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 18 岁,我和爸爸穷到流浪街头。
夜市上,我找到正在摆地摊的未来首富,对爸爸说:「爸,加入和他一起奋斗吧?」
N 年后,财经访谈上。
「老公和爸爸都在福布斯榜上是个什么样的体验?」
「我对钱没有兴趣,我从来没有碰过钱,无法体验能用钱解决的烦恼是什么。」1
前一秒我还在医院的抢救室,再睁眼时,已经躺在街道上,后脑勺一个大包,头痛欲裂。
爸爸正抱着我向路人求助:「行行好帮帮忙。」
这时有人往我们父女俩面前丢了两枚一元硬币。
他慷慨地说道:「不多,拿着吧!」
我重生到了十八岁,被一个扛着麻袋的帅哥,误认为是得了不治之症的乞丐。
他身形高瘦,剑眉星目,一脸财气。
当然一脸财气了,他是未来的福布斯榜富豪马霄。
望着马霄扛麻袋的背影,我呐喊出声:「小马哥加个微信再走啊!」
爸爸愣住,问我是不是摔傻了,这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这才想起 97 年还没有微信呢!
马霄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一个想法在我心里成形。
「小马哥我们还会见面的。」
爸爸把那两枚硬币放进口袋里,嘴里说着:「两块钱也是钱。」
讲真,我有点尴尬。
爸爸这才想起扶我起来,检查我头上的大包时,嘴里嘟囔我会不会给摔傻了。
刚刚我和爸爸向开着大奔的大伯借钱,大伯说我妈的病治不好,劝我们少折腾。
大伯母尖酸刻薄地吐槽自己今天真倒霉,老遇上穷亲戚,催促大伯赶紧开车。
我爸抓着车门不让开车,苦苦恳求大伯帮帮我们。
在大伯母的命令下,大伯踩了油门。
眼见我爸要摔,我眼疾手快去扶,爸爸是扶住了,结果我自己避之不及,后脑勺着地。
这一刻,我悟了。
天寒地冻人心寒。
有些人的心,是捂不热的。
大伯一家以前受过我们家无数的帮助,但他们现在似乎都忘得一干二净。
前世,生病的妈妈算是穷死的,爸爸思念成疾没两年也走了,给别人当家教的我最后孤独终老,也因为穷死在医院。
事实证明,做人只能靠自己,脱贫是幸福的关键。
此刻爸爸活生生地站在我眼前,哭得十分伤心,我也跟着哭,想爸妈想的。
爸爸在借钱名单上,划去第 N 个不肯再借钱的亲戚名字后,恳求道:「茵茵啊,以你现在的成绩,咱不指望高考了,早点出去给你妈妈挣手术费吧!」
「爸,你放心,妈妈的手术费和后续治疗费,会有的。」
我就不信,我一个来自未来世界的灵魂,不能解决我们家的财政危机状况。
突然,一盆臭泔水泼了下来,我和爸爸瞬间变成落汤鸡。
楼上有人大骂:「是哪个晦气的东西,大晚上在别人家楼下鬼吼鬼叫?」
泼我们臭泔水的人,是我堂姐。
这里是她家楼下。
「爸,不要拦我,我要上去拔光她的鸡毛,让她变成秃子。」
2
鸡毛是没拔成,但第二天,我提交了前世没有提交的高考报名。
在妈妈没有确诊之前,我一直是学霸,我相信只要我够努力,裸分考上北大不是问题。
刚接手我们班一年的班主任是语文老师,知道我提交了高考报名,脸色变得很难看。
「张茵茵,要不你双报吧,先参加春考,老师也是为了你好。」
拉倒吧,春考一旦被录取,就失去了当年的高考资格,以为我不知道?
见我不买账,班主任铁青着一张脸叫我先去春考辅导班上课。
「林老师。」我气定神闲地叫住班主任,「这一次的质检考如果我能进班十,可以不去春考辅导班吗?相反,如果没进班十,我立马去春考班。」
班主任冷冷地笑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很快,三检考试的日子到了。
第一场语文试卷发下。
我看到试卷题目,差点笑出声,这也太简单了。
一周后,三检所有科目成绩公布。
我的成绩单,亮瞎了班主任的眼睛。
高三 10 班第十名,段 202.
