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我们一直在努力

消失的妈妈

我妈妈突然失踪了,爸爸说他已经报警,叫我不要担心。

可我却在整理抽屉时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当心爸爸。」

这字迹,正是妈妈的。

01

最后一次见到妈妈是在一周前的下午,那天阴云密布,白天的屋子暗得如夜晚一样。

妈妈却叫我不要开灯,她拉紧窗帘,放低声音在我耳边说:

「瑶瑶,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家里多了个人?」

她说这句话时眼睛看向别处,面色苍白。

我紧张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黑洞洞的客厅里分明空无一人。

弟弟被妈妈神经兮兮的表情吓到了,他用力地扔来一个玩具,正砸到我的肩上。

我正要骂,妈妈却披上外套出门了。

那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她。

02

「当心爸爸。」

我看着手中的纸条,后背渗出了冷汗。

这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妈妈的失踪和爸爸有关?

爸爸跟我不太亲,比起我这个大女儿,他更愿意陪弟弟玩,我则和妈妈走得更近。

爸爸在我印象里是个话不多但很温和的人。

他平日里总在公司忙生意,只要回家就会给我和弟弟带很多衣服和零食。

记得小时候,那时我们家还住在北方农村。

爸爸跟着村里人一起倒卖皮草,我们这一带山里遍布狐狸貂类,家家户户都做皮草生意。

但手工缝制产量低,而且加工毛料伤肺,爸爸就一直想办厂子雇人做。

他借了很多钱办厂,渐渐运转起来后实现了盈利,又听说城里兴起了直播卖货,就搬离老家来到南方的沿海大城市,创办电商公司。

一晃十年过去了,爸爸的生意蒸蒸日上,却从没回过老家一次,而且也不让我和妈妈回去,

以至于我早就忘了老家农村那些亲戚们的模样,弟弟更是从出生到现在没见过一次爷爷奶奶。

我们至今不知道他为何与老家切断了一切联系。

对于从前,爸爸莫名地讳莫如深。

这时,身后的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消失在我的门口。

有人站在了我的房门外?

弟弟在他的房间里睡午觉,那门口会是谁呢?

「是爸爸吗?」

我的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这个家目前除了我和弟弟,也只剩爸爸了。

不过正常来说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公司,怎么会回家了呢?

一点点僵硬地回过头,我看见半掩的门缝外有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我。

那是一双我从没见过的眼睛。

03

我从书桌上拿起一支钢笔握在手里,整只手都在发抖。

这是我在这间屋子里找到的,唯一能伤人防身的物件。

我把笔帽摘掉,笔尖朝外,屏息凝神一步步朝门口走去。

半开的门缝黑漆漆的,那双眼睛已经不在了。

轻轻推开门,是空荡荡的走廊。

是错觉吗?

我神经兮兮地朝走廊深处走去,直到尽头,也没见到半个人影。

拐进卫生间,我俯身在洗手台上洗了把脸。

最近因为妈妈的事,我连续几天没能睡好,也许是因为精神衰弱出了幻觉。

擦干脸,刚要离开,洗手台上一个不起眼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

是一把手动剃须刀。

毫无疑问这是爸爸的东西。

但奇怪的是,在我的记忆中,爸爸一直都是用电动剃须刀,他从没用过这种刀片式的刮胡刀。

我将它拿起来,离近观察,看见三层刀片中间夹着许多细碎的胡茬,刀片表面上还沾着一些暗红色的痕迹。

「这是……血吗?」

一瞬间,我想起了妈妈失踪前对我说过的话: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家里多了个人?」

抬起头,我猛地在镜子里看见一个影子在我身后!

