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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归来

我一出生,就被妈妈养在一个黑黑的小房子里。

她从来不让我出门,也不喜欢我叫她妈妈。

确实,作为一个炙手可热的女星,是不能有个女儿的。

可是某天,在妈妈失踪十年后,我收到了一张妈妈的照片。

我决定拿起镰刀,为妈妈报仇。

1

「陆敏敏,你会不会怪妈妈?」这是妈妈醉后最常问我的问题。

我懂事地帮妈妈擦干眼泪,告诉她我爱她。

等到我上中学后的某天,妈妈和往常一样喝得烂醉地来找我,进屋就瘫倒在床上,我给她热好醒酒汤的时候,她已经熟睡过去了。

我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沉睡的脸庞。

两颊的红晕显得她更加动人,我向来就知道妈妈很漂亮,但她不哭不闹的样子,是一种难以言表的乖巧、靓丽。

我鲜少看见这样的妈妈,她只有难过的时候才会来这里。

可妈妈房间里的传真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打开来看。

也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妈妈没回来的时候她的门是锁起来的,从来不让我进去,我也常常对里面的一切充满好奇。

一张接一张妈妈和男人纠缠到一起的图片映入眼帘,传真机下的抽屉了还有好大一沓。 

大腹便便的男人,油腻的笑,我从来没看过这些,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因为些什么浑身发抖。

「敏敏……」妈妈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怎么了,妈妈?」我吓得不敢动,后背好似有无数只蚂蚁爬过,又好像触电一般。

可妈妈没有说话,我战战兢兢地转头看向她,还好,还好是在说梦话。

妈妈的梦呓声吓得我把这些东西放回原位,也没管妈妈了,径直跑回房间把自己锁起来。

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也难以接受,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妈妈,私下居然是这副模样。

那一晚我也不记得我是怎么睡着的,但没睡多久,就被妈妈的敲门声弄醒了。

「你进我房间了?」妈妈问我,复杂的神情我也是第一次见。

2

「没有。」我吓得后背全是冷汗。

妈妈狐疑地看着我,企图从我的表情上找出破绽。

「那好吧,不要动妈妈的东西知道吗?收拾收拾自己去学校吧。」妈妈缓和了一下表情,随后又说,「你也长大了,有空去买部手机方便联系吧。」

我点点头,但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妈妈没有发现。

我不怕妈妈打我,我怕她不好面对我。

这个秘密,就烂在我肚子里吧。

那之后妈妈很少来找我,她频繁地出现在电视上,出现在报纸里,出现在大家口中。

他们都说妈妈很有天赋,又漂亮。

我当然知道妈妈漂亮,但是可能也只有我知道妈妈并不喜欢唱歌,所以妈妈没有把她优美的嗓音遗传给我。

我只有一双长得像她的眼睛。

不过没有人怀疑过我和妈妈的关系,妈妈把我的户口过户在一对陌生夫妇那里,据说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出车祸死掉了。

妈妈大概有好几个月没见过我了,我有点儿想她就给她打了个电话,即使她三令五申,没有她的允许不能给她打电话。

但是今天是我十五岁生日,应该可以算个例外吧,我想。

响铃了好几秒才接通,可是还没等我说话,就听到电话那边的叫喊声和打骂声。

「陆娟啊,你为什么老是不听话呢?」说话的是个男人,陆娟是我妈妈的名字。

我生怕错过什么,打开了免提,听着棍棒打在肉体上的声音,我只能一遍一遍地祈祷。

希望那不是妈妈,希望妈妈没事,希望今晚妈妈能回来抱着我,和我说「生日快乐」。

「老大,她好像晕过去了。」电话那头又传来一个男声。

3

「嗯?给我泼醒。」

「可是,身上的伤,表演的时候会被发现的。」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我在这儿听得清清楚楚。

「那就把她的节目撤了,也老大不小了,发报纸、发新闻说不干了很难吗!」

之后电话就被挂断了,再打就是关机。

可真如那男人所说的,在报纸上妈妈宣布自己即将退圈。

醒目的大字刺得我眼睛生疼,不知不觉地就流出了眼泪。

大街上看报的人唏嘘不已,有人祝福妈妈以后要快乐,也有人讽刺钱赚够了准备养老。

可他们不知道,妈妈出事了。

我捧着报纸哭成泪人。

不过妈妈好像早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天,她有定期给我一张存折里存钱。

她告诉我万一哪天她不在了我可以靠着这笔钱随便去哪里,起码后半辈子不会发愁。

我一直以为她会抛弃我。可没想到,她一个人背负这么多。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直到我想起来,妈妈的房间可能是找寻她失踪原因的突破口。

我试图撞开妈妈的房门,可是我太久没有吃东西了,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在家里随便找了点儿东西,也没管过没过期,一股脑地全往嘴里塞。

最后还是拿锤子砸坏了锁进去了。

妈妈的房间很大,摆满了一墙的书,还有个实木的大书桌,俨然一副读书人的作派。

我没管那么多,直奔放传真机的地方。

可是传真机不见了,妈妈放在抽屉里的那些图片也不见了。

是丢掉了吗?还是藏在其他地方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得找一找。

这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

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几乎没有,除了偶尔上门修东西的人,基本上没人来这里。

我不敢去开门,甚至不敢出去看。

门外的人见没有动静,消停了一会儿,转而又变成猛烈地砸门。

直觉告诉我,来者不善。

撞门的幅度越来越大,我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情急之下我躲到了妈妈的床底。

也算是他们帮了我,妈妈的床下有个暗格,我又比较瘦小,掀开一个角我就能钻进去。

里面有个小灯,大概是我下来的时候摁到了,我看清了里面的全貌。

整个空间差不多就一张床那么大,一个小桌子,地上一堆纸。

大概妈妈的秘密,全在这里了。

在我合上暗格的一刹那,大门也应声开了,重重地摔在地上。

 

