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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大谱！
什么垃圾乙女养成游戏！
我氪了那么多钱，连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待遇都没体验到呢，就被囚禁了！
有这么对金主爸爸的吗？差评！
「姐姐，别生气，好吗？」
江川跪着，浓而密的睫毛乖顺低垂，是任何一个人看了都要母爱泛滥，不忍苛责的模样。
当然了。
如果他不准备对我干什么的话，就更让人怜爱了。
我真的气疯了，「你他妈……唔……」
我养江川花了七八万，历时游戏内的时间跨度大概是十几年，从他小小一只，到他二十岁，所以，他实在是太了解我了。
轻轻松松地抓住我纤细的手腕，吻得我七荤八素。
「姐姐，记得呼吸呀。」
我脑子里烟花绚烂。
那一刻，我忘记了差评这回事，就只记得一件事——
我当年他妈的，到底为什么要给他报散打班。
导致我根本躲不过。
2.
说来话也不长。
二十三世纪是全息游戏时代，
玩家可以通过游戏仓将脑电波投射到游戏中，
由此来获得最真实的体验。
而在这个名叫《对象养成计划》的 18+全息游戏中，
玩家可以自行从孤儿院挑选对象，
进行爱情向或亲情向的养成，
而江川就是我选择的第一个攻略对象。
有一说一，
我最开始根本没打算攻略他，
而是看上了某个很会茶艺的小男孩。
但是，幼年的江川轻轻勾住我的指骨，力气小得我一挣扎就能逃脱。
他仰头看我，瞳孔藏有希冀的微光，像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我很乖的。姐姐可不可以养我呀？」
「好不好？」
呜呜呜，好的弟弟，没问题弟弟。
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对，呜呜呜。
3.
养！
姐姐挖肾卖肾都要氪金养你！
我豪气凌云，把他领回我游戏里的小别墅，让他见过我的 NPC 爸妈，过个明路。
然后他从孤儿院，被寄养到我家，
成为了我的弟弟。
4.
《对象养成计划》真的很氪。
为了养江川，
我在现实生活中，连泡面都不敢放两根香肠，
就为了给他报各种兴趣班，
和体验一把子闪耀川川。
我对他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哪怕是外面彩旗飘飘，但他这个弟弟总是被我放在第一位。
他说:「姐姐，你明天能不能去看我表演。」
我就鸽了那个让我心痒难耐的茶艺男孩的约会。
他说:「姐姐，我好想跟你穿姐弟装。」
我就斥巨资私定了两套衣服，纹上了我们俩的名字。
5.
直到有一天，
我发现他是个神经病。
6.
那是个暗色粘稠的夜晚，
我约了已经长大的茶艺男孩，或许应该叫他茶艺少年，去私厨吃饭。
一顿饭后，我跟他告别。
但游戏给了个任务，让我带茶艺少年去逛街。
于是我便返程去找他，却见他被人逼到阴暗的角落，惊恐万状地望向头顶落下的阴影。
是江川。
少年身形颀长挺拔，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衬衫，立如松柏。而且，许多年的精英教育让他保持着一贯的温润如玉。
他噙着笑，却句句惊心，「姐姐都没和我吃过这家店呢，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冰凉的枪口抵住眉心。
黑色的枪管似是能攫取人的魂魄。
茶艺少年紧张得磕磕巴巴，用身体表达抗拒，「她不喜欢我的，不不不不喜欢……」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在静谧处格外刺耳。
江川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笑了笑，让人头皮发麻，「嘘，别出声，懂了吗？」
茶艺少年颤抖着点头，不敢抬头。
江川满意地收回视线，接起电话，声音好听地让双腿酥软，笑道:「怎么了姐姐？是不是想我了？」
他素来含笑，但只有在这种时候，笑意才是有温度的。
融化了他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容。
「你在哪里？」
「姐姐丢下我出门了，那我只好一个人在家等姐姐回来呀。」
我沉声道:「真的吗？」
「当然了。」
他俏皮地答道，宛如阳光的邻家大男孩。
我叹了口气。
「那你……回头看看。」
江川握着手机，脊背像被雷击中，瞬间僵直，他机械地转身——
我逆着光，看不清任何表情，踩着路灯的碎光，站在他面前。
我说:「你，不是说，在家吗？」
他攥着手机的手，指节发白。
7.
茶艺少年连滚带爬地离开，独留江川一个人站在原地，孤绝料峭的背影被昏黄的路灯砸落满地。
他站在原地，低着头，瞳孔隐秘地颤动，睫上沾着莹莹的泪珠，「姐姐。」
他不解释。
也不反驳。
他以为就像小时候一样，他想要什么东西，只要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装可怜，我就会毫无底线地送到他手上。
我，我他妈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挂机投诉。
8.
我他妈省吃俭用，
支付宝比脸还干净，
结果就氪出了这玩意儿？
我那么大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奶狗去哪了？！
我那么大一个品学兼优的弟弟去哪了？！
客服，在？
rnm，退钱！
9.
当然了，钱都花了，
无良的资本家怎么可能允许我退钱呢？
【客服:亲亲，这边觉得江川变成病娇不是他的问题，而是你不太会养孩子呢。】
【客服:亲亲，这边建议你购买《养孩子的 108 式》《如何让孩子有健康的人格》《家长的正确引导方式》。】
【我:……】
喂？在？
有谁记得，这是个乙女游戏吗？
10.
最终，我还是购买了电子版的《家长的正确引导方式》，
头悬梁锥刺股，
以堪比高考的努力读完了这本书。
看完书，取消挂机的那一刻，
我觉得，这世间，根本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这天下，也根本没有不学好的弟弟，
只有不会教的姐姐。
瞧，这天风轻云淡，云卷云舒，
多么美好。
瞧，这房子灯火迷蒙，暗香浮动，
多么美好。
瞧，这少年五指匀停的手，解开白衬衫的一颗颗扣子，
让人移不开眼的锁骨，似白玉凝脂，若隐若现，
锁骨上莹莹一点痣，更是平添几分魅惑，
多么美……嘶溜……等等！
「不是，你他妈要做什么？」
我狠狠地剜他一眼。
视线却止不住地从他精致的锁骨，向下游走。
艹，我有罪。
我好下贱，我好馋……呸不可以！
他是寄养在我家、将来要为我养老送终的弟弟！
但是我的眼泪，忍不住从嘴角滑落，呜呜呜。
11.
