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有两个微信的事，被陆洋知道了。
他脸色阴郁，配上食物中毒后的虚弱，活脱脱一副小说里病娇男主的模样。
盯着我问：「姐姐，你是女海王吗？」
1
我写完今天的更新，就去洗澡了。
可等我洗完出来，我未关的笔记本前，竟出现了一个一米八几的读者。
而我，写的就是这位读者的同人文……
「姐，你这错字有点多啊。」
陆洋转头看我，一张亲和力满分的俊脸上，满是笑意。
他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点在屏幕上，一边读，一边好心地帮我指出错字。
「『姐姐，我来教你。』羞红着一张脸，陆洋绕到我身后，将我环抱在怀，像人鬼情未了的名场面一样，手把手，叫我画画。」
「这里，是『教』，不是『叫』。」
说罢，他又继续。
「被他这样圈着，我本能地心跳加速，面色涨红，娇羞地一闪，挣脱了他，然后从怀中逃出了的一个黑色小、皮、鞭。」
「这是，是『掏』，不是『逃』。」
「还有……」
手指转向下一行，他绘声绘色地念道：「『大胆！姐姐的手，岂是你这个白痴能抓的？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着，我杨起手中小皮鞭，一点都不怜惜他的，一下下抽在他宽厚结实的几倍上……』」
「扬起，提手旁的『扬』，宽厚结实的脊背……」他话音拉长，透出一丢丢疑惑，「姐，你怎么知道我脊背是宽厚结实的？你偷看了，还是偷偷摸过了？」
「……」
我无法回答。
被同人文的正主发现的恐慌令我失语，我羞愤又害怕，身子都有点颤抖起来了。。
我完了。
我不光暴露了写陆洋同人文的马甲。
我还暴露了我对他的讨厌……
我和陆洋是再婚家庭的异姓姐弟。
在外人眼里，我们的重组家庭看起来比很多原生家庭还要和谐温馨。
弟弟单纯阳光，姐姐温柔懂事，父母恩爱甜蜜。
但其实，只有最后一个是真的。
其余的，都是假的。
我温柔懂事是被逼无奈，因为我爸属于倒插门，我觉得寄人篱下，自然就收敛了脾气，什么都忍着让着。
而陆洋，整天一副人畜无害小奶狗的模样，背地里却对我各种打压欺负，活脱脱一朵黑心莲。
「姐姐。」
他娇柔造作，学着自己在我小说里的说话语气开口：「不想聊我的背吗？那好吧，我们就换个话题……来聊聊，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可爱弟弟写进这种涩情文学里？」
我一愣：「涩情？」
陆洋一脸故意，重读小说里的文字：「黑、色、小、皮、鞭。难道，这不是我想的那种吗？」
「不是！我写的才不是那种文学！」不要以为你自己思想肮脏，别人就都思想肮脏！
陆洋困惑：「那这叫什么文学？」
他彻底转过椅子，整个人面对我，表情纯真懵懂，像个求学好问的好少年。
在他的逼问之下，我不得已给自己的同人文归了个类。
「是……是泄愤文学？」
2
掉马的那天，我承认了自己讨厌他的事实。
但令我感觉意外的是，陆洋竟然没有生气。
也没把我的真实面目告诉阿姨，也就是他妈妈。
在他妈妈和我爸爸的眼里，我们依然还是感情要好，胜似親姐弟的姐弟。
不过脱离他们的视线范围，来到学校里，我就不想再当奥斯卡女影帝了。
「穗宝，你今天怎么没去篮球馆给你弟弟送饮料啊？」
从楼上篮球馆下来的室友，见到我正在食堂里吃饭，围了上来。
我慢条斯理地夹着菜，敷衍了一句：「太饿了，没力气。」
平时好姐姐的形象深入人心，室友们不疑有他，只是觉得可惜，叹气道：「那你真是亏大了，因为吃饭，错过了宝贝弟弟的三分球投篮！」
「对呀对呀，陆洋真的好帅，那一刻简直就是灌篮高手的三井寿附身！」
两人没打算离开，直接坐到我身边，叽叽喳喳地转述起精彩比赛。
我不喜欢篮球，更不喜欢陆洋。
所以被这个话题影响得没了胃口，我借口想到件急事，就端起餐盘，准备把饭倒了离开。
「姐，这也太浪费了吧！」
突然，身后一只大手伸来，将我手里的餐盘夺过去。
惊呼声中，陆洋在我刚才的位子坐下，用着我的筷子勺子，开始吃起我剩的饭。
「……」
我都吃过了，他不觉得这是在吃口水吗？
换位思考，我有点恶心。
「陆洋，把饭给我，你想吃的话，去买新的。」
不要搞得像我虐待你吃剩饭似的。
虽然，我在同人文里，确实这么写过。
「呀！」
