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最近，我总是能在小区对面楼里看到一个女人在喝酒。
每次，都是凌晨 12 点。
今天，她突然跳楼了。
1
我瞪大眼睛，喉咙像是被异物塞住，想叫却发现根本就叫不出来。
过了几秒，我的脑袋才渐渐清醒。
立马拿出手机给物业打电话。
「喂，是物业吗？这里有人跳楼。」
随后又立马拨打了报警电话。
物业来得很快，但是却是来指责我的。
「哪里有人跳楼？你是不是故意找茬？」
管物业的是个年过 50 的大叔，叫张叔，他说他挨个楼都看了一遍，阿猫阿狗都碰到了，就是没见到有跳楼的。
我指着对面的楼。
「就是对面那栋楼，我亲眼看见的，有一个女人跳了下去。」
当张叔看到我手指的方向时，脸色立马变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敲门声响起。
我和张叔同时虎躯一震，看向门口。
两个穿警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谁报的警？」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男警察一脸惺忪，看着就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我」我举了举手。
攀谈中才知道年纪稍大的叫李浩，年纪稍小的叫王正。
我把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面前的两个警察，王正拿出笔写了整整一页。
「我们刚才也去你说的现场看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尸体，就连血迹都没有。」李浩一脸凝重，狐疑地看着我。
「我真的看到了。」我着急地在原地走来走去，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我真的看到了。
「对面那栋楼的那个房间已经一个月没有人住了。」
张叔话一出口，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都冷了下来。
我感到有一阵冷风顺着我的脚脖子直往我的身体里钻，我一摸胳膊，才发现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和李浩对视了一眼，发现他的脸色此时也是一片苍白。
「肯定是你看错了。」
李浩肯定的语气让我也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
不，我确定，我真的看到一个女人跳楼了。
如果真像李叔说的那个房间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住人了，那我这几天看到的是什么？
想到这里，后背上的冷汗开始噌噌噌往外冒。
眼看着事情没有任何进展，找不到女人，也看不到尸体，李浩开始有点不耐烦。
「今晚就到这里吧，收队。」
李浩站起身就要走，我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浩哥。」
李浩摇了摇头，我的心一点点下沉，最后失望地低下了头。
王正站在一边不明所以，只一个劲地催促着李浩，我想他肯定是被刚才张叔说的事情给吓到了。
还是年纪太小，需要多磨炼。
李浩和王正走了之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张叔，这间房子是我和女朋友安然一起租的。
我叫苏亮，现在是一名大三在校生，安然和我同一级，她还是系花。
3 个月前，因为安然说宿舍住着太吵，所以我们就一起在校外租了这套房子。
「小伙子，这段时间你还是回学校住吧，我看这里有点邪乎。」
张叔拍了拍我的肩膀。
2
晚自习下课，我像往常一样，从教室走向宿舍，我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给安然打电话。
「喂，亮亮，你下晚自习了吗？」
安然的声音很温柔，还带着一丝小雀跃，听到她的声音，我感觉我一天的疲累立马就消失了。
我微微弯了嘴角。
「然然，你什么时候从老家回来，我想你了。」
毕竟是谈了一年多的时间，情话信手拈来。
一个月前，安然说老家出了事情，要回去处理，但是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这边马上就结束了，再等我几天，你一个人在学校也要好好吃饭，早饭不能不吃，也不要经常熬夜了，好吗？」
安然的声音总是有一种魔力，能让我感觉到温暖，我很喜欢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就好像我是她的全部。
挂断电话，黑夜中的雾越来越浓，我渐渐看不清楚前方的路。
我硬着头皮朝前走，走着走着，突然走进了一片竹林。
怎么会有一片竹林？尽管很疑惑，我还是走向了入口，突然，一张布满了黑血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女人长发披散，黑血布满了全脸，两只眼睛黑洞洞的，没有一丝焦距地看着我。
