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凌晨四点,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千万别开门。」
本来我还睡得迷迷糊糊,可听到这个声音,我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赫然是我爸爸。
可他,早在四年前就死了。
1
卧室里面静悄悄的,我的呼吸清晰可闻。
我没敢出声,等待对面那人继续说话。
可电话那头却没了动静,只传来几声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艰难发出地「嗬嗬」的声响。
这声音在漆黑的夜里让我毛骨悚然。
「别……开门」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随即电话被挂断了。
这几个字,像是他从嗓子里面挤出来的一样,声音尖利,断断续续。
我的后背被冷汗浸湿。僵着身体,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卧室门口。
没有人敲门。
我狠狠松了口气,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床上。
靠!大晚上的,不知道是哪个神经病的恶作剧。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我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这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我在颤抖,因为,家里除了我,根本没有别人。
我一动不敢动,生怕弄出什么声响让他知道卧室有人。
声音越来越近。
「咚,咚,咚。」敲门声宿命般地响起,一下又一下。
每次敲门的力度与时间间隔都一模一样,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诡异。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突然,敲门声停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我以为他走了,刚想下床去门口听听动静。可是,就在这时,门把手动了。
「咔嚓。」
我顿时手脚都麻了,直勾勾地盯着门把手一点一点地旋转。
十度,二十度……
转到一半时,它突然停住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感谢我睡觉会习惯性锁门的习惯,至少,在外面那人破门之前,我还是安全的。
现在,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可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门外的人是谁?是小偷吗?
不,肯定不是,要是只为了盗窃,他为什么会敲我的门。
那,不是谋财,就是害命了。
有人要杀我?
一瞬间,我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还没等我理清思绪,我听到门外传来了声音。
「晨晨,我知道你没睡,快开门。」
顿时,我紧紧悬着的心回到了肚子里。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我妈。
我长长舒了口气。
不,不对!我妈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里呢?明明昨晚我亲自送她去出差了啊?可是那声音又分明是她的声音。
「晨晨,再不开门,妈妈要生气了。」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明明声音都一样,可是,她的语调却像个机器人,说话一顿一顿的,像被某种东西操控了。
联想起刚才那通电话,我这个从不相信鬼神的人也打心眼里发憷。
见我没有动静,门外的人像是被激怒了,更用力地转动门把手。
这时,我突然想起,客厅有监控,连着我的手机。我可以通过监控看看,门外的到底是谁。
我颤颤巍巍拿过来手机,却忘了关掉声音。
瞬间,我手机里传出来很大的声响。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扔掉。
等我手忙脚乱的静音了之后,看向视频里,却发现我的门口空无一人。
靠!不会真的闹鬼了吧!
我揉揉眼睛,又仔细寻找,依然没看到人。
客厅里静悄悄的,唯有窗帘被风吹动,摇曳着洒下的影子。
莫非人跑了?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忽略了什么,可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到底是什么呢?
我漫无目的地看着监控中的画面,一寸一寸地仔细搜寻。
猛然间,我发现了被我遗漏的地方,是窗帘!
我明明睡觉之前特意关上了阳台的门,那哪来的风呢?除非……有人打开了它。
客厅的阳台跟我房间的阳台是连着的,中间只隔了一个空调外机。如果有人开了阳台的门,那么那个人现在,应该就在……我身后的阳台上。
想到这里,我僵硬地转头,发现一张惨白的脸正紧贴着窗户,死死地望着我,脸上扯出了一个怪异的笑。
那人,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我妈妈。
下一秒,我失去了知觉。
2
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像是被车碾过一样,酸疼酸疼的。尤其是脖子,稍稍偏转一下,都疼得要命。
回想起凌晨发生的事情,我紧张地环顾四周。
我还是在卧室里,周遭没有任何变化,除了身上有些疼,但却也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伤口。
难道是我做了一个梦?可也太逼真了!
看了下时间,4 月 3 号上午十点星期三。
什么??十点了??我旷工了!!
