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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犯罪:重生

从秦风越狱的那刻起,六起「意外死亡案」的制造者正式向我宣战。

身为滨河市刑侦支队长,是我的暴力执法,将十数名参与实施抓捕秦风的警员带向深渊。

随着暗网上的一个帖子被广为传播,滨河警队人人自危。

我们了解秦风的可怕,可身为警察,势必要与犯罪分子战斗到底。

然而接下来事态的发展,正逐渐脱离我的掌控——我不知道是秦风疯了,还是整个滨河警队疯了……

浴血而战,谱写悲歌。

或许,这是我二十年警界生涯中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或生、或死……

抑或许,这是我为人四十余年中真正通过查案、参透人性的一天——或喜、或悲……

第一夜:险象

秦风是被我亲手关进监狱的重犯,一个狡猾、凶残的杀人狂魔。时隔半月,再次听到他的声音,还是从电话里传来,我瞬间慌乱起来,也来不及思考,拿着电话匆匆忙忙往地下停车场跑去。

可就在我上车的瞬间,突然察觉到整件事的蹊跷之处。

不对!秦风是被关在监狱的,如果他真的越狱了,监狱应该第一时间拉响警报,附近的派出所、特警、巡防队等警务人员会在接到警报的第一时间赶去支援。

即便事实和最先打电话的那个狱警说的一样——有人对监狱附近的网络动了手脚,可重犯越狱这种大事,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通知市局吗?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

危险!这一切可能都是秦风布的局,他是在故意引我出来!

身为刑侦,二十年工作的一线工作让我变得异常敏感,尤其是身处危险边缘的时候。

预感到危险的存在,我的右手下意识地向腰间摸去,却摸了个空。这时我才想起现在是下班时间,没有配枪。

于是我立刻拨通齐斌的手机。

「嘟……」

「嘟嘟……」

虽然是凌晨两点,可电话刚响两声就接通了。

齐斌的声音带着困倦:「陈队,有事吗?」

「快,现在带人到我家,我刚……」

一句话没说完,就见一直停在我对面的越野车突然亮起大灯!

刺眼的白光让我下意识地闭上双眼,紧跟着就是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随后就是猛烈的撞击。

「哐……」

巨大的撞击中,我的后脑勺狠狠地磕在座椅背上,然后安全气囊「砰」的一下弹开,将我捂得严严实实。

电话中,齐斌像是听到撞击的声音,猛地清醒过来,急切地追问道:「陈队,怎么了?」

「快带人来我家!」

在对面越野车疯狂的撞击中,我用力地吼出最后一句话。

一下……

两下……

不断地撞击,后退,再撞击……

直到我的意识慢慢消失。

等我再次睁开眼,就看到黎卫国、齐斌、周坦等人都围在我身边,脸上挂着焦急和关切。

见我睁眼,黎卫国紧张地问道:「老陈,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我摇摇晃晃地扶着床起来,急切地问道:「这是在哪?我昏迷了多久?秦风抓到没?」

黎卫国扶着我下床,道:「放心,这里是医院。你只昏迷了两个小时,医生说了,好在安全气囊弹出得及时,把你护住了,休息两天就能出院。至于秦风……」

说到这里,黎卫国接二连三地叹着气。

一旁的周坦见状,解释道:「秦风跑了,现在下落不明。」

「跑了?为什么值班狱警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我气不打一处来。

那可是监狱,整个滨河市防范最严的地方。

可结果呢?

一个重刑犯,一个即将执行枪决的重刑犯,竟然说跑就跑了。

周坦道:「我们去现场调查过。有专业人士屏蔽了监狱附近五公里的信号,并侵入监狱安防系统播放虚假的监控画面。同时下水道的钢筋栅栏被切割。检验科的同事做了调查,每个钢筋栅栏的切口新旧不同,应该是在十多天前就有人在秘密进行劫狱计划。而且那些营救秦风的人,用的是高浓度的麻醉枪,根据检验科的报告,这种麻醉剂多是用于偷猎大型野生动物的,人中枪后三秒就会昏迷,叫都来不及。」

三秒就会昏迷吗?

侵入监狱安防系统,利用虚假的监控画面欺骗看监控的狱警眼睛,营造出时间差。同时通过排污系统潜入监狱,然后使用麻醉枪对值班狱警实施偷袭,一系列的操作不难看出这是秦风的布局。

可为什么我还活着?

根据我对秦风的了解,秦风是个喜欢「以快打快」的人,每次作案都不会给对手留出思索的时间。

在电话中,秦风已经扬言要我「血债血偿」。他既然安排了人开车撞我,为什么在我昏迷后,不第一时间给我补上致命的一刀?

难道刚才的车祸,只是为了向我证明他有随时要我命的本领?

还是说,秦风是想让我亲眼看着他后面实施的一系列报复行动?

就在我思索之际,黎卫国拍了拍我的肩膀:「老陈,你也别气馁,我们能抓秦风一次,就能抓他第二次。市局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各分局、各派出所,以及特警队、巡防队上千干警已经在设卡排查,秦风是逃不掉的。」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是最了解秦风的人,他或许压根就没想逃。刚才的车祸就是一个摆在面前的例子。若秦风真想逃走,就不会故意安排人撞我,而是悄悄逃出滨河,过上一段时间,等风头平静下来再实施报复计划。

然而现在秦风刚越狱就立刻展开报复行动,恰恰说明韩萍的死彻底激怒了他。

他要报复!

报复我、报复齐斌、报复周坦、报复那天去他家暴力执法的每一个人!

暴风雨来了……

一轮可能席卷整个滨河的血雨腥风,就要来了!

就在这时,齐斌的手机突然响起,接通后,立刻一脸喜色:「黎组长,陈队,凶犯的车辆找到了。」

「在哪?」我立刻来了精神。

齐斌道:「就在滨河大桥下。」

「走,现在就去。」

我拿起一旁的外套就要往外走,没走两步就被黎卫国拉下。

「老陈,医生让你休息两天。」

「不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抓到秦风。」

黎卫国见状,叹了口气:「行,我和你一起去。」说完,又对齐斌道:「让发现车辆的警务人员注意保护现场,然后通知赵小海,让他立刻赶去。」

「是!」

齐斌应了一声,立刻拨通电话。

滨河大桥。

等我和黎卫国、齐斌、周坦、王梦磊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撞我的那辆越野车停在河滩的烂泥里,周围已经拉上警戒线,附近都是凌乱的脚印。

为了不破坏现场,我们又等了一会,直到痕迹学专家赵小海抵达。

赵小海提了个箱子,来到现场后,立刻打开工具箱,戴上手套,拿出工具进入警戒圈。

只是简单地看了几眼后,赵小海笑了:「秦风应该是被关疯了,不然怎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刚到现场的时候,我也发现了地上的脚印。可以我对秦风的了解,总感觉这些脚印应该是他故意留下的——因为秦风是个追求完美的人。

一个力求完美的人,若非故意,怎么可能留下脚印?

我想了想,将心中的担忧说出:「会不会又是他为了误导咱们的调查方向,故意留下的?」

赵小海呵呵笑道:「不会。肇事司机应该是急于毁灭证据,想把车开到河里。可到了后才发现都是烂泥,车轮陷了进去,无奈之下匆忙逃逸。而河滩地泥泞松软,不好处理。所以才会留下这么深的脚印。」

说着,赵小海从工具箱里拿出尺子和试剂蹲在地上,量了量脚印大小、深浅后,又喷了喷手中的试剂药水,抬头对负责记录的周坦道:「凶手应该是个身高在 190—200CM 之间、体重 90—95 公斤的壮汉。立刻安排人调查监控,以这里为中心,附近各大路口的监控都要看。凡是符合体征的,全部传唤。」

赵小海检查完地上的脚印,又领着助手向停着的越野车走去。

到了车附近,赵小海先拿出检测仪器,小心地在车周围探测一遍,确认里面没有特殊金属才打开车门后,很快疑惑地站在那里往里看,旁边的助手则拿着相机拍摄照片。

「老赵,怎么了?」我大声问道。

赵小海回头道:「没事,副驾驶上放了一堆炒豆子。」

炒豆子?什么鬼?

就在我们疑惑之际,赵小海用硝酸银试剂喷了喷方向盘和周围,见没发现指纹,便用仪器小心地探测下炒豆子,见仪器没有异常,便用戴着手套的右手拨了拨。突然「砰」的一声闷响,车辆的玻璃瞬间被震碎,赵小海也跌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

「不好,有炸弹!」

我立刻冲了过去。

等我赶到的时候,就见赵小海的脸上、脖子上密密麻麻镶满了黄豆,殷红的鲜血顺着黄豆流了出来。

而赵小海则躺在地上疼得直打滚,最为恐怖的是连双眼里也深深地陷着十几颗黄豆……

「快打 120!」我急得大吼,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好你个秦风,故意留下脚印降低赵小海的警惕,然后设计爆炸吗?