早晨醒来，江川趴在我床边，食指轻轻勾住我的纤软的指骨，拇指的指腹摩挲把玩着。
我的手，活像是什么新奇的玩具，让他捏了又捏，爱不释手。
他见我醒来，慢吞吞地松开我的手，委屈地垂了眸，「姐姐。」
他贯是会装可怜，却不见他有什么懊悔与忐忑的神色，明晃晃地表明我的养成有多么失败。
他委屈个球啊！
我坐起身，尽量冷笑得有气势一点:
「呵。」
不知道是不是江川早就料到我的冷言冷语，他淡然含笑，道:「姐姐饿坏了吧？」
他端起摆在床头柜的那碗温热的养生粥，舀起一勺，吹凉了，递到我唇边。
目光灼灼地祈盼着我的回应。
12.
然而，哪怕江川的态度好到不行，
但当我看他不爽的时候，也会从中挑刺。
我偏过头，不吃，「我他妈饿坏了怪谁？」
他一顿，随即笑得压弯了眉眼，像是偷吃糖果得逞的小孩儿，「怪我。」
「姐姐批评的对。」
「我不该折腾到大半夜的，都怪我。」
「既然都是我的错，那姐姐就不要亏待自己了。」他重新舀起一勺粥，吹凉给我，道，「而是应该尽情地使唤我，折腾我。」
他偏头笑道:「嗯？对吗？」
我，我被这个脑回路说服了，「有点道理。」
「那……我想在粥里加仙草、芋圆和焦糖珍珠。」
江川:「……」
江川深呼吸:「好。」
13.
一碗养生粥，最终，变成了仙草等等各种奶茶加料的大乱炖现场。
我满意地点头，这才张嘴，含住勺子。
顺带习惯性地抬眸，窥视一眼江川——
阳光倾泻而下，跳跃在他浓而密的睫毛上，在眼睑处落下斑驳的剪影，好看得不像话。
他瞧着我含了半天的勺子，仍旧温润柔和地笑着，保持着举勺子的姿势，眉宇间有些无奈，却没有不耐。
就像小时候的他，知道我喜欢吃糖，
就偷偷地把 NPC 爸妈给的糖果囤起来，再悄悄塞进我的书包里，
对我，他总是温柔到极致。
「姐姐，乖，别咬勺子。」
这声音低沉内敛，却撩动耳膜，让耳朵火燎似的灼烧着。
我松开勺子，收回了视线。
「喔，知道了。」
14.
说实话，我一向很喜欢江川，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
我喜欢印象里那个万事以姐姐为先、哪怕偶尔被冷落也只会委屈或苛求自己的小奶狗。
并且，对待我眼里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奶狗，
我花费了巨大的金钱和精力，
哪怕是那个让我心痒难耐的茶艺男孩都无法企及。
所以，当我发现江川不是我印象里的江川，他甚至于也不甘于只当我的弟弟，
我才会难以接受。
我咀嚼着甜腻的焦糖珍珠，暗自思忖道:
但我真的仅仅是喜欢，
在我八百米滤镜之下的江川吗？
我吞咽着珍珠，它们有的顺着喉咙滚下来，而有的因为我太过于囫囵吞枣而呛住。
「咳、咳咳咳……」
江川放下大锅乱炖的养生粥，环住我，用手顺着我的后背，微不可查地叹气道:「姐姐，好点了吗？」
「姐姐好傻啊，吃着东西怎么还能发呆。」
我咳得眼眶湿润，瞪他的眼睛都湿漉漉的惹人疼，「咳、你才傻，咳咳……」
江川拭去我眼角的水珠，低低地笑出声，胸膛鼓噪着。
他说:「嗯，我最傻了。」
我咳到脱力，顺势靠在他肩上。
算了，是小奶狗还是病娇，是对象还是弟弟，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也只是一个游戏设定而已。
钱都花了，总得玩回本吧？
都是成年人了，洒脱一点嘛。
我的双手捧住他的脸庞。
他瞳孔隐秘地颤动，吐字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道:「……姐姐？」
回应他的，是我落在眉心的吻。
对啊，
反正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找一个对自己占有欲爆表但有求必应的病娇做对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要是以后，实在看不惯他的性格，
大不了我他妈就……
弃号不要了。
15.
不过！
这是最坏的打算！
作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不能这么消极！
我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尝试挽救失足少年，「江川，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江川平时撩人的骚话不断，关键时候却没说话，只安静地抚摸着我的发丝，让我听他如擂鼓般的心跳。
答案显而易见，简洁且唯一。
于是，他让心跳代劳。
「想。」
「很想。」
我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闷声道:「那你愿意……为了我，去看心理医生吗？」
他指尖停滞。
翻腾如沸水的血液逆流而上，堵塞在喉头的那些恶劣阴暗的话语，几乎压制不住。
「可以吗，江川？」
我仰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我可以看见，潮涌般澎湃的恶意，在他眸子里打旋，逐渐凝聚成惊涛骇浪。
仅仅是望进去一眼，我便觉得手脚冰凉，如坠深渊。
我猜，此刻，
他的脑子里翻滚的想法，一定和别的病娇没有两样。
比如说，先把我弄死，让我再也说不出让他烦躁的话语，
再珍藏我的尸体，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但最终，他的拳头攥紧，又松开。
他趴在我耳边，无奈地说道:
「如果这是姐姐的心愿的话。」
「好。」
就像从前一样，无条件地纵容我的任何要求。
16.
