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探

在我住的这栋楼对面，住了一位老师，他西装革履，金丝眼镜，但我知道，他是个变态。

1

安林生是这个小区的业主，我是这个小区的保安，他上下班我都会跟他打招呼，这是高级物业的表现。

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我知道，他是个变态。

那天他又带了一位漂亮女孩回家，那女孩看起来非常崇拜他的样子，他们进门的时候，我还跟安林生打招呼。

「安先生，晚上好。」

他向我点点头，绅士地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让女孩先进了小区。我看着他们结伴离开，心里想着，人长得帅就是不一样，女伴还真是三天两头就换。

心血来潮，我突然想起上个礼拜安林生才带了一个女人回来，想到这里我打开了监控记录，发现只有那个女人跟他一起进去的记录，但是没有出来的！

这怎么会呢？难道是从后门离开了？我又调取了后门以及地下车库出入口的监控，发现都没有那个女人离开的录像。

我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又往前查了安林生其他的监控记录，发现他带回来的女人，都没有离开过小区。

难道安林生是收留了这些女人吗？他所购买的户型，是小区里最小的户型，70 平的两室一厅。监控记录显示，他所带的女人起码有三个没有离开，加上今天这位，至少有四位。

那么点大的房子，容得下这么多女人同住？

此时，手机里收到一条推送：

寻人启事，张某某，女，24 岁，于上周三失联，目前下落不明，望有知情人士提供线索，重金酬谢！

下面的照片赫然是上周和安林生一起出现在小区的女子！

我感到背后一凉，这个安林生，不会有囚禁女人的癖好吧？他看起来清心寡欲，完全不像这种人啊，更何况他还是一名老师。

我拍拍自己的脑袋，大骂自己傻，坏人还能从脸上看出来吗？

到底是管还是不管？他是业主，我不过是租住在这个小区的保安，要是贸然报警，日后被他知道了投诉我，饭碗肯定就不保了。

不管的话，要是这些女人真跟他有关系，那我不就成了见死不救了吗？

也许这一切都是巧合吧？几个女人都同时出现在这里，警察肯定会比我先发现的，还轮得到我来调查吗？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决定不管了。

直到那一天，我看到刘媛媛进了他的家门，再也没离开过。

刘媛媛也是这个小区的租户，就住在安林生楼下，她总是扎着马尾，眼眸带笑。我喜欢她，一直很喜欢。

以至于到了我每天要拿着望远镜，透过小小的窗户偷窥她的地步。

我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洗完澡出来换上了漂亮的衣裙，出了门，上了楼，进了安林生的家。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加上刘媛媛，这已经是消失在安林生家的第五个女人了，如果说前面几个我可以坐视不管，但是刘媛媛绝不可以。我也不敢贸然报警，万一真闹了乌龙，倒霉的还是我自己。

小区的物业平时有代收快递的服务，刚好快递车来送快递，同事小李正在帮忙整理货架上的快递，把滞留快递给业主送上门，再给新的快递腾出地方。我正想着怎么样才能进到安林生的家一探究竟，碰巧就听到小李在嘀咕。

「安老师的这个快递都一个礼拜了，还不拿，我还得跑一趟腿。」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从小李手中夺过那个快递，拔腿就跑。

「我去给安老师送快递！」

「那你把其他业主的这几个快递也带上啊！」

我顾不得理会小李，拿着那个快递就往前冲。这是个包装十分严实的包裹，外面的信息栏并未显示内容物是什么。我拿起来晃了晃，似乎里面装的是某种液体。

来不及细想，我已经一路狂奔到安林生的家门前，今天是周末，他应该是在家的。

调整了一番呼吸，我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很快屋里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安林生穿着一身黑色丝绸睡衣，戴着眼镜，打开了门。

「安老师，打扰了，我是来给您送快递的。」我堆起笑容，眼神时不时地瞟向他的身后，想要发现刘媛媛的身影。

安林生看起来警惕极了，他死死地盯着我，直到我说明来意，我能感觉到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看我这脑子，我都忘了，还得麻烦你们跑一趟，谢谢你啊。」安林生拿了快递就把门关上了。

在关门的一瞬间，我发现他的右手上居然戴着一次性医用手套！手套上还有淡淡的粉红色痕迹，那些痕迹让我不安起来。

刘媛媛，你还活着吗？

进不去安林生的家，我只能从其他地方寻找线索了，安林生每天早上上班之前，都会将垃圾带出来扔进小区的垃圾站。

他今天穿着一身灰色西装，左手拎着公文包，右手拎着一个黑色垃圾袋，路过垃圾站时，安林生潇洒地将垃圾袋精准扔到了垃圾桶里。

我坐在值班岗亭，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看着安林生坐上车，我才从岗亭里出来，观察了四周，趁没有人，我迅速将他的垃圾袋从垃圾桶中拣出来，带回了家。