4

听脚步声是进来了一群人,为首的说要好好地搜一搜这栋房子,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声音,虽然我不太确定,但是实在不管是口音还是语气,都太像那天电话里的男声。

暗格和地面就隔了一块木板,我能很清楚地听到他们的交谈。

他们翻遍了家里,最后停在妈妈的卧室里。

「老大,这房子里好像有其他人。」一个男声说道。

他说完之后没有人继续说下去,好像是在等那位「老大」的命令。

「这里,好像是被翻过。」那个熟悉的男声,也就是他们的老大说道。

我蜷缩在墙角,死死地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老大问。

「好像还有个女孩住在这里,有些衣服不像是陆娟的。」另一个人说道。

老大来回地踱步,像是在思考什么。

「孩子?」老大沉思了一会儿,说:「我记得她确实有个孩子,不过刚出生不久就死了。」

「这几天注意一下十五六岁的女孩,身边没人那种,有长得清秀的带回来。」

「是。」

这时,男人走到了我的头顶,打开了妈妈的衣柜。

「这娘们连衣服都那么香。」老大说。

「这些全拿走吗?」最开始的那个男声说。

老大没说话,但是应该是默认了,因为我听到了他们搬东西的声音。

「确定这房子里没有留下些什么吗?」

「是。」

「烧了这里。」

「是。」

脚步声渐渐地散去,之后是木头燃烧的炸裂声,我也来不及看地上的纸张到底是些什么,一股脑地全揣在衣服里,再拿上妈妈给我留的存折,从房子后面的窗户里跳出去。

那一堆妈妈留下的东西,有那天传真机里出现的照片,也有一些电视上出现的高官私底下接受贿赂的证据,甚至有一些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妈妈写的信件和照片。

估计那些人也是冲这些东西来的。

出现得最多的,是一个叫彭真的人,他也是我的生父。

瘦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满脸的奸诈狡猾,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我把他的长相深深地刻在了脑海中。

这些年,妈妈只是他们权力交易的筹码,不过是价高者得的玩具。

当即我决定带着这些东西背井离乡,去一个他们掌控之外的地方,花很大一笔钱,买了一个假信息,孤身一人重新开始生活、上学,还有调查妈妈的失踪。

可是找了那么多年,投进去的人和钱都只是打水漂。

直到有一天,我的邮箱收到一张图片。

是妈妈。

跪在地上的妈妈,身上是枯干的血迹和累累伤痕,被迫龇着牙对镜头比剪刀手。

虽然奄奄一息,成为这些人合照的景点,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就是我日日夜夜想念的妈妈。

妈妈最爱漂亮了,她穿上喜欢的裙子会在我面前转圈圈,扬起裙摆,问我好不好看。

心情好的时候会挽起长发,簪两朵花上去,问我像不像仙女。

我抱着手机失声痛哭。

加上彭真这照片里一共四个人,我咬牙切齿,强迫自己看着这张照片,记住里面的每一个人。

然而,我的邮箱里不止这一封邮件,还有彭真公司的总裁助理入职通知。

5

彭氏集团这些年明面上主要经营酒品公司,但是背地里各种赚钱的灰色生意一个也没落。

到了公司之后,我才发现招聘过来的助理不仅我一个,我们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打听了一下,他们说这是上岗前的统一培训。

但是在这里的都是女生,花花绿绿的漂亮女生。

我们被关在这里,他们不停地给我们灌酒,美其名曰尝试公司新品。

我一杯接一杯地喝,喝不下了就去催吐然后继续喝,这成功地引起了为首的男人的注意。

那人很高,长相周正,气质沉稳,穿着一身看上去很昂贵的西装,跟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那个叫什么名字?」只听见那男人低声地问道。

「丁总,她叫周敏。」旁边的男人答道。

周敏,是我的新名字。

这位丁总应该就是彭真的养子丁衡了,我调查过他。

应该说,让彭真真正发家的,是丁家的产业。

在丁家父母「意外」身亡后,彭真以帮好友照顾遗孤的名义,强势地把丁衡带到了彭家教养,丁家那些亲戚忌惮彭真在黑道的一手遮天,敢怒不敢言。

紧接着彭真帮丁衡打理产业的名义,把丁家名下的产业,特别是之前丁父囤了那几块地皮圈到了手里,自此以后,彭氏集团起飞。

据传彭真有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还把他当成继承人培养。

但是就他这种谨小细微、瑕疵必报的性格,我不信他敢把丁衡这么一颗定时炸弹一直放在身边。

丁衡点点头,没说话,继续看着手上的资料。

我在旁边刚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喝完面前的酒,我跌跌撞撞地跑到丁总身边,对他晃动手中喝光的酒瓶,扬起头对他绽放一个甜甜的笑容:「丁总,这些我都喝完了,还有吗?」

我右手有意无意地抚上丁衡的胸膛。

旁边的男人刚打算把我拉走,丁衡抬起手制止他,但也顺势握住了我蠢蠢欲动的手。

「你这么能喝?」

「这不是公司的任务嘛,好好干才有钱。」

丁衡突然笑了一下,把手上的东西递给身边的人,扶着我就打算往另一间房带,我也把手搭上他的脖子。

他身上清冽的古龙香也顺势钻进我的鼻腔,很好闻。

突然,「啪」的一记清脆的耳光把我拍清醒了,来人气势汹汹,我甚至没来得及抬手挡。

房间里的人都安静下来,看戏一般地看着我们。

我捂着脸委屈地看过去,只见一个穿得花枝招展,妆容精致的女孩正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刚刚打我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

「你这个狐狸精,你怎么敢勾引我未婚夫?」

丁衡把我推给身边的人,哄着她说:「不是说我一会儿就回去了吗,你来干什么?」

女孩瞪着他,愤怒地说:「我要是不来,还看不到你在这儿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

女孩趾高气扬,本来扶住我的人变成从背后控住我,恭恭敬敬地称这位为「彭小姐」。

敢在彭真的地方撒野的,除了他的女儿,还能有谁?

