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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

「姑娘,你的尾巴露出来了。」

被人莫名其妙搭肩的感觉很不好,尤其是这种理由。

我自然甩甩脑袋上的毛绒耳朵,「帅哥,这叫 cosplay。」

尽管是假话,我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

一年中只有万圣节这一天我能把耳朵尾巴放出来透透气。

谁都别想管我。

少年仍旧微笑着看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放进我面前的小篮子里,「这么巧,我们 cos 的同一个角色。」

怎么可能,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顶尖货。

我漫不经心的朝他身后一瞧,愣住。

这尾巴我绝对不会认错,确确实实是真正的狐狸尾巴。

还是九尾狐。

我怔愣在原地。

不对啊,阿妈说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只剩我这么一只九尾。

那他是谁?

1

学校的万圣节派对才举行了一半,我就拉着少年的手匆忙退场。

明明只是轻轻的握住他的手腕,甚至连法术都没用,他就跟着我出了门。

天台太冷,楼梯拐角也会有人来往,干脆使了点法子打开旁边上锁的门。

他似乎猜到我扯他出来的目的,笑眯眯的靠着桌边,尾巴还一甩一甩的。

有一种进了圈套的感觉。

「a 大历史系,胡可。」

「傅君生,b 大计算机系。」

这算是过了名片,可两个人介绍的都是自己在人类世界的姓名。

九尾狐在狐狸一族里算得上尊贵,况且数目又稀少,尤其到我这一辈更是独苗。

现在独苗变并蒂莲花了。

敌不动我不动。

傅君生长得白净,可偏偏没长狐狸眼,眼角的曲线向下走,整个人可怜又无辜。

在我打量他的同时,傅君生的视线也落在我身上,尤其盯着我眼下看了很久。

那里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你这个扮相挺好看的,我没想到会有人和我是一样的装扮。」还是迂回一点比较好,免得我看走眼,自己一上来把底牌揭给对方看。

「你可以摸摸。」

他倒是敞亮,都是真狐狸,谁不知道摸尾巴是过分的耍流氓行为。

我摇头,继续问,「万圣节就一天,怎么没给自己安个耳朵?」

「你想看吗?」没等我回答他就拉过我的手放在他头顶,掌心下骤然出现了毛茸茸软绵绵的触感。

还是被阿妈知道我在外面摸男狐狸耳朵肯定要打我一顿,说我玷污人家。

我想抽回手,却又被他按住,「你可以揉一揉。」

说话时傅君生的眼睛简直要滴出水。

呸!男狐狸精!色诱我!

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狐狸,更不想暴露自己狐狸的身份。

挣扎了片刻还是把手拿了回来,双手捂嘴惊呼一声,「有妖怪!」

演技过分拙劣了。

从傅君生眼里我看不到一点慌乱,不装了,我摊牌。

「你这样自报家门有什么目的?」我把手背在身后,指尖揉搓着自己尾巴上的毛。

狐狸本就不是群居动物,连幼崽长大都要被自己的母亲赶出家门。

我认识的几个化了人型的狐狸都有自己各自的住所,轻易不到别人那去。

他们甚至连朋友圈都不给我点赞。

对面的少年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似乎是对我有很大兴趣一般,「不装了?」

我咬紧后槽牙,等着他下一句话。

「找你也没什么事,就是在这里遇到同族稀罕,想着交个朋友。」

傅君生十分现代的掏出手机,「加个微信?」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扫了他的二维码。

一阵无语。

你堂堂一个狐狸精居然用兔子做头像?!

还在给他的备注纠结,手机突然被抽走,他没看我,从容打字,然后把手机再次塞到我手里,「记住了,傅君生这三个字这么写。」

光是名字也就算了,还臭屁的在自己名字后面加了狐狸表情。

没等我在心里吐槽完,少年的脸忽然靠近,吓得我差点摔掉。

「没什么想和我说的了?」

睫毛好长……

「那回头见,咱们电话联系。」

皮肤也好好……

人走到我前面时,我才意识到这应该叫勾引。

堂堂九尾狐居然干媚狐做的事。

我一边心跳加速,一边感到世风日下。

澄清一下,女狐狸精和男狐狸精不是一个物种。

就像巨蟹女和巨蟹男一样。

2

回了宴会我的视线下意识追着傅君生跑。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尾巴和耳朵,软绵的触感好像还在手心。

