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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梦暗角

我嫁给了青梅竹马,但他的心上人不是我。

我们说好了婚后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婚是他求的,条件是我提的。

可最后他却打破了我的防守,一遍遍地抱着我说,「焦焦,你再也不许离开我。 」                        

他说我离开了他八年,可我却没有一点的印象……

焦焦篇:

1

我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以上帝视角看了一个被拐女人的下场。

奇怪的是,我一直无法看清那个女人的脸。

那个女人几经辗转被人贩子以五万块卖给了山村里的李老头。

她是被卖进村里的女人中最漂亮的一个。

再加上这个媳妇花光了李老头的毕生积蓄,一开始他还会好好待她。

起码其他被拐女人睡的是猪圈,她还可以住屋里睡床上。

但是那个女人她总跑,她害怕,她想回家找她的新婚丈夫。

有一回她差点就成功了,只差一点点就可以逃出地狱。

李老头发现后东一家西一家叫人,举全村之力轻而易举地将不识路的女人抓回来。

用铁链锁着她,连打带踹地拖了回去。

女人背上镶上了碎石子,断树枝,血液渗出来。

一路上她的哀求全被李老头忽略,李老头才不相信她说的鬼话,花那么多钱买来的,不给他生个带把的小子就别想过好日子。

回去后,这女人便一直被锁在屋里,再也没出来过。

我在梦里面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那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哀嚎。

也不知道维持了多久,哀嚎渐渐小了。

再后来女人的哀嚎变成了奶娃娃的夜啼。

孩子生了之后,那个女人产后大出血,李老头也没有送去医院。

反正孩子已经生了,那女人是死是活,那就看她自己的命了。

结果那女人果然命硬,大出血还没有任何消炎药居然也挺了过来。

都说孩子是当娘的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但那个女人一点也不心疼这块肉。

她竟然拒绝给孩子喂奶,李老头气得骂她心肠歹毒想要饿死他的娃!

一顿暴打之后,捆了她的双臂将娃硬往她胸口塞。

李老头原本还想着她自己生的,多少有点感情,可不管他怎么打那女人,她都不愿意抱那孩子一下,甚至还趁他不注意时用枕头差点将孩子捂死。

李老头气猛了,将女人锁在了猪圈里。

从此她吃喝拉撒都和猪在一起,喝了酒气不顺就去打一通。

村里的光棍多,有人建议李老头用那女人做做生意。

什么生意?十块钱一次的皮肉生意。

女人自然是抵死不从,那就绑起来,那就不给饭吃,那就打。

打还不服,那就用烙铁烫、用刀刮。

他就不信还有不怕痛的女人。

如此情况又维持了半年多。

再后来那个女人的丈夫找来的时候,她又被李老头以八千块卖给了隔壁村的驼背。

几番波折后,他们隔着衣服对视。

我也终于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的脸。

她的脸和我的一模一样。

她丈夫的脸我更加迫切地想要看清。

那张脸和晏珩的脸慢慢重叠,毫无痕迹。

2

我从噩梦中惊醒,望着空荡的天花板失神。

尔后,郁闷地捶了捶脑袋,强迫自己再把眼睛闭上。

梦就是梦,我疯了不成。

竟然梦到晏珩成为我的丈夫,他大概早就和江雪在一起了吧。

我没当回事,逼着自己睡过去。

几天后,晏珩向我求婚了,在我们共同好友的生日会上。

一别八年未见,谁能想到,他和我重逢即给我一记王炸。

当时我们一起玩大冒险,他坐我上家,我抽到的是和上家领证结婚,要不就受罚喝酒。

这种大冒险题目明显就是用来罚酒的。

正常人正常脑回路都会选喝酒啊。

是吧?

我的手都已经伸向桌子中间的酒杯了,结果他拉住我的手腕,笑得充满了诱惑,「结婚,行吗?」

「……」

「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酒气上头,豪迈道:「明天就领证。」

然后我又想了想,说,「结完婚我们各玩各的,互不干涉,行吗?」

他听我这样说,点头答应。「行啊。」

话音还未落下,四周便响起沸腾般地吼叫声。

在一片喧嚣中晏珩笑得像那条哄骗亚当与夏娃偷吃禁果的邪恶古蛇。

我疑惑的要命。

我确定晏珩的心上人不是我,他从前就有一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叫江雪。

在我的目光紧紧追随他的青葱岁月里,他的目光永远都落在江雪身上。

酒局散后,各回各家。

我原以为不过是一场闹剧。

没料到第二天早上,晏珩却开着车大剌剌堵在我家楼下。

望见我诧异面容。他弯了弯唇,朝我走来,「走,领证。」

「?」我呆若木鸡。

「怕了?」他奉献了一记挑眉杀。

呵,怕什么?

我这人就吃不得任何人的挑衅,一下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了上去,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降下车窗。

「今天谁不去谁是孙子!」

……

一小时后

我看着手上的红本本……

呜,现在叫爷爷还来得及吗?

「走吧。」晏珩伸手在愣神的我面前晃了晃。

又走?

「去哪?」我问他。

其实我很不喜欢被人牵着走的感觉。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推着我走的人是晏珩,我心里头的不爽愤怒反而变成很奇怪的感受。

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还在那个荒唐的拐卖的梦里没出来。

晏珩笑吟吟地看我,「你想去哪?」

「回家?」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淦!他不会以为我想跟他回家吧!

「行啊,你先陪我回家收拾点东西,然后我们一起回你家。」

「?」

「你家离我们学校更近。」他解释自己是大学教授,平常出行都根据课程来安排。能住近点,更利于接下来的两人工作和生活。

我小声抗议,「你明明有车。根本没……」

「有必要。」

他打断我,微微低头,用你是不是玩不起的挑衅眼神看我,「我们已经领证了,我就是想和你住一起。」

「……」

3

我半妥协地随着晏珩去了他家。

他一个人住的地方。

那是一套位于市中心的大平层公寓,我以为会是很禁欲系的风格,没想到是温暖的日系原木风格。

我在他的房子里参观,他见我频频露出新奇神色,笑着跟我说:「你要是喜欢这里,我们住这也行。」

「那倒没有,就觉得你家和你个人反差挺大的。」

他微微皱眉,扶了下金丝细边框眼镜,「我在你心里到底什么样啊?」

「嗯……」我想了想,「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

他嗤地笑出了声,「现实中哪有那样的人?」

我没反驳,心下却嘀咕:你不就是?

等他收拾的间隙,我跟昨天组织大冒险的寿星在微信上聊天。

我把结婚证发了过去。

「卧槽?!真结了!」隔着屏幕,我都能听到寿星的鸡叫。

「可不。」

「你这别是九眼桥十块钱办的假证吧?」

「啧!真的只要 9 块,我用得着花 10 块办假的吗?」

「哦哟哟,晏珩这朵高岭之花就这么被你给采了?」

「我自己也有点懵。」

「可喜可贺,我怎么也是个媒人?是不是要请吃饭啊?」

「还不知道多久会离呢……」

「咳咳。」我正回着消息,他在我身后一声咳嗽。

我连忙把手机往口袋一藏,低头看见他装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

「收好了?」

「嗯。」

他收了很多东西,大有去我家常住的趋势。

「我家应该放不下你的这么多东西。」我好意提醒他。虽然我点了头,同意试着婚后同居培养下感情,但不代表我家能放得下他那么多的家当。

不是说好了先试着相处,慢慢来么。

一步到位搬这么多东西来怎么回事?!

晏珩看了看摊开的行李箱,皱眉,「要不还是你搬过来吧。」

达咩!

我猛摇头,「我对自己家有重度依赖,这辈子绝不挪窝!」

他看着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拿了一些出来。

「枕头用你的,我就带一套睡衣,和一些常穿的衣服,还有洗漱的东西,放得下吗?」

「咳……如果我说还是放不下呢……」

「那我就只好什么都用你的了。」

我脑海里出现一幅他穿我真丝睡裙的画面……

嘿嘿嘿,好像也不是不行。

「……啊!」我的脑门被弹了一下。

「你的脑补吵到我了。」

「……」

——

回家的路上,他开车。

到了要左转的路口,我提醒道,「前面左转。」

他却将车径直右转,开入商业街。

「去哪里啊?」

「买戒指。」

「买戒指干什么……」我的脸渐渐红成了迪奥 999,「搞得跟真的似的。」

晏珩侧头看了我一眼,「请不要质疑国家颁发的结婚证的公信力。」

「……」我坐直了身体,深吸了口气,欲言而止。

「想说什么,你可以直说。」

「你觉不觉得这婚我们结得太儿戏了?」

他挑了挑眉,有几秒没说话,「反悔了?」

「有一点吧。」

「不要把婚姻看得太严肃。」

「?」大哥,是谁刚才突然摆出老教授的说教姿态的?

