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1
五天前，我收到贺楠发给我的两条信息。
他说：「下周记得去医院做检查。」
我刚想回他「好」，就又看到屏幕多了条「对了，我们分手吧。」
猝不及防的信息让我的手指在屏幕上剧烈颤抖，却打不出一个字。
贺楠那句「对了」像极了提醒我去医院做检查比我们分手重要。
我看着屏幕愣了好几分钟，压下一口气，将编辑的「好」字发过去。
以「好」结束我们一年多的感情。
我能猜到会有今天，他一直很喜欢林琳。
这是当初他跟我表白，我一再拒绝的原因。
可最后，我还是没抗住。
我跟贺楠是高中同学，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的目光就被他吸引。
尽管他高冷，视野里根本没有我的存在。
高中毕业后，托同班同学的福，我偶尔能见到他，可我从未想过跟他有进一步发展。
直到大学毕业后的某一天，我接到贺楠的电话，他说他经过我大学校门口时撞飞一辆闯红灯的电动车。
我着急的问：「你人有没有事？」
「我没事，对方的车废了，但他闯红灯心虚，不敢报警。我陪他在医院检查身体，没事就算了。」
从那以后，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密切，在无意中得知他分手的消息。
我在想，我七年的暗恋要结束了吗？
大概一个月后，贺楠突然跟我表白。
他有些兴奋的说：「顾惜，我想追你。」
我拒绝了。
我觉得他根本不可能放下林琳，就算跟我在一起也不过是把我当成替代品，我是喜欢他，但我想有尊严的喜欢。
可笑的是，我最后还是稀里糊涂的点了头。
那时候他对我可真好啊！
带我去见他所有朋友，陪我去看我喜欢的电影，带我吃好吃的食物。
就连上个月，他还说等他通过这次考核就带我去旅行，任何我想去的地方都可以。
最终，我等来的却是他跟我提分手的消息。
2
分手后，我依旧努力的工作，却再没有见过贺楠。
在咖啡厅刚结束工作的我，突然接到朋友的电话：「你看一下朋友圈。」
我不假思索的点开朋友圈，看到贺楠发了张跟林琳的牵手照，她手腕上戴着我送给贺楠的表。
她在挑衅我，但我却被膈应到了。
评论区满满当当的祝福，只有第一个评论让我多看了眼，一句看上去不确定是否算祝福的话。
来自我们俩的共同好友 Q：「很好。」
「呕……」
没来得及点开头像，我觉得有点反胃，干呕了起来。
我捂着嘴往洗手间跑，却不小心撞上个人，我捂着嘴，开不了口，只想赶紧绕开。
「这里是男厕所。」
突然，头顶传来一句晴天霹雳的话，我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转，却在那一刻发现，我找不到离开的门。
男厕传来的烟草味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呕……」
我真的吐了，还溅脏别人的鞋。
我忙着道歉，着急忙慌的蹲下要替他擦鞋。
「你不用这样。」
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眼泪瞬间涌出来，我破罐子破摔的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说着「对不起」。
我哭不是因为弄脏他的鞋而不知所措，而是七年的暗恋，一年多的感情，全都付诸东流。
我哭累靠在墙上的时候再次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清冷地声音：「你还要抱着我的腿多久？」
我倏地一怔。
片刻的寂静之后，我放开对方，用衣袖抹了把他的鞋面，从包包里拿出个零钱包，将零钱包跟「对不起」同时丢下后逃走。
平生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狼狈丢脸，幸好只是陌生人。
3
接到贺楠的电话是他在朋友圈官宣新恋情的第二天。
「医院那边说你没有去检查？」贺楠说，「胃是你的，你不在乎，没有人会心疼你。」
我觉得讽刺，他既然有了别人，就不该再来招惹我。
「我不需要。」尤其是他的关心。
回想起刚在一起的时候，处于实习期的我被工作弄得焦头烂额，经常没时间吃饭，胃病就是在那时候患上。
贺楠心疼我，怕我忙到忘记吃饭，一日三餐的监督我。
印象最深的是被主管骂得狗血淋头那天，我坐在工位上边哭边改方案的时候，贺楠突然出现。
他站在那儿，像背着光的神。