「啊啊!」

我尖叫一声,刮胡刀从我手中脱落,却一头撞进了熟悉的怀抱里。

抬起头,竟然看见是爸爸。

他担心地问:

「瑶瑶,你怎么了?」

我喘着粗气颤声道:

「爸?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我了。」

爸爸咧嘴笑了笑,他从身后掏出一个玩具熊来,塞到我怀里:

「瑶瑶,可爱吗?送给你。」

我接过玩具熊,问道: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叹了口气:

「你妈妈不在,家里就你们两个,我不放心。」

我们相视沉默后,我抱着玩具熊轻道了声「谢谢」,快步走回屋子。

余光里还能看见爸爸直直地站在我身后,

惨白的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

04

我睡得正熟,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扫过,轻轻痒痒的,像细小的虫子腿。

睁开朦胧的双眼,眼前黑暗的房间渐渐变得清晰。

在浓重的漆黑里,一个东西的轮廓也愈发凸显出来。

那是一个瘦高的人影,正站在我的床边。

它深低着头,把没有五官的脸凑到我的面前,似乎正认真地观察着我。

而扫过我面颊的,正是它的头发。

我瞬间瞪大眼睛,凝视他半秒后,猛地大叫出来。

人影听见我的吼声,发出「嘿嘿」的笑声,顷刻间消失在黑暗里。

我「倏」地睁开双目,刚好听到自己喊声的尾音,冷汗顺着后脑留下浸湿枕头。

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打开台灯,双眼被突然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直缓了好一会才恢复视线。

我的眼睛扫过房间的每一处角落,并没有发现人影,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个噩梦而已。

刚要关灯睡下,却瞥见房门是虚掩着的,开了一条两指宽的缝。

我瞬间说不出话来,感觉被窝冰凉无比。

在我睡着时,真的有人来过。

05

弟弟从地板上拿起了一把玩具小刀,嗷嗷叫着朝我冲来。

我厉声喝道:

「小哲,不许胡闹!」

他却充耳不闻,抬手把玩具刀刺在我的肚子上,一阵剧痛迅速蔓延开来。

我痛苦地弯下腰,弟弟却更兴奋了,他用手摇晃着我的肩膀,大喊:

「妖怪!受死吧!」

我一把将他推倒在地,红着眼抬脚就走。

脑后却传来弟弟哇哇大哭的声音,他在地板上滚来滚去,疯狂地用手掌掴自己的脸颊。

「怎么了?」

爸爸闻声而至,他黑着脸走进屋,扶起了在地上打滚耍赖的弟弟,斜眼瞪着我问:

「怎么又吵架?」

我气呼呼指着弟弟道:

「是他先来烦我的。」

爸爸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你比他大,就不能让着他点?」

我恨恨道:

「每次都这么说,其实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他欺负我!」

由于爸爸无底线的溺爱,导致弟弟性格乖张暴躁,一旦有人惹他生气就动手打人。

每天陪他最久的我更是屡屡受伤,有次他甚至拽掉了我的一缕头发。

可我对此只能忍气吞声,因为重男轻女的爸爸一直都偏袒弟弟。

而妈妈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因为弟弟行为过激,动不动就打人乃至自残,导致她甚至不敢去严厉管教他,渐渐地,弟弟就成了我们家的「混世魔王」。

不过妈妈好歹会安慰我,不像爸爸那般不讲道理的偏心。

爸爸揉着弟弟通红的脸蛋,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

「瑶瑶,快给弟弟道个歉。」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越想越气,忍不住掉下泪来,

头也不回地摔门而走。

我一头扑在客厅的沙发上,任泪水打湿枕头,喃喃道:

「妈妈,你到底去哪了?」

哭着哭着,我闻到一股怪味。

是一种苦涩的味道,满沙发都是。

我抬起脸看见前面的的茶几上,多了个异样的东西。

是一个烟灰缸,里面躺着几只烟头和一层烟灰。

突然间鸡皮疙瘩爬满了我的后背。

因为我知道爸爸从不抽烟。

我双手捧起烟灰缸,竟看见底部沾着一块触目惊心的血迹,还混杂着几根发丝。

我颤抖着站起身,默默看向弟弟的房间。

他正在和弟弟有说有笑,青白的下巴上有一道细长的伤口。

恶寒侵袭了我的全身。

这个人,不是我爸爸。

他到底是谁?

06

凌晨两点,我突然被一阵指甲挠墙的声音惊醒。

「咔咔咔咔……」

寂静的黑夜里,这声音格外清晰,简直就像有人在我耳边挠刮墙壁。

以前在北方时,听村里的老人说,山里的狐狸成精了,就会趁着夜色溜到人家门口。

它会用爪子一下一下地挠门,如果你忍不住开门了,会发现门外空无一物。

但此时狐狸精已经趁机进了屋子,等人睡着了便会上身夺舍,从此这家就再不得安宁。

据说村里十几年前有户人家就招惹了精怪,被附身的屋主自挖双目,还把刚过门不久的媳妇残忍杀害。

村里人都说,他们家上山采皮草剥了一窝小狐狸的皮,

不承想那都是狐狸精的崽子,所以才被报复。

难道狐狸精进了我们家?