「婚姻的本质就是一场大冒险。我们虽然从一场游戏开始,但未必不能过关斩将,成功闯关。」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昨天说婚后我们各玩各的,互不干涉,我当时就觉得你看得还挺……通透的。」

他顿了两秒才想出通透这个非贬义的词来形容我昨天不过脑子的话。

「我们结婚但并不束缚彼此,不好吗?」我若无其事地反问。

真讨厌,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又不是真的爱我。

虽然陪着我发疯一场,但我知道晏珩不爱我。

4

我叹了口气,将自己摔回座椅靠背,逼着自己保持镇定,找回自己的气场。

接下来的车程,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他将车停进泊车位里,下车绕到我这边。 

我瞧着他低下头为我拉开车门,与八年前那副矜冷傲气截然不同的模样。恍惚产生一个错觉,他真的是晏珩么?

他好像,没有那么高岭之花了。

诚然之前看到一个假说,说一个人周身的所有细胞会在七年内全部更迭一次,当一个人跟你超过七年没有完全的接触和联系,等他再站在你面前,你会把他当成一个全新的陌生人。

但那样的假说,适合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晏珩么?

我不知。

「怎么了?」他看出了我的走神。

「没事。」我摇摇头。

我和他一起步入珠宝店。

他看中了一颗三克拉的粉钻。

「喜欢吗?」他问我。

「都行。」我对这些不感冒,只是敷衍地想着,如果他觉得我们这段由游戏开始的婚姻需要一枚钻戒,那买一枚也无妨。

我是真好奇了他为什么要陪我发疯,跟我结婚。

「那就是不喜欢。」他转头对顾问说,「还有其他的吗?」

顾问利索地拿出了更多的选择。

那些钻更大更亮,看着明显更贵一些。

「刚刚那个就挺好的。」我理智回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制止他的挑拣。

「确定?」他把衣袖从我的手里解脱出来,转而握住了我的手。

「嗯。」我点头,因为他的接触,心头猛地跳了一下。

真要命! 

晏珩竟然抓了我的手!

他的手骨感好看,摸起来却干燥柔软,不知为何让我想起了小猫咪的肉垫。

我的心突突跳的厉害,满脑子的猜测被他的「突袭」激的甩到了脑后。

整个人发直。

后来。

我们最终挑了那颗粉钻。

他又选了两枚素圈婚戒方便平时佩戴。

钻石本身就大得吓人,所以只选了简单的戒托的款式,加上我们自己的一些想法,拿去定制镶嵌了,要过段时间才能取。

我对钻戒没有意见,但对素圈婚戒颇有微词,直接道:「戴婚戒的话,是不是和我昨天提的条件有些相悖?」

说好两不干涉的呢。

钻戒特殊场合可以糊弄了,素圈戒可就是已婚人士日常佩戴款了。

他的手微微一顿,却还是将素圈的戒指往我无名指上慢慢套上,「先买吧,想戴就戴,不想戴就放着。」

这次,我没顺着他,默默把戒指褪下来,握在手心。

6

回家路上,他打沉默问我要不要度蜜月。

「不太想。」

我的视线落在他戴戒指的无名指上。

好烦,完全琢磨不透他的态度。

「还在想?」晏珩在问我是不是还在想刚刚在车上的谈话。

我坦白,「我想的是,如果昨天你旁边的人不是我,你会和她结婚吗?」

「当然不。」他回答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我为即将知道真相而忐忑雀跃。

「因为不是你啊。」

「那你为什么会在一个礼拜之前就预约好去看钻戒?」

刚才走的时候,我们撞见了另外一对情侣,我听到珠宝顾问说来他们家预看订戒指要提前一周。

也就是说,晏珩一周前就跟人卖家预约好了看戒指的日子。

当时又是为了谁去预约?

江雪么?

晏珩蹙眉睨我一眼,半晌,他笑。

「只有普通客户才需要提前那么久。」

「哦……」

搞半天,原来是钞能力。

不是。

这不是我想听的。

我其实更想知道他再说点深层次选择跟我结婚的原因。

但晏珩没再说别的。

我也怕自己的追问会让他以为我很在意他的感受,尴尬的沉默中,我领着他到了我家。

7

我日常是做淘宝服装设计的,家里很乱还有一只调皮跋扈的小猫咪。

晏珩一进门,就吃了我家「杠上花」喂的大招。

小猫咪直接把我日常用来缝制衣服的针搞到了玄关的地上,让晏珩踩了个地雷。

瞧见他忍着痛楚的模样,我满脑子都是愧疚,哪还顾得上去套他的意图真相。

我把晏珩扶到客厅的椅子上处理伤口,又抱出杠上花道歉,在晏珩蹂躏始作俑者的时候,我还哒哒跑到厨房为他下厨做晚饭赔罪。

子债母偿,我真谢谢我的好大儿给我揽的活。

我在厨房做菜,偶尔回头看他们俩动静。

很奇怪的是,我家平常那没良心,我抱超过十秒都要挣扎挠人的臭儿子,窝在晏珩怀里却安分。

它还频频仰着小脑袋,用粉色的鼻尖碰触晏珩的下颌。

晏珩被逗笑,大手在它脑袋上一阵乱 rua。

杠上花被弄得不舒服了,也只是奶呼呼地喵喵喵,不反抗。

可恶!

竟然比我还像亲生的!

8

那天品尝过我的手艺之后,晏珩在我家的厨房门口贴了个条:「厨房重地,焦焦&杠上花禁止入内」。

他还特地下了一个学习做饭的 app,每天实操,就为了改善家里的饮食环境。

我面上沮丧,心里乐的清闲,巴不得所有家务都交给他。

比起做饭,我更喜欢画设计稿。

更重要的原因是,每当我看见他身着白衬衫套着我的可爱风围裙时,都觉得有种反差的萌感。

真的乖死了。

咳,除了一点:他好像对我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在我品尝他做的牛腩的时候,他的头越来越近,俯身在我唇角舔了一下,装模作样地说道:「嗯,咸淡也合适。」

轰! 

我的颅内小火山爆发!

「你你你!」的指着他,手指哆嗦。

他捏了捏我发烫的脸颊,「习惯了吗?」

「……咳咳,」怎么可能会习惯,但……也不是不可以再来一次。

我害羞地闭上眼睛。

就在我以为他要再次吻过来时,他却直起身,「吃饭吧。」

「……哦。」

「喵。」杠上花在脚边打转。

他起身捞起杠上花,杠上花闻到他嘴角残留的牛肉味,想要靠近去嗅,他伸手挡住杠上花,「不可以哦,只有妈妈一个女孩子可以亲爸爸。」

轰!

炸死我得了。

饭后,我又一头扎进了书房。

之前做好的春装设计,见鬼地和另一个品牌撞了元素,奈何人家先开了预售,我们再上就有跟风抄袭之嫌。

所以我的设计要全部改过。

改东西太特么痛苦了,需要酒的刺激,我到客厅拿了一瓶低浓度的,一个人跑到阳台对着月亮独酌苦思冥想我的改样方向。

酒过一旬。

晏珩从房间里出来,打开了客厅里的夜灯。

「喝酒不叫我。」

「我以为你睡了呢。」

「没,还在给学生改论文。」他走过来。

「这么辛苦,女学生吧。」我调侃道。

他笑笑,「嗯。」

「嘁……」

「也有男学生。」

我看了看他,不想搭理,又喝了一口酒。

「好喝吗?」

「还行。」

「我也想喝。」他伸手摘掉了眼镜。

「不给。」我把酒瓶抱紧。

「我买的酒还不给我喝?有没有天理了。」

哦,原来是他买的啊,我说怎么没有买过这个牌子的印象,但还是嘴硬道:「进了我家就是我的。」

「说得有道理。」

他走到我身边,双手撑在躺椅的扶手上,慢慢伏低身子,靠近我。

他的唇停在距离我不到 10 公分的距离,轻轻嗅着我呼吸间散发出来的酒香。

「嗯,果香浓厚,看来这支霞多丽还不错。」

「……」

「你说的,进了你家的就是你的……」

他凑的实在太近了,月光下,他又太美了。

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醒来,我趴在他身上,脑子里有零星不适合播放的片段。

呜,好像,还是我先起的头。

正尴尬想溜, 他被我的动作弄醒,习惯性地弯了弯唇叫我的名字。「焦焦。」

我指着他肋下,故意嚷嚷岔开话题:「你居然会有纹身!」

神奇的是,他肋下的纹身是音频波段似的形状。

「嗯。」

「是一段音频吗?」

「对,想听吗?」

见我点头,他的脖子到耳尖递进式的泛红。

真要命!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不过,我像是找到了可以压制他的武器。

我一溜烟爬起来,主动亲了亲他的脸颊,反守为攻:「要!」

「不给……」

「什么嘛,这么小气。」我不悦要挣开,他伸手搂着我的腰,迫使我们紧紧地贴在一起,他低头望着我,只笑,不说话。

救命,妈妈!怎么会有男人笑得这么好看!

