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浓重的酒精味,时刻提醒我,他昨天还是去找黎安安了。
我情绪还是失控了,推开他,摘下婚戒就扔掉,他不要命地找了一整天。
软的行不通,就采用强硬的手段。
可是我已经不想爱他了。
1
黎安安回国了,她特意发了一条短信给我:「欣欣,谢谢你陪着简哥熬过那段辛苦的日子。」
恰好简延事业有成,恰好我和他在冷战。
我无意识地咬紧下唇,内心很不是滋味。
今天是他的生日,我亲手做了蛋糕,想先服个软。
刚打开门,就看见了简延和黎安安倒在沙发上,拉拉扯扯。
啪嗒!
蛋糕摔得稀巴烂。
我摔门就走。
简延慌了,追了出来:「欣欣,不是你看到的样子。」
他身上浓重的酒精味混杂刺鼻的香水味,让我想作呕。
「我理解的,你不过是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回去继续吧。」
「欣欣,别闹,我不能失去你。」
我叫的滴滴很快就到了,失望透底,让我无力生气:「我今天真的很累,放过我好吗?」
简延垂下头,几日不见,他的头发似乎又变长了,遮住了他的眉眼,神情疲惫,矛盾复杂。
自从工作后,他变得冷静又决断,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这副茫然无措的表情。
他还是松开了我的手,欲言又止:「我送你回酒店。」
黯淡的夜风吹得人心头一片寒凉。
「不用了。」
我坐进车里,师傅提醒我系好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我靠在车窗上,车窗磕得我的头微微晃动,心还是很痛的。
大概是我对他太过死心塌地了,他以为我永远不会离开他,所以他没有解释,也没有挽留。
但他不知道的是,我已经累了,不想爱他了。
我看着窗外的霓虹灯,慢慢变成模糊的光影,往事也一幕幕回放。
我和简延之间浪漫的回忆并不多,让我最心动的,还是他救我的那天晚上。
那时候他不认识我,但是我暗恋着他。
那天,我晚自习结束,回宿舍的路上被变态跟踪。
听着身后猥琐的笑声和加快的脚步声,我害怕极了。
然后他就如同偶像剧里的男主一样,及时出现,揽着我肩膀,笑着说:「女朋友,这么晚还到处乱逛,我生气了。」
他一路护送我到达宿舍。
我一夜没有睡好,满脑子都是他帅气的侧颜,路灯下拉长的两个交错的影子,还有那句暧昧的「女朋友」。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我甚至连和他对视,都会紧张到心跳加快。
可他的眼里只有黎安安。
而黎安安虽然对他有好感,但是嫌弃他家境不好,一直吊着他。
直到黎安安交了一个富二代男友,出国了,他才死心了。
那段时间,他荒废学业,喝酒买醉,颓丧到不行。
失去黎安安让他很痛苦。
我不忍心看着他自甘堕落,一直偷偷关注他,写信鼓励他。
毕业后,我以为我们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可没想到,我们竟然在同一家公司相遇了。
后来因为工作的原因,我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外地出差,一起熬夜加班,一起吃夜宵,我们似乎走得越来越近,举止间也越来越暧昧。
确定关系是在一次饭局上。
那天,有客户对我动手动脚,还把我白色衬衫的扣子扯掉了。
他为我大打出手,将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当着众人的面,潇洒护着我离开了。
为了讨好顾客,经理当场把他解雇了。
那晚,他情绪格外不稳定,他喝了很多酒,声音有了颤抖,对着大江呐喊:「凭什么,就是因为我们无权无势,没有钱,没有背景,就要被欺负,就要忍气吞声,老子一定要闯出名堂,打烂他们的臭脸。」
我泣不成声,抱着他,两个落魄的人,在江边冷风中依偎取暖。
他和我告白了,没有甜言蜜语,他的眼眸黑亮:「欣欣,跟我在一起吧,我不会辜负你的。」
我哭着,捧着他的脸,吻着他的唇,答应了他。
江风撩动情丝,我们的发丝交缠在了一起。
也是那晚,我们生疏地探索着彼此,情到深处的时候,他吻着我的耳朵,沙哑重复:「欣欣,我不会辜负你的。」
我心里柔软地沁出一股奇妙的感觉,觉得很心安,抱着他,哭着回应他。
后来我陪着他一起创业,慢慢地,我们有了自己的小公司。
再后来,小公司变成了大公司,简延也成了业内大佬。
我以为我是幸运的,我可以和青春里那个有遗憾的人走到最后。
直到黎安安回来了,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可笑。
多年的陪伴,敌不过她的一句撒娇。