叽叽喳喳的两位室友收了收花痴的表情，想到什么重要的事一样，掏出手机。
「吃剩饭的这个桥段，学校论坛的同人文里有耶！」
陆洋一副不知道自己有同人文的模样，诧异抬头：「什么同人文？」
室友科普，说我们学校论坛的文学板块，已经被大家写的同人文霸占了。
其中，人气最高的一篇，是写陆洋和陈默「社会主义兄弟情」的。
只不过因为作者尺度没把握好，所以被管理员给删了。
顺理成章，陆洋和我的姐弟 CP 同人文，就一跃成为了论坛最火文章。
「真的超生气！我们穗穗是个多温柔多善良的姐姐啊！那作者竟然为了人气，把她写成了一个抖 S！」
陆洋眨眨无辜的小狗眼道：「姐，什么叫抖 S 啊？」
「……」
不等我开口，热心室友先给他解释上了：「抖 S 就是指虐待狂，喜欢欺负人，在虐别人的过程中获得快感。」
「原来这样啊。」陆洋一脸恍然，然后愤愤不平道，「我姐这么好，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这个作者可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她。」
说着，他冲我挤出个比窗外阳光还灿烂的笑容：「是不是，姐？」
我被他臊得，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尴尬笑笑以示回应后，绞尽脑汁找到个逃离现场的理由：「那个，你还是别吃这份了，我去给你买新的。」
说完，我便拿着饭卡，一溜烟跑走。
可当我端着新的饭菜回来，桌上那两个室友却已经不见。
就剩百无聊赖，一手托着腮等我的那朵黑心莲了。
我啪地把饭放到桌上，开门见山：「陆洋，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有毒似的，又眨眨他的小狗眼：「没什么，就想问问，姐姐什么时候更新？我追更追得很辛苦呢。」
3
我断更了。
其实我是想删帖的。
可因为被管理员加精了，我自己没法删，只能先找管理员撤销精华帖，然后才能操作删除。
但不知道为什么，管理员就是不理我。
于是，我欺负陆洋的同人文就一直大喇喇的，被挂在论坛上，还置着顶。
每天都有来自校友的 N 条催更留言，其中，还包括陆洋这位正主的。
陆洋：【蹲。】
陆洋：【我今年 14 岁，肯定能活到作者写完。】
陆洋：【作者把读者按在墙上，低头就要亲上去，不料读者反手搂住作者的腰。作者不免有些惊慌，手撑在读者的肩上推了推。读者低笑一声，执起那双令她又爱又恨的手，在作者的耳边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还不更？」】
「姐，今天更新了吗？」
线上催完，线下催。
我刚喝进嘴的水，差点被这个走路没声音的背后灵，吓得喷出来。
旁边准备晚饭的我爸一脸好奇：「更新什么？」
闻言，敷着面膜的陆洋妈妈也凑上来：「在说什么？」
「哦，」陆洋开口，语气里满是骄傲地说，「我姐现在是人气作家了，在网上连载了一本特别好看的小说。」
我爸惊奇：「就她那作文刚及格的水平？」
陆洋妈妈护我，伸手拧了我爸胳膊一把：「你懂什么，作文和小说不是一回事。我看穗穗文文静静的，长得就像是能当作家的料。」
我爸是个宠妻狂魔，陆洋妈妈说什么，他都一脸甜蜜地笑着点头：「是是是，你说像就像！」
说着，还塞了一颗洗好切半的草莓到陆洋妈妈嘴里。
陆洋妈妈边吃边问：「穗穗，你写的什么题材？霸道总裁爱上我吗？」
我尴尬摇头，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妈妈：「一些……小故事而已，陆洋说得太夸张了，其实也没几个人看的。」
陆洋一副「好弟弟永远挺我」的表情：「我会一直给姐当读者的，而且……」
他顿了顿，当着双方家长的面，意味深长道：「姐要是没灵感的话，我也很愿意帮忙。」
「……」
我可谢谢你的好意了！
我不需要！
4
第二天一早，我爸和陆洋妈妈出了门，他们去临城参加员工的婚礼，要明天晚上才能回来。
这不是我跟陆洋第一次单独留在家里。
我高二那年，他们刚结婚蜜月的时候，我们就独处过半个月的时间了。
只不过，那时候的我，在他面前还在拼命得演出好姐姐。
而现在我，已经彻底摆烂了。
「姐，十一点了。」
陆洋叩了下我的房门，然后就很不把自己当外人地推开，探头进来。