我赶紧拿起手机,想跟我领导解释,可是却发现了令我匪夷所思的事。
在 4 月 1 号的凌晨五点,我已经给我的领导发好了请假信息,请了一个星期。对于这件事我没有一点印象。
还有,我才意识到,今天已经 4 月 3 号了,也就意味着,我一觉睡了两天多。
这太不现实了。
我整个人浑浑噩噩,出门上厕所,可是,却看到我妈正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我又想起了那天凌晨,那张惨白的脸。本能地,我瑟缩了一下,不敢上前。
「在那愣着干什么呢?我饭都做好了不知道过来搭把手?」看我站着不动,我妈叉着腰没好气地喊我。
「你啥时候回来的啊妈?」
「就 4 月 1 号那天凌晨,因为天气原因,航班取消了。谁知道我回来看见你都醉得不省人事了。」
「我锁了卧室门,你怎么进来的?」我有些戒备地看着她,随时准备往外跑。
「就你那个脑子,啥密码都是一个数,123456,这很难猜吗?」
额,道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那你也帮我请假了?」
「你都喝成那样了,能不请假吗!别在那逼逼赖赖,快过来端菜!」我妈瞪了我一眼,转身去盛饭。
这个语气,这暴脾气,应该是我妈无疑。
我像是黑夜中迷路的战士终于找到了组织一样,猛地扑向她的怀里。
「妈!我好像做了个噩梦,梦里你凶我!」
「去,去,去,多大人了。」虽然我妈满嘴嫌弃,但是到底没把我推开。我依偎在她怀里,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
可下一秒,我僵住了。
她耳垂后面那颗小红痣,不见了。
3
我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顺从地把菜端上桌。
满满一桌子菜都是我爱吃的,酸菜猪肉冻豆腐,浇汁鱼,锅包肉,每一道菜都令人食欲大开。
「你落下好几顿饭了啊,今天可得多吃点……」
「你说说你,干嘛喝那么多酒?」
耳边还是熟悉的唠叨声,可我的心却一直悬着没有放下来。
人身上的痣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就算是去掉,也不能在短短一天之内就不见了,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吃啊,都是你爱吃的菜,怎么一口都不吃?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你要是剩下,看我不打你……」
眼前的妈妈似乎一点没变,但是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变化。
在她的注视下,我夹了一筷子锅包肉。
可是刚嚼了一下,就被我吐出来了。
菜里有姜!
我从来不吃姜。
虽然以前我妈总说我矫情,可是她却一边嫌弃一边再也没在菜里放过姜。
「怎么吐出来了?」我抬眼看向妈妈的时候,见她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我。
这目光看得我心里发寒。
「没什么,烫到了。」我避开她的目光,放下了筷子:「妈,我胃疼吃不下,我再去睡会儿。」
说完,我径直走向了房间,锁好门打开了监控。
监控下,妈妈一边抱怨一边吃着菜,没有任何异常。
可当我放大画面时,却发现,她一口一口吃下的,都是从菜里挑出来的姜丝。
4
这个人肯定不是我妈!
但从她种种迹象来看,她肯定跟我妈非常熟悉,甚至对于我,以及我们家的所有事都非常熟悉。
可是,怎么可能会有跟我妈一模一样的人呢?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没有听她和我爸提起过她还有双胞胎姐妹啊。
还有,如果她不是我妈,那我妈又去了哪里?她现在是不是有危险?
我心绪烦乱,所以打算趁她出门买菜的时候翻一翻她以前的旧物,想着没准儿会有什么别的发现。
等确定她出门之后,我偷偷摸摸来到家里的储物室。那里常年不去人,一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我对灰尘很敏感,刚进去就打了两个喷嚏。但为了找到真相,我忍着要继续打喷嚏的冲动翻了起来。
首先,就从相册开始。
入目的第一张就是我们一家的全家福。照片里,我们一家三口笑的非常开心,我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了。
接着往后翻,一张,两张。
直到整本相册翻完,我也没有找到有关妈妈的双胞胎的信息。
我来回在屋里扫视,突然,我的目光被一本黑色牛皮日记本吸引了。
我妈妈从年轻就有记日记的习惯,这么多年一直没断过。
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因为放置太久而落了灰尘,但这本日记却光亮如新,显然被人经常翻阅。
此时,我心跳如鼓,总感觉真相快要浮出水面了。
我手指颤抖翻开了日记,里面的内容让我后背瞬间沁了一层冷汗。
「你在干什么?」突然,身后响起一道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
我手里的日记本掉在地上,翻开的那一页,那个用朱砂写的「死」字红得刺目。
5
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僵硬着转过身子,看着背后面无表情的妈妈。
「都说了你对灰尘敏感,没事不要来这里,就是不听。」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跌落在地的日记本上:「囡囡啊,有些事情,不一定是眼睛看到的那样。」
说完,就把我推出了储藏室,并且把这间屋子上了锁。
我回到了卧室,脑子里都是那个整本都写着红色的「死」字的日记本。
这本日记是从爸爸失踪那天起才开始记录的,字迹是妈妈的。
结合之前我爸打来的那通电话,一个可怕的想法浮上了我的心头:会不会是家里这个长得跟妈妈一样的女人在四年前杀了爸爸!