我故意的,不能太高调,说班十就班十。
班主任惊得嘴巴都合不拢,她问我有没有作弊。
十八年时间里,我辅导过的高三学生没有一个不是进重点大学的,这点东西还难不倒我。
我笑了:「亲爱的林老师,话可不能乱说,证据拿出来。」
班主任语塞半天,最后拿起我的三检作文,又要看一遍。
「班主任,我可以不去春考辅导班了吗?」我问道。
班主任虽然点头点得有些敷衍,但爱不释手的眼神,已经盯着我那篇作文已经看了一节课了。
老师啊,你到底还要看几遍!
3
解决了高考的事,剩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解决我们家的财务危机。
不夜城里,形形色色的摊子,是一大亮点。
我找到正在摆地摊的马霄,对爸爸说:「爸,这个人我看行,你加入他,和他一起奋斗吧?」
气质儒雅的马霄,在一众地摊贩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一个翻译员跑去摆地摊,受尽他人嘲讽,没有一个人说他下海能成,我却说他行。
那一瞬间,已经快要被现实打败的颓废青年马霄,两眼闪烁出被理解的光,找回自信的他,那样耀眼。
他感动地握住我爸的手说了句,欢迎加入。
就这样,我爸成了未来全球富豪榜前二十的第一个合伙人。
我跟马霄彻夜长谈,先解释了上回的乞讨误会,然后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又从人生哲学谈到创业理念。
他听我一番高论,一双做梦都想创业的眼睛,大放异彩:「没想到这世上会有人这么懂我。」
我拍了拍他能扛起 500 强企业的肩膀:「人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我精神上支持你们。」
马霄站在霓虹灯下,目光深邃,笑容灿烂。
4
寒假里,爸爸和马霄四处奔走,我在家照顾妈妈,得空了去夜市帮忙。
那夜,我和马霄摆摊时,正岁月静好地聊着未来。
突然有人喊我。
「张茵茵。」
堂姐张芳芳看到我和马霄在摊位上有说有笑,一脸吃大瓜地走过来。
我以为她那张嘴又要喷粪了,不承想突然关心起我参加高考的事。
「听我妈说,你们筹到了手术费,你还要参加高考?」
「哟,你们这么关心我的学习啊?好感动。」我冷笑道。
堂姐当着同学的面,肆意地嘲讽我。
说就算让我三检考从四百多名,跳到两百多名,可像我这种脑子,后面再怎么进步,高考也顶多考个二三本。
到时一年五六万的学费,是想让摆地摊的穷小子交,还是要找她爸借。
我就知道,她就是怕我们家借钱。
堂姐拿起一束鲜花胡乱翻了翻,抖落满地的花瓣后,一脸嫌弃丢回去,看着我嘲讽。
「垃圾就是垃圾,还想变废为宝?简直是痴人说梦。」
张芳芳是那种比上不足,就拼命比下的人。
小时候我们家比他们家富裕,她只有羡慕的份。
后来颠倒了,她就开始找补。
好像一定要看到我落魄了,她才能找回童年的自信。
但是,这种幼稚的口头攻击,根本就激怒不了我。
「张芳芳,莫欺少年穷,这束花我当是遇到神经病,破财消灾了,不过不能浪费,送给有缘人吧。」
我把张芳芳刚刚拿过的鲜花,转送给了路人姐姐。
堂姐斜着眼睛看马霄,冷笑道:「我还以为你傍了个大款,所以才无所顾忌,没想到是跟一个摆地摊的大叔谈恋爱。」