看到我的泪水，他上前抱住我，被他紧紧的搂着时，我觉得一切的磨难都可以熬过去。
「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以后不会再有人给你送汤。」
思绪被贺楠的冷漠拉回来，才猛地意识到我们真的分手了。
贺楠的电话没能劝我去医院，反而是我在会议间晕倒的时候，由同事送我到医院。
睁开眼，我看到戴着口罩，整个人显得异常冷漠的男医生。
「醒了，今天晚上不要进食，空腹八个小时，明天做个胃镜。」
「医生。」我条件反射的拉住正要走的医生，一脸期盼的望着他，「胃镜可不可以……不做？」
男医生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我，飘出冷漠的四个字：「你觉得呢？」
我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摆，誓有一种「你不答应，我就不放手」的意思。
直到他摘下口罩，说：「这次又想抱着我哭多久？」
低沉浑厚的嗓音让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回忆却像湖水猛兽疯狂的钻进我的脑子里。
「这里是男厕所。」
「你不用这样。」
「你还要抱着我的腿多久？」
……
我鼓起勇气抬头看着男人，那张五官分明并且有几分熟悉的脸，让我猛地反应过来，这位很帅很拽且很没得商量的医生是见过我社死的男人。
「霍祈。」他的工作证上写着。
4
胃镜还是做了，拿到结果就可以出院。
离开医院前，我死乞白赖的跟护士要了霍祈的联系方式，在对方的眼神里，我看到一抹嫌弃。
她以为我看上霍祈，但我要怎么解释我只是想赔他鞋子的钱？
在添加好友栏里搜索刚拿到的手机号码时，却发现我跟对方居然是好友。
「Q」
这么巧？
我赶紧翻开贺楠的朋友圈，想确认自己是不是记错，但贺楠那条朋友圈已经消失。
那天是不是看错已经无从考证，可林琳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回到家，我小心翼翼地给「Q」发了个问号：「霍医生？」
三个小时后，他回了我个「嗯」，跟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冷漠同出一辙。
我狠狠心，我就给他转账五百块，后面附加了句：「赔你鞋子的钱，够吗？」
「不够。」这一次，他秒回了，没等我问还差多少，就看到屏幕上显示，「差 20 块。」
我赶紧老老实实的把 20 块钱发给他，退出转账页面看到的却是对方撤回一条消息，聊天页面又多出两句话：「看错了」以及「不用赔」。
他把转账，退了回来。
看到退回来的 520，我有恍惚的一瞬间，是巧合吗？
我不喜欢欠人情，但是霍医生的鞋子，我只能改天再想办法赔，因为我刚接到去北京出差的任务。
在网上买了机票，收拾好行李，正要出门时却找不到身份证。
我把家里全都翻了遍，还是没有找到。
我慌了，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不到三个小时！
我给贺楠打了个电话。
「不在我这儿。」贺楠的语气很冷漠，却在我要挂电话的时候说，「翻翻你的钱包，你平时什么都往里面丢。」
挂断电话，我又开始疯狂的找钱包，手机却在这时响起。
医院护士站打来的电话，我的钱包落在了医院！
要了命了！
与此同时，护士问我在不在家，霍祈等下会经过我家小区门口，可以顺带送过来给我。
我对着空气鞠躬，说了好几次「谢谢」。
我家距离医院不算远，十多分钟的车程。
我一出小区就看到霍祈停在路边的车，他正坐在车里。
他那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击，但不像是没耐心。
我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目光在凸出的喉结上停留几秒，微微有些愣神。
直到他下车，走到我面前。
「太感谢你了，霍医生。」我松了口气，「否则我的机票得泡汤了。」
我伸出手，等待我的身份证。
「上车。」在我开口前，听到他说，「我需要去机场接人，顺带。」
省钱又省时，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一路，霍祈几乎都在通话中，内容是关于手术的治疗方案。
而我，则是用笔记本修改还能更好的方案。
我们俩各忙各的，倒不算尴尬。
可来到机场的时候，却碰见让我尴尬得想要挖个洞钻进去的事情。
我没想到霍祈来机场接的人，居然是贺楠！