但我爸侥幸没死,逃出生天。
可就算是这样,他又为什么不回来揭穿这个女人,而且还将我留在了这个充满危险随时都可能丧命的家里?
可如果这个设定成立,我爸打这通电话来是为了告诉我警惕,别被这个女人杀害,那我醉酒那天那么好的机会,她又为什么不动手,而是一直拖延到现在?
一个个猜测穿插在我的脑袋里,让我心力交瘁。
正当我思索这其中的关窍时,我的手机又来了一条短信。
「知道秘密的人都得死!跑!!」
6
我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环顾四周,我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暗处盯着我,他知晓我的一举一动。
我立刻起身拉紧窗帘,仔仔细细不放过一处,地毯式搜寻着可能藏匿摄像头的各个地方。
屋子里安静的针落可闻,我的心咚咚地跳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叮~」
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我缓缓拿起手机,看着新进来的那条短信:「别怕,丫丫,爸爸不会害你。」
是爸爸!这个人真的是爸爸!
丫丫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昵称,就连我妈都不知道。
当初我生下来,听我妈说我爸一直想让我叫王二丫,说贱名好养活。可我妈嫌弃太土太难听,直接给否决了。
不过,爸爸还是坚持己见。他虽然不敢当着我妈的面喊我,可没当我被妈妈骂了,他偷着给我糖吃来哄我的时候,都会轻声细语地叫着丫丫,温柔地给我擦着眼泪。
我反复将这条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死死咬住拇指的环节,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好想他!
他不在了的每一天我都好想他!
过了一会儿,我情绪缓过来一些,我擦干眼泪,将手机里的短信都删除,并且更改了手机密码。
既然确定了这人真的是我爸,那就说明,门外这个正在偷听的女人一定不是我妈!
看着门缝底下挡住阳光的的那片阴影,我心中敲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7
据我爸所说,知道了日记本上的秘密的人都会死,那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呢?难道就是那一页一页的死字嘛?
我爸让我跑,可我不想跑,也不能跑。
如果我跑了,那我妈该怎么办?她现在被这个女人冒名顶替,肯定身处险境。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要主动出击。
看着门外那片阴影消失,我偷偷拿起手机给我爸发了条消息:爸,家里这个女人要杀我,我不能坐以待毙,你得帮我!
我一个人去对付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危险了,必须要先跟我爸汇合。看她最近这个状态不是想要我性命的意思。肯定是我还有利用价值,她想要做的事还没有办成。
我要利用这段时间,来查出她的秘密。
但,事情进展的不是很顺利,消息发出去后,就像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无奈,我只能靠自己。
我先是跟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然后跟她说我要出差,随后自己一个人带着点行李直奔我妈的老家陈县。
原本我打算去外公家直接去询问家里人,可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现在在我家的这个女人不是我妈。我要是这么一说,外公他们肯定会觉得我在说胡话,直接联系那个女人,这样就会打草惊蛇。
所以我决定,去询问我家的老邻居,老陈头。
我是等天抹黑了才去的。
刚一进院,门口那条大黑狗就冲我大声叫了起来。
「谁啊?」他裹着棉袄快步出来,一脸不耐。
初春的夜里,风还有些凛冽,我打了个机灵:「陈伯伯,是我,王晨。」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这才咧开嘴笑:「我还说是谁呢,原来是晨丫头。外头冷,快进来。」
「不去了陈伯伯,我这次回来是有事想问您。」
「有啥事这么偷偷摸摸的?别是你又把哪个男孩儿给揍了,怕挨收拾,躲回老家来了吧!」老陈头哈哈大笑。
我有些尴尬:「哪能啊陈伯伯,我这次回来真有正事。我妈前阵子生了场大病,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妹妹,妹妹的,可据我所知,我外公就她一个女儿啊,她哪来的妹妹?」
一听我这话,老陈头瞬间敛了笑,表情凝固。
看他这变脸速度,我直觉这其中一定有内情。
我看他犹犹豫豫的,当即从包里拿出来一条中华:「陈伯伯,这事儿太大,我没敢惊动我外公他们,就是怕戳到他们的伤心事。可是,我妈病的太厉害了,心病难治啊。我要是不把这个事情解决了,怕是她……」
老陈头很是为难:「晨丫头,不是伯伯不告诉你,而是确实当年这个事……」
「陈伯伯,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爸四年前没了,要是我妈再有个好歹,那我……」说着,我眼圈儿泛红,落下泪来。
「好好好,你别哭,我告诉你……」
陈伯伯倒也没客气,他拆了一包烟,点上一根,跟我说了事情的始末。
8
从陈家村走后,我一脸凝重。
原来,当年外婆生的是双胞胎。可是村里太落后了,思想封建,当外婆刚生完时,村里供奉的大仙的香案就裂开了。
这可吓坏了大家,忙问供奉仙家的出马仙李婶儿。
那李婶儿神神叨叨地算了一通,脸色大变:「大凶!大凶啊!这双生儿是不祥之兆,要是一个不小心,那对我们陈家村可就是灭顶之灾!」
大伙一听都慌了,忙问大仙该如何是好。
大仙又算了一卦,说是想要破解,必须要让双生变单生。那这言外之意不就是说要弄死一个吗?