我缩在飘窗上看漫画，不想理他。
他就直接进来，坐到我对面，伸手扒拉下我手里的书，笑得人畜无害：「我饿了。」
我冷脸道：「饿了就叫外卖啊。」
「外卖不干净，姐姐亲手做的干净。」
「但我不想做。」
陆洋委屈巴巴：「这是你想到的，虐待我的新方法？」
「？？？」
「就是不给我做饭，饿着我，把我饿得虚脱无力了，然后就……这样？」说着，他翻过我少女漫的封面，指了指背面的彩图。
彩图上，女主不小心摔倒，将男主压在身下。
明明是纯洁的少女漫，但被陆洋铺垫一番后……
我怎么看，都觉得是女主想要霸王硬上弓。
「陆洋，」我很严肃地再次声明，「我写的不是你想的那种，我写的就是单纯的霸凌，让你吃点皮肉苦。」
陆洋也认真起来，建议说：「可我皮糙肉厚，打几下不疼的。不如，你在虐身的基础上，在加点虐心的戏份？」
「比方说玩弄我的感情什么的……」
我被噎得无语。
这朵黑心莲为了臊我，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不过，善恶到头终有报。
别看他饭前欢得很，但饭后没多久，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便如危房一般，轰然倒塌。
午饭我给他做了寿司，不知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他竟食物中毒了。
来到医院挂水后，陆洋虚弱地掀动眼睫，睃我一眼。
「你确定你是霸凌，不是谋杀？」
一开始见他不舒服 ，我还有种解恨的快感。
可知道是食物中毒后，事态有点严重，我的快感瞬间就变成了愧疚。
「好了，对不起还不行吗。别说话了，你好好休息吧。」
5
睡着的陆洋才是真正的奶狗一只。
我坐在病床边，安静地打量他乖乖巧巧的睡颜，一颗心竟没来由地，跟着他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起来。
真的差点儿就忘了，在讨厌他之前，我还曾对他动过心……
那时候，我爸和陆洋妈妈才交往三个月。
但两人觉得彼此很合适，已经打定了要再婚的念头。
为征求我们两个孩子的意见，就约了个餐厅一起吃饭。
十七岁的我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又是个颜狗。
所以见到十六岁的陆洋后，就被他那阳光帅气的外形吸引了。
我从小就看了不少小说、漫画、言情剧，知道里面有种 CP 叫再婚家庭异姓姐弟 CP。
于是我就偷偷抱存了一丝幻想。
如果陆洋也喜欢我，那这个再婚家庭会不会就喜上加喜了？
可后来我发现，陆洋不喜欢我。
每天都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那一年多，他背着我爸和他妈，指使我，压迫我。
甚至还经常偷偷扔我的东西。
对我表现出了极度的厌恶，实实在在把我一颗少女心给伤得不轻。
但转念一想，我是父母离异，母亲虽不在我身边，却还是能经常见面关心我。
而陆洋则是父亲早逝，身边只有母亲一个人。
自然会更敏感一些，害怕我分走他唯一的母爱，所以格外排斥我。
这么说服自己后，我心情好了很多。
也没计较他对我少女心的伤害。
而且，没多久我们两个就分开了。
我上了大学，住校，只有休息日和假期才回家。
他高三学业繁重，就是休息日和假期，也只有晚上吃饭的时候，才会见上几个小时。
陆洋高一高二的成绩很一般，也表现得不怎么喜欢学习。
不过到了高三，他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整天跟着他的学霸好兄弟陈默复习。
最后，终于已刚过 A 大录取线的分数，成为了我的学弟。
然后一上大学，就故意搞黄了我和我暗恋的学长……
也就是从那件事起，我开始讨厌他。
我爸和他妈再婚后，对他视如己出，甚至有时对他比对我都好。
难道这样都不能消除他心中的忧虑，让他打消针对我的念头？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还在盯着陆洋出神，陆洋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小憩之后的他，嗓音低沉沙哑：「不会是想……趁我病，要我命吧。」