我早就听说过这位大小姐,啊不对,应该是我妹妹的脾气。

紧接着,她拿起桌子上喝剩下的酒泼我脸上,说:「你不是喜欢喝酒吗,这些都给你,喝啊!」

说着她又瞪向那个控住我的人:「把她的嘴巴给我打开。」

她示意手下掰开我的嘴,就在正准备把酒瓶往我嘴里塞的时候,丁衡这才像看够了戏般,慢吞吞地制止了。

「彭莱,不要胡闹了。」

彭莱扭头看着他,把酒瓶砸到他的脚边:「丁衡,你为了个女的这么和我说话?」

丁衡脸沉了下来,语气有些不好,说道:「不要胡闹。」然后看向我身后的人,示意他把我带到另一个房间去。

「我看谁敢!」彭莱抄起一个酒瓶就要往我头上砸,我被人牵制着动不了,但是这个酒瓶并没有落到我的头上。

「我说了不要闹,彭莱,你先回家。」

大概是很少有人敢这么忤逆她,彭莱直接哭着跑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威胁我:

「我要告诉我爸爸,你给我等着!」

爸爸?我冷笑。

我被带到了隔壁的房间。

6

「她被宠坏了,希望你理解,她的手劲儿不大的。」丁衡说。

言外之意不疼,要我别计较。

我摇摇头,没有反驳。

但是巴掌不落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多疼。

「说说吧,为什么来我们公司?」 

「没怎么读书,赚不到钱,我需要钱。」我停了一下,又说,「人家能买得起的包包、衣服,我也要。」

「这里赚不赚钱取决于你把不把握得住机会。」丁衡饶有兴致地看着我,说,「要是让你做出卖色相的事情,你愿意吗?」

我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不愿意?我又不是没做过。」

「哈哈哈哈,行,我看好你,明天来公司找我。」丁衡递给我一张名片。 

第二天,我早早地就等在公司前台,看到丁衡我主动地迎上去。

「丁总早上好。」

丁衡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了我一眼,转而又回到手机上。

「跟我来吧。」

我被带到一个一间装潢华丽的办公室,落地窗拔地而起,窗外的蓝天白云倒映在玻璃窗上,很好看。

「彭总,这就是周敏,我昨天和您提过的那位。」

黑色的旋转椅转过来,彭真看到我的一刹那,原本脸上正浮起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周敏?」他自顾自地嘀咕,锐利的眼神好像要把我整个人看穿。

「小衡,把她的简历拿来给我看看。」

丁衡打开手机,递了过去。

我趁这个空隙,抬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我的仇人。

彭真比我想象中的苍老些,毕竟离当年的照片已经过去十年之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手机问我:「你为什么来这儿?」

我把昨天对丁衡的说的,又说了一遍。

彭真盯着我半晌不说话,办公室内针落可闻。

我的眼睛跟妈妈如出一辙,难保彭真那么谨慎的人不会怀疑。

最后,他叫丁衡先出去。

这时整个办公室就剩我们两个人。

「你的眼睛很好看,像一个故人。」彭真从办公桌后走出来,一步步地走向我。

他身形不高,言语间却给我带来一种威压。

「谢谢彭总夸奖。」我攥紧拳头,手心里都是汗。

「紧张什么呢?」彭真伸手捏住我的下巴,逼我抬起头直视他,「好好听话,我会给你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出去吧,丁衡会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松了一口气,刚拉开门,就看到丁衡守在在门口,出去的时候不免被吓了一跳。

「丁、丁总。」

「怕什么?我先带你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丁衡没好气地说。

我跟在他后面,这一栋楼都是彭真的,有生产车间,有办公室,还有在最上层的,「维护客户关系」的地方。

我被带到了顶楼。

虽然是在顶楼,但是四周都不怎么透光,只靠五彩灯球点缀,显得无比昏暗。

这里有很多个房间,绕来绕去,像个迷宫一样。

最后我们停在最里面的房间门口。

 

7

丁衡向里面招了招手,出来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刺鼻的香水味和烟味熏得丁衡也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花姐,这位是新来的,挺有潜力,你带一下。」丁衡对这个被称为花姐的人说。

这位花姐捏着手里的烟,打量着我。

「长得不错,进来吧。」花姐吸了一口烟,说,「丁总还有什么吩咐?」

丁衡想了想说:「她需要钱,可以多给她派点儿活历练历练。」

花姐比了个「OK」的手势,搭着我的肩和我一起进去。

「姐妹们,来新人啦。」花姐拍了拍手,示意大家看过来。

里面有几张沙发,上面或躺着或坐着十几个和花姐一样妆容夸张的女人,和她们相比,我今天的精心打扮显得过于清纯。

「哟,这妹妹长得倒挺好看。」角落里磨指甲的女人笑着说。

「妹妹要放得开啊,才能多赚点儿钱。」另一个女人附和,说着就上来解我的衣服扣子。

「嗯,这样看着舒服多了。」我穿的是衬衫和短裙,那女人把我的纽扣解开两颗。

花姐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起电话,女人自知无趣,回到座位上继续玩着手机。

「喂,彭总,一会儿有客人要来?我现在就去准备着,订的几号包间啊?我好带人过去,好好,现在就安排人。」

花姐挂了电话看向我们,说:「来活了,你们几个收拾一下,还有你,一起去。」

角落里的女人娇嫃,没好气地说:「怎么一个新人刚来就能去陪老板?」

花姐头也不抬,说:「彭总亲自点名,你去和彭总说。」

角落里的女人不作声了。

花姐看着我半开的衣领,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给我扣上。

「一会儿有问题你就找身边的姐妹,还有就是不要惹客人生气,客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知道了吗?」