马霄目光凌厉,不怒自威:「好好一大姑娘嘴是臭的,看在你是茵茵堂姐的份上,也看在你年纪小脑子没长全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至于茵茵学费的事,就不劳你们家操心了,麻烦你以后不要欺负我们茵茵。」
我脸一红,吓得赶紧用咳嗽声阻止马霄继续说下去。
堂姐被马霄怼得目瞪口呆。
我这个堂妹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张芳芳,你现在排段十是吧,站稳喽,等我上去了,你也不至于摔得太疼。」
堂姐的同班同学听我口出狂言,笑疯了。
校榜一也一脸鄙视地笑看着我。
也不知是谁,在学校传我三检的第 202 名,是作弊来的。
所以我现在名声,比以前还要臭。
但马霄却坚信我一定会赢,他怕我想不开,一个劲地鼓励我。
其实他多虑了。
我笑着说他像太阳,是一枚暖男,温暖了整个冬天。
他说我像月亮,皎洁的月光女神,照亮黑夜回家的路。
我俩说着说着,就像两个神经病一样大笑起来。
那天,我突然发现。
马霄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变得灼灼的,笑容里带着满满的宠溺。
我刻意回避马霄的眼神,说自己从明天开始,就不能陪他奋斗事业了,要全力冲刺高考,也没时间跟他见面。
马霄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发顶:「你要好好努力,不要有后顾之忧,一切有我呢。」
他又这么说了,不过这回,他没改口。
接着,马霄将一沓钱塞到了我手上。
「这一个月有了你们父女俩的加入,铺子的净利润翻了两倍,刚好两万,先拿去给阿姨交手术费。钱没了可以再挣,但人没了可就真没了。后续治疗费的事,有我呢!」
马霄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红着耳根改口:「有我和叔叔呢!马上就要开学了,你专心复习,放手一搏,冲刺高考吧,人生不要有遗憾。」
就等你这句话呢小马。
我感动啊!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大大方方地收了。
5
开学那天,高考倒计时开始。
所有考生都在为梦想全力以赴。
我一心一意地备考,可却有人看我不顺眼。
从我进班那一刻开始,他们就用异样的眼光看我,都说我的班级前十是偷来的。
用不着他们相信,我也不屑与他们吵架。
浪费精力和时间,还不如多背点书。
高三下学期,几乎是在复习和考试中度过。
第一次模拟考很重要,学校要重新挑选文理两科的精英班。
我选的是文科,目标是进实验班考北大。
目前我最大的困难就是背诵量巨大,所以每天无不是抱着各种书啃读。
那天,数学老师在课堂上,点名批评数学成绩拖班级后腿的十五名学生。
我没有被念到名字。
前桌的大漂亮被点了进去。
不知是不是心理落差,大漂亮看我的眼神里写满了怨恨:「哼,别高兴得太早,等着瞧。」
我觉得莫名其妙:「有病赶紧治,千万别耽误。」
因为我上去了,她下去了,所以就是我害的?
孔子都说小人难养也,这话是对的。
大漂亮和张芳芳可是好朋友,真是臭味相投。
我还在想大漂亮会耍什么花招,她拿着提纲去找数学老师了:「老师,这道题怎么做?」
数学老师直接把题目写在黑板上,问谁要挑战一下。
没人敢吱声,连班级第一都低头不敢看老师。
大漂亮阴险地看着我说:「老师,张茵茵说她会。」
大家都笑了,带着嘲讽。
班一都不会的题,一个喜欢作弊的学渣怎么可能会?