我好像又沦陷了……

9

很难说上次的进展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它好像让我们本该井水不犯河水的界限生活变得跟日常的情侣一样了。

礼拜二。

晏珩的车限行,我刚好要去一趟工作室,顺便就开车送他去学校。

还未到春天,微凉的清晨玻璃内侧起了一层雾。

到地方了,我侧头看向副驾驶的他。

他在起雾的玻璃写下:「I love U」。

我的心忽然就荡漾了一下,然后他继续写:「China」。

……

呵呵,打扰了。

是我格局小了。

他察觉到我在看他,转过头对我笑了一下,然后推开车门。

「走了。」他关上门,弯腰对我说。

「……哦。」

「开车小心。」他又叮嘱了一句。

「知道。」

他没走两步,我便听到一个雀跃的女声在喊教授。

11

我透过车窗看过去,是一个热情洋溢的女生,这个年纪,即便不施粉黛也足够好看。

两人并排着往教学区域走去。

女生的声音有点大,「晏教授今天也很帅啊。」

「谢谢……」他笑着回答,声音不大,渐行渐远,后面说了什么听不清了。

虽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女生的反应告诉我应该是让人愉悦兴奋的内容。

晏珩没有已婚男人该有的自觉,我不开心,摘下无名指上的婚戒,丢在杯架里。

到了工作室。

闺蜜猛扑到我身上。

「腰!我腰!」我痛苦地呼喊。

「有情况啊老焦。」闺蜜伸手在我腰上掐一下,酸得我差点跳起来。

「什么呀?」我推开她的魔爪,「你自己多重,心里没点数吗?」

「我看你是不知节制,纵欲过度。」

「……」

无法反驳,只好岔开话题。

「新打的样送过来了吗?」

「送过来了,在库房,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你快去看看。」

「嗯,好。」

在工作室里忙了一天,新送来的打样和我们预想的偏差过大,我忙着调整。

一直到晚上七八点,他打了电话过来,要来接我下班。

我几次拒绝失败,只得把定位发给了他。

挂断电话,闺蜜奸笑着朝我扑来,「 快!老实交代,是哪儿找的这么一个粘人老公!」

12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重逢了八年未见的竹马,然后闪电地进入了一段 open marriage?(开放式婚姻)」

「不知道怎么说,好像是。」

「你这思想可忒前卫了。」

「没办法,话都放出去了,能怎么办。」

「你只能再找他谈谈了,如果两人三观不统一,至少在这点上不统一,你们的婚姻很难走下去的。」

我叹气,「知道。」

叩叩。

「焦焦,有个男的找你。」工作室的御用男模过来敲门提醒。

「哦,好,我马上出来。」

我和闺蜜一起走出仓库。

晏珩站在工作室前台,他带了很多吃的过来,除了要保持身材的模特何泽,同事们已经如饿狼一般在分食了。

他单独留了一份在旁边给我。

他见我出来,走了过来。

「这是我的闺蜜,也是合伙人,彭理。这是……」

「你好,我是焦焦的先生,晏珩。」他接过我的话头,笑着做自我介绍。

闺蜜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又在我耳边捂着嘴轻语,「哇塞,这种姿色我突然觉得 open marriage 也不是完全不可接受了。」

「喂……」

闺蜜给了我一个你懂的眼神,自动退场了。

「还要忙一会儿吗?」他问。

「差不多可以走了。」

「那你想回去吃还是在这吃?」他提了提手上的袋子。

我看着四周同事等着八卦的神情,「回去吃吧。」我转头对晏珩说。

「好。」

他牵起我的手走了出去。

他的大拇指拂过我的无名指,那里空空如也。

「工作的时候戴戒指是不是不方便?」

「嗯……啊,对……,所以我放车上了。」

他停下来看着我,带着微微审视,「心里有事记得要和我说。」

「没有啊。」

「……」他有些欲言又止,「钥匙给我,我来开车。」

我把钥匙递给他,他径直去了驾驶室,没有帮我拉开车门。

心里有些失落。

13

上了车,他在杯架上找到我随意搁置的戒指。

「工作不方便的话,要不买个链子当项链戴起来?」

「再说吧。」

我的项链要搭配服装,也不是太固定,有时候试衣服取下来更容易掉。

不知为何,车内气压有些低。

接下来,我俩一路无话。

到家的时候,他明明都走到我这边了,却还是没有帮我拉车门。

「……」

到底怎么了嘛,莫名其妙。

我觉得他在突然冷暴力,有点生气了。

我气冲冲地自己推开车门走向电梯厅。

满肚子都是委屈。

他追上来,拉住我的手。

「怎么不开心了?」

我盯着他,想问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却又说不出口。

好像只是不帮我拉车门这件小事而已。

但是说出来的话,实在是太无理取闹。

「没事,有点累了。」我捂着额头说。

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牵着我的手往回走。

「去哪?」我拉着他的手往后坠。

「带你去看个东西。」

他带我到了我车的副驾驶位停下,「看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在车门薄薄的灰尘上,有两个字,「焦焦」。

因为灰尘太薄,实在不起眼。

「?」

「不帮你拉车门,是想让你看这个。谁知道你两次都没看到。」

「什么呀?」我好像有点明白什么了,但又不敢确定。

他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是他今天早上借着雾气写下的:「I LOVE U」。

他把手机放在了焦焦两个字前面。

「I LOVE U,焦焦。」

「明白了吗?」

我的心脏不要命似的撞击着胸腔,明明只是一句话而已,怎么会让我的心跳像坐过山车一样失了频。

「你们大学教授表白都那么文艺的吗?」我的声音都被心跳砸得有些抖了。

他失笑,「心情好点了吗?」

「我又没有心情不好,我只是累了。」

他没有拆穿我,而是将婚戒重新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不许取了。」

「可是不是说好了各玩各的,戴着这个还怎么玩?」

「我反悔了。」

「?」

「各玩各的,我做不到,互不干涉,更做不到。」

「那你当初答应得那么爽快?」

「那不是被你架那儿了吗,我要说不行,你不就不嫁了。」

确实是,他当时如果说不行,我就会说他玩不起,然后喝酒。

「你这样我会以为当时的题目都是你的预谋。」

他低声笑了起来,如低音炮一样性感。

把我拉进他的怀抱,「现在才想到?」

晚上,我又看到了他身上的纹身。

我伸手抚摸向纹身,这里的皮肤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有些微微凸出。

「想听?」

「嗯。」

「等会儿。」他的尾音上扬,扬起来的钩子落回我心上,勾得我心里发痒。

他伸手认真整理着我鬓边碎发,吻在我的额头。

然后我们相视着,莫名地笑了起来。

「该给我听了。」我提醒道。

他伸手拿过床头的手机,打开专门的软件,扫出那段音频。

然后我听见我的声音在说,「晏珩,我爱你。」

怎么会是我的声音?

