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一夜之间，丧尸爆发。
没人知道，我是第一个感染者——
零号丧尸。
1.
我是实验室的研究员。
父亲经过生物细胞和细菌重组，研发出一种抗癌奇药，需要有人为科学献身。
我自幼丧母，作为父亲唯一的女儿，将来继承父亲的科学事业，我自愿牺牲。
所以，我按照父亲的要求，注射了未命名的奇药。
第二天，我的身体发生了变异。
我对周围的一切声音很敏感。
我喜欢鲜血的腥味儿。
我讨厌香气扑鼻的美食。
我感觉不到困意，哪怕几天不合眼，都精神百倍。
我把糟糕的体验告诉父亲，自认为这是一场失败的实验。
当晚，我没有等到父亲的回复。
等到了实验室爆炸的消息。
2.
父亲被当场炸死、尸骨无存，很多不明物质发生泄漏。
我身心重创，情况开始恶化。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浑身酸软无力、高烧不退。
当我再次清醒的时候。
我所生活的城市，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机。
丧尸来临。
3
我看着窗外一片惨状。
楼下喜欢吵嘴的大妈正在对跑来的丧尸疯狂输入，祖宗八辈地辱骂。
丧尸狂奔而来，一口咬掉了大妈的半边脸。
角落里哭泣的孩子吓得瘫软在地，无法动弹。
很快被几名丧尸当作食物。
楼上爱吵架的小情侣全副武装，手里拿着菜刀和棒球棒，朝着丧尸一顿狂揍，好像是放飞了自我，杀出一条血路。
可是，丧尸抓伤了他们的胳膊。
第二天他们就加入了丧尸大军。
短短一日，小区大部分人都被感染，成为新的丧尸。
他们渴望新鲜的人类。
他们会狂奔向食物，不顾一切地撕咬啃食。
他们的爪子很锋利，牙齿更锋利，就像是一只喂不饱的饥饿野兽。
残余的幸存者，只能憋在家里，不敢出门。
可是，争吵声源源不断地从窗口传出来。
一对夫妻破口大骂，相互抱怨，将对方视为死敌。
丈夫一怒之下，将妻子从窗口扔下去，楼下垂涎三尺的丧尸蜂拥而上。
妻子痛苦的哀嚎声，很快响彻在小区的上空，格外凄凉。
隔壁的孤寡老人，不知是忍受不了孤独，还是在这场劫难中活不下去，径自从楼上一跃而下。
我亲眼看着她的身体摔成一潭血，沦为丧尸的口粮。
我还记得上个月，我下班回家，正巧碰见她买菜回来，我帮她拎着两兜子东西，一起上楼。
没想到，下一次见面，她已成为尸骨。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小区能活下来的人越来越少。
我数着夜晚来临，外面的灯光。
从最开始的几十户，变成了十几户。
我知道，平安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外面的丧尸成群结队，他们会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窜，有时会走进单元门，在走廊里闲逛。
很快，城市停水了。
人在没有水源的情况下，生存变得更加艰难。
我听到有人在夜晚嘶吼，那是一种面临绝境、无路可走的痛苦声。
这嚎啕大哭的声响，对于丧尸来讲，就像是美味食物的感召。
他们一批批狂奔地跑向哭嚎声源的那户人家。
他们甚至围着居民楼的墙壁，往上一层一层地攀爬。
丧尸不会惧怕踩踏事故，他们会踩着下面的丧尸，爬得更高，像是叠罗汉一样，抓到他们想要的食物。
很快，他们开始撞击窗户，用爪子抓挠，用脑袋顶撞，用尽一切办法，破窗而入。
一声煤气爆炸的巨响，将丧尸们炸开。
原来，那户人家选择这种悲壮的方式，离开了世间。
他们宁愿尸骨无存，也不愿感染尸毒，同化成丧尸。
我望着冒出来的滚滚浓烟，心底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仿佛打翻了五味杂粮的瓶子，不是个滋味儿。
随着惊天的爆炸声，其他小区的丧尸也被吸引来。
他们发疯一样地涌进了我们小区。
我从窗口往下一看，尸群密密麻麻，就像是捅了蚂蚁窝。
我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同为丧尸，我都觉得那画面毛骨悚然。
熊熊大火燃烧了三天三夜，才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灭。
我看着烧废的楼体，已经沦为丧尸的盘踞地。
下水道不知怎么堵了，发出恶臭的腥味儿，还搅和着屎尿汤一起，从一楼的井盖冒出来。
紧接着，小区停电了。
夜晚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居民们从最开始的恐慌，演变成了绝望，慢慢走向死亡。
几天后。
我看着丧尸们慢慢撤离了我的小区。
楼下盘旋的丧尸越来越少。
我知道，小区已经没有了活人的气息。
丧尸找不到食物，自然会去其他地方游逛。
直到这一刻，估计整个小区，可能只剩下我一个幸存者。
又过了几天。
几辆越野车驰骋到小区门口。
一些全副武装的战士，拿着长长的砍刀，将小区内的丧尸全部杀光。
我仿佛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战士们拿着喇叭说：「各位，我们是救援队，如果有没被抓、没被咬的幸存者，可以发出求救信号，我们救你离开。」
声音广播了两遍，静悄悄的小区，一片死寂。
为首的男人不知说了什么，他们在小区门口拉起警戒线，留下警卫看守。
我想，他们应该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有规矩的团队。
一共留下了五名战士，一辆越野车。
我看到他们的车上有食物，还有通信设备。