我点点头。

花姐点了十个人,带我们去了包间。

每个人身上都挂了牌子,低着头,没有被点名谁都不可以抬头看。

「花姐,那个四号是新来的?」一个男人说。

「张总好眼光,她叫敏敏。」

「抬起头看看。」

花姐戳了我一下,示意我抬头。

当我和那个说话的男人对视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

「就她了。」张总脱下外套坐下,又问了一遍,「花姐,她叫什么来着?」

「敏敏。」

张总向我招手,示意我坐到他身边。

我乖巧地靠过去。

这个男人,也出现在合照中。

他肯定是认识妈妈的。

张总挑选完之后,其他的几个男人也陆陆续续地选了几个女孩。

花姐带着剩下的人懂事地退了出去。

「会喝酒吗?」张总问我。

我点点头,故作娇羞地不敢抬头看他,双臂向前挤了挤,事业线更加明显。

「会喝酒好啊。」张总递给我一杯酒,手摸着我的腰一路往上,我也不含糊,一口闷了那杯酒。

「张总~」我带点儿撒娇的语气,把他即将得逞的手推下去,说:「多喝几杯嘛。」

张总被我哄得很开心,几瓶酒下肚,这位张总好像很开心,手开始试探,说:「知道吗?你有个很漂亮的前辈,长得和你一样好看,就是没你这么可人疼。」

8

张总带着酒气的嘴亲了亲我的手,从兜里掏出一张卡,说:「乖一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口中的那位前辈大概就是妈妈了,我主动地迎上去,捧着他的脸说:「张总,您会疼我的吧?」说完就着酒劲儿强忍着恶心一口亲了上去。

他说:「只要你听话。」

灯光昏暗,周围的人倒也不在乎我们已经纠缠到一起。

突然张总停下了。

他把我从身上拉下去,绕过茶几,从沙发边摸住一个门把手,打开带我进去。

「张总,你说的那位前辈,你也带她来过这儿吗?」我试探地问。

「她不听话,她不配,你乖乖地听话。」

我一想到要把第一次交给这肥头大耳的猪头,不由得揪紧床单。

「她叫什么名字呀?」我追问。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我的口腔里一瞬间充斥着一股腥甜的味道。

「问问问,问个屁啊,把老子兴趣搞没了,晦气!」张总说着不解气,又扇了我一巴掌。

我吃痛地倒在床上,含着泪看着他。

「张总,您为什么打我呀?」我捂着脸,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他放下扬起的手,抱着我说:「娟儿我打疼你了吗?让我吹吹。」

娟儿是妈妈的名字。

可他又扔下我,把外面的男人叫进来。

我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被各种虐待,可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妈妈是不是也经历过这些?

那天我的表现彭真好像很满意,也不知道是这些人和他说的,还是花姐告诉他的,还特意叫丁衡带我去见他。

可我在去的路上,又收到了一封邮件。

还是那张照片,所有人的旁边都被打上了备注。

张万平、彭真、刘富明、钱翔。

那张总估计就是张万平了。

「你在看什么?」丁衡问我。

我赶紧收起手机,说是在刷手机,他点点头,说:「前面就是彭总办公室了,去吧。」

他帮我拉开了门,可是一个杯子落在脚边,碎片划开了我的脚腕。

「你这个贱人怎么敢勾引他的!」彭莱怒气冲冲,拿起手边的杯子又准备砸过来。

丁衡挡在我面前,看着彭真的方向,彭莱手中的杯子迟迟没有落地。

「小莱,在你衡哥哥面前耍什么脾气?」彭真拿走彭莱手里的杯子,搂着她走到丁衡身边。

「小衡啊,带妹妹出去,我这边有点事情。」

「我不出去,爸爸,人都欺负到我头上了,你还不管,你到底是不是我爸爸啊?」彭莱挣开彭真,怒视着他。

「听话!小衡,你们先出去。」彭真也懒得纠缠,领着我进去了。

「咳,敏敏是吧,你这次做得很棒,这是你的奖金。」彭真递给我一张信封,轻飘飘的,里面应该是一张支票。

「我以前也有一个像你一样听话的得力助手,可是她不听话,但你乖多了。」彭真拍了拍我的肩。

「明晚张总会带几个老朋友来。」彭真也不管我答不答应,接着说,「你记得留心一下,无论用什么办法,我要你讨好他们,取得他们的信任。」

「到时候我会给你这次的十倍。」

我走到公司楼下打开信封,是一张十万元的支票。

十万块买我一晚?我冷笑,转头就匿名捐给了山区的孩子。

当天下午我就开始精心打扮,我当然知道张万平为什么要带「老朋友」来,我也猜到了那几个老朋友是谁。

我也知道我将要接受什么样的折磨。

9

于是我早早地在房间放了几个微型摄像头,我不能白白地付出,我也得拿点儿利息。

「张总。」我站在门口。

张万平看到我,招呼着我过去。

「给你介绍一下,刘总、钱总,我们都是彭总的老客户了,伺候好我们,少不了你的。」

我抬头看着他们,他们眼里是看到猎物的惊喜,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照片上的人,全找到了,不过一丘之貉罢了。