刚刚还和我是一幅欲拒还迎的样子,现在又端着酒杯装的文质彬彬。

我恨恨的喝了口果酒,室友小绘刚结束一支舞,凑到我身边,「瞅什么呢?」

「嗷,你在看傅君生啊。」

「你们认识?」

小绘大概是喝了太多酒,暂时丧失思考能力,翻着眼睛想了半天才回答我,「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不过我认识他哥们,介绍给你!」她一招手,扯着嗓子开始喊人,我孤零一狐根本按不住她。

「唐潮!这里!我给你介绍妹妹!」

小绘的嗓门实在太大,不止是她喊的那位,连带着傅君生的目光一起投射到我身上。

被喊过来的人分明醉的不轻,看见我的耳朵和尾巴时眼神却逐渐清明。

我内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想逃,去路却被人堵住。

唐潮还在应付小绘的叮嘱,「你放心,我肯定给她安全送到住处。」

一双大手落到我肩上,「走吧妹子,哥送你回去。」

「……那谢谢了。」

这次的万圣节派对的实质算得上是 a 大和 b 大两个学校学生的联谊。

地点选在了 a 大离学校门口最近的那栋教学楼里,方便大家确认方位。

唐潮在楼里时装的像个知心大哥,一出门到没人的地方就开始痞里痞气。

他坐在学校花坛边上,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扯着我斜挎包的金属链子,「小狐狸精?」

我佯装镇定,心里慌得不行,「我这是,玲娜贝儿。」

对不起,玲娜贝儿,回家了给你上柱香。

打从他胳膊搭在我肩上的时候我就不敢动。

唐潮身上有一股浓重的杀戮气息,分明是捉妖师传人的标志性特征。

哪怕我还想再玩一会,仍旧乖乖的跟他走。

这场派对上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我只是想当个研究生,顺便脱个单,有什么错!

唐潮真是喝了不少,看着我的耳朵重复我的话,「玲娜贝儿?」

「就是迪士尼很火的那个,」我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和身体反应,一边慢慢向后挪,打算到了安全距离立刻瞬移回家。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还没撤出去几米,后脑勺就装进了一个胸膛,「你就别吓唬她了。」

是傅君生。

唐潮摸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们,「你们做狐狸的,还真挺好学。」

傅君生没理他,和我并肩走在一起,「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捉妖师天生的血脉压制让我浑身都难受,随便什么人,只要能带我走出这个磁场就是好人。

坐进出租车的时候我才卸下劲来,摊在后排座椅听司机和傅君生就某两国局势侃侃而谈。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时,我先他一步下车,俯身在窗边,「不用送啦,两分钟就能到家。」

他推门的手一顿,也没强求,把车窗全部摇下来,双手搭着看我,「那你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刚一进门,我就踢掉鞋子倒在沙发上,顺便给傅君生发消息。

他回的倒快,就两个字,「开灯。」

我隔空点了一下,灯亮,又觉得不太对。

果然在楼下看到了傅君生,笔直的站在路灯下,低头看着手机。

我的手机紧接着震动,原来是在给我发消息,他说早点休息。

我忽然有点后悔,应该摸摸他的尾巴的。

3

晚上睡觉前按照惯例照镜子。

我端详着镜子里的三条狐狸尾巴,深深的叹了口气。

长尾巴太难了。

九尾狐顾名思义应该有九条尾巴。

但不是一出生就有九条尾巴,而是要一点一点做好事,积累到了一定量,才会长出新的尾巴。

我勤勤恳恳奋斗了十数年,才长出一条,再加上出生时的那一条,考上大学时阿妈传输法力送的那一条。

一共才三条。

当自身尾巴数目变多时,获得尾巴也越来越困难,同样,尾巴越多法力就越大。

九尾狐在狐族中稀少又珍贵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们的尾巴可以许愿。

传说中几百年前有一只九尾狐获得了九尾,直接飞升成为狐仙,甚至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当然这种高难度成就我也就是想想。