我全身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不自觉地发抖，双脚已经不听使唤，控制不住地「啊」了一声。
突然间，那张脸不见了。
但是面前的竹林还在，我鼓起勇气走进竹林，林中大雾弥漫，周围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条小河。
我躲在一棵竹子后面，看到河边有一男一女。
男人使劲地打着女人的头和脸，用脚踹，用手打。
女人由刚开始的挣扎到后来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只能任由男人玷污了她。
随后，女人趁着男人晃神的片刻掏出手机，却被男人一巴掌打倒在地，随后掏出小刀杀了女人。
在确认女人没了呼吸之后，男人才离开。
我的瞳孔中倒映出男人诡异的面容，全身止不住地颤抖，我竟然目睹了一个杀人的全过程。
我想要报警，但是手机里传出的却只是一片忙音。
3
「苏亮，苏亮！」
我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我的心里仿佛被一股很大的力拉扯着，一度让我喘不过气来。
被杀的女人，诡异的男人，梦中的情形那么清晰，就仿佛真的存在过一样。
「苏亮，做噩梦了吗？」一道温柔的女声在我的耳边响起。
方木两只又黑又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头。
她长得很美，一双杏眼又大又圆，鼻子小巧而高挺，嘴巴不点而朱，仿佛在等着别人去采撷。
方木是我的心理医生，昨天晚上在我目睹了那个女人跳楼之后，我并没有回到学校，而是选择来到方木这里接受心理治疗。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中我看到了一起凶杀案，一个男人杀了一个女人。」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我所看到的告诉了方木，还是摆脱不掉内心那种绝望的窒息感。
「那你看到脸了吗？」方木耐心地引导我，还是一贯的温柔。
我摇了摇头。
「当时距离太远，我只是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他还在冲我笑，就像是在跟我炫耀一样，但是我根本就走不了，当时我想要去救人的，但是我根本就做不到！」
我歇斯底里地吼道，头深深地埋了下来。
「不是你的错，苏亮，你只是当时被吓傻了，而且只是个梦而已，没有真实发生的，不要把责任推在自己身上，有错的不是你，是那个杀人凶手。」
方木拍了拍我的肩膀，细声细语地安慰道。
「我这种情况严重吗？需要多久才能好？」
我觉得我现在很糟糕，最近在我身上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情了，就比如昨天晚上我明明看到一个女人跳楼了，但是却没有找到尸体。
「会好的，苏亮，打起精神，我会把你治好的。」方木看着我坚定地说道。
我把头放在方木的腿上，感受着她平缓的心跳。
我的身体渐渐变得温暖，内心也得到了满足。
方木抚摸着我的头发，蛊惑般说道：
「苏亮，我们谈恋爱吧。」
说实话，当听到方木这句话时，我内心是欢愉的。
但是对安然的忠诚还是让我回归了现实。
「不好意思，方木，我有女朋友的。」
方木看着我，欲言又止。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你想通了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我内心升起一股疑惑，方木不像是那种会破坏别人家庭的人呀，我都说了我有女朋友，为什么她还不放弃？
现在的我无比想念安然，没有她在身边，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我拿出手机，想要像梦里一样给安然打个电话，但是这次却怎么都打不通。
「苏亮，过去的事情总归要过去，我们都要朝前看。」
我看着方木担心的眼神点了点头。
4
「喂，是苏亮吗？」
曾叔中气十足的声音通过听筒传了过来。
「曾叔，是我。」
「亮亮呀，上次你和安然回来，安然落下了一包东西，还没拿回去，你什么时候回来拿一下？」
东西？安然没有跟我说过呀。
「曾叔，安然回老家了，等她回来，我跟她一起回去。」
听到我的话，话筒另一边安静了一瞬，曾叔叹了口气。
「那行。」
回到宿舍，王凯和张震正坐在床上刷剧。
「苏亮，你怎么回来了？」张震放下手中的手机，朝我走了过来。
「有点事情，这几天可能要住宿舍了。」
「也好，要不然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租房住，也没意思。」王凯附和道。
「你们也知道安然回老家了呀？」我微笑地看着他们俩。
张震和王凯像是听到了不可置信的话，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王凯看着我瞪大眼睛。