等到赵小海被送往医院,爆破组的专家赶到现场,详细地检查一遍后,道:「老赵够冤的,不过凶手也是个鬼才,应该是猜到老赵会用探测爆炸物仪器检查,才设计了这种无法被仪器检测的特殊炸弹。」

我和黎卫国同时问道:「什么意思?」

爆破专家举着半截酒瓶和在现场找到的电池、电线,解释道:「最粗糙、最简易的炸弹制作方法。这里面装的是酒精,被密封在狭小的酒瓶里,用两根电线接入。当赵小海同志抽掉阻断电流的复合绝缘纸后,电流瞬间连通,然后发生爆炸。在酒瓶外,他还堆了大量的黄豆,黄豆受到爆炸冲击波影响,向四周爆开,就成了致命的武器。」

说完,爆破专家又拿出一个塑料闹钟,道:「这个闹钟上面有拆卸过的痕迹,应该是凶手一开始想做成定时炸弹的,可不确定老赵检查车辆的时间,就改成了通电触发模式。」

(此处危险情节过于真实,建议大家不要模仿,非常危险,为了自身安全,不要模仿!不要模仿!不要模仿!)

……

听完爆破专家的话,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内心惶惶不安——因为炸弹出现了!

虽然只是一种简易的土质炸弹,却侧面证明了秦风,或者秦风的同伙掌握了这种土炸弹的制作方法。最重要的是——原料还容易购买!

酒精、电线、电池、黄豆……这随便找家药房,或者大型商超就能采集齐全部的原料。一旦发了疯的秦风大批量地制作这种简易炸弹,怕是用不了几天,整个滨河市都会陷入恐怖袭击的暴风雨中。

凌晨五点的时候,我和黎卫国,以及齐斌、周坦、王梦磊等人返回刑侦支队召开了紧急会议。

会议中,先是让整满大街设卡布防的警务人员着重看管大药房、商超、五金店等地点,同时安排警员全力调查赵小海遇袭前侦测到的情报——一个身高在 195—200CM 之间、体重 90—95 公斤的壮汉。

根据这条线索,我们可以确定秦风的同伙不止一个!

因为我遭遇车祸的时候,秦风那边也在同步越狱。

至于秦风到底有多少同伙,怕是只能慢慢查了。

可时间不等人!

韩萍的死已经彻底激怒秦风,一个急着为母报仇的人,压根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就在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何光突然抱着电脑冲了进来,嘴里还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

看着何光慌慌张张的样子,黎卫国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可是找到什么线索?」

何光走到投影仪前,把电脑屏幕投影上去,用激光笔指着上面的内容道:「这是我刚查阅暗网看的,你们注意看上面的内容。」

帖子是一个叫「月牙」的博主发的,内容则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字符,完全看不懂。然而令人震惊的是,帖子下面的回复高达数万条,全都是那种稀奇古怪的字符。

我奇怪地问道:「何光,这是什么意思?」

何光紧张地解释道:「这是一封密码信,我用了上千种算法尝试破译,只得到零星的几句话。」

说着,何光点动鼠标,帖子瞬间变成杂乱的符号加中文字的样子。简短的只言片语中,大概意思是:狼、聚、拜月、滨河。

再看下面的回复,大多是:是、一定、准等样的字眼。

「这……」我张了张嘴,心里凉了大半。

黎卫国更是怒到拍案而起,咆哮道:「好你个秦风,想公然和警察系统叫板吗?反了天了,一个凶手,他召集人想干什么!何光,能查到发帖人的 IP 信息吗?」

何光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对方技术比我高,我暂时还无法破译他的 IP 信息,不过给我一点时间,肯定可以。」

「继续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完完整整地查出来!」

黎卫国气得「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而我则闭上眼苦思冥想。

很快,我想到一种可能——上次审判秦风的时候,他一定隐藏了很多秘密没交代。

秦风的警惕性很强,是个极为谨慎的罪犯,他从头到尾和我说的话都是半真半假。就像孙以武死的时候,我用尽了办法,他都没交代那条蛇是怎么来的。

虽然事后我也查过当时在场的农户,可他们都说当时情况太乱,蛇一出现就被吓到了,没注意身边都是谁。

现在看来,孙以武命案现场就有一个秦风的帮手。

而秦风暗网上的昵称叫——独狼,发帖的却是一个叫「月牙」的人。根据何光的说法,对方技术比他好,恰恰说明这个叫「月牙」的人,是个网络高手。极有可能已经到了滨河市,并且暗中入侵了监狱安防系统,协助秦风越狱。

想到这,我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郝孟义会不会知道什么?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我拿起帽子起身就走。

旁边的黎卫国立刻问道:「陈队,你去哪?」

「我要……」

我刚说了两个字,会议室的投影仪画面突然变了。

「啧啧,各位都在呢?」

秦风的身影出现在幕布上,消瘦的脸上尽是疯狂和狰狞的表情。

而何光则满头大汗地敲击着电脑:「坏了,系统被入侵了。」

「够了!秦风,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阻止住要修复系统的何光,对着投影幕布大声喝道。

视频中,秦风狞笑道:「我想干什么?陈队长,你害死我母亲的时候,就没想过今天吗?」

我急忙辩解道:「你母亲韩萍女士不是我害死的!她是自己滚下楼梯受伤住院,不治身亡的!」

「不是你的暴力执法,我母亲会滚下楼梯吗?」

秦风阴恻恻地狞笑着,随后环视着整个会议室,恶狠狠地说道:「省厅专案组成员、陈俊伟、齐斌、周坦、王梦磊,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那天闯进我家的,一个也别想跑!你们都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啧啧,你们也有家人,也有母亲吧!」

「大胆!」黎卫国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直接拍着桌子叫道,「秦风,你敢威胁警务人员!」

「笑话!我都敢逃狱,还怕威胁威警察吗?」秦风狂笑一声,讥讽道,「没炸死赵小海,算他命大。不过你们真以为他找到线索了吗?哈哈,一群傻缺,还痕迹学专家呢。他是不是告诉你们车手的身高在 195 左右,体重在 90 公斤左右?」

「嘶……」

听完秦风的话,我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我猜对了:所谓的秦风疯了,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都是骗局。

果然。

投影仪上画面一转,视频中多出一双鞋子。而秦风则拿起一根铁棍,大力地捶打敲击着鞋子,金铁交鸣之音不绝入耳,同时响起的还有那奸计得逞的大笑。

「哈哈哈哈……只是一双特质的鞋子,就骗到了痕迹学专家。我看那个赵小海也没什么本事吗。黎卫国黎副厅长,难道你们没办理过疑犯穿铁鞋作案的案件吗?」

「铁鞋?」我和黎卫国对视一眼。

秦风依旧在笑:「我知道你们鉴证科的手段,他们能根据鞋印的大小和鞋印的深浅来判断嫌疑人的身高、体重。即便有人故意穿大几号的鞋子,也会因为鞋印的受力面不均匀,而被鉴证出来。所以我特意找人做了这双特质的铁鞋,鞋底镶嵌硅胶,保证鞋印的大小和受力面查不出任何问题。」

秦风说完,怪笑连连:「啧啧啧啧……原本我只想试一试,没想到赵小海那个笨蛋还真上当了。虽然没炸死他,可要了他一双眼,他欠我的债算是还完了。而你们……」

秦风的声音突然转冷,画面再次对准自己的脸,咬牙切齿地叫道:「我已经掌握了你们全部的信息,谁都别想跑!准备迎接暴风雨吧,害死我母亲的刽子手们!」

当秦风说完最后一句话,视频被挂断。

与此同时,何光「砰」的一下坐在椅子上,满脸颓废地说道:「完了,刚秦风开视频的时候,那个网络高手备份了滨河公安系统数据库。咱们全部人的信息,都被复制过去了。」

「什么?」我一愣,很快就被大家的反应惊到。

所有人!

每一个那天参与抓捕秦风的警员,脸上都露出不安的表情。

想想也是,大家都是拿工资干活的人,谁希望被一个残忍狡猾的杀人凶手盯上?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是个人都怕。

尤其是大家都参与侦缉了六起「意外死亡案」,对秦风非常了解。

所谓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那是建立在实力均衡的情况下。

而当我们了解了秦风的可怕,了解到秦风作案手段之高绝,我想他们此刻的心情和我一样——慌乱不安……

先是袭击我的车祸,后是赵小海的失明。短短一夜,不到五个小时,秦风便已经发起两起报复事件,那么接下来会是谁?