不如努力学习,平时做做好事,等考上了研究生阿妈还会送尾巴给我。

研究生毕业之后去考公务员,做人民的公仆,每天岂不是要多少功德就有多少功德。

又能赚钱又能长尾巴。

人家做狐狸中第一个狐仙,我做狐狸中的第一个研究生。

都是第一嘛,我也算光宗耀祖了。

又是抱着自己三条尾巴美美入睡的一天。

今年的万圣节是周五,周六惯例是去动物园做志愿者。

事情不是很多,帮着给小动物们添水喂草之类的。

还有帮找不到妈妈的小朋友广播。

替没经验的游客夺回被猴子抢走的背包。

一边劝阻游客不要向黑熊投食,一边劝阻黑熊不要通过跳舞索要人类食物。

夏天时工作会比较繁忙,冬天来动物园的人少,只需要做第一条,照顾小动物即可。

听说冬天情侣们会去一些温暖的地方做火辣的游戏。

比如说剧本杀。

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好衣服,到了动物园就被杜姐喊过去吃早餐。

鸡蛋和豆浆。

「一会我给你拿点草料,咱们这新进了一批小野兔,我猜你们这种小姑娘肯定喜欢。」

抱着草料蹲在地上看着不远处挤成一团的小野兔我如是想,确实很喜欢。

我尝试着把草料放到我身边,没有一只兔敢靠近我。

小家伙们眼神中满是惧怕,看起来好好吃啊……

「胡可」身边多出个人来,「你的口水要流出来了。」

我转身一看,傅君生蹲在我旁边,也是小小一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些野兔好像开始发抖了……

「你来这里干嘛?」我和他并肩走在从野兔区到长颈鹿区到路上。

他微微低头,「听你室友说周六在这能找到你。」

我更觉得奇怪,「你找我干什么?」

我们只不过是昨天才认识到陌生人。

「找你吃饭,」他一脸坦然,「和别人吃饭吃不到一块去,动物园后面新开了家店,有兔子卖,一起去吃?」

也是,人类吃饭好像讲究一个荤素搭配,和别人一起吃饭总挑肉吃也不是很礼貌。

「那你等我喂完长颈鹿,」我只考虑了半秒钟,谁能拒绝一个美味兔兔呢。

我抱着草料进去,傅君生在外面等我。

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雪,天边是一片雾蒙蒙的白。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脖子上的灰色围巾看起来柔软又亲肤,脸白的像杏仁一样。

还怪好看的。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仰着头看天,脖颈伸得很直,向上吐出一团雾气。