「张老弟,你真会找啊。」说话的是比较高的刘富明刘总,他和钱翔一高一矮,极好分辨。

钱翔一脸惊喜,招呼我过去坐下,我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就过去了,递过来多少酒我就喝多少。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酒量这么好的,大概是从那些想妈妈睡不着,只能用酒精麻痹自己的夜晚开始的吧。

他们更激动了。

「刘哥,这妞好啊,比那个听话不知道多少。」钱翔说。

「晦气,提她干什么!」刘富明白了他一眼。

他们喝上头了,我试探地问:「钱总,你们在说谁呀?」

这钱翔没他们那么反感提起妈妈,张口就说:「知道吗?哥几个连明星都睡过。」

「钱总好厉害!您怎么做到的呀?」我故意凑上去,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来,哥带你去玩个好玩的。」刘富明打断了准备继续说下去的钱翔。

我又被带到了后面的那个房间。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穿好了衣服,花姐叼着烟坐在旁边看着我。

「赚了多少?和姐说说。」

我笑着摇摇头。

简单的一个摇头的动作,对我来说也极其吃力。

「行了,躺着别动吧,这几天我自作主张给你批个假,那几个老板和彭总夸你了。」

这时候门打开了,进来的人是丁衡。

他来准没好事。

「干得不错。」丁衡皱了皱眉,看着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丁总,敏敏她……」花姐抢先一步说,但是被打断了。

「我和她说话,你插什么嘴!」丁衡瞪了她一眼。

花姐悻悻地退了出去。

丁衡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里全是玩味,然后丢了张支票在我旁边。

「好好一小姑娘,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他们也太不是人了。」嘴上是这么说,丁衡的手却放在我腿上的淤青上,使劲儿地按下去。

「啊——」我吃痛地向往后退,但是丁衡死死地握住我的腿。

「没听说过活血化瘀吗,躲什么?」说着手上的力气更大了。

原本青紫的地方直接变成了血红色。

「之前也有个女的和你一样好看,但是她太不听话了,该听谁的、该做什么,你心里都有数吧。」丁衡说着,又按上我其他的伤口。

「不过那女的福大命大,到现在都还活着,怎么搞都搞不死。老板们可喜欢她了。」彭真不放过我身上的任何一处伤口,最后停在我的脸上。

「你长得像她,好好地把握住,说不定有机会和前辈见面讨教,一起伺候老板。」

我的下巴好像要被捏碎了。

彭真一直没收手,直到手上全是血才离开。

他说的会是妈妈吗?妈妈还活着?还在被折磨吗?我咬牙切齿。

等他走了,我艰难地打开手机,又是一封邮件。

照片上妈妈披头散发地被关在房子里,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是彭真公司顶楼某房间。

10

这些年私家侦探上的钱到底还是没白花,这么多年,终于再次有妈妈确切的消息了。

不过还好彭真没有看到。

难以相信,妈妈居然一直就在我身边,我很想马上跑出去挨个儿地找,可是我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一群禽兽!

在床上躺了几天,等淤青消了一点儿,我能下床走路的时候,我把小摄像头拍到的东西全部保存在云端,然后把摄像头内的视频全部删掉。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只要我一点一点地收集,迟早我会发现他们所有的把柄。

脸上的伤好全了之后,我就去找花姐了,问她有没有什么活可以接。

花姐吐了口烟,打量着我:「你就这么缺钱?身上还没好全吧。」

「很缺,趁现在年轻,再干几年不干了,回老家结婚。」我说得很恳切。

花姐又吸了口烟说:「这几天就算了。」

我知道多说无益,但是又有点儿不甘心,问道:「那这几天我可以到处转转看看姐妹们是怎么干的吗?」

花姐点点头。

「不要打扰到客人。」

这也表示我可以去找妈妈了。

顶楼很大,很多房间,走廊七拐八拐、绕来绕去,像个迷宫一样,但是也很好地让我躲过了来往送酒的服务生。

既然妈妈被关起来,那就不可能在外面,自然是在最里面、最隐蔽的房间。

怎么样都好,只要让我找到妈妈。

突然,我听到一阵哭喊,还有彭真的笑声,从安全通道那边发出来。

我壮着胆子朝那边走,在顶楼于下面一层的楼梯通道之间,居然还有一条走廊!

门没关紧,但因为空荡荡的有回音,以至于我不用走下去都能听到他们的嚎叫。

「彭总,你说这老娘们怎么这么耐玩,十几年了还没死。」

「当然是我们下手太轻了,留着这条贱命。」

「新来那姑娘,和她长得确实像,调查过底细没?」

「查了,山沟沟里的,放心。」

「真爽啊。」

「啊——」一声尖叫,让我不自觉地流下眼泪。

不仅仅是因为能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苦,我的心脏也隐隐作痛。

一共是四个男人的声音,和一个女声。

我不确定是不是妈妈,还想再往前一点,看看里面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可是突然被人捂住了嘴。

是丁衡!

我挣扎中不小心踢到安全通道的铁门,里面安静了……

「啧。」丁衡厌恶地看着我,向后招了招手,花姐把我扶起来刚要带走,彭真出来了。

「不是说了任何人不准靠近吗?」彭真怒吼,我和花姐站在丁衡后面,面对着彭真。

丁衡把手里黑色的东西揣进口袋,说:「我掉了个东西在这边,花姐带人帮我一起找。」

我心脏突然加速,丁衡手里拿的,是我随身带的录音笔!