他对我越来越冷淡,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我们说的话越来越少。
仔细想想,我和简延也没有热恋期,我们一直是平平淡淡的。
他连对我说的情话都是那么寡淡:「欣欣,和你在一起,让我很安心。」
那时候我还很感动。
直到我无意间点开了他的旧手机,看到他相册里照片。
他曾为她在月下弹吉他,他曾为她手工制作梳子,他曾为她点了一地爱心蜡烛,他曾为她熬夜写情诗……
原来,他不是不懂惊喜和浪漫,只是不愿意浪费时间和精力为我准备。
也许他从来没有对我心动过,选择我,只是因为我不作不闹,还全心全意对他好。
2
第二天,我开车去了公司。
其实,我有一段时间没去公司了。
虽然公司有我的份,但是我并不喜欢管理公司,也不喜欢公司的业务,所以挂了一个挂了一个闲职,大部分时间在打理自己的花店。
简延见到我的时候,眼里闪过惊讶的神色,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明显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欣欣,你怎么来了?」
「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门被敲响,有人送茶水进来,一股熟悉的香水味也传来,我看向了送茶水的人。
果然是黎安安。
这个味道,我太熟悉了,在无数简延晚归的夜晚,我都在他的西装上闻到了。
一开始,我也只是猜测,没想到,比我发现更早之前,他们就开始了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如今竟然还把她安排进了我们的公司。
十分讽刺。
简延的脸上又出现了难得的慌张,他也只会在旧情人面前,表露出不知所措的难色。
简延:「你出去吧。」
黎安安瘪了瘪嘴,精致漂亮的脸色多了一份俏皮。
我实在受不了他们在眼皮底下打情骂俏。
「等等,把她解雇了,立刻马上。」
「欣欣,你冷静点,我已经在帮她找工作,她现在家里破产,被男友抛弃,欠了很多外债,都是同学一场,我只是单纯地想帮帮她。」
帮她都快帮到床上了,还单纯?
我看见了黎安安在憋笑,又在简延看向她的时候,表现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任哪个男人看见了,都不由心生怜爱,何况她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黎安安弱弱地说:「欣欣,我们当初好歹也是舍友,别赶尽杀绝,昨天你看到的真的是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简延,给你两个选择,让她走,或者我走。」
「欣欣,别闹了,你以前不是这样咄咄逼人的。」
他又露出了这种矛盾两难的表情。
突然间,我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失望让我变得出奇的平静。
这么多年的陪伴,我也只能在他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却始终不能成为他的偏爱,他也从来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我。
或许我看他的眼神过于冰冷,他终于妥协了,开除了黎安安。
可我知道,她没输,我也没赢。
3
「简延,我们……」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堵在一片温软里。
以前我们每次吵架,他都是用这种方式,霸道又温柔,开始示弱,他会抱着我,语气软下来哄着我:「答应我,永远不要说那两个字。」
这次他却红了眼眶:「欣欣,对不起,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那天真的是一个意外,她喝醉酒了,神志不清,我是要推开她的,你刚好回来了,欣欣,我不能没有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很难受。」
此时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可笑。
以前的我总是注视着他,看着他开心,我也跟着开心,看着他难过,我比他还难过。
我总是努力走进他的世界,但是他从不会主动和我分享他的悲喜。
刚创业那会,为了积攒人脉,拿到订单,发展业务,他很拼命。
他总是不按时吃饭,生病了也不管不顾,每天喝很多酒,常常出差,昼夜颠倒。
我知道他压力很大,一个人打拼很不容易,我也想替他分担,但他从来不和我说,他只会说让我别担心。
可是我怎么能不担心?
