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我在河中救下了一名想要自杀的女孩。如今有人来报案说她的朋友失踪了,我一对信息才发现,她口中的朋友正是上次跳河的人。
我立马一个闪念:「那个女孩该不会又是去哪寻死了吧…」
夜里十一点,大多数行业早就下班了,所里却依旧忙碌。
大厅里有几个刚抓回来的醉鬼在闹事,他们的叫嚣声嚷得我头疼。我这晚饭还没吃呢,本来想下包面凑合一下,却突然又接到了新的警情。
有人说她跟男友在河边上散步时看到了一个正在自杀的女孩,我在得到消息后立马空着肚子和同事小程一起赶往了案发地。
这条河是我们市的护城河,每年都有很多人在这里自杀。白天的时候它在太阳下泛着盈盈的光,部分水域甚至还有些观光船载着欢笑声在游荡,可是到了夜晚,这里却成了伤心人的聚集地。许多失意的年轻人就喜欢呆在河道边黑漆漆的树影下想些有的没的,有的人实在想不通了,就做了出格的事。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现场,报案人看到我们跑来的身影也立马迎了上来,她焦急地说:「我男朋友已经下去救人了。”
说着,她朝河水中指去。河面上很黑,但我们依稀可以看到有人影在里面游动。
根据我的判断,这里的水域并不算深且水流较缓,而我又是局里水性最好的一个,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穿上了带来的救生衣。
小程不会游泳,只能在旁干着急,他问:「不等救援队了吗?」
我说:「来不及了。」然后一头扎进河里去帮忙施救。
在两个人的合力下,很快我们就将跳水的女孩拖举上了河岸。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虽然是初夏,但一阵风吹过,湿冷的衣服还是激得我浑身抖机灵。不过我现在无暇顾及,因为那个女孩还在昏迷。
我赶紧蹲下来双手叠加给她做心肺复苏,还好她落水时间不长,两分钟后,水从她的口鼻中窜出,紧接着伴随几声猛烈的咳嗽她终于苏醒过来。
女孩醒来后一句话都不肯说,不管我们问什么,她苍白的嘴唇都像是贴了封条,只有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
我们把她带回到所里去,而那两个好心市民却在救人后默默地离开了。其实报案的女生本来是打算在今晚跟男友提分手来着,可是她当看到男友在救人上岸后湿淋淋的样子,又不忍心地给他披上了自己的外衣。
回到所里,我们依然对轻声的女孩问不出一个字。
她留着短发,看样子很年轻,感觉上也就是二十出头,但是那股无法掩饰的颓废感却似历经了沧桑。
小程叹了口气跟我说:「这年龄的女孩子寻死多半是因为失恋。」
我说:「也不一定,要不让魏岚去试试吧,女生之间比较好说话。」
果然,魏岚和她在房间里磨了四十分钟后终于有了收获。
我见魏岚从房间里走出来,便赶紧上前追问道:「怎么样了?」
「她说她叫卢晓君。」
「还有呢?」
魏岚摇了摇头:「没有了,不过我问她要家里人的电话,她给了我这个。」说着,她把轻生者的手机拿给我看。
手机已经泡了水打不开了,但是里面的内存卡还能用。我把卡取出来,装到了另一部手机上,而后我找到了卢晓君父母的电话。
我先是给她的母亲打了过去。
电话的嘟嘟声持续了很久,终于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从另一端冷淡地传来:「喂?」
「喂?请问是卢晓君的母亲吗?」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是…」
「哦,我这里是广场路派出所的,有个事想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啊?」
「刚才卢晓君跳了护城河,不过已经救回来了,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了解一下她的个人情况,另外通知你来把人给接一下。」
「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们联系她爸了没有?」
「还没有呢。」
「唉…」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接着抱怨道:「也不知道这卢有全是怎么教的孩子。说实话,我跟她爸都离婚快十年了,现在我早已有自己的家庭,晓君的事我不是不想管,只是我们好几年没见关系已经疏远了,而且我现在住在另一个区,远水解不了近渴你明白吗。」
