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凌晨两点，我接到一个电话。
「老秦…有起凶杀案。死者…是顾佳。」
我瞬间清醒，顾佳？
那现在躺在我身边的人，是谁？
1.
我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臭味。
「老秦，你别……」张霖拦着我，许是怕我看了心里难受。
我捂着嘴拍了拍他的肩。
「没事儿，不是佳佳。」
张霖愣在那，不确定的又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不是…我又不是不认识佳姐…她…」
正说着，顾佳从我身后的车里钻了出来，吓得张霖几个大老爷们都往后缩了几步。
「让我过去！让我过去！」顾佳哭喊着朝那具尸体跑去，却被我一把揽在怀里。
张霖几个人观望了好一会，才哆哆嗦嗦过来。
「老秦……这…这咋回事啊……」
我叹了口气。
「死的是顾曼。佳佳的……双胞胎妹妹。」
2.
张霖说，报警的是一个下水道工人。
这几天下雨，郊区的排水一直不大畅通，这才叫了人来看看是哪里堵上了。
「说是先摸着头发了，还以为是垃圾，一拽，拽出来个人…吓破胆了，现在人还在医院，只能问出这么多。」
张霖抽着烟，眼睛时不时的瞟着我身边的顾佳。
「不是失足？」我轻咳了一声，张霖这才回过神。
「不大像，带着的法医说，尸体腹部上有刀口，正中间，就跟量过一样…」
说到这，张霖看向顾佳，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顾佳整个人瘫软在桌子上，默默流泪，始终不肯去休息，坚持着要听完所有受害细节。
张霖咽了咽口水，眼睛偷偷瞟着顾佳的反应，末了站起身，示意我出去说。
我俩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人正小心翼翼的抬着尸体。
我皱着眉接过烟：「怎么抬到这来了，佳佳不是说下午直接送去火化？」
张霖打着火，猛吸了一口：「我让人抬回来的，总觉得，心里不对劲。你知道，干我们这行的，看谁都像凶手。」
我附和的点着头，张霖却一直盯着楼下那群人。
「老秦…我怎么从来没听佳姐说，她还有个妹子？」
我吐着烟圈，说：「老家的，双胞胎，爸妈离婚各带一个…」我突然回过神，恶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骂着：「干你妈的，疯了吧，连你佳姐都怀疑？顾曼那丫头从小混社会，惹了人，被捅死了，这种事儿我们碰着的还少？」
我揪着他领子，给他顶在墙上。
他却十分冷静的看着我，盯得我有些心慌。
「老秦。」张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顾曼不是被捅死的。」
3
张霖说，顾曼的致命伤，不仅是腹部那一刀，还有她丢了的半张脸。
「是……左脸？」我愣愣的问了句。
张霖拿着报告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咽了咽口水，余光瞟到他手里的照片，触目惊心的半张脸，吓得我一哆嗦。
「她左脸上有块很大的胎记。」
张霖重重的呼出口气：「那…总不能是她自己嫌弃，割下来的吧？」
我不做声，整个人的汗毛已经起来了。
「是监控死角，不过从尸体的伤痕看，多处淤青，头部撞击，生前应该遭受过殴打…可能…」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真的是寻仇。」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机这时候却突然大声响起来，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和张霖都抖了一下。
「是秦先生吗？」电话那头乱糟糟的，听了半天，我才听清顾佳的名字。
「医院？她怎么了……好，我马上，马上到！」我挂了电话，张霖拍了拍我的肩膀：「出了结果我通知你，快去看佳姐，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魂不守舍的点了头，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
见到顾佳那一刻，跟我想的不大一样。
顾曼那事儿出了三天，她就跟着三天不眠不休。
可此刻躺在病床上的顾佳，面色竟然有了一丝红润，还开始进食了。
「怎么就晕倒了…医生怎么说？」我摸着她的脸，心疼的问道。
她却调皮的冲我眨眨眼，招着手让我靠过去。
「秦朗…你要做爸爸了！」
我猛地一惊，看向她那张羞红的脸，不像是在开玩笑，脑子空白一会，便抱着她亲了几口。
「真的？」我摸着她的肚子，整个人开心疯了。
「当然。」顾佳看着肚子，眼睛却又红起来了，「大概是曼曼，不想我太伤心，送我的礼物…」
我赶忙抱住她哄着，心里欣喜的再也想不起顾曼。
这时，手机再次响起。
是张霖。
我走到走廊接起来：「喂？老张…」
「老秦，她怀孕了。」
「嘿，铁甲神算啊你！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咋知道的…」我的高兴根本藏不住，电话那头愣了一下。
「谁？佳姐？」
「对啊！不然…」我脑子顿时清醒，心底涌上一阵不安，却还是问出口：
「那你说的是谁？」
张霖沉默了一会。
「我说的是，顾曼。」
3.