每次看到他在厕所吐了半天,在阳台烦躁地抽着烟,我只能站在他身后,不断的揣测他的处境,内心不安,一整晚一整晚地失眠。
也许没有黎安安的重新出现,我也早就对他心累了。
我推开了他,还是下定决心:「我们分手吧,婚礼也取消。」
闺蜜林妍听说了我的事情,火急火燎地找到我。
我们在公司楼下找了一个咖啡馆,刚坐下,林妍就开骂:「我真看走眼了,没想到,简延这么渣,都快结婚了,还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叫黎安安是吧,看我怎么收拾她。欣欣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出这口气的。」
「我和他分手了。」
「分手, 分手好,什么,你刚刚说分手了。欣欣,你现在提分手,不就正合了他们的意吗?太过分,你当初跟着他的时候,他可是一穷二白,要不是你,他怎么可能混得这么风光,就算要分手,也不能这么便宜他。」
黎安安就是这么不合时宜地出现。
她没看见我,带着她的几个朋友刚好坐在我们的后桌。
「安安,你可真厉害了呀,听说你又交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了。」
黎安安得意洋洋地炫耀着:「我和他呀,是大学同学,当初暗恋我,我没看上,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对我念念不忘。」
「安安,你的魅力真大,真是羡慕了。」
「要不是看在他现在混的还不错,我也不可能吃回头草。」
「安安,难道你是因为他有钱,才和他在一起的。」
她们几个心照不宣地笑做一团,笑声传到我耳朵里,十分刺耳。
我拿着咖啡就倒在她的头上。
黑色的液体从她的头发往下流淌,像一条条恶心的虫子爬在她的脸上。
黎安安尖叫起来:「陈欣,你疯了吗?」
「我看是你疯了吧,破坏别人的感情,很值得炫耀。」
简延:「你在干什么?」
黎安安:「简哥,她欺负我。」
好巧呀,简延还是这么及时地出现了。
4
黎安安委屈地扑到简延怀里,在他怀里蹭了蹭,干净的衬衣染上了咖色的污渍,看着很脏,很脏。
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肩上,舍不得推开她,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我仿佛又听到了他说的那句话:「欣欣,别闹了,你以前不是这样咄咄逼人的。」
一字一句都像针一样,密密实实地扎在心上。
简延,七年了,你有真正了解过我吗?
走出咖啡店,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扶着墙角一阵干呕,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林妍轻拍着我的背:「欣欣,你这是怎么了?」
我觉得难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林妍担心道:「你该不是有了吧,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
简延追了出来,看到他衬衣上的那团污渍,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股反胃的感觉又翻涌上来,不住干呕。
他将我打横抱起,我疯了一般捶打他,他却丝毫没有松手。
林妍急了,拦在前头:「你这是做什么,快点放下欣欣。」
简延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不想她有事,就别拦着我。」
他把我放到车里,帮我系好安全带。
我只觉得遍体生寒,木然地看着他,只说了一个字:「脏。」
医生说,我怀孕两个多月了。
我咬着下唇,一股甜腥漫入,凉意自心口漫延周身。
我的小孩,你来得真不是时候。
外面下起了大雨,它们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往下落,滴滴答答拍打着窗户。
我醒来的时候,看着室内灯光昏黄,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想起了我第一次提分手,也是在医院,只不过躺在病床上的人是简延。
他因为高强度的工作终于病倒了,先是发高烧,后是胃出血,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
看着他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一直没有醒过来,我也跟着担心受怕。
所有的委屈,难过,不安,混杂在一起,在一瞬间爆发了,压垮了我脆弱的神经。
我明明说过,要少抽烟,少喝酒,不要熬夜,要按时吃饭,生病就不要拖着,要去看医生。
但是他就是不听,就以为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什么都不和我说,总是逞强,结果拖出了重病。
在他病情好转后,我提了分手。
我以为我能很平静地说出那两个字,可真的说出口了,我却捂着脸,崩溃地哭了起来。
简延抱着我,抚摸着我的背,在我耳边哄道:「欣欣,好了,不哭,都是我的错,让你担心了,保证没有下次了。」
那时候的我,还是爱惨了这个男人。
可是他一点一点地耗掉了我对他所有的期待。
有时候我觉得,简延也许从来没有爱过我,只是他的身边,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我一样,纯粹地爱着他。
「简延,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听到我的声音,简延突然抬起来头。
他的头发被揉得凌乱,手在发抖,眼眶红红的,眼里布满红血丝。
他哭了?
他小心翼翼地牵起我的手,抵在他的眉心,相触的那一刻,他又埋首,肩膀不受控制发抖。
我的手心感到了一片湿润。
他哭了!
