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我和陆骁之间的关系。
直到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虽然不愿承认,但确实很恰当。
我,攀附权贵。
他,贪图美色。
每月 15 号,他都会来我的别墅。
他曾无意间说过一句话,外面的社会太复杂,只有我这里还剩一丝清净了。
这几天,我的情绪总是不太好,也不知是因为生理期迟了,还是外面的那些传闻。
说陆骁准备订婚了,对方是他的青梅竹马。
传言真真假假,但这一次,连媒体都开始捕风捉影了。
以我对陆骁的了解,他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
我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正在停车入库的劳斯莱斯。
时钟指向 9 点 58 分。
他一向准时。
沉重而有力的脚步,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陆骁推门走进卧室的时候,我走过去,扑进来他的怀里。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仿佛一根细软的羽毛,剐蹭着我的心房。
他温热的手掌贴在我的背上,如同有魔力一般,安抚着我烦躁的情绪。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就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伸手替他解领带的时候,陆骁握住了我。
一如既往平静如常的神色,让人永远猜不透他的想法。
「怎么了?」我问他。
他松开了我的手,用食指推了推金色的眼镜框。吊灯的光线折射在他的镜片上,让我一时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有凉薄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下个月,我订婚。」
2.
心脏被狠狠的撞了一下,疼的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走到了陆骁的面前,从他手里拿过那杯酒。
「你要订婚了,这是喜事,让我喝一杯。」
他没有阻止我,而是用深邃的眼眸望着我,似要把我看穿一般。
我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看着里面深红色的液体,胸口中闷闷的,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连喘气都有些费力。
我看了一眼陆骁,那英俊的脸庞,在灯光的衬托下,犹如神祗。
「陆骁,我怀孕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像是在赌。
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凛冽,窗户明明都关了,但冷风也不知道从哪儿进来,不停的往身体里钻。
陆骁深邃的眼眸深不见底,如一潭湖水般幽暗。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和你开玩笑的。」
这么多年了,陆骁身边那么多的女人,没有一个留下种的,不是他不行,而是不允许。
这是陆骁的禁忌。
当我住进这栋别墅的时候,他的助理就拿着合同来找我了,上面罗列了我一些我所能得到的东西,还有必须遵守的条款,其中第一条,就是不允许怀孕。
陆骁是绅士的,他会让我自己选择避孕的措施,吃药还是一劳永逸。
他的神情在我面前忽明忽暗,低沉的嗓音却如同魔咒一般的钻进了耳朵里。
「慕晴,你是聪明人。」
是啊,能在他身边留 4 年,我确实比一般人聪明。
陆骁说,「这栋别墅已经转到了你名下,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支票,我签了字,数字你自己填。」
这果然是陆骁的行事风格,做事果决,不拖泥带水。
我看着他递来的支票,脸上洋溢着笑容。
「谢谢陆总。」
话里的酸楚,他应该察觉不出。
即便察觉到了,又能如何。
3、
陆骁走之前,我问他,「订婚宴定在什么时候。」
卧室门口,他站定,「15 号。」
又是这个日子,仿佛是讽刺。
我问他,「我可以去参加吗?」
陆骁侧过身,看了我一眼。
我举了举手里的红酒杯,「我只是没有见过有钱人的婚礼,听说有不少有钱人参加,我总该给自己找条后路,不是吗。」
我说的轻描淡写,心脏的位置却早就四分五裂了。
陆骁信了我的话,他说,「我会让人把请柬送来。」
我站在窗台上,看着他的劳斯莱斯开了出去,慢慢的驶出,直到变成一个黑点。
手里的红酒杯应声落地,摔在地板上,成了一片片的玻璃碎片。
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连呼吸都是奢侈。
4.
