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一
万众瞩目的新作发布会上，媒体云集，座无虚席。
我的新雕塑作品——「忏悔者」矗立在会场中央，万众瞩目。
听着阵阵的惊叹声，我知道自己成功了。
可就在这时，会场外响起了尖锐的警笛声。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
还是被发现了吗？
下一刻，几个身穿警服的警察便闯进了会场，径直来到我的面前。
一个警察拎着一把锤子走到「忏悔者」雕像旁。
「你们要干什么？」我强自镇定，怒吼道。
哐啷一声，雕塑破碎。
里面掉出一截干瘪发黑的人大腿骨，腐臭味立即弥漫开来。
一时间，满堂俱惊，呕吐声和惊呼声此起彼伏。
领头的警察出示了证件后，「陈教授，我们怀疑你和你爱人的失踪案有关。」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我双拳紧握，身躯颤栗，额头的冷汗却开始渗了出来。
短暂的脑袋空白后，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二
询问室里。
率先进门是那个领头的警察，三十出头，名叫叶明，有着很重的黑眼圈。
叶明在坐下后一直没开口，只是用他那双惺忪的睡眼打量着我。
此时的我只觉的喉咙发干，在擦了擦掌心的汗水后，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挥了挥。
「小刘，给陈教授一支烟。」叶明示意身旁的年轻警察。
吐出一大口烟雾，我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你的妻子——徐艺菲女士现在在哪儿？」叶明询问。
我叹了口气：「你们不是找到了吗？」
叶明沉吟片刻，皱眉问道：「为什么要杀人？」
我轻轻道：「她……出轨了。」
旁边的小刘怒道：「那你也不能把自己老婆铸在雕像里，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去报复！」
我笑着说：「古有莫邪舍身浴火，才成就了干将之名。你们不觉得，这才是最好的艺术呈现形式吗？」
小刘闻言，神情复杂：「真是个疯子……」
我淡然一笑：「一切……为了艺术。」
而眼前的叶明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给我倒上了一杯水。
「不着急，时间我们有的是，陈教授你可以慢慢回忆细节。」
叶明面无表情的说着，就像个没有人情味的机器。
我问：「你想知道什么？」
叶明说：「雕像里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苦笑一声：「我说了，你们信吗？」
叶明混不在意，说：「不妨试试看。」
我问：「从哪儿讲起？」
叶明说：「从你开始筹划杀人的那一刻。」
三
—杀人回忆—
1
我叫陈锋，XX 大学美术系教授。
大学毕业后，一路考研，最后留在了母校任教至今。
我的前半生，基本上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顺风顺水。
年少成名，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成了教授，在国内的艺术界小有名气。
除了事业顺利外，爱情的道路上也没经过太多的坎坷。
我的老婆徐艺菲，当年是我的学生，自从嫁给之后，便开始专心支持我的事业。
在外人的印象中，徐艺菲是个温良贤惠的完美妻子。
至少在此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没想到，她出轨了，出轨的对象竟是我现在的学生。
那时，我的事业遇到了瓶颈，急需一件完美的雕像作品来证明自己。
所以那段时间我特别的忙碌也特别焦虑，徐艺菲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的轨。
而我的那个学生，才华横溢，对方经常会和我进行一些艺术上的探讨。
一来二去，对方就和徐艺菲熟稔了起来。
说起来，我的那个学生时常会给我带来一些灵光乍现的想法。
在灵感突降时，我就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不知日夜。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让对方和徐艺菲有了可乘之机。
两人就在我的工作室里出的轨。
然后甚至还想要一起合谋杀了我，夺取我的财产。
迫不得已之下，我决定反击。
「杀了她！」
2
那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