「呵呵。」
我送他个白眼儿，有点仓皇逃离的意思，借口买水出了病房。
但走到半路，我发现自己没带手机，于是折返回去。
可当我撩开病床的围帘时，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跑到了陆洋的手里。
而且他脸色阴郁，再配上食物中毒后的虚弱，活脱脱一副小说里病娇男主的模样。
「姐姐，你是女海王吗，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有两个微信？」
6
我的第二个微信号，是在暗恋学长被陆洋搅黄后，注册的。
从那时候起，我就把他和家人，与我的同学朋友分开了。
我只在第二个微信的朋友圈里发日常发心情，我觉得这样，陆洋就不会顺着我的朋友圈，挖出我以后可能会暗恋的对象了。
总是被他搞破坏，仙女也都会受不了的吧。
「那个……新微信，是我准备做兼职什么的，用来加不熟悉的同事的。」
陆洋眉峰调了调：「哦？你室友和你的导师，也算不熟悉的同事？」
他解锁了？
上前抢回我的手机，我果然在屏幕上，看到了被打开的第二个微信。
隐私被窥探的感觉令我窝火：「陆洋，你怎么知道我密码的？」
「很难吗？你的生日啊。年和月的组合不对，我就又试了一下年月日的组合，然后就开了。」
他说得一脸骄傲，像是解出奥数题的天才。
我终于忍不住了：「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侵犯了我的隐私！」
陆洋微怔，而后又是纯真无辜地小狗眼望着我，委屈地解释：「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我快被他气笑了，我倒要好好听听，他能编出个什么理由。
「是啊，帮你断了那个死缠烂打追求者的心思。」
「……」
我有解锁手机，在微信聊天列表里，确实看到了陆洋以我名义，和我追求者的聊天记录。
追求者：【穗穗，我真的特别喜欢你……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接受我？我想对你好！】
陆洋披着我的马甲：【煞笔，自己好好照照镜子，你有我弟一半帅吗？】
追求者：【穗穗？是你本人？】
陆洋自掉马甲：【哦，不是，我是陆洋。穗宝累了，刚洗完澡睡下。】
穗宝？
刚洗完澡睡下？
我有点想爆粗口，他这么说，不觉得很奇怪？
「姐姐，我也是不想看你被他烦……要知道，这种死缠烂打，不考虑别人感受的人，做事一般都很不体面的。」
那你考虑别人感受了？
我冷哼一声，给陆洋这朵黑心莲，又贴上了双标狗的标签。
不过，双标狗看人真的挺准。
那个追求者爱而不得，跑到学校论坛上造谣，说我勾引了后妈的儿子。
周一回学校，我才进寝室的门，八卦室友们就蜂拥而上将我围住。
「穗宝~」
「论坛上说的，是真的吗？你和咱弟真的睡了？」
「我超爱异姓姐弟 CP！之前我就在偷偷磕你和陆洋，谁知道，突然有一天，我磕的 CP 就成真了！」
「不过，你和陆洋的关系……长辈同意吗？他们不都很古板吗，特别是那位前任校长……」
室友口中的前任校长，就是陆洋的外婆。
一位不苟言笑的老奶奶。
说曹操，曹操午休时间，就给我打来了电话。
陆洋的外婆要见我，她说自己的车子已经停在校门口对面的马路上了。
7
陆洋妈妈和我爸的再婚，陆洋外婆一开始也是反对的。
因为我爸就是一位技术工人，爷爷奶奶也是普普通通的工人。
而陆洋妈妈，出身书香门第，家中有钱有权，过世的那位丈夫更是出了名的企业家。
两人能成，全靠陆洋妈妈的执拗坚持。
为此，她还跟陆洋外婆冷战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最后年纪大的外婆受不了思念女儿的苦，这才败下阵来，接纳了我和我爸。
只是，接纳不代表喜欢。
更不代表渴望喜上加喜。
「外婆。」
坐上她的车，我小绵羊似的糯糯开口，叫了一声。
老人家没正眼看我，淡淡嗯声算是回应。
司机识趣地下车，独留我们祖孙俩在车上。
老人家开门见山道：「我不同意你和陆洋的事，这对我们家的影响很恶劣。」
我乖巧，却不卑不亢：「外婆，我和陆洋只是姐弟。学校论坛上，是有人乱说的。」
老人家并不信：「无风不起浪。如果不是你们平时相处，分寸拿捏不当，那别人怎么会传出这种闲话？」
「我的分寸，拿捏得挺好。」