「苏亮！你是不是疯了！安然一个月前就死了呀！」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表情，只觉得全身如坠冰窖，身上的血液都仿佛凝结住了。
怎么可能？我看着王凯，试图从他脸上看到一些开我玩笑的痕迹，但是他惊恐的样子却让我更加绝望。
「你是骗我的吧，王凯，刚刚我还给安然打过……」电话。
不，我想起来了，我是在梦里给安然打的电话，在方木家打的那一次根本就没有接通。
我浑身脱力般坐在床上，不敢相信安然已经不在的事实。
是夜。
我仿佛置身在一个僻静的小村落，仔细一看，好像是我的老家，坝子村。
周围一片漆黑，突然间，警铃响起，无数个村民从我的身边跑向河边。
我好奇地挪步向前，在离河边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想要上前去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但是却没有勇气。
只听到人群沸腾了起来。
「真是死得太惨了。」
死人了？我心里咯噔一声。
「是呀，听说死得很惨，全身没有一处好皮肤，脸都被毁容了，还听说在死之前被男人给那个了呢。」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声让我胃里直泛起一阵恶心。
在我想要再一次问清楚时，他们却像是看不见我一样，目不斜视地从我旁边经过。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河边，我抬起脚步，鼓足勇气，想要一看究竟。
之前目睹的凶杀案还历历在目，这一幕太像了，连河边的场景都像是完美复刻了一般。
我抓紧口袋里安然送给我的护身符，安然？
想到安然的名字，我的心里就一阵空虚，我最爱的姑娘呀。
就在这时，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一张血脸，眼睛在往下滴着血，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
「苏亮，苏亮！」我感到一股强大的推力在拉扯着我。
我又一次睁开眼睛，还是一样的天花板，还是一样的方木。
看到我的颓废样，方木叹了口气。
「苏亮，你在梦里一直叫着安然的名字。」
似乎是不想提及这个名字，方木在说到安然的时候，还特意顿了下。
我失神般摇了摇头。
「我的梦里压根就没有安然，又怎么会喊她的名字。」
没错，自从在王凯嘴里听到安然已经不在的消息，我的病似乎更加严重了。
5
「苏亮，你的病因还是在安然，我们必须对症下药。」
方木这次却带着不同以往的坚定。
我能感觉到我的手在微微颤抖，我不愿意去面对安然已经死了的事实。
我总觉得她还在我身边。
「我们说好了，毕业以后就结婚的，再把爸爸妈妈接过来，我们的幸福生活就在眼前呀。」
我感觉我的脸上一片濡湿，伸手一摸才发现，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苏亮，你要振作起来，根据你的病情，我们需要去一趟事情发生的地方，就是你的老家，你也不希望安然死得不明不白吧。」
是呀，到现在为止，杀害安然的凶手还没有找到，我必须给安然一个交待。
这时，电话响起。
「苏亮，我是李浩，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是那个警察。
「需要我配合什么？」我无力地说道。
「你女朋友安然的案子已经移交到了我的手上，我们需要去一下你的老家，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明天就出发。」
李浩一叠声地说出原因，话语里透露着着急。
我看了方木一眼，答应了李浩的要求。
为了能够治好我的病，方木也和我一起前往。
李浩看到我挽着方木，却是吃了一惊，但是却并没有跟方木打招呼。
他一定觉得我的女朋友还尸骨未寒，就又找了个新的女朋友，真是个渣男。
我没有说话，安然的事情已经让我无暇再去顾及其他。
我们回到坝子村，接待我们的还是曾叔。
「方木，这是曾叔。」我给方木介绍着。
曾叔奇怪地看了方木一眼，没有一丝表情。
随后便招呼着我们进屋坐。
「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等会儿我去炒几个菜，我们晚上好好喝一顿。」
曾叔一辈子都没有娶媳妇，听说是年轻的时候有一个初恋，之后初恋嫁人了，他就一辈子单着了。
由于长期生活在农村，曾叔又舍不得花钱，身子看着要比同龄人瘦弱，脸上更是消瘦得可怕。
「曾叔，你别忙了，这两位是跟我一起来调查安然被杀的警察，我们一会儿吃完饭去村子走走。」
听到「警察」两个字，曾叔的眼睛一闪。
「那也不急这一时不是，明天再调查也不晚，曾叔一把年纪了，就你这一个亲人了，陪陪曾叔。」
拒绝的话在嘴边，但是看到曾叔苍老的脸庞，我又忍住了。
「苏亮，没事，今天已经晚了，我们明天去看案发现场也行。」李浩也不忍心看我为难。
晚上，曾叔又把怎么发现安然尸体的经过给李浩和王正讲了一遍。
坝子村本地人剩下的不多，年轻一点的都在大城市打工。一个月前，我带着安然还有同宿舍的王凯和张震一起来到坝子村游玩。