「两个月？」我看着尸检报告上赫然的大字，始终还是没敢告诉顾佳这个消息。
「嗯。」张霖点着烟：「看来，那一刀，真是算好的。」
我探寻的看向他，这才想起他说的：那像是算好的一刀。
原是，为了这个孩子？
「两个月…」我喃喃的看着那个数字。
「两个月咋了？」张霖站起身来，似有若无的一句话，在此时此刻也变得像是审问。
「哦，没啥…没啥。」我迅速翻过那页报告，继续看着。
「这啥？」我指着一行电话号码和人名。
「哦，整容医院的电话。」张霖又点了一根：「我们查到顾曼生前去过得最后一个地方，就是这儿。」
我看着那家名为「美丽人生」的医院，说是医院，更像是诊所。
这名字，我怎么总觉得在哪见过呢…
「那现在怎么办？」我把报告扔在桌子上，此时此刻，事情变得扑朔迷离，已经不能随着顾佳的想法，让顾曼早日入土为安了。
张霖撕着调料包：「一步步来呗，法医那边已经加急处理胚胎的 DNA，先看看肚子里是谁的种，谁就最有嫌疑。」
「我就先去整容医院看看，有没有医疗事故的可能。你嘛…」他突然笑起来：「就好好陪佳姐吧，脏活累活就交给我这个做干爷爷的吧！」
「去你妈的！又占我便宜！」我出啊了他一脚，嘴上的笑确实藏不住。
张霖是知道的，为了这个孩子，我和顾佳到底跑了多少家医院，吃了多少中药。
顾佳之前受过伤，还伤在了子宫，虽然细心养护，但医生说怀孕几率很低，久而久之，我不提，她也不说，这成了我们之间不可言说的痛。
回去的路上，我越想越觉得欣慰，不知不觉的买了一堆小孩用的东西。
「傻乎乎的，男孩女孩都不知道，买这些…」
顾佳虽然嘴上埋怨着我，手上却对那些东西爱不释手。
我走过去搂住她的腰：「你就是下个蛋，我都喜欢…」
吃饭的时候，顾曼做了葱拌羊脸。
我一时间想到了顾曼，怎么都下不去筷子。不知情的顾曼还在一边催促着我吃。
「可新鲜了，你不是最爱吃羊肉了？」我还是不敢告诉她，顾曼的那些事，可奇怪的是，顾佳却夹了一筷子到自己碗里。
「你不是…不吃葱吗？」
顾佳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怀孕了，可能口味变了？」
我点点头，却再也没碰那盘菜。
「曼曼的事儿……怎么样了？」她突然问道，我愣在那整理思路，在顾佳的意识里，事态应该还停留在顾曼肚子上的那一刀。
「别瞒我，秦朗，那是我亲妹妹。」她死死地抓着我的衣袖，：「我可以自己去问同事…」
「别……」我拉着她，将她安置在床上，慢慢的道出这几天的线索。
「她前些日子跟我借钱我就觉得不对劲，都那么多年的胎记了，怎么突然就说要去掉……肯定是遇到坏男人了，还被搞大了肚子！秦朗，你们一定要抓住他！一定是他杀了我妹妹！」
顾佳抓着我的手哭着，我安抚着她：「放心佳佳，法医再查了，需要点时间，到时候只要一对比 DNA…」
「谁的 DNA？」顾佳突然打断我，红着眼盯着我，
「我们……找到了几个曼曼的前男友…」我支支吾吾的说着，被她盯得着实有些不自在。
她似乎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低下了头，又开始哭：「是怀疑，凶手是他们中的一个是吗？」
「是啊，只要和肚子里的孩子 DNA 符合，我们就离凶手又近了一步！」
顾佳不再吱声，慢慢的躺了下去，我给她掖了掖被角刚想出去，眼睛却瞥到衣柜里的衣服，红彤彤的，不像是顾佳的风格。
倒像是，顾曼的。
我刚想着，手机就响了，我敲么声的掩上门。
「咋啦老张？」
电话那头沉默了。
「啧，你特么的倒是说话啊！」我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催促着他。
「老秦，DNA 检测出来了，只有一个吻合的。」张霖的声音低沉的紧，弄得我也紧张兮兮的。
「那你还不赶紧去抓人，给我打的哪门子电话？」我把最后一个盘子扔进水池，清脆的声音，加上张霖的话，一并惊了我的神经。
「老秦，开门吧。」
4.
我做警察 4 年，审问过多少犯人，已经数不清了。
但此时此刻，我们交换了位置。
张霖连手铐都没给我带。
「怎么可能是我？再说，嫌疑人样本里怎么会有我的 DNA？」我拍着桌子，整个人脑子一团浆糊。
张霖让其他人出去，独自面对我，给了我充足的体面。
「原本是 4 份样本的。是我放在桌子上的，不知道怎么你的就掺和进去了……法医新来的不认识你，就一并测了…」
张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再想抬头辩解，却发现他的眼神再熟悉不过。
那是我们面对嫌疑人时，特有的警觉。
「现在重要的不是为什么会有你的 DNA。」张霖躲闪着我的视线，又点了根烟：「是为什么你的 DNA，会和那个孩子吻合。」
他看向我，这次换我不敢直视他，手指交叉不断摩挲。
他倒吸一口气，看着我的模样，突然起身给了我一拳，我从凳子上摔下去，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艹……秦朗，你特么也算个人？」
5
顾佳是大我一届的学姐，长长的头发配上一身白裙子，是我们学院公认的女神。
我刚上大学，就把这个女神变成了我的女朋友。
顾佳懂事乖巧，事事为我考虑，张霖是我当时的舍友，每天都要酸着说，我能找到顾佳这样的女朋友，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几年下来，我心里也就产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想法。
她早我一年毕业进了警校实习，那可是个「光棍集中营」，所以我大四那年就迫不及待的跟她求了婚。