我出门叫他,傅君生才缓过神来,看向我时眼睛里又盛满笑意,随后俯身帮我拍打衣服上的灰尘。

动作熟练,好像做过很多次一样。

这样的人应该很多人喜欢吧。

我垂下头,半张脸埋进围巾里,「走吧。」

4

这是一家火锅店,老板是重庆人,麻辣兔头是招牌。

我看着菜单有点怵。

虽说狐狸爱吃兔,但没说狐狸爱吃辣啊。

傅君生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低下头在我耳边问,「不能吃辣?」

手里一冰,他从怀里掏出了个旺仔牛奶给我,「牛奶解辣,太辣了咱们就不吃了。」

他声音本来就低,现在又刻意压着说话,又轻又缓,还用了商量的语气。

像哄小孩一样。

脸有些烫,又不想让他看出来,只好点头。

我随意在菜单上挑了几样,他又补充了些,上菜时铺了满满一桌子。

好家伙,一个素的都没有,唯一沾点边的就是红糖糍耙。

这道菜是服务员热情推荐,说现在的年轻女孩都喜欢吃,他看我一眼,划了个圈。

「不拍个照发个朋友圈?」我正要滑肉进去,听见傅君生这么问觉得很有道理。

吃火锅是一件很考验友情的事。

一顿快乐的火锅餐需要双方口味一致,食材平均分配,餐点不够时双方迅速打达成意见不耽误用餐时间,结束时更不会因为剩菜问题而互相推卸责任。

显然傅君生是一个合格的火锅伙伴。

麻辣兔头叫人又爱又恨,我喝光了自己的那份牛奶,手边又递过来一瓶。

傅君生做这个动作时没看我,自顾自的夹了块糍粑吃。

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爱吃甜食的狐狸。

剩下的菜被打包浇上料汁做成麻辣拌。

我和他出了门,身上是麻辣味道。

「散散步?」一时间打不到车,我侧头问。

没等到回答他的手机响起,隔了几秒我的手机开始震动。

小绘带着哭音说,她男朋友出轨了,现在她正在宾馆外面,喊我一起去抓人。

哇喔。

我安慰她:「你先别急,地址发我,我马上就到,你别自己冲进去。」

傅君生面色凝重的看着我说,「唐潮的电话,抓出轨。」

「直接过去吧,」我说。

路的这一边没有停车区,需要到马路对面坐车。

红灯转绿,傅君生拉住我的手,「小孩子不能自己过马路。」

小绘的还在对我进行微信轰炸,我懒得和他计较,没收回手。

真的是因为这样吗,还是说我不想抽出手,我避开这个问题,用其他的借口麻痹着自己。

5

小绘和唐潮站在一起,看见我们时招手示意。

她似乎早就知道我和傅君生当时在一起,看见我们从一辆车上下来一点都不诧异。

「唐潮和我进去抓人,傅哥殿后,可子你就拿着手机录视频,」她恶狠狠的啐了一口,「狗男女!老娘今天非剥了刘律的皮!」

她把包往背上一拉,风风火火的推开宾馆大门。

不知道和前台说了些什么,前台皱眉,小绘五张红票拍在桌子上。

对方仍不同意。

她眉头一皱,走到一边开始打电话,不多时前台面前的座机响起,房卡被递到小绘手里。

整套过程行云流水。

我甚至觉得自己和傅君生的作用不是很大,单凭小绘身上的冲劲就能把房间里面的两个人凌迟。

人类好可怕。

小绘拿到房卡,眼睛里全是征服欲,她把包往唐潮身上一甩,「走,七楼。」

进了电梯我就缩到角落里去,傅君生轻掐我的后颈,这在狐狸一族里是安慰的意思,多用于父母和幼崽之间。

我因为这个小动作脸红心跳,心里冒出傅君生是不是喜欢我这个疑问时,小绘正咬着头绳扎头发。

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在 713 门口停下,她小声喊我,「可子,开始录像。」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去。

刘律和女孩正以无法描述的样子在床上动作着。

一只手捂住我的眼睛,并且接过我的手机。

耳边是小绘的一串国骂,还有和刘律的撕扯声,然后又响起一声闷哼,唐潮不屑嗤道:「要不要脸,一个大男人还敢对女生动手。」

背景音一直都是女孩子的啜泣声,大概是他们稍稍穿上了衣服,傅君生才把手从我眼前拿下。

刘律脸色灰败,将将套上了裤子,眼眶和嘴角都有伤。

女孩子被从床上扯下来,被子围在身上低低的哭,头发散落在脸上,我看不见她的神情。

而小绘一脸高傲,连头发丝都没乱,像自由女神像一样矗立在床边,背后是比她高出一头的唐潮。

哇喔。

人类好牛。

小绘饶过我走到女孩身边,蹲下身子问她,「你在和他上床之前知道他有女朋友吗?」

她摇头,小绘摸摸她的头发,「下次遇见男人多长个心眼,别又被骗了。」

随后一个转身把手边的枕头抽在刘律脸上,「做个人吧!脑子里全是下流事的东西!咱们两家的合作也停了吧,你自己去和刘叔交代。」

唐潮脸上的笑容随着小绘语气的加重而逐渐放大。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临走前回头一望,居然看见被子下面有一条蛇尾。

假的吧。

这是二十一世纪,是现代大都市。

总不会到处都是野生动物吧。

况且建国后也不让成精啊……

6

随着唐潮和小绘走的越来越近,我和傅君生也愈加熟络。

他就差把喜欢小绘这几个字纹在脸上了。

我和傅君生半是主动半是被迫的一起行动。

尽管 a 大和 b 大只隔了一条街,也不是他们俩天天过来吃饭的理由。

唐潮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小绘逗得前仰后合,傅君生把盘子里的鸡肉塞进我碗里。

「多吃点,」他看着我,用口型说:「长尾巴。」

我被他一噎,说不出话来,心里又觉得有点高兴。

午饭后唐潮和傅君生回去上课,小绘被老师叫走改论文,我则是去图书馆做志愿。

工作不复杂,把上周同学们还回来的书摆放到原处即可。

放好最后一本书,一只手伸过来又把它抽走。

我侧头看过去,是一位身形纤细的女孩,头发松散的披在背上。

「不记得我了?」她笑着说,「我们见过,在宾馆。」

哦豁。

不会是要找我复仇吧。

我下意识回头看路,寻找最佳路线准备逃跑。

又被她以一种十分暧昧的姿势困在双臂之间。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郁,」她凑近看着我的眼睛,「很久没见了,胡可。」

「你认识我?」我皱着眉,撇开眼睛,「有什么事非要……这样说?」

再近一点我都快要亲到她脸上了。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她撤开身子,「来找你做笔交易。」

我向下一瞟,白白的蛇尾巴尖。

那天没眼花。

我真的很怕蛇,救命!

白郁发觉我的眼神,轻笑一声,「还是怕蛇?」

「直接说你的目的,」我说。

这尾巴是她故意露给我看的,至于她的修为我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我可以送你一条尾巴,但是需要你和我一起去个地方。」她媚眼如丝,比狐狸还狐狸。

「不去,」我语气坚定,这一看就是陷阱,傻子才往里跳。

白郁个子不高,头顶大概到我眉毛处。

应该是个小体型的蛇,虽然修为比我高,但说不定会因为种族血脉而不敢对我动手。

我只要趁她不注意,不管是找到唐潮还是傅君生她都拿我没什么办法。

白郁见我分神,抚摸我的侧脸,「在想什么?」

「在想……」我瞪大眼睛,手指向她背后,「他站在那里做什么。」

趁着白郁回头,我拔腿就跑,手里的诀捏到一半就被人按住。

腿完全被蛇尾缠住,还是不知不觉的那种。

她俯下身子,有些爱恋的摸摸我的耳朵,「好可怜啊,耳朵都吓出来了。」

淦!