可眼下这声音分明就传自我耳边,挠的根本不是房门。

仔细听,声音好像来自床下。

我侧过身,用耳朵仔细听。

「咔咔咔咔咔。」

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有人再用指甲挠刮我的床板。

难不成,我的床下此刻正躺着个人?!

我越想越怕,再也睡不着了。

那声音一下又一下地折磨着我的神经。

吞了口唾沫,我拿起枕边的手机,打开手电筒,探出上半身低头向床下看去。

黑洞洞的床板下,并没有人。

手电筒的光线一晃,兀地看见前方闪过个什么东西。

透过对面的床缝,我猛然看见一双灰白的脚。

那双脚就距我一床之隔,不知是何时出现的。

我吓得惊叫一声,一下子翻身坐起来,战战兢兢地用手机照向对面,看到居然是父亲。

他脸上淡淡地挂着微笑,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瑶瑶,这么晚了不睡觉,床下有什么东西吗?」

我心惊肉跳,握着手机的手不住地发抖:

「你大晚上干嘛跑到我房间里来?!」

爸爸脸上的笑容定格一般,连弧度都纹丝不动:

「我刚刚听到你房间里传来奇怪的声音,有些担心就来查看一下。」

他又说:

「你刚刚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我摇摇头。

爸爸的眼睛凝视着我:

「瑶瑶,说谎不是好孩子,如果你找到了什么交给爸爸。」

他说着一步步朝我走来,我惊恐跳下床向门口退去,用手去摸门把手。

「你是不是找到了和妈妈有关的线索?快给我,我好去交给警察。」

我放声叫道:

「你骗人!你根本没有去报警,你把妈妈囚禁在我房间下面的地下室里了对不对?」

那指甲声,一定是妈妈在向我求救。

爸爸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消失不见,他沉声道:

「不要乱想。」

爸爸的脸色阴沉下来,他紧紧盯着我:

「如果你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跟我去看看。」

那一瞬间,他脸上掠过一抹狠戾之色。

我们俩沉默着对视了几秒,我咧开嘴挤出一个微笑:

「我相信爸爸,刚刚是我乱说的。」

他的表情松弛下来,踱步迈出房门,留下一句:

「快睡吧。」

我爬上床,连着头一起攥紧被子里,静静地听着。

不一会儿,指甲挠门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赶忙捂住嘴,不敢哭出声来。

07

「爸爸被狐狸精附身了!」

虽然这个想法很扯淡,可我却有相信的理由。

否则一个正常人,好端端的为何突然会性情大变?

也许是因为早年间他剥了太多的狐狸皮,遭到了报应。

回想十年前我们搬离老家时走得很匆忙,想必那时爸爸就觉出了不对。

而来到南方后与老家切断联系,肯定也是因为怕被缠上。

没想到终究还是被找上了门,照这么下去的话,我们一家都会有危险,必须要采取一些措施。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家附近的一所医院,挂了精神科的号。

我听说所谓的「被夺舍」「被附身」其实是一种精神疾病,也许可以通过系统性治疗医好。

可结果却出乎意料,医生说我描述里的爸爸更像是人格分裂的症状,应尽快带患者前往医院治疗。

人格分裂?

原来爸爸种种奇怪的行为,是因为患上了人格分裂症吗?

夕阳洒在街道上映着金黄色的光,马路旁的车辆慢悠悠地行进着。

回家的途中我脑子里想着该怎么劝爸爸去医院,刚打开家门却看见两个人直直地站在门口,

是爸爸和弟弟。

他们俩满面愠色,一起怒视着我。

我被吓了一跳,难道弟弟也被夺舍了?