「哦…」
我正思索着,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男孩喊妈妈的声音。
无奈之下我挂掉了电话,又给卢晓君的父亲打了过去。
我连播了三遍号码手机才被接通,而一接起就听到卢晓君的父亲不耐烦地问道:「谁啊?」
我说:「你是卢晓君的父亲吗,这里是广场路派出所的。」
他一听,立马提高了一个嗓门:「派出所?这死丫头该不会是闯什么祸了吧!」
「不是,你别误会,我给你打过去是想跟你说一下,卢晓君刚才跳河了。」
「跳河?」卢晓君的父亲顿了一秒,而后问道:「你真的是派出所的吗?」
「我骗你这个干嘛呀!不过她人已经救上来了,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让你过来一下。」
终于他叹息一声:「好吧,我知道了,那我一会过去…」
挂下了电话,我感觉有些气恼。自始至终,卢晓君的父母都没有主动询问过她本人怎么样了,就好像出事的人不是他们的女儿一样。
我来到卢晓君的身旁,看着眼前这个裹着毯子捧着水杯的瘦小女孩,心里不禁暗生怜悯,我说:「再给你添点热水吧。」
她听罢摇了摇头,接着我告诉她:「我已经通知你父亲了,他说他一会就会过来。」
此刻,她终于在我面前开了口,她说:「他知道后一定气死了吧。」
我安慰道:「你不要这么想,做父母的都是嘴硬心软。」
她反问我:「但也总会有例外不是吗?」
这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将话题岔开。我问:「你到底为什么想不开啊?」
她很平静地说:「没什么。」
我说:「如果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咱们可以聊一聊嘛,是不是跟感情有关?」
她突然哼笑了一声,而后摇了摇头:「我只是找不到活着的理由而已。」
听完这话我沉思了片刻,然后跟她讲:「说实话谁都有想不开的时候,你绝不是我碰见的第一个。就像之前有一个报案人,他也是想自杀,吞了一大把药,结果却在晕厥前给我们打来了电话。当时我们立即把他送去了医院抢救,醒来后他告诉我们他做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房子抵押了,老婆也跑了。他觉得人生已经到了最低谷,所以就想一了百了。可没想到最终临死的时候他却想起了以前一些快乐的事情。他突然觉得如果这次能咬咬牙挺过难关,也许以后还有机会能够过上新的生活…」
接着我劝道:「你看你还这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不管是遇到了什么坎,你得相信它总会过去。」
我的话讲完了,她一直安静的听着,听完却没有什么反应。我明白对她来说自己只是个外人,像这样的三言两在她心里也许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一直到她父亲来接走她为止她都没有告诉我她寻死的真正动机。
说起她的父亲,我到现在还印象深刻。他踏进门的时候怒气冲冲,空气中随风飘荡着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酒味。而一见到卢晓君他便指着她责备道:「你说说你这死丫头怎么想的,没事找事是不是!」
其实从电话里我就已经能感受到他们父女间的关系并不好,而后卢晓君的父亲也坦白道,卢晓君从小跟他就不亲。在她母亲跟别的男人跑了之后,她就变得更加叛逆,所以在卢晓君十八岁的时候她就自己搬出去住了,因此他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干这样的傻事。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我特意跟卢晓君的父亲叮嘱道:「人没事就已经万幸了,你就别再跟她说些置气的话了,回去多关心下她。」
虽然她父亲闷声答应了下来,但两人仍保持着距离感一前一后的远去。
眼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我的心里依然是隐隐地担忧。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直到今天突然有个女生来报案,她说她的朋友失踪了,已经好多天联系不上了。