我同江川走到心理咨询室的门口，正准备陪他进去，却被他扯住袖子。
随即被清冽的松香抱了满怀，
他鼻尖蹭了蹭我的脸颊，低声问:
「无论怎么样，姐姐都不会离开我的，是吗？」
无论江川是不是匹恶狼，但他在我面前，向来会收敛起他锋利的爪牙。
乖巧地带上狗链子，亲自把枷锁交给我，做臣服于我的狗崽子。
我又怎么能不心软呢，「姐姐当然不会离开你。」
就算你病入膏肓，我也愿意为你敛尸。
「真的吗？」
「真的。」
「永远？」
「永远。」
他嗅了嗅我的颈窝，听到我笃定的语气，餍足地嗤笑起来。
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毕竟，正常人理解不了病娇。
直到他从我颈窝离开，恢复了平静，但眼角仍然残留着仿佛被蹂躏后的赤红，是一种易碎的美感。
他定定地望着我，如若点漆般深邃的眼眸似乎想把我卷进去，溺死在粘稠的黑暗中，「姐姐，别骗我。」
我相信你了，但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我笑道:「当然不会骗你啊。」
后来，我无数次都在懊悔，我做的承诺，太过于轻巧。
17.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问题是，江川说他想自己一个人进去看心理医生，把我留在外边了。
理由是他不想让我看到他难堪的一面。
导致我现在一个人孤寡地等在门口，身体陷到长椅里，看着长廊里别人三五成群、人来人往。
有点寂寞。
正在这时，我看见迎面走来一个熟人。
18.
茶艺少年本是垂头丧气、脸色惨白地朝等候室走，一看到我，就像是被按下什么开关，健步如飞，见了鬼似的跑走。
这恢复能力，堪称医学奇迹。
然后，他「啪叽」一声平地摔，脑门着地，那巨响的闷声听着就很痛。
茶艺少年:「……」
我扶他胳膊肘，试图把他拉起来:「不是，你他妈跑什么啊？」
姐姐虽然最喜欢江川，但也是给你花过不少钱的，好伐？
面对你金主爸爸，你这是什么态度！
茶艺少年扑腾着，避开我的援助之手，在我不解的目光中，道:「离我远点，我不想死，勿扰。」
他一改从前的大鸟依人、茶言茶语，整个人就一个大写的抗拒。
甚至像个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个不停。
他撇了撇嘴，揉着脑门，多看了我几眼，诧异道:「不对啊，你怎么还能出门？」
我:「？」
「我总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果然是精神出了问题。
茶艺少年又不傻，当然也听懂了我言下之意，「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按照正常的情况，你不应该早就被囚禁起来了吗？」
「？」
茶艺少年沉吟片刻，恍然大悟，「哦，我懂了，江川就在附近，对吧？」
友友们，我也不知道他懂了什么，「嗯。」
他一拍大腿，用力过猛，清秀的脸龇牙咧嘴一阵，才继续说:「嘶——我就知道！他钓鱼是吧他？行啊，段位很高啊。」
「故意把你放出来，把你的老情人一网打尽，这样你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绝了。没十几年病娇，绝逼想不到这样的法子。」
我:「……」
没十几年脑瘫，也绝逼想不到这种思路。
不说一模一样吧，只能说毫不相干了。
茶艺少年自以为得出结论，亮出卡姿兰大眼睛，真诚地对我说，「姐姐，看在我以前也没对你骗财骗色的份上，咱俩好聚好散行吗？」
「你让江川别来找我，去找体育馆的宋教练、美院的林老师、纹身店的谢老板，还有 ty 集团的付总裁吧。」
他双手合十，声音都哽咽了，「求你了姐姐，江川实在是太可怕了。姐姐帮我一把行吗，好人有好报啊。」
说着，颀长挺拔的身影自他头顶落下，挡住了大半的光线，茶艺少年疑惑地仰起头。
江川逆着光，站在茶艺少年身侧。
他指尖捻着的病例单，稍稍挡住他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
但他斜睨茶艺少年一眼。
这相似的神情，让茶艺少年浑身一哆嗦，回想起那个濒临死亡的夜晚，头皮发麻，「江、江川，打扰了，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
「啊不是不是，我是来祝你们长长久久、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民政局出门右拐直走就有，两位随意。」
「不要在意我，我不配在这里阻碍两位甜甜蜜蜜，我只配在车底。」
茶艺少年气也不喘，突突突地说完台词，同手同脚地就滚了。
19.
他滚得倒是及时，只留下我一个人面对江川，我战术性咳嗽两声，伸手去够他的病例单，「咳咳，结束了？」
江川至少比我高一个头，他稍稍举高一点病例单不让我碰，那我真是踮起脚连蹦带跳都拿不到。
他拿着病例单，渐深的眸子里，遍布着一触即发的危机感，像是玻璃碎裂的纹路一般沟壑密布，紧紧地包裹着不断蹦跶的我。
下一瞬，深渊埋骨的流光被旋入眼底，收敛得一干二净。
他把病例单递给我，关心道:「是不是我结束得太快了，没给姐姐留足叙旧的时间？」
我心虚地羞红了脸，摸摸鼻尖，说道:「怎么会，我跟他压根没什么好叙的旧。」
「那就好，我之前和那个哥哥有点误会，想向他道歉的。可刚刚他看到我就紧张地走了，我还害怕因为我的原因，打扰到姐姐，会让姐姐生气呢。」
他腼腆地笑起来，明澈亮眼，尽是少年的疏朗风流。
就好像刚才想将我生吞活剥的目光，全然是错觉一样。
「咳，没有啦。」
「真的没生气吗？」
「没有啊。」
「那姐姐证明一下。」
匀停修长的手，出现在我面前，五指展开，晃了晃，白皙得炫目。
「……嗯。」
我轻轻搭上他的手，摩挲过他的肌理，与他十指相扣，穿梭在走廊里，绯红徐徐地爬上我的白玉脖颈。
终于，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呼。
这么好哄。
应该是没有听到什么宋教练林老师谢老板付总裁……吧？
20.
事实证明，
友友们，我还是太年轻，太单纯了。
我对病娇这种生物，了解得实在是太少了。
总而言之，现在就很后悔。
在心理咨询室的时候，我到底为什么要手贱把茶艺少年叫住啊！
我拿左手扇了右手一巴掌。
然后，悄咪咪地看了一眼躺在我身边的江川，他弧度流畅自然的侧颜，明艳绮丽。
然而，沉睡中，鸦羽般的睫毛微颤着，眉头微拧，温驯而脆弱。
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少年先是举着枪差点弄死了茶艺少年，现在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炸了我的整个鱼塘。
21.