老人家终于转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你的意思是，错都在陆洋？」
我不想让她觉得，我爸不会教孩子，所以拿出手机，把之前的微信聊天记录找出来，递给她看。
老人家化身女版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包，把屏幕上的字看了个清楚，脸色铁青。
我接回手机，习惯性地，又在长辈面前当起陆洋的好姐姐。
「外婆，陆洋也是想帮我拒绝这个人，所以才这样说的。」
老人家不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也不好意思叨叨个没完，于是就安静地等待她的下句话。
差不多过了三分多钟，老人家终于开口。
「前两天，刘校长和我一起吃饭的时候，说是跟一所国外名校谈好了交换生的计划。姜穗，你对做交换生，有没有兴趣？」
我对做交换生没兴趣……
我更想您拿出一张五千万的支票，甩在我脸上，让我带着我爸，离开您外孙和女儿。
「外婆，我英语不是很好，而且，我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去国外好像没什么意义。陆洋就不一样了，他计算机系的，感觉比我更适合呢。」
老人家微怔，一脸「确实合适，但我舍不得外孙子去那么远」的表情。
但思忖片刻后，她却还是点了点头：「嗯，那我还是问问陆洋吧。」
8
其实把陆洋搞去国外做交换生，只能让老人家心安。
但平复不了学校里的流言蜚语，甚至，搞走一个人，还会叫大家更觉得，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所以，为了挽救我的名声。
证明我不是一个会对后妈儿子下手的闷骚女人，我得赶紧弄个正牌男友出来挡事儿。
但找个男人的话，我怕会节外生枝。
于是，我把主意打到了我初中一个假小子同学的身上。
韩馨文是篮球特长生，现在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短发平胸。
虽然没喉结，但捯饬一下，真真是个能把小姑娘馋哭的大帅比。
「光拍照就行了？不用我去你学校转一圈吗？」
我不好意思麻烦她太多：「事情闹太大的话，我也怕你男朋友误会。」
她咂咂嘴：「这倒是，他可没自信了，整天怕我被女孩子抢走，无语。」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她是真的帅，我觉得我再多跟她呆一会儿，我都可能要变弯了。
跟她道了别，我坐车回学校的路上，把我们俩的亲密合照，发到了第二个微信的朋友圈里。
一切如我所料，第二个微信上的搬运工，很快就把那些照片和朋友圈截图，都上传到了学校论坛上。
第一个微信收到陆洋的消息，也算在我意料之中吧。
陆洋：【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
我睁眼说瞎话：【就这几天啊。以前的初中同学，之前聚会时联系上的。】
陆洋：【上个月的初中同学聚会？】
我：【嗯。我当时都没认出来，他长大后，变帅好多！】
陆洋：【……】
我：【这下好了，有他帮我挡烂桃花了，弟弟你就可以功成身退啦！】
我这条消息发过去好几分钟，陆洋都没回复。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回的时候，手机叮地一下，又响了。
陆洋：【周五下午没课，叫他过来打球吧，打完一起吃个饭。】
我：【不好吧，你们又不熟。】
陆洋：【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还不算熟？】
我无言以对，只能用第二微信先征求了韩馨文的意见。
待她答应后，这才切回第一微信。
我：【好，周五下午，我带他去找你。】
9
我以为的打球，是陆洋和韩馨文一队，小舅子和姐夫联手，一起对抗别人。
但把人带到后，我才知道，陆洋他们队是满的。
韩馨文被他分到了对面的队伍。
除此之外，我还见识了第一次打球这么凶的陆洋。
面对韩馨文一个女生，那气势……
简直就跟人家抢了他老婆似的。
