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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权倾朝野

前世,我傻甜白。

为了我皇兄肝脑涂地,结果落了个被他一剑对穿心脏的下场。

今生,我定要让前世害我之人全部下地狱!

1

我与萧晋蘅成亲当晚,公主府张灯结彩,下人们喜气洋洋。

来参加我们婚宴的大臣就差在脸上写上:这祸害终于嫁人了,不用再担心会祸害到自家儿子了。甚好,甚好!

唯独我,内心无比担忧。

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刻钟后,在我要与萧晋蘅拜天地的时候,这预感成了真。

我的皇兄,当今陛下,本该在避暑山庄度假的燕景年气势汹汹闯来了我的婚礼现场。开口第一句:「这婚朕不同意,都散了吧。」

我:「……」

我当然不能同意,掀了头顶的盖头就要去掀燕景年的天灵盖,手尚未摸到燕景年的头顶,他一把反抓住我的手:「来人,将这些碍眼的红绸全给朕撤了。」

我抬头看去,好家伙,他带着好几万禁卫军一起来的。

须臾,禁卫军将我公主府喜庆的布置拆得毛都不剩。

拆完,燕景年看了眼萧晋蘅身上大红喜袍,蹙眉,再蹙眉,又蹙眉,然后亲自上手,将萧晋蘅的外袍给扒了。

回头看我,接着蹙眉。

我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衣领:「燕景年,你不要太过分了。」

他又看了眼我,摆摆手:「算了,你自己去换掉。」

我:「……」

我不动,身边看热闹的大臣们也不动。

燕景年脾气不好,这三年来,愈发脾气差,他先是睨了眼大臣们,厉声道:「朕让你们都散了,是耳朵聋了吗?」

大臣们连滚带爬滚出了我的公主府,各个走得劫后余生。一个大臣还因为跑太急,鞋子飞到了另一个大臣脸上。

另一个大臣将鞋子从脸上扒拉下来:「打脸了,真打脸了,回家看好儿子。」

我:「……」

等大臣们散完了,他又转头看萧晋蘅:「你不走?」

萧晋蘅深情地望着我:「臣跟公主是真爱。」

我心里一阵感动,热泪尚未来得及盈眶。

燕景年拔了剑,他侍卫的剑。

萧晋蘅拔了腿,他自己的腿。

我:「……」

等下人都散完了,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燕景年问:「皇兄开心了?」

燕景年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我身上碍眼的红袍:「你要是能换了这喜服,朕考虑开心开心。」

我:「……」

那自是不能的,我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燕景年生气。

我故意捡起刚刚被我丢地上的盖头,半披在头顶。

他愤怒地过来一把抢走了盖头:「燕岁晚,惹怒朕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扯了扯嘴角:「能气死你,对我是最好的结果,气不死你,能给你添点堵,我也高兴。」

他:「所以,这就是你背着朕嫁给萧晋蘅的原因?」

我:「……」

是,也不是。

是,是因为我真想气燕景年。

不是,是因为我想了了前世未能嫁给萧晋蘅的遗憾。

对,我是重生的。

三年前,我自二十五岁回到了二十二岁。

你问我死因,因为我眼前这个人。

2

燕景年搅了我婚礼,又被我气了一顿后,扬长而去。

我的侍女三喜探头探脑在门外看着我,脸上都写着:公主殿下这可怜的。

可不是可怜吗?

别人家的公主都是从小被呵护着长大,要风得风,求雨得雨。

而我……

因为我父皇一生耽于吃喝玩乐,大燕跟着他一起险些亡国,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尚在世时,大燕就已经是奸臣当道、妖妃乱世的天下。他驾崩后,他最宠爱的妃子跟他最信任的奸臣联手谋反了。

整个皇室被屠戮得只剩下我跟燕景年,还被迫从皇宫,从燕都逃亡了。

那年,我才十岁,燕景年十三岁。而后五年的时间,一直在逃亡的路上。

分头逃亡,我还肩负着帮燕景年打掩护的任务。

那五年,我险些将大燕给走了个遍,直到燕景年在临安成立临时朝堂,跟燕都的奸臣和妖妃抗衡,

我才去了临安投奔他。

五年未见,燕景年却是一点都不感激我那些年帮他打掩护的恩情。

我到了临安,他不但不第一时间跟我这个亲妹妹见面,还架子特别大地晾了我一个月,才不情不愿地出现在了我面前。

五年的分别,曾一起在宫里相依为命的记忆早已经模糊。

我险些没认出他来,若不是看见他眉心那颗痣,我简直不敢相信,以前瘦瘦小小的病秧子也能长成今日这般高大的模样。

他看着我道:「岁晚,这五年辛苦你了。」

而后,没有寒暄,没有过问过我那五年是怎么过的。倒也不能怪他,因为那时他忙着打奸臣跟妖妃。

我为了整个大燕的未来,也自请上了战场。

许是那五年的逃亡生涯,磨掉了我的公主病,短短七年时间,我从一个身份尊贵点的小兵,坐上了大燕最位高权重的兵马大将军的位置。

收复山河,重回燕都。

但我那时天真,以为自己是燕景年唯一的妹妹,战乱结束后我交了兵权,

然后过上了任人拿捏的生活。

最后,竟还因为以前遗留在燕都的宫人几句质疑他身份的流言,而我是除了他之外大燕唯一的皇室血脉,有大臣想撺掇我调查他的身份。

他便与我兄妹成仇,转而将刀动在了我的头上。

许是我死不瞑目,老天再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重生了。

重生回了我们回到燕都,我交兵权那天。

于是,今生,我不但没交兵权,还用一枚淬了剧毒的月牙暗器对穿了他的琵琶骨,险些要了他的命。

亦是自我送了他一场刺杀后,他原本就暴躁的脾气更暴躁了。

……

别人在婚礼上闹这么大个笑话,燕都那些精神空虚的大臣们定然是要笑到满地找头的。

但我闹这么大个笑话,不但没一个大臣敢笑话我,隔天,还有一堆大臣给我送来了礼物安慰我。

我知道他们的意思:公主殿下,冤有头债有主,迁怒我们是不提倡的。

是啊,如今整个燕都谁敢笑话我,我手握二十万雄兵,因为不再跟前世一样傻甜白,这辈子脾气并不比我那皇兄好半分。

我重生回来的第三个月,杀燕景年不成功,转头将扶持燕景年的、曾带着燕景年逃亡的、还撺掇燕景年杀我的三个老臣给杀了。

重生回来的第四个月,将上辈子传流言害我殒命的宫人也给全部囚禁了起来,就为了等将来有天对付燕景年派上用场。

重生回来的第七个月,因为我手起刀落太过凶残,有大臣弹劾我,我又找了个不痛不痒的理由,将那大臣也给流放南疆去开荒了。

如此几件事后,整个燕都都在传,我想要的,可能并不单单只是公主跟大将军的位置,而是想要燕景年屁股下的龙椅。

他们暗地里分析得有理有据。

说我刺杀燕景年在先,霸着军权不放手在后。现在竟还要插手政权,对,我杀完那三个老臣,接手那三个老臣位置的全是我的人。

这不就是司马昭之心吗?