一回到家，我便将这些垃圾全都倒在了地上，一件件仔细观察。

有外卖的包装盒子，但是从分量上看，是一人份的。有一些用过的纸巾，但纸巾上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还有一些空饮料瓶，没有外包装，看起来像是运动饮料。还有一些碎玻璃，这些玻璃看不出来是装什么的，我试着拼凑了一下，很明显这些碎片只是某个玻璃制品的一小部分。

最后，我看到了一双医用手套，其中就有那只有着淡粉色痕迹的手套。

我将这双手套拿出来端详，淡粉色的痕迹已经干了，但依然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另一只手套看起来很干净，但是手套内侧摸起来湿漉漉的，像是被特意清洗过。

难道，安林生杀了那些女孩将她们分尸了！

我的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之前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杭州杀妻分尸案，如果安林生真是用了同样的犯罪手法，那么他的用水量一定也不正常！

想到这里，我匆忙收拾好这些垃圾，回到了物业中心，趁物管小姐姐不注意查到了安林生近几个月的水费缴费记录。

可用水量居然显示正常！如果说高，也只是比普通人家高出一点点，但是绝不可能满足杀人分尸冲进下水道这些行为。

那些女孩，到底去了哪里？

没有新的线索，唯一的线索又断了，为了找到刘媛媛，我决定监视安林生！

我借口生病向物业请了假，买了一个超高倍数望远镜，躲在窗帘后面，只要安林生家还亮着灯，我就一直守在窗户前，我必须要找到刘媛媛，不管她是死是活！

安林生像往常一样，每天早晨出去上班，晚上下班回家，他几乎不去其他地方，每天就是学校和家。除了不同的西服，他每天必备的是一只黑色的公文包，和一只黑色的大容量运动水杯。这让我想起从安林生的垃圾中找到的类似于运动饮料的饮料瓶，看着他笔挺健硕的身材，他应该有健身的习惯。

这变态还挺会养生！

从我开始监视安林生起，他就没有再带过新的女孩回家，一切看起来都正常极了，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得了臆想症，幻想出这些虚无的东西。

直到那一天，又一个女孩，和安林生一同回了家，他们一前一后，女孩看起来羞涩极了，安林生绅士地为她打开了门。

我在心里喊着，别进去！别进去！

可是我没种，不敢真的过去阻拦她，我怕死，怕安林生连我一块杀了。

我只能通过望远镜继续监视着他，房间的窗帘被安林生拉上了，透过灯光，隐约可以看到窗边有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他们的影子抱在一起，头也贴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在接吻，亲密极了。

安林生的影子伸出一只手，脱掉了女孩的外套，女孩顺从极了。他一件件脱掉女孩的衣服，我以为他们会离开窗边，进到卧室去。

可下一秒，女孩就倒在了安林生的怀里！安林生横抱起女孩，离开了窗边。

我一身冷汗，要报警吗？可是我不知道那女孩到底是不是受伤了，那到底是情趣，还是伤害？我分不清！

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报警！

2

警察的到来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我躲在望远镜后面，看着两个民警敲开了安林生的家门，他很快就开了门。

我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看到安林生将那个女孩子叫了出来，那个女孩穿着安林生的衬衫，一副羞涩的样子。

她居然没事！毫发无伤！

警察又对着他们俩说了几句，两个人都频频点头应和着，之后两位民警便离开了。

虽然看到那个女孩完好无损，但是我心里依旧有不好的预感。

安林生和女孩在门口说了几句，女孩先回了屋，安林生没有。他走了出来，双手支撑在围栏上，环顾四周。

紧接着，他的目光，在我的前方停了下来，通过望远镜，他的眼神被无限放大，就好像站在我的面前。

他眼神冰冷，面无表情，突然扯开嘴角，对着我的方向笑了一下！安林生缓缓抬起他的右手，伸向前方，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做出手枪的样子，他闭上一只眼睛，瞄准我的方向，做了个开枪的动作！

随即他哈哈大笑起来，转身回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一动不敢动，整个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那一声在夜晚巨响的关门声更是让我身体一软，我瘫坐在地上。

安林生发现了我！

我该怎么办？我该报警吗？可我偷窥他人在先，更何况安林生还没有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举动，那个开枪的手势连威胁都算不上。

我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想抽身是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查。

我仔细梳理了自己的思路，安林生对那些女孩下了毒手这件事是我自己的猜测，但是我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我不该匆忙报警打草惊蛇，原本他在明，我在暗，现在我也被动了起来。

如果他的家就是第一案发现场，那就还是要想办法进入他的家。

但要如何才能进入安林生的家？

这个问题让我一整个晚上都辗转反侧，我的脑海里还时不时浮现出刘媛媛和今晚那个女孩的脸。直到后半夜，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睡梦中，刘媛媛来到了我的梦里。