傍晚，我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这是活人的脚步，与死人走路是不一样的。
我趴在窗口，借由着昏暗的月光望过去。
只见两个瘦弱柴骨的男子，手里拿着棍子，偷偷地发动袭击。
一名负责望风，另一名直奔越野车。
我猜测，他们的目标是：水和食物。
可惜，他们太高估自己的力量了。
两个憋了半个多月的普通人，与五名同丧尸搏斗、经验丰富的警卫相比较。
胜负一目了然。
他们很快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别杀我们，我们只是想要点吃的。」
一名警卫质问：「白天，你们怎么不出来？」
「我们害怕，担心你们是坏人。」
「偷东西就是好人了？」
两个男人抱头蹲在地上，哑口无言。
「你们和救援队离开，保证吃喝，还能帮助更多的人！为什么要留下？还偷东西？」
面对警卫的质问，男人哭诉着他们的胆小和软弱。
「我们只想自己活着就行了，救援队要和丧尸搏斗，我们害怕救不了别人，自己先死了。」
警卫一脚踢中他的小腹。
「愚蠢，你真以为是演电视剧？你能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小区里躺赢？现在城市停水停电，冬天没有供暖，夏季没有空调。
「附近的超市和商场全部报废，随时还有丧尸出没，你们偷了这点食物，能够生存几天？你连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解决不了！
「你们想要种地？农民种地还有颗粒无收的时候，你们从来没下乡务农的人，能干得了那种活儿？插秧、施肥、翻土、你们会啥？」
两个男人被骂得痛哭流涕。
警卫队最后拿着棍子指着他们。
「你们想要食物，又不想付出，乱世中哪有这种好事？干脆留在这里自生自灭，救援队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两个男人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我亲眼看着他们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单元门。
我听到他们沉重的脚步声，宛如临死前的哀悼。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闭上眼睛，全心全力去听他们的动静。
他们打开了门。
窗户吱嘎一声。
紧接着，两道身影相继落下。
我睁开眼睛，看到他们的尸体横在地上，鲜血四溅。
他们真的活不下去了。
不被丧尸咬死，也要活活饿死。
几名警卫看着他们的尸体，只吐出两个字：「懦夫。」
或许，他们这一路走来，看过太多这样悲惨的死法，早就习以为常。
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看见他们全副武装，在警戒线徘徊，碰见丧尸直接爆头。
我一个人坐在窗下，静静思考。
细数多少个日日夜夜，我不饿，也不困。
我亲眼看着丧尸来临的第一日，至今为止，一个人烟鼎盛的小区，沦为一片荒芜的死地。
我想，我总不能永远憋在家里。
我的余生还很长。
我不能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度过毫无意义的每一日。
我的父亲被炸死，作为女儿，我必须查明真相。
我不能变成关在牢笼中的怪物。
我换上一套行动方便的运动服，拿着书包，装上手机、必备品，关门离开。
整个走廊死寂般宁静。
我走到小区门口，两名警卫拦住了我的去路。
「你是……活人？」他们很惊讶，「这片区域已经沦陷了，你没有感染尸毒？」
我保持冷静，想了个合理的借口。
「我最近感冒，一直在家养病，后来丧尸爆发，我也不敢出去。现在断水断电，没有食物，我实在生存不下去了，只能离开家。」
警卫面面相觑，检查了我的背包。
他们确定我是一个健康的活人，询问我要去哪里。
我坚定地回答道：「我要去科研院避难。」
我要查清楚父亲死亡的真相。
4
警卫用巡逻车，将我送回了单位。
路上闲聊，我得知了几个有用的消息。
【丧尸病毒突然爆发，毫无预兆，专家预测和实验室泄露有关系，可惜没有查到准确的证据。舆论导向，认为是我父亲的失误。】
【感染丧尸病毒的人，有一天到三天的潜伏期，身体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变异，直到三天后成为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丧尸病毒的传播途径主要是伤口接触，比如，被患病者抓伤、咬伤、破损的地方接触到尸毒等等。】
【目前的医学研究，一旦感染丧尸病毒，无药可救，人一旦变异，不可康复。必须杀死，才能阻断传染源。】
【消灭丧尸的办法，只有敲碎头颅、破坏大脑。哪怕是断胳膊断腿，都不影响他们以尸体的形态继续攻击人类。】
我认认真真地听着警卫滔滔不绝地介绍。
同时，我很意外。
我应该是所有感染者中，唯一一个能够保持正常人思维的丧尸。
警卫将我送到科研院门口，好心地提醒我，「你要小心，看似正常的人类，可能处于潜伏期，实际上是感染尸毒的怪物。」
我礼貌地笑了笑：「谢谢。」
他不知，我才是真正的怪物。
5
科研院广阔的大院冷冷清清，偶尔能看到几具行尸走肉。
我从警卫的口中得知，内部并没有停止工作。
上级拨款，下达命令，研究对抗丧尸病毒的疫苗。
侥幸存活的同事无家可回，全住在单位。
我来到爆炸地点，看到一整楼的墙皮烧得乌黑，满地都是碎片残渣。
这里是我和父亲的第二个家，记得小时候，父亲上班，我坐在实验桌前写作业。
如今，美好的回忆被炸得面目全非。
半个楼体已经凹陷，狼藉的现场触目惊心。
我跨过玻璃碴子和破碎铁皮，可以想象到爆炸的瞬间，父亲多么恐惧和绝望。