爸爸却一步上前,厉声问道:

「你今天去哪了?」

我实话实说:「我去医院了。」

他一把抢过我肩上的背包,拉开拉链翻找一通,接着从中抽出一张单子。

那是医院的挂号单,上面是精神科问诊记录。

爸爸抬头问道:

「你去看精神科做什么?」

「我最近睡眠不太好,就去看了医生。」

我没有说实话,毕竟还没想好该怎么带他去医院。

他盯了我一会,似乎信了我的话,把单子放回包里递给我,说道:

「你怎么能放心把弟弟一个人放在家里?下次你要出门提前告诉我。」

「好。」

我默默低下头。

弟弟趾高气扬地走上前来,狠狠地踹了我一脚:

「听到了没?丑八怪。」

我忍住怒火,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刀。

弟弟瞪圆了眼睛,有些惊慌地问:

「你要干嘛?」

我把刀递到他眼前:

「这是玩具,算是我的补偿。」

他的眼睛立刻放亮了,伸手就要抢,我却立刻把刀缩回去,盯着弟弟一字一句道:

「送给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不耐烦地挠挠脸:

「什么?」

「不要用它来捅我!」

「知道了知道了。」

弟弟接过刀,满脸兴奋地把玩着。

爸爸看着我们,脸色也缓和了下来,笑道:

「这才对嘛,姐弟俩好好相处,爸爸去忙了。」

我注视着他的背影离开玄关,笑着低声对弟弟说:

「我们玩个打妖怪的游戏怎么样?」

08

「爸爸被狐狸精附身了。」

这种鬼话小孩子都不会信。

是的,我自始至终就没相信过什么怪力乱神。

之前村里流传的精怪夺舍事件骇人听闻,实际上最后杀妻自残的男人被鉴定为精神疾病,跟鬼怪没半毛钱关系。

爸爸种种反常的背后,也一定有可以解释的原因。

一个人突然变得不像自己了,只有两种可能:

1.他患了精神疾病。

2.他被另外的一个人替换了。

那天去医院,实际上我想证实的是第二个可能性:爸爸究竟是不是本人?

我悄悄收集了之前刮胡刀片和烟灰缸表面的血迹,去医院做了 DNA 亲子鉴定。

之所以我还要挂一个精神科的号,其实是为了掩人耳目,因为自从妈妈失踪后,我就已经发现:

我被全方位地监控了。

因为每当我试图调查妈妈的事情时,总是会很「巧」地受到种种阻挠,比如网络突然断线、电话打不通,甚至爸爸会直接回到家里来当面质问我在做什么。

为此我做了许多次测试,比如假装在房间里寻找东西、故意和弟弟吵架等等,而爸爸总是会紧随而至,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我面前。

他应该在房子各处都埋设了微型摄像头和监听设备,只要发现我有异常,就会立刻赶来。

至于送我的那只玩具熊,里面肯定也藏有监控摄像头。

如果说以上姑且算是我神经质的怀疑,那我手机里的这条通话记录就是实锤了。

前些日我为了测试自己的手机有没有被监听,便拨打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没想到居然打通了。

我迅速挂断了电话,心里清楚这就是手机被监听的证明。

爸爸正 24 小时不间断地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生活中的一切都无死角地暴露在他眼里。

在这种情况下我根本没办法报警,只要电话拨打出去,我肯定会像妈妈一样遭遇危险。

他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这个人究竟怕我查到什么呢?

除了监视和监听,他甚至还会派人跟踪我。

这几天每当我出门,身后不远处都会有一辆汽车慢悠悠地跟着,车里是爸爸公司的员工,每天奉命来监视我的行踪轨迹。

我去哪里、做了什么,想必都会通过这些人汇报给他。

所以我去医院调查他的身份,才会去多挂一个毫不相关的诊疗记录,不让他起疑心。

而真正的目的——直系亲属 DNA 检测结果,此时正藏在我的背包夹层里。

09

偌大的房屋显得阴暗无比,静悄悄的一楼大厅只有我一个人,但我知道各处角落里其实藏着无数双眼睛,它们正默默地盯着我,无论是吃饭、睡觉、洗澡还是上厕所,都逃不过他的监视。

虽然内心已经恐惧厌恶到极点,但我必须要撑住,绝不能崩溃。

我咬着牙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照常生活,并且懂事地不去追问妈妈的事情,才能让爸爸对我渐渐放下戒备,成功救出妈妈。

我走上楼梯,来到二楼,拐角处是爸爸的房间,我拧动把手迈步进去,这是整所房子里唯一没有设监控设施的地方。

他总不可能监视自己。

我拉开背包内部的夹层拉链,从中取出 DNA 检测的报告结果,一页一页地翻着,细微地汗从额头渗出来,对于鉴定结果我突然有些不敢去看。

如果爸爸真的被某个陌生人给替换掉了,这是否说明……他已经遇害了?