5
贺楠看到我从副驾驶位下来了。
他脚步没停，眼神似乎只从我脸上一掠而过便大步提着行李往后备箱走，好像不认识我似的。
跟他相比，我撞上他眼神的那几秒抗拒和不适仿佛一个笑话。
我拿上笔记本电脑，慢悠悠地走向后备箱。
贺楠已经把我的行李取下来。
走近时，我听到他快速地说了句：「顾惜，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的胸口瞬间被一股郁闷堵住。
说得好像我故意利用霍祈接近他似的，我哪知道他们俩认识？
要不是同事的电话打过来，我能用手上的笔记本让他毁容。
后来才知道，原来霍祈是贺楠的表哥。
我听贺楠提过一回，他们两家虽然占着表亲的关系，但感情很疏远。
他怕霍祈，从小就被各方面都优异的霍祈踩在地上摩擦。
当初觉得心疼他，现在想想，简直爽到飞起。
我得找个机会感谢霍祈。
时隔半个月后再见到霍祈还是在医院，我帮远在老家的邻居阿姨拿药，他正被一个病患老奶奶缠着。
走近才听清，老奶奶跟他说：「我孙女年轻又漂亮，跟你很适合，不如你们谈对象吧。」
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直接的老太太，不禁「噗嗤」笑出声。
这一笑引来两道颇为炙热的目光。
「我……」
我对上霍祈的目光，心虚地咽了口唾沫。
「我有女朋友。」霍祈迈着长腿朝我走来，似做过千百次般熟练的搂上我的肩膀，「您再说，她该不开心了。」
老奶奶带着一丝疑惑上下打量我一眼，丢了句「可惜」后转身回病房。
她说的可惜，是我不配吗？
我正想反驳，正前方忽然多了一道声音，熟悉的嗓音仿佛将医院里的嘈杂声从我耳边过滤掉，带着些不悦的男音响起：「顾惜。」
这声音我太熟悉，是贺楠。
他的眼神在我脸上定格片刻，落到我身旁时，脸色一下就变了。
我神色一凛，下意识推开霍祈。
没等反应，我被贺楠粗鲁的一把拽了过去。
「顾惜，你要不要脸？」贺楠咬着后槽牙说，「世界上那么多男人你勾搭谁不行，非得勾搭我表哥！」
他眼神发冷，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让他恶心的陌生人。
我懒得解释他强加在我身上那莫须有的罪名，可他的眼神却让我胸口涌起一股怒意。
我转身要走，却被他紧紧扣住手腕。
「松开！」
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头顶响起霍祈的声音：「贺楠，确定要在这里闹事儿？」
贺楠抓着我的手一抖，最终松开了我，盯着我的眼神却莫名多出复杂的情绪。
6
下一秒，把我的思绪拉回来的是林琳的声音。
她精致的脸微微皱着：「顾惜，你和贺楠已经分手，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缠着他？」
到底谁在纠缠谁？
我忍无可忍，但「厚颜无耻」四个字刚走到喉咙，就被林琳身上的香水味呛得想吐。
我干呕了一声，却被贺楠误会。
他大步走到林琳的身旁，宝贝的护着她，沉着脸看我。
「顾惜，我说过我们分手跟琳琳没关系，是我不喜欢你，你没必要……」他看了眼全程跟个旁观者似的霍祈，压低声音说，「你没必要做的那么难看，我们就不能好聚好散？」
我将灌上喉咙的胃酸压住，难堪地站在他们面前，活像个跳梁小丑。
炫耀，得意，隐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从林琳的嘴里迸发出来：「你再缠着他也没用，我怀孕了，我们就要结婚。」
林琳像是在炫耀她的战利品般地显摆着手上的检查单，「妇产科」三个字狠狠地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没想过分手不到两个月，林琳就怀孕了，更没想到她竟然能如此坦荡。
看向贺楠，他心虚的偏开头。
「很好。」
收回目光，我心头的讽刺和酸涩顿时涌上来。
强忍着心酸，我捂着嘴朝着洗手间跑去，吐得稀里哗啦。
从洗手间出来，霍祈靠在墙上，给我递了张纸巾。
「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健康。」霍祈皱着眉，再开口时，嗓音里带了点不理解，「值得吗？」
「是他绿了我，你却问我值不值得？」我冲着他嚷了声，「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只要白月光回来，什么都可以不要？」
吼完我就后悔了。
贺楠跟我分手与他无关。