很明显,大漂亮是想教训我,他们自然也乐意看看一个「小偷」的下场。
我轻叹。
本想低调,奈何智商不允许。
我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好,我来试试吧!」
6
在一片嘘声中,我气定神闲地走上讲台。
数学老师哪里会相信我会解题,神情显得不耐烦。
「这位同学,动作快点。」
我在上面解题才一分钟,教室里要么窃窃私语,要么出声谩笑。
特别是大漂亮,企图干扰我的思绪,打乱我解题的节奏。
「张茵茵,你要实在不会就直说,不要耽误大家时间哦。」
大家都在哄笑,垃圾班那是名不虚传。
我当他们都在放屁,不鸟他们,专心解题。
第三分钟,教室里还有质疑声。
「我就是解到这一步的,后面她肯定解不下去。」
「这道题太特么变态难了,连我们班长都不会,她要是会,我就吃屎。」
第五分钟,质疑声开始减少。
「解得还挺,快的嘛!」
「这有什么?网络上都能查得出来。」
「这道大题是新题型,我没查出来,你们查出来了吗?」
教室静悄悄,落针可闻。
就连大漂亮都显得有点不安。
众目睽睽之下。
我花了十五分钟,将班一都不会的数学题,用三种解法,写在了黑板上。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一秒的犹豫。
站我旁侧的数学老师,看得出神,不由自主地露出挖到宝的表情。
这是道新题型,课上老师从未讲解过,两千年初代网络发展还不够普及,绝无可能有解析答案。
没有真材实料,一道新型大难题,根本解不出。
更何况我举一还反三了。
「看来你摸鱼摸了一年啊!」数学老师似乎看懂了我,「大家掌声鼓励张茵茵同学,她解得非常好。」
教室里的掌声,把大漂亮的黑脸,打得啪啪响。
我从容地面向全班师生。
如潮般的掌声,久违了。
7
以我对张芳芳和大漂亮的了解,她们不会就这么算了。
因为她们不敢欺负别人,只敢欺负我。
毕竟,我那大伯母是个厉害角色。
果不其然。
课间时,我见大漂亮和张芳芳二人在卫生间鬼鬼祟祟地商量着什么。
我刚走过去,她们就立马闭嘴,一脸窃笑地看着我。
这时我看到地上有人影晃动,火速朝旁侧一闪,伸出的腿用力一勾。
我把站在我身后打算暗算我的人,给成功绊倒,躲过一桶渗了尿液的水。
啪~
一桶渗了尿液的水,全部泼在了正在窃笑的大漂亮和张芳芳脸上。
全是尿骚味,有没有渗尿,一闻便知。
空气仿佛凝固似的,时间静止了。
张芳芳这人心理极度扭曲,只会一些低级又恶心的招数,卑鄙又无耻。
每次欺负完我,她都会笑得特别开心,但终究是乐极生悲了。
「啊~」张芳芳和大漂亮捂着眼睛大喊大叫,「眼睛好痛!」
笑死,张芳芳挖的坑,自己跳了。
「呀,你们三个在玩游戏吗?」我故作不解地问道,凑近狼狈的张芳芳和大漂亮闻了闻,给我恶心坏了。
我捏住鼻子大叫,「哇,有渗尿啊!你们的嗜好可真独特!」
8
在考上大学之前,估计我要一直忍受张芳芳时不时的出招。
我找她摊牌,问她到底想干嘛,
她说不想再看到我,只要我答应不参加高考,马上去她妈妈介绍的工厂里上班挣钱。
她就再也不找我麻烦。
我骂她有大病,我们家的事,关她屁事?
没办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这不,她又变态了。
英语老师刚进班就朝我走来,语气里带着火药味。
「张茵茵,是你说英语老师口语不行是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英语老师沉着脸丢了篇八股文过来。
「你行你来!用英语口译这篇八股文,让大家学习一下,哪怕是一句也行。」
我们学校的 10 班,高二分班后可是差生聚集班。
别说是当场口译八股文,让他们口译一篇普通阅读题都难。
我转头看大漂亮,她洋洋得意地冲我挑眉。
我不急不缓地拾起文本:「我用英法俄语通篇各翻译一遍吧!」
哦对了,数学不是我最强的科目。
当我轮流用流利的英法俄三国语言,将手中那篇八股文完整地朗诵出口时。
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三两只能听得懂英语的优生,面露震惊之色,其余的一脸懵。
毕竟,要将一篇 500 字的八股文当场口译,不仅英语要精,语文也要极出彩。
英语老师震惊地愣在原地整整半分钟,粉笔都掉地上了。
我用英语向老师报告:「报告郑老师,耳听为虚,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有人造谣,还请明鉴。」
大漂亮一脸懵圈,一看就是没听懂,亏她还是英语课代表。
英语老师恍然大悟,神情肃然地望向大漂亮:「李漂亮,下课去我办公室一趟。」
大漂亮呆若木鸡。
我洋洋得意地冲她挑眉。
课间,很久没跟我说话的同桌,突然对我热情起来。
「张茵茵,你真行!大漂亮挨骂了,妆都哭花了。」
「唉,跟我说说,碾压学习委员和班长什么感受?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我很为难。
碾压一班学渣能有什么成就感?