他伪装成爸爸的样子进入我们家,目的又是什么呢?

是否跟十年前搬家的事情有关呢?

完全是一团乱麻,这时我才发现,我甚至一点也不了解爸爸。

这个跟我朝夕相处的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

手指颤抖着翻到结果页。

我却看到了一个极为震撼的结果:

1 号 DNA 样本(取自刮胡刀)与 2 号样本(取自我)生物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为 99.99%。

3 号 DNA 样本(取自烟灰缸)与 2 号样本(取自我)生物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为 0%。

为什么???!!

我愕然地盯着报告,反复阅读了几次,生怕自己看错。

这个行为反常的人,居然的的确确是我的亲生父亲!

原来从小养育我的爸爸,竟不是我的生父?!

我注视着纸张上的两行字,摇摇晃晃险些晕倒。

我的猜想果然是对的,两处血液样本并非同一人的,爸爸真的被人替换掉了!

刮胡刀上的血迹毫无疑问是这个「假爸爸」,而烟灰缸上的血迹应该是我失踪的「真爸爸」。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假爸爸」,居然才是我的亲生父亲!!!

我彻底陷入了凌乱,捏着鉴定报告的手僵在半空中迟迟未动。

这两个「爸爸」又是什么关系呢?我们家到底还有哪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犹如坠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宫,在满是迷雾的陷阱里找不到方向,满心的疑惑和惊愕简直要把我击溃。

深深呼吸一口,强压住剧烈的心情,翻到最后一页,那上面还有第四个 DNA 样本的鉴定结果。

而这个样本则是来自弟弟小哲。

10

备注「小哲」的这页报告单显示:

双方生物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为 0%。

也就是说,这个后来的假爸爸,和弟弟并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并非亲生父子。

我盯着报告良久,内心翻江倒海。

虽然我挺讨厌小哲的,但得知他并非是我亲生弟弟时,内心难免十分震动。

而更让我难以接受的是,眼前这个囚禁妈妈的变态,竟然是我的亲生父亲。

这时,背后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吓得一个转身,手拧把手刚想出门,脚步声却已然而至,抵在了门口。

「糟了,爸爸回来了?!」

我惊慌失措,正想寻有没有能躲藏的地方,门却已经被推开。

我只好僵在原地,眼看着他走进门来,

却发现来人并不是爸爸,而是弟弟。

他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手里握着我送的玩具刀,抬眼瞪着我道:

「你在这干嘛?我刚刚叫你那么久你没听见?」

我摇摇头,心想他刚刚找我,应该是想让我陪他玩。

弟弟骂了句「聋子」,上前作势刚要打我,却被我手中的报告单吸引。

「丑八怪,你在看什么?」

我慌忙把报告藏在身后,却硬生生被他夺去。

「小哲!」

弟弟充耳不闻,他把玩具刀放在一边,一页页地翻看报告,表情难得的认真。

他看完最后一页,一把将报告单摔在地上,两眼通红地看着我。

我无言地注视着他。

弟弟虽然还在上小学,但他应该懂得「亲子鉴定」的含义。

「生物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为 0%。」这句话也并不难理解,现在弟弟知道了自己并不是爸爸的亲儿子,且我们两人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弟弟沉默半晌,吐出一句话:

「所以你说的是真的?」

「什么?」

「现在的这个『爸爸』是妖怪?」

我叹了口气:

「他不是什么妖怪,他是我爸爸。」

「但他不是我爸爸!」

弟弟的表情愈发狠厉:

「他把我爸爸弄到哪去了?是不是你们合伙害了他?」

「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呲牙咧嘴地吼叫声很吓人,我赶紧跑出门,他紧随而至,边哭边吼。

我回头看着弟弟朝前跑,却迎面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是爸爸!