末了,有大臣长长叹气:「这风雨飘摇的大燕江山,何时才能彻底安定下来。」

对此,我选择不解释。

于是,一些在燕景年那里讨不到好的大臣,便转头投奔了我,我来者不拒。

一些我看好,但是不愿意归于我麾下的大臣,我找着各种理由祸祸他们家儿子。而我还玩得挺野,几个大臣的儿子被我祸祸过后,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他们为了自己其他儿子着想,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跟我绑在一条船上。

算来,这三年,朝堂上已有一半的大臣归于我阵营。道一句如今的我与燕景年共掌这大燕江山不为过。

3

七日后。

燕景年招我入宫觐见的圣旨传来公主府的时候,我正思考如何再偷偷瞒着他跟萧晋蘅成婚。

萧晋蘅也是怂,不过就是被燕景年拿剑威胁了一下,竟然连我的公主府都不敢来了。

萧晋蘅没被燕景年威胁过的时候,跟我说:「岁晚,为了你,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结果,呵呵。

他辞得比谁都快。

果然,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三喜看我要进宫,劝我:「公主殿下,陛下的气还不知道消没消彻底,您这时候进宫千万不要惹怒了陛下啊。」

我笑她也怂。

她不同意这结论:「怎么就是怂了,这是策略性服软,公主殿下,您现在还不是陛下的对手,保命要紧,千万不要跟陛下彻底撕破脸。」

我:「……」

她倒也没说错。

即使我现在在朝堂上有跟燕景年抗衡的实力,但在军权上真还不如他。

那些年,他为了对付奸臣跟妖妃,自己也是一路披襟斩棘,自尸山血海里闯过来的。如今,他手握二十万禁卫军,二十万北境铁骑。

不然,我何须将就萧晋蘅,就因为他萧家掌握着南靖二十万雄兵,还是燕都目前最大的氏族。

且,萧晋蘅的父亲跟我父皇是发小。十岁之前,我与萧晋蘅也算是青梅竹马。

又且,萧晋蘅是我大燕目前唯一位高权重的异姓王。

我朝着三喜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然后带着我的亲信入了宫。

我以为进宫燕景年会给我来场鸿门宴,但到了才发现,只有他一人。

巍峨高耸的摘星台上,他一袭红衣,披着长发,优雅地独坐在最高的阁楼里,面前摆着琴。悠扬的琴声传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家小馆琴师。

我欣赏不来这种风雅。

三步并两步上了阁楼,坐到了他面前,没有坐相的那种坐法。

他看了眼我那支在椅子上抖的那只脚,蹙眉:「把腿放下来。」

我不放,还气他:「皇兄,你未免管太宽了。」

他停下抚琴的动作,打算过来修理我,我在他站起来的时候,问:「何事让皇兄如此心慌,需要抚琴才能稳住心神。」

他:「……」

他又坐了回去。

知己知彼,我跟他相处了两辈子,知他任何一个动作背后的意义。

他沉默了须臾:「你一定要嫁给萧晋蘅?他有什么好?」

我:「……」

萧晋蘅自是好的,生得好看,家世显赫。

当初在我跟燕景年收复山河后期,还十分识时务地拖家带口过来投奔我们。可以说,我跟燕景年最终能彻底收拾了这大燕残局,有他四分之一的功劳。

他来投奔我们时,我们已是十年未曾再见。那些年,整个萧氏被妖妃跟奸臣逼得逃离了燕都,只能在南靖安生立命。

我们再见,他哭得跟个二傻子似的,抱着我嚎:「岁晚,我还以为我们再也见不着了。」

又跟我们发誓,一定要彻底铲除了妖妃跟奸臣,助我们重回燕都,还天下安宁。

哦,他还比较可怜,两年多前,夫人跟儿子皆意外落水而亡。

且,我前世确实欠他一个婚礼。

前世,他死了老婆跟孩子后颓废地醉酒,我在回公主府的路上,捡到了醉得快死的他。

看在我们曾是儿时玩伴的分上,开导了他很久。

开导出了感情。

他重新振作起来后,跟我求婚,但我没应他,一心只想帮燕景年彻底坐稳江山,无心儿女情长。

今生,却是我故意逮着他老婆跟儿子意外落水而亡后,专门去捡的他,开导他,好利用他。

我原倒也想过拯救拯救他老婆跟孩子的,只是可能我重生后,改变了原来的事件时间线,他老婆跟孩子提前一个月死了。

此刻,我看着燕景年,道:「萧晋蘅至少是真心对我。」

燕景年问:「朕待你就不是真心了?」

我:「……」

怎么说呢?

曾经应该也真心过。

犹记得,那些年我们尚在临安未曾回到燕都之前,虽他忙着收复山河,最开始对我并不热情,但也曾救我于水火过。

他最初并不同意我参军,他说:「你是我大燕唯一的公主了,我不能看着你也殒命。」

但他最终没有拗过我。

所以,为了我的安危,他将自己的影卫给了我。

后来,我做到大将军的位置。在最后攻打北方三十六城时我受了很重的伤,还让五万将士跟着我一起被困离山两个月。

我向他求援。

他身边的大臣全部劝他壮士断腕,放弃我。毕竟当时三十六城是真的难攻,我连败了三场。

我方士气低迷,敌方士气高涨。他来了,万一没有救下我,他会跟着我一起死在离山。

可他毅然决然领兵亲自前来救援,将我从离山上接了下去。

当时我身上伤得没几处好肉,军医都不敢动我,还是他亲自背着我下的离山。

我趴在他的背上问:「为什么要来救我?」

他沉默了须臾,说:「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了,我不能看你殒命。且,离山的阵地不能丢,一旦丢了,三十六城不知何时才能收复,回到燕都的计划更是不知何时才能完成。」

我伤得狠了,以为自己会死在那时没忍住将心中的疑惑也给说了出来。

我问:「我哥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他:「……」

他的步子顿住了。

是啊,不过短短五年时间而已,哪有人会除了眉心那颗痣以外,能完全长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我去到临安,他不愿意见我,不过是心虚怕我认出来罢了。