原本我想讲几句振奋士气的话语,可一想到刚才暗网上的帖子,便什么话都讲不出来。

因为我不知道会有多少常年混迹暗网上的混蛋会进入滨河市,我更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秦风的帮手。

那可是暗网啊——一个充满血腥、暴力、恐怖的地方。常年聚集在上面的,是一群无恶不作的混蛋。

而那篇帖子的内容虽然只破译了一小部分,可大致的意思已经出来了——那是秦风在召集帮手,在让那群目无法纪的杂碎到滨河集结。

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想在滨河翻天吗?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我环顾着会议室内每一个干警的表情,最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下心中的躁动。

我不断地安慰着自己:秦风是个喜欢「以快打快」的人,他作案的时候,经常会故意散播出一些扰乱调查方向的信息。所以,这个时候我要保持绝对的冷静,不能让秦风散播出来的信息干扰了思维。

最主要的是——以我对秦风的了解,他虽然是一个冷血的杀人凶手,可绝对不是一个丧心病狂到纠集大批暴徒,做出危害公共安全的人。

所以,这一定是秦风布的局,他一定是想再次扰乱我们的调查方向,从而进行某种计划。

于是我来到黎卫国身边,附耳低语几句。

黎卫国听完频频点头,随后敲了敲桌子,朗声说道:「看看你们的样子,还警察呢。咋,被秦风几句话吓到了?既然做了警察,就要拿出不怕牺牲的精神,敢于和犯罪做斗争。秦风再厉害,也终究只是一个人,不是什么神神鬼鬼的玩意。」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沉默不语。

黎卫国又看向何光,道:「既然秦风在暗网上召集人,那就去查查最近有什么人到了滨河。尤其是从国外入境的!记住,我不管他是来干什么,只要是最近一个月入境的,并还停留在滨河的,全都给我揪出来。」

「组长……这,这一时半会也查不完啊。」

何光面露难色。滨河市虽不是什么一线城市,可常住人口也有几百万,每天客运量都在数万,流动性那么强,怎么查?

黎卫国瞪了一眼:「那就多找点人。整个网监科全都叫上,不够的话从隔壁市调,上省厅申请人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二十四小时内,必须给我锁定所有可疑人员。」

「锁定后怎么办?直接上门抓吗?」齐斌起身说道,「说起来我昨天夜里赶来的时候,就发现街道上多了很多外籍人士,咱滨河又不是什么名城,一下子多了那么多外国人,肯定有问题。可他们是外籍,万一抓了又审不出东西,闹出外交问题,对上面不好交代啊。」

外交问题可是大问题,一个处理不好,那可是要受处分的。

黎卫国想了想,道:「那就先采取盯梢,哪个敢动抓哪个。」

齐斌又道:「因为秦风的越狱行为,现在大多数一线干警不是在各大路口设卡,就是在进行摸排调查。现在咱也拿不出更多的人手进行盯梢。」

「这……」黎卫国语塞了。

我敲了敲桌子,道:「警力不够,技术来凑。何光,你们网监科是不是有一种技术,能够私下开启对方手机的摄像头、进行监视和窃听?」

「是有。但需要申请。」何光说完,看向黎卫国。

黎卫国想也不想地说道:「非常时期需使用非常手段。现在维护公共安全要紧,先将最近进入滨河的人员筛出来,然后进行关键词监听,只要发现有问题,不管哪国人,直接抓捕!」

「是!」

有了黎卫国的许可,何光抱起电脑匆匆离去。

接下来,黎卫国又对当天参与实施抓捕秦风的干警进行了鼓励谈话,让大家把心放宽。

而我则悄悄向滨河市看守所赶去。

现在是早上八点,虽然一夜没睡,可因为秦风的越狱行为,这一夜不光我没睡,整个滨河一半的公安干警都没睡觉。

前往看守所的路上,所有的路口都被设了卡,还有荷枪实弹的警察在进行着严密的车辆检查。

等我赶到看守所,已经是十点左右。在我出示了证件和文件,值班狱警就将羁押的郝孟义带到我面前。

大半个月没见,郝孟义像是变了个人。

原本他是很注重仪表仪态的,可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郝孟义,胡子拉碴,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人。

而郝孟义见到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笑着说出来的:「这不是陈队长吗?怎么,来看我笑话是不是?还是说来求我帮忙?哈哈哈哈……你以为我还会再上你的当吗?」

「郝孟义!」我大力地拍了下桌子,怒道,「秦风越狱了,你知道不知道!」

郝孟义双手被反铐在背后,蹲在地上,固执地抬头说道:「昨天动静那么大,整个监狱都知道了。听说你害死了他老娘,是不是真的?哈哈,恭喜你啊,陈队长,你成功地触碰到了秦风的逆鳞!」

我怒了:「郝孟义,你给我正经一点!我是来提审你的,不是看你嬉皮笑脸的。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秦风会越狱,还知道外面有人接应他!」

这次郝孟义收了笑脸,冷冷地说道:「说过多少次了,我只是在出国交流期间,无意中在暗网上看到秦风发的那些关于『如何完美犯罪』的帖子,归国后因为离婚的事,在暗网上和他联络过一次。就是那次沟通,他才掌握我谋杀老婆的证据!至于他有多少帮手,我一概不知!」

「你真不知道?」我审视着郝孟义的眼睛,希望能从中看出真假。

可郝孟义同样瞪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是知道,还会被关在这里吗?秦风那个混蛋,利用完我们,就把我们都送了进来。可真正帮他的人一个都没交代。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畜生,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郝孟义的话透着恨意,不像作假。看来想通过郝孟义找到更多线索,是不可能了。

我又盘问了几个问题,见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后,无奈地起身,正准备喊外面的狱警将郝孟义送回去,郝孟义突然叫道:「陈俊伟,你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了吗?」

「呵呵,怕死我就不会干警察。」我恶狠狠地回应着。

郝孟义却哈哈大笑:「陈俊伟陈大队长,激怒秦风是你最大的错误。原本我想着用你一个人的死,来挽救整个滨河刑侦支队,可事实上是你的愚蠢,将所有人带到死亡边缘!你永远不会明白秦风在暗网上的地位,你更不知道他有多少疯狂的死忠粉。」

「带走,带走!」

我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让留在外面的狱警将郝孟义押走。

然而郝孟义的高叫声一直在我耳边回荡:「陈俊伟,我看你哪天死!老子虽然被判死刑,可是缓刑两年才执行。这两年表现好的话,还能改个无期,说不定不用到七十岁就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你呢?你绝对活不过七天!哈哈哈哈……」

在郝孟义疯狂的笑声中,我带着一肚子的火气离开看守所。再次回到刑侦支队的时候,就见黎卫国铁青着脸,而何光也垂头丧气地坐在会议室内。

「这是咋了?我才离开几个小时啊。」我好奇地问道。

黎卫国指了指何光,气得浑身哆嗦:「问他!问他!这熊玩意,我让他锁定最近进入滨河的外籍人士,进行监听。他倒好,工作还没完全展开,就被人闹到市政府了。乖乖,几百个外籍人士包围政府大楼,还带了媒体记者,这脸丢到国外去了。」

「呃?」我微微一愣,来到何光身边坐下,小声问道,「什么个情况?不是让你秘密监听吗?」

何光耷拉着脑袋,羞愧地说道:「我也不想啊。谁知道那个黑进滨河刑侦系统的家伙在系统里放了隐藏木马,还瞒过了我们网监科的技术手段。刚对筛选出来的一部分外籍人士进行监听,不到两小时,画面就被曝光到网上去了,还做成邮件发到那些外籍人士的手机上。」

「……」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问题。

网络技术我不懂,更不清楚他们这些网络高手是怎么做到使用一台小小的电脑操控数据的,还能隔着网络比个技术高低。

所以我只能尴尬地看向黎卫国:「老黎,现在是什么情况,市委那边怎么说?」

黎卫国咬牙切齿地说道:「还能什么情况?那些人不光围堵市政府讨说法,还向本国大使馆求助。现在滨河出名了,全世界都知道咱们滨河监视并偷窥外籍人士的隐私。你知道不知道我接了多少电话!从上到下,是个领导就把我劈头盖脸地一顿骂!直接把问题升级到外交事件上去,我现在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真有这么严重?」我也被吓了一跳,从上到下的领导,那得惊动多少人。

黎卫国瞪了我一眼:「就是这么严重!现在上头让我们停止一切对外籍友人的监听监视行为。同时,后天公安部就派人下来,直接接手并处理这次外交事件。老陈,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两天内咱们必须抓到秦风!哪怕是一个小区一个小区地给我搜,也要把秦风给我搜出来!」

看到黎卫国前所未有的紧张,我能想象到事件的严重性。

一个普通的越狱事件,竟然牵扯出外交问题;更惊动了部级领导亲自下场,这怕是有史以来最嚣张的罪犯了,恐怕秦风以后都能载入刑事犯罪的史册。

我叹了口气,心中竟然升起一丝丝后悔:要是当时我再果断一点,直接把秦风弄死,也不至于会让事态升级到这种地步。

两天?