他握着我的手去摸他的脸,他的脸颊在我的手心蹭着。

「你一条语音,我听了八年。」

「我怎么不记得!」

我彻底懵了。

「你当然不记得,因为当时你的下一条语音就是告诉我你在玩大冒险。」

「……」他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是高中毕业大聚会的时候和同学玩大冒险,我抽到要跟异性表白,当时随手选的他。

「那你怎么等了八年才来讨债?」

「对不起。」他吻了吻我的手心。

「?」

「久等了。」

「……」想哭。

他没有解释为什么八年都没有联系过我,却道歉让我久等了。

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道歉,虽然我好像也没有等过他,但此时的我的确满腹委屈。

这是突然升起的矫情又陌生的情绪。

「谁等你了。」我别扭道,「你高中时的白月光江雪呢?」

「什么白月光?」他的表情告诉我,他真的迷茫,「江雪是我表姐,你为什么突然提她?」

「……啊……哈哈……呃……」

「你不会以为我喜欢自家表姐吧?」

我没说话,用行动应对了他接下来的「讨伐」。

14

晏珩从一周前开始提醒我,这一周不要坐地铁。

我本来就不爱出门,再加上自己有车,虽然门口就是地铁站,但真的没什么坐地铁的机会。

于是随口答应。

又一个礼拜二。

「你今天不去上课吗?限行的话,开我车呗。」

礼拜二和礼拜四是他的固定上课时间。

「请假了。」

「为什么突然请假,不舒服吗?」

「就是想多陪陪你。」

「你真黏人。」我假装抱怨道。

他跑过来用手臂把我圈了起来,「就粘着你。」

「小时候都是我追着你跑。」

「是呀,小时候老有一个跟屁虫很爱跟着我跑,还总也跟不上,每次都要我停下来等好久。」

我望着他笑,「我说你怎么每次都跑跑停停的。」

「傻。」他摸了摸我的头顶。

叮铃铃……

他的电话响了,他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松开我去接电话了。

好像是什么课题的事情,他嘴里一串专业术语,我愣是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他走到书房,一边说话一边记笔记,还时不时跟我来个眼神交流。

我转过视线,懒得再看他,抱着平板开始刷剧。

ZI……zi……ZI……zi……

我的手机响了。

是闺蜜发来的微信。

「焦焦儿,布料那边给你送新的布样,找不到你家了,你去地铁站接一下。」

「哦,好。」

晏珩还在打电话,他的眉头微微锁起,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

我不想打扰他,于是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15

地铁站。

我成功和送布料的人接上头,还好这次布样不是很多,一个人完全抱得动。

我和送布料的人说完拜拜,没走两步,突然一个男人倒在我面前。

「……救……救救我!」他的表情很痛苦。

「你怎么了?」我放下布料蹲在他身侧,急忙问道,「受伤了吗?」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不要走!」

他的声音很大,渐渐有人开始围观了起来。

「媳妇儿,你别走,我错了。」

我脑子里突然一道电光闪过,我慌忙地想要站起身来,「我不是你媳妇儿,你认错人了。」

直觉告诉我,他很危险,我不能被他带走。

我用快速且洪亮的声音告诉周围的人,我不认识他。

男人抓着我的手腕,指甲陷入我的肉里,他发起了怒,「她是我娶的媳妇儿,她在外面养野男人,看我病了就不要我了!」

「我不认识他!」我哭喊着,「我真的不认识他!他是人贩子!帮我报警!求求你们帮我报警!」

我的声音在发抖,无法镇定。

我祈求有人能对施以援手,可周围的人都只是看着我和这个男人,指指点点,并没有人上前帮我。

男人拖着我想走。

我的力气敌不过他,我想到网上的法子,摔路人的手机来引发别人的加入,让人贩子不能将我带走。

显然,那男人看出了我的意图。他将我的双手禁锢住。

我的手骨被他捏得发痛,他嘴上还在说着让我跟他回去,好好过日子的话。

我很绝望,因为这个男人强壮到完全可以把我拎起来,我根本没有办法挣扎,所有的拳打脚踢都能被他轻易化解。

我在拼命喊救命,路人冷眼旁观着。

「救救我!我真的不认识他。」

他几乎要将我拖上路边停靠着的面包车那。

「焦焦!」即将被拖上面包车时,我突然听见一个急切的喊声从远处传来。

(焦焦篇完)

 

 

晏珩篇

1

欢迎收听蓉市之声电台,现在为您播报今日新闻……

晏珩不在蓉市工作,但他开车时一直有听蓉市新闻的习惯,因为那是她所在的城市,听着那里发生的事,总觉得离她好像也会近些。

只是没想到今天的新闻竟然和她有关。

第一遍听过时,愣了一下,猜想大概是同名同姓便略了过去,后又觉得焦焦这个名字重名的概率应该不会太高。

然后心脏便开始乱跳,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止不住发抖,甚至呼吸也变得有些吃力。

他慌了。

用尽最后一丝镇定,将车停靠在路边。

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刚刚电台里的新闻「蓉市女子地铁口被拐」。

为了方便寻人,焦焦的照片被张贴了上来。

那是一张他八年都未曾见过的脸。

比印象中的少了稚气,但纯真靓丽依旧。

他有些不敢相信,真的是她遇上了拐卖,并且已经失踪了 48 小时。

他渴望了解更多的消息,手指不停在网上搜索。

热搜里有一个目击者上传的视频。

视频中,一个男人抓着她的手腕怒吼,「她是我娶的媳妇儿,她在外面养野男人,看我病了就不要我了!」

「我不认识他!」焦焦哭喊着,「我真的不认识他!他是人贩子!帮我报警!求求你们帮我报警!」

她的声音在发抖,但没有人上前帮她,包括拍视频的人。

他们都将这当成了是夫妻的当街吵架,又或者,他们只是单纯的不想惹祸上身。

焦焦不停在呼救,声嘶力竭,几近绝望,而在她身边围绕的,是一张张冷漠的脸。

晏珩握紧了拳头,几乎要将手机捏碎。

视频只拍到这里,后面的情况不得而知。

视频下的评论,网友们在口诛笔伐,怒骂拍摄者只知道拍视频赚流量,没有在当时挺身而出。

晏珩放下手机,给在蓉市当警察的发小张严去了电话。

对方接起来,还未等晏珩开口,就先说了句你知道了啊。

「现在情况怎么样?」晏珩问。

「唯一的好消息是目前没有等待认领的尸体。」

2

晏珩定了最快回到蓉城的机票。

即便下午有一个他期待已久的业界泰山组织的研讨会,即便他回到蓉市可能也并无任何用处。

张严告诉他,对方没有联系过焦焦的家人。

焦焦平日除了去工作室几乎不出门,没有仇人。

案情很简单,不是绑架也不是复仇,就是拐卖。

甚至只是看她落单,随意挑选的目标。

这件事因为被人发在了网上,一时间关注度很高,连省厅都派了人来过问。

接下来警方会集中精力来侦破和寻人,他让晏珩不要太担心。

晏珩没说话,只问了一句,能不能和他们一起守在这里。

张严有些为难,毕竟晏珩不是系统里的人,和焦焦既不是家人也不是情侣,待在这里实在不合规矩。

「晏珩,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你可以相信我。」

离开派出所,晏珩去了那个地铁口。

这里依旧人流如织,大家行色匆匆。

他一个人在视频拍摄的位置站了好久。

久到每一个路过的人都纷纷扭过头来看他。

3

他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盒烟,便利店老板正和人讨论着前两天发生的拐卖事件。

「可怜嘞,哪里还找得到人哦,肯定遭卖到哪个大山头去了。」

「你那天开铺子没有,怎么不去帮把手,说不定就救下来了!」

「哎呀!哪个晓得啊!都以为是两口子吵架!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就是,而且也不晓得对方手上有没有凶器,不晓得有几个人,当时要是有人报警就好了。」

「现在说这些,还不是都晚了!」

他们在为焦焦惋惜,在懊悔当时自己没有出手。

晏珩同样在懊悔,懊悔他离开了蓉市八年,没有好好守在她身边。

有目击者给警方提供了拐走焦焦的面包车照片。

经过侦查,发现车牌是套牌,但有了车的外形线索找到人也不算难。

很快,视频里的人贩子被找到了。

审问的过程晏珩当然无法参与,张严直接告诉了他结果。

焦焦当天晚上被交给了下家,只知道大致是往西北方向去了。

下家是临时在火车站联系的,交易给的现金。

焦焦被卖了一万四千块。

呵!

一条人命,一万四千块!

情绪像乌云一样不断在胸腔堆积。

嘭!