本来挺高兴一事儿，却在我提出要见父母的时候，顾佳消失了。
「你可不是吓着佳姐了？突然说要结婚。」张霖小心翼翼的说着。
「特么的求婚的时候你不在？！顾佳哭成那样，是不情愿？」我反问着他，他沉思了一会：「难道不是因为不情愿，才哭的？」
「滚滚滚！」我不耐烦的踹着他，他却觉得是情侣之间闹了小矛盾。
可我真的不记得，我到底哪里惹到顾佳了。
直到一个星期以后在校门口，看到了一袭红裙子，画着极其艳丽妆的顾佳。
我差点没认出来她，她左顾右盼的，好像是在找什么人，最终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机，突然笑着朝我走过来。
「秦朗？」
她这是……在装不认识我？我顿时有些生气，闷闷的盯着她不说话。
「长得还挺帅…」她依旧笑嘻嘻的，言谈举止之间的轻浮气，与从前判若两人。
「你去哪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终于忍不住冲她发了火，她愣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搂上了我的胳膊。
「对不起嘛！我饿了，你带我吃饭好不好？」她撒着娇，红裙子是低胸裙，我一转头就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痕迹。
她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我顿时心跳加速，火气也逐渐消散，任由她拉着我跑进一家餐馆。
「你怎么老盯着我看啊。」她点完菜，双手撑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顿时脸一红：「没，以前没见你化过妆。」
她突然跳到我身边，咯咯的笑起来，「那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呀？」
她贴着我的胳膊，咬着嘴唇，之前的几年里，顾佳是个保守的女孩，别说是那种事，就连接吻都很少，今天看来，就连我这个男朋友都从未发现她的身材竟然这么火辣。
我往后挪一点，她便往前近一点，仿佛一场猫鼠游戏。
「你们在做什么。」
一句冷冷的女声打断了这场僵持，我循声看过去，整个人傻在那里。
「顾佳？」
6
那顿饭吃的，我恨不得锅里煮的是我。
「你好，我是顾佳的双胞胎妹妹，顾曼。」
我没敢接茬，顾曼悻悻的收了手，大口大口的吃着肉。
「我买好了票，这顿饭就当是给你送行了。」顾佳悠悠的说着。
「顾佳你特么疯了吧？回去我还不被顾大伟打死?！」
见顾佳没出声，顾曼沉不住气的将筷子直接摔在她身上：
「你装什么逼？要不是那婊子当初选了你，你今还能坐这儿跟我扯淡？你今天有的，那都是从我手里抢的！」
顾佳冷冷的看向她：「妈已经把积蓄都给你了，还不够吗？」
顾曼冷笑一声：「不够…顾佳我告诉你，路远着呢，这都是你们欠我的。」
说完，便朝我扔了个飞吻：「姐夫~咱回见了！」
我低着头干饭，一句话不敢说。旁边的顾佳却像是断了的弦，瘫软在凳子上，趴在我肩头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跟我解释。
顾佳说，她妈妈是被拐卖到山里的大学生，被顾大伟糟蹋以后生了她和顾曼，坐月子的时候瞅准了时机好不容易逃跑，却半路被发现，本想扔了她和顾曼，却不想小小的顾佳，死死地拽着妈妈的领口，这才被妈妈一并带着逃了出来。
但顾曼，却作为女孩，被留在了那个重男轻女的村里。
「报警啊！为什么不报警？」我压着声音，却压不住愤怒。
顾佳冷笑一声：「怕呗，怕被人知道自己有过那种遭遇。我妈那人，最懦弱……」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也跟着沉默了。
也是，几十年前大多数家庭还是很保守的，丢了的女大学生，回家以后却带了个孩子，想着也会被时代的唾沫星子淹死。
「可…顾曼她…」
「可怜？」顾佳说出了我的心里话，但语气中，却尽是嘲讽。
「你以为我真像她说的那样，过得跟个公主一样？」顾佳眼里含着泪，却还是倔强的不让它掉下来。
「我妈当年受了刺激，别看她白天看着挺好，温文尔雅，一到晚上，就跟疯了一样的，初中以前，我几乎天天晚上被她打，她总让我去死，说我活着，就是她的耻辱。」
「后来我听老师说，只有表现乖乖的学生，才会被父母喜欢。我就努力读书，什么都学，什么都做第一名，当我上台领奖的时候…秦朗你知道吗…」她这滴泪终究还是掉下来了：
「她说，我站在人前的样子，让她觉得恶心。」
我紧紧抱着顾佳，她在我怀里小声的啜泣：「她这几年好多了，甚至，还答应和你爸妈见面，同意我们的婚事…」
「可你刚跟我求完婚，顾曼就来了…她威胁我妈，说要是不给她钱，她就把那个男人也找来…秦朗…我不能让她那么做，我妈会死的，她会死的……」
我安抚的抱着顾佳，小声的哄着她，她慢慢的平复着心情，抬头看着我：「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会发现，我不是那个完美的顾佳…」
「说什么呢，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娶你。」
顾佳回抱住我，用微弱的声音说：「秦朗，别骗我，我只有你了。」
7
后来那段时间里，顾佳一直在医院照顾她妈，我也忙着毕业。
可顾曼时不时就会穿着白裙子冒充顾佳，虽然每一次都被我识破。
顾佳不像她那么……妖。
「怎么说你也是我姐夫，陪陪小姨子，不行？」我躲着她那身红裙子，她却越粘越紧。
「你到底想干嘛？」我压着火，眼睛看着周围，生怕被人看到。