餐厅里，烛光昏黄摇曳，桌上花香扑鼻，气氛浪漫而又温馨。
当徐艺菲将精心准备的菜肴端出厨房时，她面露甜蜜笑容。
「老公，你最爱的刺身。」
我笑着拿出精心准备的蓝宝石项链，语气宠溺：「老婆，十周年快乐！」
徐艺菲惊喜不已，眼中有泪光涌动。
保养得当的身材在精美的礼服衬托下，曲线毕露，再配上如同点睛之笔的蓝宝石项链。
此时的徐艺菲就如同精心装扮后的芭比娃娃，美妙不可方物。
「真好看！」
在镜子前左右摆动身姿的徐艺菲，高兴的裙摆旋飞飘起。
「谢谢你，老公。」徐艺菲俯身亲吻我的脸庞。
看着面前餐盘里造型精美，色泽可口的刺身，我笑了笑：「喝点红酒助助兴？」
徐艺菲面色酡红，含羞点头：「我去酒柜里拿。」
当猩红酒液倒入高脚杯时，透过玻璃杯望去，徐艺菲的脸庞更加明艳动人，让人忍不住生出更多的冲动。
「Cherrs!」我高举酒杯。
叮铃一声清脆的碰杯声后，我和徐艺菲同饮一杯。
半个小时后，一瓶红酒几乎见底，烛火也即将燃尽。
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逐渐沉重，双眼开始模糊朦胧起来。
对面的徐艺菲撑着桌角站起，步伐缓慢的朝我走来。
下一刻，徐艺菲突然倒地，双目圆睁。
「不好意思，我酒量一直不太好。」我俯身小心翼翼整理着徐艺菲有些凌乱的衣角和头发。
徐艺菲眨了眨眼睛，眼中满是疑惑，已经无法言语。
「我是吃了刺身，没错。」
「不过酒里没毒，我也喝了。」
「是河豚毒素吧？」
徐艺菲眼中开始泛出泪光，比之前的要真实，因为其中蕴藏着恐惧的味道。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慢慢替她补上口红，不忍这件堪称完美的艺术品受到哪怕一点儿瑕疵。
河豚毒素，一种能让人类整个神经系统瘫痪的毒素。
中毒者会全身肌肉无法动弹，慢慢失去呼吸，但大脑却仍旧十分清醒。
所以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死去。
河豚毒素是徐艺菲之前偷放在我的那盘刺身里的。
下毒时机，正是她俯身亲吻，遮挡住我视线的那一刻。
我露出一抹笑容：「但你不该毫无警惕之心，背对着我去酒柜拿那瓶珍藏的红酒。」
随后，我拿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里面播放的，是徐艺菲和我的那位学生密谋如同用河豚毒素毒杀我的完美计划。
「嗬嗬嗬……」此时的徐艺菲已经无法言语，喉间发出恐怖的声音。
我称之为，求饶声。
「你们更不该，在我的工作室里，去密谋如何杀掉我这个主人。」
四
询问室里，我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两位警察。
「还要再说下去吗？」
叶明淡淡道：「继续。」
我再次要了根烟，长吁一口气，目露悲伤。
那天的徐艺菲在失去了行动能力之后，我将她摆放在餐桌中央。
然后用餐刀，轻轻割开了她的喉咙，看着那如同猩红酒液一般的鲜血喷涌而出。
巨大的嫣红在她的身下洇开，犹如绽放的生命之花。
叶明问：「那时的她，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我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她临死前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懊悔、哀求、绝望，还有不舍……」
一旁的小刘听到这里，双拳紧握，明显可见他太阳穴处的青筋凸起。
「那她的头颅？」叶明听到这里，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被问到我的专业处，我忍不住有些兴奋起来，挥舞着双臂。
「你知道雕刻最需要注重的是什么吗？」我大声询问。
见两人没有应话，我只好自问自答。
「是线条和比例！」
「只要把人血放干，完全风干后的四肢就是天然的雕像骨架。」
「但是头颅和躯干，稍微控制不好的话，会很影响线条的刻画，比例也不适合。」
「不过浪费材料是可耻的，所以我把剩余的部分，搅碎研磨成粉……」
我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小刘再也忍不住，当场呕吐起来。
五
卫生间里，呕吐声慢慢停歇。
叶明靠在门框上，递过去纸巾。
「不好意思，叶队。」小刘满脸感激。
叶明摆了摆手，「收拾一下，准备去一趟陈锋的工作室。」
小刘不明所以：「叶队，现在最紧要的不是应该向上面提出正式拘捕，将陈锋这种人面兽心的变态疯子绳之以法？」
叶明皱眉，沉默不语。
这时，尸检报告送了过来。
小刘看完后，说：「叶队，尸检报告已经出来，确实是河豚毒素。」