他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但是他为什么不把我供出去?

彭真看见了站在后面的我,指着我说:「花姐,把那女孩带过来。」

我犹豫着,腿好像被注了铅一样动不了。

「听到了吗?彭总要你进去。」丁衡催促。

彭真是不是知道我听到了这些,是想灭口吗?

我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双腿打战,彭真不耐烦,拽着我就往里走,我差点儿跌倒。

打开门,我被里面的场景惊呆了。

就是邮箱里那张照片拍的地方!

所以,跪坐在地上的人,是妈妈。

11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我苦苦地寻找了多年的妈妈,此刻就在我面前,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

而房间里的其他男人,就是钱翔、张万平、刘富明。

他们站在妈妈面前。

「傻站着哭干什么?过来。」彭真招手,叫我过去。

我被摁在沙发上,彭真用酒瓶挑起妈妈的脸,说:「这位前辈是不是很好看?」

是妈妈,真的是妈妈!妈妈依旧是满脸血迹,但是她看到我的那一瞬间,眼里的愤怒化为一汪清水。

她应该是认出我了。

我的坚强在这一刻全部崩塌,我好想告诉妈妈这些年我过得很不好,我好想告诉她我好想她。

旁边三个男人突然欢呼,彭真满意地点点头,说:「跪旁边去。」

在妈妈面前,我犹豫了一下。

妈妈突然暴怒,站起来打了我一巴掌。

「不知廉耻的东西!」妈妈可能也意识到不对劲,又打了一巴掌,说,「敢到我的地盘和我抢活?」

我捂住脸,妈妈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妈妈是不是觉得我也堕落了?

可是我刚张嘴,做出一个「妈」的嘴型,妈妈的巴掌又落到了我的脸上。

「哪有你说话的份?」刘富明指着妈妈的鼻子骂。

妈妈没说话了,看着我。

张万平把我拉起来,我坐到他旁边,他一边揩油一边对妈妈说:「臭娘们儿我告诉你,你不听话有的是听话的人。」

妈妈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我,突然她抱着张万平的大腿说:「张总,张总你不喜欢我了吗?为什么要带其他女人啊?」

妈妈这时候离我很近,她看着我,嘴巴一张一合,好像想告诉我什么。看唇形,好像是?

丁衡?

张万平踢开妈妈,说:「现在知道学乖了,之前脾气不还挺大嘛?」

妈妈没说话。

其他人也不闲着,围在我身边就打算动手动脚。

我被摁在沙发上,含着泪看着妈妈。

就当这些畜生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妈妈突然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酒瓶就往张万平头上砸。

张万平估计没被人这么打过,从我身上下去,一脚踹开妈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鲜血染红了手掌。

他抢过妈妈手里的碎了一半的酒瓶,往妈妈脸上身上乱划。

我想去推开他,大不了我和妈妈一起死。

但是我被其他人按在沙发上,动弹不了。

「小妹妹,看好了,这就是不听话的后果。」彭真面无表情,仿佛眼前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的喉咙酸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打死了我们就没得玩了。」

「晦气死了,搞得老子都没兴致了,滚滚滚!」刘富明把我踢开。

彭真见状,打了个电话叫花姐把我带走。

我依依不舍地看着妈妈。

花姐在门口敲了敲,穿好衣服后我被推了出去。

「谁让你乱跑的?」花姐脸上都是不耐烦。

「我就到处逛逛,您说可以的。」

没等我说完,花姐的巴掌就落在我脸上:「我什么时候说了?今天要不是丁总,你已经死了,还想连累我?」

丁衡,他为什么帮我?

「好好地去报答丁总,他就在前面的房间。」

原来和他便宜爹一个德行,我呸!

但我还是进去了,谄媚着朝他笑。

「哟,刚忙完又来接活?」丁衡把玩着我的录音笔。

「丁总,这不是您来嘛,怎么会忙?」我伸手想拿那只笔。

但是丁衡收到口袋里,说:「想要啊,凭本事拿。」

丁衡长得很不错,如果没干这个或许还能去当个小明星,睡了他我也不亏,捧着脸我就亲了上去。

「嘶——」或许是身上哪个地方还没好,被我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我没忍住叫出口。

「嗯?」丁衡停下来,看着我。

「丁总,您之前碰我伤口,可没心疼人家呢。」我娇滴滴地说。

丁衡面无表情,继续闭眼吻了下来。

12

事后丁衡穿好衣服裤子,把录音笔丢给我。

「东西收好,这次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丁总真是穿上裤子不认人。」我拿起笔,看到内存卡还插在那里,放心了。

我故意在丁衡的身上留下了吻痕,向彭莱示威。

丁衡如果知道他父母也是被彭真害死的话,是不是他就能为我所用?