黎卫国为了在部级领导到来前抓到秦风,好减轻处分力度,已经疯狂到无所顾忌了。真要一个小区一个小区地摸排搜查,别说群众有意见,只怕媒体上发酵起来的舆论都能把我们滨河公安系统所有大小领导的帽子摘个遍。

因为秦风只是一个杀人凶手,一个越狱的逃犯。在普通人看来,他穷凶极恶;可站在更高的角度去看,他也仅仅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为了一个小人物,引发外交问题,引起全民抗议,这种事是上面的领导最不希望看到的。

一句话——犯人逃了,我们可以再抓;可政府的公信力下降了,就很难再升上去。

只怕到时候下来接手的领导也会紧着外交事件处理,至于秦风?能抓就抓,抓不到慢慢抓……唯一的前提就是不能让事态再恶化下去。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一直耷拉着脑袋的何光开口了:「黎组长,陈队,用不着一个小区一个小区搜那么麻烦,我想我有办法能锁定秦风的位置。」

「什么办法?」我急忙问道。

黎卫国也透出喜出望外的表情。

何光自信满满地说道:「秦风越狱后,一定和他的帮手在一起。而那个网络高手一直在秘密监视咱们的网络系统,所以他的电脑就会一直工作。」

「所以呢?说直白点。」我催促道。

何光解释道:「区域断电!虽然我暂时追踪不到他的 IP 信息,可他一直盯着咱们的系统,我也能监控他的信号波频。只要迅速地进行区域断电,在断电的一瞬间,他的信号就会中断。然后我就能锁定他的大致坐标。」

「那他要是有备用电瓶,或者他用的就是笔记本怎么办?」

虽然我不懂网络技术,可我懂电脑,笔记本电脑还能在停电后继续开机呢。一个网络高手,会想不到这个问题吗?

何光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就算他有备用电瓶,或者笔记本,在断电的一瞬间,电脑会自动进行电源切换;而切换电源的时候,会有一瞬间的信号波动;那个波动很短,可能不到一秒钟,正常人看不出什么。可在我编写的算法下,那一瞬间的信号波动就会变得异常显眼。」

「你确定?」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何光。

何光点了点头:「百分百确定!只要和供电局沟通好,进行分区域的瞬间断电就行。最好间隔时间在一秒以上,这样既不耽误群众的用电,也能检测出对方的信号位置。」

听完何光的话,黎卫国纠结半天,才缓缓地说道:「行吧!我和供电局商量下试试。」

说完,黎卫国走到外面打电话。

会议室内,只剩下我和何光。

看着二十出头的小伙,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何光,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电脑的?」

「十五岁。」何光想也不想地说道,「当时我是受了一个网上传奇人物的影响,说是一个小丫头十岁学编程,十二岁就独立编写了一个……」

说到这里,何光突然一顿,很快像是想到什么,飞快地打开电脑,嗷嗷叫着:「我想我知道暗网上的月牙是谁了!」

「嗯?」

被何光一叫,我瞬间来了精神。

月牙?

在暗网上发帖为秦风召集人的月牙。

只要找到月牙,距离秦风还远吗?

何光十指翻飞,在电脑上急速地敲击着,很快调出一个人的资料。

栾红菱……

何光指着栾红菱的资料,激动地叫着:「是她!是她!就是她!十岁学习编程,十二岁独立编写『塞勒涅』代码。塞勒涅啊!希腊神话中的月神,她原来所有的头像都是一弯新月,一定就是暗网上的那个月牙。」

「那她现在在什么地方?能查到吗?」随着何光激动的表现,我也跟着紧张起来。

然而接下来的回答让我失望了。

何光遗憾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栾红菱十六岁出国留学后,没两年就传出坐帆船出海失踪的消息。」

……

失踪?

要这么巧吗?

就在我失望之际,何光又飞快地敲击着电脑。这次他打开的是一个很奇怪的网页,没一会,就听何光哈哈大笑。

「果然没错!月牙就是栾红菱,栾红菱就是月牙!陈队你看,那篇召集信上的符号,和塞勒涅代码像不像?」

何光将电脑屏幕推到我面前,很是得意。

可我哪懂这些,满屏幕的奇怪符号,我一个都看不懂。

何光又敲了几下笔记本键盘,界面再变,伸手指着上面的虚拟人像道:「这是我用算法结合栾红菱的博客,和她的暗网主页筛选出来这些年和她交流最密切的人,同时这两人也是在秦风那些教人犯罪帖子下互动最多的人。我可以合理假设,这两人和栾红菱就是组织策划协助秦风越狱的人。下面我试试查找他们俩的资料。嘿嘿,只要他们俩不是网络技术高手,那查起来就简单了。」

笔记本界面上,两个人物的昵称最为显眼——狼头、书生!

我看了眼干劲十足的何光,一直紧绷的心有了微微的舒缓。

希望吧!

希望何光的假设是对的;希望那两人不是什么网络高手,不会隐瞒 IP 地址那套技术,这样我们很快就能锁定秦风的位置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何光兴致高昂的时候,黎卫国走了进来,开心地说道:「招呼打好了,供电局那边全力配合。何光,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现在就可以,我随时准备着。」何光瞬间切换电脑屏幕,打开一个软件。

软件上是一幅滨河市的地图,上面被用绿色的线分割成密密麻麻的小区域,并不断地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黎卫国点了头,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等到电话挂断,就见何光笔记本界面上的滨河市地图飞快地闪动,那些被分割开来的区域不断地变暗又重新亮起,仿佛在演奏一曲独特的交响乐。

前后不过两分钟的时间,何光突然用鼠标放大一个红点闪烁的区域,激动地叫着:「就是这里!快,通知附近的兄弟包围紫金苑。」

「确定?」我慎重问道。

何光激动得直叫:「确定!刚刚一瞬间的信号中断时,一直监视咱们的那个信号也中断了。」

得到何光肯定的回复,我一拍桌子,果断地说道:「走!现在去抓人。」

第二夜:乱象

我拿起警帽,急匆匆地往外走,边走边打电话,让在五柳路设卡的兄弟单位对紫金苑进行出入管制。

而何光也抱着电脑匆匆忙忙地跟在我后面,嘴里还乐呵呵地说道;「我早想和栾红菱比一下了,一会抓到她,我定要和她比个高低。」

说实话,对于这群痴迷网络技术的怪才,我是真搞不懂他们的心思。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比赛?

等我带着何光、齐斌、周坦、王梦磊,还有技术科的干警,开着三辆警车赶到紫金苑的时候,远远就看到紫金苑大门口人头攒动,几十名公安干警举着防爆盾和一群金发碧眼的老外推推嚷嚷,像是发生了争执。

我让齐斌将警车停在路边,领着人过去找到兄弟部门的负责人,出示证件后,问道:「什么情况?怎么那么多老外?」

五柳路派出所所长刘昊苦笑道:「鬼知道。我在滨河工作十几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老外。这不,刚实行出入管制,百多个鬼佬就闹起来了。一个个嗷嗷叫着侵犯了他们的人身自由,刚还有几个闹着给大使馆打电话呢。」

「……」

又来这招?

我看着正在紫金苑大门口闹事的老外,想到黎卫国之前的话:现在首要任务是抓住秦风和他的同伙,面对外籍人士,在没确凿的证据前,尽量不要动粗,避免事态进一步地升级恶化。

眼下我不确定秦风在不在紫金苑,可何光侦测到的信号却是由紫金苑传出的。目前可以确定秦风的同伙中,至少有两个黄种人——栾红菱和孙以武命案现场放蛇的中年男人。

所以在没硬性证据之前围堵鬼佬没有意义,还不如先放他们离开。

我想了想,对刘昊道:「麻烦刘所通知下去,让兄弟们让出条路,先把叫着要走的老外放出去。至于其他人,一个别放走。」

「行。」

刘昊很好说话,爽快地答应了。

没过一会,手持防爆盾的警员在紫金苑的大门口让出一条路,拿着扩音器高喊着:「要出去的外国友人,请依次排队通过。」

这话原本没什么毛病,可紫金苑内的原生住户不乐意了,全都嗷嗷叫着:「凭什么放老外出去?不把自己人当人是吗?」

「我们也是公民,我们也享有人身自由。」

「警察崇洋媚外,你们配当警察吗?」

「抗议!我们抗议!打电话投诉他们!」

「拍视屏传网上去,让全国网友看看这就是咱们的人民警察。除了欺负自己人,就是舔老外的驴腚!」

就像那句老话: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随着越来越多的老外被放出紫金苑,聚集在门口的原生住户不乐意了。有拿手机拍照的,有拨打投诉电话的。

刘昊见状也有点慌了,快步走了过来,急匆匆地说道:「陈队,这样下去不行啊。真闹开了,受处分都算轻的。」

我叹了口气,果然又一次低估了秦风操控人性的能力。他完美地利用了人性的弱点,把我们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可根据何光的侦测结果,那个一直监视我们滨河刑侦内部系统的网络信号就在这个小区。现在说什么也不能让任何一个可疑人员离开。

我猛地一咬牙:「刘所,再帮我拖延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刘昊看了一眼闹得沸沸扬扬的群众,面露难色。