「带我玩。」
我叹了口气：「那去水上乐园吧。」
我走了几步，看她没跟上来，嘟着嘴说：「姐夫，我不能碰水的。」
？这是什么鬼理由。
我陪她走遍了所有的景点，玩够了所有的娱乐项目，快到学校的时候她却嚷嚷着脚疼。
「谁让你穿这么高的高跟鞋出来的。」我嘴上埋怨着，却已经蹲下来开始解鞋带。
「你干嘛？人家才不要穿你的鞋，丑死了！」
我抬头无奈的看着她：「那你要怎么样啊大小姐！」
她突然一笑，跳到我身上。
「我要~姐夫背我！」
我顿时吓得站起身，她却死死黏在我身上不肯下来，而此时，正是吃饭的高峰期，来来往往都是熟悉的脸，可他们看我的眼神，却充满了羡慕和笑意。
我顿时反应过来，在他们眼里，我背着的，不是顾曼。
而是我那个享誉校园的模范女友，顾佳。
就连张霖和我吃饭，都问我：「你最近和佳姐和好了？我那天还看着她牵着你，可高兴。」
他扒着饭，丝毫没有注意我眼中的情绪。
我笑了一声：「是啊，我俩，最近可好。」
第二天，顾曼照样穿着一条白裙子，假扮顾佳。
别说，这次还挺像，我便没有戳穿她。我们照旧逛了公园，看了景点，她话也变少了，学着顾佳的温顺。
所以，那天晚上，我没有让她回去，径直的拉着她去了酒店，做了我一直想做，却没做的事情。
她很配合，只是半推半就的。不知是为了让这事儿看起来顺理成章，还是为了安慰自己的良心。
我不断叫着她，顾佳，顾佳。
事后，我看她穿着衣服，突然心底涌上对她的一股愧疚，但仍决定揣着明白装糊涂。
「今晚的事儿…」我支支吾吾的，却被她抢了话。
「没事，我知道。」她羞红了半张脸，倒是弄的我不好意思。
第二天再见的时候，她恢复了常态，竟真的没再提这事儿。
那天我被拖进了酒吧。
灯红酒绿之下，顾曼穿着黑色紧身包臀裙，散着头发，化着浓妆，在舞池里扭动着身体，身边的男人络绎不绝。
刚出酒吧门，顾曼就用手勾住了我的脖子，我想挣脱，她却带着颤音，哼唧了一声。
「你喜欢顾佳什么啊？」
「清纯？高贵？切……那都是她装的！专骗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男生。」
她贴我很近，嘴里的酒气呼上我的脸。
「我送你回家…」我扯着她的胳膊，没成想，下一秒，她就亲上来了。
她身材比顾佳好太多，贴上来的一瞬间，我便感受到了胸口的柔软，一时间竟忘了拒绝，只能傻愣在那，慢慢的她将腿也盘了上来。
一阵冷风吹过，我打了个寒噤，这才清醒过来，推了她一把。
「我去打车…」丢下一句话，便慌乱的跑了。
等我再回来，顾曼已经跟另外一个男人啃上了，是刚才在里面和她打得火热的一个。
我冷笑一声，擦了擦嘴。
这才对嘛，她只是一个，长着顾佳脸的女人，我根本不需要愧疚。
那天夜里，我拉着她又尝试了前所未有的疯狂。
之后，我就去找了顾佳，在医院当着她妈妈的面，再次求婚，当天下午就领了证。
顾佳说，等她妈妈出院，我们就办婚礼。
可还不到三天，顾佳她妈，就从医院的楼顶，跳下去了。
8
警察得出的结论：自杀。
和顾佳描述的一样，只是打个水的功夫，人就跳下去了。
「佳姐…就没什么异常吗？」问话的都是警局的同事，大多还是校友。
顾佳哭到昏厥，细下琢磨了一下，说：「好像，接过一个电话。」
警察互相看了一眼，安慰了几句便没有再说什么。
我陪着顾佳安排了后事，有了这样的丧事，我们也决定婚礼的事，暂缓。
半个星期以后，警察再次找到顾佳和我，说找到了那通电话的来源，希望顾佳能去指认。
到了警局，我就看到了顾佳传说中的，那个爸爸。
「你个死丫头片子！自己跑这儿享福，特娘的忘了你老子了！」刚一进门，一个矮胖的男人就冲过来揪住了顾佳的领子，吓得顾佳缩到了我的身后。
被控制之后，还不忘嘴里骂骂咧咧。
「佳姐，这个人看到你的照片…」小警察为难的看着她，又看了一眼信息墙上高高挂着的顾佳的照片。
「他就说是你爸，嚷着要见你。」
顾佳反应了一会：「那电话，是你打的？你跟我妈说什么了？你这个畜生…」顾佳激动地冲上前去，啪啪就是两个耳光，给顾大伟打蒙了。
他看着顾佳，又看了看我，自己喃喃一句：「你不是…曼妮儿？你是…」他细细的打量着顾佳，眼光一闪：「嘿！你是佳妮儿！干特娘的长得比曼妮儿还俊…我是你爹，快，你是这儿的官？赶紧让他们放了你爹…」
他还没说完，就又挨了顾佳一巴掌，刚想冲上去还手，就被人带进了审讯室。
顾大伟对拐卖妇女的事情供认不讳，但是对顾佳母亲的死，却是一无所知。
「啥？死了？」他震惊的张大嘴巴，摩挲着双手：「可不是怀疑我吧？那婆娘早就跟我没关系啦！」
我陪着顾佳站在审讯室外，观察着一举一动。
「没关系？没关系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来找她？」警察训斥着他。
他低着头，似乎再琢磨要不要说真话，最后咬了咬牙，心一横：「害……我就直说了吧，是曼妮儿给我打电话，说她妈在这儿发达了，让我过来享福…真不是我，我还没见到人呢！」
「我妈不能受刺激，你当年干的那些破事，你都忘了？！不是你还有谁！你这个杀人凶手！」顾佳激动地冲了进去，在马上要打上他的时候被我死死地抓住。
顾大伟似乎也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哭哭啼啼的：「这都啥事啊！早知道俺就窝在家里，不来城里了，来城里咋还闹出人命了…真不是俺啊，俺就是接到曼妮儿的电话…」
他还没说完，就被警察带下去，我安抚着顾佳。
「秦朗，是顾曼，一定是她！」我看着顾曼，想起前段时间和顾曼走的近，心下竟然有点忐忑，只能应承着点头。
警察速度很快，我也很久没见顾曼了。