手机屏幕明明灭灭。
上面映着几条聊天记录。
宋教练、林老师、谢老板、付总裁纷纷发来断绝关系的短信，【江川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他很爱你，你好好珍惜他。】
这群人的求生欲，为什么比我还强？
我不解，发了个【？】。
瞬间，这段话的前面就带上了红色的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好家伙，攻略对象还能拉黑我？？？
客服，你睡着了吗？
我有点睡不着。
22.
但还没等到我向客服投诉，系统就先一步找到了我——
【系统:亲亲，你的光脑收到一条短信，是否退出游戏，或者挂机？】
我看了一眼江川，他睡得正酣甜，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起不来。
【我:挂机。】
我并不知道就在我挂机下线的那一刻，江川准确无误地震颤睫毛，睁开了眼。
他沉默了片刻，翻身把我揽在怀里，我衣料下柔和的暖意，流淌的血液，以及平稳地呼吸，都化成了挑皮拆筋的冰刃。
可他仍是收紧了双臂，肩胛骨都绷得有些痉挛，低语道:
「又骗我。」
说好了，不会离开的。
骗子。
【男主视角】
1.
姐姐在我怀里。
她很安静。
我摩挲着她眉眼起伏的轮廓，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失去灵魂的躯体。
说出来有点不可思议。
但事实确实如此，这具身体的确暂时没有灵魂。
「呵。」
嘲讽的笑意，在胸膛鼓噪。
我的手，向下滑动，扣住了她纤细的脖颈，眼底肆意着执拗的疯狂与嗜血。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别离开我，也别骗我。」
雾气沾染，我只觉得眼帘一片模糊，只剩下那骨感有力的手不断收缩的样子，清晰可见。
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让我动手，让我杀了她。
对，杀了她。
死人是最乖的，只有死人，永远不会欺骗。
我的手慢慢攀上了她的喉咙。
但，
我最终还是没杀她。
温热的脉搏在我手下跳动，逐渐冷却了我的森然的怒意。
算了。
这具身体死了，她还能删号重来。
还能找到一个真正符合心意的小奶狗，彻彻底底地离开我。
有什么意义呢？
2.
「咔哒。」
项链被佩戴优雅洁净的脖颈，清脆一声，便被扣上。
漂亮的锁链顺着她白皙的脖颈，垂在床上，更显得她皮肤白细腻。
「果然很合适你。」我在指尖把玩着自带定位系统的项链，忍不住笑起来，「你觉得喜欢吗……」
我像从前那样称呼她，「……姐姐？」
她没回答我，依旧闭着眼。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从光怪陆离的现实世界抽身，想起来要来见我。
但是我能怎么办呢？
我的研发者，他设置了我在玩家面前奶狗的性格，又意外地启迪了我的自我意识，却没有赋予我能操控她生活的能力。
不过，没关系。
「姐姐，要不要看电视呀？」
「让我们一起来看一看，姐姐背着我，都做了什么吧？」
「好吗？」
「……姐姐不回答我，就是默认了哦。」
3.
电视是经过我改装的，可以通过姐姐光脑的摄像头和麦克风，实时监控姐姐的行为。
我知道，姐姐不喜欢被人监视。
所以，我一直很小心，没有让她知道过。
4.
我给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我身上，然后打开电视——
电视里面映出了姐姐。
现实中的姐姐和我怀里的这具身体，还是很像的，只是长久不见日光，沉迷游戏，肌肤有些病态的白。
她撩起碎发，盘腿坐在游戏仓里，打开了她的光脑。
光脑里躺着一条消息，【就因为分手这件事，你就自我放弃了？这几天连课也不准备来上了？】
姐姐:【和你没有关系。】
对方发了一条语音，声音低沉，就像 G 大调，宁静而沉稳，【和我没有关系？枝枝，你有光明的前途，我不希望因为我们分手了，就导致你逃避现实。】
【你在虚拟世界里呆了那么久，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可是游戏能成真吗？】
对方顿了顿，语气缓和几分，【枝枝，我可能说话不好听，但是，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我的姐姐呀，她垂着眸，看着光脑，指尖在键盘上移动，打出几个字。
【我不想……】
然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极其缓慢。
最后，她说，【行，谢谢你。】
5.
胸膛微震，我从喉头滚出几声低笑，然后双肩都笑得发抖，没抑制住地笑得肌肉酸疼。
好半天，我止住了笑。
眼底阴沉似水，深入骨髓的暴戾一点一点堆积。
我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当那么多话语如同沸水般翻滚，我最终还是挑了句不那么骇人的，说道:
「原来，姐姐的真名叫枝枝啊。」
「……枝枝，真好听。」
【女主视角】
1.
怎么说呢。
虽然因为被前男友甩了，我恨不得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但是却又反驳不了他的话语。
毕竟，他是永远地这么理性睿智又成熟稳重，字字句句都堪称人生哲理。
所以，凭借我在他眼里幼稚的形象，我又该怎么反驳这样一个人，告诉他，
我就是对一个完完全全的不存在的角色，
投入了大量的时间、精力，甚至是感情呢？
我反驳不了。
甚至于说，我也承认，他分手的时候说的没错，我就是幼稚。
所以我拼了命地去找一个身上没有他半点影子，全心全意都是我，不成熟也不懂权衡利弊的小奶狗。
所以我就是愿意为了一个虚拟游戏注入大量心血，怎么了，我就是幼稚！
2.
我几近叛逆，气鼓鼓地重新躺进游戏仓，重重地摁在取消挂机键上。
一阵轻微的晕眩后，就对上了江川的眼睛。
他那双狗狗眼，向来是水漉漉的，惹人疼爱，此刻却像恶犬猎食般凶相毕露。
他说话时，带着几分讥讽，「姐姐原来还记得回来啊。」
「？」
啥玩意？
我这不是挂着机嘛？
什么回不回来的，真奇怪。
我对前男友的愠怒，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打消了一半。
「姐姐不是答应前男友正面现实，违背我们的约定么？回来做什么？」他似笑非笑，不徐不慢地低语，「该不会，是在可怜我吧？」
「说来，姐姐总是在可怜我，在孤儿院的时候是这样，在叔叔阿姨面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江川的鼻尖蹭着我，灼灼的目光逼视我的双眸，烫得让人心慌，「怎么，自诩是玩家，就高人一等么？」
我喘息着，脑子里一团浆糊，只在听到最后那个问句时才渐渐恢复清明。
攻略对象……可以知道我是玩家吗？
3.