她浑身的血，看起来像个破碎的娃娃，她就站在我的床前那么盯着我看，一言不发。

我从梦中惊醒，刺眼的阳光让我睁不开眼，被子已经被汗湿了，想到梦里的刘媛媛，我的心就痛起来。

但眼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是早上七点五十分，按照安林生的习惯，十分钟以后，他就会出门上班。

我赶紧跑到望远镜面前，几分钟以后，安林生穿着一身浅蓝色西装出来了，不同的是，昨晚那个女孩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这是第一个离开他公寓的女人，难道是因为昨晚的报警让他没有选择对女孩下毒手吗？

想到这里我暗自庆幸，也许冥冥中我已经救了那个女孩一命。不知道刘媛媛和其他的女孩，还来不来得及？

没时间继续想下去，当务之急，是收集安林生可能犯罪的证据，在想办法进入他家之前，我得将监控记录拷贝下来，作为日后证据的一部分。

顾不上收拾自己，我一路小跑来到了物业中心，小李正在看监控记录，他还在奇怪。

「你不是请假了吗？」

我没时间跟他解释，抢过他手里的鼠标，开始调取之前我看过的监控，奇怪的是那些监控居然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小李，历史监控记录都哪去了？」

「昨晚中心的电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中了病毒，肯定又是那个新来的保安偷偷用电脑看小电影了！经理没办法，早上请人来修，人家说只能格式化，之前的记录都被清掉了。」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小李的嘴巴还在动，但是他说的什么，我已经一句都听不见了。

病毒？格式化？怎么可能就那么巧，昨晚警察上门，昨晚连监控都被清理了？

刚好碰到新来的那个保安下夜班，他哈欠连天的样子，从我身边路过，我瞬间清醒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说！昨晚你都用中心电脑干什么了！」

我的暴怒吓坏了这个新来的年轻人，连小李也不知所措，急忙上前将我们俩分开。

「有什么话好好说，王强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大家都是同事，和和气气才能解决问题。」

小李虽不理解我的愤怒，但还是积极打着圆场，他将新来的保安拉到一边，给他散了一根烟，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新来的保安便离开了。

小李来到我面前，给我也散了根烟。

「问过了，那孩子说，昨晚值班到半夜挺困的，然后碰到安老师下楼买夜宵，他说他捡到一个 U 盘，就交到我们物业中心来了。小孩好奇心重，一个人值班又无聊，他就把 U 盘插到了中心电脑上，里面有不少小电影，他打开还没看几分钟，电脑就突然蓝屏了。」

安林生怎么可能半夜吃夜宵？我监视他那么多天，他的生活习惯里从来就没有夜宵这一项。

他一定是故意的，可现在我连唯一的证据都丢掉了。

我失魂落魄，向小李摆了摆手，跌跌撞撞地回到宿舍。

要不然，就这么算了吧？我没用，刘媛媛被我这么个没用的人喜欢，是她的命不好。

就这么胡思乱想到晚上，我的大脑浑浑噩噩，睡睡醒醒，隐约中我似乎听见有人敲门，我从床上爬起来，无精打采地去开门。

是安林生，他来找我了。

「嗨，还记得我吗？」安林生带着笑容，表面看上去温文尔雅，却让我感到一阵胆寒。

「安……安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不请我进去坐坐？」

那台望远镜就在离门不远处的窗口，让他进来无异于自投罗网，我监视他的事情就会曝光。

「这……我就一个人住，大男人邋里邋遢的平时也不收拾，实在不好意思请您进来。」

安林生对我的拒绝似乎并不感到惊讶，但他接下来的话，却惊到了我。

「那这样的话，不如来我家坐坐？」

我的脑海里瞬间涌进那些消失在他家的女孩的脸，冷汗已经从后背开始密密麻麻向上窜，我感到脖颈一凉。

「不用了吧安老师，我……」

「哎，应该的，为了感谢你替我拿快递，请你吃个便饭，你要是拒绝我，可就是不给我面子咯。」

安林生的话听起来礼貌和蔼，但字字句句里透露出来的都是不容拒绝。

一时间我进退两难，他是业主，我不过是个打工仔，要是他再去物业那投诉我一番，恐怕我连工作都得丢。

可我更怕的是，我会像那些女孩一样，一去不返。我的脑海里突然又浮现出刘媛媛的脸，换位思考，也许这是个寻找女孩们下落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我心一横，答应了安林生。

「那安老师您先去，我这一身臭汗，洗个澡就来。」

安林生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我关上门，从床头找了一把折叠小刀出来，换了一身衣服，将小刀藏在裤子口袋里。

正要出门，我突然想起前几天从网上买的钥匙模具泥，说不定今天能派上用场，我将它也装进了口袋。

3

来到安林生家门前，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阴森森的，上次来送快递的时候我还没有这种感觉。