一向温文尔雅的晏珩气得一脚踢倒了墙角的不锈钢垃圾桶。

局里的警察瞬间全都紧张地注视过来。

张严压了压手掌,示意没事。

「我们会尽快找到焦焦的。」

晏珩抬起头来看着张严,他满目通红,喉咙里像是被塞满了破布,又哽又涩,想说些什么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严见状叹了口气,心里也很是难受。

他作为晏珩的发小,对他俩的事了如指掌。

4

这世界上大概只有一个人不知道晏珩爱焦焦爱到了骨子里。

那就是焦焦本人。

晏珩从来没仔细想过,究竟喜欢焦焦什么。又究竟有多喜欢。

但他的包里永远有多一把伞,永远有一个装着红糖水的保温杯,永远有焦焦喜欢吃的柠檬糖。

男孩的喜欢微小细致到难以察觉,女孩偏偏又神经大条得很。

张严作为旁观者,急得抓耳挠腮,「你倒是去表白啊。」

晏珩淡笑着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她和别人结婚的时候?」张严大无语。

晏珩不满地看了张严一眼,「你懂个屁。」

张严确实不懂,因为晏珩自己也不懂。

他不敢对焦焦谈及喜欢,只敢小心翼翼地藏着爱意,既期待对方发现又害怕对方发现。

晏珩在微信上收到焦焦那句「晏珩,我爱你。」的语音时,心跳猛烈得快要破胸而出了。

他拿着手机,非常中二地在原地跑了两圈。

然而翻天般的喜悦仅维持了一秒,下一条语音又将他的心狠狠按入冰凉的湖底。

「我在和他们玩大冒险,你别介意。」

张严鼓励晏珩,说好多女孩儿告白后都会加一句是在玩大冒险,以免被拒绝了尴尬。

晏珩对此将信将疑,但也觉得是时候了。

他将告白的话,录进了 mp3,加在了焦焦最喜欢的《七里香》结尾。

毕业晚会那天到了地方之后,他叫了焦焦出来。

「干嘛突然叫我出来?」

「听歌。」

晏珩拿出 mp3,把耳机递给了她。

「干嘛在 KTV 让我听歌啊?你有点奇怪。」虽然有点不理解,但焦焦还是戴上了耳机。

晏珩深吸一口气,点了播放。

5

七里香的旋律在耳机里响起。

焦焦的脑袋跟着节奏微点,「对了,你说如果我找陆寻表白,他会同意吗?」

晏珩的心跳漏了拍,下意识地按下了 mp3 的静音键。

「怎么没声音了?」

焦焦拧眉拿起 mp3 研究起来,等她再打开声音,歌已经自动切换到下一首。

「我走了。」晏珩从焦焦手里抽回 mp3。

「啊?」焦焦再度感到诧异,「你不是来找我一起回家的吗?」

「突然有点事。」

「你要去找江雪吗?」

江雪是晏珩的表姐,虽然不明白焦焦为什么会在这时提起,但他此时只想快点离开,于是含糊地说了个嗯。

焦焦了然地摇了摇手,「那你走吧,拜拜。」

说完焦焦先他一步回了 KTV 包间。

他的表白终是没能让她听见。

明月他们没有拉黑或屏蔽焦焦的任何一种联系方式。

但他们就是断了联系。

原来,只要他不找她,她就再也不会想起他。

6

二零一三年。

周杰伦在蓉市举办摩天轮演唱会蓉市站。

焦焦在朋友圈发了条动态,抱怨说抢不到票。

他找黄牛买了最贵的 A 区票,几乎是翻五倍的价格。

两张连坐的。

他以张严的名义把票寄给了焦焦,并祝她生日快乐。

张严接到焦焦电话的时候一头雾水,但又很快想通这是晏珩的手笔。

挂了焦焦的电话,张严给晏珩发微信:「你没事吧?你给她送票还要以我的名义。」

「你就当帮我个忙。」

「啧。」

演唱会那天,焦焦录了几个短视频发在朋友圈,和她一起去看演唱会的是个女孩子,不是陆寻。

晏珩给其中一条点了赞。

那以后,焦焦的朋友圈变成了许愿池,她想要什么东西只要她在朋友圈里一发很快就会有人送她。

有时候是张严,有时候是庄佳,总之就是各个发小轮流着来。

焦焦每收到一样东西,晏珩都要被各个发小狠怼一次。

他们不明白晏珩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要是真喜欢,表白啊!一早表白了能有后面陆寻、袁飞、蒋煜什么事儿啊……

晏珩有时候也恨自己的胆小迟疑。

但就有那么凑巧,每每在晏珩蓄满勇气想要告白时,她的身边都有另一个他。

7

晏珩的手机被偷了。

那个手机用了几年一直舍不得换,就是因为上面有一条焦焦的语音 :「晏珩,我爱你。」

找是不大可能找回来了。

幸好手机有云端储存功能,而那条语音作为晏珩的经常访问,也被上传了上去。

晏珩把音频 down 了下来,找了一家纹身店,将音频波段纹在了肋间。

纹身刺针扎在皮肤上,又痛又痒,他心里也是既愉悦又落寞。

纹好之后,打开专门的软件将音频扫了出来。

「晏珩,我爱你。」

少女的声音没有告白的紧张和忐忑,很是轻快,说明她当时确实只是在玩游戏。

出事之后,晏珩想过,在过去的八年里,他哪怕勇敢一次,结果会不会都不一样。

8

从人贩子嘴里知道焦焦大概是被卖往西北,又是乘坐的火车,警方连夜调取了火车站闸口所有的监控。

张严给晏珩开了个后门,他可以一起跟着看监控。

然而即便他们将监控掰成了一帧一帧来看,也没有看到任何人贩子描述的下家和焦焦的身影。

人贩子再次被提审,警方用尽了所有的审讯技巧也未能探得比上次更多的消息。

「警官!我晓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主动交代可以减刑,我都晓得!我真的没有撒谎呀!」

「你晓得个牙刷!你晓得!」张严气急,把签字笔朝人贩子丢了出去,骂了句脏话。

张严回到监控室。

「五块石车站。」在查看监控的晏珩突然说道。

「什么?」张严没听明白。

「火车站后面,以前是五块石车站。」

「那个车站早就拆了,废弃了。」

「对,但是有很多黑车还在那里接客。」

晏珩这么一说,发小很快反应过来,拿出手机拨号,「小魏,你现在和二黑马上去五块石那个废弃车站,人可能是在那里被转移的。」

9

晏珩的猜想没错。

很快一个黑车司机被带回警局,他承认那天晚上确实拉过几个神神秘秘的人,其中有一个昏迷的女孩子,他问过,人家说是刚从外地回来,晕车不舒服。

那几个人只是打黑车出了市区,在郊外就下了车让他自己回去了。

离开时也没看到有人来接。

因为是黑车,车内没装监控,连行车记录仪都没有,司机大概描述了一下几个人的外貌特征。

但用处不大,因为越是特征明显,越说明极有可能是伪装。

比如他说焦焦穿着蓝色的裙子,但视频里焦焦分明穿的是牛仔裤和白 T。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距离焦焦被拐已经过去一周了。