我承认我没能彻底放下这么多年的感情，可要为了贺楠不顾自己的健康，倒也不至于。
毕竟，这场分手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转身，要逃离这个令我尴尬的地方。
身后却传来一句：「你这辈子就见过一个男人？」
不愧是从小碾压贺楠的男人，果然够狠。
7
周末。
我以「浇愁」的名义去了酒吧，开了个卡座，点了几杯不算太烈的酒。
两杯下肚，我托着腮，无聊地扫视着在舞池里摇曳的成年男女。
「小姑娘，你一个人？要不要……」
「不要，你太丑了。」我直接拒绝了对方。
也许是酒精作祟，我说出平时不敢说的话，可是在这种地方说人家丑是要挨揍的。
拳头没落下，等来的却是一道冷漠地嗓音：「如果被人知道你打女人，你觉得你还能在这片混吗？」
紧接着听到一句优美的中国话，那股廉价的男士香水才渐渐消失。
我抬起头，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怔住了。
这不是霍祈是谁？
一定是我眼花了，举起酒杯正要再喝一口。
酒杯刚碰到唇边，突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拦住。
他攥着我手腕，掌心温热。
霍祈微微蹙着眉，语气强硬了些：「跟没跟你说过胃炎不能喝酒？」
「这不是酒。」我笑了声，抢回杯子快速的抿了一大口，理不直气不壮地说，「是雪碧加可乐。」
我把另一杯「雪碧加可乐」塞到他手里，和他碰了碰杯。
「来，我们不醉不归。」
我莫名其妙的拉着霍祈喝酒，他出奇意外的配合。
喝完桌面上的酒，我正要接着点，就被他摁住：「你的胃还要不要了？」
我冷笑了声：「反正没人在意。」
摁着我的那只手没有移开，我抬头看他。
霍祈皱眉，目光似乎有些复杂，复杂到……让我以为自己看走眼了。
没等我在他的目光里品出滋味儿，他突然问：「你就那么喜欢贺楠？」
我愣住，扯开一个讽刺的笑。
「还行。」大脑在酒精作祟下运转地十分缓慢，我冷笑道，「但他不该渣我。」
我想好聚好散，是贺楠不给机会。
我随手从侍从的托盘上抢过一瓶酒，直接往嘴里灌。
然后——
事情的走向如何我不清楚，我断片了。
8
第二天，我从自己的床上醒来，身上穿的是前一天晚上的衣服。
我猛地坐起身来，脑中一片空白。
我是怎么回来的？
洗漱的时候，昨晚彻底断片前的记忆才慢慢重现于我的脑中。
我心头一颤，我似乎越界了——
抱着霍祈的手臂，向每一个经过我们面前的人说他是我男朋友。
挑着霍祈的下巴，逼问他，我跟林琳谁更好看。
嗯……
我好像还亲了他。
再多的记忆，我想不起来，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洗漱后，从主卧的浴室走到客厅，我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贺楠。
他也正看着我。
「私闯民宅？还是来还钥匙？」
前者我可以报警，后者是给他体面。
贺楠豁然起身，指着我骂：「顾惜，跟你分手的人是我，你有事冲我来，但你离霍祈远点，离我身边的人远点！」
真是好笑，他凭什么对我咄咄逼人？
我咬着牙，克制着想拿起花瓶砸他的冲动：「既然我们已经分手，我愿意勾搭谁就勾搭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是谁，又凭什么管我的事？」
贺楠紧了紧攥着的拳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带着愤怒：「顾惜，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了报复我，你不惜去勾引我表哥？上赶着把自己送到他床上？」
「啪」，我狠狠的甩了贺楠一巴掌。
没想到在他的眼里，我是这样的女人。
「我看到了。」贺楠看着我，似乎带着绝望地说，「你们昨天一起去的酒吧。」
胸口的怒火一拥而上，他这不是怀疑，而是侮辱。
「我知道你从高中就喜欢我，所以我跟林琳分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我知道你能帮我治愈伤口。」贺楠质问我，「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无数次说过喜欢我，却从来不让我碰你，可现在为什么却轻而易举的把自己给了别人，顾惜，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他又把我当成什么？
