着眼前陌生的飞恬,突然回想起有关第四维空间的事。
「你现在需要告诉我答案,否则我们都会困在这里。」飞恬慢慢靠近,我死死盯着他,一样的发型,一样的服装,一样的手表,手里紧紧攥着我从未见过的一直按动笔,发现笔的同时耳边传来了「咔嚓咔嚓」十分有节奏的响声。
「您好,需要清理实验室卫生,请问现在方便出去一下吗?」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清脆响亮。
九
没想到被保洁大姐叫醒,飞恬默默离开,我跟在他身后,不知不觉走出了学校。最近的天气阴晴不定,云层迅速聚集着,片刻便将明媚锁在天外,空气渐渐稀薄,像极了我和飞恬之间的气氛。「喜欢喝咖啡吗?」飞恬突然停在一家名叫「旧时光」的店门口,用低沉的声音问我。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雨点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欢迎光临!」咖啡店只有一位大叔,身着白色衬衣,外套一件西装夹克,写满岁月的脸上带着令人舒适的温暖笑容。大叔与店内暖色调的装潢和灯光以及成列在墙壁架子上复古风摆件浑然一体,沉默的告诉每一位顾客:这家店是我的。
小店里坐着一位看起来优雅高贵的女士,她独自一人坐在靠近店长的吧台上,默默喝着手里的咖啡。飞恬和女士对视了一分钟,谁都没有说话。女士朝我的方向望了一眼并回以微笑,飞恬突然抓着我的手朝远处角落的桌子走去。
店长赶忙跟来并送来两块手帕:「什么时候点单随时叫我。」说完又露出那个笑容。
「一杯美式,你呢?」飞恬没有看点单,脱口而出。
「卡布奇诺,谢谢。」
女士起身将卡递给店长说:「一起结账吧。」
「店长,请记在我账上。」飞恬站起来斩钉截铁的回绝了。
女士将一把雨伞放在吧台上看了看店长,店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飞恬一边喝咖啡一边偷偷观察着我,从实验室出来前,他就一直用这样的眼神偷偷看我。
临走店长拿着伞过来:「请不要让我为难。」
飞恬只是看着伞没有动作,我接过雨伞一把塞进飞恬的怀里:「外面还在下雨,我可不想淋雨回去。」
飞恬默默撑开伞瞅了一眼身后的我说:「进来。」
刚走了不够十米,雨停了。飞恬没有理会,继续撑着雨伞往回走。我没有离开雨伞默默跟在他身边。雨后的空气变得清晰,微微凉风也不觉得那么冷了,地上的水滩里倒映着我们的影子,一个在微笑,另一个在忧伤。
残留的雨水顺着伞沿降落在地上,在水洼里激起阵阵涟漪。咖啡因在体内迅速分解,心脏和大脑紧绷起来,我能感受到胸腔里扩散出的声波与水花交相呼应的喧嚣,脚步也随着节奏轻盈起来。我们默默在寂静的街上走了很久,尽情吸饱了雨后的空气,将疲惫全部赶跑,让大脑放空,直到身体冷却。
巨大的摩天轮在漆黑的夜空闪烁着五彩霓虹,冷寂的空中仿佛被人工的光彩点燃,营造出一种温暖的错觉。我坐在飞恬对面接着流转的彩灯尝试捕捉他脸上的表情,飞恬并没有转头看玻璃窗外的美好夜景,而是以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看着对面,我无法清楚辨认他的目光是否聚焦在我身上,所以只好开口:「喜欢摩天轮吗?」
「没有喜欢但也不能说讨厌。」飞恬没有动,表情也没有变化,以一种难以捉摸的姿势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小时候我不开心时总会坐一次摩天轮,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我会将所有烦恼都遗忘在空中,一圈下来后我又是一个崭新的我,生活仿佛回到了最开始。」我转头望向窗外,渐渐被美好的夜空所吸引。
「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话剧?」
十
和飞恬分开时已经很晚了,我直接回到了酒店。洗完澡坐在梳妆台前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直就像一场梦一样没有实感,虽然有很多我想不明白的事,但是心脏不会骗人,我左胸口的跳动是真实的,正在我看着镜子傻笑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
「晚上好,酒店服务,您收到了飞恬先生的礼物。」
服务员将一个巨大的礼盒交给我匆匆离开了。怀着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的解开缎带,轻轻将衣服拿出来换好,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起来:缎子料黑色礼服长裙,手臂和肩部是网纱材质,搭配一条亮眼的水晶吊坠,一双黑色丝绒高跟鞋。这一身行头看起来怪怪的,比起看话剧更适合参加舞会,但仔细端详镜子里的做自己并不像灰姑娘,反而更像参加追悼会的年轻寡妇。礼盒里还有一个诡异的布娃娃,手掌大小,做工精巧,娃娃穿着鲜红色的裙子,黑色的大眼睛倒映着我疑惑的脸,这不着调的装饰品要怎么穿呢?