能和陆骁保持这样的关系,大多来源于我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认识陆骁的那一年,我 21 岁,算起来,已经是 4 年多以前的事了。
那时候我年轻、漂亮,什么都不怕。
厌倦了平淡如水的生活,总觉得那些花花绿绿的才是人生。
硬着头皮进娱乐圈的时候,我连退路都没想过。
从跑场子,走龙套开始,当过商场开幕式上的模特,演过古装剧三句台词的丫鬟。
后来在朋友的介绍下,进了一家注册资金才 50 万的艺人公司。
那个夏天,公司接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剧本。
演一个女八号,一共 9 场戏,22 段台词,除去公司抽成,我能拿到 8500 块。
本来都已经说好了,让我去演,没想到资方忽然换了人选。
我急的跳脚,不顾老板的劝说,托关系打听到,那天下午,他们在希尔顿酒店试装。
酒店门口,几个保安将我团团围住,差点就要动手。
「外人不许入内。」
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软硬不吃。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这个时候,一辆劳斯莱斯停在了酒店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带着金色眼镜框的男人。
他长得很帅,乍一看,以为也是主演之一。
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指着那人,大声的说道,「我们是一起的。」
男人用食指推了推金色的眼镜框,凉薄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他是我最后的希望。
还好,陆骁没有戳穿我,他朝着保安点了点头,变相的认同了我说的话。
事后,我的老板接到了通知,来酒店寻我。
他涨红着脸,掐着我的手臂把我拉到了角落里,语气里,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慕晴,你不要命了?资方的老大你也敢惹?」
5.
陆骁身上有种摄人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
他总是不苟言笑,深邃的眼眸里带着对他人的审视。
我以前从不信,有人可以自带气场,但陆骁真的让我改变了看法。
他就像是从白骨堆里爬出来的将军,自带杀戮的气息。
我对他是惧怕的。
但我也知道,如果不博一下,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被老板带走之后,我又回到酒店,当看到那辆劳斯莱斯开出来的时候,我冲了出去,拦在了车前。
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是陆骁的助理,对我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指责。
「你不要命了!」
那车子离我也就半米的距离,我的心脏不知何时飞了出去,久久不能归位。
我用颤抖的声线,说,「我要见陆总。」
陆骁,让我赌赢了。
他没有见我,却让助理给了我一个地址。
明天下午两点,去摄影棚试镜。
我连连道谢,但陆骁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我,就命人关上了车门。
就那个时候,我都不曾知晓,他是一个怎样了不起的人物。
6.
比预定的时间早到了 40 分钟,到了摄影棚的时候,他们正在搭台。
今天试镜的是一场打戏,从三层楼高的地方跳下来。
我看着绿布一点点的铺上,面前又是一层厚厚的垫子,正看的出神,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
「怎么?害怕吗?今天这场打戏,不用威亚。」
陆骁换了一身白色的西装,领口微微敞开,正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他的金色眼镜框抵在鼻梁上,衬托他的五官更加的立体。
身后的摄像机已经架了起来,打光灯也全都就位了。
今天试镜的人,只有我一个。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三层楼高的台子,又看了看面前那块才两米宽的垫子,额头上沁出了汗。
我从小就恐高。
我用力的捏紧拳头,指甲都差点嵌进肉里,才让四肢没有抖得那么厉害。
「如果怕的话,现在可以走。」
陆骁的一句话,让我脑海中的一根弦绷断了。
我一言不发的上了台,站在那上面往下看,陆骁已然成了一个点。
分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仿佛能听到他的嘲笑。
那些奇怪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你真是不自量力,娱乐圈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没点本事,还想混娱乐圈。」
「这年头,漂亮女孩子多的是,你算什么?」
内场导演在催促我,用扩音器喊道,「好了吗?准备好就跳,镜头早就在拍了。」
一切的一切,根本没有退路。
从三层楼高的台上跳下来之后,我并没有顺利的拿到这个角色,而是意外的成了陆骁的女人。
陆骁这人,没人能看透他。
但他给出的条件,让我无法拒绝。
一栋别墅,还有每月六位数的零花钱。
7.