但我要低调。
「就,还好!」
同桌:「……」
8
我一直不明白一件事。
张芳芳确实讨厌我,从不掩饰地讨厌,几乎到了以欺负我为乐的地步。
可张芳芳如此迫切地阻止我参加高考,总让我觉得蹊跷。
我带着疑惑,迎来了第一次模拟考,进实验班决定性的关键一考。
结果就在临考只剩二十分钟的时候,学校接到了伯母打来的紧急电话。
妈妈突然吐血晕倒,已送省医院抢救。
伯母叫我立即赶过去,否则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由于是伯母打来的,我并没有全信,用学校的座机电话打通了爸爸的手机。
不料爸爸接起电话就说:「茵茵,你妈在医院抢救,你立即请个假出来,小马已经开车过去接你了。」
我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浑身冰凉,脑子嗡嗡响。
但很快,我便清醒了。
妈妈前两天才做检查,明明情况良好,怎就吐血了?
再说了,乳癌好像不会吐血吧?
很快,我在校门口见到了马霄,把疑点说了。
马霄觉得很有道理。
「你快进去考试,那边我来解决,你完全不用担心。」
马霄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帅呆了。
9
第一次模拟考没难度,我很快就完成考试。
当我赶到省医院,看到爸爸揽肩带着鼻青嘴肿的妈妈,我愣住了。
这是外伤!
妈妈看到我来医院,应该是怕我担心她,故意挺着,显得有精神。
「茵茵怎么也来了?妈妈就是摔一跤,没大碍。」
我搂着妈妈心疼得直掉泪:「怎么摔的?」
妈妈显然没说实话,只说大伯母请她过去吃饺子。
厨房地板太滑,她摔了一跤就昏了过去。
鼻子和嘴唇是撞出血的。
大伯母请吃饺子?
我怎么可能会相信?
大伯母既抠门又爱使唤人,她最多叫我妈过去给她包饺子,绝对不可能请她过去吃饺子。
一定有猫腻!
这时伯父伯母冲了过来,伯母上来就要打我:「我打死你个不孝女。」
伯母即将落下的巴掌,被一只长而有力的臂弯挡住。
马霄身子颀长,居高临下盯着个头矮胖的大伯母,气势迫人。
「大婶,打人是犯法的。」
大伯母的气焰瞬间小了许多,还结巴了:「你你你是哪根葱?敢管别人家的闲事?」
这时我爸解释道:「他是我的合伙人。」
「我是茵茵的好朋友。」马霄望着我的笑容犹如春风一般温和。
「对。」我粲然一笑。
我爸一脸感激地说:「今天多亏小马打点医院,医生说了茵茵妈没大碍。小马还帮忙找了教授专家组,给茵茵妈会诊做癌复查。他们说茵茵妈的病情控制得很好,没有扩散,手术时间也定了。我本来还愁手术时间一直定不下来呢!」
伯父伯母听完我爸对马霄的好评,却是一脸不屑。
「哦~你就是那个摆地摊的穷小子啊!」
伯母冷笑地打量着马霄,然后就开始对我阴阳怪气。
「学习差还不孝也就算了,还结交不三不四的人,你爸妈真是白养你了,以后不许跟他来往。」
「嫂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爸都忍不下这口气了。
我以为老爸要为我正名了,不承想不是。
「茵茵脑子确实不行,是学渣,但人小马不是三不四的人,他非常优秀特别出色。」
这是亲爸啊!