更可恨的是：死去的父亲被扣上肇事者的恶名。
我了解父亲的为人，他工作严谨负责，不会犯下致命大错。
我要查明原因，给父亲报仇。
忽然，我不小心踹倒了半个玻璃瓶子。
它向前滚动，撞击到一块石头上，炸裂成两半。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我听到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奔跑声。
我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利用我敏锐的听力。
一只、两只、三只……
丧尸来了！
我必须马上逃跑。
我一路朝着另一栋实验楼狂奔。
我的速度很快。
眼看着，前面有一个人影。
从她小心谨慎的走路姿势上判断，应该是一位幸存者。
我快速跑向她。
原来是我的同事秦芳。
「李娅？！」
她警惕地盯着我，滴溜溜的眼珠子从头到脚打量我。
「你没有变成丧尸？」秦芳错愕地问。
我轻叹口气：「我一直在家养病，侥幸逃过一劫。你放心，我要是感染者早就变异了。」
秦芳仍然不相信我的话。
她和我保持安全距离，又冷冰冰地问：「你回科研院做什么？」
我找个借口回她：「我们小区是尸毒的重灾区，我只能来单位避难。」
秦芳保持戒备：「我不能带你回安全区，万一你携带尸毒，幸存者会发生危险。」
我也不想和她过多纠缠。
「我会自己找地方躲避，但我手机没电了，你能给我个充电宝吗？」
秦芳犹豫了几秒钟。
我凝视着她，猜不出她的心思。
片刻，秦芳从包里拿出一个充电宝，放在地上。
「你自己小心些，我还要去别的地方巡查。」
秦芳快步走了。
我顺利给手机充上电。
很多软件都崩了，无人修复。
只有一个官方新闻界面还能打开。
首页滚动着最新简讯——
【某学院发生丧尸攻击人类事故，致 7 人感染，当场击毙。】
【昨日 24 小时，东城成功救出 13 名人类。】
【新鑫快餐爆发集体尸毒感染，现全域封锁，追捕出逃感染者。】
【请广大市民做好防护，寻找安全区域，等待上级救援。】
画面中的丧尸打了马赛克，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
人们早已亲眼见到了丧尸的模样——
一个个拖着残缺不全的尸体，目光呆滞，面目狰狞。
再看看我，简直是丧尸中的一股清流。
我猜测……
我大概率是在变异中发生了进化。
6
夜幕降临，我听到了一阵欢快的歌声。
难道周围还有活人？
我的脑袋瞬间清醒，从废墟中站起来，寻找声音的来源。
自从变成丧尸，我的视力极好。
很快，我发现头顶有一架无人机，专用绳索下挂着一个播放动感音乐的收音机。
「这是什么意思？」我自言自语地嘀咕。
我躲藏在黑暗的阴影处，小心翼翼观察无人机的动向。
歌曲的音量很大，在黑漆漆的深夜格外响亮。
忽然。
我听到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速度很快。
就像是无数野兽在奔跑。
我的嗅觉很灵敏，在夜风下，我闻到了血腥又恶臭的味道。
越来越近。
我意识到：丧尸群来了！
我躲藏在两块破木板的正中间。
我看到黑压压的丧尸们围聚在无人机的四周，张牙舞爪地伸手，想要抓到它。
我的脑海中萌生一个念头。
我搬起一块石头。
我用尽全力扔向对面的空地。
自从我变成丧尸，力气都大了好几倍。
石头飞出几百米远，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丧尸们瞬间愣住。
紧接着，他们乌乌压压地奔跑到石头的方向。
我的猜测没有错，哪怕是漆黑的夜晚，丧尸们也会根据声音改变路线。
我抬起头，看着还在播放歌曲的无人机，陷入深思。
有人想要引来丧尸。
目标是……杀了我。
7
对方知道我的行踪。
并且要杀我灭口。
敌人想置我于死地，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静静地等待时机。
清晨，收音机没电了。
聚集的丧尸渐渐散开，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我看着无人机缓缓升高，开始往东边飞去。
我要找到无人机的主人。
我从废墟中捡了一根铁棍。
我走入混乱不堪的尸群。
几个丧尸听到我的脚步声，他们凶神恶煞地凑过来。
我抡起棍子，砸碎了一个丧尸的脑袋。
打架的声音吸引来更多的丧尸。
我挥舞着尖锐的铁棍，将迎面冲来的丧尸杀死。
一个丧尸从后面扑过来，防不胜防。
我心中暗叫不好。
紧接着，令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丧尸原本要掐住我的脖子啃咬下去。
可是，当他血迹斑斑的手掌，按到我肩膀的一刻……
他松开了手。
肉眼可见，丧尸的鼻子动了动，似乎在闻人类的味道。
显然，我不是人类。
我不是他们的食物。
那丧尸收回了手，转身，漫无目的到处瞎逛。
我这才意识到，我的反应太剧烈了。
我也是丧尸啊。
我是他们的同类，何必惧怕？
我停止了攻击，大摇大摆地在尸群中行走。
他们听见声音，靠近到我身边，却发现我是同类，本能地罢手。
我顺利地穿过尸群，跟随着天上的无人机，来到科研院所的后楼。
我看到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卫，把守在大门口。
无人机从栏杆上悄悄飞过，进入二楼的窗户。
原来，后楼就是所谓的安全区。
我决定混进去。
我倒要看看，谁要杀死我？
或许对方就是陷害父亲的嫌疑犯。
8
我从地上抓了点泥巴抹在脸上。
我扔掉铁棍，把头发抓乱。
我看上去像是落荒而逃的难民。
我一边往安全区奔跑，一边呼喊着：「救命！救救我！」
我的声音引起了警卫的注意。