他一向很冷静克制,此时却哭得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表现得这么难过,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现在对他只有失望。
简延声音沙哑:「我不答应,我说过,我不能没有你,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对不起,我错了……」
我冷笑道:「简延,你知道吗?我现在看见你哭,只会觉得很可笑。」
5
本来,我觉得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想要马上出院,但是简延不许,他坚持要我住院几天。
我没什么精神,拗不过他,我只好躺下,背对着他。
简延忙前忙后地照顾我,又是帮我盖被子,又是帮我倒水,又是帮我削水果。
像一只做错事情的小狗,耷拉着脑袋讨好我,但是我不想理他。
我给林妍发信息,让她来接我,又趁着简延出去打电话的空隙,逃了出去。
简延发现后,追了上来,被一个高大的男生拦住。
我上了林妍的车,她朝着我眉眼上扬:「怎么样,我带了我哥,靠谱吧。」
车子缓缓启动,简延离我越来越远,他拼命跑起来,也没有追上。
天空灰蒙蒙的,又下起了雨,砸在车窗上,雨中的人影越来越模糊。
「欣欣,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
林妍不放心我,把我接到她的家里,她还为了我准备了一桌子美味的饭菜。
我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很感动。
「妍妍真是贤惠,以后谁娶了你,可真是天大的福气。」
「少来,我可不想结婚,别咒我。」
我夹了一块红烧肉,正想大口大口吃肉的时候,突然一阵恶心,跑到卫生间,又吐得昏天暗地。
林妍担心得哭了:「欣欣,你是怎么了?」
我却很平静:「没事的,只是怀孕了。」
淡黄色的夜灯将房间照得微亮,我和林妍一起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开始不着边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大学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时,手机显示了信息提醒,我本来以为是简延,不想理会,点开一看,是黎安安发过来的。
「我真是谢谢你,把简哥还给我了。」
她还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照片里简延喝得烂醉,趴在桌子上,黎安安亲着他的侧脸,眼睛看向镜头,眼里都是得意的笑。
她在挑衅我。
她似乎还不知道,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好欺负的陈欣了。
怀孕让我叛逆,一股憋屈的怒火自小腹腾腾烧起来。
我恨简延,我讨厌黎安安,我要报复他们。
我和简延曾经签订过一份分手协议。
他或许忘了,我当初为防止黎安安回来截胡,我特意加上了一条,如果简延和黎安安复合,他将自愿把所有一切财产转让给我。
那时,他还笑话我凭空吃醋,签字签的爽快,现在想反悔也没用了。
不过为了防止简延耍赖,我必须要收集更多他和黎安安在一起的证据。
「欣欣,你怎么了?」
「我决定了,我要撮合简延和黎安安。」
「欣欣,你别吓我呀。」
林妍一脸疑惑,手心贴着我的额头,还以为我是发烧了,把脑子也烧坏了。
我把分手协议的事情说给她听,她才竖起大拇指夸我:「看来我是小看你了,原来还有后招,这事情,我帮定了,以后你就是小富婆,可别忘了我。」
我俩搜肠刮肚,想了一堆损招,把他们两个都骂了一遍,觉得身心都畅快了。
第二天,我早早就起床,准备实施计划。
打开门,却看见了简延。
他曲着腿靠着墙坐在地上,头埋在交叉的两手上,高大的身形像蜷缩在一起,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孩一样,看起来是那么悲伤落寞。
听到开门声,他仰头看着我,眼神耷拉着,三十出头的男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你怎么在这里?」
他突然站起来,紧紧地抱着我,声音还在暗哑颤抖:「欣欣,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身上浓重的酒精味,时刻提醒我,他昨天还去找黎安安了。
我情绪还是失控了。
我用尽力气推开了他,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当着他的面,朝远方扔去。
戒指在空中迅速划过一段弧线,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简延,我和你之间,就像那枚丢掉的戒指,再也找不回来了。」
「可以找到的。」
简延朝着我扔掉的方向一路找去。
6
我以为他会很快就放弃。
因为小区这么大,戒指那么小,找到的概率微乎其微。
他从来不会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找了一整天,也没有放弃。
看着他走路摇摇晃晃,随时要晕倒的样子,我还是不忍心了。
「别找了,找不到的,你走吧,出了人命,我可不负责。」
简延仿佛没听到一样,强撑着,嘴里念叨着:「一定会找到的。」
天色越来越暗了,能找到,就真的是奇迹了。
我也懒得管他了,转身就走。
「找到了。」
简延惊呼一声,他激动地拉起我的手。
他手劲很大,我怎么也无法把手抽回来,只能看着他把戒指重新戴在我的无名指上。
「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我还是可以再扔掉。」
「你敢。」
我想要再次扔掉,手却被他控制住了,他又把我打横抱起。
我反抗着,本来是想推开他,却在慌乱中抓伤了他的脸,抓痕从眼睛下方延伸到下颌,沁着血珠子,像极了一道血泪。
看着那道长长的抓伤,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冷静了下来。
他也不恼怒,语气柔和了下来:「欣欣,别闹,这样你会受伤的。」
林妍赶了过来,想要救我,却被简延一个眼神吓到不敢动。
那眼神里充满了偏执的占有欲。
夜风微凉,我打了一个冷战。
简延脱下了外套盖在我的身上,把我抱入车中,我别过脸,不看他,余光却看到了那道狰狞的伤疤。
下车后,他害怕我逃跑,全程抱着我。
我要下来自己走,但是他不许,手劲还是那么大,完全挣脱不了。
进电梯的时候,大家都在看我们。
我觉得丢脸,把脸埋在他的外套下,却听到了他几不可闻的笑声。
进了家门,他把我放在沙发上,蹲在我身边,那道血痕把他的眼神衬托得更加伤感。
「不原谅我没关系,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不能离开我。」
「疯子。」
软的行不通,现在要用强硬的手段把我留在他身边。
「定制的婚纱已经做好了,我们明天就去试穿,我们的婚礼会如期举行。」
「为什么,你明明喜欢的黎安安,就不能放过我吗?」
「不,欣欣,我爱你。」
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么认真的告白,我没反应过来了。
「反正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你爱和谁结和谁结。」
夜里,我做了一个恶梦。
梦里,我和简延手挽着手步入婚礼的殿堂,明明是很喜庆的氛围,但是简延看我的眼神却很难过。
我感觉到了一股热流从腹部流出,洁白的婚纱被鲜血染红,我的手上都是血,目光所及全是血色。
我慌了,很痛,想大叫,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失重地往后倒。
我惊醒,流了一身冷汗,发现枕边空空的。
简延靠在阳台上,看着漆黑的夜色。
指尖的那一点猩红明灭,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烟,淡薄的月光描摹出一个忧伤沉重的剪影。
突然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7
晨曦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了简延安静的睡颜,手不自觉地描摹着他五官的轮廓,最后停留在那道抓痕处。
失去我,他会难过吗?会后悔吗?