为了报复他，不惜一切代价的女人？
我深吸一口气：「我是从高中就喜欢你，但你把那支表戴到林琳手上的时候，我们就结束了。」
从那刻起，我对他所有的喜欢，一点一点的，全都被他磨灭掉了。
怒火终究是压不住，我指着门：「滚。」
贺楠的目光慢慢变黯，站在原地不动。
「好聚好散，是你说的。」
我们僵持了将近五分钟，贺楠忽然看向我，警告道：「你这种行为纯属犯贱！」
话音落。
外面的浴室门突然打开，裹着浴巾的霍祈从里面走了出来。
9
我愣了好几秒，回神的第一反应是逃离这个地方。
来到小区往常只有野猫聚集的地方，我浑身发着抖的蹲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鞋。
霍祈蹲下身焦急地看着我：「顾惜，你没事吧？」
「贺楠误会了。」我抬起头，看到他担心的神情，竟觉得有些委屈，「他以为我故意靠近你，利用你来报复他。」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
我低下头：「对不起。」
霍祈在我头顶轻轻揉了揉，像安抚小孩子似的：「那你是吗？」
我微微一愣，抬头看他，却没再做声。
就连他也误会了吗？
霍祈突然凑近我，嗓音里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就不会顺势而为吗？」
我愣住。
他炙热的目光让我意识到不是我想太多。
某个想法在心里跑了八百里，出口的却是鬼使神差地一句：「你是贺楠的表哥。」
我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他抬手捧起我的脸：「为什么哭？」
「你是贺楠的表哥。」我又重复了一遍。
「你们分手了，不是吗？」
他目光坚定地看着我，眉眼柔和，可我竟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丝紧张。
「你知道我的问题，那么顾惜，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的答案是……
逃走。
后来，收到霍祈的信息：「北京那边需要我过去支援，你可以考虑一个月。」
10
时间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贺楠没有再来找过我，出差的霍祈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让我恍惚的以为，那天的告白只是我脑子里臆想出来的。
听到霍祈的消息是再次来医院帮邻居阿姨拿药的时候，我在取药的窗口排队时听到路过的小护士说：
「听说这次赴北京的团队里有人细菌感染了，还很严重……」
我没听完，药师已经喊我，我把单子递给她的同时拿出手机，翻开微信，点开霍祈的对话框，却没有勇气把编辑好的「你有没有事」发出去。
把药寄出后我给家里打去电话，结束前，我妈突然语重心长地说：「惜惜，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爸妈不在身边，但你有事一定要跟爸妈说，知道了吗？」
我妈的话突然让我想到霍祈，被感染的人会不会是他？
挂断电话，我上网订了张明天早上飞北京的机票，跟经理请了假。
第二天中午，我落地北京大兴国际机场。
站在空旷的行李传送带边上，却被工作人员告知，我的行李没有被送上飞机。
单拎着个小包走出机场，站在出租车道边上，听着出租车司机问「去哪」时，我整个人懵了。
没有行李，就连目的地都没有——
我不知道霍祈在哪里。
我很少一个人出远门，更没试过为了一个男人飞往另一座城市。
迷茫让我的脑子一团乱，就在这时，霍祈的电话打了过来。
听到他的声音时，我一下子哭了出来。
「顾惜，发生了什么事？」我没有回答，只是一昧的哭，霍祈慌张地问，「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机场……」我抽抽噎噎地说，「我在大兴机场。」
一个小时后，我看到了霍祈。
他单穿着一件浅色的毛衣，头发有些凌乱，跑到我的面前，直接将我拥到怀里。
他的怀抱很暖，很温和，毛衣也是淡淡的薄荷味。
「为什么来北京？」霍祈的眼里的担心还没有完全消退，却让我觉得心里一暖。
「因为担心你。」
我觉得有些委屈地，说完恶作剧似的踩了一下他的脚。
他吃痛的「嘶」了声，却没有推开我，反而把我拥得更紧。