同样，我的呼救吸引到周边闲逛的丧尸。
警卫将我拦截在门口。
他们先砍死了冲过来的丧尸，再审问我。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我拿出证件：「我是这里的研究员，我父亲是李博士，我叫李娅。丧尸爆发前，我因为在家养病，逃过劫难。」
警卫检查了我的背包，确定我的身体没有创伤。
他们又问：「你爸爸就是引发实验室泄漏的肇事者？」
我立刻否认：「我爸不会制造爆炸品，他是受害者。」
警卫不相信我的话。
他们用武器指着我的头说：「都是你父亲的错！是他的失误，导致实验室爆炸，引发了整个城市的灾难，让病毒蔓延到世界各地！」
我坚决否认：「我父亲是被人陷害，我是唯一能够查明真相的人，你们杀了我，这场浩劫永远都不会结束！」
警卫仍然保持警惕。
他们将我带入一楼的隔离室。
「按照规定，你需要隔离三天，尸毒的潜伏期过了，确定你没有感染，才能解禁。如果发病，我们会直接消灭你。」
我选择配合安全区的规章制度。
因为我是丧尸，我要假装成一个人类，一个只能在安全区寻求帮助的女人。
警卫将门在外面锁上。
我问他们：「现在科研院的负责人是谁？」
警卫回道：「以前的负责人死了，安全区由吴琛管理。」
吴琛？
我愣在原地。
自从变成丧尸，我都把他忘了。
吴琛——我的前男友。
9
「小娅！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傍晚，门外有人和我说话。
我透过玻璃窗，看见一个颀长帅气的身影。
「吴琛？」我有点惊讶。
在我的印象中，他整天穿着死板的工作服，终日沉迷于科学实验。
如今，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戴着金丝框眼镜，倒有几分斯文败类的味道。
「我听警卫报告，安全区来了一个叫作李娅的幸存者，而且是李博士的女儿。」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的父亲，真的是被人冤枉。」
吴琛压低声音：「我相信，你放心，我是负责人，我会保证你平安无事地出来。」
他说完，打开特制的小门，空隙四四方方，只够一个盒子穿过。
「我给你送些食物和水，以后我们一起研究疫苗，早日成功，对抗尸毒。」
我打开餐盒，看见里面是一份蛋炒饭。
吴琛又递进来一瓶矿泉水：「小娅，等熬过了三天，我带你回实验室，凭借着咱俩的能力，一定能成功。」
在生死存亡的时刻，他能说出这番话，我竟莫名有些感动。
「好，谢谢你。」
我其实感觉不到饥饿。
只有散发着血腥味的新鲜肉类，能够激发我的食欲，让我浑身兴奋。
为了隐藏我是丧尸的真相，我硬着头皮，将炒饭一口一口吃进去。
可能是味觉发生了变化，我觉得饭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半夜，我开始腹痛难忍。
作为一名丧尸，普通的疼痛我根本感觉不到。
这次不同，我的内脏好像被什么东西腐蚀了，活生生地烧焦腐烂着。
我跑到洗手间上吐下泻。
我看到池子里鲜红的液体，我知道，我的内脏一定毁了。
我只吃了蛋炒饭。
那个想要杀了我的人，又想毒死我。
10
第二天清晨，我躺在木板床上装睡。
我故意把空空的饭盒放在窗口小门处。
我听到外面有人走路。
他们的说话声一字一句悉数落在我的耳朵里。
来者是秦芳和吴琛。
「对不起吴博士，我前两天看到李娅了，我当时不清楚她是否被感染，所以没有领她回安全基地。」
「没事，只要李娅平安，咱们实验室又多了一名优秀的助力，她是李博士的女儿，经验丰富，研发疫苗指日可待。」
吴琛对我的父亲很敬仰。
很多年前，我就知道这一点。
我不由得回忆起了和吴琛的过去。
我们是彼此的初恋。
后来，我毕业去父亲的科研院工作。
他出国深造，我们熬不过异地恋，各自忙碌，冷淡分手。
再后来，吴琛回国，到我们单位上班。
我们都是事业心强的人，也过了冲动的年纪，谁都没有迈出和好的一步。
我一心继承父亲的事业。
吴琛投入到实验体的研究。
我们的交集越来越少。
没想到一场灾难，让我们重新聚在一起。
如今，他对我的照拂，激起我内心的层层涟漪。
「小娅？！你怎么样了？」
吴琛打开小窗呼喊我的名字。
我没回应。
我的身体一动不动。
紧接着，我听到秦芳的窃窃私语：「吴博士，李娅她该不会是感染了尸毒？！要发生变异吧？咱们要随时准备杀死她。」
「不会。」吴琛笃定道，「小娅如果感染了，早就会变异，不会等到现在。」
秦芳还在煽风点火：「吴博士，咱们对丧尸的了解太少，还是小心为上，万一病毒潜伏期延长了……」
「吴琛！」我翻个身坐起来。
秦芳吓了一跳。
我亲眼看到，她的脸色骤然一片惨白。
吴琛见我安然无恙，很欢喜，「小娅，我来给你送饭。」
他将饭盒拿走，递进来两个密封的面包。
「你感觉怎么样？」吴琛关切地问我。
「我没事。」我眼角的余光瞥向秦芳，她错愕地望着我。
「那就好，我等你平安出来。」吴琛给我鼓劲加油。
11
隔离三天结束了。
我顺利进入安全区域。
这场爆炸事故，加上丧尸突袭，单位活下来的幸存者只有三个：吴琛、秦芳、萧杰。
吴琛是负责人。
秦芳和萧杰每隔三天，以研究员的身份外出巡逻，争取带回来有用的消息。
外面有七八个警卫，负责后楼的安全。
建立这个安全区域只有一个目的：研发出对抗尸毒的疫苗。
上级每周都会投放生活物资和食物。
吴琛告诉我：「什么时候研发成功，我们才能恢复自由。上头不会白白养着闲人，我们想要活下去，只能加快实验，早日交出成果。」
假设，其他实验室先一步完成。
我们可能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吴琛一日都不敢懈怠，每天泡在几个封闭的房间。
铁床上捆绑着抓捕的丧尸，它们被折磨的画面很凄惨。
我形影不离地跟着吴琛，完全融入了人类的生活。