千算万算,没算到她是个蟒蛇!

白郁朝我甩了个法术,把我变回狐狸模样抱在怀中。

一会摸摸我的脑袋一会摸摸我的尾巴。

甚至还要在肚皮上揉一把。

这不是女流氓吗!

我堂堂一个九尾狐,狐狸一族里最名贵的品种。

在被人活捉以后又经过变形。

最终以萨摩耶幼犬的形态被人抱着走出了校园。

社死也是死。

真的会谢。

7

白郁带我去的地方是一个十分老旧的小区。

步梯楼,每层台阶几乎都有残缺。

她在 401 停下,门上被人清理的很干净,一个小广告都没有。

推门进去闻到的也是清新的味道,而不是想象中老房子特有的霉味。

我被她抱着进了卧室。

床上躺了个年轻男人。

皮肤很白,嘴唇也很白,就静静的躺在那里,连呼吸都极为轻微。

明明是个病人样子,屋子里却一点药味都没有。

我被随手扔到旁边椅子上,然后白郁抬手加了个禁锢。

谢谢您嘞。

下一秒白郁吻在少年额头上,小心翼翼的,真挚又虔诚的。

让我觉得少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玉石之类的宝物。

她的吻里一点欲望都没有,满满都是珍惜和欣喜。

「这是柳少卿,」她说,「我的爱人。」

她凝视着他的脸,「按照你我之间的辈分,你应该喊他一声姐夫。」

这是什么古怪的认亲现场。

我想回应,却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狐狸叫声。

她连我的声音都封住了。

「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这回转场用的是法术,我被白郁抱在怀里,周身空间的扭转感让人晕头转向。

自己瞬移的时候就没有感觉。

可能是晕蛇吧。

我有些虚弱的想。

眼前的建筑破败的有些过分。

哪怕现在它坍塌在我面前我都不觉得奇怪。

庙宇外的柱子断了几根,剩下的那些也摇摇欲坠。

连牌匾上的字迹都看不清。

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层的灰尘和蛛网。

里面的装潢和外面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上方供奉的泥像上半身被人整齐的砍掉,缺口处十分平滑。

左边和右边各供奉两位泥像,不过尺寸明显小于正中间的这一尊。

左手边的第一座面部是一点都看不清,其他的特点倒是还保留。

不是因为保护有加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而是因为某一组成部分过于非人化。

是蛇尾。

一圈一圈的盘绕在底座上,支撑着人类的上半身。

这难道是……白郁?

白郁转到最大泥像的背后拿出一个盒子。

没什么灰,看来是刚放进去没多久。

她朝着盒子表面吹了口气,随后割破我的前爪,盒子上骤然多了个血淋淋的爪子印。

里面的东西铺天盖地的朝我涌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看见白郁由于贴近而放大的脸庞。

她的吻轻轻落在我额头上,好像她也爱我。

「睡吧,没事的。」

我躺在她的臂弯里,眼睛愈发睁不开,只下意识的用尾巴勾着她的胳膊。

那是一个漫长而久远的故事。

8

深山里有不能碰的东西。

奶奶常常这样告诫我,她对那些东西是敬重又害怕的。

那些东西不是神明,却拥有操纵自然的能力,奶奶和其他人都叫他们仙。

山里有各种各样的仙。

每位仙都神通广大,彼此之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他们通过帮助人类实现愿望而获得他们的供奉。

却不自己亲自现身,大多数仙是通过人类女性为辅助工具,从而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堂口。

奶奶是村子里有名的出马弟子,我家供奉的是蛇仙。

平日里来找奶奶的多是看病或者寻求答案。

我不排斥出马,却极度害怕蛇。

奶奶说是还没长大的缘故,她说我总是要接她班的。

我不喜欢。

却还是要乖乖听奶奶的话带着供果去庙里摆在家仙面前。

其他村子的出马弟子也常派自家小辈出来做这种事,说是可以讨个欢心。

我像往常一样把东西放好,恭恭敬敬的插上三炷香,磕头要走时听到石头柱子后面有响声。

一只小狐狸。

山上的动物虽多,却有五样不能随意碰。

哪怕平时撞见也要绕开走,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家族,规矩更是繁多。

我嘴里念叨着平日在奶奶那里听到的话,一边在四周洒下香灰,向后退步时裙摆处却被叼住。

它后腿上的毛都被血浸湿了。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犹豫再三,咬着牙把小狐狸装进带来的篮子里,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回了家。