我发愣的空隙,简延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想要挣脱,但是他不给我机会,牵着我十指相扣,眼神温柔地看着我,最后在我的额头处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起身下床。
简延不会做饭,可今日他却亲自下厨,在厨房忙碌着。
他把早餐端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他手上有烫伤。
这一切一切,都让我有一种不真实感。
我们都回不去了,何必自欺欺人。
「荷包蛋碎了。」
「我再去煎一个。」
看着他在厨房笨拙忙碌的身影,我摸着肚子,想到还未出生的孩子,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这时候,林妍发信息过来:「欣欣,你还好吗?你可千万别再心软了,之前你和我提过的分手协议,我咨询过律师朋友,除非双方自愿实施,否则是不具备法律效力的,你别被他骗了。」
这个我也知道,只是我现在已经不确定,简延说过的话,还有多少可以相信了。
简延要带我试穿婚纱,我不想去。
他跟我解释了很多,他说他去找黎安安,只是因为她和我有同样的稀有血型,他希望黎安安能在我需要的时候,为我提供血源。
他从未说过这么多话,他再三保证,心里只有我,求着我原谅他。
我打断了他:「简延,要我嫁给你,可以呀,只要你把你所有的资产全部转移到我的名下,我就考虑一下。」
我是故意出的难题,为的就是让他知难而退。
我也有私心,我真的很想知道,简延能为了挽回我,为了我们还未出生的孩子,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几乎毫不犹豫:「我愿用我的一切作为聘礼。」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他会如此坚定地选择我。
我终于穿上我梦寐的婚纱。
婚纱真的很美丽,洁白无暇,裙摆曳地,我曾无数次幻想过穿上它,成为简延的新娘。
帘子拉开,柔和的灯光下,我看见简延手捧着鲜花,背后是鲜花蜡烛和气球布置好的场景。
简延红了眼眶,声音哽咽:「欣欣,嫁给我好吗?」
一切都很梦幻浪漫,是我无数次幻想过的样子。
可是,现在的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鼻腔突然涌出了一股热流,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我难受得恶心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意识模糊的时候,看到简延紧张地抱住我。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了。
第一眼看到的人竟然是黎安安。
她没有往日的嚣张跋扈,虽然化着妆,但是掩盖不了她的疲态。
「你来干什么?」
「都怪你呀,没钱来卖血了,听说你住院了,顺道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黎安安继续自顾自地说着:「陈欣,听说你和简延签过一份协议,就在刚刚,我也和他签了一份,好奇吧,我不告诉,这是我和他的秘密。简延和我说,你们要结婚了,那我祝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最后送你一句话,小心–简延。」
简延推门进来,黎安安吓了一跳,简延却变得很不安。
「你来干什么?你和欣欣说了什么?」
「没有,我就是来解释误会的,哎,你别拉我,疼疼,好,我走,我走。」
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我背过身去,不看他。
「欣欣,结婚后,我们就去涠洲岛,你之前一直想去,都怪我一直没抽出时间,都是我的错, 以后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涠洲岛,一个被鲸鱼守护的火山岛,那里有着美丽的风景,还有浪漫的传说。
我一直都很想和简延一起去。
想和他手牵着,走在海滩上,看着蔚蓝的大海,吹着温柔的海风,看着日出日落,感受这份海岛的风情。
但是简延太忙了,所以一直没有去成,成了我的遗憾。
面对简延主动的提议,我依旧没有回应他,满脑子都是黎安安最后说的那句话–小心简延。
仔细想想,从我决定离开简延那时起,简延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以前我和他冷战,他从不会第一时间来找我,他习惯了等我回去找他。
他要做什么事情,有什么决定,很少会和我商量解释,和我谈心交流,可现在的他却很在意我的感受,关注我的喜好。
他是一个很理性的人,可最近,每到夜晚,他总是变得很伤感,从身后抱着我,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忏悔,解释那些曾经犯下的错误,仿佛生怕我下一秒就会离开。
此时,他拿出尘封已久的吉他,点着一盏暖黄夜灯,就着月光,为我弹唱情歌一首。
我没有觉得很感动,反而十分诧异。
他曾经说过,弹吉他会让他想到不愉快的事情,可现在也愿意为了我去做。
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我曾经希望他为我做的,有些事情,我都没和他说过,可他就好像早就看透了我心里所想的。
简延似乎把我看得过于重要。
趁着他去洗澡的空隙,我翻看了他的手机,密码没有变,聊天记录也很正常。
难道是我多心了?