她还是一脸的无所谓，翘着二郎腿看着我们：「干嘛，不会怀疑我杀人了吧？拜托，我最近忙着谈恋爱好吗？」她环视一周，最终目光落在我脸上，冲我招了招手，又咯咯的笑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顾佳就冲上去一杯水泼在了她脸上。
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顾佳又抽出一沓至今，十分粗鲁的抹着顾曼的脸。
「滚！滚开！顾佳你疯了吗？！」顾曼挣扎的站起来，一把推开了顾佳，双手死死地捂住脸，背对着所有人。
在警察的呵斥声中，她才慢慢地转过身。
我整个人惊在那里，丝毫没感觉到旁边死死盯着我的顾佳。
「我今天就是要你自己看清你自己！再厚的化妆品，也盖不住你丑陋的心，妈是你害死的！是你！」顾佳哭喊着，我这才回过神来抱住她，眼睛却死死落在顾曼那半张，被胎记盖住的脸。
「顾佳……我杀你了顾佳！」顾曼也变得疯狂，冲着就要往前挠顾佳，这对姐妹，顿时打成了一团，好不容易才分开。
「严肃点！」警察呵斥了一声：「是你打电话把顾大伟叫来的？」
听到顾大伟的名字，顾曼整个人愣住了，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环视着周围。
「顾大伟来了？哪呢？这儿？」
我和警察互相看了一眼，模样倒不像是装的。
「你不知道？」
「我疯了？叫他过来跟我分钱？还是让他过来抓我回去打死啊！」顾曼尖叫着，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可顾大伟说…是你打电话让他来的，也是因此，导致你母亲的死因。」警察一步步诱导着她，顾曼却始终一脸的疑惑。
「我？我手机早就丢了啊！」
9.
顾曼死不承认是自己打的电话，定位手机，却是在我们之前去过的酒吧。
我心虚的打着哈哈，证据不足，我和顾佳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曼离开。
而顾大伟却意外因为这件事，「自投罗网」，为他多年前的事，付出了代价。
把顾佳安顿好之后，我收到了一条短信。
「曼和酒店，607，现在。」
房卡被她放在了前台，随着开门滴的一声，一个人直冲冲的撞进我怀里。
我皱着眉，十分厌恶的推开她，她显然有些懵，而脸，也被化妆品盖的完好如初。
「姐夫…」
我咣的一声关上门，径直走到床前，扯着领带，一脸的不耐烦。
「姐夫，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这不是想，从我妈那拿到的钱，去整容，医院我都约好了姐夫！」顾曼跑过来，跪在我脚边，用身体蹭着我的腿。
没有那块恶心的胎记，此时此刻她顶着顾佳那张脸，显得尤为可怜。
我的心，又开始犯痒，早就将来找她的目的抛诸脑后……
不得不说，顾曼和顾佳，简直是天壤之别。
顾佳这方面的经验基本为零，关灯，盖被子，不能看。
而顾曼，怎么说，她让我觉得，自己是王。
事后，顾曼洗完澡出来，也已经是化好妆的状态，看我沉闷的抽着烟，自己尤为乖巧的想靠过来，却被我躲开了。
「姐夫，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我从小到大，只有你对我好…」
「行了。」我打断她的哭哭啼啼。
「这有 1 万块钱，你拿走。以后，别再出现在我和你姐面前。」我不耐烦的甩着张卡给她，她一看，脸色顿时一变。
「秦朗…她顾佳陪你睡，你就给房给车。我顾曼，就值这些？」她气的将卡甩到我身上。
我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的盯着她的脸。
她似是也想起了警局里的窘状，慢悠悠的捡起来，重新趴回我身边：「姐夫，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你等着，我拿着我从我妈那的钱，等我整好了，我就真跟顾佳一个模样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顾佳的身份，顾曼的身体…
但只是一刻，我便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推开顾曼就开始穿衣服。
她倒是不紧不慢的，捡起那张卡甩了两下。
「那姐夫，这个我就收下了，当做你送了我一个新手机…」
我穿裤子的手顿了一下。
「那电话，真不是你打的？」
10
顾曼再次出现，是在我丈母娘葬礼后的一个星期。
也就是发现她尸体的时候。
张霖听完我说这些，已经抽了整整一包烟了。
「我真不知道她怀孕了…」
「不是我杀的霖子。真的。顾佳可以给我作证！」
「做你妈的证！你是想告诉佳姐你出轨了，还是告诉她你有个孩子？」
张霖吐着烟圈，沉默了一会：「啧，话说你的 DNA 是咋混进去的…」
他这一问，确实如此。警局的工作明确分工，而且不认识我，也没必要专门吊我的 DNA 去检测。
我脑子一片混乱，只能巴巴地看着张霖。
我俩正僵持着，顾佳来了，我没脸见她，趴在门上听着她和张霖紧张的问着，我不知道去哪了。
大家都熟的很，我走的时候也没闹出动静，张霖只能打着哈哈说，老秦出差了，两三天就回来了。
顾佳这才放心的走了，张霖查了几天，整容医院的事儿也出结果，顾曼确实去登记过，还交了整整二十万的费用，却在手术后消失了。
这笔钱，与她从她妈那拿的钱数额一致。
「我听顾曼的邻居说，动完手术的那段时间她心情都不错，几乎可以排除自杀可能…我就琢磨…她都整完了，那脸咋还被切了…」
张霖见我目光呆滞，许是帮不上什么忙，加上我的嫌疑也洗脱了，便招招手，让人送我回家。
顾佳做了一整桌子的饭，倒真像是出差回来。