离开彭莱和我一起,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

我在纠结要不要把我知道的告诉他。

「别想耍花样,记住你是谁的人,你是来干什么的。」丁衡这句话堵住了我的嘴。

「知道了,丁总。」

没两天,彭莱估计是看到了吻痕,怒气冲冲地跑到了顶楼大闹。

「是哪个贱人勾引丁衡?是谁?」彭莱大喊大砸,毕竟是彭真的亲生女儿,也没几个不要命的敢上去阻止。

突然她看到角落里的我,冲过来就要打我,但是包间的门开了。

「吵什么吵?烦死人了!」大腹便便的男人吼道。

彭莱刚想骂回去,花姐说:「这位老总,闹了点儿小矛盾,这位是彭总千金,还请您海涵。」

那男人看了眼彭莱,或许是觉得眼熟,扭头进去也没管了。

「哎呦我的大小姐欸,你去那个包间等下吧,我把那女的给你叫过去。」花姐又来讨好彭莱,说着瞪了我一眼。

彭莱趾高气扬地去了那间包间。

我们同样是彭真的女儿,一个高贵如公主,一个低贱像尘埃。

花姐掐了我一把,要我跟上彭莱。

彭莱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正中央,我也不想惯着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下。

「你个贱人我要你坐了吗?」彭莱大怒,抄起酒瓶就往我头上砸。

「不是挺能耐的吗?不是挺会勾引人的吗?我就不信我还处理不了你了。」彭莱见我一直躲,直接就扑到我身上,掐住我的脖子。

「我告诉你,之前有几个想勾引丁衡的都已经死了,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啊,你这么脏,你配得上他吗?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是不是为了他才来这里的,说!」

我被掐得喘不上气,不愧是彭真的女儿,手上也没多干净。

我想起私家侦探传来的情报,彭莱有躁郁症,所以特别容易情绪失控。

而一个人最容易泄露底牌的时候,就是情绪上头那会儿。

我灵机一动,想诈她一下,看彭莱知道多少信息。

「你还不知道吗?你爸爸要杀了丁衡。」我用尽全力才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话。

「你胡说!你怎么敢冤枉我爸爸?」彭莱嘴上说着不信,但是手上的力道却也轻了不少。

我贪婪地呼吸了几口空气,又说:「你应该知道他爸妈是被你爸爸杀掉的吧,下一个就是他了。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彭莱突然大哭了起来:「我知道爸爸对不起衡哥哥,我对衡哥哥很好,我很爱他,你不要挑拨我和衡哥哥的关系。」

「住手!」门被打开了,丁衡气喘吁吁,应该是刚跑上来。

「衡哥哥……」彭莱松开了我,看着丁衡。

「我没有要杀人,你不要离开我,他们都不是我杀的。」

丁衡把她拉起来,我也趁机从地上爬起来,悄悄地打开录音笔。

「衡哥哥,爸爸要杀你是真的吗?」彭莱满脸泪水,一点儿都不像刚刚趾高气扬的那个她。

丁衡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怪我说得太多了。

「不会的,不要怕。」

「可是,爸爸杀了叔叔、阿姨,我,我对不起你。」这个彭莱一会儿哭一会儿道歉,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把什么都说了。

「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去其他地方,我还要给你生很多很多孩子,你知道吗?我已经怀了你的宝宝了,你不要离开我。」

丁衡没有显得多震惊,只是拍拍彭莱的背。

「离开了你爸爸,你哪来的钱?况且我们逃不走的。」丁衡无可奈何地说。

「我去求他,他最爱我了。」

「我们都逃不过你爸爸的手掌心的,就像我爸爸、妈妈一样。」丁衡淡淡地说。

原来他都知道这一切。

「那怎么办?我不要你死。」彭莱哭着说,「我知道他的秘密,我们去告了他吧,他被关起来了就不会来管我们了。」

丁衡的手愣了一下,停在半空中,转而又抚上了她的背。

我也被惊到了,不愧是彭真的女儿,为了个男人张嘴闭嘴就是把自己的爹关起来。

「都听你的。」丁衡说,然后他又看着我,说,「小莱,这些她全听到了,你说,她会和你爸爸告密吗?」

我心里一惊,丁衡这是要杀人灭口?

「那就杀了她。」彭莱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都变了。

13

「我不想你的手上再染上血了,关起来吧,关到你爸爸给你买的那套别墅里。」

既然丁衡都说了,彭莱没有拒绝,他们把我的眼睛蒙上,开了很久的车带我去一个偏僻的地方。

「别想跑,但凡踏出这栋别墅一步,你小心自己的命。」丁衡威胁我。

他给我关在一个全封闭的房间里,房间里有一些水和食物,不至于我饿死。

好在他们没有把我身上的东西拿走,我赶紧把录音笔里的东西上传到云端,不能坐以待毙,我得想办法逃出去,妈妈还在等我。

过了不知道几天,还没等我搞明白这个锁怎么打开,丁衡带着彭莱回来了。

他们好像忘记了这房子里还有别人,开始讨论他们的计划。

「衡哥哥,这些是爸爸和那些叔叔非法收购还有强迫女孩子签下的合同,我爸爸已经打了很多个电话给我了,我回不去了,我只有你了。」

丁衡没说话,估计是在看着那些合同。

「小莱,我爱你。喝了这杯牛奶好好地睡一觉把,过几天我们就出国。」

之后再也没有听到彭莱的声音了。

丁衡打开我的房门,我听到他的脚步声赶紧装睡。

「别装了,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丁衡踢了我一脚。

「啊?你在说什么啊?」

「陆敏敏。」

我危险地盯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带上你手上的东西,和我去报警,现在证据够了,没有后顾之忧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安的是什么心,但除了听他的,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没有带我去警局,而是越开越偏。

「你要干什么?放我下去!」

「再叫就去后备箱待着。」

丁衡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死死地盯着他,只要有一丝不对劲,我随时准备好跳车走。

「别紧张,去接证人。」丁衡说。

那是一个很偏的地方,一大片区域就一栋房子。

我待在车上没下去,过了很久,丁衡和另一个老男人出来了,老男人的手被绳子绑着。

然后我们又连夜开往公安局。

警察听完我们的叙述,还在思考的时候,丁衡说:「他们的会所还有人质,不要打草惊蛇。」

警察点点头。

「这样吧,你们二位作为人证先留在我们这儿,丁先生你带我们去会所,他们有枪支吗?」思考了一会儿后,警察说。

丁衡摇摇头,说:「可能几个头目会有,他们一般傍晚去。」

「明白了。」

警察换上便衣第二天就去了,丁衡领走前问我:「你那些东西呢?我帮你一起带过来。」

我白了他一眼:「这年代谁带着证据到处跑?我都拍照存云端了。」

丁衡点点头,走了。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救出那些女孩的,但是当晚,我在警局看到了妈妈。

这么多年,这次我们母女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我们抱着对方,眼泪止不住地流。

「阿姨,先不要哭,还不是庆祝的时候。」丁衡说。

妈妈看着她直点头,说:「好孩子。」

妈妈和丁衡认识?