我一边记录一边问道:「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的名字叫卢晓君。」
我一听到这熟悉的三个字吃了一惊,然后核对完信息之后发现,她口中的卢晓君正是上次自杀的女孩。
一个闪念顿时涌入了我的脑海:「她该不会是又去哪寻死了吧…」
结果好巧不巧,坏消息立马接踵而至。
就在护城河里刚刚打捞上来了一具女性的浮尸,由于长时间的浸泡,死者已经毫无血色,浑身透着发灰的惨白,并且已经肿胀变形到难以辨认。
虽是如此,但当我见到尸体时,我发现她的身高和发型都与卢晓君极为接近。
我心头一紧,然后再度联系了卢晓君的父亲。
这次他还像往常一样,一听我说是派出所的,便不耐烦地问道:「她这是又出什么事了?」直到我跟他说明了情况,他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然后喘着粗气匆匆而至。
经过 DNA 的比对后,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她果真就是失踪了的卢晓君。
得知了鉴定结果,卢晓君的父亲也没有了往日的脾气。他突然在走廊中蹲了下去,然后毫无顾忌地掩面痛哭了起来。
这时我回想起了卢晓君的那句话,心里一阵酸楚。她说过:「我只是找不到活着的理由而已。」看样子她终究是没能过得了自己的那关…
法医发现她口鼻处有蕈样泡沫,尸体呈现水性肺气肿,没有明显外伤,基本可以判定是溺亡。而在我心里,也觉得她就是自杀无疑了。但是作为警察我们不可能这么武断的下结论,还是要去调查一番,排除掉他杀或者意外的可能。就算是自杀,我们也要为她的死寻一个理由。
我们分了两组人,一组负责调取河岸边的监控,我和小程则决定去调查一下她身边的人。
我先是询问了来报案的女孩子,我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卢晓君不见的?」
她说有三天的时间了,她在手机上联系不到卢晓君,去她住的地方敲门也没有人开。包括卢晓君的邻居也说有段时间没见过她了,她才想对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接着问道:「那她有没有男朋友呢?」
女孩听完犯难地挠了挠头,然后跟我坦白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我说:「你不是她的朋友吗?」
她说:「其实卢晓君是我的高中同学,上高中那会我们俩的关系确实处的还行,但是在我考上大学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系了,关系自然也比较疏远了。直到前阵子她突然找我借钱,我们才又搭上话。」
「她找你借钱?」
「嗯,她只说她有点急用,会尽快想办法还我,于是我就看在往日的关系上把钱借给她了。可等我想找她还的时候她却消失了,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不想还钱不辞而别了呢…」说着,女孩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我没想到竟是这样,看样子卢晓君生前的经济状况并不好。
接着,我和小程去到了卢晓君租住的地方继续调查。
那个房子在一片老龄化的小区里,大约建成于八十年代。小区的周围贴着马路,而且没什么绿化,但也是这种原因,这里的房租价格比较低廉。
我们找来了卢晓君的房东,他是个有点谢顶的中年人,言谈间他的川字纹始终刻在他瘦削的脸上,给人一种薄凉的感觉。
我跟他说明了一下卢晓君的情况,惊讶之余他叹道:「她还欠着我两个月的房租呢,看样子是没有机会要回来了。」
我听罢顺势问道:「你知不知道卢晓君为什么没钱交房租?」
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对她不了解。每次交租她都是微信转账,实际上我们都没见过几面。」
谈话间,他用备用钥匙为我们打开了卢晓君的房门。
这是个只有四十几平米的小居室,一眼便能望到头,屋内的摆设比较陈旧,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活泼劲。