我外公外婆坚决不同意,说香案坏了只是巧合。
可大家哪顾得管别人死活,一听这对双胞胎对自身有碍,都拧成了一股绳儿,强烈要求捂死其中一个。
那年头,女儿不值钱。我外公一看事情搂不住了,连夜去隔壁村买了个重病快死了的女娃娃,把两人偷偷掉了包。
所以,也就是说,我小姨可能还活在世上。家里那个,可能真的是我亲小姨!
难道,她是知道了当年的事情,来报复我妈来了?
我越想越心惊,打算连夜打道回府。
我打开手电筒一脚深一脚浅地往村口走,一路上,我耳边总是有「沙沙」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向我靠近。
我不敢回头,只能加快步伐。
就在我看到村口跑长途的大巴那昏黄的灯光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捂住了我的口鼻。
9
再次醒来时,我感觉自己好想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因为此刻,我竟然看见我爸就活生生地站在我的眼前。他望向我的眼神里满是心疼、慈爱和一种我读不懂的情绪。
「爸……」
开口的一瞬间,我觉得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干燥得厉害。
「丫丫,你醒了!」
「爸,真的是你吗?为什么这么多年你活着却不跟我联系?你知道这四年来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哭着扑到爸爸的怀里。
可是,我却觉得爸爸好像不经意地向后躲了一下。
我没多在意。哭够了的我看向四周陌生的环境。
这里像是一个粮仓,四周堆满了干枯的稻草和一屋子的麻丝袋子。房顶上的横梁又高又粗,光秃秃的,可我总觉得那上面似乎少了一些什么。
从我醒来的第一刻起,我就觉得这个看似陌生的环境似乎又透着几分熟悉,我好像来过这里,在我小时候。
可当我要细想之时却又记不起来当时为什么会来过这里。
我注意到,谷仓的门似乎是被人从外面反锁了。
「爸,这是哪?咱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刚才有人想要偷偷袭击我,他好像是用了什么迷药。是不是那个女人知道我回来了?她是不是害了我妈还要继续害死我们!」
我一想到这种可能,心里就止不住地发寒。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本来我看到你的信息已经是你发消息的两天后了,我怕你一个人过来会有危险,所以也跟了过来。可是前两天,我不知道被谁在背后偷袭打晕了,醒来就被锁在这里了。一直到今天,你也被他们扔了进来。」
「爸,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我不想再来一次了。」握着我爸的手,我的右眼皮一个劲儿地跳个不停。我心里发慌,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没事,别怕丫丫,就算她真的来了,我也不会让她伤害你。你放心,有爸爸在,没人能伤害你。」
我爸虽然嘴上宽慰我,可我知道他心里也没底。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咚咚」的声音,这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震耳欲聋。
在这声音中,还夹杂着一种「嘶嘶」声,就是那种毒蛇吐信子的声音。
两种声音夹杂在一起,诡异而又契合。
「爸,我……」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的声音打断:「王广义,事到如今你还要负隅顽抗吗!把孩子交出来,我放你离开!」
我瞳孔由于太过震惊急剧缩小,让我震惊的不是门外站着的是尾随我一路过来的冒牌妈,而是她口中所谓的王广义根本就不是我爸。
我回头惊恐地看着他,此时,那张跟我爸一模一样的脸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10
我绝对是看错了!明明这人就是爸爸,我怎么能轻信门外那个冒牌货的话呢?