「累不累啊？你明后天有训练吗，有的话，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别累着。」
中场休息，我给韩馨文送水，关心了几句。
但还不等人家开口，陆洋却凑上来，笑容和善地开口：「姐夫要是不行了，那我们就不打了，去吃饭吧。」
韩馨文虽是女生，可在自己的专业上，那也是听不得别人说她不行。
「打啊，喝口水，找你姐充充电就继续。」说着，她就冲我抛了个媚眼。
这就是充充电？
颜狗的我，就算知道她是女生，却还是很没出息的，被她撩红了脸。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才发现陆洋正一脸鄙夷地盯着我。
他唇虽抿着，可我却好像已经听到了，他在骂我花痴。
我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你喝水吗，陆洋？」
陆洋没理我，垂眼瞄向我身边那瓶已经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弯身拿起，对着瓶口，一口气全都灌了下去。
「……」
我又无语了。
吃别人剩的，喝别人剩的，他有瘾？
下半场开始，陆洋打得更凶了。
但好在韩馨文是专业的，所以应对起来不算太难。
就是性别差异摆在这儿呢，临了的时候，韩馨文的体力明显有些吃撑不住了。
别人来帮我，我怎么能没良心的见「累」不救？
「差不多了吧，又不是正式比赛。去吃饭吧，我请大家！」
陆洋的队友都是他室友同学，除了高冷学霸陈默见了我只点头，不说话外，其他的都会随陆洋一起，叫我一声姐姐。
「哟，姐姐这是心疼姐夫了？」
「姐夫今天确实累，对面那几位队友有点拉胯啊，全靠姐夫一个人带！」
「姐姐对不起，我们连累姐夫了！」
有个爱开黄腔的，坏笑得说了句：「姐夫晚上不办事吧？累成这样，恐怕真的办不动了呢。」
感觉被冒犯，我脸色唰地沉了下来。
正要不客气地回怼那人时，陆洋已经把球朝他砸过去。
篮球重重地砸在那人身上，场面瞬间陷入死寂。
黑心莲露出了他的真面目，墨黑眸子阴冷寒烈，怔怔地盯着那人：「嘴放干净点儿。」
那人虽被砸得没面儿，却也没敢跟陆洋呛茬。
其他学弟赶紧跳出来缓和气氛。
「是啊，别玩嗨了就乱说。」
「就是，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
「走啦走啦，去吃饭。我从这里就闻到二食堂的咕咾肉味儿了！」
10
约好打完球一起吃饭的，但韩馨文队里有事，一通电话把她叫走了。
望着她疲惫的身影，连顿饭都没请好的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留下跟陆洋一起吃饭时，态度上自然就表现得有些消沉。
陆洋吃得也心不在焉，没夹几口菜，就把筷子放下。
「这么喜欢他？他不在，饭都吃不下去了？」
我一愣，没想到他是这么理解的。
不过，不等我解释，陆洋的手机铃就也响了。
他外婆打来的，说是今晚家庭聚会，叫他不要跟同学一起出去玩，早点过来，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我想，重要的事，应该就是去做交换生的事吧。
既然是家庭聚会，那我和我爸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去。
陆洋外婆住在一栋苏氏园林装修的别墅里，白墙灰瓦，一进去就有种要准备宅斗的感觉。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陆洋每次见到他外婆，都会原形毕露。
当着他外婆的面，欺负我一下。
高中的时候拽下辫子，上了大学就懒得动手，口头挑刺。
「你的审美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这衣服，狗见了都摇头，你竟然还买了？」
我习以为常，不跟他一般见识。
他外婆打量我们俩，像是想要看出点什么。
可最后什么都没看出来，便做做样子，训了他一句顽皮，然后把我支走，祖孙俩留下说重要的事了。
我从外婆屋里出来，见我爸在陪陆洋妈妈跟她的哥哥妹妹们说笑。
于是没过去打搅，一个人从旁门出去，到后院儿水池边喂锦鲤了。
池子里各式各样的肥美锦鲤，呜呜泱泱围上来，嘴巴张张合合，催着我赶紧撒饲料。