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周坦小声道:「就说在执行任务,要检查每个人的身份证;这么多人检查完都半个小时了。」

「也只能这样了。」刘昊说完,转身又向大门口走去。

我急忙带人跟了过去,刚到大门口,就听刘昊用扩音器喊道:「各位大爷、大娘、大哥、大姐……都是误会。刑侦队收到消息说,前几天越狱的连环杀人狂魔和他的同伙,就躲在咱小区。希望大家配合一下排好队,等我们检查完身份证,就收队。这也是为了保护大家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请大家相信政府,我们的一切行动都是按章办事,不存在什么崇洋媚外的行为,更不存在欺压群众的举动。」

刘昊一边说,一边示意让被堵在里面的原生住户看向我们。

我也配合地走到刘昊身边,接过扩音器喊道:「我是刑侦支队支队长陈俊伟,因为我们的行动给大家带来不便,我先在这里向大家道个歉。放心,等我们抓到秦风和他的同伙,立刻收队。在此我也希望大家积极配合,要是有什么线索也可以积极检举,一经查证确认线索有用,市刑侦队会给予一定的奖励。」

解释完后,我把扩音器交到刘昊手上,领着人就往里走。

路过人群的时候,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突然叫道:「哎呀,我想起来了。我楼下上个星期刚搬来一户新住户,整天神神秘秘的,不管白天夜里都拉着窗帘,当时我就怀疑他们不对劲,原来是秦风的同伙啊。」

「嗯?那户人住哪?」我立刻走到小伙子身边问道。

「13 栋 1 单元 103,租的是老宋的房子。」小伙说完,又咧嘴笑道,「警官,我这算不算提供线索?有奖励吗?奖励的是啥?是不是现金奖励啊?」

我张了张嘴,无语道:「放心,等我们查实了,一定给你奖励。」

「那我带你们去。」小伙子喜气洋洋地说道。

我摆了摆手,谢绝小伙子带路的好意,道:「对方可能持有武器,为了你的安全,你先留在这。」

说完,我带着齐斌他们就往里冲,身后还远远传来小伙叫喊的声音:「警官,我叫罗宇,你好歹登记下啊,别到时候忘了。」

……

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有心情给你登记。

可人家都开口了,我只能转头回道:「罗宇是吧,我记住了。放心,线索有用,一定给你奖励。」

前往 13 栋的路上,何光一直捧着电脑,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屏幕上的红点也越来越大。

等我们到了 13 栋 1 单元 103 的门口,防盗门虚掩着,门缝里还隐隐有热风吹出。

周坦见状就要去推门,却被我猛地拉住:「小心!」

有了上次赵小海因为掉以轻心被炸伤的经历,我已经吸取到了足够的教训。秦风是个狡猾的人,若这里真是他的窝点,那他肯定不会一点防护措施都不做。

「小邹,拿仪器检查下。」

我喊来技术科的小邹,小邹立刻打开工具箱,拿出一个带有探头的微型电脑,打开电脑后,把细长的探头顺着虚掩的门缝探了进去,随后翻转探头,见屋里空空荡荡没有人。又把探头向上看,电脑屏幕上立刻出现一个装满浅黄色粉末的瓶子,正悬挂在大门上,看那位置,要是周坦刚真推门,肯定砸个正着。

王梦磊嗤笑道:「秦风多大了,还玩小孩子的把戏。」

我沉声训斥道;「别小看小孩子的把戏,往往就是这些小把戏最要人命。」

等王梦磊收了笑,我又让小邹穿上防爆服,从外面的院子翻进去,通过切割玻璃门进入室内。

小邹进去后,先是小心翼翼地收走那瓶装满浅黄色粉末的玻璃瓶,隔着瓶子看了看,才把门打开。

打开门的第一句话就是:「陈队,你刚可是救了周坦一条小命。这里面装的是白磷,对方还特意把空调开成制热,真要砸到周坦脑袋上,救都来不及。」

「嘶……」

周坦听完,倒吸一口凉气,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听到瓶子里装的是易燃的白磷,我也暗中庆幸。

白磷是一种毒性极强的易燃的物质,接触空气能自燃并引起燃烧和爆炸。房间里还提前把空调开成制热模式,那么大一瓶白磷真要因为周坦的推门摔在地上,那后果可想而知。

还好,这段时间一直和秦风过招,让我对秦风越来越了解,总算没让他的阴谋得逞。

我带着人小心翼翼地进入室内后,就见客厅里有一台电脑在开着,几个卧室都空荡荡的,地上也都是灰尘,像是好久没住过人。

如此奇怪的场景,让我不得不怀疑何光的线索,转头问道:「何光,你不是说信号是这里吗?」

何光跑到电脑面前看了看,立刻垂头丧气地说道:「陈队,我也没想到对方是通过远程操作。不过这地方肯定没错,仔细找找,肯定能找到线索。」

「小邹,你们先检测现场。」我让同来的技术科干警对现场进行搜查,自己则来到电脑面前。

电脑一直在开着,屏幕上飞快地闪烁着各种代码数据,我看得头疼,正想问何光有没有可能通过栾红菱的电脑,顺藤摸瓜找到对方的位置,就见何光把他自己的电脑放在一边,要往椅子上坐。

「别坐!」

我急忙大喝一声,一把拉住何光。

何光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解释道:「陈队,我就是想看看对方有没有在电脑上留下什么线索。」

「先检查椅子。」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赵小海被炸弹炸伤后,我就一直有种处处是危险的感觉——秦风危险,秦风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有危险。

在我的指示下,两个技术科的干警拿着探测器对着椅子详细扫了一遍,立刻小心翼翼地拆开椅垫。

随着坐垫被拆下,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排针头向上的注射器,经过初步鉴定,十几个注射器里装的都是强效麻醉剂。

负责检查的技术科同事更是紧张地说道:「这里面的计量都够外科医生做几十台大手术了,他到底从哪弄到的。」

「我去……这家伙是天生的犯罪狂吗?咋这么多心眼子呢?」何光被那排注射器吓到了,直呼后怕。

又一个危险被排除,我心里的石头却依旧没落下,因为我总感觉这房间里还有其他的危险存在。

因为何光要检查电脑,我不敢掉以轻心,又让技术科的干警用仪器将电脑查了个仔细,等到确认没有安全,我才松了口气,对负责技术的警员道:「你们继续检查房间,里里外外每个角落都给我查清楚。」

「是!」

技术科的警员离开后,我才对何光道:「好了,接下来看你的。电脑是找到了,能不能顺着电脑找到他们的位置,就靠你了。」

「没问题!」何光自信地坐在电脑前,「就算栾红菱是通过远程操控,只要她那边和这边的链接没中断,不用半小时我就能锁定她的位置。」

说着,何光拿起一旁的鼠标。

可接下来的画面,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就在何光刚按下鼠标的一瞬间,突然「哎呦」一声,随后举起右手食指一看,在何光右手食指上,有一滴殷红的血珠出现。

「这……」

何光傻眼了。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没反应过来。

可我不敢疏忽,不等何光反应过来,立刻吼道:「快打 120。」

随着我急切的吼声,屋里乱了起来。

所有人都跑了过来,紧张地看着何光。

齐斌已经拿出手机打 120,王梦磊在攥着何光的右手食指、拼命地往外挤血,刚给电脑做检查的技术科警员也在小心翼翼地重新检查鼠标。

随着鼠标上盖被慢慢拆开,只见鼠标的左键下——一根细小的竹签插在那里,上头被削尖,而鼠标左键的上盖被从内打磨到极薄,还有一个细小的孔洞。

正是那根竹签,在何光点动鼠标的时候,贯穿被打磨成薄薄一层的鼠标左键上盖,同时扎穿了何光的右手食指。

椅子上,何光已经出现了呼吸不畅、浑身痉挛、流口水等症状。

技术科的干警见此情况,都是面带羞愧,小声地解释着:「陈队,我们的仪器检测不出木料,谁知道他会在鼠标里放根竹签。何光……何光他……」

见两个警员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我又气又怒,然而能怎么办?