他良久没有回答我,在我又问了一遍后,他边走边说:「逃亡第四年末,病死的。」

他欲再说什么,我打断他:「皇兄,这天下够乱了,百姓够苦了,你一定要给大燕一个河清海晏的盛世。」

他:「……」

他又是长久地沉默,终只答了我一个字:「好。」

后来,我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有三个曾扶持他成为我皇兄的大臣想帮他刺杀我,全是他帮我挡下的,他护着我闯过了鬼门关。

他那时说:「你既然叫我一声哥,便是我的亲妹妹。」

哦,那三个大臣正是我重生回来后杀的那三个大臣。

又半年,我们彻底拿下妖妃跟奸臣,回到燕都,他彻底坐稳大燕皇帝的位置。我们都默契得没有再提起过这话题,我交了兵权,默认了他就是我的亲哥哥。

我甚至从未问过他原本叫什么名字。

因为大燕的百姓再也经受不住一点点波动了。

妖妃跟奸臣为恶大燕十二年,流民遍地,浮尸遍野的场景我看了十二年,再也不想看了。

那时,萧晋蘅就隐晦地劝过我,不要交兵权。

我没理会他。

因为我那时不知道,人心会变,权势会惑人心智,也会让人忘了最初的初衷。

所以,最终燕景年亲手杀了我,一柄长剑,对穿了我的心脏。

4

眼下,我望着他。

他不似我皇兄,从小就体弱多病,面黄肌瘦的。

他生得高大,还长得妖孽,唇红齿白,面容英俊,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望人时,即使什么也不做也能给人情深似海的错觉。

且六艺皆拿手,属于是文能笔定乾坤,武能箭定军心的天才选手。

不然,不至于在我皇兄病逝后,能被那些拥护我皇兄逃跑的忠臣看中。

选他重振山河。

我道:「你对我有几分真心,你我心知肚明。不过是这些年,我霸着军权跟政权不放手,你拿我没有丝毫办法,不得不跟我共处罢了?」

他:「……」

他沉思须臾:「你要嫁给萧晋蘅,不就是想要回你大燕的江山,你不嫁他我将大燕的江山还给你,如何?」

我:「?」

我:「什么意思?」

他:「我娶你。」

我:「!」

他倏忽轻佻地挑了挑眉,继而起身行至我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我,道:「难道不是一个好办法吗?你嫁给我,将来生下的孩子总归是你燕氏的血脉。」

我:「……」

他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我冷笑了一声:「你娶我?以我皇兄的名义,然后让后世之人给我们一起摁一个伦乱的罪名吗?」

他眯了眯他好看的桃花眼:「我不信你没有想过嫁给我这个办法,这么多年,你既知我不是你皇兄,难道未曾对我动心过半分?」

我:「……」

我脸上的冷笑僵住了,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他说得没错,我想过的。

十五岁初见他时,我便知道他不是我皇兄。但那时,我不能拆穿他,那时临安朝廷才刚刚成立不久,所有百姓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且,我若不认下他,那日便是我的死期。

而后那七年,他数次护我,我们近乎是相依为命。而正是那些相依为命的岁月,让我沦陷于他的温柔中。

所以,前世,我才放手兵权放手得那么干脆。

说是为了大燕的百姓,不若道是我愿意看他站在权力的顶端。

许是我这一犹豫,给了他错觉,他在我身前蹲下,指尖扶上我的脸颊,大拇指在我唇边轻轻摩挲:

「岁晚,我娶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因着离得近,像是在跟我说悄悄话。气息落在我的鼻尖,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

我狠狠咽了口唾沫,心跳竟无耻地失了常,脸也有些烧。

他看了眼我:「看,明明你也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我:「……」

他又道:「嫁给我,我绝不让任何人知道你便是我的『妹妹』,好不好?」

我盯着他离我越来越近的唇片,他眸子里有不加掩饰的情愫。许是他眸子里的情愫太过灼人,我脑子在某一瞬间烧成了糨糊,脑海里竟然真的闪过了他这提议。

然后,我再次失神了须臾。

便是我失神的须臾,他得寸进尺,亲上了我的唇,另一只手摸上了我的腰,惹得我狠狠一阵战栗。

又是我这一战栗,让气氛朝着不好过审的方向越走越远。

直到他的手摸上了我的胸口,让我猛地回忆起某些血腥的画面。

我一掌推开了他,暗暗庆幸,还好我想起前世他对穿我心脏的那把剑,不然这段肯定过不了审了。

而正是我推开他的瞬间,一支冷箭朝我射了过来。

我反应迟半刻就能要我命的、擦着我耳边而过的一支冷箭。

我猛地翻身快速起身,他亦跟着站起来,换了嘴脸,眸子里哪还有刚才半分的情深。

我道:「这便是你的喜欢?」

他勾了勾嘴角:「最好的办法不就是你假死,我再以别人的名义娶你吗?」

我:「?」

我道:「刚才那箭可未曾留半分情面。」

他:「不然如何能让你假死呢?」

我再抬头,才发现,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摘星台里,全是他的影卫。

我:「!」

我:「你今晚想让我死在这里?」

他点头:「你既不愿意假死嫁我,那就没办法了。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不是吗?」

我:「……」

他冷哼了一声:「你以为你要嫁给萧晋蘅那点算计我真看不出来吗?」

语罢,他朝着他的影卫打了个手势,无数支箭朝我袭来。

好家伙,合着刚才的情深只是想降低我的警惕呢。

5

自宫里逃出来时,我带进宫的亲信折得只剩三人,我自己还手臂中了一箭,血流得那叫一个欢快。

要不是我进宫时就提前防备了他,又熟知摘星台有一条他不知道的密道,这会儿估摸已经凉透了。

三喜看见我,直接吓得一屁股坐了下去:「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你怎么了?」

我白了眼她,这丫头当年明明是跟着我一起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怎么越来越没有眼力见了。

我道:「让御医过来。」

御医帮我包扎完,走了之后,她又叨叨叨:

「殿下,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不要这时候惹怒陛下,您现在还不是陛下的对手。」

我:「……」

我特么没有惹怒他,是他撩骚不成,恼羞成怒好吗?!