还没等我敲门，门就已经被打开了，安林生系着围裙，热情地招呼我进屋。

「快进来快进来。」他拉着我坐在餐桌面前，自己又去厨房忙活了。

我看着面前的食物，有蔬菜沙拉，浓汤，还有摆盘精致的水果，看起来他做的是西餐。

很快安林生就从厨房出来了，他端着两份肉，将其中一份放到了我的面前。

「快尝尝，这是我国外的朋友特地给我寄来的牛排，味道非常好。」

安林生递给我一副刀叉，我接过来，却迟迟不敢动刀。

我怕他下毒。

「吃呀，怎么不吃呀！」他催促道。

「哦，我……我刚吃了饭，有点吃不下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他没有再强迫我，自顾自地从面前的盘子里切下一块肉来放进嘴里。

「这个肉啊，五分熟的最好吃。」

他一脸陶醉地咀嚼着，红色的汁液从他的嘴角渗出来，看起来恐怖极了。

这让我想起那双医用手套上淡淡的粉红色。

「王强啊，听说你最近都没有上班？」

「是……是啊，我最近不太舒服。」

「是生什么病了？」

我支支吾吾，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岔开话题。

「安老师，你们家有水吗，我觉得口渴。」

「哦，冰箱里面有，我给你拿。」

安林生说着就要起身，我比他快了一步，先一步来到冰箱前。

「不用了，安老师，我自己拿就好。」

我借口拿饮料，随手打开了冰箱冷冻室的门，我原以为我会看到肢解的尸块、骇人的头颅，可是冷冻室里空空如也。

「你开错了，饮料在上面。」

安林生面带微笑走过来，关上冷冻室的门，打开冷藏室，冷藏室里摆满了饮料瓶，是我在他的垃圾袋里见过的那种运动饮料的瓶子，那些瓶子整整齐齐，但也是都没有包装。

我伸手就要拿下一瓶，安林生阻止了我。

「等一下，这个是我买的补药，你最好别喝，喝了说不定会有副作用的。」

他笑眯眯地从冰箱门上取下一瓶矿泉水递给我，关上了冰箱。

补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解释太过牵强，但是我也不好说什么。

回到餐桌前，安林生又一次问起我请假的缘由。

「小王啊，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跟我说，我认识不少不错的医生。」

我实在是编不出来理由，撒一个谎就要另一个谎去圆，为了不让自己那么被动，我决定主动问起昨晚的事。

「听说安老师昨晚捡到一个 U 盘？」

安林生的脸色明显变了，但还在尽力保持微笑。

「是啊，去买夜宵的时候捡到的。」

「安老师这么注重养生的人，还会吃夜宵嘛？」

「哦，昨晚我女朋友在我家，她要吃，我就给她买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安老师对自己的女朋友很好。」

安林生听到这话，手中切肉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放下刀叉，正视着我。

「是啊，我对女人向来挺好的，但是，女人，你越对她们好，她们就越不珍惜。就像我的初恋，我真的很喜欢她，对她掏心掏肺，恨不得跟她血肉都融合到一起，可是她居然背叛我，跟一个穷小子跑了。你说，女人是不是很可恨？」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继续往下问。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就没有联系了，她可能已经死了吧？」

安林生的脸上再次浮现出玩味的笑容，突然他站起来，拿着餐刀向我冲过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的大脑完全没有反应，只是下意识地掏到了口袋里的折叠刀。

正要拿出来，却听见他说：「别动，你的领口有根线头。」安林生利落地将线头割断，重新坐了回去。

此时，我的额头因为紧张已经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谢……谢谢安老师了。」

「小事情，不用在意。」他正准备继续用餐，门铃响了起来。

「抱歉，请稍等一下。」

安林生走去开门，是煤气抄表，他十分客气地将工作人员请进了厨房。

此时，我注意到，安林生的钥匙就在餐桌上，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

我的心脏不由得狂跳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我拼命克制着胸口的起伏。眼神往厨房瞟去，安林生背对着我，正在跟抄表员沟通。

这是最好的机会了！就是现在！王强！去拿钥匙！

我在心里不停地暗示自己，那一刻，有如超能力附体，我的左手飞快地拿到钥匙，右手掏出钥匙模具，将钥匙放在中间狠狠地一压。紧接着又双手同步，左手将钥匙放回原位，右手将钥匙模具重新塞回口袋，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此时，安林生已经送抄表员离开了，如果刚刚仅仅是慢了一秒，都有可能被他发现！

但他似乎还是发现了！

安林生走到我面前，面色冰冷，他盯着我的口袋，悠悠地开口。

「你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我的额头激起一层冷汗，手就像是被定在了口袋里，连嘴巴也张不开，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响。