看何光的样子,像是中毒,而且他们之前对电脑和鼠标也做了中规中矩的检查。要怪也只能怪秦风太狡猾,谁能想到他会在鼠标里藏个竹签,还故意把鼠标盖从内打薄。

约莫过了十分钟,120 来了,随车的急诊科医生对何光做了初步检查后,又看了看那个竹签,立刻给何光打了强心针,挂上呼吸机后抬着何光就往急救车上跑去。

我不放心何光的安危,让齐斌留下来和技术科的干警继续搜索现场,自己则带着周坦和王梦磊,还有那根扎伤何光的竹签,开着警车跟了过去。

到了医院,我看着昏迷不醒的何光被推进急诊室,心中怒火升腾,把秦风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秦风面前,一枪崩了他。

可现实不容许我继续去追,因为我还要去检验科化验竹签上的毒素属于什么毒。

滨河市医院检验科外,当我把竹签送进去后,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看到检验科的大门再次开启,同时市医院检验科主任——郭明慌慌张张地走了出来。

我急忙上前:「郭主任,结果出来了吗?」

郭明的脸色很差,气急败坏地说道:「陈队长,下次这种刑事案件中的证物,麻烦你送到你们自己的技术科检验行吗?你知道不知道,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快,差点被你害死。」

「啊?」我一愣,很快赔着笑脸道,「郭主任,我这不是有同事受伤,正在急诊室抢救嘛。我想着在你们这化验,有结果了也能第一时间通知急诊科用药。」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又是赔笑,又是道歉,郭明的脸色才微微好转,肃穆道:「情况不乐观,那根竹签内部被人用精巧的手法掏空,藏着浓缩后的气溶胶。我化验出神经性毒素——梭曼的化学成分。」

「梭曼?」

对于医学我不懂,所以听到「梭曼」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禁面带疑惑。

郭明解释道:「神经性毒剂有很多,其中最出名的,最具代表性的四种是塔崩、沙林、梭曼和维埃克斯,都是一类剧毒、高效、连杀性致死剂,无刺激性,仅有微弱臭味……」

……

听到郭明的长篇大论,我不禁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我普及毒素知识,救人如救火不知道吗?

一想到何光还在急救室里,我不等郭明说完,就急不可耐地说道:「停停停!郭主任,医学上的东西我不懂。你直接说怎么救吧。我看何光的手就是被扎了一下,血还及时挤出来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郭明微微摇头,神色异常地凝重:「陈队长,不是我想泼冷水。凶手掏空竹签后,在里面放的是浓缩过后的气溶胶装梭曼毒素。而梭曼的另一特点是中毒作用快且无特效解药,因此有『最难防治的毒剂』之称。0.1g 梭毒素就能让人在 20 分钟内致死。」

「什么?」

我惊呼一声,本就困倦疲惫的身子摇摇晃晃地退了两步。

郭明叹了口气:「祈求最好的结果出现吧。希望当时血液挤出得及时,你那个小同事体内残留的毒素不多。」

「最好的情况是什么情况?」我喃喃自语地问道。

「失明、瘫痪……至少比命没了好。」

郭明说完,便匆匆忙忙地往急诊科走去。

站在原地的我猛地狠狠一拳捶在检验科的墙壁上,右手关节上的痛让我保持着清醒,可心中的怒火却无法浇灭。

秦风!秦风!这就是你没一下撞死我的理由吗?你就是想让我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陷入危险是吗?

我越想越是愤怒,越想越是后悔。

我恨秦风的阴险狡诈;我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暴力执法,不然也不会把身边那群年轻的干警带到危险边缘;我更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弄死秦风,不然也不会引来接二连三的报复。

一拳!

两拳!

……

我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墙壁上,只把面前的墙壁当成秦风,拼了命地打,往死里打。

直到黎卫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够了!老陈,你这算什么?自暴自弃吗?秦风还没抓到,先把自己干废是吗?」

黎卫国带着几名警员来到我身边,强行拉开疯狂捶打墙面的我,语重心长地说道:「老陈,何光的事我听说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先后破坏秦风两起设计,才没造成更大的伤亡。」

「可是何光……」我颤颤巍巍地说不下去了。

因为一想到郭明刚才说:何光最好的结果就是失明、瘫痪,我就悲从心中。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连续夺取数次公安系统内部职业技术大比拼冠军的优秀警员,正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却因为我的一个错误举动,导致他遭受了如此惨无人道的报复,这到底是谁的错?

是我?还是秦风?

我不知道!

黎卫国拉着我坐到走廊的长椅上,劝慰道:「秦风的狡猾我们都领教过,先是痕迹学专家赵小海,又是网监科精英何光,他是要将咱们身边的『眼睛』全都弄瞎。这说明他在害怕,害怕赵小海和何光通过蛛丝马迹寻到他的下落,所以他才故意设下圈套。你要是因为这些事就气昏了头,还不正中他下怀。所以别多想,先好好睡一会,等养足精神再办案。」

「不困!睡不着!」

虽然从昨夜收到秦风越狱的消息到现在,我都没合眼,可我一点困意都没有。

因为我现在只想尽快抓秦风归案。

黎卫国见状,无奈起身:「要是不困的话,就和我回趟局里。有新发现。」

「什么新发现?」我急忙追问。

黎卫国没说话,只是拉着我往外走,边走边说:「回去再说。何光这边你别担心,我安排好了人对他进行全天候保护。」

警车一路疾驰,到了刑侦支队后,黎卫国带我往会议室走。

会议室的投影幕布上,正显示着三个人的照片。

第一个女人的照片,面容依稀相识,和何光给我看的栾红菱少年时期没多大变化。

不等我发问,黎卫国已经用荧光笔指着照片道:「这是公安部刚传来的资料,三个境外极端团体的危险分子,在三个月前先后使用假护照入境,入境后就销声匿迹,极有可能就是秦风的帮手。」

说着,黎卫国依次介绍着三人的资料:「栾红菱,女,23 岁,暗网上昵称『月牙』,从小就在编程上展露出异于常人的卓绝天赋。曾发出狂言:给她一台电脑和足够的时间,世界上没有她入侵不了的地方。我们怀疑她就是一直隐藏幕后给秦风提供网络技术支持的高手。」

「狼头,本名周鸣桦,男,38 岁,亚裔雇佣兵出身,精通搏斗,枪械、炸药制作。潜入监狱,用麻醉枪袭击狱警、制作黄豆炸弹谋害老周,都可能是他做的。」

「书生,男,43 岁,本名宁河,别看他长得老实巴交,可是实打实的毒药学博士学位,喜欢赛车。开车撞你,以及孙以武的死、何光的中毒,应该是出自他的手笔。」

黎卫国介绍完栾红菱、周鸣桦、宁河三人的资料后,转头道:「老陈,你回忆下,当时孙以武遇害的时候,围在他身边的农户里,有没有宁河。」

我死死地盯着宁河的照片,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孙以武遇害那天的场景。

当时孙以武身边围了七八个农户,每个人看上去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有宁河吗?

我想了好久,却想不起来。因为当时我的注意力都在装有眼镜王蛇的盒子上,想着怎么放跑毒蛇。

过了好一会,我实在想不到,无奈对黎卫国摇了摇头。

黎卫国也不生气,敲了敲桌子,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后,慢悠悠地说道:「现在我们初步掌握到秦风身边至少跟着三个极度危险的人物,而且就在滨河市。所以对他的抓捕,必须尽快展开。若任由这么一群恐怖分子潜伏在滨河,将是对咱们公安系统最大的嘲讽。」

黎卫国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环视一圈后,才道:「鉴于境外暴力组织的出现,以及对方手中可能掌握着炸弹、毒药、枪支等武器,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了军警联合。三天内,咱们的第一批支援就会赶到。在此之前,我希望大家以自身安全为重,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优秀的人民警察遭受到犯罪分子的疯狂报复。」

「好了,从昨天到现在,大家都没睡觉。都去休息一下,再急着办案也要先把身体保持好。」

黎卫国说完,就赶着大家去睡觉。

可不等我们起身,黎卫国的手机响了。

「喂?」

「是。」

「好,我现在看。」

只是简短的几句交谈,黎卫国的表情变了,异常地严肃。等挂断电话后,立刻对投影仪旁边的警员叫道:「快,播放滨河头条。」

随着视频画面的开启,秦风的身影再次出现,我「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看着视频画面中的秦风。

视频画面中,秦风脸上挂着癫狂的笑,手里拿着一把大砍刀,在他面前,是两个被绑在椅子上、戴着黑布头套的男人;而身后,站着两男一女,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到背影。

录播!

又是一个@了各大官媒、传媒的录播。

好你个秦风,胆大包天,直接露面绑架了吗?

你是疯了,不想活了,还是说又在设计着什么?

我眼都不眨地盯着视频画面,随着进度条的前进,视频中的秦风猛地用刀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阴恻恻地对着镜头怪笑:「有谁想看看这头套下面的人是谁吗?」

说完,秦风猛地拉开那个头套,露出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惊慌恐惧的脸。

视频上的弹幕疯狂地刷着,有骂秦风丧心病狂,连老人都绑架的,也有询问老人身份的。

而我则在第一时间认出了那个浑身哆嗦的老头——候奎!

是候奎!一定是候奎,我曾经的领导,在我刚考入滨河刑侦时候的刑侦支队长!

认出候奎后,我不禁疑惑:秦风,你抓候奎做什么?你既然越狱,为什么不逃,反而大费周章绑架一个曾经的刑侦支队长?你这是在示威,还是想挟持他们换一条生路?