但是，我清楚地感觉得到，秦芳对我杀意满满。
作为一名进化的高级丧尸，我的第六感很敏锐。
秦芳仇视我。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我必须解决掉这个祸患。
我在等候一个机会。
一个秦芳动手杀我的机会。
12
周三轮到秦芳外出巡逻，她主动向吴琛申请，让我陪同。
吴琛一开始严厉拒绝。
「不行，万一小娅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死去的李博士交代！」
秦芳委屈又不甘地抱怨着。
「凭什么我能外出，她就不行？按照规定，实验室的每一个研究员都要轮值调查事故，寻找线索，早日给上级答复。」
「同样是女人，我都不害怕丧尸，她哪里金贵？吴博士，你不能滥用权力，你假公济私，不怕我和上级告状吗？」
吴琛还想争辩。
我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不要吵了，我愿意去。」
两个人齐刷刷地看向我。
我直视着他们的目光：「我比任何人更想还我父亲清白。」
我在秦芳的眼底看到一闪而过的慌张。
13
我和秦芳来到了初次见面的废墟。
她的警惕心很强，手里紧紧攥着尖锐的长刀。
我忽然停住脚步，转头望着她。
我幽幽地开口：「爆炸、火灾，其实根本查不到证据。哪怕真有什么，早就被炸成碎片，烧成灰烬。」
秦芳困惑地望着我：「你想说什么？」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冷冷地问她。
「是你吧？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你。」
秦芳怔住了。
她下意识向后退却两步，捏紧长刀，「你疯了？胡说八道什么鬼话？」
我从包里拿出充电宝，指了指插头的孔。
「这里有可录音的摄像头，你以为改装得很隐蔽，我没发现？」
秦芳愣在原地。
她漂亮的脸蛋惨白到毫无血色，张了张嘴，却辩解不出半个字。
我一步步走近她。
我像是雄鹰在逮捕猎物。
「你好心借我充电宝，其实是为了监视我。你半夜放无人机，想要引来丧尸杀死我。你在炒饭里加了化学制剂，妄想毒死我。
「充电宝我一直放在包里，你只能听见声音，你看不到真相。所以你很慌，你知道，我回来一定会给我爸报仇，你要先下手为强。
「你是我爸的助理，你研读的专业是弹药工程。偏偏实验室爆炸的时候，你不在现场。你今天单独约我出来，就是想找机会杀了我。」
秦芳的阴谋被我彻底拆穿。
她苍白的面孔渐渐狰狞，紧接着，举起尖刀，指向我。
「怪不得你没死，原来你早就怀疑我了！凭你？有什么本事替你爸报仇？」
我微笑地站在她面前，瞧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竟有一丝兴奋。
「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爸？」
秦芳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内心的怨恨。
她缓缓道：「你爸在科研院工作有的是钱，我管他借二百万，他都不肯！我当他助理尽职尽责，我甚至愿意献上自己！他怎么忍心见死不救？！」
我看着刀尖刺中我的衣服，声严厉色。
「因为不借你钱，你就心怀怨恨？！你走投无路，别人就必须帮你？！」
秦芳愤愤不平地嘶吼：「我只要二百万，他凭什么拒绝？我过得不好，谁都别想好过！」
我无法理解秦芳偏激又极端的想法。
我怒斥她：「因为你的私人恩怨，实验室爆炸，病毒泄露，丧尸横行，你还有什么资格活着？」
秦芳一刀穿透我的身体。
我的皮肉发出破裂的响声。
秦芳不解恨，拔出刀，再次刺进我的胸口。
「我不管别人死活！我只想报复你爸！我怎么知道实验室会泄漏？！」
大呼小叫的剧烈争吵，引来了四周的丧尸。
秦芳有战斗经验，她戴上头盔，狠狠将我推倒在地，想用身受重伤的我，吸引丧尸，她趁机逃走。
可惜，她不知道，我也是丧尸啊。
而且，我是进化完成的高级丧尸。
这一刀一刀砍在我身上，确实有点疼。
我从地上爬起来，奔向秦芳。
一边跑，我还一边高声歌唱。
我唱的就是那天收音机里播放的动感音乐。
秦芳吓傻了。
尸群张牙舞爪地扑向我们。
偏偏丧尸避开我，只针对她。
秦芳会点跆拳道，又有尖刀，一开始还能游刃有余。
然而，她架不住丧尸太多。
丧尸们都像是疯狗一样又挠又咬，她很快体力不支。
她看向悠然自得的我，渐渐变得恐惧、惊慌、失措、卑微。
「救我！李娅！救救我！他们为什么不咬你？为什么！！」
我掀开衣服，露出伤口愈合的肌肤。
「可能因为……我是同类吧。」
秦芳的眼神瞬间跌入无边无际的绝望。
她在尸群中垂死挣扎。
我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
她求饶的声音淹没在撕咬声中。
她说：「救我……李娅，不是我……是萧杰……」
14
我平安回到安全区。
我的衣服破破烂烂，看上去很狼狈。
警卫检查了我的身体，确定没有创伤，才放我进去。
我哭着来到吴琛和萧杰面前。
「对不起，我和秦芳走散了。我们分头寻找爆炸事故的线索，约好中午集合，我足足等她两个小时，秦芳都没回来。
「我猜测她可能先返回基地，所以我也离开了。可是警卫说，秦芳根本没有出现过，她、她可能遭遇丧尸的攻击了。」
我哭得泣不成声。
我看到吴琛的表情很沉重。
萧杰垂着眼睑，转身迈开长腿，不理不睬地走了。
我瞧不出他的心思。
「小娅，不是你的错。丧尸来袭，一切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以后，你和萧杰别再外出侦查了，这项计划取消。」
吴琛决定改变策略。
「咱们三个人专心研究疫苗和特效药，一旦有成果，咱们也能平安无事地离开。至于实验室的爆炸事故，放弃调查。」