「那具雕像里的女尸残肢，和陈锋家里找到的徐艺菲头发的 DNA 也吻合。」
「陈锋自己都主动坦白了作案动机和作案过程。」
「整个案件不是已经水落石出了？」
叶明看了眼小刘，「太完美的坦白，有可能是最大的谎言。」
小刘一怔，更加疑惑。
叶明摸索着下巴，自言自语。
「既然陈锋整日在工作室里沉迷创作，那么两人外出幽会的话，肯定比在工作室里出轨，选择更好，风险更小。」
小刘小声道：「难道是为了寻求刺激？」
「毁掉头颅，显然是想去除面目特征，可为什么那条证明身份的蓝宝石项链还要保留在雕像里？」
小刘疑惑了：「是遗漏？」
「如果陈锋真想要报复，除了杀害徐艺菲之外，为什么他对徐艺菲的出轨对象却闭口不提？」
小刘这下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得说道：「因为他就是个疯子啊。」
叶明摇头笑了：「疯子理智起来，可能会比正常人聪明数倍。」
「这个案子，疑点重重。」
就在叶明一筹莫展的时候，警局门口出现了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徐艺菲。
那个陈锋口中本该已经死去，甚至被铸进雕像的受害者。
徐艺菲摘下兜帽，神情坦荡。
「我是来自首的。」
「因为是我……杀了人。」
六
—消失的爱人—
1 询问室
我叫徐艺菲，XX 大学教授陈锋的妻子。
大学毕业后，我选择继续攻读研究生，也就是在那时，我认识了我现在的丈夫——陈锋。
我之前的婚姻生活，基本上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美满和睦。
陈锋很有才华，也很温柔体贴，对我的好，简直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
一个女人，能有一个如此完美的丈夫，此生何求？
所以，我很爱他，非常非常爱她。
这让我愈加笃定了要支持他事业的决心，于是，我开始做起了全职太太。
但没想到，陈锋他出轨了，出轨的对象还是他现在的学生——方晓晓。
那时的他，事业遇到瓶颈，急需一件完美的雕像作品来证明自己。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用出轨这件事情来刺激自己的灵感。
在外人眼里，陈锋是个绝对完美的好丈夫。
至少在他没出轨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方晓晓确实是个美女，也很有才华，能够经常跟他进行一些艺术上的探讨。
两人就是在他的工作室里出的轨。
灵魂上的碰撞，最终却变成了肉体上的纠缠。
我想，正是因为我对陈锋的疏于关心，才会让那个女人对陈锋有了可乘之机。
但我怎么都想不到，方晓晓除了诱惑陈锋在灵魂和身体上的背叛外。
甚至还想唆使陈锋杀了我，真正占据我的位置。
迫不得已之下，我决定反击。
「杀了她！」
2 晚宴
那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
我在餐厅里准备了烛火和鲜花，让整个房间的气氛看起来浪漫而又温馨。
可当我端出精心准备的刺身，满怀期待的等待着归来的陈锋时。
等来的却是方晓晓的出现。
方晓晓告诉我，陈锋因为突然有了灵感，转道去了工作室，需要晚一点才还能回来吃晚饭。
当看到方晓晓脖子上戴着蓝宝石项链，正是之前陈锋答应送给我的周年礼物时。
我震怒不已，心中杀机涌现。
不可否认，精心打扮过的年轻脸蛋加上富有青春活力的年轻躯体，确实比半老徐娘的我更有吸引力。
尤其是在配上那纯粹闪亮的蓝宝石项链后，此时的方晓晓，就像是童话里走出的公主。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方晓晓大喇喇的坐下，坐在了本该属于我的位置上。
她丝毫也不见外，就这样开心吃着我为陈锋精心准备的浪漫晚餐。
我很清楚方晓晓的一些小心思。
今晚的时机，蓝宝石项链，本该属于我位置……无一例外的全是在向我示威和挑衅。
就这样突然闯入本该属于我的领地，主动向我这个领主发起挑战。
看着面前餐盘里造型精美，色泽可口的刺身，我笑了笑：「要不要喝点红酒？」
方晓晓没有拒绝。
「我去酒柜里拿。」
转身的那一刻，我决定提前实施杀人计划，从酒柜夹层里拿出了河豚毒素。
当猩红的酒液倒入高脚杯时，透过玻璃杯望去，方晓晓的脸庞愈加的得意和嚣张，让人忍不住生出更多的冲动。
「Cherrs!」我高举酒杯。
叮铃一声清脆的碰杯声后，我和方晓晓同饮一杯。
半个小时后，一瓶红酒几乎见底，烛火也即将燃尽。
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愈加清醒，心中也开始慢慢期待起来。
果不其然，终于察觉到一丝异常的方晓晓撑着桌角站起，步伐踉跄的想要去开门离开。