晏珩是海城大学的教授,学校一直在催他回去上课,他直接递交了辞职信。

他好几天都不曾合眼,疲惫将他的双眼熬的全是血丝,但他一闭上眼,视频中焦焦地歇斯底里的呼喊声会让他瞬间清醒。

随着失踪时间的拉长,找到的希望变得更加渺茫。

一个月过去……

被拐事件的热度在不断下降。

晏珩再次去到地铁口时,连便利店老板都不再讨论那天晚上的事。

10

两个月过去……

焦焦父亲从国外回来待了两个月,国外的家庭也需要他,这边久久没有结果便决定先回去了。

她母亲倒没有再嫁,被警察劝了回去,但隔三差五还是会去一趟。

只有晏珩雷打不动地每天到警局报到。

张严也劝他回去,「你守在这里有什么用,你自己日子不过了?」

「……」

晏珩不说话,张严便接着说,「你放心,焦焦也是我发小,我能不管?」

「……你觉得,我还能过自己的日子吗?」

焦焦被找到已经是两年后。

彼时晏珩还在西北的某个农村里找人。

他没有法子,就一个村接一个村地找。

半年前,他接到消息说有个村的地窖里关了个女人。

他等不及,在警察赶到之前孤身先赶了过去。

结果被一村的人围殴,肋骨都被敲断了一根。

那女人已经半疯,也是被拐卖的,但不是焦焦。

看着眼前被铁链锁着、衣不蔽体的疯女人,晏珩心如刀绞,不敢去想焦焦如今的处境。

他只能发了疯地加快速度在各个村落里寻找。

被打、被死亡威胁都是常事。

为了不引人注意,晏珩模仿着西北农民的衣着和口音,是以他接到张严打来的电话时正走穿着草鞋走在田坎上。

「阿珩,焦焦找着了。」

晏珩顿住脚步,张了张嘴,过了几秒才说出话,「……她还好吗?」

张严没有回答,晏珩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太好,是吗?」

「你先回来再说吧。」

11

焦焦只是找着了,并没有被解救出来。

她不在西北,在南方,在与川省相邻的省里。

从蓉市开车过去,因为山路延绵需要八个小时,然后再步行两个小时。

为了防备村民的暴动,几个警察都穿着便衣。

但他们一进村,仍然感受到了全村人的戒备。

晏珩找了人两年,对这种买卖人口的村子很有经验。

他们不懂法律,并不觉得买卖妇女是犯罪,只把妇女当成是生育的工具、私有的财产。

一旦被卖,靠自己根本跑不出来,因为全村人都是那家的哨岗。

他们一行人伪装成收山货的商人,进了那家人的院子。

晏珩略微打量了一周院子,并没有看到焦焦的身影或是紧闭的房门。

院里有个小娃娃,正在蹒跚学步。

「这个娃娃长得好乖哦,是你孙儿哇?」张严对这家的男人说。

「啥子我孙儿哦,这是我儿。」

「你儿啊?你好大年纪哦,儿这么小?」

「快五十了嘛,老来子,老来子。来你们进来看,我前天才上山挖的山货,好得很。」

小孩有一双酷似焦焦的眼睛,晏珩盯着他,双拳捏得死紧。

张严悄悄碰了下他,做了个口型,「不要穿帮。」

「这小孩他妈呢?」张严继续套话。

男人听见这话,眼睛从几人身上扫视而过,带着几分紧张,「你们问这个做啥?」

张严笑了笑,「八卦哈撒,你五十岁生儿,想晓得你老婆好大生的他 。」

「死了。生这个娃的时候痛死的。」

张严和晏珩视线交接。

这男人在撒谎,之前便衣摸排时很明确说了在这里看到了一个被锁着的女人,外貌特征和焦焦完全符合。

他做了个手势,让大家主要是晏珩按耐住。

「那好可惜哦,这个娃娃这么好看,他妈肯定也漂亮。」

男人不再接话,只让张严他们买了山货赶紧离开。

张严假意对山货不太满意,要换一家去买。

12

男人急了,说他捡的山货很好,并且可以便宜点。

张严这才又装模作样地挑选起来,男人的注意力全在张严手上,剩下几个便衣包括晏珩赶紧悄悄散开,去找人。

过了几分钟,几个人回来了。

众人视线一交汇,都表示没找到。

为了不打草惊蛇,张严买了点山货,带着几人离开了院子。

走半道上,被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拦住了去路。

「你们走我屋头去看哈山货嘛,我们今天早上才挖的,有松茸。」

张严眼神一转,「走嘛。」

男孩将众人领回了家。

山货却只有一点点,松茸也只有一两朵。

「你们来晚了!那个女的,前几天遭他们拉起走了。」男孩左右打量一圈后机警地说。

「是你去报的警?」张严问。

男孩点了点头 ,「我看她太可怜了 一直住在猪圈里,吃喝拉撒都和猪在一起,还要挨打……」

晏珩听到这话,再也控制不住,上前抓住男孩的领子,「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报警!」

便衣们赶紧将人拉开。

「晏珩!你冷静点!不要惊动了村民!」

「咳咳……」

男孩恐惧地看了一眼晏珩,刚要说话,院外就冲进一群人。

这群人凶神恶煞,手上都拿着木棒铁锹,「就是他们,今天一直在打听李家媳妇的事!」

张严一看情况,知是暴露了,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隐藏的了。

张严上前亮明了身份,称要找村支书出来主持秩序。

然而让人诧异的是,为首拿着铁锹的那人正是这个村的村支书……

13

早在两年前,村里人就知道李老头花五万块买了个城里的漂亮媳妇。

她并不是第一个被卖进村里的女人,但却是最漂亮的一个。

这让村里的光棍们都羡慕不已,都说李老头祖上冒了青烟。

这个媳妇花光了李老头的毕生积蓄,一开始他还会好好待她。

让她住屋里睡床上。

但是她总跑。

有一回还真差点叫她跑掉了,举全村之力才将她抓回来。

李老头一气之下拿铁链锁着她,将她一路打一路踹地拉了回去。

一路上她都在喊着,放她回去,她可以给李老头钱,十万,五十万,一百万都可以,要多少给多少。

李老头才不相信她说的鬼话,花那么多钱买来的,不给他生个带把的小子就别想过好日子。

回去后,这女人便一直被锁在屋里,再也没出来过。

每天晚上,村里都能听到那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哀嚎。

也不知道维持了多久,哀嚎渐渐小了。

再后来女人的哀嚎变成了奶娃娃的夜啼。

那个孩子,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生下来,产后大出血,李老头犹豫再三,还是没有送去医院。

反正孩子已经生了,那女人是死是活,那就看她自己的命了。

结果那女人果然命硬,大出血还没有任何消炎药居然也挺了过来。

都说孩子是当娘的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但那个女人一点也不心疼这块肉。

她竟然拒绝给孩子喂奶,李老头气得骂她心肠歹毒想要饿死他的娃!

一顿暴打之后,捆了她的双臂将娃硬往她胸口塞。

李老头原本还想着她自己生的,多少有点感情,可不管他怎么打那女人,她都不愿意抱那孩子一下,甚至还趁他不注意时用枕头差点将孩子捂死。

李老头气猛了,将女人锁在了猪圈里。

从此她吃喝拉撒都和猪在一起,喝了酒气不顺就去打一通。

村里的光棍多,有人建议李老头用那女人做做生意。

什么生意?

14

十块钱一次的皮肉生意。

女人自然是抵死不从,那就绑起来,那就不给饭吃,那就打。

打还不服,那就用烙铁烫、用刀刮。

他就不信还有不怕痛的女人。

如此又维持了半年多。

几天前,介绍人王婆子又来了他们村,说隔壁村有个驼背的也想买个媳妇,李老头这边要是不要媳妇了可以卖给他。

但是这女人已经被糟蹋成这个样子了,卖不了好价钱,对方只出八千块。

李老头觉得价钱太低了不想卖。

王婆子劝他。

「你别看她现在能给你挣钱,但是又还能挣得到几年呢?在这么折腾下去不出半年人肯定死!

到时候你钱没挣着还要脏块地,难道真让她进你家祖坟啊?

而且你都生了一个儿了,已经赚了!」

李老头觉得有道理,遂同意了。

在晏珩、张严到来的几天之前,那女人被拉去了隔壁村的驼背家。

15

张严打了几个电话,一直联系到这边县里,县上派了人来,他们才得以全身而退。

知道焦焦可能被卖去了隔壁村,不敢耽搁,连夜赶了过去。

这次他们没有耐心再慢慢摸排,联合当地警方直接将驼背家围了。

破门而入的声响让屋里的女人惊恐地望向门口。

先进去的是女民警。

没多久里面传出了嚎啕哭声。

晏珩想要进去,张严拦住了他,挥手示意再进去一个女警。

在两个女警的搀扶下,被囚禁的女人出来了,为了保护她,女警在她的头上盖了一件衣服。

其中一个女警过来对张严耳语几句。

晏珩往女人的方向迈了几步,依旧被拦住了。

「别刺激她。」张严说,「先去医院。」

「是不是焦焦?」晏珩问。

声音不大,但蒙头的女人也听见了。

她朝晏珩的方向转过了头。

两人隔着一件衣服对视。

没听到张严的答案,但见她的反应应该就是了。

晏珩的心里像被人撒了一把玻璃碴,用力搅拌着。

他想上去抱一抱她。

但他刚朝她迈出一步,她便不受控制地抓狂了起来。

她头上的衣服在挣扎中落到了地上,脸露了出来。

她全身污脏不堪,头发打结发臭,脸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烫疤,裸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好的。

她很慌张,看着周围环绕的人,她被吓得尖叫。

晏珩再顾不上其他,冲上去捡地上的衣服重新为她挡住脸。

他用力地抱住她,「没事了,焦焦,我来接你回家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晏珩感觉到滚烫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脖子上。