次日傍晚,飞恬的车飞驰在落日的余晖中,四周的风景渐渐暗了下来,盘山公路的风带来阵阵凉意。「我们马上就到了。」飞恬加快速度继续驶向山顶。过了一会儿,山路渐渐亮了起来,一个高大的剧院出现在山顶,剧院呈半圆形环绕的建在悬崖边。车从侧门驶入地下车库,车库里各种闪闪发光的名车以及从车上下来的全身挂满亮晶晶的珠宝的女人们。
飞恬下车帮我开了车门,像个绅士一样。我也被气氛所驱使,将手放在飞恬手上,学着那些贵妇的模样下车。
「拿好你的娃娃。」飞恬好像异常在意这个奇怪的娃娃,而且有趣的是这里的人都带着个奇怪的娃娃。和预料的一样,电梯门口的保安正在检查大家携带的东西,大家也自觉的排好队等候检查。这时我突然想起口袋里的那支口红,于是我拿出来查看,但却发现那并不是一支口红,更像一支笔。
保安朝队伍看了看喊到:「谁携带了违禁用品。」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只好借口上厕所逃离。本打算靠着墙偷偷绕到步梯,不料直接躺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房子里,还没来的及思考发生了什么,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
这里是一个空荡荡的巨大的扇形阶梯房,我蹲在最后一排座椅的背后,从缝隙里观察着。不一会儿进来好多人,随着他们的纷纷落座。
突然一群人从门口涌入,其中一个女人的喊道:「对不起,请大家坐好,有外面的人混进来了,我们需要搜查一下。」
这时一双手将我从椅子下拉了起来,我被迅速放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旁边坐着的居然是飞恬,他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喂,你相信我吗?」飞恬没有松手。
「嗯,我相信。」我回握了他的手。
「把东西交出来吧。」
「什么东西?」
「你真的没有?」
「衣服,鞋子和娃娃是你给的,包包是在学校的小店买的。」我突然想到了口红停顿了一下。飞恬发现了我的异常,直勾勾盯着我。
「……就剩手机了。」
十一
搜查的人离开后,舞台灯亮了。场景中走出来一个身着黄裙的小姑娘,眼睛又黑又大但又很空洞。首先她被送上了一个小型过山车,随着车子启动,她开始慢慢离开地面。她没有任何保护设施,甚至不知发生了什么,双手乖乖的放在膝盖上静静等着。突然车子开始加速,还没有时间反应,小姑娘就被送上了最高处,她试图抓紧扶手,但是扶手却在最前方,她正要探着身体寻找,车子突然从高处俯冲。小姑娘像个落叶一样被驶过的车子碾碎,黄色的裙子染上红色的图案。突然,一个画面闪过,那天被电晕的那个女孩,是她!
我紧紧捂着嘴以防我失声,眼泪模糊了视线,舞台上的游乐设施都运行起来了,它们就像张牙舞爪的恶魔,血腥味夹杂着尖叫,以及台下的喝彩和掌声。我已经无法直视舞台,一个人坐在椅子背后的地毯上,一阵阵恶心涌来,想到这些孩子在花一般年纪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去成全某些有钱人恶俗的兴趣,眼泪不断滚落。
看到我的不适,飞恬叫我先离开了。在宽阔明亮的剧院走廊里飞快踱步,紧张恐惧使我看起来像一只迷失在白炽灯陷阱里的飞蛾。手里的娃娃脸上带着的笑容与小女孩死去前的笑容一模一样,给人一种被原谅的错觉。这种错觉让我渐渐进入一种平和的状态。突然一只手将我拉近一扇门里,漆黑的房间里,我只能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我被牵着走过一段满是障碍物的地面,只听「吱呀」的开门声,我进入另一间房子。门刚刚被关上,又听「啪嗒」一声,灯亮了。
我看到一个卧室,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朝床后走去,我左手边是一个梳妆台,空地上铺着绿色圆形地毯,紧接着是一张粉色的大床,床边的墙上还有一扇门。
我站在地毯上轻声询问:「请问,您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
老人转身看着我说:「这位客人,你喜欢今天的演出吗?」
我假装平静答道:「观众体验调查可以以后再做吗?我还有事。」
我想要离开房间,却发现门打不开。
「客人,您要回答我的问题,我才能带您离开这里。」
我想要走到另一个门边,于是慢慢向里移动:「其实,我不是很喜欢今天的表演,因为被邀请了才来的。」
老人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移动,她伸手制止了我的前行。
「请站在绿色地毯上,不然我没办法保护你。」老人的声音突然沙哑。
老人看了看手表,转身从另一个门离去,一只巨大的铁笼子从上空落下来,刚好将绿毯和我圈在里面。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我颓废的坐在毯子上,手里的娃娃依然带着仿佛要宽恕一切的笑容,我突然好想撕扯这个娃娃,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这样的笑容看久了会让我失去良知,像那群自视高贵的富人一样将美好挂在自己身上,仿佛就能掩藏内心的苍白,将美好毁灭之后,仿佛就能拥有内心的平安。然后制造一个漂亮的假人来获取自欺欺人的原谅。这一切的一切都荒唐至极,我气急败坏的将娃娃仍出了笼子。