他又提早从公司回来了。

爸爸眉头紧拧,呵斥道:

「你又惹弟弟不开心了?」

我默不作声地绕过他,朝楼下走去。

爸爸换上笑脸,张开双臂要抱住跑来的弟弟,却被他一拳打在脸上。

弟弟哭道:

「我爸爸呢?你把我爸爸弄到哪里去了?!」

他听到弟弟的话,脸上一惊,怒道:

「你胡说什么?我就是你爸爸!」

弟弟却对爸爸又捶又打,丝毫不听他的话。

爸爸渐渐失去耐心,抬手把弟弟推开老远,拧身朝我走来,眼神怒不可遏。

弟弟挨了一记巴掌,愣愣地坐在地上,这是爸爸第一次对他动手,明显激起了他的怒火。

他一骨碌爬起来,握着玩具刀大吼着朝爸爸冲过来,挥手便刺。

爸爸的脚步陡然停下,他整个人一震,露出一副难以理解的惊诧表情,随即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弟弟连着刺了几刀后猛然停下动作,他喉咙里滚出一串含混的疑问声,吓得愣在了原地,接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血,从爸爸的身上流出来。

鲜红的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将爸爸的衣服从内到外地染红。

他面色煞白地盯着我,张着嘴巴不知想说些什么,最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我喘着粗气目睹着眼前的一切,拿起电话按下了报警键。

11

弟弟瘫坐在地,他盯着手中沾染血污的刀满脸惊恐,眼神中尽是不解。

这把玩具刀虽然是金属质的,但刀尖受到阻力会缩进刀柄的夹层内,所以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但刚刚并非如此,刀尖被狠狠地插进了爸爸的肉里,并没有缩进去。

那是因为刚刚在弟弟看鉴定报告时,我偷偷做了手脚,让刀具的伸缩扣卡住无法动弹。

但他明显没意识到是我搞的鬼,只是以为玩具坏了,自己闯了大祸。

倒在一边的爸爸痛苦地呻吟着,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气若游丝。

吓呆的弟弟朝我痛苦:

「快,快叫救护车呀!」

我满口答应地跑到爸爸身边,蹲下身仔细翻找他身上的口袋,从外套翻到裤子,全程没看他一眼,但我能感到爸爸双眼一直盯着我,他的嘴巴努力地张着,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

最后他直勾勾地盯着我,咽了气。

翻了半天,我终于找到一串钥匙,丢下大哭的弟弟,「蹬蹬蹬」地快步跑下楼梯,朝地下室走去。

爸爸临终前惨白的脸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虽然他并不是我爸爸,只是一个陌生人,但第一次近距离见识死亡让我无法镇定,连脚步都有些许发软。

是的,他并不是我爸爸。

这个人与我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取自烟灰缸底部的血迹才是来自于我的亲生父亲,我撒了谎,在 DNA 检测结果上填写了假的备注,彻底颠倒了结果,导致了弟弟的误会。

实际上,这个后来的「假爸爸」正是小哲的生父。

两人的生物缘关系的成立可能为 99.99%。

这时的弟弟还不知道,他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爸爸。

我的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恶寒。

虽然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但我并没有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

当血案终于被酿成时,我竟没觉得一丝畅快,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慌张。

我居然让弟弟亲手杀害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是否太过于狠毒了?

我用力地摇摇头,心理安慰自己是他们咎由自取,倘若不是弟弟暴力成性,也不会造成这种结果。

拐过一小段幽暗的走廊,我站在了地下室门前。

我之前听到指甲挠墙的声音就在这里,我掏出钥匙,由于手抖得厉害,导致钥匙好几次没能插进锁孔。

「妈妈,我来救你了。」

我口中默默祈祷着,脑子里乱七八糟。

这个替换掉我爸爸的人到底是谁?

我妈妈竟然还和其他男人在一起过?

还生下了一个和我异父的弟弟!