我懒得跟三喜掰扯,转身睡了。

翌日,燕景年因为杀我不成,大怒。

开始寻人开刀,首当其冲的便是萧晋蘅,谁让萧晋蘅现在是我打算拉拢的人呢。我还让人捏造了萧晋蘅手下人圈地的证据,暗中交到了刑部。

毕竟,燕景年眼下还不能光明正大地将刀动到我头上来,我们名义上还是兄妹。而我有了这次教训,也不会再去赴他的宴,整个公主府更是被我的兵马守得水泄不通。

三喜忧心忡忡地望着我:「殿下,你这般陷害萧王爷,你对萧王爷到底是不是真爱?」

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三喜,轻蔑一笑:「真爱值几个钱,值几条命?」

三喜:「……」

三喜无语了一会儿后,朝我伸出了大拇指。

七日后,燕景年撤掉了萧晋蘅在朝堂上的几个心腹。

我百忙之中抽空踩着点去安慰他,他正在自家院子忧愁地喝酒。

我道:「有什么困难你跟我说,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跟我说。」

他抬头看我,好看的眉眼更忧愁了。

我赶忙补充:「当然,如果实在太困难了,就不要来为难我,毕竟我没面子,你容易挨揍。」

他:「……」

许是抉择太困难了,他选择沉默。

于是,我再次捏造了他另外几个心腹在燕都欺男霸女的证据,暗中交到了刑部。

半月后,燕景年撤掉了他另外几个心腹。

这次,萧晋蘅没等我去踩点安慰他,自己来找了我。

他薅着自己的头发,一脸颓然地坐在我面前。我心情愉悦地给他斟了杯茶,假惺惺问他:「何事让萧王爷这么不开心了?」

他抿了口茶,正要说话,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王爷这纠结的表情,莫不是王爷想通了,真爱无敌,要来娶我了?」

他:「……」

我:「你若是实在怕我皇兄,我们可以私奔。」

他:「……」

大概是我这话太恋爱脑,他没法接,在我的公主府坐了一会儿后,走了。

三喜对着他的背影长吁短叹:「殿下,瞧瞧萧王爷好好一忠国臣君的良臣,都被你逼成啥样了?」

我:「……」

对,萧晋蘅在燕都百姓心中的形象那是真的好,先不说那些年跟着我们一起平定天下,天下安宁后的这三年,不论前世今生,谁不夸他一句「治世之能臣」。

谦恭有礼,温文尔雅,不夸张地说,他老婆跟儿子发生意外后,燕都有女儿的都想将女儿嫁给他。

可惜被我耽误了行情。

他萧家祖上也曾是大燕的功臣,四世三公,他父亲道一句「德高望重」不为过。

我道:「我这辈子最恨别人不信守承诺,他曾许诺于我要陪我刀山火海,现在不陪了就不要怪我将他逼进刀山火海。」

三喜:「……」

我:「再去再捏造一个萧晋蘅想造反的证据。」

三喜:「!」

三喜惊恐地看我:「殿下,你疯了?你这是要逼死萧王爷啊。」

我勾了勾嘴角:「他不上梁山,如何能死心塌地地跟我干一票。」

三喜噎了好一会儿:「奴婢跟了殿下十年,倒是没看出殿下还是个得不到就要毁掉的病娇。」

我摇头:「病娇不病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害人的乐趣不能丢。」

她:「……」

三喜走得恍惚。

半个月后,萧晋蘅想谋反的证据被递交到了刑部。萧晋蘅锒铛入狱,还被宣判两个月后问斩。

三喜良心不安,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殿下,萧王爷已经入狱了,您再不救他,您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我悠闲自在地在公主府学起了绣花,被三喜这嗓子一嚎,绣花针扎进手指头了,我痛得「嘶」了一声。

三喜还上来薅住我的手:「殿下,您快想想办法啊。」

这辈子,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的,整个燕都也就三喜一个人了。

我白了她一眼,顺便将绣花针往她手指上戳了个洞:「急什么,时辰到了,我自会去救。」

我还顺便给她科普了一下救人时机的重要性。

我道:「这救人呢,得赶在他受了折磨后再救出来,他才会感激我,才会毫无退路地跟着我。」

三喜:「……」

三喜一脸「殿下英明」地望着我。

……

随着萧晋蘅被斩的日子越来越近,燕都也越来越像修罗场。

虽然上次燕景年打算弄死我的事件我俩谁都没有声张出去,但大臣们又不是瞎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那颗不安分的心,想骚起来的冲动已经按捺不住了。

这段时间,我的公主府门庭若市。

谋划的全是让燕景年下台。

我手下几个曾在燕景年手上没讨到好的大臣就差在脑门上刻上:反,反他妈的!

我手里的二十万雄兵也已经被我分批暗中调来了离燕都最近的三十六城。

所有的行动都已经提前布署好了,就等我救出萧晋蘅,让他同意跟我干一票后,直接跟燕景年干一场。

但萧晋蘅那厮死撑着不愿意跟我干一票,我去大牢看他,他竟然天真地跟我说:「陛下清明,定然会还我清白的,我曾为陛下打下半边江山,陛下不可能如此绝情。」

我:「?」

脑子是被狗屎糊了吗?

于是,我只好推迟谋反计划,让萧晋蘅看清楚燕景年会不会真的杀他。

是以,我最终将萧晋蘅救出来是在他去刑场的路上,用一个死囚犯代替他去死了。

他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彻底死心了,眸子里一片死灰,心如死灰的死灰。

我不忘在一旁奚落他:「如何,你心中清明的陛下会不会杀你?」

他:「……」

我绝口不提自己陷害他的事,还给他洗脑:「功高震主,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知道啵?」

他:「……」

我:「燕景年连我都要一起铲除了,何况你。」

他:「……」

他猛地抬头:「你可是他的亲妹妹。」

我:「谁说不是呢,你问问三喜,我几个月前是如何从宫里出来的?」

三喜及时跟我唱双簧:「浑身是伤,险些丢了半条命。」

萧晋蘅:「……」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晋蘅,哪怕你不是为了我们的爱情,为了你的九族,我们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他垂下了眸子。