「叮叮叮。」娃娃掉在地上发出金属的声音,我好奇的趴在笼子上仔细端详,娃娃全身没有一处有金属装饰,想必这娃娃里有蹊跷。我拼命探出手臂,但还是够不到。
十二
「需要帮忙吗?」飞恬倚在门口,带着一脸不正经的笑容,刘海湿嗒嗒的贴在额头上。
「飞恬!」我冲了过去激动的抓着笼子心里暖暖的。
「喂,你的笼子里都没有水和饲料,我可不忍心看这只美丽的小黑鸟挨饿。」
「飞恬……」
说完飞恬慢悠悠走了进来,捡起地上的娃娃拍了拍:「衣服都脏了,好狼狈啊,都怪你没有遇见像我一样善良温柔的主人。」飞恬带上绿色乳胶手套,轻轻将娃娃的裙子脱下来,拉开里面露出的拉链,从沙沙作响的白色颗粒填充物里取出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又迅速将娃娃拉起来恢复原状。
「要不要把你这只不听话的小黑鸟放出来呢?」飞恬若有所思着慢慢向我走来,手上摆弄着钥匙。
我和飞恬隔着笼子望着对方,时间滴滴答答的留下存在感,让我不得不很在意我们对视了很久,我不自在起来,脸上微微发烫,眼神开始躲闪。
「算了,看在你今天这么好看的份儿上饶了你。」飞恬终于将视线离开我,蹲下找到地上的钥匙孔,笼子慢慢升了起来。与此同时,床边的门外传来脚步声,飞恬一把将我拉到床下躲了起来。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门把手发出「咔嚓」的声音。
我听到巨大的心跳声,心里不停的祈祷,告诉自己要冷静,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温暖,飞恬的手从身后环绕过来,紧紧抱着我。
「有没有人在,这里要关门了!」随着门把手「腾」的一声,脚步声越来越远。
我们没有移动,飞恬的手也没有松开,心跳声在空旷的房间里与表针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心跳的好厉害啊。」背后传来飞恬温柔的声音,是与初见那天完全不同的声音。我转过身,拼命捂着心口,脸上滚烫,昏暗的光线中,我再一次看到飞恬修长的脖子以及熟悉的喉结。空气潮热,我仿佛闻到了那天阳光和微风的清香,我贪婪的轻轻吸气。
「我在说我自己。」飞恬的声音轻的像那天被风吹起的白色窗帘,拂过我滚烫的脸颊,我的脸却越发滚烫起来。
飞恬轻抚着我的脸,轻轻将我的下巴抬了起来,一个浅浅的吻落在额头上。
突然房间里的灯熄了。「我们走吧,时间不多了。」
飞恬抓起我的手从逃生楼梯跑下来,朝出口飞奔。
「等等,你的车还在地下停车场。」
「一直等不到你,我事先开出去过了。」
终于在自动门锁上之前,我们成功逃离。飞恬匆忙中不忘帮我开了车门,像刚来时一样扶着我的手,很绅士的将我送上副驾驶座。
车子渐渐远离剧院,飞恬突然打破安静的气氛,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了一句:「我一直都在想尽办法保护你,但现在我却不知道怎么做了。」
冰冷的月光倾泻在山路上,山间温度骤降,树林茂密,月光也无法照亮的林荫深处仿佛潜藏着恐怖的洪水猛兽。我回忆起今天的演出,不觉打了一个寒颤。
即使今晚温柔的飞恬坐在旁边,内心还是夹杂着害怕和不安。
十三
那天之后,飞恬消失了。
我再一次朝着开紫荆花的方向走去。这一次开门的是那个大眼睛女生:「夏月老师,等你很久了。」
屋里简单的摆放着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滤水器,朝里面看还有一个小套间,被门帘挡着,里面黑乎乎的。
「怡然,给客人倒茶。」一个矮个子男人从门帘后走了出来,看着很眼熟。
热气徐徐上升,手掌感受到的温度是久违的温暖。
「你想打听什么?飞恬还是他的哥哥或者他的父母?」男子抿了一口茶水缓缓道来:
「一幢豪华的别墅里住着两个孩子,大方聪慧的哥哥,内向孤僻的弟弟。父亲寄厚望于哥哥身上,努力培养其成为自己的接班人。哥哥是个有想法有才华的人,他研发了一种神奇的糖果巧克力,吃下去的人可以重新见到自己过世的亲人。在产品发布会上,好多社会精英,上流人士,新闻媒体包围着哥哥有说有笑。弟弟在角落里默默看着,时不时接过某些人的空酒杯。但哥哥最终被父亲欺骗和利用,他的研究成果并没有被用来实现亲人团聚,购买产品的都是些当地的不法团伙。后来因为走漏风声,现场发生了枪战,破坏发布会的幕后之手是他们的母亲。除了侥幸逃脱的父亲和弟弟,现场的来宾全部牺牲了。父亲带着弟弟离开了别墅,来到另一座城市建造了一所学校。弟弟在学校继续完成哥哥遗留下来的项目,父亲却和一些神秘的势力一起控制了周围的市区。」
这时怡然准备说什么,但是被男人制止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夏月老师也该回去了,想通了就来这里找我们,记住一定要随身携带那支口红。」
次日早上,我饥肠辘辘的来到食堂,正在犹豫要不要找个位置坐下来时,韶青老师满面红光的朝我这边走来,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叫住了:「夏月,正好找你有事,你先找个位置,我马上过去找你。」我只好转身找了个座坐了下来。不一会儿,韶青就端着早饭坐到了我旁边。「告诉你个好消息,校长已经内定你第一名,你可别声张哦,这是我费了不少口舌帮你争取的,但是有个条件。」
我看着韶青勉强挤出了微笑:「什么条件?」