「怎么,你真不考虑刘厂长了?」伯母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五十万彩礼,不用你们返一分的嫁妆,弟妹的后续治疗费可就有着落了。」
「大嫂,我不是说了,别再提这事吗?」爸爸神情显得很紧张,特意看了我一眼。
那一瞬间,我终于悟了。
我冷笑出声:「难怪不让我高考,总劝我去什么工厂上班,这是要用五十万把我给卖了呀!」
「你们疯了吗?她连大学都还没上?」马霄一脸震惊。
大伯父指着马霄的鼻子叫他住口,说我们家的事,关他屁事。
后来我才知道,我十八岁生日一过,他们就开始策划用我换笔巨额彩礼的事了。
这亲事若成,伯母的红娘费都有三万。
见事迹败露,伯母笑着解释:「只是先定下来,刘厂长说了,再过个三四年再结婚。」
伯母口中的刘厂长,是伯母单位药厂里的领导,难怪她拼命地巴结人家。
她夸刘厂长多有本事多有钱,只要他愿意,谈个研究生对象都行。
能看上我是我的造化,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叫我考虑清楚。
他们话才说完,一个大腹便便的地中海大叔,来了。
10
这,便是刘厂长了。
「医院我都打点好了,阿姨你今天就可以住进去,明天就能手术。」
刘厂长认错人,对着大伯母说的。
我拍拍大伯母的肩:「伯母还不快住进去,人刘厂长对您多好,五十万彩金可难得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快把堂姐定给他吧?」
真是好巧不巧,张芳芳就在这时候,来了。
我指着张芳芳对刘厂长说:「就是她,你的未来对象,您跟她简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加油刘厂长。」
刘厂长估计是见过我照片,见我戏弄他,此时脸黑如锅底。
我这话也气坏了伯父伯母,可当着刘厂长的面,他们又不好发作。
「这孩子竟胡说,刘厂长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小姑娘一般见识。」伯母谄媚得像条哈巴狗,死命把我往刘厂长身边推,提醒我叫人。
「刘大伯好!」我如她所愿,大声叫人,从容地谈笑风生,「刘大伯您最近成熟了不少啊,看起来比我爸都年长。」
我这话一出,再一次把天聊死。
刘厂长崩不住了:「你们特么的耍老子是吧?」
伯父伯母骂我是白眼狼,不识好歹,守着摆地摊的穷小子去死吧。
我爸妈终于忍不了了,奋起反抗,兄弟妯娌差点没打起来,现场一片混乱。
刘厂长狠狠地瞪着我,拿出一个对讲机,火大地说:「保安保安,有人闹事,过来撵人,对方有暴力行为,请拿上钢叉自卫。」
听到保安要来维稳,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这时,我发现,马霄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伯母这边又开始作妖,她觉得有靠山了,便露出贪财的恶相,威逼利诱地劝我父母。
她直言省医院的院长,是刘厂长他爸。
刘厂长他自己是药厂商,一年挣的钱,我们这种穷光蛋,穷极一生都达不到。
我这种学渣,能拿到高中学历就不错了。
去药厂上个三四年的班,到时做个老板娘就已经是人生巅峰了。
听她的,准没错。
刘厂长洋洋得意地指着医院外面的一部豪车,抬起傲慢的下巴炫富。
「看见没,那是我的车,只要你劝你父母收下彩礼,人跟我走,那车就是你的了。」
刘厂长一脸横肉狰狞无比,正得意,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你认错了吧?那是我的车。」马霄高刘厂长足足一个头,眼神凛厉,气势碾压,一语惊呆众人。