我们在里面转了转,发现衣柜里只有几件女生的衣服,水池边也仅有一个牙缸,基本上可以判定卢晓君是独居的状态。但是房间里没有发现她的遗书,她的身份证和银行卡也都搁在床头柜中。
最后我们离开了卢晓君的住所,又去到了她所在的公司。
她的公司是专门做客服外包业务的,即代替电商平台为客户服务。于是一进门,我们就看到了有那么几排人在电脑前不停的忙碌,并且能听到混杂的提示音和打字声。
接待我们的主管一听说我们是为了卢晓君的事情来,便十分好奇地打听道:「她已经四天没来公司上班了,没有请假,我们也一直联系不上她,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呀?」
我只能如实地坦白道:「…是,她人已经去世了,死因我们还在调查。」
听了这话对方的瞳孔在地震,显然是难以置信。
我接着说道:「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对卢晓君有更多的了解,不知道哪位同事跟她关系比较要好?」
主管听罢却为难地摇了摇头:「这个…说实话,卢晓君在我们这工作时间不算长,而且她的性格吧比较内向,不怎么爱跟人打交道。平日里她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下班,就算是同事们聚餐她也不曾参加,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所以也没见过她跟谁走得很近…」
听罢我和小程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又找到与卢晓君工位相邻的两个同事进行了问话,但事实确实是如主管所说。在这里,没有人了解她,更没有人了解她的私生活。
回到所里,小程感慨道:「这个卢晓君好像是一个跟她亲近的人都没有啊。你看她妈想不管她,她爸跟她的关系也很僵,房东对她不闻不问,甚至连个处得好的同事都没有,就算是唯一的朋友,还是因为借给她钱怕她不还才来报警找她。」
我叹了口气:「是啊,可是这些原因足以让一个人放弃生命吗…」
有件事,我们还没有搞清楚,那就是卢晓君为什么会缺钱。我问过卢晓君的主管她的收入情况,虽然她的工资不高,可是就养活自己来讲肯定是足够了,还到不了要拖欠房租甚至要借钱的程度。
我们决定查一下她的银行流水,结果有了新的发现。
最近几个月卢晓君一直在给一个名叫杨硕的人转账,总金额加起来有三万多块。
而后她的之前的通话记录也显示,两人之间有一些来往。
还有一件特别诡异的事情,就是在卢晓君死后,曾有一个陌生的号码连着给她打过两次电话。
我给这个陌生的号码拨了回去,结果惊诧的得知对方竟是一家公司的人事。她之所以给卢晓君打电话是因为卢晓君在一周前给他们公司投递了简历,因此想叫她过去面试,可惜电话没有接通。
这就太奇怪了,一周之前卢晓君还在投简历?一个要人都要自杀了为什么还会想着去换份工作呢?
小程也在旁疑惑连连:「该不会是他杀吧,也许是有人把她推入了河里,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琢磨着:「不管是什么原因,可能都与这个叫杨硕的人脱不了关系。」
于是我们查询到杨硕的住址,然后上门去进行问话。
当时杨硕正在打游戏,给我们开门的是与他合租的室友。
我们对杨硕出示了证件,在知道我们是警察的那一刻后他的面部表情突然变得不自然,看上去有些心虚。
他有所顾忌问道:「你们找我是什么事啊…」
我说:「卢晓君你认识吗?」
「认识…」
「那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这次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问我这些干什么?」
我告诉他:「卢晓君死了你知道吗。」
「什么!她死了?怎么死的?」
我一直在盯着他的表情,不过看样子他好像也是刚刚听说。
我说:「死因我们还在查,但是我们看过卢晓君的银行流水,发现她给你转了很多笔账,能不能说说是怎么回事?」
他长吁了一口气说:「她是我的高中同学,之前借了我的钱,那些都是还我的。」
我问:「她为什么找你借钱?」
「这我也没多问。」
「都不知道干什么用你就借给她这么多钱,除了同学以外你们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关系吗?」