我眨眨眼,再看向爸爸时,却只发现他脸上的焦灼且呈保护姿态护在我身前。我松了一口气,看吧,刚才肯定是我太紧张了,从而出现的幻觉。
「爸,现在怎么办?报警吧!」我向爸爸身边靠近了些,小声问道。
「不行!」我爸一口否决,神色不愉。
我狐疑地看向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拒绝。
许是觉得刚才自己态度不好,他回身望向我:「丫丫,这里太过偏僻,没有信号的。」怕我不信,他拿出手机,果然,一点信号都没有。
我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更别提有没有信号了。
「晨晨!你听我说,里面那个人他不是你爸爸,他是假冒的!」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我妈」急了:「他要杀了你啊晨晨,你快把门打开!」
「丫丫,你别听她胡说。」我爸一把拉住我的手:「我就是爸爸啊,货真价实。你都知道她是假冒的了,千万别信她的挑拨!」
这粮仓建造的时间属实有些久远,所以,建材用料都很随便,根本不隔音。
「晨晨,妈妈知道你这些天一直对我有怀疑,你觉得我不是你妈妈,你觉得是我杀了你爸。可是妈妈跟你说过,人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用心去看呀!」
「杀死你爸的凶手是他!所以我才写了那样的日记,那是为了告诉我自己,有朝一日要给你爸爸报仇!让他血债血偿!」
我只觉寒意自我的脚下往上攀升。
我直勾勾地盯着我面前的人。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看着这张跟我爸一模一样的脸,我似乎很陌生。
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我竟然真的因为她的话有所动摇,往后退了两步。
见我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我爸也急了:「丫丫!不信你摸我的脸,绝对不是整容的,也没戴任何面具,世界上除了双胞胎,怎么可能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但你知道,爸爸是独生子,没有兄弟的啊。」
「你还记得爸跟你说过的那句话吗?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得死。那个秘密已经被你发现,她的身份已经被你戳穿,你这时候要是听她的话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啊!」
他似乎被我后退的步伐刺激到了,用右手一把拽住了继续后退的我。
瞬间,我浑身僵硬。
是右手!
可,我爸是个左撇子。
只要人的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那这种子就会生根发芽。
我仔细回想了自从我醒来之后发生的所有事,这么一细想,果然发现了不对。
除了我刚才发现的他不是左撇子外,我还依稀记得他腕表下似乎有一道疤。我向他看去,我原以为这是爸爸这几年在外面亡命天涯添的新伤,可这么仔细一看,这疤分明已经很多年了。而我爸左手上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伤口。
还有,他大衣里面穿了羊绒衫,而我爸,认为羊绒衫扎得慌,衣柜里没有一件羊绒衫。
我不动声色敛下眼眸,在他被外面的声音吸引的时候,一个猛冲,冲到了粮仓门边。
这几天,我一直以为这门是被人从外面锁上的,因为在里面我没看到任何锁的痕迹。但今天我才发现,原来,这门是被人从里面用锡丝焊上了,焊的严丝合缝,根本扯不开。
「丫丫,你跑什么?」我看着我爸一脸受伤,满脸不可置信:「难道你信了外面那个疯女人的话,觉得我不是爸爸吗?」
他的脸慢慢由落寞变成愤怒,随即逐渐变得扭曲。他桀桀地笑:「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是爸爸呢?难道还真有什么血脉相连的狗屁心电感应吗?」
他笑得病态:「来,快来爸爸这儿,外面都是坏人,只有爸爸这里才是安全的。」
我看着他一步步向我逼近,我无路可退。
突然,我的脑袋像是被重击了一样,疼痛炸裂开来,恍惚间,我想起了一切。
在我四岁那年,同样的粮仓,挂满整个房梁的红线,一个冰冷发青的婴儿尸体。还有从我腕间汩汩流出的鲜血。
11
就在我试图反抗时,却被眼前这个男人一掌劈晕,等再醒来,我已经被他绑在了柱子上,眼前漫天遍野的红线从房梁上垂下,在已经暗下来的天色里,显得无比诡异。
其中,一根长长的红线系在我的手腕上,另一头,被他拽在手里,正在往什么东西上绑。
我定睛一看,吓了个半死。
那是一个纸扎的人偶娃娃,用白布做的,却染满了铁锈色。
他离我不远,我能清晰地闻到那人偶身上透出来的腐烂的血腥味。
是血!