七日后,他终于同意跟我干一票。

只是同意得十分勉强,唧唧歪歪一堆废话:「岁晚,这一反,我萧氏百年清誉将毁于一旦。」

我白了眼他:「命都没了,要清誉做甚?再说,是本宫谋反,你最多只能算从犯,莫慌。」

他还想唧唧歪歪,我不想听了,于是干脆掏出了底牌:「再说,我只是要回我燕氏江山。」

萧晋蘅欲唧歪的嘴僵住了:「什么意思?」

「陛下不是我皇兄,我皇兄早些年就病死了。」

他:「……」

他:「……」

他瞪大了眼睛:「这……」

我让人将前世揭穿燕景年身份的宫人带了上来:「他们手里有陛下不是我皇兄的证据,我要他还我大燕的江山,还要让他再无翻身之地。」

萧晋蘅终于痛快地答应跟我干一票,他道:「我萧氏忠,只忠于燕氏君王!」

6

我跟萧晋蘅谋反的日子就定在今年的秋猎,因为按照往年的惯例,秋猎燕景年会带文武百官出宫打猎。

其实如果有得选,我不想选秋猎动手,因为前世,我便是死于秋猎,死于君山皇家猎场。

但是,没得选。

皇宫守卫太过森严,我怕破不了宫里的守卫,还偷鸡不成蚀把米。

燕景年打猎不会带上全部的禁卫军,且,君山猎场远离市区,不会伤及无辜百姓。

萧晋蘅听完我的计划,自身后拥住了我:「岁晚,你如此为百姓着想,将来一定会成为大燕的好皇帝的。」

「那是自然,为除掉一个渣滓,不值得伤及我大燕无辜百姓。」我转身看着他,「晋蘅,你会永远站在我身边的,对吗?我只有你了。」

他身体微僵,眼里闪过一丝痛色,轻抚上我的发顶:「岁晚,会的。」

转眼,便是秋猎。

萧晋蘅的兵来得很快,虽然他在大牢的时候被燕景年给收缴了兵符,但他南靖二十万铁骑是他亲手带出来的。

更多时候,认人不认兵符。

我们提前三天将兵在君山布署好后,我将我的兵交给了三喜,由她跟萧晋蘅一起负责谋反,我负责里应外合。

毕竟,秋猎这么大的事,我作为皇家公主,陛下唯一的「妹妹」,哪怕我俩暗地里你死我活,我必然也是要参加的。

燕景年行伍出身,不喜坐轿子,倒是更喜欢自己骑马。

是以,去君山猎场,他是自己骑马去的,我亦骑马跟在他身后。

抬头,看他高耸的马尾在风中飞扬。

如斯场景,我想起了我十八岁那年的生辰。

彼时,他虽已然称帝,但他跟我都很穷,靠着朝臣们跟临安的百姓以及临安几大氏族养着。

且,那时我们已经开始征战,更穷了,道一句「穷得叮当响」不为过。

我生辰那天,还在军营里练兵,自己都忘了自己的生辰。

酉时,他处理完政务来了军营里寻我。

亲手给我做了一碗长寿面,还奢侈地给我多加了两个蛋。我才想起来,那天是自己的生辰。

我吃着那碗面时,就很想问问他,是怎么知道我生辰的,最终我忍下了。

吃完面,时辰尚早,他领着我出了军营,道:「走,带你去见识见识临安最美的峡谷。」

我跟着他一路骑马跑了一个多时辰,去了临安最美的峡谷。

那天,他也是如同今日这般,高束着马尾在我前面打马扬鞭。

到峡谷时,刚好黄昏,他随性地坐在一棵树下。晚风吹起他额间长发,夕阳将他的侧脸渡了层金色,他就着那层金色侧头看我,问:「岁晚,累吗?」

我摇头。

其实很累,没日没夜地操练,让我的手心起了很厚的茧。

但我们都没有退路,彼时,妖妃跟奸臣已当道八年,百姓早已不堪忍受。

我问:「皇兄,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到燕都?」

他看向远方:「很快了。」

顿了顿又问我:「岁晚,你回到燕都想做什么?」

我想了想,说:「做个胸无大志的快乐的小公主。」

但我那时候想得是,若能回到燕都我定要帮他坐稳了大燕的江山,绝不让任何人知道了他的身份。

那时的我,哪里能想到将来有一天,我会跟人一起拆穿他的身份,还带了兵准备围剿他。

我抬头朝着君山看去,山腰、山顶的行宫外林子里,全是我跟萧晋蘅的兵,以及等戳穿他身份的宫人。

正是我望向君山时,燕景年突然回头,我猝不及防与他来了个对视。

约莫是文武百官都在,他不好对我摆脸色,轻声道:「岁晚,入了君山,小心安全。」

我:「……」

他这温柔的神色,让我猛地忆起了前世。

前世的他,每年秋猎都会很温柔地嘱咐我一句:「岁晚,别太逞强,遇上猎不下的猎物,就叫我帮忙。」

他今生在摘星台上对我说的那句「我不信你没有想过嫁给我这个办法,这么多年,你既知我不是你皇兄,难道未曾对我动心过半分?」,其实在前世我试过。

倒并不是为了要回我燕氏江山,只是因为我喜欢他。

故而,我交了兵权后的次年,他的生辰宴上,我们都喝多了点酒。加之彼时群臣催他立后,我心生嫉妒。

于是,在群臣散了后,将他堵在了他的寝殿,借着酒意醉眼熏熏同他道:「我喜欢你。」

他怔愣了须臾,没答我话,

却在我吻上他的眉眼时,反手关了寝殿的门。

次日醒来,为这荒唐的一晚我们双双捂脸。

最终,他道:「岁晚,我会对你负责的。」

可如何负责,我们名义上是兄妹。大燕的正史绝不会允许这么荒唐的事出现,大燕的朝臣吃饱了撑着就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我们进行指指点点,大燕的百姓亦再承受不起朝廷上位者有丝毫波动而引起战乱。