奶奶被别人请去出马,家里没人。

我小心用湿布擦拭他的后腿,像是被某种大型动物咬了一口的撕裂伤。

拿草木灰厚厚的敷了一层,扎紧伤口,它看上去才好些。

但仍是病怏怏的,时不时哆嗦一下。

仙家和仙家之间虽然互相不打扰,但也不喜欢对方侵犯自己的领地。

我有点发愁,该如何安顿它。

它似乎是看出了我的迟疑,挣扎着站起身,身子还直晃悠,却坚定的朝门口走。

定是不能留在家里的,太容易被发现了。

我思索一阵,抱起小狐狸去去村子后面的小茅屋。

那一片屋子是村里人家的仓库。

我家的仓库在靠后的位置,平日里很少有人过来。

「你先在这里将就一晚,明天我再来看你,」用破衣服搭好窝后,我又从怀里掏出两个鸡蛋「在这里乖乖呆着,不要乱跑。」

它把头埋进身子里,像一个闭合的圆环。

我没忍住,摸了一把狐狸尾巴才离开。

回家时奶奶已经回了,正疲惫的靠在椅子上。

看见我时稍微直起身子,眼神里除了疲态还有一点迷茫。

这是出马的后遗症,今年以来奶奶的症状似乎越来越严重,长时间的昏睡和对时间没有分辨能力。

「家里今天来客人了?」

我舔了舔左边的虎牙,「今天院子里进了位狐仙,看到我时就又跑出去了。」

她点点头,重新将双腿交织在一起。

我甚至觉得她的身体里还住了另外一个人,最近正在慢慢苏醒。

奶奶会被它吃掉的。

第二天我再去时,小狐狸已经不在了。

鸡蛋的壳和沾了血迹的衣物散落在地上。

我等了几天,它都没有再回来。

只好把那些衣物烧掉。

烟雾飘向空中时,天和地之间好像有了沟通的媒介。

为什么呢,为什么人不能自己解决问题而一定要寻求外界的帮助呢。

怎样的人生才叫顺风顺水,怎样的生活才能满足人类内心的欲望。

我们到人世间的意义一定要有一个定义吗。

我想不通,却也做不出什么改变。

背后的村庄炊烟正袅袅升起,我们在这片土地生活,最终又归于土地。

能做的似乎只有认命。

9

村子里有了新鲜事。

听说是从京里来的先生来这里教书。

说不好奇是假的,但我还有三个月就十八岁了,奶奶还指望着我继承她的手艺。

白天在家里昏暗的耳室里焚香祭拜。

只有晚上才能遛出来喘口气。

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我路过学堂,里面没有灯光,大门上着锁。

正探头试图了解里面更多的信息,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在做什么?」少年右手搭着我的肩和我一起垫脚朝里看。

身边人比我高出一头还多,长的白净,在月光下微微透着光,莹白。

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眼角的曲线却是向下走,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又无辜,眼仁黑的澄澈,脸上唯一的眼色似乎就是嘴唇的红。

怪好看的。

「我就是……路过,」我别开脸,去看天上的月亮。

「噢,你想来看我,」他说,「我好不好看?」

「你这个人……」我一时间被噎住,「好不要脸。」

他顺势在学堂门口的石头上坐下,拍拍身边的空地,「坐一会?」

「听说你是从大城市回来的人,读过很多书。」我坐在他旁边问道。

「不准确,」他不知道从哪摘了片草叶,拿在手里把玩,「也没有看过很多书。」

我点点头,不知道再和他说些什么好。

「你怎么不来这里读书?」他没看我。

「我奶奶是村子里的出马弟子,」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说不出口,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我要接她的班,没有时间过来。」

每个人在人世间都有固定的位置,正如他是教书先生一样。

他半天没说话,或许是在心里嘲笑我的封建,并且把这叫作迷信。

像他们这种高级知识分子瞧不起我也是正常的。

「那你喜欢吗?」他侧过头看我,「进行这份工作时你开心吗?」

我愣住。

从来没有人问过我喜不喜欢接这份班,也没有人为我这么做是否开心。

所有人只是知道,应该有这样的一个人,而我正好被安排这个位置上。

甚至不是我也没有关系,只要有这个人就好。

那我开心吗?