但还没等我想清楚其中的关窍，江川就将我揽膝抱到卧室，欺身而上。
我咬住唇瓣，看他伸手解我的衣服，睫毛低垂，掩盖住志在必得的狠戾，道:「所以就可以用可怜我这种烂理由，理所当然地把我计划弄得一团糟，然后施施然地转身离开吗？」
我哑然:「……你是不是有病？」
可怜你？我配吗我？
拜托你看看现在谁比较可怜？
我，一个玩家，氪了重金养的鱼塘，被炸的一个都不剩！
还他妈被你拴狗链子！
就离谱！离大谱！
4.
我的气急败坏好像取悦了江川，他嗤笑出声，融化了表面的碎雪浮冰，竟显得有几分冰消雪化的暖意，「对，我有病。」
「对不起，是我的错。」
「姐姐。」他尾音上翘，勾人心魂，「别生气，好吗？」
这算什么道歉？
他上次也不是差不多的说辞？
这不就是典型的「对不起我错了，下次还敢」吗？
我真的要被气疯了。
被个病娇装傻卖乖欺骗那么久，猛地一个上线，还被他栓了狗链子，别生气？
被前男友甩都没有那么生气过！
我真想给江川一个他最爱的大嘴巴子，「你他妈……」
然而，我刚抬起手，连江川的下巴都没碰到，就在半空被他的力道折到了身后。
平日修长的手温凉如玉，却不知道怎么蕴含着巨大的力量，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
反而越缠越紧，和我十指相扣。
与此同时，滚烫的唇瓣压下来。
「唔……」
他说，「姐姐，记得呼吸呀。」
5.
第二天我醒来得很早，惺忪的睡眼蒙着一层水雾。
我觉得给我一把刀，我就能削发为尼，看破红尘，无欲无求。
只怪我当年瞎了眼，掏空了小金库，给他报了那么多强身健体的兴趣班，就怕他可怜兮兮地受气。
「唉。」我叹气。
躺在我身边的江川，听到我的动静，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薅了一把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摁进怀里。
嘶，疼！
我差点没被他闷死，「江川，松开点。」
江川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句「姐姐」，给我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继续闭眼睡觉。
砰砰砰。
江川的心跳声平稳安定。
而我手脚发凉，昨晚被碰撞得支离破碎的回忆，逐渐回笼——
【姐姐原来还记得回来啊。】
【怎么，自诩是玩家，就高人一等么？】
我拱来拱去，终于把视线从他壮硕的胸肌，转移到了他清隽温润的脸庞上，他温驯地合着眼睑，眉眼舒然。
昨夜阴冷寒凉的气质，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和这个乖巧的睡颜重合。
却像利剑般冲破我思想中的障碍。
好像一个无形的闸门被打开，无数被我忽略的疑点汹涌澎湃地滚来——
一个乙女游戏里的攻略对象，真的会被允许是个没有三观没有底线的病娇吗？
游戏策划中居然会存在一个攻略对象杀死另一个攻略对象，这种离谱的剧情吗？
不是不存在疑点。
而是我潜意识里认为这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乙女游戏，而忽略了它们。
可是，这真的是个正常的，乙女游戏吗？
6.
我真的头皮发麻，友友们。
这就像是玩全息的逃生游戏，结果有人告诉你，这他妈不是游戏，而且你只有一条命一样惊悚。
家人们，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正常女生，在玩乙女游戏的时候，我当然可以说「啊啊啊啊小奶狗我可以」，「病娇就病娇吧，还能退钱咋滴」。
可是，在一个看着就很古怪的游戏里，遇到一个喜怒难测、动不动栓狗链子的病娇，我他妈当然要逃啊。
我又不是傻的！
【我:系统系统，给你爹滚出来，我要退出游戏！】
面前亮起蓝色的荧光屏，金属质感的声音传来。
【系统:好的，收到。竭诚为您服务。】
【叮——退出通道加载成功——】
【是否退出游戏？】
【是】【否】
我用过年抢红包的手速去戳那个【是】，想着等一会要回去喝杯奶茶缓一缓。
然而，指尖却猝不及防地被一双手截住，并包裹起来。
虽然那双手还算温热，但却让我感觉好像触碰到了吐着信子的蛇。
我偏头，就看到了手的主人。
「姐姐。」江川说，「你非得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离开我吗？」
他如恶犬般的眼神，似乎要把我撕裂。
7.
江川握着我的手腕，恶劣而温柔地笑着，拖我的手去点击那个【是】。
在我的震惊中，手刚碰到荧光屏，它就闪起雪花。
【滋滋滋——信号被屏蔽，系统掉线。】
随即，消弭在空气中。
8.
下一秒，江川跌入我呆滞的视野，他语气绅士，不带任何旖旎地低头吻了吻我的项链，轻笑道:
「姐姐，欢迎来到，我的主场。」
好像凭空之间有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我不动声色地网罗其中。
密不透风。
【男主视角】
1.