当了他四年的情人,除了名分,他能给我的,都给了。
可人呐,永远都不懂得知足。
这几天,媒体上铺天盖地都是他的世纪订婚宴,每每看到这些报道,我的心里就像扎了一根刺。
那些传闻就像有魔力一样,明明不想理会,却还是一条条的往耳朵里钻。
有人说,那么多年了,陆骁总算上岸了,这女人不简单。
也有人说,陆骁是图这女人的权和势,他们俩结婚了,他的事业能更上一层楼。
更有人说,这女的怀了孕,陆骁不得不就范。
但这些传言,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以我对陆骁的了解,这世上,还没有人能逼他做不愿意的事。
又是 15 号,我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见过他了,但我依旧打扮的风姿绰约,靓丽而又华贵。
因为今天,是他的订婚宴。
下午三点,一辆骚红色的保时捷停在了别墅楼下,倚在车门上的那位公子哥,是陆骁的死党,名叫周少川。
他的出现,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看到我的时候,他的眼里亮了亮,旋即恢复了平静。
将请柬递到我手上之后,周少川拉开了车门,调侃了一句。
「原来是你,怪不得陆骁还特意让我来跑这一趟。」
我不是没读懂他话里的意思,但我还是尽可能的让自己表现的无知。
8.
在此之前,我也只见过周少川几次而已。
还记得那是陆骁第一次带我出席公众的场合。
那是一个地下的擂台,明面上,没人知道那地方。
参与的都是陆骁生意上的伙伴,那些人我都叫不上名字,但大多在电视或是报纸上见到过一两次,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这其中就包括周少川。
这里的布景就像是罗马的斗兽场,最中央有个显眼的擂台,而四周则是台阶式的看台。
我和陆骁,被带到了最正中的位置。
我们一落座,四周的灯光就全都暗了,只剩下中央那擂台上,明晃晃亮的刺眼。
回合小姐穿着比基尼,举着一块大牌子绕场一周后,两名选手就上台了。
一开始,我以为只是象征性的切磋,没想到接下来那一幕幕,比电视里血腥几百倍。
才几轮下来,稍占下风的那个人就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一边的眼睛都肿了起来。
我有些不忍直视,微微侧目的时候,陆骁凑过来对我说,「赢了比赛,有 500 万的奖金,比起你看到他的付出,得到的更多。」
我心里匪夷。
似乎在商人的口中,从来只有投入和回报的比例,那些冰冷的数字,竟比人命还重要。
不过转念想想,其实,他们和我当初差不多,挤破了头进娱乐圈,为的无非也都是那名和利。
只是他们用了另一种方式罢了。
500 万,是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未必能赚到的数字。
9.
陆骁没说,但我知道,来看这比赛,他们的赌注应该更大。
我转头看着陆骁,微弱的灯光之下,衬托着他的五官忽明忽暗。
他指节分明的手抵着太阳穴,脸上的神色淡漠而又从容。
陆骁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什么样的场合,总是一副深不可测的神情。
生意场上,还为此有人给他取了个『冷面杀手』的外号。
他的喜怒不形于色,但行事却沉稳果断,让人捉摸不透。
面对如此血腥暴力的场面,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平日里的风景一样,没有一丝波澜。
我有时候在想,是经历了什么样的风雨,才能历练的如同陆骁一般处变不惊。
他用修长的食指推了推金色边框的眼镜,低沉着嗓音说道,「如果不喜欢,下次就不来了。」
我摇了摇头,「我只是不习惯。」
作为陆骁的人,我时不时的在揣测他的情绪变化,为的是更好的迎合他。
但陆骁似乎从来不给我这个机会。
一场较量结束,擂台上的幕布升了起来,我想,大概是怕我们见到他们如何处理那令人胆颤的场面吧。
之后的比赛,我没有细看,但我还是知道,那个战败的人,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上应该也没有一处好的了。
灯光打开,邻座的一个男人站了起来。
人还没走过来,那嚣张的笑声已经快要震穿我的耳膜。
「哈哈哈,陆骁,生意场上你是一把好手,这下注吗,你还差点运气。」
一句话,言词并没有不妥,但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挑衅,连我一个外行人,都听出了其中的端倪。
陆骁端起红酒杯,朝着那人举了举,沉声说道,「这点小钱,无妨,就当是补偿郑总上次被查封的几家公司吧。」
陆骁话音刚落,那人的脸上就一阵青一阵白,比刚才的擂台更加的好看。
想在陆骁身上占便宜,这世上还没几个人。
见那男人一副吃瘪的模样,我竟忍不住的轻笑了一声。
而我这一个无意的举动,居然给自己惹上了麻烦。
10.