无意间点开了浏览器,一条历史搜索记录,让我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心因性偏执性精神病初期怎么治疗?」
我妈妈就是被这个病害死的,我对它有一种深深的敌意和恐惧。
我觉得头又胀又痛,昏昏沉沉,我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梦里,我看见了简延蜷缩在床边,翻看着一本浅棕色的日记本,又把它紧紧抱在怀里,垂着头,发着抖,泣不成声。
我很好奇他在看什么,为什么这么伤心,我想去触碰他,但是我的身体是透明的,他也看不到我。
惊醒后,我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我觉得很茫然,突然间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自己在干什么,直到我看到了桌子上的那本浅棕色的日记本。
和梦里的简延抱在怀里的一模一样。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是我的笔迹,可是我不记得我有写过。
2022 年 8 月 16 号
黎安安回国了,简延回家越来越晚,应该是去找她了。
我已经一整天没理他了,他还不知道我在生气。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简延还是忘不了她?
好难过,好委屈,好想哭……
2022 年 8 月 17 号
我和简延吵架了。
实际上,只有我在吵,他没有回应我。
这种感觉,就像你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打在了棉花上。
我们冷战了,觉得好失望。
2022 年 8 月 20 号
今天是简延的生日,我做了一个蛋糕,想帮他过生日,可是回到我们的家,却看到他和黎安安倒在沙发上,他们好像还亲上了。
蛋糕摔碎了一地。
心脏猛抽了一下,痛到没有感觉。
他还是没有解释,没有挽留。
失望透顶,全身的力气像被一点一点抽掉。
简延,我真的真的不想再爱你了。
……
前面的日记的内容和我经历的一模一样,可是后面的却完全不一样。
日记本里写的是,简延以为我离不开他,所以他还是没有来找我。
他没有来找我求复合,没有为我找丢掉的婚戒,没有为我亲自下厨做早餐,没有带我去试穿婚纱,没有为我准备浪漫的求婚,没有打算带我去看涠洲岛看海。
日记本里的我会死掉。
一股恐惧感爬满我全身。
我头痛的快要裂掉了,我恐惧地尖叫着。
简延踢开了门,他抱着我,安抚着我。
我拿着日记本问他:「这是什么?」
他把日记本藏了起来,很慌张:「欣欣,你看到都不是真的,忘掉它们,我们会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的,欣欣,冷静点,你看着我。」
我现在很混乱。
简延的精神状态也很混乱了,他嘴里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这样……」
我趁机推开了他,打开门,往外跑,简延追了上来。
路上车流不息,我听到了简延朝我撕心裂肺地喊着:「欣欣,我求你了,站得别动,我不追你了。」
我冷静了下来,伫立在人行道上,隔着昏暗的路灯与简延相望,我们之间就好像隔着很遥远的距离。
日记本里的内容一点一滴在我的脑海中浮现,简延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突然,「兹拉」一声,刺破耳膜,明亮的车灯晃眼。
一辆车还是失控了,猛地撞向我。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耳边是简延绝望的呼喊,可是我没感觉到痛。
许久之后,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眼前有个穿着洁白婚纱的女生倒在了血泊中,手还护着肚子,眼神是那么悲伤。
简延跪在女生的面前,颤抖着手,想去触摸女生,却停在了半空,不知所措,而后抱头痛哭。
「为什么还是改变不了?为什么……」
倒在血泊中的新娘正是我。
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简延捂着眼睛,仰着头,任由雨无情地打在他的身上。
最深沉的悲痛往往是无声的。
我全都记起来了。
原来,我遗传我妈妈一样可怕的病。
原来,我真的已经死了,死在了一场意外车祸中,死在了简延的面前。
日记的内容又在我的脑海里浮现。
2022 年 9 月 15 号
我真的生病了,不是绝症,却比绝症更要命。
看着确诊的病历,我像被判了死刑,被拉入万丈深渊,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今天本来是我和简延的婚礼,但我还是退缩了。
我穿着婚纱,失魂落魄地行在了街头,行人纷纷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有人嘲笑,有人同情。
可是那些对我来说,已经都不重要了。
我仿佛丧失了五感知觉,只剩下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我妈就是因为得了这种病,产生了妄想幻觉,总是怀疑我爸出轨,怀疑我们憎恨她。
她变得性格古怪,喜怒无常,有自残倾向,甚至把怨气都发泄在我和我弟的身上。
她每天都活得很痛苦,我们也倍受折磨。
最后她还是选择自杀,结束了她可悲的一生,而我们是在她死后,才知道她得了这种病,活在了愧疚之中。