我连着撒了三把，它们竟然还没够，依然贪婪着张着嘴巴。
「知道了知道了。」拿它们没办法，我又抓了三把撒进水中。
刚撒完，我身后便罩上来一个高大的人影。
「姜穗。」
陆洋声音低哑，隐隐透着一丝怒意。
蹲在地上的我仰头，确实见到了一张被皎洁月光映照的怒容。
「怎么了？」
他终于不再假装小奶狗，冷哼一声：「你说怎么了？」
我猜：「外婆叫你去做交换生，你不想去？」
不想去就不去啊，难道你外婆还会强迫你这个宝贝外孙吗？
「真是我外婆叫我去做交换生？」他弯身，一把将我从地上拎起，像拎鸡崽子一样。
他体力真好，下午打了那么久篮球，还打得那么猛，现在竟然还这么大的力气。
「哦，」我不以为然道，「我建议了一下，因为我觉得，你的专……」
才解释到一半，陆洋就突然扣住我的后脖颈，把我往前一拉，狠狠堵住了我的嘴。
「……」
第一次接吻，就被来个法式深吻。
我有点遭不住，腿都软了。
怕被人看到，又怕向后撤会掉进水里，更招人注意。
所以我只能紧紧抓着陆洋的衣服，用他高大的身材来遮挡自己。
并在回过神来后，狠狠掐了一把他衣服下的肉。
吃疼后，他这才不得不松了嘴。
我俩面对面，垂着眼，各自大口呼吸着。
因为距离很近，不光能闻到彼此身上，同款沐浴液的香气，甚至还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姜穗，想把我支到国外，和那人痛痛快快谈场恋爱？没门儿！」
亲都亲了，我再蠢，现在也能明白过来了。
陆洋喜欢我，只是他喜欢人的方式，有点奇怪……
11
发生了鱼池边的那件事后，我们两个没来得及多说，就听到了前院大人的唤声。
因为嘴唇亲得有点肿，我俩慌得一比。
最后还是陆洋从后门跑出去买了两支雪糕，我们一人一支，吃着回到前院，这才把事情遮掩过去。
整个家庭聚会过程中，陆洋时不时朝我这边瞄。
我知道他看我，我做贼心虚，就故意低头玩手机。
然后他就又开始在微信上，一声一声地嘀起我来。
陆洋：【刚才是我的初吻。】
陆洋：【你不应该说点什么吗？】
陆洋：【说话。】
陆洋：【回我。】
陆洋：【你不回我，在跟谁发消息？那个人吗？】
陆洋：【……姜穗，你和他……亲过吗？】
我：「……」
跟韩馨文在微信道歉的工夫，陆洋这边竟然已经给我刷屏了。
初吻？
初吻就吻得这么熟练？
难道平时用樱桃梗做练习了？
我不信，嗤了一声，只回了个呵呵的表情过去。
他收到后沉寂好久，这才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陆洋：【亲过？】
陆洋：【想弄死他。】
「……」
这话弄得我，更觉得对不住韩馨文了。
于是我想了想，决定把话跟陆洋说开。
我：【他是不是我男朋友，而且是个女生……我找她帮忙，是想把学校流传的那些谣言盖过去。】
我：【至于交换生的事，不是我主动建议外婆，让她把你弄出国。是她一开始听说了谣言，以为我们真的有什么，想让我们分开，所以想要我去做交换生。但我不想去，就说我专业不合适，你的专业比较合适了。】
陆洋：【专业合适就推荐我？你就这么舍得和我分开？】
我：【我们的关系，也说不上舍得舍不得吧。】
陆洋：【？？我们都亲了，这种关系，还说不上？】
我：【我刚才是没反应过来。而且陆洋，你从你外婆的事上，还看不出来吗？她接受不了我们在一起。】
陆洋：【那你呢，你能接受我吗？】
随着这条消息一起投来的，是他那又变回奶狗的眼神。
可怜巴巴的。
好像在说，姐姐爱我，求求了。
回想他对我不痛不痒的欺负，回想那些被他偷偷扔掉的，追求者送的小礼物。
还有自己曾经偷偷喜欢他好久的事……
我心中悸动，千万只蝴蝶同时振翅，掀起晚风。
将我的思绪带回到了十七岁，与他见面的那一天。
那画面好新鲜，那害羞的心跳也好清楚，一切恍如昨日。
陆洋，我能接受。
只是，如果我接受了，我爸在外婆面前的处境会不会变得更加尴尬？
这么想着，我偷偷朝我爸那边望了过去。
他面上虽然一直挂着笑，可他在面对陆洋外婆时，身体语言反映出来的，却是紧张和局促。
陆洋随着我的目光，一起看过去。
片刻后，我手机震动一下，他的消息又发过来。
陆洋：【我知道了，我会说服外婆的。】
12
陆洋让我大开眼界。
他的说服……
就是住去他外婆家，天天在他外婆面前磨叽……
他外婆执拗不肯点头，他就在网上扒了一份离婚协议书下来。
让他外婆去找他妈，让他妈和我爸离婚。