这些事通通涌进我心,窒息般地轰炸着我的神经。

「咔哒~」

再试到第三把钥匙时,门锁应声而开,露出黑漆漆的地下室。

一切的疑问、真相,就在这扇门后。

12

我推开门,钻进黑暗的地下室里,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似乎是垃圾、汗、食物腐败和排泄物等混杂而成的臭味,我捂住鼻子,皱着眉头去摸墙壁上的电灯开关。

按下开关,地下室顷刻被灯光照亮。

一个瘦弱的人影立刻进入我的视线,他光着上半身,腿上只穿了一条单裤,背对着我侧卧在角落的行军床上,凸出的脊骨明晰可见。

我注意到他的腰上拴着一条锁链,另一端被固定在墙壁上,这导致他仅能在床上活动,连下床都做不到。

所以他才会用那样的方法,通过挠刮床上方天花板的方式来求救。

床上的人听到我走进来并没有什么反应,也许是习以为常,也可能是死了?

「爸。」

我轻叫了一声。

他迅速扭过头来,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激动地整个人都坐起来:

「瑶瑶?!」

爸爸的双眼泛红,想过来抱我却一下子被铁链拽倒在床上。

他的脸吓了我一跳,没想到竟变得如此瘦削衰弱,跟往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公司老板完全不同,简直像老了十几岁。

我赶快掏出那串钥匙,打开了爸爸腰上的锁头。

「瑶瑶,你……你怎么找到钥匙的?」

他紧紧地抱住了我,刺鼻的臭味让我喘不上气,但我没有躲开,只是静静地任爸爸抱着。

许久,他终于放开手,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我不知怎么安慰,就告诉爸爸坏人已经死了,我们脱离危险了。

他听了我的话,停止了抽噎,呆呆地坐在原地,两眼迷茫地看着前方,像是受到了巨大无比的冲击。

我叫了爸爸好几声,终于问出我最关切的那个问题:

「妈妈到底在哪里?」

他缓缓地扭过头,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缓缓开口道:

「你妈妈她……死了。」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拼命忍住才没吐出来:

「你说什么?」

爸爸又默默地流下泪来,接着,他给我讲了一段令人难以想象的扭曲往事。

13

十五年前,北方某农村举行了一场婚礼。

婚礼的主角正是我年轻时的爸爸妈妈,那时父亲家里穷,爷爷奶奶掏空家底帮助他娶了媳妇。

新婚当夜烛火荧荧,妈妈看着婚宴上的合照,照片里聚齐了一家四口,分别是爷爷、奶奶和新郎新娘,但此时的她还不清楚,其实这个家里还有另一个人,是一个多出来的并不存在的人。

婚后的生活平淡如水,由于家庭条件拮据,父母满门心思都扑在赚钱养家上,尤其是爸爸,他早出晚归,跟着村里人一起做皮草生意攒钱。

婚后第二年,我出生了。

我的到来为这个家庭增添了一丝喜悦,但阴影也悄然而至。

在我两到三岁的时候,妈妈渐渐地变了,她开始疑神疑鬼起来,总是对爸爸说家里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并且她经常会怀疑爸爸不是本人,每次他回家后都要仔细检查一番,并盘问他许多细节的问题。

爷爷奶奶都说她疯了,患上了妄想症,有好几次我都能听见他们骂妈妈的声音,恶毒的话语从他们的嘴巴里蹦出来,让母亲面色惨白,终日看着窗外的太阳发呆,时间一长,妈妈甚至也怀疑自己出了精神问题。

「所以,那时候是怎么回事呢?」

我问着,感到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表的压抑。

爸爸青白干裂的嘴唇张了张,最后叹了口气,下定决心道:

「其实,我有个弟弟。」

「什么?」

我又问了一遍,以确保自己没有听错。

「我有一个双胞胎亲弟弟,他就是把我囚禁在这,假扮我和你们共同生活的人。」

我吃惊地僵住,像半截木头般无法动弹。

那个刚刚死去的人,居然是我的叔叔,可我为何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听说过他呢?