就在我们准备回去的前两天，安然突然不见了，我们报了警，沿着坝子村找了几圈都没找到，第二天，是曾叔去河边钓鱼时，在河边发现了安然的尸体。
过往的回忆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揭起，我的心仿佛被无数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地疼，一度让我喘不上气来。
胳膊上传来一阵温热，是方木的手，方木的体温让我的心脏渐渐地回暖。
我给了方木一个没事的微笑。
一回头，发现王正正奇怪地看着我。
6
「当时你发现尸体的时候，还有别人在场吗？」
李浩晃了晃碗里的酒，抬起头看着曾叔问道。
曾叔想了一下，似乎是在想要怎么表达。
「当时我是想着钓几条鱼给亮子改善下伙食，去的时候是早上，我把渔网撒下正准备走的时候，发现河面上漂浮着一具尸体。」
曾叔看了我一面，没再往下说，我知道他是怕我知道了以后，心里更加难受。
「当时现场就我一个人，坝子村早起的人不多。」曾叔叹了一口气。
李浩点了点头。
「李浩，你能告诉我，现在案子进行到哪一步了吗？」
现在的我，一门心思只想找到凶手为安然报仇。
「从尸检报告看，安然在死前曾遭受过侵犯，凶手还对她进行了非人的折磨。」李浩面无表情，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对我来说却像是五雷轰顶。
安然在死之前，该是多么绝望呀。
我拿起碗喝了一大口酒，可能现在只有酒精能够暂时麻痹我了。
「凶手很狡诈，他把尸体扔进河里，河水已经淹没了所有的证据，所以现在我们几乎是毫无头绪，就是在大海捞针。」李浩皱了皱眉头。
「时间也不早了，大家早点睡吧。」
曾叔把碗里剩下的酒喝完，就转身进了里屋。
「苏亮，你这个叔叔怎么怪怪的？」王正看着曾叔的背影，一脸怀疑。
「曾叔一辈子都没有娶媳妇，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可能突然之间不习惯有这么多人。」
李浩和王正了然般点了点头。
「苏亮，我害怕，你能和我一起住吗？」
方木拽着我的衣服，身体不自觉地贴在我的身上，眼睛里就像有一汪泉水，看着楚楚可怜，让我顿时升起了保护欲。
我看了看对面的两个男人，脸悄悄地红了。
但是李浩和王正就像是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地在讨论着案情，我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方木身上。
嗅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在酒精的催化下，我的身体越来越软。
我没有拒绝方木的提议，在大家酒足饭饱以后，我和方木去了同一个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我拿过旁边柜子上的被子铺在地上，然后和衣躺下。
「睡吧，方木，我就在地板上，害怕了就叫我。」
方木坐在床上微笑地看着我，但是却并没有说话，月光照在她那张漂亮的脸上，给她又镀了一层温柔的光，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晚安，苏亮。」方木脱下鞋子，背对着我躺了下来。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安然的音容笑貌，思念的痛苦就像无数只蚂蚁在我心头啃食，让我痛到痉挛。
我又拿出安然给我的护身符，在月光下看了好久。
7
一整天的精神紧绷，再加上对于安然的过度思念，我还是抵不住困意，慢慢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一道阴影若有若无地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
我眼睛半睁，眼前的场景让我瞬间冷汗直流，现在是秋季，我却感觉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汗珠。
方木正坐在床上，左手拿着一面镜子，右手拿着一把梳子，正对着镜子梳头。
这些不算什么，让我恐惧的是在我的方向正好能看到镜子。
镜子里面压根就没有方木的脸。
我睡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我的旁边穿过，然后就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我睁开双眼，却不见了方木的身影。
我安慰自己，刚才我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也许只是没有看清楚，方木可是我的心理医生呀，而且是我把她拉到这件事情中来的。
我朝外看去。
门是打开的，黑暗中，有一抹红色在院墙的拐角处消失。
方木今天穿的就是一条红色的连衣裙。
我赶紧追出去，她该不会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吧。