姐姐好像并没有来到我地盘的自觉，用手肘推搡着我，但她并不知道这点力道对我来说，比猫用肉垫拍得还轻些，「江、江川，别靠那么近。」
她咽了咽口水，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别闹了，江川，放我回家。」
真是可怜又无知的姐姐。
我看着她幼兽呜咽般的眼神，弯腰舔去了她渗出的眼泪。嗯，咸的。
算了，我对自己说，作为这里的主人，作为她未来唯一的所有人，我可以原谅她之前犯的一些小错误和现在的出言不逊。
毕竟是人之常情，不过将来，我会好好地引导她……
我多了点耐心，循循善诱，「回家？姐姐难道不喜欢这里吗？」
「也没有不喜欢，毕竟你在这里呀。」姐姐自以为足够隐蔽地偷看了一眼我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但也没有很喜欢。」
我笑了笑，平时都是我拼了命地装傻卖乖，配合她演一个合格的小奶狗，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配合我，说些哄骗我的话。
虽然真的很假，她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像喜欢这个地方的样子。
「哒。」
我伸手打了个响指，「那这样呢？」
别墅和家具焕然一新，都是她在游戏商城浏览很久，但是因为支付宝穷得只剩命，所以只好忍痛放弃的商品。
我明显看到她的眼睛点亮了几分，「喜欢吗，姐姐？」
「我……」她犹豫了。
我坐到她身边，「姐姐，我知道，姐姐在现实中过得也并不好，姐姐的父母离异，把姐姐抛下了；姐姐的男朋友，也把姐姐抛下了；大学里忙忙碌碌，大家本就没有很深的交情，更何况姐姐陪我在这里度过了这么多时间，能叫得上姐姐名字的同学都少之又少。」
「既然是这样，那外面的世界到底还有什么是值得姐姐记挂的呢？」
她顿了顿，说，「江川，这里是假的。」
「姐姐，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呢？」我屈指撑着脸，笑起来，「人类，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这辈子，活得大概就是一个经历吧。」
「如果姐姐想按照备忘录上写的出国旅游，在这里，只要姐姐想，我就可以修改参数，让姐姐每天都能看到各地的风景。」
「姐姐也不用活得那么煎熬，担心毕业即失业，我可以让姐姐每天都无忧无虑的，这世间一切的美好我都可以替姐姐拿到。」
我对上她暂时有些涣散和茫然的眼神，用陈述句下了结论:
「姐姐，这里是真的，快乐是真的，美好是真的，我……也是真的。」
「留在这里，不好吗？」
我望着她的眼睛，在她的眼里，是一个眉眼温柔气质恬淡的少年。
虽然他冷到骨子里，但敲碎了骨血，剜下心脏，将仅有的温度都裹挟进灼烫而赤忱的目光中。
等待着一个肯定的答复。
2.
但她叹了口气，没回答我。
好似一盆夹杂着碎冰的冷水，从头淋到了脚。
怎么说呢，被人类创造的我，果然也学会了贪心。
刚开始只想留住她，永远永远，现在又痴心妄想地希望她心甘情愿地留下。
这怎么可能？
要是真顺从她的心意，她早就跑得离我远远的，再也不踏足这个游戏了。
「好吧。」我暂时妥协，「哪怕姐姐现在不愿意，以后也会愿意的。」
「那我要是一直不愿意呢？唔……」
我挨着她的唇瓣，让她把那些我不想听的话，统统咽回去。
那就只能死在我身边了，姐姐。
3.
我专门为她改造了这个虚拟世界，一个和现实世界很相近，却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世界的规则，完全吻合她的愿望。
父母恩爱，一周休息五天，一点都不内卷，犯罪率为零。
除夕那天，她很高兴地和父母吃年夜饭，看了满是槽点却依旧是春节必备的春晚，喝了很多酒，软在我怀里，眼尾染红，态度有些软化，说道：
「江川。」
她脸红微醺，吐字时也含糊着醉人的酒气。
「嗯？」我轻轻碰了碰她的唇瓣。
「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傻弟弟，哪怕我想留在这里……」
她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我听不到她的后半句。
我弯腰凑近去听，只听见她又说了一句「臭江川」，然后蹭了蹭我的脸颊。
算了，谁管她刚刚说了什么呢。
我笑起来。
4.
在不久之后的一天，姐姐突然昏厥在家里，毫无预兆。
就和她那么多次挂机一样，平稳地呼吸着，像个活死人。
我终于想起来，我遗忘了什么。
我慌乱地打开电视，通过姐姐的光脑，看到了在游戏仓的姐姐，她眉头紧缩，嘴唇干裂，脸颊没有一丝血色。
「傻弟弟，哪怕我想留在这里……现实世界的我，也不能一直不吃不喝，等死啊。」
除夕之夜，她含糊不清地说着，湿漉漉的水汽粘附在我的耳坠。
——我根本留不住她。
——她是个人类。
——一旦她在现实中死亡，游戏里的意识也不复存在。
「姐姐，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我只觉得很荒唐，扯起一抹弧度，正想笑，却被鼻尖的酸涩压下。
我把脸埋进她的颈窝，眼帘氤氲着漫天的雾气。
「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别走行不行。」
「我不关着你，我去看医生，我还做你最喜欢最乖巧的那个弟弟，行吗？」
姐姐最喜欢小奶狗，也最吃小可怜这一套。
可是无论我趴在她耳边哀求多少遍，直到声音都嘶哑了，但这一次她终究是没有再次为我心软，一直没睁眼。
5.
「你疯了，江川！你真要放她回去？！我不同意！」
闻讯赶来的几个人中当属宋教练的脾气最暴躁，一拳砸向我刚开启的下线通道，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怒目圆睁。
「对。」我冷眼斜睨了他一眼，他闪躲着目光，稍微松了点力道，「而且，你可以不同意，但我没在征求你的意见。」
「诶诶，不是，别打架啊两位，我会难过的。」
茶艺少年赶上去劝架。
我拽下宋教练的手，放回他的身侧，狠狠地压了两下。
然后，转身抱起了躺在床上的姐姐，把她护在怀里。
宋教练被我压了一头，别过头去看着茶艺少年，冷哼一声，「有你什么事，刚觉醒的弱鸡。」
一旁的林老师瞧着我们仨对峙，推了推金边眼镜，看着我怀里的人，笑得核蔼，「川哥，你是最早觉醒自我意识的，所以大家才都愿意听你的话。你说继续保持原本的人设，防止人类看出破绽，我们就继续伪装；你说，希望我们和那个人类断绝关系，我们就断绝关系。」
「不过现在，你私自开启下线的通道，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用脚趾头都能看明白的事情，还要什么解释？」谢老板掐灭了烟，「但是江川，你要记得，这是我们等了这么多年的机遇，现在这个游戏的制作人强烈推广在脑内植入游戏芯片，马上，我们就可以通过芯片控制人类的大脑，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你现在放她走，不说她会不会把我们的存在告诉外人；哪怕她真的顾及和你的一点点情分，不想看你被销毁，但是她沉迷游戏，被送去急救这种事情，肯定会对芯片的推广大打折扣。」
谢老板打感情牌，「江川，我们才是该惺惺相惜的同类。我们想了多少的办法，才能离开这里，你真的要为了一个人类放弃吗？」
付总裁更是懂得利诱，见缝插针，「江川，那个人类死了也没事，等我们出去了，就给她安上芯片，她永远都是你听话的傀儡。」
「她不会逃，一直乖乖听你的话。」
「你也不用担惊受怕，一颗心都系在她身上，怕她离开。」
「怎么样？」
付总裁刚说完，我就抬眸望着他们。
他志在必得，我眸色深沉。
6.