烫着他的动脉,连带着他的心脏都被烫得一缩一缩的疼。

16

「快走!」张严的一声呼喊惊醒了相拥的两人。

晏珩拉着焦焦往外走,却发现她两脚间还连着铁链。

他弯腰将焦焦抱起,快速朝车上跑去。

就在这时,暴动的村民再也无法压制,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块朝众人丢去。

晏珩不敢慢,他拿出了毕生最快的奔跑速度跑到车前。

几个村民摆脱了警察,冲了过来。

暴怒的驼背冲在最前面,距晏珩仅一步之遥,他伸手去抓扯焦焦。

晏珩放下焦焦,将她护在身后,伸手去格挡驼背的攻击。

驼背抓不到焦焦,遂举起铁锹,眼看着就要朝晏珩砸去。

第一下砸在了车顶上,车顶立时被砸出一个坑。

第二下就要落在晏珩头上,焦焦从晏珩背后冲了出来,一把抱住驼背的腰,想要将他推开。

混乱中,驼背举着铁锹对着焦焦一通乱砸。

一边砸一边骂道,「你这个贱女人,老子买你回来,你串通外人想跑!老子打死你!」

晏珩焦急想拦但剩下的几个村民对着他也是一顿围殴。

嘭!

枪声在夜空中响起。

有警察对天鸣了枪。

在枪声的震慑下,暴动的村民终于不敢再动。

「走!」

张严一声令下,所有人快速上了车。

车开出去百米,还有不死心的村民在后面追着,往车的方向投掷石块。

上了车,晏珩才发现抱在怀里的焦焦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温热的液体浸染着他胸前的布料。

一开始他以为是焦焦的眼泪,直到浸染的面积越来越大,直到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车厢。

「张严!」

张严只顾着把车当成飞机开,无暇回头,「怎么了?」

「焦焦!她……」

17

担架车早已等在医院大楼门口,只待张严的车挺稳,医护人员就将焦焦接手运去了抢救室。

焦焦头上被铁锹砸出数个伤口,都深可见骨。

晏珩等在抢救室外,寸步不敢离。

张严上前拍了拍晏珩的肩,想安慰一二,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焦焦的母亲已经赶到了医院。

她父亲还在回国路上。

整个楼道都是焦焦母亲的哭声。

女警在安慰她,说人找着了就好,会没事的。

焦焦母亲的哭声让晏珩觉得内心焦躁不已。

……

手术维持了好几个小时。

医生出来对焦焦母亲简单说明了手术情况。

手术尚算顺利,但毕竟伤在头上,人醒不醒的过来还得要看她自己。

这边医疗条件不如省会,建议尽快办理转院。

当天晚上,晏珩联系妥当了国内一家脑科权威的私立医院,第二天便将焦焦转了过去。

18

焦焦一直没醒。

说没醒,倒也不准确。

她偶尔也会睁眼,但呼之不应,对自身和外界认知功能全部丧失。

医生说这是植物状态的特殊意识障碍,俗称植物人。

晏珩没有给焦焦请护工,他全部都亲力亲为。

她身上的每一处伤都在他的悉心照料下好了起来。

医生照常巡完房后总会说他将焦焦照顾得很好,身上连一个褥疮都没有。

晏珩总是笑笑,不答话。

时间一天天过去,但焦焦依旧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晏珩每天都会给焦焦读书、读报,会讲一些学生时期她不知晓的趣事。

他不吝啬和她分享每一个秘密,包括年少时他对她不曾启齿的欢喜。

最近急剧降温,焦焦的肺部感染了,人也在反复发烧。

感染是威胁植物人生命的头号杀手,晏珩因此很是紧张。

连续几天不眠不休,晏珩劳累不已,他靠在焦焦的病床边不小心睡了过去。

19

晏珩醒来时,耳边是专属于酒吧的喧嚣声。

他迷惑地看着四周,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他再度回过神来,发现焦焦正坐在他的左手侧。

他们在玩大冒险。

每一个人都写了一个大冒险的题目丢在公杯里。

轮到焦焦了,她抽到的题目是和上家领证结婚,要不就受罚喝酒。

焦焦扭头看了看他,嘴角微勾,似笑非笑。

她将手伸向酒杯,准备一饮而尽。

晏珩尚且分不清此时自己究竟是在梦境还是现实里。

他本能地拉住了焦焦的手腕,「结婚,行吗?」

焦焦眉峰一挑,并未答话。

「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明天就领证。」

得到焦焦的答案,他心里蓦然一松,笑了出来。

谁料焦焦接着说,「结完婚我们各玩各的,互不干涉,行吗?」

他的笑容微不可查地顿了一秒,随后继续扩大,「行啊。」

随后场景转换,他等在她的楼下。

等焦焦从楼里出来,他半是挑衅半是忐忑地说,「走啊,领证。」

「……」

「怕了?」

「今天谁不去谁是孙子。」

……

一小时后,他们各自领到了一个鲜红的本本。

他开车带她回家收拾了行李,准备搬去她家住。

又在回家的路上挑选了钻戒和对戒。

她质疑他们的婚姻太过儿戏,他只能撒谎说不要把婚姻看得太严肃。

比起儿戏的婚姻,他更怕她反悔。

她又问,如果昨天坐他旁边的不是自己,他会和别人结婚吗。

「当然不。」他回答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焦焦有些诧异。

「因为不是你啊。」

焦焦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愉悦,隐忍地笑着。

「想笑就笑,别憋坏了。」说完,晏珩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到了焦焦家。

他见到了她养的猫,叫做杠上花。

20

之前他还不知道她有养猫呢。

他认真地和杠上花打着招呼。

随后,他又吃到了焦焦做的四菜一汤,番茄炒鸡蛋、白糖拌小番茄、西红柿鸡蛋汤、茄汁煨蛋……

品尝过之后,他觉得焦焦以后还是不要做饭了比较好。

他开始跟着网上的教程学习做饭。

幸好他的手艺,猫跟她都很喜欢。

他们在阳台上,一瓶霞多丽的助兴下,达成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第二天清晨,她的指尖在他的纹身上描摹。

「是一段音频吗?」

「对,想听吗?」

说出这句话,晏珩的耳尖红得像个熟透了的番茄。

「要!」焦焦半支起身,搂着他的脖子,显得性质盎然。

「不给……」

「什么嘛,这么小气。」

晏珩翻身,将焦焦搂在怀里,自上而下地看着她,眼里的深情几乎就要溢出。

他虔诚地祈祷: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拜托,请千万不要让我醒来。

礼拜二。

他的车限行,但是得去学校上课,焦焦顺路送他去学校。

他在布满雾气的车窗玻璃上写下:I Love U

却在回头瞄见她期待的眼神时,起了作弄的心思。

于是又在 I Love U 后面写下 China。

看着她略微失望的表情,他心里泛起丝丝愉悦。

「走了。」

晏珩下了车,说着走,却不离开。

手指在车门上悄悄画着。

「开车小心。」

「知道。」

写完焦焦两个字,摩挲掉指尖微微的灰尘,好心情地转身进了学校。

21

没走两步,碰见一个女学生。

「宴教授。」女学生热情地打着招呼。「宴教授今天也很帅啊。」

「谢谢,是我太太帮我搭配的。」他好心情地回复着学生的恭维,同时不忘秀一把恩爱。

果然惹来了学生羡慕的尖叫,「所以刚刚车里的美女就是师娘,对不对?」

「嗯。」

「哇!为什么一大早就要按头吃狗粮!」

……

他结束了教学工作,又在学校了逗留了一会儿,直到晚上七八点才给焦焦打电话。

她还没忙完,他便说打包食物去工作室找她。

他跟着定位打车到了工作室。

「你好,请问您找哪位?」前台问。

晏珩将打包盒放在前台,「我是焦焦的丈夫,过来接她,这些吃的麻烦你帮我给大家分一下。」

前台看他的眼神和今天早上那个女学生如出一辙,都是碰到八卦隐隐藏不住兴奋的神色。

很显然,焦焦并没有对外公布过他。

一个模特模样的男人路过,被前台喊住,「何泽!焦焦姐是不是在仓库啊?她老公来了,你去叫一下她出来哦。」

那个叫何泽的男人闻言向晏珩投来打量的目光,不怎么友好。

大概是男人的直觉,这个男人是喜欢焦焦的。

男人收回打量的目光,走到仓库门口敲了敲门,「焦焦,有个男的找你。」

声音不算大,但晏珩能听见,他哼笑一声。

焦焦和她的合伙人闺蜜一起出来,「这是我的闺蜜,也是我的合伙人,彭理。这是……」

焦焦盯着晏珩,有些犹豫要怎么介绍他。

「你好,我是焦焦的先生,晏珩。」晏珩接过话头,主动做着自我介绍。

彭理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又在焦焦耳边捂着嘴轻语,不知道说了什么,引起焦焦的一声娇嗔。