想到这里，我又可笑地摇了摇头，亏我还是个大学生，什么时候我竟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了。
我赶紧追出去，生怕方木出了什么事情，安然的遇害已经让我有了心理阴影，我不敢想如果方木再出了什么事情，我要怎么办。
我跑向院子，已经不见了方木的身影。
我又鬼使神差般朝着小河边走去，印象中好像刚才方木走的方向就是在这边。
小河边有一个荒废已久的小房子，听曾叔说是以前村里会计的家，后来那个会计的孙子在县城做生意，把老人家也接走了，房子也就空下来了。
但是这个房子其实离村子不是很近，而且毗邻小河，晚上是没有几个人会过来的。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房子内好像传出了男人的声音，还有硬物砸在墙上的声音。
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来不及多想，我立马冲到房子门前，想要去撞门，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我走到一棵树后面躲了起来，只听到里面有男人的辱骂声，还有女人的哭泣声。
女人的哭泣声很熟悉，那是安然的声音，以前每次我和安然吵架，安然都是这样，小声地啜泣，但是今天的哭声却无比地撕心裂肺。
我想冲进去看清楚，但是脚又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传入我的脑海。
「苏亮，不要去，快跑！」
是谁？我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人。
不一会儿，一个男人拉着一个女人出来了，不，确切地说是在拖。
他一手拿着砍刀，一手拖着一个女人，我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巴。
两行眼泪从我的眼角流下，男人不是别人，是曾叔。
而那个女人却是安然。我的安然。怎么可能？
安然全身赤裸，脸上已经看不出原来姣好的面容，耳目口鼻全都是血，嘴里也在不停地吐出鲜血。
曾叔口中一直念叨着：「你这个婊子！我让你勾引人！」
边说边用脚狠狠地踢安然，安然就那样双目无神地躺在那里，就好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
如果不是胸腔在微微地起伏，我压根就不知道她还活着。
我拼命抑制住自己的眼泪，才没有发出声音来，我又无比憎恨，憎恨曾叔，为什么是他！
我拼尽全身力气想要去救安然，但是不管我怎么用力，我还是不能挪动分毫。
「亮亮……。」安然断断续续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能感觉到我自己此时有多绝望，有多无助，我想去求救，双手被我狠狠地攥在一起，我想上去把曾叔揍一顿，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我双眼狠狠地瞪着曾叔，愤怒的同时也在祈祷他能放了安然。
但是曾叔却并没有就此放过安然，他从旁边拿过一条毯子，盖在她的身上，似乎是极度厌恶，然后裹了裹，又拖着安然的脚拉了出去。
就在曾叔出了这间房子的时候，我的身体也能动弹了，我立马捡起地上的棍子就追了出去。
8
「苏亮！」
一道浑厚的男声在我的耳边响起。
「安然！」我惊恐般睁开眼睛，李浩放大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我下意识地狠狠撞向他。
「你疯了吧？」李浩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脸的愤怒。
我环顾一圈，没有看到曾叔的身影。
「曾叔呢？」语气中的冰冷让李浩一震。
「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原来刚才我做的只是一个梦，但是这个梦太清晰，以至于就像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梦中我的绝望还历历在目。
我把手摊开，十个指甲印赫然出现在我的手上。
「曾叔是杀害安然的嫌疑犯，已经被警察带走了。」王正吞吞吐吐地说道。
「嫌疑犯？」他就是凶手，怎么会只是嫌疑犯？
「你们怎么知道的？」如果说刚才我做的只是一个梦，那李浩和王正又是怎么肯定曾叔就是嫌疑犯的呢。
「昨天晚上趁你们熟睡之后，我和王正去案发现场看了看，在小河边的一个小房子找到了安然的衣服碎片。」
李浩一顿，似乎是怕让我又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
「但是这也不能确定……」我欲言又止，如果我做的是一场噩梦，那会不会曾叔并不是……
王正看了我一眼，接着李浩的话说道：
「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曾叔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砍刀，正要丢到门口的井里去。」