那时候,我总在想,要是我们早一点发现妈妈生病了,多体谅她一点,或许她会好转,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可是现在,当自己真的得了这种病,只觉得生不如死。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发病,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我不想折磨我爱的人,也不想被别人当作神经病,更不想以后我的孩子重蹈覆辙。
我蹲在大榕树下,崩溃地哭了起来。
简延找到了我。
他跑得很急,现在还在喘气,很担忧地看着我。
我抬眼,茫然委屈地问他:「简延,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会得这种可怕的病。」
简延欲言又止,他不擅长安慰人,他抱着我,声音哽咽,他让我别担心,他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我的病。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得了这种病,为什么你知道了,还不告诉我。」
「欣欣,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
「医生,简先生的心率骤然下降,情况很危险。」
简延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戴着氧气罩,昏迷不醒。
他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医生查不出病因,情况急剧恶化,大家都手足无措。
病房外面,几个护士围在一起讨论着。
「听说简先生的未婚妻被车撞死,那时候她肚子还怀着一个孩子,说不定是因为伤心过度,精神重创引起的昏迷,是因为不愿意接受现实,才不愿意醒过来。」
「我听说是简先生有了别的女人,还要她打掉她肚子里的小孩,她接受不了,所以她才情绪失控,冲出去的时候被车撞了,真是可怜。」
「不对不对,简先生的未婚妻得心因性偏执性精神病,她是因为精神出了问题,身体不好,简先生才不得已劝她打掉孩子的,哎。」
……
黎安安着急地找来了催眠师,已经没有了其它办法了。
她拉着简延的手,哭得很伤心:「陈欣已经死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要想想你的父母,难道你真的忍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简延,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你快醒过来,求你了。」
8
原来我是在简延的梦里。
我们的故事在梦里重演,简延拼了命地想要改变结局,最后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呀。
我死后,变成了魂魄,记忆也变得残缺。
我以前听我婆婆说,人死后,魂魄还停留在人世间,是因为有遗憾未了。
我应该是有很多遗憾,所以才会一直跟在简延的身边。
简延哭得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这些年,是我的错了,我习惯了你对我的好,却没关注你的真正的想法,不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生病了,我真的错了。」
「欣欣,你说过的,你会回来的。」
风吹开了笔记本,雨打湿了页面,停留在最后一页,上面写着我最后的愿望:想和简延去涠洲岛。
简延如有所感,转头,他好像看见了我,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简延,我们去涠洲岛吧。」
我的一句话,让简延又瞬间崩溃,他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我们漫步在海滩上,看着橘色晚霞与蔚蓝的大海交相辉映,海风吹动我们的发丝,夜色降临,我们看到了荧光海。
真美呀。
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
我觉得很疲惫,靠在了简延的肩膀上。
「简延,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好多事情没做过,巧克力蛋糕也还没吃够,种在阳台的桔梗,我也没机会看到它们开花了。」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可是呀,我要走了,你也该回去了。」
简延害怕地收紧胳膊,把我抱得更紧了:「不,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欣欣,你不能这么狠心。」
「简延,我很喜欢浪漫的,可是,你真的好无趣,你从来不会为我准备什么惊喜。我也害怕孤单,可是你每晚都那么晚回来,我只能等呀等,等到饭菜都凉了,等到窗外的灯火一盏一盏地熄灭。你总是什么都不和我说,让我去猜测,让我担心,我怕你会发生意外,我怕你会突然离开我。」
「简延,你有爱过我吗?」
「欣欣,我爱你。」
「可是,我已经不想爱你了。」
我的语气越来越微弱,身体也越来越透明。
我靠在简延的肩膀上,感受到了简延的眼泪不停地滴落在我的脸上。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紧,痛到没有感觉。
我看着天上的那轮圆月,皎洁明亮,繁星漫天,海浪发着荧光,在海风中翻涌着。
我闭上眼睛,听着风声海浪声交织,感受着这不真实的一切。