下一刻，方晓晓缓缓倒地，双目圆睁。
「不好意思，我的厨艺应该很一般吧？」
我俯身小心翼翼的整理着方晓晓有些凌乱的眼角和头发。
方晓晓眨了眨眼睛，眼中满是疑惑，已经无法言语。
「我吃了刺身，没错。」
「酒我也喝了，不过你的那个酒杯，我没碰过。」
「这是河豚毒素。」
方晓晓的眼中开始泛出泪光，和之前的明亮完全不一样，因为其中蕴藏着恐惧的味道。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慢慢替她补上口红，不忍这件堪称完美的艺术品受到哪怕一点儿瑕疵。
河豚毒素，一种能让人类整个神经系统瘫痪的毒素。
中毒者会全身肌肉无法动弹，慢慢失去呼吸，但大脑却仍旧十分清醒。
所以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死去。
河豚毒素是我之前偷抹到方晓晓酒杯内侧边缘上的。
下毒时机，正是她自以为大获全胜，毫无防备吃着刺身，我转身拿酒的那一刻。
我露出一抹笑容：「你不该毫无警惕之心，背对着我。」
随后，我拿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里面播放的，是方晓晓如何撺掇陈锋，想要制造意外，将我取而代之的恶毒计划。
「嗬嗬嗬……」此时的方晓晓已经无法言语，喉间发出恐怖的声音。
我称之为，求饶声。
「你更不该，在我的地盘里，去挑衅我这个真正的——女主人。」
当毫无行动能力的方晓晓躺在餐桌上时，就像是童话里即将陷入沉眠的睡美人。
只是，此时的她，再也没有机会等到能拯救自己的王子。
我用餐刀，轻轻割开了她的喉咙，看着那如同猩红酒液一般的鲜血喷涌而出。
巨大的嫣红在她的身下洇开，犹如绽放的生命之花。
3 雕像
方晓晓的死亡画面，重新激起了我对艺术创作的热情。
为了家庭而放弃多年的雕刻手艺，似乎在那一晚又突然回来了。
雕刻最注重的是什么？
是线条和比例！
我将放干血的方晓晓尸体风干，她那纤细的四肢就是最天然的的雕刻骨架。
只是那张脸，还是让我痛恨，始终无法释怀。
但浪费材料是可耻的，所以我把剩余的部分，搅碎研磨成粉……
可笑的是，那段时间的陈锋因为灵感迸发，连我在家里杀了人都不知道。
甚至是我模仿他正在创作的雕刻作品，不知道是不是加了特殊材料的缘故。
其完美程度，已经远超于他。
准确说，不能算是李代桃僵，而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为了报复背叛我的陈锋，我准备开始实施第二步计划。
七
询问室里，叶明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娓娓道来的女人。
「是什么让你放弃了？」叶明问道。
徐艺菲无奈笑道：「他发现了。」
「陈锋发现我杀了方晓晓。」
徐艺菲神情复杂：「我以为他会第一时间报警。」
「但没想到陈锋比我想象的还要慌张和害怕。」
「陈锋发现尸体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要替我遮掩。」
「是的，他最爱最关心的那个人——还是我。」徐艺菲忽然有些骄傲的扬起下巴。
「然后陈锋让我什么都不要管，就这样顶替着方晓晓的身份，在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叶明叹了口气：「就因为方晓晓是个孤儿，非亲非故，就算失踪，也不会真正有人深究？」
徐艺菲没有回答叶明的问题，而是抿了抿嘴唇。
「所以我大发善心，决定放过他，放弃我最终的复仇计划。」
叶明缓缓道：「但你怎么都没想到，陈锋自己却开始了你原先想对他实施的报复计划。」
「陈锋先主动把蓝宝石项链放进你的雕刻作品里。」
「然后将方晓晓的头发，故意散落在他和你的房间。」
「最后，主动向警方透露线索，在发布会上让自己背上杀妻的罪名当众被抓。」
「这样一来的话，你就可以顶替方晓晓的身份，高枕无忧的继续生活下去。」
徐艺菲闻言，点了点头：「在机场分别时，陈锋主动拥抱了我一下。」
「他说，这是他给我最后的礼物」
「当时我还不太明白，直到我看到新闻，这才知道了最后的礼物究竟是什么。」
说到这里时，徐艺菲忍不住捂住脸庞，身躯开始微微颤抖。
「这个男人一时的鬼迷心窍后，到最后，他最爱的人，居然还是……我。」
叶明朝小刘使了个眼色，小刘上前递给徐艺菲一包纸巾。
「谢谢。」徐艺菲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叶明还是有些不太理解，「这就是你突然回来自首的真正原因？」
徐艺菲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低头抚摸自己的小腹，露出一抹温柔神情。