「你…喷香水了？」我在门口换鞋，顾佳正背对着我摆着菜。
一转头，我才发现，她和以往大不一样。
「还化了妆？」
顾佳一脸开心的牵着我走到桌前，在我眼前转了个圈。
「好看吗？」
我一瞬间有点失神，以为站在面前的是顾曼…只能傻愣愣的点了头。
那顿饭，顾佳对我出差的事情，只字未提，却一直大口吃着肉。
「佳佳，你不是一直不爱吃肉吗？」我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她只是愣了一下，转而又笑的很灿烂：「怀孕，改口味嘛…」
我看着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佳佳，我下次出差，给你买套彩妆好不好？你喜欢什么牌子？」
「真的吗？那我可得好好挑挑，明星同款最好！」
「我明天陪你出去逛街？」我试探性的问道，她还是很开心。
「好！正好秋天快来了，我衣服早就没了！」
她高兴到，跑到我身边，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顾佳…顾佳？
11
我怀疑我的老婆，已经死了。
那天夜里，我看了顾佳的手机，空白。
顾佳的衣柜，风格全换。
顾佳的脸，完好如初。
我坐在客厅，满脑子都是这个可怕的念头。
我回忆着这段时间和顾佳的相处，她确实比以前开朗好多，包括那方面，也着实让我惊艳不少。这些都是以往顾佳所没有给我带来的。
所以，是顾曼杀了顾佳，取代了顾佳？
我咽着口水，为自己这个重大的发现心惊肉跳。掏出手机，找到张霖名字的一瞬间。
我身后，传来了她的声音。
「老公？」
我吓得一哆嗦，手机直接掉到地上，屏幕却没来得及熄灭。
她捡起手机，盯着上面「张霖」那两个字，似有如无的笑了一声：「这么晚了，还找霖子啊。」
她盯着我有些发毛，我颤巍巍的接过手机揣回兜里：「哦，有个抢劫案，寻思去加个班。」
我不敢看她，她却环上我的脖子…这个动作…和酒吧门口一模一样！
我更加确认她的身份，可下一秒，她就吻了上来…
「怀孕了…别动。」意乱情迷之下，我轻轻推搡着她，她却嬉笑一声，贴得更近。
「没事，我有办法~」
那天事后，她睡得很沉，我再次掏出手机准备告诉张霖我的怀疑。
却再看到她那张脸的时候，迟疑了。
我一直期盼的事情，发生了。
顾佳的脸。
顾曼的身材和风情。
白玫瑰和红玫瑰，我都要。
12
张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陪顾佳做着产检。
他说找到了目击证人，说那天夜里，看到一个女孩再跟几个人争吵，再后来就倒下了。
顺着目击证人的指正，警察锁定在了两个男人身上。
其中一个我认识，就是那天在酒吧门口和她激吻的男人。
我和顾佳一同去见的，我十分佩服她的心理素质，此时此刻竟毫无波澜。
「我就是气不过，特么的臭婊子，背着老子跟别人跑了…」小混混嘴里飚着脏话，眼泪却止不住的流：「我没想杀她，是磊哥，他…他没忍住…我就是打了几拳，真的…」
说话的这个，是顾曼浑身上下淤青的施暴者。
而另外一个，是个狠角色。
「她欠老子钱，小几万呢！妈的…有那钱整容，没钱还老子？我就手起刀落的……她要是想美，我就偏不让她美，做鬼都丢半张脸！」
事情到这一步，基本上已经可以结案了。
只是我听着死了的顾佳的遭遇，内心涌上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但看向旁边突然面无表情，但却依旧精致的脸，我还是尽快调整了情绪，催促了张霖结案。
他对我还有气，没搭理我，只是冲顾佳点了点头。
「所以，你就捅了她肚子一刀？」
此时，两个审讯室同时响起。
「什么一刀？」
13
一夜的审讯，张霖整个人都瘫在办公室。
「李磊说，他割了顾曼半张脸…但却没捅那一刀…」他喃喃的说道，我有些不耐烦，想着尽快结案，免得节外生枝。
「有没有那一刀重要吗？石磊都承认是他杀的人了…」我还没说完，就对上了张霖那双满是鄙夷的眼睛，果然下一秒，他就冷笑一声。
「老秦，死的可是怀了你孩子的女人。」
恼羞成怒用来形容我，此时再贴切不过。
我啪的一声摔掉了杯子，指着张霖的鼻子骂：「特么的张霖我告诉你，老子最烦你这幅整天正义凌然的模样，我自己的事儿跟你有个毛关系？！你可不是以为自己抓着我把柄了？！」
我大口喘着气，脸红脖子粗的瞪着他，他却只是冷冷的看着我，我知道，那一刻，我们的友情，已经被生生的掐断了。
我和他冷战了一段时间，和「顾佳」产检，过「夫妻生活」，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或者只是努力让自己觉得，我的选择没有错。
如果一定要去死一个，现在是最好的样子。
几天后，我收到张霖的电话，说准备结案了。
「嗯，还需要我做什么。」我胡乱敷衍着。
「没啥了，就是让你告诉佳姐一声，例行公事…」那边沉默了一下，像是猛吸了一口烟：
「我们要再次测验 DNA，确认死者身份。」
我愣愣的拿着手机，看着面前的顾佳，她正一脸灿烂的看着我。
「这有啥好测的，我们都去认领了…」我压着声音跑进厕所，张霖却毫不在意：「你好歹也是个警察，这点事儿你不懂？」
他啪的一声挂了电话，留下我一个人脑子一片空白。
门外响起「顾佳」催促的声音，我一开门，看到穿着红色性感睡衣的她。
我盯着她，在她扑向我之前，把住了她的肩膀。
「顾曼，我知道是你。」
14
第二天，我带着顾曼的 DNA 到了警局，前一天晚上，我们谈了很久。
她一句话不说的听我说完整个计划。
什么拿着她的 DNA 去掉包，确认死者身份，什么顶着顾佳的身份活下去……她只是沉默的听着，最后握着我的手问我：「秦朗，你真的愿意救顾曼，而不愿意帮顾佳讨公道吗？」