「拿出来！」安林生大声呵斥道。

不受控制一般，我拿出左手，将手里的握着的东西慢慢地展开给安林生看。

那是一颗进口红橙。

「不好意思安老师，我没吃过这种橙子，想拿一颗回去尝尝的。」

说罢，我将橙子放回桌上，那是我刚刚顺手塞进口袋里的。

安林生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气氛变得尴尬微妙，他主动拿起那颗橙子放到我的手里。

「这些本来就是用来招待你的，不用客气，刚刚是我态度不好，等下橙子你多装几个回去。」

混过了这一关，我知道他家已经不宜久留，他也没有再强留我，真的给我装了几个橙子，就让我离开了。

离开前，安林生对我说：「小王啊，我们也算是认识，你还年轻，人活着，顾好自己就好。」

我一愣，还是笑眯眯地点点头，向他道了谢，回到了宿舍。

4

我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瘫倒在床上，将右边口袋的钥匙模具掏出来，放在了床头抽屉里。

眼下的情况，我心里已经十分清楚，没有办法再全身而退了。坐视不管，安林生也不一定会放过我，说不定我就是下一个消失的人。

伸张正义也好，自保也好，我必须要让他受到该受的惩罚，不然谁也别想安生。

我拿出折叠刀，切开安林生给我的红橙，粉色的汁水四溅，像极了被稀释过的血液。

第二天，在确认安林生出门以后，我找了个配钥匙的地方，配了一把安林生家的房门钥匙。

自从昨天进过他家以后，虽然看着一切正常，但我总觉得哪哪都透着不对劲。

冰箱里那些没有商标的瓶子真的是补药吗？那些女孩就算真的被他清理，应该也会留下私人物品吧？毕竟我从未在他的垃圾袋里见过女人的东西。

带着疑问，我躲过小区里的几个摄像头，来到了安林生家门口。在确定没有目击者之后，我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插进了锁孔。

「咔嗒。」门应声而开。

我快速溜进房内，为了不让安林生察觉，我还戴上了手套，鞋套。

餐厅看起来整洁极了，餐桌上甚至还摆着鲜花。一切看起来都正常不过，想到安林生昨天跟我说的补药，我又一次打开了冰箱。那些瓶子依旧整整齐齐地码在冰箱里，我拿下来一瓶拧开，瞬间一股刺鼻的味道蹿了出来！

这绝不是什么补药，但具体是什么，我也判断不出来。

如果我偷两瓶出去化验，会不会被发现？

我仔细观察了这些液体的摆放，它们摆得很满，占据了整个冷藏室，如果将拿掉两瓶，将后面的瓶子一一补到前面来，从视觉上是很难被发现数量少了的，而我也完全可以在化验之后将它们再送回来。

于是我将瓶子重新摆放，拿了两瓶分别放在了上衣口袋里。

紧接着是厨房，厨房的台面也很干净，洗碗池连水渍也没有。打开橱柜，里面是一些运动补剂，低卡食材，看日期，已经买了很久了，但是都还没怎么动过。

碗柜里，除了整整齐齐码放的餐具，在最里面的一层，我发现了烧杯、试管，以及其他的化学用品。

他在家里放这些做什么？做实验？我想，这些东西和冰箱里的液体一定存在关系。

洗手间看起来也很整洁，一个白色大浴缸放在洗手间最里侧，中间拉了个浴帘，但这浴帘很奇怪，是透明的。

那这浴帘放不放又有什么意义？但我转念一想，变态的心理也不是我们这些正常人能揣摩的。

最后来到卧室，卧室很简单，就一张床一个大衣柜，床铺得整整齐齐，突然想到也许刘媛媛曾经就躺在这张床上，我的心里就一阵难受。

打开衣柜，里面是安林生挂得井然有序的西服，从深色到浅色。

这家伙，不是强迫症就是处女座。

在衣柜下方，有个不太起眼的旧旅行箱，我掂了掂，还挺重。我将行李箱拖了出来，心又开始怦怦跳，里面装的会是尸体吗？

打开的那一瞬间，我傻眼了。

里面全是女人的东西，女人的包、手机、衣服。

它们和这个整齐的环境格格不入，它们被随意混乱地堆积折叠在一起。

我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那些女人！

真的消失了！

我突然想起刘媛媛，我在行李箱里翻找着，想要找到我最后一次见她时她穿的那件碎花裙子。

可是令人失望的是，我什么都没找到。

难道刘媛媛离开了？

这个想法让我顿时又燃起了希望，也许刘媛媛没有死！

不管怎么样，今天这趟来还是大有收获，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我要赶紧搞清楚那些神秘液体和女孩们的死有没有关系！

我将箱子放回原位，退出了卧室，在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之后，我离开了安林生的家。