「这……才是他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徐艺菲低声喃喃：「直到怀孕的那一刻，我也真正才发现，原来我最爱的人，还是……他！」
听完徐艺菲的叙述后，小刘忍不住长叹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叶明示意小刘：「向上头申请正式的逮捕令吧。」
八
当小刘走出问询室的时候，还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心情沉重。
不远处的叶明，却依旧皱眉，轻轻摩挲着下巴。
「叶队，为什么案子结了，你还是一筹莫展的样子？」小刘不解问道。
不等叶明开口，小刘试探性询问：「太完美的坦白，可能会是最大的谎言？」
叶明先点头，又摇头，说：「杀人凶手的确是徐艺菲无疑，但是，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
「哪里不对？」
叶明低头直走：「我得再找陈锋聊聊。」
九
询问室。
「杀人凶手是我！是我！」
此时的陈锋表现的有些歇斯底里。
叶明无奈道：「我们警方办案，向来讲究证据。」
陈锋心智已经失控，喃喃自语：「你们抓错人啦……抓错人啦……」
叶明说：「那支红酒杯上，有方晓晓，有徐艺菲的指纹，唯独……没有你的。」
陈锋此时哪里还听的进去，只是自语道：「你们怎么就弄不明白……弄不明白呢……」
连叶明后面说的，关于他已经犯下「包庇罪」、「妨碍司法公正」等言语。
陈锋估计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看着濒临崩溃的陈锋，叶明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准备走出问询室。
临开门前，叶明突然回头，说：「你们两个人的证词里其实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那支录音笔……到底在哪儿？」
「如果你真想要证明徐艺菲的无辜，只要拿出录音笔，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陈锋闻言，缓缓抬起头。
他双目通红，咬牙切齿的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明耸了耸肩，点头：「好吧，就当那支录音笔都是你们杜撰出来的。」
陈锋低声威胁道：「你会……后悔的。」
叶明关上问询室的门，靠在墙角，神情疲惫。
「有烟吗？」
小刘赶紧给叶明点燃一根，关切道：「叶队，那支录音笔……」
叶明自嘲一笑，点头：「如果真的存在的话，，应该就能解开所有的谜团和真相吧。」
十
—另一个真相—
1
看守所里。
身穿囚服的徐艺菲慢慢走出幽暗仓室，走道外，阳光格外刺眼。
她轻轻摸着隆起的腹部，嘴里哼着摇篮曲的曲调。
徐艺菲低声喃喃道：「没事的，宝贝，爸爸回来了就好。」
为自己所爱的人，付出一切，徐艺菲觉得这都是值得的。
作为一个艺术家，陈锋孜孜不倦追求完美的执着，正是当初最吸引她的一点。
尤其是在结婚后，徐艺菲更是能感受到陈锋为追求家庭和事业和谐所做出的所有努力。
只是后来，有些东西突然发生了变化。
比如，陈锋的性格开始变得反复无常。
时而暴怒狂躁，歇斯底里，时而怯懦自卑，却又很快会泪流满面。
就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在徐艺菲的坚持下，陈锋这才答应去医院做检查。
医生说：「他患上了癔症性身份识别障碍。」
「简单来说，就是多重人格障碍。」
听完医生的诊断后，徐艺菲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
陈锋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
这是病，得治。
当徐艺菲表达出想要陈锋继续接受治疗的想法时，那一天的早晨，她在床头看到了一张字条。
「会被精神科医生杀死的是『他』……还是『我』？」
徐艺菲不知道这张字条，到底是哪个陈锋留下的。
但从那以后，她便陷入了无尽的纠结和痛苦中。
当时陈锋的事业陷入停滞，他为追求最完美的艺术品，病情也愈来愈严重。
一个陈锋，温柔体贴，是标准的好丈夫。
另一个陈锋，沉默阴鸷，像个随时会择人而噬的怪物。
每天面对一个人的不同两面，让徐艺菲身心俱疲。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更大的痛苦却还在后面。
他的丈夫，居然和自己的女学生方晓晓出轨了。
就在他的工作室里，两个人卿卿我我。
那一晚，徐艺菲和陈锋第一次吵架。
「都是为了灵感，一切都是为了艺术！」这是陈锋给徐艺菲的回复。