我用力点点头，假装听话乖巧的模样，「好。」
「你回去歇歇吧。」
吴琛心情郁闷地走进实验室。
我离开大厅，发现萧杰正站在门口的走廊。
他的身体依靠着墙壁，低着头，盯着脚面。
我的脑海中回想着秦芳临死前的话：不是我……是萧杰……
难道他和我爸的死，也有关系？
或者说，爆炸事故本就是两个人做的，萧杰是同谋？
我主动和萧杰攀谈。
「刚刚吴博士说，以后让咱们留在基地研究病毒，不用外出了。」
「嗯。」
萧杰的语气很冷漠。
我记忆中，他的性格一向爱答不理。
以前，我们在同一个单位上班，我都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我还记得，秦芳提到了向我爸借钱：借二百万。
人为钱死，鸟为食亡，这笔钱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我的心中升起一个妙计。
我假装闲聊，故意设下陷阱。
「我真想快点出去，我爸给我留下了一笔遗产，不活着离开，这些钱都白白浪费了。」
我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感慨。
萧杰上挑的丹凤眼亮了一瞬，他闷闷地应一声：「嗯。」
第一次交流我不能多说，免得让萧杰起疑心。
「我走了！」
我点到为止，迈腿离开。
来日方长，如果他是凶手，我不会放过他。
接下来的几天——
我总在时不时地炫耀，我爸给我留下了五百万的存折。
在实验室，我会闲聊几句。
「虽然房子不能要了，但是钱还在，换个城市，把这些钱取出来，买个房子还能安家。」
我们三人一起吃饭时，我也常常把话题引到金钱方面。
「等着丧尸结束，房价会暴跌，五百万足够用。还好我爸有先见之明，没把钱都放家里。」
我平静地说着，仿佛这件事情真的存在。
我故意抛下诱饵，引起萧杰的注意。
萧杰对我的态度也明显好转。
我敏锐地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炙热。
就像是盯着一沓一沓的救命钱。
15
中秋节时。
上级发放的物资里破天荒地多了一箱罐装啤酒。
我一看，机会来了！
我留下了三罐，剩下的分给警卫。
晚上，我亲自下厨，利用现有物资炒了几个菜，打开三罐酒，借着月光畅所欲言。
酒足饭饱，我们三人谈天谈地，多少有了点醉意。
我仰着脖子，把最后的酒喝光，把筷子一扔，掩面而泣。
「这世上，我爸是最疼爱我的人，他连存折的密码，所有卡的密码，都用我的生日！可惜，他死了……死了……」
我假装喝醉，眼神涣散地自言自语着。
我偷偷观察，萧杰的眼底微微发亮。
吴琛则是抓住我的胳膊，柔声劝我：「你别难过，你爸知道你还平安，一定会开心。今天喝得差不多了，都睡觉吧。」
我顺势抱住吴琛的胳膊，眯起眼睛，一脸倦意，「爸……你还好吗……」
吴琛无奈地看向萧杰：「我给小娅送回去，咱们今晚散会。」
萧杰一摊手，表示没意见。
吴琛搀扶着我，步伐摇摇晃晃，将我送回房间。
他让我平躺在床上，低头，吻了下我的唇角，伏在我的耳边说：「我去帮你煮一碗醒酒汤，小娅，等我。」
我知道，吴琛打算和我旧情复燃。
我睁开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眼神晦暗。
我和吴琛的事，不急。
眼下，父亲的事还没有彻底查清。
我放长线钓的大鱼，今晚应该上钩了。
我听到门外响起很轻很小的脚步。
那不是吴琛的鞋底声。
我闭眼睛装睡。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
对方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他翻箱倒柜地寻找我的背包。
我睁开眼，目光锁定了入侵者。
「萧杰，你是找我的存折和证件吗？」
我忽然站在萧杰的身后。
他吓得双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手里还捏着我的钱包。
我蹲下身，直勾勾地盯着他慌张心虚的模样。
「秦芳临死前，把你和她的事，全都招了。」
16
萧杰惊愕地问我：「你杀了秦芳？」
我没回答，只是阴森森地瞪着他。
「她告诉我，你杀了我爸。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话？或许，秦芳说了谎，故意陷害你呢？」
萧杰的求生欲很强。
他知道，反正秦芳死了，我爸死了，死无对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娅，都是秦芳的错，她迷恋上赌钱，借了很多网贷，高利息越滚越多，足足滚到了二百万！恶意催债的都找到她家了！
「秦芳管我借钱，让我给她二百万，我哪有钱啊？！我只能找个理由，让她去和李博士借。没想到李博士直接拒绝了，秦芳怀恨在心。
「爆炸品是秦芳做的，我没有帮忙。她想要制造意外事故，报复你爸，她再假装工伤，然后申请保险公司索赔，能分到一部分钱。
「结果，你爸不知道研究什么东西，让爆炸品提前发生了爆破，秦芳的计划没得逞，实验楼被炸毁，人类感染病毒。
「这一切，都和我没关系！你不要相信秦芳的鬼话！她就是一个偏激、极端的变态女人！一旦缠上就像膏药一样粘住！」
我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萧杰。
秦芳的供词，再加上萧杰的供词，一切谜团都解释清楚了。
我从他的掌心抢走我的钱包。
我打开，往外倒了倒。
钱包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所谓的存折。
「萧杰，你看，我也没钱给你偿还赌债，等你回安全区域，你还是要东躲西藏地过日子。」