刘厂长哈哈大笑,一脸嚣张:「你就是那个摆地摊的……」
刘厂长在看清马霄那张清冷岑贵的俊脸时,整个人呆若木鸡。
「马马马总!」
这时,医院的保安将刘厂长和伯父一家三口团团围住。
原来马霄刚才失踪半分钟,是去搬救兵了。
「老刘啊,我昨天才见过你家何总,他求我合作的事,本来我还想考虑一下,现在你回去告诉你们何总,我拒绝了。」
马霄气势慑人,每拍一下刘厂长的肩,他就矮一截。
刘厂长频频擦着额上的冷汗,笑得比哭还难看。
「马总别啊,我不知道小姑娘是你朋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千万别跟我们何总提我。」
「来不及了,我刚刚正在和何总在聊这件事,正通着话,你就来了。」马霄把手机屏幕朝向刘厂长。
屏幕上显示「通话中」。
「刘旺才,你就这么想做我爸的儿子吗?你算什么东西你配吗?你被解雇了。」何总气得吼出了狮吼功。
很快,闹事的刘厂长和伯父一家三口都被保安给撵出了医院,用钢叉叉脖子上撵的。
刘厂长两眼通红还泛泪花,一口气咽不下去,抓着伯母的手不放:「五十万彩礼你可是收了的,别想跑。」
伯母整个人上蹿下跳,就是甩不掉刘厂长,扯着嗓子大叫:「大不了,我把彩礼退给你嘛!那三万我也不挣了。」
刘厂长疯批了:「你特么的把我老刘当傻子耍吗?老子拿出去的钱,是不会收回的。我不管,张茵茵不嫁,那就你女儿嫁过来,否则我就告你们骗婚。」
堂姐脸色吓得直发白,声嘶力竭地大骂父母没脑子,还扬言要和父母断绝关系。
「刘厂长,我现在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五十万彩金更不关我的事,是我妈收了你的彩金,你找她。」
堂姐跑了。
刘厂长抓不着人,就拉着伯母的手不放。
伯父就那么看着,干着急:「你给我们一点时间嘛,那笔钱刚存入定期,四年才能拿出来。」
刘厂长认为自己这是遭诈骗了,直接把我伯母拖到车上。
他说带个老女人回家,总比赔了夫人还折兵强。
伯母在车上,冲伯父声嘶力竭地咆哮:「你个没用的废物……」
这一场闹剧,我父母不停地强调太丢人,都不想承认跟他们是亲戚。
马霄更夸张,全程瞠目结舌,说是三观震荡久久。
我肚子都笑抽筋了。
这个刘厂长急起来,都饥不择食了。
11
后来我问马霄:「院长是何总他爸啊?」
原来刘厂长在打脸充胖子。
他是有些小钱,在一家药厂当领导。
但冒认自家老总做爸爸,就很离谱。
马霄点头:「嗯,院长还是我大舅,何总是我表哥。」
「那车也是你的?」我表示怀疑。
「是我的啊,你拿去随便开,想什么时候嫁人就什么时候嫁人,我家里还有几部。」马霄笑得阳光又帅气,「放心,不是抢来的,房子车子都是我自己挣的。」
我惊了。
仔细一回忆。
才发现原来是我记错了时间点。
这时的马霄,已经从商四年。
虽然在商界还不到呼风唤雨的程度,但已经小有就成。
我问为什么还去摆地摊?
马霄却说,摆地摊怎么了?
摆地摊卖商品,不但能直接地面对消费群体,还能刺激实体店经济,做人不能忘了初心。
拉倒吧,我不信。
马霄笑着摊牌了。
原是他想拉两位老总入股,奈何人家不相信他的能力。
于是他就跟两位老总打赌,他用五千元本金购货,亲自摆地摊两个月,最少赢利五万,期间不使唤自己公司的员工。
如果他成功,两位老总便入资加盟,反之以后他别去烦人家。
结果他办到了,且超额完成。
是的,他办到了,我亲眼目睹。
不过他靠的不仅仅是摆地摊,有三分之二的盈利所得,是靠邮寄和口碑返客。
这便是后来的网购模式。
马霄看着我,眉目含笑:「茵茵你是最大的功臣,你的网购构思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没有你和张叔,我怕是办不到。」
我汗颜呐那不是我的构思啊!