然,情之一字,蛊惑人心。

是以,我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是义无反顾地一头扎了进去。

我那时甚至不知道,我与他这荒唐的情愫最终成了一场局,一场让他亲手杀我的局。

……

少顷。

入了君山。

巍峨高耸的行宫前,燕景年举行了今年的秋猎仪式。

他手持弓弩,对准了前方一尊石雕猎豹,拉弓,上弦,放箭,一气呵成。猎豹石雕生生碎成两半。

旁边的文武百官顿时对着他马屁同巧语齐飞,夸他跟当年一样猛。

当年,当年啊,我们那些年的过往都能称之为当年了。

而正是他射完石雕,禁卫军喊「吾皇万岁」的声音响彻君山时,我悄悄退出了秋猎仪式,站到了一处高地。

后自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型信号弹,信号弹飞上天,炸出了烟花的气势。

等「烟花」炸完,禁卫军「吾皇万岁」的声音被战鼓声给替代了,继而又被喊杀声跟刀剑声给替代了。

那些个文臣哪里见过这世面,我看见当即就有大臣吓软了腿,跪了下去。

唯独我跟燕景年十分镇定。

我镇定是因为我知道我不会输,燕景年镇定……大概是那些年征战时,就已经习惯突如其来的突击。

半个时辰后,燕景年输了,他的禁卫军近乎没什么抵抗能力。

他被我跟萧晋蘅逼进了君山行宫内。

他立在中间,身后文武百官瑟瑟发抖,有站不住脚的大臣给我来了个长跪不起。

燕景年看着我,问:「岁晚,你这是何意?」

我疑惑:「你是什么时候瞎了的,这么明显的造反你都看不出?」

他竟跟萧晋蘅一样,天真了一把,问我:「朕待你不好吗?」

我再次想起了前世穿过心脏的剑,大笑出声:「燕景年……不,陛下,你真的姓『燕』吗?」

他的瞳孔倏忽紧急收缩了一下。

我带过来的宫人及时上前,呈上来了当年我皇兄出生时的证明。上书我皇兄的详细出生,以及出生时的特征。

那宫人曾是给我皇兄接生的产婆,她跪下道:「奴曾为三殿下接生,他出生时右眉间有一颗痣,琵琶骨处有一月牙形胎记。」

萧晋蘅及时附和:「敢问陛下敢不敢脱了衣服给我们看看?」

许是这话侮辱性太强,燕景年身后站不住脚的大臣都看不下去了,大声喝道:「成何体统!」

唯独我跟萧晋蘅,目光炯炯地盯着燕景年。

燕景年望着我,神色几番变化后,问我与萧晋蘅:「若朕就是燕景年,你们当如何?」

我立时接口:「我们愿意被诛九族!」

燕景年:「……」

燕景年嘴角抽了抽,终答:「好。」

继而,真的脱了。

再继而,我跟萧晋蘅要被诛九族了。

7

萧晋蘅不敢置信地盯着燕景年琵琶骨处的月牙形胎记,或者说,伤疤,转头看我:「……岁晚。」

我「哦」了一声,佯装惊讶,道:「看来是我猜错了,皇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晋蘅:「……」

萧晋蘅这时终于回过味来:「燕岁晚,你……」

他话没说完,燕景年自袖子里掏出兵符,对我们身后的士兵道:「乱臣贼子,拿下。」

我跟萧晋蘅双双被我的兵给抓了。

双双入狱。

面对面各一间。

萧晋蘅没了往日的温文尔雅,破口大骂:「燕岁晚,你他娘算计我?」

我坐没坐相地靠墙支着腿抖腿:「你是什么时候瞎了的,这么明显的算计都看不出?」

萧晋蘅:「……为何?」

为何?

我:「你都敢算计我皇兄了,我为什么不能帮我皇兄算计你?」

他:「……」

我:「再说,不是你一直希望我反吗?我都如了你的意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他强词夺理:「我什么时候希望你反过?」

我斜睨了眼他:「你为什么明知道我皇兄不会希望我嫁给你,还敢娶我?」

他:「……我只是爱你而已。」

我笑了:「爱我?爱我什么?爱我孤身走暗巷,爱我不跪的模样,还是爱我的身份和手里的兵权能让你一步登天?想来是最后一项了,不然不至于能让你爱我爱到杀自己的妻儿。」

他蓦然瞪大了眼睛:「……你知道。」

我点头:「亲眼所见。」

他挺会举一反三:「所以,你也一直都知道,三喜是我的人?」

我接着点头:「没办法,不想再次死得不明不白。」

也不想再次被自己喜欢的人一剑穿心。

前世,燕景年说,会对我负责的,说到做到。他问我:「岁晚,你想做皇后,还是想做女皇?」

我们那时都天真地以为,只要我们两个中假死一个,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我选择做皇后,毕竟大燕从未出过女皇。

假死的局就设在次年的秋猎,假装打猎掉下山崖摔死,合情合理。

可我们不知道,在我们为了爱情设局的时候,萧晋蘅也正想着设局做掉燕景年。

因为曾帮燕景年成为我皇兄的三个老臣,暗暗投靠了萧晋蘅。

萧晋蘅自幼亦是跟我皇兄一起长大的,我能看出燕景年不是我皇兄,他亦能,所以他威逼利诱,终于让那三个老臣承认了当年「狸猫变太子」的戏码。

萧晋蘅在跟我求婚不成后,为了搞清楚我到底是为了谁而拒绝了他,暗暗让人追踪了我的行踪,终于让他看出了我跟燕景年的端倪。

这厮一拍脑袋觉得,拿我威胁燕景年必然成功。

所以,他寻出了当年给我皇兄接生的宫人,又联合那三个老臣,打算以我的名义逼迫燕景年还我燕氏江山,让位于我。

什么心思,司马昭之心。

不过想以我的名义谋权篡位罢了。

他设下的局亦在那年的秋猎。

燕景年秋猎只带了五万禁卫军,他却带上了整整二十万南靖铁骑,想让燕景年死在君山。

所以,秋猎第二晚,我正打算摆脱三喜,自己寻一个悬崖制造自己掉崖的假象。三喜却来报,萧晋蘅找我。

萧晋蘅隐藏得很深,即使都已经到了要谋权篡位的地步了,依旧没让我们看出端倪来。

我那时甚至还当他是自己的青梅竹马,真去赴了他的约。

然后,便被他囚禁了。

他说得义愤填膺:「岁晚,陛下并不是你皇兄,我一定会帮你夺回你燕氏江山。」

那三个老臣跪在我面前说了当年「狸猫变太子」的戏码。

当年,临安朝廷即将成立,我皇兄却恰好病死了。讨伐妖妃跟奸臣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所以,只能选了我皇兄的好友,顶替了我皇兄的名号。

而恰好,我皇兄这好友还跟他一样,眉间有一颗痣,还是临安首富的儿子。

便就此,让他成了临安朝廷的皇帝。

三个老臣说完,那个宫人也指出我皇兄琵琶骨处有月牙胎记。

半个时辰后,整个君山全是战鼓声,萧晋蘅的兵围了君山。

以「正血统」的名义,讨伐燕景年。

但燕景年是谁,那是自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魔鬼,当年离山那么凶险,他亦敢带人上离山来救我。