那个叫郑总的男人,将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那上下打量,带着几分调戏的眼神,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他一边看着我,一边舔舔了肥厚的嘴唇。
「陆骁,这是你的马子?以前没见过啊。」
这是我第一次被陆骁带到众人面前,我,没有分寸,面对这种调侃,我自是不敢开口。
转头看向身侧的陆骁。
他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漠如水。
郑总见陆骁这个正主都没有开口,更是肆无忌惮。
他笑得张狂,对我抛了个眉眼,那油腻劲让我胃里翻江倒海,昨天晚上吃的那些菜好像一个个在挣扎着要吐出来。
他挥了挥手,就有人送来一套衣服。
说是衣服,倒不如说是布料。
那是回合小姐身上穿的比基尼。
将将能遮住三点之外,再没有多的盈余了。
郑总走到我的面前,将那件比基尼丢到我的大腿上,转身看向在场的旁人,大声的说着。
「这里的回合小姐,我都已经看腻了,既然陆骁今天带了人来,不如让大家开开眼界。」
在座的,并没有人应声,但那一双双审视的眼睛,如同一颗颗钉子扎在我的身上,让我坐立不安。
这时,坐在不远处的周少川翘着二郎腿,玩味的说了一句,「郑老板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为难女人了?」
但这一句话,却没什么威力。
郑总依旧虎视眈眈的瞪着我。
手指触碰到那件比基尼,冰冷的布料渗透肌肤,钻进了身体里。
我慢慢接受这个事实,说到底,我就是陆骁的一个附属品罢了。
我捏紧了拳头,闭上了眼。
似乎,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凉薄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与我而言,是救赎。
陆骁站起身,一双手插在了口袋里,依旧是那淡漠的神情,只是如今,他的眼里多了一丝杀伐。
他淡淡的开口,「开玩笑适可而止,慕晴是我的人。」
仅仅一句话,让我有了妄念。
就是那一次,让我误以为,我在陆骁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女人就是这样,谁给一点糖,都能把对方当成是神。
更何况那人是陆骁。
回忆这玩意,出现的永远不合时宜。
正在开车的周少川转头看了看我,不知道是揶揄还是开玩笑。
他说,「收到请帖的时候,我还以为,和陆骁订婚的人,是你。」
11.
像是打翻了陈醋,心里酸的不是滋味,但面上还得当做是一句玩笑话,笑的得体,不然难免失了分寸。
陆骁的订婚宴排场声势浩大,豪华又奢靡,酒店门口停的车,也都是千万以上的。
不知道的人,怕是以为他把整个海城都给搬来了。
迎宾处,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
她挽着陆骁的手臂,笑的温柔又大方。
一米六的个子,仰头看着身旁的陆骁,她满眼,都是他。
转头与陆骁四目相对的时候,心脏还是不受控的漏跳了一拍。
他礼貌的朝我点了点头,与对待其他宾客无异。
那冰冷的目光,让我久久回不过神。
我想,此刻我脸上一定写满了失落,可真是丢人。
「陆骁,你这可不够意思,这么漂亮的新娘子,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吗?」
要不是身旁的周少川开口,化解了这诡异的尴尬,我想,我可能真的要挖个洞钻进去。
陆骁伸手拦住了身边佳人的肩膀,缓缓的走了过来。
他坦然而又淡定的说了一句,「她叫聂情。」
还真是巧,和我名字如此相似。
周少川从服务生手里拿了一杯红酒,又顺便递了杯香槟给我。
他朝聂情举了举杯子,绅士的说道,「恭喜你们。」
本以为这只是一场礼貌的寒暄。
我虽有些露怯,却也没有失礼。
但聂情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像一把刀子,让我剥干净了显露在众人面前。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柔声的说,「我曾听陆骁说起过你,慕晴,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又和周少在一起了。」
12.