他听罢赶紧摆了摆手:「别多想,我可不喜欢她那样的。」
回去的路上,小程说:「我觉得这个杨硕不太对劲,刚刚问他做什么工作,他说他现在无业。你再看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我都怀疑他有没有三万块能借给卢晓君。」
其实我也有相同的感受,总觉得他还有所隐瞒。而后我突然想到他既然和卢晓君是高中同学,那来报案女孩应该也认识他。
于是我立马打电话询问了报案人。结果她说:「杨硕,我当然认识啊,他以前是我们班里最皮的一个了。」
我说:「那你知不知道卢晓君也借了他很多钱?」
「什么,晓君借他的钱?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不可能?」
…….挂下电话之后,我和小程立马折返了回去。
我们冲进了杨硕的房间,发现他依然在打游戏。看到我们他还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我冷着脸说:「有些事我想你还没有交代清楚,跟我们回所里一趟吧。」
来到了所里的审讯室,杨硕顿时收敛了很多。查了一下他的记录我们才发现,他居然还有一次伤人的前科。
此刻,他正坐在椅子上出神,我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道:「说说吧,卢晓君到底为什么要给你打钱?」
「我不是说过了吗,那本来就是我借给她的。」
「别撒谎了,卢晓君根本不可能借你的钱,因为上高中的时候她一直都是你的霸凌对象!她怎么会跟一个欺负过她的人借钱呢?」
杨硕低下了头,不再与我们对视,只嘴硬道:「我是欺负过她,但是钱确实是我借给她的。」
我无奈地叹下一口气:「既然你非说是自己借给她的,那转账记录总有吧,为什么我们在卢晓君的银行流水里并没有找到。」
「我…我是微信转给她的。」
「微信里也能查账单啊,卢晓君的手机已经找不到了,不如拿你的给我们看看。」
「可已经好长时间了,我都删除了…」
「没关系,我们有恢复数据的办法,不管是聊天记录还是转账记录我们都能查。」
最终,经过我们一再的审问,杨硕终于坦白道:「是,我没借给卢晓君钱…」
「那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转账?」
「那是我让她给我的…」说罢,他将整件事的原委给我们交代了出来。
就在几个月前的某一天,他和几个朋友去到 KTV 里帮其中一人庆祝生日,结果却偶遇了许久不见的卢晓君。
当时卢晓君在那里兼职做服务员,当她为包间送去酒水的时候,杨硕一眼便认出了她,他当着众人的面调戏道:「哟,这不是我的老同学吗,既然碰上了是不是得关照一下啊,要么你去跟你们经理说说,多送我们两打酒吧?」
卢晓君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她说道:「我没有这个权利。」
杨硕一听,改用命令式的口吻:「那你就坐下陪我朋友喝两杯。」
结果卢晓君再度拒绝:「我们没有这个服务,我还得去其他房间呢。」说罢,卢晓君转身离开了包房。
当时的杨硕看似没什么反应,可是他的心底里却悄悄地暗生了恨意…
于是,当时间过了凌晨两点,卢晓君下了班走在夜路上时,杨硕突然现身伏击了她。
他一把薅住了卢晓君的辫子,然后把她拖拽到了一旁巷子里的公厕。在确定没人后,他赶紧将男厕的门反锁。
卢晓君吓得发出了痛苦的叫喊,结果他一个巴掌甩上去便将她遏制住了。这一巴掌震得卢晓君的头嗡嗡的,她的脑中一下涌满了以前上学时被霸凌的画面。
杨硕见卢晓君不敢再反抗,便脱下了她的衣服并拍下了她的裸照,最后在她无声的哭泣中匆匆地离开了公厕…
我质问道:「你有没有性侵她?」
他立马连连摇头,并坚称道:「我只是觉得她太不给我面子了,所以想羞辱她一番。但是在我眼里,她就像是低等动物,我压根瞧不上她。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对她做别的,你们可别冤枉我!」
「那你是不是用照片要挟了卢晓君!」
「是…回家后我琢磨了一下,反正我也没什么收入,就又去她工作的 KTV 找了她几次,我让她给我打钱,告诉她如果不照做我就会把照片传到网上去。」
小程接着问:「她的钱呢,你花了多少?」
杨硕低着头扣了扣手:「基本没了,我都买游戏装备了…」
听了他的回答我简直怒火中烧,难怪卢晓君剪了短发,难怪她连房租都交不起,原来是碰上了这个人渣!