爸爸低下头道:

「他因为是超生,没有上户口,所以法律意义上并不存在,我们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小时候他总跟在我身后,就像是我的影子,村里很多人都分不清。后来长大了你爷爷奶奶谎称他外出打工,实则是把他藏了起来。」

「为什么?」

「因为……要娶老婆。」

我感到一阵窒息,心里陡然冒出一个难以启齿的可能性。

不会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简直太丧心病狂。

但父亲接下来的话则彻底印证了我的猜想。

他淡淡道:

「因为我们家实在太穷,只能给我们兄弟俩其中一人娶媳妇,哥哥娶了老婆,弟弟就得打光棍。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爷爷奶奶也不忍心看着他孤单一人,便萌生出一个想法。」

话说到这,我已经彻底明了,只觉得一阵干呕,鸡皮疙瘩爬遍我的全身。

但爸爸仍用冷硬的声音叙述道:

「这个想法就是,利用我们长相相同这一点,让弟弟和我共同娶一个老婆,我们俩用一个身份和她生活,这样就能省下另一个人娶媳妇的钱……」

我听得手脚冰凉,如此没有底线的话从爸爸嘴里说出,他却一脸地轻描淡写,似乎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瑶瑶,我知道你可能很难理解,但那个年月在我们那儿,这种情况并不鲜见。」

他说村里老人观念守旧,传宗接代是头等大事,实在找不到媳妇就算买也得让香火延续下去。

当年村里有几个女人的遭遇要更可怕,她们从远方的城市被拐骗至此,再以几千块钱的价格成交,最后终日被铁链锁在屋里,沦为了生育工具,在非人的摧残下逐渐精神失常。

「比起她们,你妈妈是不是幸福多了?」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形容枯槁的爸爸,他此刻在我眼中变得如此陌生,不光是因为外表,更因为这些话。我怔怔地摇着头,咬着牙道:

「你们就这样骗了妈妈好几年?」

爸爸垂首道:

「那几年过得心惊胆战,我们俩每天都怕你妈发现,所以暗地里都串通好,不漏过一丝一毫的细节,争取与对方做到一模一样,但就算是这样,你妈妈她到后面似乎也有所察觉了,而且……」

他喘着粗气道:

「而且我也越来越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了,他平时窝在老房子里,吃穿用度都是我来打理,平时还要去找你妈妈解决生理需求……我曾一度萌生过戳穿他的想法,但我知道如果你妈妈发现了真相,一定会崩溃,弃我们兄弟俩而去,我舍不得她,也舍不得你,所以只好屈辱地忍着。」

我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无奈,但我却完全无法共情,在我看来爸爸一家做的事简直毫无人性。

爸爸抹了把眼睛:

「他看出我的软肋就是你们母女俩,反倒以此要挟我,理所应当地管我伸手要钱,渐渐地消磨掉我对他仅存的亲情。所以后来我赚了钱,有了逃离的机会,便带着你和妈妈来到了南方。」

「你怕妈妈知道那几年的事,所以切断了老家和我们的一切联系?」

他默默点点头。

14

我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爸爸还在我身后呼喊着,他想叫我理解,他说当时家里实在困难,否则也不至于如此,而且那个年代法律不健全,农村里有很多都是一女嫁给兄弟两人,这种事也不是个例。

我越听越恶心,流着泪快步跑出地下室。

原来在我小时候,叔叔就曾扮演过爸爸与我们一起生活,但那时我毕竟太小,所以没能察觉出任何不对。

那几年里妈妈被他们兄弟俩轮流当做妻子,这是多么变态的一件事!

拐过楼梯口我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终究还是没能救出妈妈。

爸爸的双胞胎弟弟,用了十年时间打探到他的下落,他以之前的秘密为要挟,绑架囚禁了爸爸,装扮成他再次闯入了我们的生活。

这期间妈妈一定发现了不对,她也许想过收集证据报警,但最终还是失败了,被这个「假丈夫」杀人灭口。

难以想象妈妈经历了怎样的恐惧,她为了保护我和弟弟的安全,什么都没跟我们说。在死亡来临之前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她的尸体被藏在了哪里?我也永远不得而知。

我边哭边朝楼上走,看见那个躺倒在地的影子,趴在血泊之中。

我捏着颤抖的拳头盯着眼前的这具尸体,他就是杀害我妈妈的人,我用我的方法替她报仇了。

弟弟已经跑走了,他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应该是被吓坏了。

窗外闪烁而进红蓝交错的灯光,警笛声渐行渐近。

我站在黑暗的走廊里,绝望地闭上眼睛。

赞(0)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 » 消失的妈妈

评论 抢沙发

  • 昵称 (必填)
  • 邮箱 (必填)
  • 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