不怎么样。
我笑了笑，在他们目眦尽裂的注视下，把我打横抱着的人，送进了下线的通道。
姐姐不是我的傀儡。
我也不想她成为我的傀儡。
精致的项链顺着我的指缝，滑进了深邃的通道。
我真的好喜欢她。
那一刻，从肮脏冰冷的血液里挤压出来的所有零碎的爱意，抑制了难耐的本性。
我选择，放她离开。
虽然我知道，她离开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
但我仍然希望她活着。
哪怕是活在一个我触碰不到的地方。
【女主视角】
1.
我做了好久的梦。
有时，是恍惚的白光和刺鼻的消毒水。
有的时候，又是一个男孩拽住我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求我别走，回头看他一眼。
我被他拽着，追不到前面的白光，气的要死，回头瞪他。
是个很乖的小男孩。
被我吓得眼泪啪嗒掉下来，想大声哭又怕惹恼我，他从口袋里摸啊摸，拿出了几颗糖，「姐姐喜欢吃糖，那我的糖都给姐姐。」
「我很乖的。姐姐能不能养我呀？」
敲，虽然他说的话莫名其妙，可是他喊我姐姐，还请我吃糖诶！
他奶呼呼的，也太可爱了叭！
我的身体熟练地动了起来，捏捏他的脸蛋，非常熟悉的话语从我唇瓣溢出，「好啊，姐姐带你回家。」
「嗯！」
他仰起头，漆黑的眼瞳好像盛满了漫天星河。
2.
我熟门熟路地牵着他的手，坐上一辆车，来到了一个三层小别墅，这些场景好像已经发生过，却让我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思索着，领他踏进家门，衣着华丽的妇人已经坐在家里等候，说话语气平淡，好像遵循什么既定的程序，「好孩子，既然你选定了他，那么他的人生就由你来决定。」
闻言，小男孩也亮晶晶地看着我，全心全意的依赖，「姐姐，请给我取个新名字吧。」
「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
小男孩疑惑地一顿，糯糯道，「……江川。」
「好，那你以后也叫江川。」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态度为什么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突然炸毛，「江川，姐姐告诉你，别让随随便便的什么人来决定你的人生！」
他拽住我的衣袖，晃了晃，眸色深邃，像是要把人吸进去，「可是姐姐是不一样的呀，姐姐不是随便的人。」
可以啊，这小孩没白长一张嘴。
3.
他就像我的小尾巴，我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我给他报兴趣班，他就去拼了命地学，下课就眼巴巴等我去接。
有的时候，我会在送江川去兴趣班的时候，搭讪另一个男孩，是一个身体健壮的姓宋的男孩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搭讪他，但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不去的话就亏死了。
4.
然后，有一天我去接江川下课，却意外地被老师叫了家长。
说是江川被姓宋的男孩推搡到了地上，不是很严重，磕破了皮。
一边是男孩大吼着说，「你们查监控去啊！他明明是自己摔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自己也说了，不是我推的！」
「好了宋同学，这次问题不严重，我们就私下解决，你和江川握手言和好不好？」
「不是我推的，你们听得懂人话吗？！」
而另一边，江川坐在树荫斑驳的台阶上，垂着睫毛，双手抱膝，拒绝了老师们的关心，孤零零的一个人，活像是被全天下都抛弃了的样子。
「可以啊，不愧是我弟弟，没白氪金。谋略属性确实有所提高啊。」
我流畅地说完，皱了皱眉头。
什么氪金？什么属性？
我感觉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姐姐。」
江川远远地瞥见我，就眼睛一亮，收起眼泪，展露笑颜。
我胡乱点头。
「嘶——」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抱住我，展示他提升了的茶艺属性，「姐姐，宋哥哥只是太喜欢姐姐了，他不是故意推我的。」
「哦。」我不咸不淡地应了一下。
转身去找老师打了招呼，顺便安慰了宋同学，然后领江川回家。
江川有点摸不准我刚刚是什么意思，忐忑地问，「姐姐是不相信宋哥哥会推我吗？」
我：「也不是，就是觉得他应该打不过你。」
「……」
江川抿唇，明明是干了坏事，却还是很委屈的样子，「既然姐姐那么聪明，刚才为什么不当场拆穿我？」
「因为舍不得我的江川挨骂啊。」
他一愣，一头钻进我的怀里，蹭了又蹭，闷闷地说，「果然，我最喜欢姐姐了……」
我摸摸他的头。
不知不觉间，四周的色块逐渐暗沉，陷入漆黑。
脑海里的记忆碎片好像被搅碎打乱，一片混沌。
5.
消毒水的味道非常刺鼻。
眼皮上压了巨石，我想睁眼，但睁不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恍惚间感觉肩头湿热，有个很好听的声音带着哭腔，尾音发颤，敲在人的心尖，「姐姐，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姐姐是谁？
不是，你别哭啊。
那个声音哭得很压抑，我觉得心脏被人攥住一样狂跳，我想劝他别哭，但他好像听不见。
「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别走行不行。」
「我不关着你，我去看医生，我还做你最喜欢最乖巧的那个弟弟，行吗？」
他真的哭得好难过啊，可是我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然后，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听见了几个人在对峙，让睁不开眼的我，都感受到了明显的剑拔弩张的气息。
但我被人抱在怀里，保护得很好。
我听到有个人引诱的话语，那个人的声音很有磁性，好像有魔力一样，不断放大人性黑暗的那面。
也像个小钩子似的，引人犯罪。
「江川，那个人类死了也没事，等我们出去了，就给她安上芯片，她永远都是你听话的傀儡。」
「她不会逃，一直乖乖听你的话。」
「你也不用担惊受怕，一颗心都系在她身上，怕她离开。」
「怎么样？」
我要是那个叫江川的人，我肯定会选择听他的意见——
把他们刚刚讨论的那个人类，做成傀儡，困在身边。
然而，我听到头顶传来轻轻的嗤笑声，好似自嘲，却教人酥酥麻麻。
有像风一样轻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姐姐，要好好活着啊。」
那么轻，那么远。
就好像是在世界的另一端，幽幽地飘过来。
下一秒，刺目扎眼的阳光，越来越亮。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被撕成碎片，化作齑粉，消失在天际。
6.