砍刀？梦里的曾叔也是拿着一把砍刀。
「然后呢？」如果不是刚才的梦，我压根就不相信曾叔竟然是杀害安然的真凶。
「在砍刀上面提取到了安然的 DNA。」
「我想见一下曾叔，可以吗？」
我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曾叔会杀了安然，还有方木，我今天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梦里的她最后是跑出去了，但是现实中的她去哪里了。
9
因为坝子村条件有限，只能把曾叔先安排在村委会的一个小房间内。
为了防止曾叔逃跑，门上还上了两把锁。
曾叔好歹是我的亲人，在我心里，对他还抱有一丝希望。
王正把门推开，我和曾叔的眼神正好对上。
他的眼里翻腾的情绪是什么，我一时之间看不太清楚。
「亮亮……」还是以前的亲昵，但是却好像有着无尽的懊恼。
我走进去，坐在曾叔旁边，王正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李浩按了回去。
李浩和王正就在门口听着我们的对话。
「曾叔，为什么？」
我看着曾叔的眼睛，痛苦地问出了这一路上早就想好的话。
「对不起，苏亮，曾叔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曾叔低下头，并没有否认杀害安然，他不安地搓了搓自己的双手。
上次回来还没发现，曾叔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印象中，他似乎还停留在小时候接送我上下学的时候。
「她是我女朋友。」
一个是我爱的人，一个是我的亲人，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现在实在是找不到任何一种能正常面对曾叔的方法。
如果安然没有死，我们将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她背叛了你。」曾叔看着我，却又不像是没有看着我，仿佛是在回忆以前。
「她是个婊子，她背着你在勾搭别人，还嫁给了别人！嘿嘿。那天我看见她勾引张震了，她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但是我看见了！」
曾叔越说越激动，脸和脖子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隐约可见，仿佛是一把火点燃了曾叔内心隐藏许久的邪恶。
「哈哈哈哈，亮亮，你不知道吧，你的女朋友在背着你勾引别人呢。」
曾叔站在那里，笑得却是非常诡异。
我觉得现在的曾叔已经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他似乎是把安然当成了他以前的初恋。
曾叔的眼神渐渐变得混沌，眼里猩红一片，就在我以为他要对我不利时，王正适时地过来按住了他。
「她是个婊子！婊子！」曾叔的嘴里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
「你是不是傻！没看到他现在已经失控了吗！」王正冲着我怒吼。
就连李浩也在一边责备着我。
我沉默地转过头，自己的亲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让我一直以来所坚守的亲情崩塌了。
「逝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还是应该好好生活。」
背后的李浩拍了拍我的肩膀。
「曾叔一直以来的心结都没有解开，看见安然就像看到了他以前的初恋，所以才会丧失理智。」
我别过头去，心里还是接受不了。
突然，我觉得我似乎是忘了一些事情，对了，方木呢？从昨天晚上的那个梦开始，就一直不见她的踪影。
「李浩，方木呢？」我着急地抓住李浩的手。
方木可不能再出什么事情了呀。
「什么方木？」李浩疑惑地看着我。
「方木呀，跟我们一起来的，我的心理医生，昨天我们还坐在一起吃饭呢。」
这个李浩怎么还在跟我开玩笑，他怎么会不知道方木是谁。
李浩看了王正一眼，王正也一脸懵。
「你们两个怎么了？是不是方木出什么事情了？」
10
我抓紧李浩的胳膊，内心却慌了。
李浩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用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你没病吧？什么方木，只有我们三个人一起来的坝子村，你是不是被你曾叔传染了，也得病了。」
不，不可能，我明明和方木一起来的。
「昨天晚上我还和方木一个房间呀，你们忘了吗？」
我紧张地解释道。
「昨天晚上你自己一个人住的，我们第二天发现你睡在了地上，我们也很纳闷，怎么好好的床不睡，你要睡在地上。」
王正一脸不耐烦，估计是厌恶了我的胡搅蛮缠。
怎么可能呀，如果没有方木，那这几天我是和谁在一起，难不成……
大白天，我却感觉无比地阴冷。
「苏亮，安然回来找你了，她放不下你呀，哈哈，安然死得好惨呀。」
曾叔的声音从房间传了出来，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安然……