徐艺菲很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已经不是他刚开始认识的那个完美男人。
准确的说，她面对的是另一个陈锋。
这个陈锋想要和她离婚，甚至撺掇方晓晓用河豚毒素杀了她，然而取而代之。
痛苦不堪的徐艺菲，不忍心自己丈夫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再继续祸害他人。
于是，她心里涌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用河豚毒素，杀死陈锋，就在十周年结婚节日的当晚。
然后，她会选择和「陈锋」同归于尽。
因为这样一来，不管体内有多少个不同的「陈锋」，她和他……都会永远的在一起。
2
十周年结婚纪念日当晚。
徐艺菲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烹制了精美的菜肴，气氛浪漫而又温馨。
只是当她将红酒倒入一支酒杯，刚放入河豚毒素时。
门铃响了。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方晓晓。
方晓晓神色匆匆，眼中透着惶惶不安。
那晚的方晓晓应该是来找她说些什么事情，可徐艺菲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她的注意力都在方晓晓戴的那条蓝宝石项链上。
因为这条项链，正是陈锋之前答应送给她的周年礼物。
那一瞬间，徐艺菲脑袋一片空白，耳中长鸣，只是木讷的看着眼前方晓晓脖子上的项链。
看着方晓晓焦急不已的说着什么，口干舌燥的她顺手喝掉了放在手边的那杯红酒。
直到方晓晓想要走上前，却噗通一声倒地后，徐艺菲才惊醒过来。
只是为时已晚，方晓晓只能眨着双眼，眼中满是疑惑。
徐艺菲害怕而又无助，眼中不断流出泪水。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此时的她，心中只剩下恐惧。
唯一脑海中浮现第一个求助的人，只有陈锋。
然后陈锋就真的出现了，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当真正想见的人出现后，徐艺菲既惊喜又害怕。
因为她不知道，出现在眼前的陈锋，究竟是哪一个。
「别怕，有我呢。」
陈锋主动抱住了徐艺菲，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接着，陈锋看着眼前即将死去的方晓晓，说出了自己替罪计划。
也就是警察们最开始听到的那个版本。
陈峰说，这是他应该做的，他应该为自己的错误弥补，接受惩罚。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陈锋眼中含着泪光。
徐艺菲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原来的你…终于回来啦。」
陈锋微笑着点头：「是的，我…回来了。」
3
临分别前，徐艺菲一直谨记着陈锋的各种交代事项。
只要她能顶替方晓晓的身份好好活下去，就是回赠给他最好的十周年礼物。
事实上，徐艺菲也是这么做的。
在那个偏僻的小城里，她与世隔绝，只是守在电脑前，静静看着关于案件的各种报道。
直到那一天，徐艺菲看到了自己的怀孕报告。
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放声大哭起来。
新闻里的那个男人，为了她，为了整个家庭，承受了太多压力，以至于被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最后却不惜以替罪的方式，就只是为了能让她好好活下去，弥补之前自己放下的错误。
可真正有错误的人，又不止他一个。
徐艺菲甚至想，如果那晚不是因为她的冲动，兴许这一切的过失就不会发生。
徐艺菲摸着自己的小腹，她不想让陈锋到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做了爸爸。
「这才是我最好的十周年礼物。」
所以，徐艺菲决定自首。
这也就是警察们听到第二个版本的自白。
番外一
—方晓晓之死—
我叫方晓晓，XX 大学美术系学生。
大学毕业后，我选择了继续考研。
我的运气很好，遇到了一个堪称完美的教授。
他叫陈锋，才华横溢，聪明睿智，在国内的艺术界很有名气。
同时家里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听说还是他不可或缺的贤内助。
每次陈教授的讲课，风趣幽默的同时，都能带出很多知识点。
所以为了做课堂记录，我习惯性的喜欢带一只录音笔。