就在我心生疑惑之际,秦风突然恶狠狠地盯着镜头:「陈俊伟,你在看吗?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那场出警意外的原因吗?哈哈,忘了告诉你了,当年想害死你们的,就是你曾经的好领导。可笑不?身为警务人员,却和赌场黑帮暗中勾结,充当保护伞不说,就因为你和蒋昆成查到了地下赌场的线,为了避免自己暴露,不惜和黑恶势力一起布局要你们的命。」

「混蛋!」

我在心中暗骂,双手已经紧紧地握着拳头。

会议室内,黎卫国远远地看了我一眼,像是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视频还在继续,秦风的状态更加癫狂,猛地拉开绑在候奎旁边那人的头套,疯狂地笑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不信,来,大家看看这是谁!哈哈哈哈……想不到吧。滨河最大的房地产老板,竟然是曾经开设赌场的黑帮头目。哎呀,不得不说,人脉是个好东西。只是用了十几年,就从一个黑帮头目摇身一变,变成有权有势又有钱的商界精英。可笑啊可笑,多少人辛苦一年,还不够人吃顿饭的。」

视频中,秦风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候奎和盛林之间的关系。

随着两人暗中勾结的过往被一点点揭开,原本怒骂秦风的那些网民清一色地一边倒,变成支持秦风充当正义使者,喊着让秦风公开审判两人;更有甚者还起哄称「滨河就需要这样的人」。

该死,又一次被秦风成功地操控了舆论的导向。

不过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秦风现在在什么地方!

因为我相信秦风不会无缘无故放一个录播的视频上来,尤其是他绑架的还是曾经设局杀我和蒋昆成的候奎和盛林。

为了追杀「意外死亡案」,我和秦风打了几个月的交道,数次交手中,我对秦风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秦风是我从警二十多年来所见过最为狡猾的罪犯,他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带有极强的目的性:不管是李勇昶死后,他主动出现在我面前暴露自己,以此转移调查重心;还是在我执行「卧底计划」时,明明已经看穿了我的身份,却不揭破,反而利用我设计了孙以武的死;抑或是被抓之前,在知道郝孟义的把戏已经被我们识破的情况下,还假装逃亡,故意供述出以前犯罪的证据,让我们将他抓获,并顺带逮捕了郝孟义、王珂斌、岳丽娜等人。

这样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在越狱后先后实施了三次报复行为,会无缘无故抓两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人质吗?

答案是否定的。

我猜秦风一定是等不及了,他想利用我对蒋昆成的愧疚、对候奎和盛林的恨,将我,还有其他闯入他家暴力执法的所有警察一网打尽,好为他母亲韩萍报仇。

因为人质被劫持,是需要营救的!

不管那个人质是否有罪,在没接受法律的审判前,都是法律意义上的无罪,都只是嫌疑人!而我们作为人民警察,就有责任和义务前去营救。

果然!

后面的事和我预料的差不多。

在视频即将播放完的时候,秦风用刀背敲打着候奎的脖子,对着镜头冷笑连连:「陈大队长,滨河市所有的领导,我知道你们一定在看。现在我手上不光有两个人质,同时还在市内人口密集的地方安装了炸弹。所以不想让滨河陷入一片混乱,就乖乖听我的。今晚十二点,等我通知。记住,我不管你们出动多少警力,陈俊伟、齐斌、周坦、王梦磊,还有专案组成员必须全部到场!不然……啧啧,后果你们知道的。」

当秦风说完最后一句话,视频也随之播放结束。

会议室内,我们所有人全都面面相觑地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鸦雀无声。

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我清楚我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慌!

慌乱不安,是我现在内心最真实的写照:我很想抓住秦风,可知道当年那场真相的我同时也想让候奎和盛林受到应有的审判。因为是他们俩的勾结,害了我最好的朋友蒋昆成,更害了我一辈子!

直到许久的沉默过后,黎卫国缓缓开口了:「各位,秦风的话你们听到了吧。身为人民警察,我们有义务、有责任和犯罪分子做斗争。可身为一个朋友、一个长辈,我也清楚你们此刻心中的不安。是,秦风是可怕,但是我们是警察!」

刚柔并济的话术说完后,黎卫国取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亮出刚才打来的号码,肃穆道:「这是省厅打来的电话,省厅要求我们不惜一切代价营救人质,绝对不能向黑恶势力低头。同时,省厅已经调遣附近各市的武警部队,配合我们实施抓捕罪犯、营救人质的行动。我希望大家能够积极参与。」

然而黎卫国的长篇大论结束后,会议室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我的身上。

我明白,他们是在埋怨我。要不是当初我坚持暴力执法,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先是赵小海被炸伤双目,后是何光被送往急救室生死不明。现在秦风又点名让所有参与了那次暴力执法事件的所有人去,摆明了想拼个鱼死网破,和我们同归于尽。

危险!太危险!因为通过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秦风身边跟着境外恐怖组织的人,有精通电脑技术的高手,有精通炸药、搏击的雇佣兵,还有精通毒药学的博士。他说了:不管我们出动多少警力,当初参与抓捕他的人,必须全去。可见秦风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要让我们付出代价。

面对众人埋怨的目光,我叹了口气,此刻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同样也不用解释。

我缓缓起身,对黎卫国说道:「黎组长,这次事情是我惹下的,我一个人去。」

黎卫国摇了摇头,没说话,又把目光看向其他人。

在黎卫国一一扫过后,大家开始陆陆续续说话了:「行,我也去!咱们这么多人,还能怕他?」

「对,一起去!」

「我也去。」

「……」

最终,所有人全部应下。

黎卫国看了看时间,沉声道:「秦风以狡猾著称,我们不能低估了他。现在是下午六点,所有人先去吃饭,然后休息到十一点。十一点后,到武器库领装备,随时待命。」

「是!」

所有人起身向食堂冲去,吃完饭后累了一天一夜的众人纷纷跑进休息室休息。

现在距离秦风越狱,已经过去二十个小时,我不知道秦风有没有休息,可我能确定——今夜必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因为席卷整个滨河的暴风雨来了!

晚上十一点,我和齐斌、周坦、王梦磊,还有曾参与抓捕秦风的专案组成员在武器库内领了枪、防弹衣、防毒面具后,全副武装地等待着。

当十二点钟声敲响的那刻,秦风的电话如约而来,他直接打到了我的手机上。

电话中,秦风冰冷的语气带着病态的疯狂:「陈俊伟,你们准备好迎接死亡了吗?来吧,东郊仓库,就是当初冯锦桂藏身的地方,我等你!」

「走,东郊仓库!」

得知了确切地点,我领着十六名被秦风指定的人乘上警车,同行的还有三十多名干警。

前往东郊仓库的路上,越来越多的警车加入其中。在黎卫国将秦风的藏身之地通知各分局后,整个滨河市的武警、特警、刑警、民警、辅警除去必要的留守外,其他人都加入了围捕秦风的行动中。

数百辆警车出动,在漆黑的夜色下,排成了一条长龙——声势浩荡,雷霆万钧。

到了东郊仓库后,千余名警察将仓库围了个水泄不通,层层布防后,市局局长项山、专案组组长黎卫国、市委常委左湳等滨河市高层齐齐下车。

我领着齐斌、王梦磊、周坦,还有当初闯入秦风家实施抓捕秦风的十二名专案组成员站成一排,等候着进一步的行动指示。

就在项山和黎卫国他们沟通刚结束,仓库外的喇叭突然响起秦风的声音:「好啊,都来了,看来是抓定我了。」

项山拿起扩音器喊道:「秦风,负隅顽抗是没好下场的。和政府作对,是不明智的。你现在释放人质,举手投降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项山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对特警队示意。

然而秦风像是看穿了项山的把戏,屋内传来一声枪响:「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还宽大处理。废话别多少,让陈俊伟他们进来!」

我正准备进去,黎卫国突然拉住我,并拿起扩音器喊道:「秦风,虽然你不能减刑,可你考虑过你的同伴吗?他们罪不至死。他们那么尽力地帮你,你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连累他们吧。」

说这话的时候,黎卫国不断地示意我看一旁特警队的电脑画面。

热成像显示仪上,在仓库二楼东北角的阁楼里,聚集着六个人影。

看来应该就是秦风、栾红菱、周鸣桦、宁河的藏身之地,坐在椅子上的两人应该就是被他们绑架的候奎和盛林。

通过热成像显示,里面只有两个人手里拿了枪。

确定了对方的位置,我对黎卫国点了点头,随后在秦风的催促声中向仓库走去。

进入仓库的路上,我一直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勘察着周围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

因为秦风这是要报复!