「从今天开始,校长会交给你一些任务,只要你在剩下的时间里完成所有任务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默默接过第一个任务信封。现在比起前途,我现在更关心的是飞恬。
韶青看到我心不在焉的样子补充到:「飞恬现在有任务在身,不方便来学校,当然,你好好做任务,以后我会安排你和飞恬见一面。」
韶青离开后,我打开信封查看里面的任务:「找出藏在学生宿舍楼里的一袋注射器。」
注射器吗?事情发展已经脱离我的想象,我不能再等待飞恬的保护,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应该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独自面对遇见的苦难,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我将信封藏好朝紫荆花从走去。
十四
怡然接过信封看了看又将信封交给男子。
「看来我们的计划被发现了。」
男子笑着将信封交给我:「你去找吧,注射器在 5 号宿舍楼里。」
「什么计划?」我疑惑的看着眼前两个人,他俩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弥漫在四周。
「想知道吗?那得看你站在那一边。」
「我来这里给你们看信封还不够明显吗?我一早知道学校正在寻找所谓的异类,也就是没有被腰封操控的活人。本来不打算插足这些斗争,但看了那场「话剧」之后,我彻底清醒了,我才不要洋娃娃原谅,也不会变成穿着华丽衣服的傀儡。」
「你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不枉我冒险给你送去了口红阻断器。」怡然开心的拿出一支口红。
「这是阻断器?」
「虽然飞恬把你安置在校外,但你依然无法摆脱红色腰封超强的控制力,因为你随时携带口红阻断器,才能不被控制了心智。」男子解释到。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怡然将我拉进门帘后的小黑屋藏了起来,男子飞快地披上一身斗篷,戴上白色假发,在自己脸上贴了一层皱巴巴的贴膜,摇身一变成了那天给我开门的老太太。
「去隔壁找门房大爷问吧,他记性好,什么都知道。」尖尖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他们走了。」男子摘下面具贴膜,朝我们招了招手。
原来那天我是一个不被信任的人,所以才没能见到怡然。
「从今天开始,我会以眼线的身份潜伏在敌方,一接到任务就来这里汇报。」我自告奋勇的推荐自己,希望加入。
「你早就被发现了,但你也不是完全没有用,你可以将我们设置的假消息传出去引他们上钩。」男子笑着说:「你拿到的任务势必也是一种烟雾弹,但我们早有准备。」
「所以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我们将注射器放在 5 号宿舍楼,但注射器里装着的不是他们要找的解药。」
「那真正的解药在哪里?」
「没有那种东西。」男子拿起一个小瓶说:「麻醉剂是一把双刃剑,心存善念的人用它消除痛苦,治疗病患。心存恶念的人用它迷惑他人,让人失智。我们只是利用心理学,给敌人造成了心理负担,进而导致躯体呈现中毒的躯体症状假象,其实无论是毒药还是解药,都是只一种内心催化剂而已。」
我想起飞恬的腰封实验,他也是利用了人的欲望,才让寄生虫效应产生的磁场干扰了人的大脑。
「不过,你既然你加入了我们就得和飞恬有所隐瞒,毕竟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还是他。」看到我平静的表情和沉思的样子,男子煞有介事的强调。
「没问题,我会保守秘密。」
「另外,我们的基地暴露了,以后我们去九号楼的天台集合。」
十五
天色已晚,温度骤降,我不想回酒店休息,而是回到了自己以前的教师公寓。站在阳台上望着校园发着呆,校园里不时传来虫鸣声,月亮光倾泻,愈发清冷。我突然发现对面学生公寓亮灯的窗户很少,比起刚来少了一多半。那些黑压压的窗户里究竟有没有人呢?我不敢看那些漆黑,生怕看到一些可怕的东西,于是只能观察那些亮着灯的窗户。窗户里的并没有人影晃动,整洁的床和桌子给人一种宿舍不曾住过人的感觉。我越发好奇,拿了一个望远镜走了出去。
我壮着胆子悄悄潜入了一栋亮灯最少且无人看管的学生公寓楼。那些房间的门都开着,里面看起来像是进了贼一样杂乱不堪,楼道里四处可见被扔在地上的瓶瓶罐罐以及空盒子。根据上面布满了灰尘的样子,可以想象到发生事故已经离现在很久了,我捡起其中一个瓶子,擦去上面的灰尘,白色的瓶身上一个字都没有,看起来像是药瓶。我将瓶子放进口袋,继续悄悄上楼。到达最高层后,找了一个角落的房间,悄悄藏在阳台后面,探出头用望远镜开始朝对面的宿舍楼观察。
对面宿舍楼里亮着的灯光还算多,至少有一半,我锁定了一个亮灯的房间开始观察。房间里有四张床,每张床都上都躺着一个人,桌子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地上也是。五分钟过去了,床上的人没有动弹,半小时过去了,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弹。我深深的怀疑这些人都死掉了。我的视线突然被楼上的标号吸引,5 号!