但我没有注意到，在安林生的家里，客厅的书架上、卧室的空调扇叶里，都有一个闪烁着红色信号灯的微型摄像头。

走出安林生家以后，我立刻联系了一位老同学张扬，他现在在某中学当化学老师。我将两瓶液体交给他，希望他能帮助我查出成分。

张扬动作很快，他告诉我，这两瓶液体的成分并不一样。但都是强酸，一瓶是浓盐酸，一瓶是浓硝酸。

酸？安林生要那么多酸放在家里做什么？

张扬看出我的疑问，他进一步告诉我：「这两种酸配在一起，可以合成腐蚀性最强的液体，王水。」

王水？腐蚀性最强的液体？我突然想起安林生家里的那些化学用具，应该就是用来配比王水的吧？

此时此刻，在安林生家看到的一幕幕在我的脑海里纷至沓来，那些谜题似乎都能被揭开了。

从一开始，我的拼图一直少的都只有这一块，仅仅是这一块，现在我终于知道，那些消失的女孩都去了哪里。

我向张扬道了谢，去市场买了一些东西，回到了宿舍。

我基本上已经掌握了所有的证据，就只差最后一步，我就能让安林生的罪行公之于众了。

计划还在进行，而计划之外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王强啊，我家好玩吗？」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安林生，他知道我去过了他家！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是继续装傻，还是正面硬刚。

这时又一条信息传来：「想不到刚装上摄像头就派上用场了，我就知道你手脚没那么干净。」

此时我才知道，就在我在安林生家到处翻找的时候，他正通过手机微笑着看着这一切。

「既然你这么喜欢来我家，不如晚上再来一次吧？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要是我不去呢？」

「不去？不去的话我只好截取一部分监控交给警察，告诉他们我丢了不少贵重物品，看看能不能关你个三年。」

我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进退两难。但我也知道，这一趟如果去了，可能真的就再也回不来了。

要去，就得做好十足的准备。

「好，我去。」

「你来，我等你。」

为了提高我能活着离开的可能性，我带了一只背包，里面装了一些我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而那把折叠刀，我依旧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安林生家的灯已经亮了起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赴约。

他似乎是知道我到了，还没有敲门，他就已经将门打开了。

「动作真慢。」

他没有换居家服，而是依旧穿着一身笔挺西装，餐桌上依旧放着一盘摆盘精致的烤肉。

「吃过饭了吗？」他就像问候一个老朋友一般问候我。

「没有。」

「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用了。」

「真是可惜，你知道，为了搞到这些食材，要花费我多少力气，女人身上最好吃的，只有几处，其他的地方，都要处理掉。」

我看着那块鲜艳得还流着血水的肉，忍不住跑去卫生间呕吐起来。

这时候我发现洗手池下面的柜子里，露出一块透明塑料布来，我将柜子打开，里面堆得满满的都是这种透明塑料布，和他外面挂的浴帘是同一种材质。

我从卫生间走出来，安林生依旧气定神闲，他切下一块肉，放进自己的嘴里。

「所以，那些需要处理掉的部分，你就把她们放在卫生间里，通通化掉了？」

安林生停顿了一下，笑了起来。

「功课做得不错。可惜浴缸是陶瓷的……」

「你怕浴缸被腐蚀，所以买了透明塑料布，没猜错的话，那些塑料布材质是聚四氟乙烯吧？」

安林生放下刀叉，眯起了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些。我知道你在监视我，也查了我的水费缴费记录，还有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没有大量用水吗？」

我不知道安林生现在是如何看待我，是猎物，还是对手，但我知道，打击他的第一步，就是要挫败他的自信心。

「因为你并没有冲进自家的下水道，」我指了指安林生放在玄关的两升黑色大玻璃杯，「你每天都会带着这个水杯出门，表面上看上去是装了运动补剂什么的，但你橱柜里的运动补剂买来很久几乎没有损耗。所以实际上你装在里面的，是那些需要大量水才能冲掉的肉糜、骨渣。哦，对，你还吃了一部分。」

安林生不说话了，他站起身来，脱下了西装外套，穿上一件白色工作服，戴上了手套。

我立刻紧张起来，手伸进口袋里捏紧了那把折叠刀。

「你的确很聪明，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调查我？好好当你的保安不好吗？」安林生戴上了口罩，向冰箱走去，我就在冰箱旁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你伤害了我喜欢的人。」

「哦？是你发现的第几个？第一？第二？第三？还是第四？」

安林生打开了冰箱的门，我很害怕他会突然拿出一瓶强酸泼在我的脸上。

「不管是哪个，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她们死有余辜。我随便一约，就出来了，是她们水性杨花才害死了自己。你这个痴情种，为这种女人死，值得吗？」

安林生说罢「砰」地一声迅速关上了冰箱门，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瓶子，于是我立刻从口袋里抽出刀，按了一下开关弹出刀刃，迎向安林生！