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却结结实实的给了我一个耳光。
一边告诉别人我曾经是陆骁的附属品,一边又在坦言我的不检点。
好一个一语双关。
我愣了一下,着实没有想到,站在陆骁身边的这个女人,有这样的城府。
可陆骁迟迟不为所动,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那句话。
他的表现,让我的血液一点点的凝固了。
倒是周少川,又一次的替我开了口。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朝着陆骁举了举杯子。
「慕小姐算是陆骁的贵客,是他特意嘱咐我去接慕晴的。你们两个刚订婚,这些事,陆骁没有告诉你吗?」
我心底感激周少川的仗义。
可我死死的盯着陆骁,我倒是希望,他能开口说一句,一如当初在地下拳台的时候。
被周少川怼了回去,聂情的眼神有些闪躲,立刻改了口风。
「今天订婚宴,招待不周,不要介意。」
话音刚落,陆骁低沉的嗓音才响了起来。
他对着周少川说道,「喝酒了,就别开车。」
周少川耸了耸肩。
说罢,他便揽着聂情走开去招呼其他的宾客了。
但对于刚才的那番话,陆骁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的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了,疼的无法呼吸。
想想,我还真是无趣,非要通过一次次的事实,来证明陆骁从来就不在乎我。
一个情人罢了,何必自讨没趣。
13.
我听到周少川对我说了句什么,但耳鸣声很大,我没来得及理会他,只想在自己失态之前,离开这宴会厅。
好在宾客和媒体都在争先恐后的参与这盛大的订婚宴,天台这里,空无一人。
虽然入秋后的天气已经没有了阳光的和煦,冷风透过薄薄的礼服一直往身体里钻,但至少眼下没人会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模样。
其实,早在三年前,陆骁就已经教会了我,一个情人的基本修养。
但我还是越界了,没有管控我那颗躁动不安分的心。
地下拳台那次事情之后,外面不少人听说了我和陆骁的事,觉得我能留在他身边,算是不容易的。
这么多年来,陆骁身边的女人一直在换。
也不知是被迷了眼,还是我自己也希望往那方面发展,我开始逐渐越过了我们之间的警戒线。
我的过于『殷勤』,终究是被他察觉了。
原本雷打不动的 15 日,陆骁没有出现在别墅。
与此同时,是圈内铺天盖地的传闻。
据说有个长得特别像我的女孩,比我还出其不意,比我还胆识过人。
那个叫梁琦女孩,在那天酒会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对陆骁说。
「我会是你的摇钱树,你捧我,绝不会吃亏。」
沉稳如陆骁这般,看到梁琦的时候,眉峰也动了动。
他如同一颗松树一般,立于梁琦的对面,挑着眉问她,「给我一个理由。」
那个穿着朴素,却依旧掩盖不住她的青春美貌的女孩,仰着头说,「只要能赚钱,我什么都不怕。」
就是那份自信,那份张扬,让梁琦成为了陆骁投资的下一部戏的女主角。
14.
这是一部大女主的戏,投资过亿,一上映,就霸占了院线的百分之 80 的上片率,梁琦确实没让陆骁吃亏。
而他们俩的传言,从来都只是圈子里的闲言碎语罢了。
陆骁已经两个月没有出现在别墅了,但每个月的生活费一分都不会少,我想,这已经是他对我最大的纵容了。
月初,银行卡里会转入一笔不小的数目,除此之外,我似乎也陆骁已经没有其他关联了。
我开始慢慢接受这件事,说到底,我从来都只是他的一件附属品罢了。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感情可言,他对我,可以是一时兴起,当然也可以弃如敝履。
至少跟着他的这段时间,我从未吃亏。
陆骁变相的告诉了我一个道理,他喜欢的,从来只是漂亮的女人而已,我没什么特别的,如果我不自量力,随时都能够换掉我。
当我已经做好的心理准备全身而退的时候,媒体上爆了一个大新闻。
标题写的十分劲爆:当红炸子鸡,新晋小花梁琦,在房车内与陆姓富豪共度春宵。
这样的新闻,就差没把陆骁的身份证写上去了。
而配图则是梁琦化妆的房车上,倒映出的若隐若现的两人身影。
虽然称不上证据,但以梁琦现在的热度,一丁点的新闻就会爆炸。
网上已经有人开始揣测,这男人的真实身份了。
但关于陆骁的全名,却从未有人提到,我猜想,是他出手了。
以我对陆骁的了解,他是绝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他是一个自制力极好的人,断不可能心急到如此的程度,在房车里就草草了事。
果不其然,这桩新闻的寿命,只不过十几个小时而已,就彻底的消失在所有的媒体新闻上,连个影子都没有。
是陆骁出手了。
而梁琦原本定档的几部片子全都被撤了下来,连代言也一夜之间换了人。
这些动辄几千万的违约金,陆骁根本不在乎。
那天晚上,那辆劳斯莱斯出现在了别墅的停车库。
我心里难以抑制的喜悦,但却又生生的被我忍住了。
我开始谨言慎行,收起我那份不该有的妄想,努力的扮演好一个情人的身份。
于他而言,我慕晴,只是一个附属品,从来就不是必需品。
15.