我没有犹豫朝 5 号楼走去,明早正好可以将计划好的注射器交给韶青,借着这个理由还能进去查看一番。
果然,在一间宿舍的床上,我发现了那一带注射器。宿舍里没有人,但隔壁的学生想鬼魂一样安静的站在宿舍门口看着我将袋子拿走,目送我离开了。
我想这些孩子说不定早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意识,他们所做的只不过是帮助他们的主人监视我的存在而已。
事不宜迟,我不知道这所学校现在是否还有有独立思维的「活人」,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孩子出现在剧院里。
上午没有课,我将注射器交给韶青时,又接到了新的任务信封。打开信封后上面居然写着:「摧毁敌人的基地。」看来他们真的发现了我的行踪,幸好,我方也相当了解对方的想法。
我带着一帮学生会的人将那间小屋搜了个底朝天,结果只翻出来一些事先留在那里的麻醉剂药水。我们给小屋上了锁,用封条贴了起来,并派人在门口看守。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为防止被再次找到,我不能立刻去新基地报告,只是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闲逛。
我不知不觉漫步到了飞恬的实验室,窗户没关,白色窗帘随风飞舞。那天遇见他也是这样的场景。我打开那个试剂柜,这些是什么?好多 100ml 的注射器躲在一叠叠三角试剂瓶背后,我小心翼翼将柜子里的瓶子取出来,将一包包注射器也取了出来。拿到最后,有一个黑色的袋子,明显比之前的注射器重了很多。这里面是什么呢?我刚要取出来,突然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
我张开眼睛,眼前一片白色,明晃晃的灯让我被迫转头,我在一个只有床的小屋子里,四周全是墙壁。记忆渐渐恢复,我悄悄下床来到门口。这时门外的交谈声让我停止了开门的动作。
十六
男:「最终的任务交给她不合适。」
女:「你担心她会被飞恬套出真相?」
男:「飞恬可以潜入人的意识里,让人在催眠的情况下将实话都说出来。」
女:「那我们中间有谁能担此重任呢?」
男:「我去会让咋们实验室的眼线去。」
女:「可上次保洁大姐为了把她救出来已经暴露了。」
男:「不,大姐说飞恬他后来并没有对她特别关注。」
女:「我认为还是谨慎为妙。」
我推开门打断了他们的讨论:「让我去吧。」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他们来了,我们赶快带上防护面罩穿上防护服。」赵怡然不知何时已经将一套防护服塞给了我。
一群身着实验防护服的人涌进屋,他们小心翼翼的打开黑色袋子,里面有很多放满白色粉末的小玻璃瓶,一只装有液体的巨大白色塑料罐儿。一支巨大的注射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让人头晕的烟雾,应该是小玻璃瓶泄露的粉末。他们迅速在空气里喷了许多喷雾,将一模一样的东西替换后才将赃物销毁。
「看来飞恬按照我们放出的风声。研制了类似武器想鱼目混珠。」男子神情严肃的对我说:「我们的注射器里装的是可以根据人心理变化而发生不同效果的麻醉剂,对于内心脆弱的伤员是解药,对于内心强大的善念着是能量剂,对于心里有鬼的敌方则是迷药。飞恬研究的这种试剂是针对无法掌控潜意识的普通人,产生无差别攻击的一种非常强力的致幻药剂,与药水混合注射到人体内,人就会失去真实的意识,相信看到的幻境进而变成傀儡。」
男子示意怡然将袋子交给我问到:「你愿意帮我们一个忙吗?」
拿着一大包东西走在校园里,根据情报,竟然没有人监视我。我终于安全来到飞恬实验室的试剂柜前,正要将替换后的东西放进去,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要动!」此刻,飞恬已经站在我的身后。这一次,他一把将我推到身后,将袋子扔进试剂柜。眼神里满是紧张,声音有些沙哑。
飞恬看起来憔悴了不少,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你怎么在这?」我对于突然出现的飞恬心虚起来。
「韶青说让我回来一趟,再说这是我的实验室,倒是你,怎么老乱动我的东西?」
我转身看着飞恬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这个场景让我不由回忆我们初见的场景。正想的出神,飞恬突然很紧张的摇晃着我喊道:「喂,你没事吧!」我挣脱开飞恬因紧张抓疼我的手:「倒是你,怎么老情绪这么极端?」飞恬的眼神明显缓和了下来,他慢慢松开我的胳膊,用温柔的语气问道:「你在找什么?」
「忘,忘记了。」这一问让我突然意识到,我现在站在了飞恬的对立方,因为始终无法对他产生防备,所以差一点暴露了,飞恬将信将疑的看着我。我没有选择,在大是大非面前只能利用飞恬的信任和关心了:「好像有什么味道,啊,头好痛。」我顺势表演了起来。
「跟我来。」飞恬拉着我朝校外飞奔而去。
十七
灰暗的天空终于迎来的大雨倾盆而下。飞恬突然停住脚步朝烟雨笼罩的远处眺望,只有摩天轮的霓虹还在耀眼夺目。冒雨来到了摩天轮下,终于说服已经暂停营业的工作人员重新启动摩天轮。