我皱着眉看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么个问题，似乎是在试探我，我立马反握住她的手。
「事到如今，保一个，是一个。」
她看了我许久，将手抽了出来，再也没同我说过话。
我太了解警局，躲开监控死角，用上次拿错 DNA 的事情和法医说了几句话，就顺利的将顾曼的 DNA 掉了包。
那天，我以为一切都会结束。
我接受了「顾佳」的建议，卖了房子，准备回老家，躲开这个是非之地。
签完合同那天，我们在诺大的房子里，「顾佳」站在我身后，一直死死地盯着我。
自从 DNA 被我换了以后，她经常这样不出声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有些发慌，赶忙问道。
「你为什么帮我。顾佳，可是替我去死了。」她静静的发问。
我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摸着她的肚子：「能保一个，是一个。再说，男人不都是一朵红玫瑰，一朵白玫瑰，像我这样红白相间的，不多。」我说着把自己逗笑了，刚想亲她一下，却被躲开，还没来得及问，电话就响了。
「老秦，来一趟。出事儿了。」
15
我看着那张检测报告。
整个人身上，一瞬间冒出无数冷汗。
DNA 检测报告，不符。
「这…什么意思…」我抖着手将报告递到张霖面前，他怀疑的看了我一眼，但还是解释道：「啧，就是死的人，不是顾曼！是顾佳！」
「你等会……你等会……我捋捋…」
我摸索着凳子，缓缓坐下。
原本以为死的，是顾曼。
但是家里的老婆，才是真的顾曼。
所以真正死的，是顾佳。
那为什么，我拿着顾曼的 DNA，却测出了顾佳？
什么都会错，唯独我拿着的 DNA…
我头皮开始发麻，一个真相，慢慢在我脑子里晕开…
16
顾佳视角：
我妈说我是个疯子，可我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从她喂我安眠药，想把我毒死，又反悔救我。
从她扒光我衣服，将我的裸照贴的满卧室都是，发狂的哭笑着说，那个男人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对他的女儿。
从她每天在我耳边问我：顾佳，陪我去死吧，我们一起…
我大概是那个时候变的。
我把自己伪装成了乖乖女，品学兼优，美丽清纯。
外公说，妈妈以前就是这个样子，有很多人爱她。
果然，我遇到了秦朗。
家境优渥，人又长得帅，是一个绝佳的伴侣。
秦朗和我求婚那天，我曾一度以为，自己马上就能拥有一个不同的人生了。
直到顾曼出现。
她冒充我勾引秦朗，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但我对人性真的太过好奇，想知道，它到底能阴暗到什么地步。
我给过秦朗机会的。
那天我穿着白裙子去找他，他却带着我去了酒店，期间他一直喊着我的名字，我差点以为，他是爱我的。
直到，他模糊间说出的那句：对不起。
原来，他一直能分清我们两个人。
他们在酒吧那天晚上，我也在。
我在黑暗里坐着，看顾曼怎么吻他，怎么盘上他的腰，秦朗推开她的时候，我心里是开心的，但是下一秒，我才知道，有了希望之后的失望，叫做绝望。
我偷了顾曼的手机，我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总觉得应该能派上用场。
回到医院的时候，我妈将我错认成了顾曼，哭着喊着说我是来讨债的，我懒得管她，只是站在床边，冷冷的看着她闹。
这么多年，我真的受够了。
那一瞬间，我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你怎么不去死！哈哈哈，妈妈带着你一起……好不好？」她又在像曾经无数次崩溃那般在我面前说着。
只是这一次，我点了点头。
「好。」
她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我，眼神开始飘忽。
那天，她再也没有说过话，哪怕秦朗在她面前向我求婚，都没能再让她的眼皮动过一下。
我答应了秦朗的求婚，因为，我要开始一个计划。
那天夜里，我用顾曼的手机，打给了顾大伟。
我想给我妈一个教训，将她彻底逼疯，关进疯人院好，将她吓得不敢出门也好。
但我没想到，她竟趁我出去打水的功夫，跳了楼。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顾大伟跟她说了什么。
亦或者，有些人，什么都不用说，它的存在，就足以杀死另外一个人。
我进门的时候，她正站在窗边。
我吓坏了，想去拉住她，她却笑着向后一仰。
解脱了。
她给了我这么多年的折磨，她却解脱了。
在警局见到顾大伟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父亲，像我妈说的一样，长得像个禽兽。他看向我的那一眼，我觉得十分恶心。
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
「佳妮儿？快，救救爸…这里都是啥人，爸害怕！」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拼命的拍打着隔离板。
我轻笑一声：「我把我妈的日记，还有当年的证人都找齐了…白赚了这么多年，也该偷着乐。」
他呆在那，死死地盯着我，突然开始暴走：「你个死丫头片子！算计你爹！那电话…」他似乎是突然反应过来，抓着旁边的警察就开始嚎嚎：「是她，那个电话是她打给我的！」