好冷,浑身都在发抖。
脸上凉凉的,不知道是风还是其他。
身后不合时宜的脚步声传来,让我下意识的以为是周少川。
虽然我们没见过几次,说过的话加起来可能也不超过十句,但今天却让我知道了,他是一个热心肠。
刚才要不是他,我不知道会怎么个丢脸法。
转身之前,我抹了抹眼泪,硬是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回过头与陆骁四目相对的时候,所有的掩饰都成了多余的。
一套合身的黑色西装,精致的领结,金色边框的眼睛让他不管在哪里都如此的出众。
此刻,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我以为,他是因为刚才聂情的话来的。
没想到,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的语气冰冷,陌生的像是从未有过这 4 年的感情。
陆骁说,「别去招惹周少川,他和我不一样。周家做的是正当生意,周少川是周家的独子。」
他话没说完,但我已经听懂了。
我这样的人,配不上周少川。
想来真是可笑。
我在这里为了他自怨自艾,他却怕我去祸害他的朋友。
在陆骁眼里,我慕晴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16.
我冷哼了一声。
充满了对自己这些年感情用事的鄙夷。
但陆骁却沉下了脸,眼神里也带着阴郁。
他不禁压低了音量,对我说话的时候,口气也带着不耐烦。
「别怪我没提醒你,离周少川远一点。」
我彻底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看了陆骁一眼,旋即冷笑了一声。
其实,他没错,只是从来不爱我罢了。
这段关系结束了,对他而言,我就变成了一个外人。
确实,我配不上周少川,但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招惹他。
我苦笑道,「陆骁,你把我想的太廉价了。」
我曾经问过自己,如果当初那个人不是陆骁,我还会答应做他的情人吗?
那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对别人动过心,我想,这已然是最好的答案了。
可我的专情,换来的却是陆骁的警告。
心脏的位置被撕扯的四分五裂,但我脸上依旧挂着笑。
只是,再面对他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情绪了。
所有的一切,似乎已经都被消耗完了。
我一步步的朝着楼梯口走去,当看到那个靠在墙角的身影时,我停住了脚步。
我转头看着陆骁,那完美无瑕的侧脸。
但就这么一瞬间,似乎已经不能让我心跳加快了。
我望着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说道,「陆骁,谢谢你这些年的呵护和偏爱。祝你和聂情能永远——幸福——」
最后四个字,我咬的格外的重。
我相信,躲在角落里的聂情,一定听的清清楚楚。
陆骁这人什么都好,有钱有势又能干,但现在看来,他看人的眼光还有待提高。
17.