刚坐下,飞恬就开始解手表并嘱咐我不要动。说完用双手紧紧捂住我的双耳,直勾勾看着我。世界瞬间少了喧嚣,我唯一能听见的只有飞恬手里紧贴我右耳的手表的滴答声,还有很大的心跳声,我分辨不清是谁的心跳,感到脸颊开始发热。飞恬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眼神很坚定,不知是霓虹的光彩还是我的错觉,让飞恬的脸颊也晕开了一片绯红。
摩天轮不知何时已经将我们带到最高空,我感觉身体像羽毛一样轻盈,仿佛逃离重力飞到了外太空。我在飞恬身后的天空中看到了一个美丽的仙境,那里有很多美丽的彩带飞扬,云彩上开满了浅蓝色的花,糖果和亮晶晶的星星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光芒。这里是什么地方,好想一直停留。我和飞恬一起慢慢坠入一片粉红色的云朵中,七彩光芒围绕在我们身边。直到摩天轮停止,直到飞恬将手收了回去。
「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如梦方醒「我被催眠了吗?」
「现在好一点了吗?」飞恬指了指头,眼神关切。
「嗯,很轻松。」我感到有些愧疚,但我在知道真相后就不能简单的相信飞恬了。
「哦,实验室里有很多有毒气体,最好不要打开任何柜子。」飞恬表情很严肃,我内心在动摇。
雨势减弱,漫步在空旷的街道上,「要不要去咖啡店。」飞恬突然开口。
「嗯。」我点了点头。
门口的风铃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一句:「欢迎光临。」
店长,一边擦拭着咖啡杯一边朝我们投来一个微笑。我们依旧坐在了上次那个角落,点了上次点的咖啡。店里很冷清,只有我们和店长三人。
「不知道还能不能遇见上一次送我们雨伞的那位女士呢?」我不自觉的问道。
「我才不想遇见她。」飞恬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分明有之中悲伤。
「那位女士看起来是个好人,为什么你会讨厌她呢?」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口。
「哈?她才不是什么好人,剥脱别人的自由,操控别人的人生,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飞恬的脸上依旧没有愤怒,反而悲伤使他的表情扭曲成了好像被人打了一顿的痛苦模样。
「但,她也却会给淋雨的人送一把雨伞。」我试探着飞恬的态度。
「洗手间。」飞恬似乎有些生气,结束了我们的对话。
店长微笑着走了过来将一张纸条递给了我:「是那位女士给你的。」我打开了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君兴酒店 B 座 309」「她希望见你一面。」店长说完就将我们的咖啡杯撤了下去。
「请问您知道这位女士和飞恬是什么关系吗?」
店长一边清洗咖啡杯一边说:「那位女士是飞恬的母亲。」
十八
次日,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学校,这仿佛第一次走进这所学校,我所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是被控制的,那些安静的里的虫鸣鸟叫也仿佛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叫喊,那些花丛背后的楼宇也如同幻像,每一扇窗户里面都流淌着一种名叫阴谋的黑色血液。而背后那座实验楼仿佛是一个黑色漩涡,它似乎要把所有有生命的灵魂都卷进这一场名为腰封的陷阱之中。
我伸手想要从口袋里摸出一些让我得到安慰的东西,随便什么糖果或者刀片,却触到了那张纸条和韶青今早交给我的任务信封。
终于我还是按动了 309 的门铃。开门的居然是怡然。「夫人等你很久了。」
夫人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我看着窗户娓娓道来:「飞乾曾经是一名很优秀的科学家,他致力于研究一种让人类大脑产生多巴胺的诱发开关,从而让人类在产生忧郁、焦虑、恐惧和愤怒等不好情绪时立刻转变为快乐和开心,这样不仅能防止冲突矛盾还能减轻情绪对身体的不良影响。后来,他父亲和他的那些所谓的投资人得知后,表面支持飞乾的梦想,背后却利用他的研究成果进行非法活动。他父亲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为了阻止他越走越偏窃取了飞乾的研究成果,针对他父亲进行反制研究活动。就在研究进度接近尾声时,他父亲的人哄骗飞乾开了一场发布会,我得到消息后准备利用我们的科技阻止这一场阴谋。没想到,飞乾得知自己的科研成果被非法利用后,痛苦自杀了。父亲万念俱灰,自导自演了一场枪战栽赃我们,将他的失败埋葬在火海中。飞恬从此再也不听我的话了,他和他的父亲一起逃到了这所学校。」
夫人转身站起来,慢慢朝我走来:「我很欣慰你能加入我们的阵营。」
怡然也微笑着将口红阻断器拿出来:「是夫人安排我给你送过去的。」
我拿出任务信封交给夫人:「我会帮您一起对抗校长,但您可以原谅飞恬吗?」
夫人接过信封看了看说:「我必须彻底阻止任何威胁发生,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飞乾,也对得起我承受的飞恬的误解。」
「你知道飞恬怎么看待你吗?飞恬说你在干涉他的人生,你在控制他。」
「所有的父母都有权干涉孩子的人生,这都是爱的表现。」
「但,爱也需要自由的空间,因为爱失去自己,那这样的爱真的好吗?」
夫人转身回到座位上,继续看着窗外不在说话。