在最后的最后,还能做这样一个美梦,真是太好了。
*
「催眠真的起作用了,简先生的情况稳定了。」
病房里的医生和护士都松了一口气。
简延醒过来的时候,木然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又木然地闭上,眼泪就在不经意间流了出来。
9
简延番外——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我又见到了欣欣。
我以为我穿越回到了过去,我以为我可以挽回欣欣,弥补所有犯下的错误,我以为我可以改变悲剧。
可是.结果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醒来后,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黑白两色。
欣欣下葬的那天,没有下雨,风和日丽,是她最喜欢的天气。
我去参加她的葬礼,被赶了出来。
欣欣的弟弟把我打了一顿,一拳一拳地打在我的身上,我没有还手,只求他们能让我送欣欣最后一程。
身体上的痛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他揪着我的衣领,悲愤地质问我:「为什么没有照顾好我姐姐,要不是你,我姐姐也不会死。」
陈浩被人拉开,我瘫倒在地上,阳光变得刺眼。
我没有站起来的力量和勇气,一直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黎安安过来扶我,我推开了她。
她哭了,哭得语无伦次。
「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怪你,她的死明明是个意外。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她因为生病了,精神混乱,出现妄想幻觉,是她一次次地误会你,你让她打掉孩子,也是为了救她。你找我,也是因为我和她都是稀有血型,简延,你没有做错,别再自我折磨了。」
「不,从始至终,我错的彻底,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自以为给她最好的,却从来没有问过她想要什么,是我没有给她安全感,才让她的病情加重,你走吧,以后别见面了。」
我又照常上下班,时间继续流转,没有为谁停留。
我没有再晚归了,下班回家的路上,我买了欣欣最爱吃的巧克力蛋糕,她其实很容易满足的,每次都吃的很开心。
只是现在回到家里,空荡荡的,连空气都是冷的,她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我翻出了很久之前藏好的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欣欣当年写给我的信。
她以为我是因为黎安安的抛弃,才变得萎靡不振的。
其实不是,那段时间,最疼爱我的爷爷过世。
我真的很难过,我是靠着她给我写的这些信,渡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
我一直都知道,是她在默默注视着我,她写字总有一个习惯,会把最后一笔加重,太好认了。
她还以为我不知道。
毕业后能见到她,我就知道这是我们的缘分,我不想再错过她了。
我一直都想和她有一个家,想给她提供好的生活条件,我不想看到她再被人欺负,所以创业那会,我很拼命。
但是我无权无势,没有人脉资源。
普通人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真的要舍弃太多东西了。
每次被人灌酒,羞辱的时候,我只能忍着。
每天我都压力很大,脾气也变得很差,连我都瞧不起自己。
可我不想把消极的情绪传递给她,也不想她担心,所以大多数时候,我都选择沉默,一个人扛着。
直到我看到了她的日记本,我才知道,我原来一直到都做错了,大错特错。
我那些自以为对她的好,对她来说,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是不断失望的累积。
后来她生病了,变得敏感易怒。
可我还是没有注意她的情绪变化,不知道她生病了,依旧没有给她想要的安全感。
我欠她太多太多了。
欣欣说,她不想再爱我了。
她就再也没有来我的梦里了。
时间开始过得很慢很慢,又好像过去了很多年。
我每年都会去她的墓前看她,为她拂去墓碑上的尘土,放上一束新开的桔梗花。
她说她害怕孤单,我就陪着她从日出到日落。
我的眼角开始爬上了皱纹,头发开始变得发白,身体也越来越差了。
墙上挂着欣欣的一张照片,是我抓拍,她蹲在花店门口,抚摸着一只花猫,仰头看见了我,眼里都是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照片里的欣欣,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闭上眼睛的时候,欣欣的音容笑貌又在脑海浮现。
这天夜里,我终于梦到了她,我们回到了大学时光,回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看见她被醉汉跟踪,快步走向前,揽着她的肩膀,故意说得很大声:「女朋友,这么晚还到处乱逛,我生气了。」
她没有很害羞,反而是把我狠狠揍了一顿。
她的嘴角上扬,俏皮地笑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女朋友,怎么来得怎么晚,我生气了,哄不好那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