萧杰一脸不可置信，瞳孔渐渐放大，「你说什么呢？」
我冷冷地笑着，仇视着他，一字一句漠然地反问。
「如果欠钱的人是秦芳，她都死了，你为什么要偷钱呢？所以，只有一种可能。秦芳借钱，是为了给你还网贷。」
17
萧杰被我拆穿了。
我压抑多日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愤慨又震怒地斥责他。
「你可知赌钱毁一生，利滚利就是个无底洞！因为你的过错，让这么多人承担后果？你就没有一丝愧疚？」
萧杰心虚地望着我，他退后一步，面目狰狞，还在狡辩。
「我以为能赢钱！凭我的智商，凭我的能力，怎么可能赌输？」
我不屑地嘲讽轻笑。
「你还真是迷之自信。秦芳到底爱上你什么了？竟然和你同伙害人骗钱，为了你偷偷摸摸地搞办公室恋情？」
萧杰骄傲地仰起下巴，眼睛里凝聚着一股狠光。
「我没有逼迫秦芳，她先追求我，她是自愿的。」
我真为秦芳感到不值。
恋爱脑的女人果然很蠢。
我感觉到身边有危险的气息靠近。
我注意到萧杰渐渐猥琐的嘴脸。
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撕开伪善的嘴脸。
「李娅！把你爸的钱拿出来！我只要二百万，你还有三百万！做人不能太贪！」
我偏偏不让他称心如意。
「我凭什么帮你还赌债？你以为我是秦芳？」我双手抱在胸前，睥睨着他问。
他忽地蹦起来，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
「钱在哪里？！你爸那么有钱！存折在哪儿？」
萧杰低哑地嘶吼着。
他的速度很快，猛然冲到我的眼前，双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推倒在地。
「我想活着出去，我要开始新生活！你帮我！否则我杀了你！」
其实，人类的动作再快，我都能躲开。
不过，我想看看萧杰更加卑劣的模样。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快说！」
萧杰加大了手掌的力度，掐得我喘不过气。
但是，我没有濒临死亡的感觉。
我甚至有点想笑。
他正在尝试着掐死一只成功进化的丧尸？！
「萧杰，这是你自作自受。」
我干哑地笑了两声，乍然抬腿，一脚推开他。
萧杰没料到我的力气如此之大。
他还想和我搏斗几个回合，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我要亲自手刃这个罪魁祸首。
我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
鲜血瞬间迸发，染红了他的衬衫。
我尽情地享受着痛快淋漓的感觉。
这才是丧尸该有的样子。
18
房门打开。
房间的灯亮了。
我慌乱地松开死相凄惨的萧杰。
我扭头，看到了一脸震惊的吴琛。
刚刚我太过于投入，竟然没有留意到慢慢靠近的脚步。
「小娅……你？！」
吴琛望着地上惨兮兮的尸体，手中的醒酒汤摔落在地。
汤汁洒在地上，瓷碗碎裂成两半。
吴琛彻底惊呆了。
我抡起袖子，轻轻擦了擦满脸的鲜血。
既然被发现了。
我就不装了。
我挤出一丝礼貌的笑靥。
「好巧，被你撞见。我摊牌了，我其实是丧尸。」
我把所有的过程讲述一遍。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包括父亲的奇药研究，还有秦芳和萧杰的阴谋诡计。
我自认为他们是恶有恶报、罪有应得。
吴琛一直默默不语。
他的眼底揣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想，作为人类的吴琛，一定被我吓到了。
如果他放我离开，我不会怨他怪他。
突然，吴琛伸手将我搂进怀里。
他的下巴抵触在我的发丝间，「小娅，你的秘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19
我彻底沉沦在吴琛的温柔中。
他到底多爱我，才会接受我这个丧尸女友？
我们一如既往地生活，两点一线：实验室和卧室。
我们每天朝夕相处，与那些热恋中的小情侣，别无不同。
我有时候，甚至忘了自己是个丧尸的事实。
有吴琛在，我体会到了甜甜的恋爱是什么滋味。
吴琛甚至和我一起畅想，我们的未来。
我真的很爱他。
很快，我迎来了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吴琛精心布置了烛光晚餐。
他单膝下跪，向我求婚。
他倒了两杯饮料。
他说了这辈子最温柔的甜言蜜语，承诺一生照顾我，一辈子爱护我。
我们喝了交杯。
那一刻，我很幸福。
幸福到甚至忘记了丧尸来袭的恐怖。
幸福到……
昏昏欲睡。
20
当我醒来时。
我的身体被五花大绑。
我平躺在实验床上，四周是瘆人的雪白。
我的手脚被专门控制丧尸的手铐牢牢锁住。
一股密密麻麻的电流，顺着手铐打击着我的身体，让我失去反抗能力。
我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吴琛，手里拿着注射器，正在抽我的黑血。
「以后我将命名你为实验体 001 号，你会成为病毒抗体的供应血库。我还有很多项研究，希望 001 号配合。」
我的天塌了。
泪水打湿了我的眼眶。
我不可置信地瞪着吴琛，张了张口，嗓音沙哑地质问他。
「你和我求婚，只是为了利用我，完成上级的任务？」
他没有回答。
「吴琛，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你一步步设下陷阱，就是为了用我做实验？」
他依然沉默。
我剧烈地挣扎着，露出尖锐的獠牙，「你说话！你说话！」
我嘶吼的声音格外苍凉。
吴琛这才冷冷地看向我。