「不开心,」我说,「我也不喜欢,但总要有人做不是吗。」

他沉吟,「那我们私奔吧!」

我笑出声,觉得他不像是一个正经的教书先生,又觉得这样的对话过分有趣,「好啊,我们私奔,去一个没有冬天的地方。」

他接着我的话继续说,「那个地方最好一年四季如春,不是很热也不会很冷,下雨的时候人们也不会觉得郁闷,最好一年四季都有鲜花。」

「人也有趣,每个人都做自己能力范围的事,不去通过外界手段达到目的,」我说,「自然的生老病死。」

都疯了。

不知道说了多久,月亮淡去,天是雾蒙蒙的白。

「我要回家了,」我起身,拍打身上的灰尘。

他也站起身,「明天见,我叫傅君生。」

「傅君生……」我默念他的名字,「我叫胡可。」

本以为那晚的『明天见』只是一句客套话,我和傅君生只是彼此人生中的过客。

没想到第二天晚上他真的来敲我的窗。

手里是钢笔和本子。

月光下他笑的腼腆,「我怕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是哪三个字,所以过来写一下……」

从那以后晚上出来见面成了我们两个心照不宣的约定。

傅君生似乎对这里很了解,会给我讲村子里祠堂很多年前的故事。

他分得清很多植物的区别,还会从一棵树上挑出最甜的果子。

奶奶说感情是最无用的东西,一切失败都从动情开始。

但我似乎喜欢上了这个可以称得上来历不明的教书先生。

10

我记不清日期,但那天是个阴天。

村子里来了一些城里人,他们说自己是城里的学生,要帮我们重整这个村子。

手里还有上面审批的文件。

装有泥塑的小庙被强制性拆除。

禁止任何人进行祭祀,甚至主像被人拦腰砍断。

村子里的老人劝了又劝,连村门口那棵百年的榕树都没保住。

奶奶气昏了好几次,连续几天低烧,嘴里还念叨着这件事。

做了这些他们还不满足,扛着铁锹和锄头把奶奶押到全村人面前,逼迫她承认自己前半生的所做所为都是故弄玄虚。

那些非自然的力量都是把戏和骗局。

我被他们扣在地上,脸颊和沙土摩擦,火辣辣的。

下面的人什么都不做,不承认不拒绝,只是沉默。

奶奶帮刘家嫂嫂治过病,救回了她的小女儿。

替张家大哥找到东西,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

给年少丧夫的马姐不少礼金,我和奶奶那个月一直在吃醋。

……

那些脸庞熟悉又陌生,然后慢慢扭曲,变成一幅抽象的画。

吃了我们的肉,喝了我们的血,现在还要高举正义的大旗控诉我们所有的行为。

生活从来都是这么痛苦吗。

是的,永生永世。

奶奶去世的消息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那时我已经被关在牛棚里三天了,以妖怪的名义。

本以为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可那个下午我跪在地上,哭的连声音都发不出。

门被打开,傅君生背着光站,看了我一会,跪在我旁边,把我抱进怀里。

他也没好到哪去,脸上一块青一块紫,嘴角的伤口稍稍一动就会再度撕裂。

「傅君生,没有人爱我了,」我的嗓子哑的不像话,「世界讨厌我。」

「没关系,胡可,我还爱你,」他轻轻抚摸我的头,「我们私奔,现在就走。」

我们趁着晚饭时间跌跌撞撞向外跑。

搀着我的那只胳膊直硌人,傅君生本来就不胖,现在瘦的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估计我也没有好到哪去。

他拉着我在晚风中狂奔,皮肤下的血液互相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傅君生的眼睛亮的惊人。

「前面那是谁!」

我记得这个声音,是那群人里扎着学生头的女孩子。

速度越来越快,大腿处酸痛,跑到最后甚至感受不到脚的存在,人好像浮在半空中。

后脑勺突如而来的疼痛。

我重重摔在地上。

后面的人还在追,沾了血的铲子坠落在我身边。

傅君生回身,把我背在身上向不远处的树林跑去。

我实在疼的厉害,一句话要分成好几次才说的完,「傅君生,你别带着我了。」

「你再坚持一下!别睡胡可!」

身体里的热量顺着伤口消散在空中,我冷的打颤,「我好疼啊。」

后面追赶的人停了脚步,在我们拐进树林后骂骂咧咧的回了村子。

傅君生把我放在地上,眼泪一颗一颗的掉。

我的目光无法聚焦,只好失神的看着天空,明月高悬。

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我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人,为什么总是在夜晚相见。

究竟怎样的人才能被允许在太阳底下相爱呢。

傅君生手上沾了我的血,红白色彩间的碰撞可以达到触目惊心的效果。

「胡可,你别睡,」他说,声音里是害怕和焦急,「你和我说……你说你想继续活下去!你说!」

他哭的实在难看,「求你!你说啊!你向我许愿啊!」

我伸出手,去擦他脸上的泪水,「傅君生,我早就知道你是只狐狸啦……下次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摇尾巴……」