聂情会来找我,是在意料之中的,只是我没想到,她这么急。
看来,对于她和陆骁的这段感情,聂情也没有底气。
站在别墅门口的时候,她是如此的盛气凌人。
「慕晴,我知道你不舍得陆骁,但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
和那天在订婚宴上不同,聂情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的温柔大方全都消失不见了,眼里的跋扈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
既然那天在天台我故意让她听到,我就做好了她来找我麻烦的准备。
我反问她,「如果我没有呢?」
眼前的女人满眼怒意的望着我,正当我以为她要做点什么难以预估之事的时候,她忽然叹了一口气。
「陆家的事,比你想象的复杂的多。」
我皱着眉,明明不想听她说话,却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聂情说,「陆骁是长子,但他还有四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他要站稳脚跟,就只能和我结婚。」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居然在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无奈。
聂情走后,我陷在她的话里,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我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周少川。
「你带她来的?」
18.
他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一双桃花眼里蕴藏着我看不到的情绪。
「我虽然不喜欢她,但她说的都是实话。这场商业联姻,对陆骁来说,是最优解。」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整理这些桩桩件件。
像是一团乱麻,连个线头都找不到。
但眼下,有件事是确定的。
不管如何,陆骁这个名字,是时候从我的生命中退出去了。
我记得有一次,陆骁喝醉了来别墅找我。
这是跟了他 4 年以来,陆骁第一次失控。
不管什么时候,他似乎都能掌控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保持冷静和得体,唯独那一次。
那天陆骁问我,「你相信爱情吗?」
彼时,他和前几任绯闻女友的报道,还高高的挂在各大网站的头条。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那一晚,陆骁在别墅里喝的烂醉,说了许多奇怪的话。
可第二天醒过来之后,他顶着头疼,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静。
他告诉我,昨天晚上只是一个意外,让我不必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陆骁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因为原生家庭的关系,他根本不懂得爱,也不敢去爱,他身边所有的女人,都是逢场作戏罢了,这其中也包括我。
所以,在抽离的时候,他才不会有任何的不舍。
所有的感情都可以用金钱去权衡得失。
连最后,那桩婚姻也只是交易罢了。
我该庆幸的是,在情海里漂浮,又不相信爱的陆骁,从始至终都没有厌烦我。
19.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刻突然释怀的。
是他告诉我要订婚那一刻,还是在天台上威胁我的时候,亦或是聂情来找我的那天。
总之,那个伤口已经愈合了,这个疤可能会跟着我一辈子,但好在,已经不会痛了。
我是个识趣的人,陆骁以前一直这么说。
我把海城的房子卖了,那张支票上,我填了可以汇出的最大的金额。
我想以陆骁的财力,应该不会心疼才对。
我一直讨厌海城的天气,从入秋就开始冷了,冬天更是又冷又潮湿。
以前总想着,如果有机会,我想去云南,听说那里四季如春,温度适宜。
休养了三个月,熬过了最冷的冬天,我想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但是在离开海城之前,我特意去了一趟普陀山。
普陀山最灵验的地方,当属佛顶山的惠济寺,每年都有不少的人过来求子。
我过来,自然不是为了求子。
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一些。
有些事,从来不是我能控制的,就譬如生命的存在与流逝。
在云南旅游了半个月,最后选了大理,找了蝴蝶谷旁的一个小院,开了一个民宿。
不大,只有 4 间房,多了我也打理不过来。
淡季的时候,就在院子里养养花,倒也自在。
我并不想太关注陆骁的事,但他却总是不经意的出现在新闻的版面上。
距离他的订婚宴已经过去半年了,原本宣布的是三个月后举办婚礼,现在却迟迟没有动静。
以他当时订婚宴的排场,结婚的事应该不会草草了事。
于陆骁,我早就没有了念想。
只是,那是我青春的痕迹,无法抹去。
我也不曾后悔遇见他,爱上他。
云南的雨季来的有些猝不及防,这一个月,房间一间都没订出去,之前顾的员工,我也给她放了个假,出去玩了。
那天雨下的格外的大,我坐在廊下看着屋顶青砖上淌下的雨水,心里格外的平静。
忽然,大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还有客人?
我拍了拍身上的露水,走到门口,看到周少川痞痞的倚在门口。
我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周少川走过来,一手支在柜台上,眯着他那双桃花眼,笑着说,「你的民宿,叫做,朝暮有晴天。」
我俩相识一笑,在这纷乱的雨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暖意。
至于我和周少川的事情,我相信老天会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