最近陈教授主动邀请我参与他的新作品创作，他说他要创造一件究极完美的艺术品。
说实话，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对于我这样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学生来说，这是不可多得的宝贵机会。
平时陈教授对我很关心，也让我倍感温暖。
因为我是一个孤儿，极少有机会能感受到这份来之不易的善意。
只是我没想到，外表温良的陈教授，内在居然这么龌龊。
着实让人始料未及。
借着工作的幌子，陈锋经常会把我单独叫到他的工作室。
起先只是一些言语上的撩拨，但很快就上升到了肢体上的骚扰。
「陈教授，请不要这样。」我表现出抗拒。
陈锋竟冠冕堂皇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艺术！」
我只是个穷学生，毫无背景，想要顺利毕业的话，又不能跟他彻底的翻脸。
倍感屈辱的我，只能用一些不算太激烈的言语，来反抗这位艺术界的「权威」。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却更加纵容了他的得寸进尺。
但不得不说，他很有心机，也很有手段。
因为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是我这个女学生为了考研顺利，为了名利，主动巴结上的他。
在不少人的眼里，我更像是那种为「艺术献身」的物质女。
幸好，我有录音的习惯。
于是我在等待一个时机，只要陈锋一旦过线。
我就会亲手将他这种人面兽心的斯文败类，直接送进监狱里，接受正义的审判。
「去他妈的艺术！」
「你是最棒的，不要怕！」
「一切…都是为了正义！」
我经常这么安慰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
可是，很快我渐渐觉察到了不对劲。
那段时间，陈锋似乎变得收敛和克制了不少。
一直没法取得实质性的证据，这让我很苦恼。
「不要气馁啊方晓晓！干巴爹！」
我对着镜子做出了挥拳的动作，好像只有这样，形单形只的我才不会那么害怕。
然而，陈锋的妻子——徐艺菲似乎开始误会我了。
因为，我能从她的眼中感受到……敌意。
她好像听信了那些谣言。
偶然的一个机会，我竟发现了陈锋准备实施的一个骇人计划。
他近几天似乎想要用河豚毒素去杀人，然后伪装成一起完美犯罪。
那段时间一直有传闻，说陈锋和徐艺菲感情出了问题，时常爆发激烈争吵。
我第一时间想要去提醒徐艺菲，但半路却被陈锋拦住了。
看到陈锋的那一刻，我吓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以为自己被发现。
谁知道却听陈锋眯眼笑问道：「今天是你生日？」
我有些不知所以的点了点头：「好像是吧。」
「送给你的，生日礼物。」陈锋拿出一条蓝宝石项链。
看起来很名贵，我不敢收。
陈锋有些不悦：「老师送你的生日礼物都不收？还想不想认我这个老师了？」
我担心陈锋会看出什么来，只得硬着头皮收下。
陈锋还亲手帮我戴上，这让我感觉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很难受，很恶心。
「真好看。」
陈锋上下打量着我：「真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陈锋那嘴角若有若无的莫名诡异笑容，我心生寒意。
于是什么都顾不上我，只想第一时间离开，赶紧去提醒徐艺菲。
敲开门，徐艺菲盛装打扮。
我这才知道，原来今晚是陈锋和徐艺菲的十周年纪念日。
餐桌上摆了烛火和鲜花，美食和红酒，气氛显得浪漫而又温馨。
很显然，徐艺菲是准备今晚和陈锋甜蜜庆祝。
一想到陈锋那极尽伪装的无害外表下藏着可怕的恶魔，我心里再次升起一抹寒意。
担心陈锋会半路杀回来，着急不已的我，想赶紧提醒徐艺菲。
可是徐艺菲神情恍悟，只是死死的盯着我，似乎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讲了半天，徐艺菲依旧是那副模样，口干舌燥的我，想都没想，将手边的一杯红酒喝下。
很快我察觉出不对劲，四肢无力，脑袋发昏。
刚要起身，却瘫软在地。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四个字——河豚毒素。
已经开始了吗？
有那么一瞬，我很庆幸喝下那杯酒的不是徐艺菲。
我用尽全身力气，想从口袋里拿出录音笔。
「这是陈锋的真实面目！」
想要开口提醒的我，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站在我眼前的徐艺菲似乎很害怕，很无助。
而此时的我，心中也只有恐惧。