拖着个几乎快要失去灵魂的身体游荡在死寂的校园,那些开尽繁华的树木垂头丧气的看着满地的落花,像在举行一场诡异的祭祀。踏过林荫小路,脚踩残花发出的声音就像远古传来的宗教歌曲。
最后的战役即将打响,由于敌人的腰封和注射器计划都胎死腹中,所以对于我更加不信任,飞恬也再一次消失了。
信封上的任务是毕业典礼当天,我以腰封活动大赛的冠军进行领奖,然后将所有的学生带到剧院指定礼堂开毕业派对。我当然知道那个礼堂会发生什么,我不能再看见所有学生用那时那个笑容离开世界。
而礼堂隔壁则是飞恬举行发布会的现场,我没有办法同时阻止这两件事发生,一场腥风血雨在阴云笼罩下酝酿着。
十九
我们的基地转移到了天台后,以前的基地成为我的专用办公室,校长让人给我的办公室安装了强力的磁场接收器,口红阻断器也无法避免其对我的伤害。为了隐藏我方的医疗力量,我只能尝试飞恬的方法,通过心理暗示和拒绝睡觉来控制潜意识不停叫醒自己。
我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我方也加快了最后的计划。
最后的会议在天台举行,我们在飞恬的发布会那天部署了严密的计划,这次绝不会重蹈覆辙。一个严密的逃生路线已经生成:首先由男子伪装的老太太指挥,带领学生集体撤离礼堂,接着由怡然接手学生,转移到我方秘密医疗基地进行治疗。另一队由夫人带领,夫人请来的中央检查机关人员会混在发布会中,在飞恬发布会现场逮捕所有非法活动投资人和参与者。最后由我入侵校长藏匿秘密武器的基地,摧毁校长的总控制器,在我方掩护下逃离现场。现阶段最后的问题就是我方还没有寻找到该基地。
发布会前一天,韶青突然找到我,将一所名校的就职邀请函交给我,并再三嘱咐:「明天你拿到奖章后,不需要发表获奖感言,直接来楼顶,乘坐我们安排的直升机去学校报道,你只有两个小时报到时间,逾期按自动放弃资格处理。」这无疑成了打乱计划的一个大阻碍。敌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想要立刻让我离开学校。
我急匆匆地想要到天台商量此事,路上却遇见了日思夜想但此刻最不想遇见的人,飞恬。
这段时间,我还需要常常在敌方阵营周旋,以获得更多有利的信息,韶青老师除了给我信封安排一些迷惑我方的行动之外,从不多说半句题外话。
我方也将真真假假的消息通过我透露给敌方,大家都暗自进行着自己的最后准备,暴露的我干脆成了两方互相示威的工具。我想要见飞恬,但又害怕遇见飞恬。
「你不能去。」飞恬无视闪躲的我,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
「放开我。」我试图挣脱,但是飞恬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们一起逃走吧。」飞恬用坚定的目光看着我。
「你的发布会呢?你要放弃吗?」
飞恬紧握的手有些松动,眼里闪过一丝哀伤但立刻转为明朗坚定。
或许他已经在仇恨与爱之间做出了抉择,我不会干涉他的决定,即使他会离开我,我自当尽全力保护他丰满的羽翼,还给他一片自由的天空。
「这一次我不想为任何人而活。」飞恬抓起我的手,手心里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颗粒。
「这是什么?」我紧紧盯着这一颗小小的米粒。
飞恬把我拥入怀中,将我的头轻轻放在他的肩上:「实验楼五层 509 仓库,将它溶解在校长的注射器里。在原地等我。」飞恬将轻轻抚摸我的头发:「一定要等我,我们一起走。」
我靠在飞恬的肩膀上轻轻啜泣,我始终还是在飞恬那里获得了最后一个情报,我相信他,他的手是那样温暖有力。
二十
当晚,我将校长基地的位置告诉了我方队友,但隐瞒了飞恬交给我的「米粒」以及飞恬要和我一起逃离的事。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火焰中,所有的腰封都化为乌有,玩偶们睁开了眼睛变成了我的学生们,他们围着火堆欢呼雀跃,这些人的眼睛里飞出来很多丝线,丝线缠绕着飞恬,很快飞恬就变成了一只茧,众人将茧举起来扔进篝火中。
这一天来了很多人,有穿着正式的官员,还有某些传媒公司的老板,当地赫赫有名的广告商,记者以及很多上流人士。看来飞恬的父亲为此花了不少心思,他带着飞恬穿梭在名流之间,自豪的向大家引荐自己的另一个作品。飞恬脸上并没有笑容,默默接受着这些人的关注和赞许。我不知道他更喜欢过去那个在一边看着飞乾的自己还是现在站在聚光灯下的自己。
另一个厅同时举办着腰封大赛的评奖活动。我毫无意外的站在领奖台下听着主持人机械的开场白。晃眼的聚光灯让我无法看到台下,直到有人矮小的身影出现在黑暗里,咔哒,咔哒,咔哒,连着三声,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了那个身影。
「快跑!」不知谁喊了一句,人群开始朝一个方向靠拢,并像海水一样涌出大厅。
我混在人群中离开了现场,乘坐事先准备好的车,朝我的战场驶去。
「昨晚,我们在校长基地布置了炸药,你找到校长的秘密武器后立刻会有人接应你离开。」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解释,并将防护服塞给我。
准备好注射器后,我并没有告诉我方人员,也没有马上离开,只是在房子里默默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渐渐清晰,我听得出这个脚步声不是飞恬。门开了,是校长!