他的眼底再无柔情蜜意。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
「李娅早就死了，你是一个伪装成人类的丧尸。面对异类，我绝不会心慈手软。你能够为人类做贡献，这是你的荣幸。」
我彻底绝望。
吴琛架起摄像头，24 小时录制我的行为和举动。
他拿手机站在窗口打电话的模样，妥妥是个斯文败类。
「请上级批准，我申请返回总部科研院工作。我将和实验体一同离开死城，为战胜丧尸病毒而奋斗！」
第二天，直升机来了。
吴琛身负荣光，像是立下战功的英雄。
我被关进专门定制的电击笼子里。
吴琛从我身边走过。
我心痛地望着他的背影。
「吴琛，只要我有口气在，一定会咬死你。」
他冷漠地看我一眼，眼底一片冰冷刺骨。
「001 号情绪失控，马上注射麻醉剂。」
21
我被关在总部实验室。
锋利的手术刀划破我的皮肤。
我的肝脏是良好的实验材料。
我体内的黑血被源源不断地取出。
各种不知名的药物注射在我的体内。
我那些失去的内脏，又开始不断复原。
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失控。
可是，强大的求生欲迫使我再次清醒。
我不能失去理智。
我不能变成左侧的实验床上，铐住的那几只丧尸。
他们没有思维，只有一个冷冰冰的编号。
我不甘心一辈子当个实验体，被反反复复地切割身体。
我要逃走。
一定要逃走。
吴琛将我献给其他医学家。
他们一起工作，利用我的免疫血清，研究出预防尸毒的疫苗。
我每天听着他和上级汇报工作。
第一个月——
【领导，只要给人类注射疫苗，就可以有效预防尸毒感染，而且终身免疫。我们几名研究员已经亲自尝试过，很管用。】
【领导，001 号是第一个免疫者，他的父亲为保安全，给她体内注射了解毒剂，导致她没有被尸毒侵蚀大脑。】
第二个月——
【吴博士，丧尸疫苗效果显著，我方已经向全人类普及，消灭丧尸指日可待。】
【吴博士，你就是人类的救星！我作为总部的负责人，决定给你最高级别的褒奖。】
第三个月——
【吴博士，好消息！最后一只丧尸在美洲击杀，人类群体免疫，世界正在井然有序地恢复正常，多亏你的实验成功。】
【上级开会决定，提拔你为科研院的吴院长，并且奖励你一笔巨额奖金，你的前途光明，未来一片大好！】
吴琛骄傲地笑着。
我从未见过他那么开心的模样。
他不知道，我的身体在一次次实验中，再次发生变异。
我恢复的速度越来越快。
注射的药物被身体反复吸收，又形成新的抗体。
源源不断的力量在我体内沸腾。
我想要冲破牢笼。
他的成功，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22
我开始装死。
作为一个研究标本，一旦死亡，便失去意义。
吴琛遗憾地看着我的尸体，叹口气。
他对助手说：「还好，咱们的研究项目已经结束，001 号圆满完成任务，联系实验合作的火葬场，销毁 001 号。」
一名助手拨打电话。
另一名助手解开了遏制住我的手铐、脚铐。
只要没有电击锁链，我便不会惧怕他们任何人。
在控制喉咙的电锁打开的一瞬间。
我猛然起身。
我一口咬住助手的喉咙，将他的气管咬断。
我的动作太快，他们来不及反应。
吴琛吓傻了眼。
我飞奔到另一名助手跟前，扭断他的脖子，未接通的手机掉落在地。
吴琛第一次慌乱到不知所措，连滚带爬往外逃跑。
我脚尖点地，轻轻一跳。
我瞬间来到他的面前，咔嚓扭断了他的双手。
就是这双手，拿着手术刀，无数次分割我的身体。
吴琛痛得惊声尖叫。
「怎么？你后悔了？」我像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愤怒地问他。
吴琛恶狠狠地咒骂我：「区区实验体还敢嚣张？你杀了我，还会有更多人追杀你，你不可能逃出去！」
我一拳砸碎他的口腔。
他的下巴凹陷进去，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半个头。
他还在垂死挣扎。
我把他丢在实验床上，用电机锁铐住他的脖子。
正如他对待我一样残忍。
我静静地看着他失血过多，走向死亡。
他狡黠的眼睛慢慢失去光泽，变得一片昏暗。
我坐在窗边，等待其他人的到来。
23
上级来的时候，实验室一片凄惨。
我站起身。
几名警卫举起了武器，妄想当场射杀我。
我轻蔑一笑，飞速越过他们的视线，捏碎他们的脑袋。
其他研究员拿出药水，朝着我一顿喷洒。
他们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实验体暴走了，马上用腐蚀液体，燃烧液体也行，立刻销毁。」
我的再生能力很强，那些液体掉在我的皮肤上，就像是一滴水罢了。
我打烂他们的头颅。
尸体堆成尸山。
最后，我安然无恙地站在了上级的面前。
我笑眯眯地问他：「你还要杀我吗？」
他惊恐地摇摇头。
我伸手拍了拍他肥硕的脸：「你要如何善后呢？」
他的双腿在颤抖。
我拿出他的手机，示意他给更高层打电话。
他不敢拒绝，结结巴巴对着话筒说话。
「紧急通知，吴琛实验失误，造成意外，损失惨重，实验体都死于事故，无一人生还。」
电话那边还在质问细节，我直接将手机踩碎。
我又问：「就是你怂恿吴琛，对我下毒手的？」
他连连摇头：「不是不是，都是吴琛的主意。」
「不重要了。」
我扭断他的脖子，给他个痛快。
他的身体砸在警报墙上。
实验室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紧接着，毁灭性的烟雾从安全口冒出来。
这是为了防止入侵者窃取资料，开发的自爆功能。
我纵身一跃，飞出窗口，消失在高耸的云层间。
从此。
天地逍遥。
任我独行。
– 完 –
□ 我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