从昨天的担心到今天的不顾一切，我好像必须承认他在我心里的位置不一样这个事实。
11
霍祈帮我安排好酒店，并跟我解释，他们医院来北京的不止一支团队，感染的不是他们团队的人。
「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问你想不想吃北京烤鸭。」霍祈说，「我本来是下午的飞机。」
可现在错过了时间。
我心虚地低下头，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
「顾惜。」
对上霍祈有些灼热的双眼时，我脱口而出地说：「想吃。」
我是说北京烤鸭。
吃过北京烤鸭，霍祈带我去什刹海散步，人很多，可他却从未放开过我的手。
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温度，我鼓起勇气张开十指，与他紧紧相扣着。
霍祈显然吓了一跳，两秒后弯起嘴角，牵着我往前走。
我低头看着紧扣着的双手，清晰地感受到心跳正在加速。
看着霍祈，不由得想到，或许我并没有完全说出实话。
在知道他是贺楠的表哥时，我确实想过利用他激怒贺楠。
我做到了，也收获了些意外的惊喜。
消食后，霍祈带我去买了换洗的衣服，把我送到酒店房间门口。
我低着头：「今天真的很抱歉，耽误了你的行程。」
正要转身进屋，手腕突然被握住。
我吓一跳。
「我想知道。」
霍祈离我很近，低沉的嗓音随着温柔的气息落在耳边。
我猛然抬起头看他，忘了反应：「什、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认真，嗓音微沉：「你为什么担心我？」
我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到，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不止我的，还有霍祈的。
我鬼使神差踮起脚尖，然后吻上去。
蜻蜓点水的吻结束，我红着脸快速转身「嘭」地将门关上。
背后贴着门，我隐约听到门外转来低低的笑声，以及霍祈地那句：「你衣服没拿。」
等了好几分钟，没听到外面的传来声音，我才打开门。
没想到，突然一下就被裹进一个坚实却温暖的怀抱里，整个人被霍祈的味道包裹着。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被爱。
12
从北京回来，我才知道霍祈跟我住在同一个小区，就在我后面那栋楼。
因为住得近，接触就变得频繁起来。
霍祈上下班时间不稳定，但只要时间碰的上，我们就会一起吃饭。
不提在一起，不提贺楠，成了我们之间的默契。
周末这天，我们像情侣一样看完一场爱情电影。
从电影院出来，霍祈把我送到小区楼下，却锁上了车门。
「霍医生？」我抠着车门把手，不解地看向他。
他忽然转身，盯着我的眼睛，目光灼热得让我觉得浑身都在发烫。
「我们现在算什么？」
「每天见面吃饭的好朋友，还是可以牵手拥抱的男女朋友？」
霍祈这两句话，把我问懵了。
我回答不出来，可是我享受跟他在一起的时光。
呵，就连我都觉得自己像个渣女。
「如果你在担心你跟贺楠的关系。」黑暗中，霍祈的双眼注视着我，「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我不在意你曾经是谁的女朋友，因为我喜欢的是你。」
「你为什么喜欢我？」
最终，我还是问出真正把霍祈挡在心房门外的问题。
我们之间不仅隔着贺楠，还有他对我那不真实的喜欢，要我下定决心跟他在一起，似乎还差一点。
去北京找他，只是我不经大脑和不计后果的冲动，它很难支撑起一段感情。
「你们升高一那年，我刚毕业。」霍祈坐直身体，往椅背靠去，缓缓地开口，「我不记得当时去学校的原因，但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扎着高马尾穿着宽大校服的你跟同学有说有笑的从我身旁经过。」
「那或许不是爱情，但两年后你又一次出现到我的面前——」他偏头看向我，「你应该忘了吧，你在升高三那年曾去过我的大学，给你做讲解的人有两个，其中一个是我，微信就是当时加的。」
听他说着，脑中模糊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浮现起来。
高中的时候正好迷上韩国爱情医疗剧，无数次跟爸妈提出我想当医生，爸妈怕我吃不了苦，这才安排那次体验。
事实证明，我确实是被偶像剧冲昏了头，但没想到我跟霍祈居然在那时候就见过面，只是……