他是准备让我们所有人给他母亲陪葬,说不定在什么看不见的地方就藏了炸弹、毒药一类的致命武器。

然而令我意外的是,直到我们上了仓库二楼,都没遇到任何阻碍。

「秦风,我们来了!你要怎么样?」

我看着东北角紧闭的房门,大声问道。

过了一会,才听到秦风的声音传来:「穿得那么厚也不怕捂死你。所有人的防弹衣脱掉,放下手中的武器。」

我握枪的手紧了紧,大声道:「秦风,你应该知道,我们人民警察是不会向犯罪分子低头的!就算你劫持了人质,也逃不掉。」

「哈哈?拖延时间是吗?陈俊伟,你抬头看看,周围是不是布满了摄像头。现在可是通过卫星信号在外网上进行直播,你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全世界人民看在眼里。不想丢人丢到国外的话,立刻脱掉防弹衣,放下武器。顺便说一句,告诉那些正准备爬墙的特警,别爬了,不然我可要引爆炸弹了。」

秦风的声音充满不屑,我左右看了看,见周围还真装满了摄像头,不禁一愣:这家伙,总想在我们前头。

有过前面两次的网络直播事件,我们已经防止着秦风再通过网络搞舆论,所以在来之前,已经切断了附近的网络,并和各大平台打了招呼,所有关于秦风的视频一律封禁。

可他却通过卫星信号在外网搞直播!

耳机中,市局局长项山的声音传来:「陈队长,再拖延一会,我已经安排人进行信号干扰。」

然而仓库喇叭里竟然同步传出项山的声音,同时还有秦风疯狂的笑声:「哈哈哈哈……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身边也有网络高手啊!干扰信号是吗?行,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来。」

声音刚落,我和登上二楼的所有人同时拔掉「嗡嗡」作响的耳机。

该死,他还真将信号屏蔽了。现在我们和外面的通讯联系算是彻底断掉。

就在我准备调试对讲机的时候,东北角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秦风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最后给你们一个机会,脱下防弹衣,放下武器滚进来。」

我看了看其他人,小声对齐斌道:「你跟我进去,其他人留守。」

说着,我率先脱去防弹衣,放下手中的枪。

齐斌会意,也跟着脱掉防弹衣,放下枪。

等我们俩靠近房间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帷幕。

帷幕后面的灯光依稀可见六个人影,两个被绑在椅子上,四个站着的。其中两名拿着枪,正对着外面。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却再没听到秦风的声音。

不对!

透过帷幕,我注意到上面的人影从我们靠近就没动过。莫非有诈?

说着,我对齐斌使了个眼色,同时从后腰掏出备用手枪,一左一右冲到帷幕后面。

刚一进去,傻眼了。

什么情况?

帷幕后面,哪有秦风他们的影子。

在帷幕后面,竟然是六个等身人形模具。

齐斌上前摸了摸模具人,无语道:「上当了,这是情趣硅胶玩具,能充电带体温的那种。」

情趣硅胶玩具?还带体温?

只是一瞬间,我想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难怪热成像会显示这里有六个人,原来是六个带温度的情趣硅胶模型。

那么秦风呢?他不在这里,为什么会让我们来这里?

就在我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仓库内的灯突然熄灭,紧跟着外面突然传来「砰砰」两声枪响,随后就是凄厉的惨叫声,还有专案组成员示警的声音:「还击,对方藏在冰柜车里。」

「冰柜车?」

我微微一愣,立刻拎着枪就冲了出去。

好你个秦风,先是用情趣玩具制造你们在房间的假象,又用冷柜车瞒过热成像显示仪是吗?既然现身了,我看你往哪跑。

枪响之后,外面负责支援的武警、特警队伍立刻攻入,同时还有刺眼的探照灯照了过来。

强光之中,依稀可见两个拿着枪、戴着面具的人正颤颤巍巍地向角落里冲,我也想都不想,抬手就是两枪过去。

「 砰砰!」

枪声之后,其他人也跟着举枪射击。

「砰砰!」

「砰砰!」

「砰砰砰砰……」

大多数的子弹命中目标,见对方倒地后,我在防爆盾的掩护下走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两具浑身窟窿的尸体。可等我取下对方的面具,不禁傻眼了……

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这样?

倒在血泊中的两人,赫然是被绑架的盛林和候奎,看他们手中的枪,也是被强力胶粘上去的,里面也没有子弹。

「陈队……我们这是又上当了吗?」

齐斌一脸死灰地看着我。

是啊,又上当了。

我们是来营救人质的,可结果却是亲手杀了两名人质!

一想到这里,我就火冒三丈,气急败坏地吼道:「秦风,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有本事出来和我单挑啊!咱们一人一枪,看谁要谁的命!」

然而,秦风并没有现身,依旧是从喇叭中传出他的声音:「哈哈哈哈……这是我见过最好笑的一幕。身为警察,枪杀人质,啧啧啧啧……多好笑?陈队长,你不是问我想干什么吗?别急!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挑衅的言语让我出离愤怒了,尽管我知道秦风极有可能压根就不在仓库,可我还是愤愤不平地叫道:「给我搜!搜!」

可不等身边的警员散开搜捕,一个巨大的玻璃柜突然从天而降。

随着玻璃柜的降落,十几个警员包括我和齐斌、周坦、王梦磊都被重重地压在下面。

然而这都不是最可怕的!

随着玻璃柜的破碎,无数的马蜂「嗡嗡」叫着冲了出来。

一瞬间,尖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而喇叭中,是秦风疯狂的笑声:「同样的方法,我是不会用第二次的!享受盛宴吧,陈俊伟!」

我不知道那个玻璃柜中到底有多少马蜂,我更不知道秦风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可我知道,现在我和我们,要做的就是拼命护住头脸。

是,我们是穿了防弹衣,戴了防爆盾,还有防弹头盔。

可毕竟不是密封的!

而蜂毒过量,一样是会致命的!

尤其是秦风身边还有个毒液学专家——宁河。

鬼知道宁河有没有在这些马蜂身上动手脚。

黑压压的马蜂密集又疯狂,顺着我们身上护具的空隙,拼命地蜇刺。

而外面的人同样不知所措。

是,我们带来了整个滨河警队最尖端的装备,我们有狙击枪,我们有热成像显示仪,我们也有防弹衣、防爆盾,可我们没有带驱散马蜂的工具和烟雾。

这是马蜂!

最简单也最原始的「动物武器」!

仓库内,上百名武警、特警,以及我们这些曾经参与实施抓捕秦风的人,都在马蜂的蜇刺中大声哀嚎。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声音也越来越小。

最后,我也慢慢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次醒来,又一次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我想张嘴说话,可嘴像是木了一样;我举起手臂,全都是红肿的大包,脖子上、脸上,没有一处不是肿的……

就在我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时候,黎卫国的到来,给我带来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老陈,别挣扎了。医生说,你至少要休养一星期,才能正常说话。」

「呜呜……」我固执地说着。

黎卫国摇了摇头,叹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案件进展,很遗憾,我们没有抓到秦风。好在你和大家都没事,消防车去得及时,用高压水枪驱散了蜂群,这才没闹出人命。不过大家都遭不少罪是真的。」

「呜,呜呜呜……」我挣扎着张嘴,想要说话,可从脖子到嘴都被马蜂蜇伤,蜂毒让我无法开口。

黎卫国见状,坐在床边接二连三地叹气:「我们都被秦风骗了,他从头到尾压根就不在仓库,而是趁我们大批警力赶往东郊的时候,偷偷乘坐热气球在夜色的掩护下逃了。

「而且他也没有在外网直播,一切都是为了给我们增加心理压力的伎俩。你们在仓库经历的一切,都是他远程操控的。关押候奎和盛林的冷柜车上有遥控电子锁,并在里面放了毒蛇,所以门一开,候奎和盛林就往外跑。至于前面两声枪响和惨叫,也是提前准备好的录音。

「外籍人士大量进入滨河的原委也调查清楚了。那封暗网上的帖子哪是召集他们为秦风复仇啊,而是说让他们免费来滨河旅游。不光能吃能喝能玩,还有工资拿。所以才在短短时间,来了上万外籍人士。该死,我们都上当了。」

「呜呜?」我再次发出声音,并用眼神示意黎卫国的工作证。

黎卫国摘下工作证递到我眼前,郁闷地说道:「关于外交问题的处理结果出来了,我和你都被做降职,并内部通报批评处理。好了,你好好休息吧,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我被降职到滨河担任刑侦支队长。」

说完,黎卫国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唉声叹气地向外走去。

或许他也没想到,只是一次专案行动,连累得他从省厅降到市局。

又过了两天,我身上的红肿渐渐消失,手指也能正常伸展,就在我准备给黎卫国打个电话的时候,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出现在我的手机上。

短信的内容并不长——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寒冷,寒冷是温暖的缺失;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黑暗,黑暗是光明的缺失;这个世界也没有绝对的仇恨,仇恨是爱的缺失。世界从来不是正邪对立,所有的邪恶都是正义的缺失!陈俊伟,经过这几天的反思,我母亲的去世也有我的责任。所以,让你们被马蜂蜇一下,算是小惩大诫,你们欠我的债还清了。希望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还能在某个地方再次相见!

……来自大洋彼岸的秦风,送上最诚挚的问候。

《完美犯罪》系列,至此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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