我还没碰到他，他已经举起瓶子朝我喷了几下，一阵水雾让我睁不开眼。更要命的是，我的头开始一阵阵发晕，视线也开始模糊。

我开始渐渐失去意识，安林生就那么看着我在他眼前摇摇晃晃。

他微笑着看着我倒了下去，而我连他的脸都看不清了，只能看到他擦得锃亮的皮鞋。

世界，突然就黑了下来。

5

从昏沉沉的世界里醒来，我看到那些透明的塑料布，还有已经铺好塑料布的浴缸。安林生不在这里，我隐约能听到从厨房传来玻璃容器碰撞的声音。

我的手脚被胶带裹得很紧，没有逃脱的可能，他似乎还没有发现我醒来，背对着我哼着小曲。

要是还不想办法自救，那我会和那些女孩一样，连渣滓都找不到了。环顾了四周，我看到了地上的那个方形地漏盖，地漏盖的四角相对尖锐，只要选好角度，应该很容易将手上的胶带扎断。

我一边听着安林生的动静，一边轻轻挪动身子，将地漏盖抠起来握在手里，用尖锐的角不停地摩擦胶带。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我听到了脚步声，安林生过来了！

他还是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手套，还戴了护目镜，手里拿着一瓶淡黄色液体，他看到蜷缩在墙角的我，轻笑了起来。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安林生蹲在我面前，轻轻摇了摇手里的液体。

「我手里的这瓶，就是你一直在查的东西，实践可以检验真理，既然你那么想知道这个东西的厉害，不如亲自体验一下。」

我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我知道我手上的胶带还差最后一层，就能被完全割断。

安林生以为我是害怕了，他将王水放在洗手台上，转身出去拿了我的折叠刀进来，他打开刀刃，在我的身上比划着。

「不如我们先割下一小块肉来做个试验？」

他割破我的裤脚，露出小腿来。

「你不要胡来，警察迟早会查到你的。」

「哈哈哈，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跟我在这玩什么邪不压正呢？」

他没有理会我，对准我的小腿的一块肌肉，就要割下去。

就在这时，束缚我双手的力量松弛了，我迅速从背后抽出双手，一把推向他！

安林生猝不及防，脑袋磕在了马桶上，他用手捂着后脑勺，看起来十分痛苦。

那把折叠刀也被他甩在一边，我抓过折叠刀，一刀割断脚上的胶带，正当我准备离开卫生间，安林生也反应过来，他立刻站起身扑倒了我。

卫生间空间狭小，他死死地压着我，用胳膊勒住了我的脖子。我无法翻身动弹，就这么僵持着。

「你知道吗，只要我不放手，从现在开始要不了 30 秒，你就会失去意识，再过 30 秒，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安林生凑近我的耳边，语气轻缓，像是在告诉我，晚上吃什么一般。

我的手里，还握着那把折叠刀，可是缺氧带来的大脑麻痹，让我渐渐失去力气。

可我不能死，我还不想死！

我想到刘媛媛，我屏住了呼吸，用尽全力抽出拿刀的右手，扎在了安林生的腰侧！

安林生吃痛地将我放开，我趁机脱离了他的压制。他靠在墙边，腰上的伤口汩汩流出血来，他还想挣扎着站起来，但是我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我将安林生之前将我迷晕的喷瓶拿在手里，蹲在他面前，戴好口罩，将喷瓶对准他的脸。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准备报警了。」

他笑了笑：「你运气好，但是你要知道，多管闲事，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的。」

「那是下次的事了。」

说完，我拉下安林生的口罩，将喷瓶对准了他，很快他就晕了过去。

我拨打了报警电话，警察来得很快，由于客厅有监控录像，我和安林生会面的整个过程都尽收眼底，我属于正当防卫，避免了刑事责任，并且由于帮助警察破案有功，获得了五千元的奖励。

而警察在后来的取证调整中，抽取了小区的污水池和化粪池，从抽取液中提取出了五名女性的 DNA。

证据确凿，安林生也很快认了罪。

不久后，我收到警察的通知，安林生将被判处死刑，他提出要在死之前见我一面，犹豫再三，我同意了。

会客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他看起来清瘦了许多，头发耷拉下来，下巴上也都是青色胡茬。

相反的是，我看起来反而精神爽朗。

「你看起来日子过得不错。」安林生先开了口。

「托你的福，能睡好觉了。」

「你知道吗，进来以后，我终于想通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我微笑着看着他。

「法院说，在我家采集到五个女人的 DNA，可是我左回忆右回忆，我都只杀了四个啊，你说，多一个，从哪来的？」

我依然微笑着。

「虽然我认了罪，但那个刘媛媛，我从来没见过啊。」

「你看，我抓住了一个小秘密，」安林生也微笑起来，「原来我们是同样的人啊。」

6

没错，刘媛媛，是我杀的。

她就住在安林生家的楼下，很早以前，我就开始监视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我太喜欢她了，喜欢到发狂。