想起和方木的点点滴滴，脾气和安然一样温柔，就连抱着我也是一样的姿势，而且我们再一次来到坝子村，好像也是她引导的我。
我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恐怖的梦，就是在我去追方木的路上，才目睹了曾叔作案的全过程。
「苏亮，不管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想它们都不是坏事，安然不会怪你的。」
我脱力般坐在地上，全身的力气在这一刻仿佛消失殆尽。
「是我，我看到了。」我语无伦次地说着，内心的愧疚感让我连头都抬不起来。
「你看到什么了？」李浩好奇地靠近我。
「安然出事的那天晚上，我看到曾叔发病了，但是我当时很害怕，我退缩了，我眼睁睁看着安然被曾叔拖去了河边。」
这一番话仿佛一道惊雷让李浩和王正都惊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有错，你们把我也抓起来吧。」我双手举起，想要和曾叔一起为安然的死付出代价。
我终于全部都想起来了，自从安然死后，我就忘记了在坝子村发生的事情，就连安然死了的事情我也是前段时间刚想起来的，现在我终于全部都想起来了。
王正握了握拳头，似乎是想要上来打我，「你真是个懦夫！」
「王正！」李浩喝止了他，冷厉的眼神看向我，态度一改往日的温和。
「这件事不能够定你的罪，你顶多只是袖手旁观，法律上没有这一条，但是你自己摸摸你的良心，跟安然忏悔去吧。」
看着李浩和王正离开的背影，我感到一种没来由的放松，终于说出来了。
我想在冥冥之中，肯定是安然指引着我来到这里，找到真凶为她报仇的。
11
曾叔被捕后，我们三个人回到市区，我再也没有做过噩梦，方木也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
为了验证我心中的猜想，我去找了一下方木为我做心理治疗的地方，才发现那里是一个荒废的工厂，根本不存在心理治疗室。
我想，这所有的所有或许都是我的臆想，我甚至怀疑自己到底还存不存在这个世界上。
我把租的房子退了，和安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是我最美好的回忆，我不愿再睹物思人了。
搬行李的那一天，张震和王凯一起去接的我。
「兄弟，事情都过去了，以后好好的就行了。」
王凯一手拖着我的行李箱，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是呀，苏亮，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一件衣服没有了，还有无数件衣服等着你穿呢。」张震也在一旁附和着。
但是安然不是衣服，我心里是这样想的，却没有说出口。
兴许是看到我脸色很难看，张震和王凯一直找话题想要引起我的兴趣。
听着他们絮絮叨叨的话语，我觉得生活好像也不是过不下去，起码我还有朋友呀。
但是下一秒，张震的一句话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安然也就那样吧，我看呀，只有你把她当成个宝贝，她的滋味一般。」
说完，张震顿了一下，立马又改了口：「我的意思是比安然好看的多了去了，你也不要太伤心。」
我看着张震的侧脸，内心升起一股疑虑，什么东西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我却没有抓住。
回到宿舍，我找了个借口下楼买烟，却给李浩打了个电话。
「苏亮吗？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我们怀疑杀害安然的另有其人。」
李浩的一句话让我顿时肯定了下午的猜测。
「我也有发现要对你说。」
听完我的话，李浩却没有吃惊。
「我们也在怀疑是张震，曾叔虐打了安然之后，就把她丢弃在小河边，但是对安然奸杀的却不是曾叔，有路人目睹当时他看到一个身穿白色上衣的男人向河里扔了一个大袋子。」
白色上衣？张震！张震就是穿的白色上衣！答案呼之欲出，原来真正的凶手就在我身边。
几分钟后，李浩和王凯带着队里的人来抓张震，张震本来从我这里已经得到了曾叔被抓的消息，却没想到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过后，我又去了一趟医院，医生告诉我，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之前的那些幻想可能是因为我一直拿着安然送我的护身符，所以睹物思人，才一直摆脱不了心魔，就连方木也是我幻想出来的。
「苏亮，你知道吗？安然在死前还想着要给你打电话，但是我一巴掌就把她打晕了，她在死前想的最后一个人还是你呢。」
这是张震被抓走之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想，大概我永远都忘不了安然。
（全文完）
作者：秦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