14

我有很多疑问,但是让那些让人伏法归案才是头等大事。

第二天,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彭真集团的新闻。

「惊!彭真集团竟是本市第一大黄赌毒团伙!」

「世风日下!退隐多年的陆娟女士竟惨遭虐待!」

我、妈妈、丁衡,作为原告出席了彭真集团的庭审。

妈妈这些年的遭遇也被曝光。

「法官大人,这些都是彭真逼我们做的,我们都是被迫的。」

「是啊,我们也是被逼的,冤枉啊。」

刘富明、钱翔、张万平还想为自己开脱,可是铁证如山。

「你们几个畜生,看我不打死你们!」彭真这次也确确实实地体会到墙倒众人推。

「肃静!」

「还有个人,彭真的女儿彭莱,这些年手上也有几条人命,但是现在怀孕了可以缓一些判她的罪吗?」说这话的是丁衡,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但是丁衡面无表情。

彭真听了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你他妈都把我女儿搞怀孕了,你还不放过她?」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彭真还是在意的。

「彭真,只有彭莱是你的女儿吗?敏敏也是我们的孩子!」妈妈说。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娟儿,你放过我,我出去了一定对你好。」彭真态度 180 度转变。

……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死刑。

走出法院,我感觉身上的担子好像全卸掉了,打开手机给私人侦探发了消息。

「这些年谢谢你,钱已经给你打到原来的账户上了。」

那边却回了个问号。

「小姐,我已经不干这行了。」

我满脸疑惑,那会是谁?

这时候邮箱又收到一条消息。

「回头。」

我转身,是丁衡举着手机,在冲我笑。

彭莱最后还是没留下那个孩子。

「彭莱,去自首吧,你爸爸已经被判了死刑了。」

说这话的是丁衡,我没想到他这么狠心。

彭莱也是罪有应得,我不可怜她,落得个家破人亡也是活该。

「你骗我?」彭莱含着泪看着他。

「我从来都没爱过你,从来都只是利用你。」丁衡这话说得面无表情。

彭莱拿起桌上的说过刀,对着我说:「是不是因为这个贱人?是不是被贱人迷惑了?没关系我不怪你,我杀了她,我们就可以继续在一起了,你答应过我的。」

彭莱看起来好像疯了。

丁衡护在我面前,说:「那你杀了我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彭莱好像听了什么笑话一样,举起刀,抹在自己的脖子上。

「妈妈,你和丁衡是什么关系呀?」我趴在妈妈怀里问。

妈妈笑了没说话,看着沙发上的丁衡,丁衡走过来说:「还能什么关系,这不是我丈母娘吗?」

我随手扯过一个沙发就往他身上丢。

「油嘴滑舌。」

15 丁衡番外

爸爸、妈妈去世后,我第一次见到陆娟阿姨,是在那个顶楼。

她躺在满身污渍和一堆凌乱衣服中,我身边是几个骂骂咧咧,准备出门的男人。

陆娟阿姨和我爸爸、妈妈是好朋友,陆娟阿姨怀孕后,怕彭真发现,悄悄地在我家躲了几个月,后来生了一个女儿,很可爱,我逗她玩的时候会抓着我的手指往嘴里放。

可惜后来陆娟阿姨被抓回去后,我们再也没见过。

后来听说陆娟阿姨的女儿在两岁的时候出车祸夭折了……

饶是看多了这种场面,我的心也忍不住颤了一下,安排手下清理了一下,赶紧走了。

我还不能在彭真的眼皮底下动手脚,我知道他一直对我虎视眈眈,但是也尽可能地吩咐花姐悄悄地照顾一下陆娟阿姨。

我知道,等他把丁家产业完全吞噬后,就该对我下手了。

所以在那之前,我主动地勾引了彭莱,彭真还算得上疼爱自己的女儿,而且因为彭莱的外公掌握着彭真那边一半的黑势力,他不敢对彭莱母女怎么样。

我一边悄悄地收集彭真犯罪的证据,可是彭真这个人太谨慎了,表面上很重用我,实际上我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可以进入顶楼,并且不会被策反的女人。

正好这时,陆娟阿姨求我帮她打探她女儿的下落。她担心自己不告而别后,女儿早已被彭真害死。

我才知道,原来陆娟阿姨的女儿并没有出车祸,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伪造的。

我花了很大力气,才找到那个改名换姓的陆敏。

那是个很坚强的小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特别是一双眼睛,跟陆娟阿姨如出一辙。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拉她蹚这趟浑水,可是陆娟阿姨和我的情况都不容乐观。

她毕业之后,我发了张照片到她的邮箱,算是意料之中,她很快地就报名了公司的面试。

手下的人很奇怪这次我为什么要亲自选人,我白了他一眼。

如果小姑娘不合适的话,我就把她辞退吧,这里真的很危险。

但是我低估了她的决心。

要去做那就去吧,反正我会帮她的。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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