几次她看向我的窗口，我甚至觉得，她能感受到我的存在。

每当她出入小区，她都会向我微笑，我开始想，她会不会也是喜欢我的？

那天晚上，她穿着漂亮的碎花裙子，扎着高高的马尾，她并没有朝楼上走去，而是下楼迎接了一位男人，他们手牵手回到了她的家。

我看着刘媛媛和那个男人有说有笑，无名的怒火冲向了大脑，我不能接受，她跟别人在一起！

于是，那天晚上我一直等在她家楼下，等到刘媛媛送那个男人离开。我一直躲在暗处，在那个男人离开后，我假装与她偶遇。

我借口说白天收了一个她的快递忘记送给她，问她愿不愿意跟我去宿舍取。

刘媛媛在自家小区，我又是她极熟悉的保安，她没有戒备，跟着我就来到了宿舍。

我将刘媛媛带进宿舍，就反锁上了房门。

我跪在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我向她表白，我告诉她，我喜欢了她很久很久，我可以为她付出一切，甚至为她去死。

可是刘媛媛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被我感动，她慌张极了，极力地想要挣脱我，要离开我。

她警告我说，她会去投诉，告我性骚扰。

可是我没有骚扰她啊，我只是爱她。

我站起来紧紧地抱着她，想要让她感受到我的爱，可是刘媛媛不领情。

她骂我恶心，拼命地挣脱我，她还大声地喊着。

我没有办法，只好把她按到床上，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我卑微地乞求她的爱，她身上的香气太好闻了，我忍不住将脑袋埋进她的脖颈之间，我的手在她的身上游离，一种原始的欲望冲破了我的大脑。

我爱她，我要跟她融为一体。

可是脑袋却突然一痛，是刘媛媛，她用床头的烟灰缸砸了我。

她让我去死，她说她就算死都不会跟我在一起。

我心痛极了，为什么呢？明明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不能跟我在一起呢？

我一边想着，一边哭。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媛媛手中的烟灰缸已经到了我的手里。

而她的脸，已经被我砸得面目全非，她的一只眼睛肿胀了起来，另一只眼睛则死死地盯着我。

我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刘媛媛死了，我成全了她，她宁愿死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于是我让她去死了。

可是尸体该怎么办？我还不想死，不能因为一个不爱我的女人，就毁了我的一生。

于是我将刘媛媛塞进冰箱冷冻，想着怎么样更好地处理她的尸体。

而刘媛媛楼上的安林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过监控，我知道他带过不少女人回家，我知道他是个变态。

但也许，这个变态，是我的生机。

在我确认了安林生的确杀死了那些女人后，我唯一想要知道的，就是他是如何毁尸。然后将刘媛媛的死，一起嫁祸给他，我就能脱身。

那晚安林生带了一个新目标回来，我故意报警，引起了他的注意，果然，他发现了我。

我一直在等他找我，等到他邀请我去他家的时候，我兴奋得都快跳了起来。

第二次去他家，我就已经明白，他是如何将尸体不露声色地处理掉了。

一边吃，一边腐蚀掉，再用运动水杯每天带出去，真是个不错的办法。

于是在第二次离开安林生家后，我学着他的样子，去市场上购买了盐酸、硝酸，还有不溶于王水的聚四氟乙烯塑料布。

我的宿舍里没有浴缸，我只好在一只桶里套上塑料布，然后切下刘媛媛的一条腿，溶在桶里。

嫁祸安林生，只要刘媛媛的一部分就够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安林生给我发来了短信，要我去他家做个了断。

真是个不错的时机，我将溶掉的刘媛媛捞出来，倒在了跟安林生同款的运动水杯里，装进了背包。

哦，对了，还有刘媛媛的手机，和她的碎花裙子。

被安林生迷晕，是我没想到的。我以为以我的速度，直接扎上安林生一刀，然后再叫来警察报警这件事就结束了。

但幸好我命大，还是有惊无险地反制了安林生。

报警以后，我将监控录像拆了下来，等警方来作为证据交给他们。

拆了监控以后，我从我的背包里掏出那个黑色的大运动水杯，把刘媛媛倒了出来，冲进了马桶里。

我特意在地漏，和浴缸的下水附近，留了一丝丝肉屑。然后去卧室，将刘媛媛的个人物品，也塞在了那个旧旅行箱里。

一切都很完美，作为普通市民，我还获得了表彰。

我并不担心安林生会告发我，去见他就是为了和他谈条件，毕竟，我找到了那个背叛他的前女友。

我告诉他，我可以把他的前女友，以他的方式，送下去陪他，反正少刘媛媛一个，他也是死。

他很满意，我们握了手，各取所需。

安林生死刑的前一天，我去看望了他，给他带去了他送给前女友的婚戒，那上面还有淡淡的粉红色痕迹。

他很开心地笑了。

而我有点发愁，毕竟，没有浴缸，溶尸还需要一段时间呢。

– 完 –

□ 迷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