他的禁卫军亦是当年跟他上离山的战士。

萧晋蘅二十万雄兵,只逼得燕景年死守君山行宫。

战况僵持了半月。

结束于燕景年的人竟然瞒天过海,闯出了君山,带兵前来救援。

萧晋蘅见大势已去,劫持我要逃亡。燕景年持剑拦在了萧晋蘅跟我面前,欲救我。

我知道,他一定能救下我,但我突然就不想被救了,我与燕景年对峙,并认下了我跟萧晋蘅一起谋反的罪。

我道:「皇兄,同是父皇的子嗣,这山河亦是我们一起收复的,凭什么你为君,我为臣。」

让百官以为,我谋反只是因为不甘为臣。

这天下已经乱够了,百姓已经再承受不起丁点波折了。何为皇室血脉,能安定了这江山的便是皇室血脉。

我不想将来的某天,有心人再拿着血脉这点屁大的事做文章讨伐他,甚至再引起战乱。

燕景年欲说什么,我厉声喝骂:「燕景年,我恨你,今天跟你拼了。」

而后,挣脱萧晋蘅的桎梏,萧晋蘅情急之下拔刀指向了我,燕景年亦持剑想救我,但我选择了撞在燕景年的剑上。

被他一剑对穿了心脏。

我艰难地抬头,只见他眸子里一片惊慌,我拽着他的手,一字一顿道:「记住你以前答应过我,要给大燕一个河清海晏的盛世。」

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料,睁眼却是回到了三年前。

既然回来了,重新来过。

我要萧晋蘅血债血偿。

我要燕景年就是我皇兄。

哪怕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哪怕再不能跟他说一声「喜欢」。

「所以,你从头到尾,根本就不想要那皇位,都只是为了设计让我往里面跳。」

萧晋蘅愤懑怒吼。

我笑道:「对啊,毕竟你手里有二十万雄兵,你造反会伤及无辜,但是我带你一起造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嘛。」

他:「……」

他约莫还是想离间我与燕景年:「但你明明知道,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并不是你的皇兄。」

我点头:「重要吗?」

重要的是,如今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我皇兄,

就行了。

8

据说,金銮殿上现在跟菜市场一样。

大臣们认为我造反,应该跟萧晋蘅一起株九族,但……燕景年也在我九族之内。

这就很难搞了。

吵了半个月,最终大臣们折中给了提议,萧晋蘅诛九族,我被贬临安,有生之年不得回燕都。

我离开燕都那日,特意将三喜从大牢提了出来。

我天真地问:「为什么?我待你不好吗?」

她跪着,垂着眸子:「对不起,殿下,奴婢让美色薅瞎了眼。」

我:「……」

也对,没毛病,我也是被燕景年的美色给薅瞎了眼,才明知道他不是我皇兄,还要认下他。

我笑笑朝三喜道:「确实瞎了,下辈子学学我,被美色薅瞎眼之前先看清楚那人皮囊下的心是不是黑的。」

三喜:「……」

午时,我离京,燕景年并没有来送我,只让他的侍卫给我带了一句话:

「朕曾答应过你的,定不食言。」

我点头,安心地离开了燕都。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重生回来时,送了他一场刺杀。那枚月牙形暗器对穿他的琵琶骨后,我问他:「我是为你好,你信吗?」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我,最终没说什么。当然,也是因为他当时中了毒,不能跳起来打我。

我趁着他中毒不能动弹之际,又道:「答应我,将来一定要做个好皇帝,绝不能再让大燕陷入战乱。」

他点了头。

后配合我一起杀了萧晋蘅。

如今,他回我这句「定不食言」,我也能安心离开了。

三个月后,我坐在临安最美的峡谷,燕景年当年坐着的那棵树下,遥想当年。我从未问过他的名字,哪怕前世我们在一起时都未曾问过。

因为他只能是燕景年。

而我也只能如当年在这片峡谷时许下的承诺一样,让他坐稳大燕的江山。

正是我欣慰自己未曾食言时,突然被人包围。

我抬头望去,竟是燕景年的影卫。

这班子见鬼的影卫,上来二话不说直接送了我一刀。

我:「?」

我:「!」

我:「……」

「陛下让属下送公主殿下一句话,『要这江山安稳,他与您只能活一个』。」

我:「……」

好家伙,我嘲讽三喜,结果,这会儿自己也打脸了。

我尚未来得及骂娘,眼前一黑。

尾声

【燕景年】

燕岁晚死后第二年,我立了皇后。

临安首富之女,林长歌。

她是个极尽温柔的姑娘,一般不骂人,除非忍不住。

就如此刻,她在御花园抖着腿晒太阳,我下朝来找她,没忍住说了句「穷抖腿」,她终于也忍不住了,跳起来骂我:「燕景年,本宫乃临安首富之女,穷的是你,你全家!」

我:「……」

我确实穷,大燕百废待兴,哪里都是要用钱的地方,所以整个皇宫都很穷,我的龙袍都一年没做过新的了。

唯独她,因为嫁给我时,她娘家倾了大半个家产给她做嫁妆,她可以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有新衣服穿。

上次江北小小发生了水灾,朝廷没有那么多银两赈灾,还是我死皮赖脸求着她,问她借了一小半的家产才补足了赈灾款。

我错了,我不能得罪她,毕竟我今天还是来问她借钱的。因为宫墙要修补,但户部银两短缺。

我道:「皇后,对不起,刚才是朕嘴瓢了。」

她一听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扯了扯嘴角一笑:「不借。」

说着一个翻身从椅子上爬起来,干脆利落地走了。

我:「……」

哎,看来只能使出我的必杀技了。

我追着她到了凤华殿,堪堪赶在她反手关门前,抓住了门。

她睨我:「放手。」

我:「不放。」

她:「不放我也不会借的。」

我淡然,点头,道:「这宫墙可是你燕家的宫墙……」

话没说完,她放弃关门,一把捂住了我的嘴:「燕景年,你闭嘴!」

我闭嘴了,跟着她进门:「借不借?」

她气得抄起桌上的水杯丢我,我在她丢过来前,又说:「那水杯也是你燕家的。」

她:「……」

她放下水杯,愤愤从身后暗格里掏出一叠银票:「本宫真是欠了你的!」

我反问:「到底谁欠谁的?」

明明她手里那些钱本应该是我的钱,我的嫁妆……不是,财产!

连她的名字,都本应该是我的!

对,我才是林长歌,临安首富之子。

而我今天之所以会失去这一大笔财富,都要从我认识与我同岁的燕景年开始说。

当年,那病秧子逃亡来了临安,我与他一见如故,他想重新收复山河,但有雄心却没有个好身体,

还处处碰壁,没人愿意帮忙。

最后是我说服我父亲,养他跟他的朝臣们。

结果,好不容易我帮他游走了大半年,说服了临安几大氏族支持他。临安朝廷即将成立,他病死了。

病死前,拉着我的手,凄凄惨惨道:「长歌,我们的心血不能就这么白费了。」

我眉心一跳,有种他要道德绑架我的错觉。

事实证明,这不是错觉,他接着道:「长歌,百姓们已经够苦了,好不容易看到希望,不能就此又没了希望。」

他:「以后,你就是燕景年。今日病死的,是林长歌。」

我:「……」

我身体好好的,不会病死,谢谢你哈!