晏珩暗自挑了挑眉,虽然好奇,但并不准备去探听女生的小秘密。

彭理知趣地离了场。

22

「还要忙一会儿吗?」晏珩低头问焦焦。

「差不多可以走了。」

「那你想回去吃还是在这吃?」他提了提手上的袋子。

焦焦看着四周同事等着八卦的神情,不期然和何泽对视了一下。

他们笑着互相点了点头,晏珩也看见了,微微皱了皱眉。

「回去吃吧。」焦焦转头对晏珩说。

「好。」

晏珩牵起焦焦的手走了出去。

他的大拇指拂过焦焦的无名指,那里空空如也,明明早上那里还戴着他们的婚戒。

「工作的时候戴戒指是不是不方便?」

「嗯……啊,对……,所以我放车上了。」

晏珩停下来看着焦焦,带着微微审视,「心里有事记得要和我说。」

「没有啊。」

「……钥匙给我,我来开车。」

晏珩接过钥匙,径直去了驾驶室,没有帮焦焦拉开车门。

上了车,晏珩在杯架上找到了那枚婚戒。

「工作不方便的话,要不买个链子当项链戴起来?」

「再说吧。」

焦焦不耐地回答,让晏珩莫名有些心烦。

他并不想勉强焦焦,或许结婚,是他太强求了。

车内的低气压在蔓延,两人各怀心思,接下来的路程一句话都没有说。

到了地方,晏珩率先下了车,但依然没有帮焦焦拉开车门。

焦焦觉得晏珩在对她实施冷暴力,简直莫名其妙。

气到极致,她用力将门推开,一步一垛地走到电梯厅。

看着焦焦气鼓鼓的样子,晏珩瞬间觉得脾气全消,算了,看来靠她自己是无法发现车门上的秘密了。

他快步追了上去,拉住焦焦的手。

「怎么不开心了?」

「没事,有点累了。」她捂着额头说。

晏珩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牵着焦焦的手往回走。

23

「去哪?」焦焦拉着他的手往后坠。

「带你去看个东西。」

晏珩将焦焦带回了副驾驶位,「看看。」

在车门薄薄的灰尘上,有两个字,「焦焦」。

因为灰尘太薄,实在不起眼。

「?」

「不帮你拉车门,是想让你看这个。谁知道你两次都没看到。」

「什么呀?」

晏珩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是他今天早上借着雾气写下的「I LOVE U」。

他把手机放在了焦焦两个字前面。

「I LOVE U,焦焦」

「明白了吗?」

「你们大学教授表白都那么文艺的吗?」

晏珩失笑,「心情好点了吗?」

「我又没有心情不好,我只是累了。」

晏珩将婚戒重新套在了焦焦的无名指上,「不许取了。」

「可是不是说好了各玩各的,戴着这个还怎么玩?」

「我反悔了。」

「?」

「各玩各的,我做不到,互不干涉,更做不到。」

「那你当初答应得那么爽快?」

「那不是被你架那儿了吗,我要说不行,你不就不嫁了。」

焦焦默想,确实,他当时如果说不行,她就会说他玩不起,然后喝酒。

「你这样我会以为当时的题目都是你的预谋。」

晏珩低低地笑起来,声音如低音炮一样性感,他将焦焦一把拉进怀抱,「现在才想到?」

当时焦焦抽到的那个纸条就是他写的。虽然被她抽到确实是在意料之外。

24

晏珩伸手拿过床头的手机,打开专门的软件,扫出那段音频。

「晏珩,我爱你。」

「?」焦焦瞪大了眼睛。

晏珩握着焦焦的手去摸他的脸,脸颊在她的手心轻轻蹭着。

「你一条语音,我听了八年。」

「我完全不记得。」

「你当然不记得,因为当时你的下一条语音就是告诉我你在玩大冒险。」

「……那你怎么等了八年才来讨债?」

晏珩静默地看着焦焦,因为我始终缺个身份。

「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遭受了那些苦难。

「?」

「久等了。」

「……」焦焦的眼眶红了。

焦焦也不明白怎么了,听见他说对不起,就很想哭。

「谁等你了……,那你高中时的白月光江雪呢?」

「什么白月光?」晏珩一脸迷茫,「江雪是我表姐,你为什么突然提她?」

「……啊……哈哈……呃……」

「你不会以为我喜欢自家表姐吧?」

25

距离焦焦被拐的日子越来越近。

晏珩从一周前开始提醒她,不要坐地铁。

焦焦满口答应,但晏珩焦虑的情绪没有丝毫缓解。

又一个礼拜二。今天就是焦焦被拐的日子。

「你今天不去上课吗?限行的话,开我车呗。」

礼拜二和礼拜四是晏珩的固定上课时间。

「请假了。」

「为什么突然请假,不舒服吗?」

「就是想多陪陪你。」

「你真黏人。」焦焦假意抱怨。

晏珩走到焦焦身后,用手臂把她圈了起来,「就粘着你。」

「小时候都是我追着你跑。」

「是呀,小时候老有一个跟屁虫很爱跟着我跑,还总也跟不上,每次都要我停下来等好久。」

焦焦望着他笑,「我说你怎么每次都跑跑停停的。」

「傻。」他摸了摸焦焦的头顶。

叮铃铃……

晏珩的电话响了,他弹了一下焦焦的额头,松开她去接电话。

是学校的事情,他走到书房,一边说话一边记笔记,时不时看一眼焦焦,确保她一直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然而就在他埋首找资料的几分钟工夫里,焦焦消失不见了。

一开始他以为焦焦去了洗手间。

当即挂断电话,起身寻找。

他快速将所有房间都看了一个遍,到处都没有人。

不可知的恐惧席卷而来,霎时间寒毛倒立。

他拉开门,来不及换鞋,飞奔向电梯厅。

心中焦急,不停按着下行键,电梯一到便一个健步跨入,再次不断地按着关门键。

心跳得像在打鼓。

到了一楼,他一边喊着焦焦的名字,一边往地铁口狂奔。

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拖鞋不知在何时跑丢了一只,他顾不上狼狈,一门心思只想快点把焦焦找到。

终于到了地铁口,那个熟悉的位置围满了人。

「焦焦!」他朝她狂奔而去。

26

……

嘀嘀嘀……

嘀嘀嘀……

病床旁的仪器检测到病人强烈的脑部意识,连续发出警报。

医护人员火速赶来,发现晏珩还靠在病床边睡着。

医生轻推了他几下,「宴先生,快醒醒,病人脑部有激烈反应。」

晏珩猛然醒来,一时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茫然之中下意识地看向病床上的人。

「你快跟她说说话,可能要醒了!快!」

晏珩点点头,略微镇定了一下。

他伸手握住焦焦的手,快速地说,「焦焦,别怕,我来找你了。我帮你把坏人都打跑了。」

晏珩感到焦焦的手回握住了他。

他低头吻在焦焦额头,眼泪随之滴落下来,「没事了!没事了!坏人都被赶走了,你安全了,醒来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晏珩对着焦焦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久到仪器的警报解除。

久到医生们失望地摇摇头离开。

久到……

「……晏珩。」

一个微小的声音,如惊雷响在耳畔。

他不敢回应,怕是幻听。

「晏珩。」

又一声。

他确定不是幻听。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深深呼吸了几次,张开嘴,过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嗯,我在。」

病床上的焦焦,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和以往不同,这次她的眼眸里倒映出了晏珩焦急的脸庞。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欢迎收听蓉市之声电台,现在为您播报今日新闻。

昨日在我市行政学院地铁口,一男子抓住一女子称该女子为其妻子,因男子生病而抛弃家庭与人私奔。

女子矢口否认与该男子相识,热心群众果断出手,阻止了该男子将女子带离,并火速报警。

经警方调查,该男子系涉嫌拐卖妇女儿童犯罪的在逃人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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