因为我看到陈锋出现在了徐艺菲的身后，他只是淡淡瞥了我一眼。
接着陈锋拥抱住了徐艺菲，露出那抹如同恶魔一般的笑容，轻声道：「别怕，有我呢。」
「不要相信这个恶魔！」
「嗬嗬嗬……」
心中的悲愤呐喊，此时只化为了恐惧的声响。
接着，我听到了陈锋给徐艺菲讲述了一个极端恐怖的计划。
此时的我，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眼前一片黑暗。
但我的意识无比清醒。
我感觉到陈锋将我抱到餐桌上，一把餐刀，悄然割破了我的喉咙。
感觉不到疼痛的我，只觉得生命流逝的速度更快。
而我现在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分明听到陈锋在我耳边轻声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艺术。」
「去你妈的！」
我用尽最后一次力气想要骂出这句无力的抗争。
「嗬嗬嗬……」
这也算是骂出来了吧……当意识里的最后一丝光亮彻底消失时，我如此想着。
番外二
—录音笔—
监狱，监控室。
叶明靠坐在椅子上，看着其中的一个监控画面。
画面里，身穿囚服的徐艺菲面容憔悴，坐在她对面的陈锋来探监了。
徐艺菲看着陈锋，神情感动，眼中泪水不止。
一旁的小刘成熟稳重了不少，他看到这一幕后，还是不太理解。
「叶队，这案子都结了好几年，为什么每次你都要过来看看？」
叶明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只是黑眼圈好像更深了。
「我只是觉得有个疑点。」
「还是那个录音笔？」
叶明点头，摩挲着下巴。
「那玩意儿到底存不存在还两说呢，你都纠结好几年啦。」小刘叹了口气。
叶明起身：「有句话说的好……」
「我知道，太完美……」小刘刚要抢答，叶明却说：「再扑朔迷离的谜团，都会有一个答案。」
小刘怔了怔，神情无奈的看着叶明走出了门。
监狱探视区。
探视完毕的陈锋跟着一个警察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泪痕未干，看起来心情低落。
「警察同志，卫生间在哪里？」
「谢谢。」
顺着警察的一指，喉咙有些沙哑的陈锋道了声谢，径直走进卫生间。
哗哗的流水声中，洗了一把脸的陈锋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镜子，露出自信笑容。
「还是没人怀疑。呵呵……真是一群废物警察。」
镜中的陈锋突然露出一抹阴鸷的神情。
「我说过，我们必然成功。」
镜前陈锋点头：「是的，这才是一起完美犯罪。」
镜中陈锋摇头：「不，这是一件堪称究极的完美艺术品！」
陈锋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里面却传来了诡异的声响。
「嗬嗬嗬……」
「嗬嗬嗬……」
「嗬嗬嗬……」
…………
「一切为了艺术！」
陈锋冲着镜中的自己，做出了一个举杯的手势。
这时，最里面的隔间传来一声轻响。
陈锋悚然一惊，转头望去。
咯吱一声，隔间门打开。
顶着厚重黑眼圈的叶明走了出来，他有些无奈的晃动着手腕。
「不好意思，年纪有点大了，撑得手有点麻。」
陈锋死死盯着叶明，叶明依旧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他露出笑容，指着录音笔，问道：「请问，那个是录音笔是你的吗？陈教授。」
番外三
—尾声—
公墓，方晓晓墓碑前。
碑头的黑白照片上，女孩儿的笑容中透着青春靓丽。
叶明一身黑衣，袖上戴着黑纱。
神情肃穆的小刘跟着来到他身前，将一束素雅的鲜花轻轻放上祭台。
叶明将那支录音笔放在墓碑上，蹲下身来，仰望着方晓晓的遗容。
「会有人记住你的。」
说出这句话后，叶明却久久没有起身。
说起来，这件案子并不复杂：
一个所谓的艺术家陈锋为打造出一件究极完美的艺术品，心理出现问题，生出了偏执邪恶的第二人格。
深爱他的妻子徐艺菲不忍丈夫的第二人格继续祸害他人，便想投毒和爱人同归于尽。
只是徐艺菲没想到，善良的方晓晓会意外出现，并且误服下毒药，就此身亡。
但陈锋出现以及帮忙遮掩的举动，让她误以为陈锋的主人格回归，唤醒了徐艺菲心中对陈锋的深沉爱意。
于是徐艺菲自愿主动承担罪责，只为成全自己的爱人——陈锋。
但事实上，这一切都是拥有着邪恶第二人格的「陈锋」的计划。
他极尽伪装，利用徐艺菲对他的感情，为他杀人替罪。
只为打造一件「究极完美艺术品」——完美犯罪。
但两个人的偏执，却让一个善良女大学生方晓晓无辜惨死。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是最终的结局，却让人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