但最终我接受了他的道德绑架,我能跟他一见如故,正是因为我也想给这天下一个太平人间。

他见我答应了,又提出新的要求:「我妹妹,燕岁晚,请你代为照顾。」

我:「……」

你说要这知己干嘛?

他这妹妹我虽然没见过,但从他嘴里听过无数次。他很喜欢他的妹妹,说她冰雪聪明,可爱动人。

连他妹妹的生辰,人不在,他都要做一碗长寿面,自己吃。

我怀疑他就是想自己吃面。

次年,燕岁晚来了临安寻他。

我十分忐忑,吃不准到底要不要见,若见了,燕岁晚当场戳破我的身份,我可能得杀她。

所以,拖了一个月才去见她。

我已经做好准备,跟她讲她皇兄已经死了,但是百姓暂时不能让他皇兄死。如果她还是不听,为了百姓,我只能囚禁她或者杀了她。

结果,她望着我只怔愣了须臾,喊我:「皇兄。」

我觉得她应该是认出我不是她皇兄了,但她又确确实实叫了我皇兄,在我还怀疑的时候她走过来抱住我,哭:「皇兄,终于见到你了。」

我暗暗长舒了口气,看来是没看出来。

彼时,我正筹备军队,她说她要参军,我原是不同意的,但她倔,一定要参军,跟我磨了一月之久,最终我没有拗过她,

让她去了。

我原只想让她试试军营的苦,让她知难而退,谁料,她一个金枝玉叶,愣是扛住了军营的苦,

甚至比其他人更出色。

到最后,凭借自己的能力坐上了兵马大将军的位置。我时常去军营看她,每年她的生辰,我会去给她煮一碗长寿面,因为这是燕景年的习惯。

她也一直将我当成燕景年一样敬爱。

我渐渐放心了。

直到那年我打江南,她攻三十六城。

她耗时一年,连败三场,最终还被困于离山。

所有人都劝我放弃她,但离成功只差北方三十六城了,我绝对不能放弃她,放弃北方三十六城。

我将她从离山上救下来时,她浑身伤得没法看,但在见到我时,说得却是:「皇兄,对不起,我没打下三十六城,还损兵折将。」

我:「……」

其实不能怪她,当时的三十六城是真的难打,是背水一战。她尽管败了,还是撕开了三十六城的一道口子。

重创了妖妃跟奸臣的主力军。

不然不至于我们后来能顺利入主燕都。

我将她背下离山,她欲言又止了半晌,大概是觉得自己伤太重,想交代遗言了。但她最终开口,却是问燕景年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我:「……」

好家伙,这丫什么都知道,只是假装不知道呢。

我跟她说了。

我以为她问完,会接着问燕景年以前的往事,或者问我是谁,刚准备开口说,她道:「皇兄,这天下够乱了,百姓够苦了,你一定要给大燕一个河清海晏的盛世。」

我信了燕景年的话,他这妹妹确实冰雪聪明,顾全大局。

然后有老臣建议我让她死在离山。

因为一旦成功,万一她说出我不是燕景年的话,届时又是祸。

我没听。

我也知道是个隐患,但我对她下不去那个手,先不说她是燕景年的妹妹,而是不知什么时候,我喜欢上了她。

这喜欢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是源于最初燕景年就老是跟我念叨他这个妹妹的好,让我那时就对燕岁晚有了好感。,

或是源于这些年我老记挂着燕景年的遗愿,想要照顾她,照顾着照顾着就喜欢上了,而她还生了张容易让人一见钟情的脸,

抑或是源于这些年我见过她满身是伤,却从不示弱、从不哭泣的坚强模样。即使身处乱世,氏族家的姑娘们也依旧是连绣花针都捏不稳的大家闺秀。她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公主,却为了百姓毅然决然拿起了刀。

让我不得不佩服。

我唯一能记得清楚的是,有一次我去军营看她,她刚从战场上下来,虽胜了,却也受了伤。

她脸色苍白地趴在床上,背部一道长长的口子,近乎分裂了她的蝴蝶骨。

血肉翻飞。

军医正给她止血。

她没哼唧过一句,额头的冷汗却渗入了眼眶。偏头见到我,惊喜唤我:「皇兄,你怎么来了?」

我走近,等军医处理好她的伤,握住她的手,问:「疼吗?」

她将下巴磕在我的手背,玩笑地嘤嘤嘤,说:「疼,皇兄,快安慰安慰我。」

军医尚未走,顺口接了句:「将军,别装柔弱了,陛下没来的时候,你才喊话,『不用上麻醉,直接缝针』!」

她「呸」了口军医:「赶紧走,别打扰我跟我皇兄说话。」

我:「……」

我垂眸去看她,她眸子里闪着光,唇边噙着笑。我倏便觉得心跳很快,握着她手的手心很烫。

她坚强得让人心疼,也让人心动。

所以,那几个大臣要为了我杀她时,我全挡下了。我甚至想过,就算将来有一天,她要这天下,我还给她便是。

可是,战乱结束,她亲手交上了兵符,绝口不提我身份的事。

她跟她皇兄一样,要的只是天下安宁,无所谓谁坐在龙椅上。

次年,群臣催我立后,我脑子里却全是她,但我不敢跟她告白,因为没有身份可以娶她。

她要我只能是燕景年。

而作为燕景年的我娶不了她。

妈的,再问一句,要这知己有何用?!

直到我生辰宴,她喝多了跟我告白,好吧,要这知己还是有用的,替他平定了战乱,终于换来了一个皇后。

然,我们明明策划好了一切,却没有等来一个好的结局。

她为了这天下的安宁,为了我不被人非议,选择了牺牲自我。

她死后,我在她的陵墓前醉酒三天三夜,险些将自己醉死。

不,应该是将自己醉死了的,不然,不至于再睁眼能回到三年前她来找我时。

然,尚未来得及欣喜又见她,她一柄暗器对穿了我的琵琶骨。

问我:「我是为你好,你信吗?」

她走后,我瞧着那枚月牙形暗器,明白了,这丫也是重生的。

今生,还想放弃我。

那必然是不能的。

我答应过要对她负责的,定不能食言。

所以,在她被贬去临安的第三个月,我让人用一柄淬了迷药的刀,结束了她作为燕岁晚的一生。

呵,我都只能顶着燕景年的名义活下去了,让她也只能顶着我的名字陪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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