「拉倒吧,没有我,你照样也能成功。」我笑道。
马霄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茵茵你不会因为我没跟你说实话,就生我气吧,我和两位老总有言在先,摆摊期间,我就是个穷困潦倒的青年,不能不遵守约定。」
我摇了摇头。
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我很清楚,那是他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男儿志在四方,事关大局,怎能儿女情长?
我不但理解,还很佩服他。
但是……
「马总您是贵人,耽误您一分钟,您就得损失上千万,以后我们家的事,就不劳马总费心了。」
我和马霄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是隔了一个银河系。
马霄,等我。
在我没有变成更好的自己以前。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通往未来的路,因为那条路上,有你。
12
头悬梁,锥刺股了半年时间。
我终于等到了北大的录取通知书。
堂姐却落榜,被专科录取。
听说她离家出走后,由于过不了挨穷的日子,只能硬着头皮回去。
伯母本就重男轻女,不赞成女孩读太多书,为了那五十万的彩礼,哄着自己女儿先跟刘厂长谈对象。
刘厂长现在已经不是厂长,由于没有公司要他,他自己支棱了个水果摊子,卖起水果来了。
刘水果说那五十万可以不用还,愿意等张芳芳考上大学,再谈处对象的事。
结果这事给堂姐造成了心理负担,严重影响了高考发挥,落榜了。
这下他们是门当户对了。
13
五年后,我爸跟着马霄飞黄腾达了,那两枚硬币被他裱起,挂在案上,当成幸福神给供了起来。
我也实现了理想,是北大的一名在职教授。
我们家换了个大房子。
那天,伯母领着堂姐和颜悦色地来我们家了,还带了一箱水果。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伯母拉着我妈妈到一边说悄悄话,还不让我听见。
我悄悄靠近,隐隐约约听见了。
堂姐读完三年大专后就嫁给了姓刘的,夫妻俩做了些小生意,才两年时间,就失败了两回,把老本赔了个精光。
姓刘的想东山再起,可无奈没本金。
所以,他们这趟是来借钱的。
我妈问他们借多少。
伯母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头。
我妈康复得很好,脸色很不错,她永远是那么的善良,听到伯母要借钱,笑着说:「就一万啊,我有,可以的,这一点不用跟茵茵和他爸他们商量。」
堂姐翻了个白眼,嘟囔:「一万块钱?打发乞丐呢!」
伯母脸色变得不太好:「以前你生病的时候,我们可是借过钱的,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一百万,借不借?」
这女人一定出门时脑袋被挤了。
十秒钟后,这对不要脸的母女,被我撵出我们家门。
那箱水果我直接丢出去还给他们。
我不是圣母,做不到以德报怨。
「你们失忆了,我来提醒你们,在你们借那五千之前,我们家扶持了你们家十几年,借了无数个五千,做人要有良心,我们两家的亲情,早在你们收了那五十万要把我卖了,害我妈摔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断了。」
说完我利落地关上门。
那门,关得比他们当年还要响。
堂姐是哭着跑下楼的,大骂她妈妈,拉她一起来丢人现眼。
声音大得整幢楼都听得见。
在楼下小区道路上,洒水车刚好路过,嗞了她俩一身一脸,好不狼狈。
我趴在窗上看到,直接笑抽。
这时,马霄拿着锅铲,围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俨然一副大厨的模样:「茵茵,可以装饭了,菜好了。」
我们马总经商是一把手,厨艺更是了得,我这个女朋友顿顿吃嘛嘛香。
那天夜里,马霄赖在我闺房不肯走。
我拉着他的西装领带,羞涩地问他:「你想干嘛?」
大叔,千万别跟我求婚,一求婚我就会答应。
他抱着我,眸光温柔,动情地说:「让我们合法地结合吧!」
14
在我努力奋斗改变命运后的第 N 年。
我被财经记者采访。
某名记:「老公和爸爸都在福布斯榜上是个什么样的体验?」
我:「我对钱没有兴趣,我从来没有碰过钱,无法体验能用钱解决的烦恼是什么。」
某名记:「……」
——全文完——
秀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