但已经没有人相信一个，拐卖妇女的罪犯，他的只言片语。
「爸。」我轻轻喊了他一声，他没有回头，只是愣在那。
「你不会死的。」
听到我这么说，他的眼里似乎燃起了一丝希望，又重新爬了回来，眼里有光的看着我。
就是这个眼神，那种充满希望的…
「但是，你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随即，光，彻底灭了。
17
秦朗站在我面前的时候，眼里的爱意全消，只剩恐惧。
「你到底是谁。」他站在那，双眼通红的看着我。
「顾佳。」我毫不掩饰。
「那你还…」
我知道他要问什么，我为什么要吃葱？为什么要化妆？为什么要，模仿顾曼？
「因为我想知道，如果你发现我是顾曼，你是会替顾佳报仇，还是选择顾曼。」我定定的看着他，全然对一个人失望的时候，你便不会再有任何的隐藏。
「是你杀了…杀了她？」
他颤颤巍巍的问我，我却觉得奇怪：「秦朗，当你发现，顾曼可能是杀害我的凶手时，你好像没这么害怕。怎么反过来，就吓成这个样子？」
秦朗倒退了几步，靠着门。
「你从一开始就设计我，故意让我以为，你就是顾曼…你太可怕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笑起来，看着秦朗：「秦朗，我给过你机会的。我不是问过你，你真的愿意为了救顾曼，而不帮顾佳讨公道吗？」
他听到我这话，羞愧的神色弥漫了整张脸，我却笑了。
「秦朗，顾曼真不是我杀的。你怎么忘了，她，是你杀的啊。」
18
秦朗视角：
我杀过人。曾经。
顾曼死的那天晚上，其实有四个人。
除了她和她的两个前男友，还有另外一个人。
我。
顾曼那天给我打电话，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给我听，约的地点，就是在郊外。
我到的时候，顾曼的脸还没完全康复。
「姐夫！我就知道你还是想我的，你看，再有半个月，我就好了！」她兴奋地跑过来抱着我，我却不耐烦的推开她。
「叫我出来干嘛？我不是说了，以后别找我！」
她微愣了一下：「不是你发短信让我出来的吗？」
我刚想否认，却发现远处有车灯照过来，我有些害怕，挣脱她就开始往回跑。
「姐夫！你别走！我怀…」她拉扯，拽着我的时候，我一用力，将她一推，她整个重心不稳，直直的向后倒去，插进了旁边的凸出来的尖锐物上，天太黑，我来不及看清，见她还在哼哼唧唧，灯光愈来愈近，我再也没看她，只是快速跑回了家。
我以为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现在看顾佳的样子。
那天现场，除了我，应该还有一个人。
19
顾佳视角：
那天，我打电话给了秦朗，用顾曼的身份，约他去了郊外。
又给顾曼发了简讯。
最后， 将这条消息，群发给了她那几个前男友，至于会去几个人，我还真不知道。
我躲在远处的烂尾楼，用望远镜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人，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东西。
谁都不知道自己的身后，是退路，还是万丈深渊。
秦朗推顾曼的那一下，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静静的看着顾曼肚子被捅穿，看着他们打她，看着男人割了她半张脸。
我恨顾曼，我于母亲是耻辱，她于我，亦是。
还是一个妄想取代我的耻辱。
我也恨秦朗，但我也想验证最后一件事。
我将家里的东西，全换成了顾曼喜欢的样子。包括生活习性，都变成她的。
只是为了让秦朗相信，我就是顾曼。
果然，他信了。
只是我没想到，当他真正说出要帮我的时候，我还是会心碎。
所以我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我问他，你确定要帮顾曼吗。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肯定着。
而在我耳朵里，他正说：顾佳，请你送我去死。
秦朗跪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母亲给我洗胃时，虚伪的模样。
我摸着他的头，轻声的说：
「秦朗，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
他满脸是泪的抬头看着我。我笑着说：「怀孕…我是骗你的。你唯一的孩子，被你自己杀了。」
20
秦朗因为故意伤害，杀人未遂而被霖子亲手抓了。
故意伤害了顾曼，杀人未遂了顾佳。
霖子来的时候，秦朗的双手正死死地卡在我的脖子上。
和我预算的时间差不多，霖子出现的，也恰到好处。
不出几日，秦朗就被判了刑，我和他离了婚，卖了房子，准备去另外一个城市，重新生活。
霖子来送完。
「佳姐，秦朗…」他将行李递给我，也并不问我坐的是着偌大机场中的哪一趟航班。
「算了，佳姐，以后好好地。」他又开始闷头抽着烟，我静静的接过行李，笑着点点头。
马上就要进安检，他突然冲过来叫住我。
「佳姐，秦朗总说…一切都是你…」他支支吾吾的，还没我说的痛快。
「是我杀的？」我反问道，他有些局促的又吸了口烟。
我笑着拿掉了他的烟，在他诧异的眼光中说着。
「霖子，你是个好警察。只是这世间的是非，不是只有法律能辨别的。不过你放心，你佳姐，没杀人。」
我将他的烟，扔进垃圾桶，笑着说。
「她只是，放大了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