别人不知道,我却是深谙此道。

早就听说狐狸一族出了个天才,年纪轻轻就达到八尾的境界,可惜是个不合群的,不开设堂口,不收弟子,也不和同族往来。

真怪。

和身为人类的我一样奇怪。

可怪物也很孤独,所以要抱在一起取暖。

傅君生的耳朵冒了出来,大股的灵气在我体内奔涌。

山上的祭坛都被砸毁了,他明明没有了灵力来源,连人型都支撑不了。

脸白的快要透明。

「傅君生……我要许愿,」嘴里的血又咸又腥。

他靠近我,「我要许愿……傅君生,拥有九条尾巴……」

太疼了,连把血咽下去的力气都没有,我歪头把血吐到旁边空地上。

「不,不!!」

天地间白光乍现,傅君生全身上下发着光。

九尾狐八尾易得,偏偏第九条尾巴万年难得。

人类向九尾狐许愿,无一不是为了自己。

八次许愿机会用完,他们又要修炼千年,然后再一次重复。

是被偏爱的物种还是被惩罚的物种呢。

失去记忆的前一刻,我感觉到一点凉意落在右眼下。

「下辈子和我一起做狐狸好不好?」

「别忘了我。」

11

我记起来了。

我全都记起来了,

傅君生以第九尾为代价,放弃成仙的机会,取了自己的半颗心脏为我重塑了一具狐狸肉身。

阿妈说的没错,天上地下只有一只九尾狐。

我和他本是一体的。

耳边有轻声呼唤,「胡可,醒醒!」

这么多年,他一点都没变,还是长了张我喜欢的脸。

「怎么办啊,」话缠绕在舌尖,「怎么办啊傅君生。」

「等了我这么久,你是不是,很孤独。」

我看见了,他坐在晨光里发呆,直到月上柳梢头。

这样的无趣的日子他过了这么多年。

只是为了我。

怎么办啊。

傅君生附身亲在我的额角,「不孤独,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都可以和你一起度过,那些等待待日子就很值得。」

「嘿!我还在这呢!」白郁有些不满的打断他,「我不把小胡找出来就永远见不到你。」

她气鼓鼓的,看上去还有点可爱。

「小胡灵魂和身体不契合的方法我有办法解决,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我和傅君生面面相觑,他挑眉看过去,「什么忙?」

「我可以取我的半颗内丹帮小胡,但你要帮我把另外半颗给柳少卿,并且帮他炼化。」

「如果我没记错今年是你修炼的第一千年,」他说,「就为了一个柳少卿?」

白郁嗤笑一声,「你拿第九尾给小胡重塑肉身的时候我可没拦着。」

好好的话题突然扯到我身上。

死去的前一世突然攻击我。

傅君生顺着我的头发摸了两把,低头一笑,「行,不后悔就行。」

再次回到柳少卿床前,我已经恢复了人型。

傅君生运转着灵力,将半颗内丹小心推入柳少卿的身体里。

苍白的脸庞多了点血色,白郁松了一口气,「剩下的半颗你拿走吧。」

他看向我,我摇摇头,示意自己不需要。

「这半颗你自己收好,我找了唐潮,他办法比你多。」

白郁点点头,「这次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以后有事尽管找我。」

她走到我的面前,踮起脚在我左脸处亲了一口,「傅君生以后要是敢欺负你,来找我,我给你撑腰。」

我抱了回去,「谢谢。」

对于白郁我的感情颇为复杂,如果没出那件事,前世我将会是她的出马弟子。

这一世却奇妙的成为了朋友。

走出小楼时,傅君生一直是欲言又止的状态。

我觉得好笑,「有什么话就直说。」

「可以……牵手吗?」脸上含羞带怯的。

之前仗着我没恢复记忆,肆无忌惮耍流氓,现在真相大白,他又开始不好意思。

男狐狸精真的很有一套。

我想装腔作势一番,一个不注意被他趁虚而入,右手被他牢牢攥在手里。

下午的阳光温和不刺眼,照的人暖洋洋的。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小绘和唐潮的视频分别打到我和傅君生的手机上。

屏幕里是两个人挤在一起的大脸。

「通知一下,我们在一起了!」

「可子快来占便宜,唐潮请吃饭!」

两个不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两个人开始旁若无人的打闹。

傅君生懒得看他们的小学鸡行为,牵着我站到路边叫车。

对面小区的玻璃反光。

我忽然理解了那首诗: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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