「那时候我们根本算不上认识，你怎么可能喜欢上我？」
霍祈回答得很干脆：「或许没有。」
我微微一愣。
「那时候只是让我加深对你的印象，后来我回高中帮校长的忙，你也在团队里……」霍祈嗓音晦涩，「当我鼓起勇气要找你的时候，却看到你放在贺楠身上的目光透着粉色。」
我低下头，十指绞在一起。
「我以为贺楠会喜欢上你，我以为你们在一起，所以我申请了出国当交换生。」他吸了口气，似有些遗憾地说，「没想到回来的第一天就听到贺楠说他要追你。」
霍祈的这些过往与我有关，却全是我不知道的。
「顾惜。」他说，「我对你的喜欢从来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
13
他送我到楼下，看着我上楼才转身离开。
电梯门打开，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蹲靠在我家门口。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腾地站起身来。
「顾惜惜。」他喊着我的名字。
只有极度难受的时候，他才会这样喊我。
「顾惜惜。」他又喊了声，语气里仿佛带着一丝恳求。
我没打算理他，可是他就正在我家门口。
「贺楠，是你说我们已经结束了。」
他抬起眼睛，望向我：「别跟霍祈在一起，行吗？」
我深吸一口气：「贺楠，背叛的人是你，说分手的人也是你，你凭什么要求我？」
「为什么是他？但凡换个人……我都不至于那么不甘……」
所以，他来找我，只是因为不甘？
在他眼里，我只是他跟霍祈攀比的工具吗？
我和贺楠认识八年，在一起一年多。
我曾经以为我可以让他放下林琳，我还幻想过就这样一直跟他在一起。
直到结婚、生孩子、再慢慢老去。
可这一切终究只是我的幻想。
他爱着的还是林琳。
「我们结束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与他人无关，只是我不再喜欢你。」
说完，我绕开他，打开门进屋。
进屋后，我打开音乐，无视贺楠的敲门声。
……
从那以后，我就真的再没有见过贺楠。
偶遇高中同学才知道，原来林琳怀的不是贺楠的孩子，他们吵了一架，林琳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去，孩子没了。
再后来，林琳不知从哪要了我的电话号码，给我发过一条短信，说她跟贺楠分手了，并且准备离开这座城市。
其实，我已经不再好奇林琳，不再好奇贺楠，更不好奇他俩最后的结局。
总之，我不可能跟贺楠重新在一起。
14
我请了一周的假，回了老家。
陪我妈逛街时她突然问起原因，我说因为失恋。
她笑了：「你是树懒吗？失恋大半年才反应过来？」
我妈不难过，因为她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我跟贺楠的感情。
她说贺楠看我的眼神里没有光，我当时还怼她「贺楠又不是奥特曼，哪来的光」。
现在回想起来，我妈的眼光可真毒！
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霍祈刚好给我发信息，我开玩笑似的把之前某次偷拍他的照片翻出来给我妈看：「那您觉得他怎么样？」
我妈的脸色突然沉下来，把我吓一跳。
没等开口，就听到正前方传来一句：「阿姨，顾惜。」
我僵着脖子抬起头，正好对上霍祈的双眸，突然明白妈妈笑不起来的原因。
……
其实我这一次回来不是因为失恋，而是需要重新认真的考虑我跟霍祈之间的关系。
没想到他追了过来。
我没给他跟我妈太多相处的机会，把他拉走。
「你怎么来了？」
「因为担心你。」他学着我去北京时说话的语气，在我生气前，他突然握上我的手，「担心你再被人拐走。」
他突然搂着我，凑到我耳边低声问道：「顾惜，这一次，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抬头望着他，似乎看到妈妈所说的光。
下一秒，我随着心意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霍祈不说话，但他笑了。
几秒后，他捧着我的脑袋，轻轻地吻了上来。
我闭上眼睛，回应着他的吻。
其实，在我决定请假回老家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
我早就喜欢上霍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