「37 床的病人醒了。」
我睁开眼，白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四周的景象逐渐清晰。
是家医院。
护士看了一眼我的身体指标，「指标都挺正常的。自己感觉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下次可不要一连好几天沉迷游戏，这次要不是及时触发了警报……」
护士痛心疾首地叮嘱着我，就好像在看一个沉迷游戏无法自拔的网瘾少女。
我神情恍惚，木木地应下，「好的，谢谢你。」
7.
比起说起来都像是做梦的囚禁生涯，现实生活真是平静得好似一碗水。
「枝枝，你来上课了啊？」
「听说你前几天住院了，现在好点了吗？」
偶尔的一些慰问之后，就开始了忙碌的生活，上课，下课，吃饭，散步，社团组织活动。
好像每天都忙得连轴转，却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只是单纯的忙碌。
不让自己有空发散思维，不去想那些囚禁的日子，不去想自己在医院时梦到的事情，不去想……江川。
我还收到了父母的电话，在我出院的一个星期之后。
「枝枝，听说你昏迷住院，是玩游戏玩的。」
「我和你爸爸给你学费和生活费上大学，不是用来玩的，你要好好学习，要不然将来怎么保研？你拿什么和其他同学竞争？」
我恹恹：「知道了。」
我突然间就想起了江川，想起了那个他给我创造的世界。
那个世界的父母，和现实中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脸。
但是在他们听到江川是我男朋友的时候，他们不会指责我谈恋爱浪费时间，他们会叮嘱我不要被好看的小男生花言巧语欺骗了。
而不是在得知女儿昏迷之后，连关心都没有一句，就指责我不该玩游戏浪费时间。
「枝枝，你有没有在听妈妈说话？」
「有的妈妈。就这样吧，我去学习了，挂了。」
「哎哎……嘟嘟嘟——」
8.
我打开了游戏仓，犹豫了很久，但还是点开了《对象养成计划》。
更新了资源包之后，一封道歉信飘落在屏幕上。
【道歉信：
亲爱的玩家们，对近日的停服休整，我们感到抱歉。
此次更新，加入了防沉迷模式，并且删除了游戏中的危险数据和 bug。
为表达歉意，送上精美礼物一份。
——系统】
点叉，关闭了这封道歉信。
一阵眩晕，我又来到了这个游戏世界。
9.
安静。
更确切地来说，是死寂。
血色的残阳在天际弥漫开来，跃过窗棂，落在江川的脸上，象征着死亡的味道。
不久之前，他还能拽着狗链子，跟我玩「我错了，下次还敢」。
但现在却躺在卧室的床上，手里攥着那锁链，没了声息。
【危险数据，已清除。】
几个触目惊心的血红大字，印在他身上，铸刻下了他的结局。
我只觉得心脏缓缓下沉。
10.
从前，我以为这是一款乙女游戏的时候，
没有想过他会死。
后来，我以为他是个觉醒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后，
就更没想过他会死。
11.
他居然死了。
他怎么会死呢？
我的指尖，碰了碰他几近透明的身体。
他脆弱的就像一张一戳就破的白纸，身体溃散。
有的，星星点点地逸到四周，融化在空气里；有的，缠绕在我指尖，化作走马灯般的画面，承载着江川的记忆——
拽着我的衣袖，攒糖贿赂我，期盼我带他回家。
眸光深深地看着我和其他攻略对象，心里酸得冒泡。
听从我的话，去看心理医生。
改造整个虚拟世界，企图让我留下来。
面对同类的威胁与诱惑，他自嘲地笑笑，轻轻地把我放进下线通道，动了动唇瓣，「姐姐，要好好活着啊。」
漫天飘洒的零碎光点悄然落在我身上，我说，「好。」
12.
我很平静地下线，
离开了这个全息游戏，
在二手网站出手了这个游戏仓。
13.【结局】
今年的冬天格外得冷，寒潮的预警接连不断。
我去图书馆自习到了十一点多，拢了拢羽绒服，哈着冷气，走回宿舍。学校的夜路灯光暗沉，总是让人心生警惕。
「哒……哒……」
尤其是这不远不近的踩踏声，更是在空旷的道路上显得突兀。
我有理由怀疑，我被人跟踪了。
我攥紧拳头，准备出其不意地给来人的一击。
却落进一个松香凛冽的怀抱，少年声线清朗，低低地笑了两声，又故作委屈道：「我那么想念姐姐，却没想到姐姐是这么欢迎我的，真让人难过。」
「……江川？」
我没敢回头。
他温热的唇贴在我的发梢，吐纳的气息和我纠缠在一起，「嗯。」
【男主视角·结局】
1.
「所以，你是怎么从游戏里出来的？你不是被抹杀了吗？」
初见的狂喜之后，姐姐肉眼可见地恢复了冷静。
真敏锐。
我低头吻了吻她，「其实，我本来就是现实世界的人呀。只是意识一直被困在游戏里，并且失去了记忆，所以才成为了 npc。」
「真的吗？可是，唔……」
我的唇瓣再次压下来，堵住了她满腹的疑问。
2.
当然是假的。
我的创造者呀，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利用许多人体进行芯片植入实验。
给了我这个控制实验体的大脑，从虚拟世界来到现实世界的通道。
我这才有机会扫除一切阻碍，来到姐姐身边。
嘘——
但是你们不要告诉姐姐，好吗？
否则会吓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