「你果然在这,你不该敬酒不吃吃罚酒。」校长摘下礼帽。
「飞恬呢?」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飞恬是我的儿子,他不会听你的,也与你无关。」校长开始翻找。
「不好意思,我认为飞恬的事并不是与我无关。」
「请你离开。」校长不再理会我,他俯身在桌子下面找到了那支注射器。
「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我坚持站在原地说:「您有没有爱过您的儿子们?」
「哈,我儿子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优秀人才,我当然爱他们。」校长戴上帽子准备离开。
「但你害死你的大儿子。」我几乎喊出了这句话。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赶紧离开这里还能活下去。」校长拿出手枪指着我激动的叫道。
「懦夫!只会利用孩子满足自己的懦夫!飞恬不会再听你的了,他要和我一起走,你这个众叛亲离的可怜鬼。」我心里没有底,但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你被骗了,你在这里等吧,看看飞恬会不会来找你。」校长收起枪嘲讽着。
「你不会怕了吧,既然要等,你也不能走,我就是要你看清楚,到底谁被骗了。」
按照计划如果找不到秘密武器只能全部摧毁,炸药已经开启倒计时,我方已经开始催促,没有时间等飞恬了,我按下了救援按钮,窗外出现了我方放下来的绳索。
二十一
这时校长的手机响起,「喂?事情怎么样了?」,「不要管他,把东西拿出来。」,「什么?你们几个废物!快去找!」校长挂了电话表情已经失去当时的温和,像一把刀一样。
「我不需要废物儿子。」校长开始暴走,他拿枪指向我。看来夫人那边已经成功了。
我已经无法阻止丧心病狂的校长,我即将启动最后的方案,和校长同归于尽。
这时脚步声传来,是飞恬!
「爸,别管她了,我们走。」
「哈哈哈,傻妞,你看到了吗。」校长收起枪来到飞恬身边:「东西呢?」
「在这里。」飞恬接过注射器,突然扎进校长的胳膊。
没有时间,我方下了最后的通牒,我从窗户飞了出去,等在窗外的救援队立刻抓起我,乘坐滑翔器逃离了实验楼。
「轰!」身后传来了爆炸声。火海吞噬了一切,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仿佛看见梦里那只被扔进火海里的茧。
滑翔器将我们带到了海边,船只已经等候在岸边。
于此同时敌方触发了警戒,很多人从岸边冒出来将我们的船劫持了。无奈之下,滑翔器落入海中。
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我们奋力游着。救援队说前面就是我们的站点,到时候就会有快艇等我了。
这时,我转身朝岸边游回去,我听见了,是飞恬的声音!
身后追我们的船只突然返航了,渐渐远去消失,我想要他们把我带走,我拼命喊着等一下。这时远处有一艘皮划艇出现,艇上是飞恬。我被飞恬捞上了船,救援队的快艇也赶到了这里。
「放了人质!」我方的人将飞恬团团围住。
「说好的一起走,你果然还是背叛了我。」飞恬没有生气,他如释重负的坐在我身边。
「对不起,所以我游回来找你了,我们一起死吧。」我哭着说。
「谁说我们会死的。」我们都逃走了。飞恬诡异的笑着。
「你放了校长!?」
「放心,他已经被我说服,回老家隐居了。」
我半信半疑的摸着飞恬的脸,确保这不是我的幻觉:「你现在是哪一方的人?」
「傻瓜,你要相信我,我从来不站在任何一方,我一直站在你这边」说完飞恬笑着抓起我的手,手间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物体。「这回要不要和我一起逃走?」
我点了点头说:「好。」
在一片光芒中我问飞恬:「这是什么科技?」
「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