总之，在长辈面前，陆洋作得脸都不要了。
「穗穗。」
事情终于传到了我爸的耳朵里，我爸周五来接我放学，开车回家的路上，忍了好回，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出来。
「你也喜欢陆洋吗？」
当着我爸的面，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但我没否认，他心里就明白了。
思忖片刻，他叹了口气：「其实我和陆洋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担心过这个问题。不过我不是思想古板，怕你们两个在一起会招来闲话，只是害怕陆洋外婆知道了会为难你。」
「毕竟，她老人家本来就不喜欢我，觉得我配不上陆洋妈妈……也确实，我各个方面都不如陆洋妈妈。但你和我不一样，你很优秀，是不应该被人挑剔的。」
「所以，你要是真的想和陆洋在一起，那我就跟陆洋妈妈分开。没了我俩这层关系，你和陆洋应该就顺利多了。穗穗，你真的很优秀，是爸爸的骄傲，我不想你因为我，被别人轻视。」
我都快被我爸说哭了，他也太圣父了。
「爸，我和陆洋的事，陆洋妈妈是怎么想的？」
「她思想开放，自然是觉得喜上加喜，挺好的。」
「所以说，也就是他外婆不同意了？」
我爸点点头。
我劝他说：「那你就别瞎操心了，让陆洋去磨吧。老太太在你们的婚事上，不就也才坚持了一年吗？隔辈亲，陆洋肯定会比他妈妈快的，放心吧。」
确实，陆洋住去外婆家的第三个月，外婆就松口了。
他精力实在太旺盛了，每晚都要拉着老人家谈心，老人家可怎么受得了？
于是，为了以后都能睡个好觉，老太太不管了。
不光是不管我们家的事了，就连陆洋舅舅家小姨家的事，她也不管了。
她顿悟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陆洋的舅舅和小姨，都很感谢陆洋这个大功臣。
大功臣凯旋归来那一天，他妈妈识趣地带着我爸出去二人世界。
家里只有我们俩，陆洋也不用装守规矩了。
狗皮膏似的，从厨房粘我到客厅，从客厅粘我到书房。
我开电脑要写作业，他就非要缠着我，让我给他写同人文。
「我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可以把泄愤文学改成涩情文学了呢。」
脖颈被喷洒上来的温热鼻息扫得有些痒，我伸手将他的脸推远。
「会被删帖的。」
「不会。」他信誓旦旦。
我睨他一眼：「为什么？」
陆洋挑眉：「因为我就是版主啊。」
「……」
我靠，我说我私信版主删帖，他怎么不理我呢！
「陆洋，你赶紧，给我把那个帖子删掉。」
陆洋果断拒绝：「我从来不无偿删帖。」
这意思，就是想要好处呗？
鄙夷地撇撇嘴，我应付公差地在他脸上啵了一口。
他却不满地摇头：「诚意不够。」
无奈，我只好抱住他的脸，对准位置，又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这回他还算满意，找零似的，又凑上来回亲了我一下。
好处费给完，我以为下一步就是删帖了，但没想到，他却又想起什么事来，开始刚问我算旧账了。
「那天在鱼池边，你是不是第一次被亲？」
「是，我的反应那么生疏，难道你还觉不出来？」
「我说的是被亲。」他重复一遍，强调道。
我不懂他纠结的点是什么，拧眉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洋吱吱唔唔：「……你大一下学期，不是喜欢过一个学长吗……你们一起出去的那次，我偷偷跟去了……我看到他好像……亲你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确实和那个学长单独出去过一次。
不过，学长没有亲我，他只是帮我吹了吹眼睛而已……
而且，被陆洋「搅黄」后，我才知道，人家学长……有男朋友……
往事不堪回首，我收回思绪，伸手戳了戳他气鼓鼓的腮。
「真是辛苦你了。高三那么忙，还要抽空出来监视我……」
「那到底亲没亲？」
我摇头，坚决地回答：「只跟你亲过。」
陆洋眨眨他的小狗眼，满意地蹭蹭我脖颈：「我也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