我压着怒火继续问话:「我们判断卢晓君死于周一,那个是时候你在干什么?」
「周一?这么多天了我早不记得了…」
「那我提醒一下你,周一的时候从下午三点开始就一直在下大雨,一直下到了凌晨。」
「哦,你要这么说我想起来了,那天送外卖的穿着雨衣,但我跟本没出过门,我的室友可以给我作证,不信你们去问问啊。」
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就算卢晓君的死和你没有直接关系,你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不久之后,我们就证实了杨硕的话,案发那天他的确没有作案时间。而除他之外,对于卢晓君的死我们也找不到其他的嫌疑人了。
「看样子卢晓君就是单纯的自杀。」小程在我旁边说道:「你想她中学时被霸凌,长大后又被霸凌者敲诈,生活越来越窘迫却又无力改变现状,任谁都很难挺过去。」
「或许吧…」我长叹了一口气,「但是雪崩之前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如果她的父母能尽到自己的责任,如果周围的人能关心一下她,她大概就不会走到今天…」
我一边在哀怜卢晓君的死,另一边却在惋惜。既然她能开口向许久不联系的朋友借钱,为什么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呢,为什么她不向警察求助?为什么上次问她时她什么都不肯说?哪怕她再多熬几日,等到了新工作的面试邀请,她也许都会有所转念。
这时候负责调查监控的魏岚突然冲了进来,她激动得有些反常:「我找到卢晓君的死因了,你们快跟我过来看看吧!」
我和小程互望了一眼,便跟在她身后匆匆地去到了监控室。
在回放之前她跟我们说道:「那天雨下得比较大,有些方都看不太清,这护城河又有这么多段监控,我和老余轮番加班,终于找到了卢晓君的身影,可是她的死因你们一定想象不到。」
说罢她按下了播放键…
结果看完之后我和小程都沉默了。
卢晓君的死,不是自杀,不是他杀也不是意外…
傍晚的大雨中,我们依稀看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一边淋雨一边对着河面发了好一会的呆,然后突然间他纵深一跃,一个猛子便扎入到了护城河里。
这时候,有一个打着伞的身影从旁边经过。那身影先是迟疑了一下,在发觉到周围仅有她一个路人时,她抛掉了手中雨伞,露出了熟悉的样子,跟着便不假思索跳入到了河中。
她奋力地扑向了正在水中挣扎的男子,可惜她的水性不好。在她来到男子的身边后,她企图拖着他的身子往岸边上游。而大雨像透明的弹珠一样,先纷纷砸在她的身上,而后再弹裂开来与湍急的河面勾结。于是河水愈发得猖狂,没等她游几下,便将两人吞没,他们也消失在了监控的画面里…
卢晓君竟然是为了救人而死,还是去救一个和她一样寻死的人?那一刻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小程看我始终愣在那,便自己通知了卢晓君的父亲。
而那名自杀的男子经过我另一名同事对身高和衣着的辨认,怀疑他与几天前报的一个失踪案有关,便把那报案的老俩口也叫了过来。
三十分钟后,老俩口率先赶到所里,看完监控后他们都哭了起来,男子的母亲始终都在坚持这绝不是他们的儿子,可是男子的父亲却默认地点了点头。
没多久,卢晓君的父亲卢有全也赶了过来,他一听说女儿是为了救人而死,并且被施救的男子父母也在这,便找到他们纠缠起来。
他用力地晃着那名男子的父亲,大声吼道:「你们还我女儿!还我女儿!这事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而男子的母亲依旧在旁边不停地哭泣。
两名同事试图上前将卢有全和男子的父亲分开。
周围有几个刚被抓进门的混混却起哄地看着热闹。
这一刻,大厅里乱作一团,空气中满是嘈杂。我站在那,但像块木头一样不为所动。
卢晓君救人身影还在我脑中不停地回放。渐渐地,她的面部表情在我大脑不断的细化下呈现了,那有对生活的隐忍,对死亡的抗争。
不知为何,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只余下深深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