染红人偶的是血!
眼前的男人像是在进行一个庄严又神秘的仪式,他的眼神虔诚又庄重,小心翼翼地完成着每一个步骤,生怕有一丁点儿差错。
忽然,我的脚下似乎有水蔓延过来。
不对!
不是水!
一股刺鼻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子,这味道,是汽油!
我向四周看去,周围地上都是汽油,就连粮食袋子上和成堆的枯草上也都被淋上了汽油。
这时候,但凡有一丁点儿火星落在地上,我都会很快丧命于火海。
他忙活完,转头看我:「丫丫,别怕,不会太疼的,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他的手附在我手腕的红绳上,来回摩挲。
「你不是我爸!你到底是谁!」
他就那样微笑着看着我,也不说话,那目光,像是透过我在看另外一个人。
「我记得你。在我四岁那年,你也是把我绑到这个地方,挂了满屋子的红线。」
他似乎不愿提起过去的事情,眉头微皱:「没想到你那么小,竟然还记得。」
「自然。那次的事可是给我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我一面与他周旋,一面手在背后偷偷摸索,试图能找到一个尖锐的东西,能划破绳子。
「晨晨!晨晨你还好吗?」我妈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王广义,我告诉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你总搞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就算杀了晨晨,你儿子也回不来了!」
「你他妈放屁!我儿子能回来!那个道长都跟我说了,只要我完成换命仪式,我亮亮就能附在她身上!」王广义双眼猩红,整个人变得癫狂。
「当年要不是你这个贱人坏我好事,我亮亮早就回来了,还用再等这二十年吗?」
「你,还有王广成,你们两个一次又一次阻止我。你们生的只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我儿子可是我们老王家的根!」
「与其让这个丫头毫无意义地活着,还不如让她发挥她的价值,替我儿子去死。」
王广义像是疯魔了一样,看着我桀桀地怪笑:「好丫丫,你多活了这么多年也足够了,现在,到了你替你弟弟去死的时候了。」
他看了看手表,兴奋不已:「还有五分钟!五分钟后,我儿子就能附在他新的身体上,他就能活了!」
我背后浸出一层冷汗,还有五分钟,就只有这短短的五分钟,我就要被这个疯子拉去地狱,我不甘心!
我开始不住地打冷战,害怕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强压下这种不适,我继续摸索。突然,我在身后的枯草堆里摸到了一个瓦片,我内心狂喜,面上却装作害怕的样子,一点点开始割手上的绳子。
为了避免王广义发现我的动作,我开始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是我爸爸的兄弟对吧,那我该喊你一声叔叔?就算你要我死,那也别让我做个糊涂鬼。」
王广义撇向我,嗤笑一声:「都这时候了,刨根问底有什么用?」
我没说话,就那么直直地望着他。
「行,看在我儿子就要回来了的份上,我告诉你。」他坐在我正前面,讲了事情的始末。
12
「我跟你爸爸是双胞胎,可虽然脸长得一样,其他的没有一个地方是一样的。」
「他是天之骄子,我就是他脚底下的烂泥,从小我爸妈就只看见你爸,从来都没有真正关心过我。」
「可凭什么?明明我们一模一样,凭什么待遇天差地别?难道就因为他在娘胎里没汲取到养分,天生身体不好?」
:「这么多年我都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不公。可直到有一天,我们遇见了你妈妈。」
说着,王广义脸上露出了不甘的神情
「明明是我先遇到她的!可她就像看不到我一样,满心满眼都扑倒了你爸身上。」
看着他完全陷入回忆中,我加快了割绳子的幅度。我能感觉到,绳子已经断了一根了,还有两根。
「本来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一个人在他们新婚时去云南散心。可上天对我不薄,我竟然在云南看见了一个跟你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我打心底里疑惑,几经周折查明了真相。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外公外婆,要不是当年那一遭,我怎么可能遇见你小姨?」
说到此处,他望向远方的眼睛充满温情,让我一度以为他是个正常人。
就在这时,第二根绳子,断了!
「那你明明有很幸福的生活,为什么要在我四岁那年来杀我?」
他猛地从回忆中清醒,脸色阴沉的可怕:「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那对自私的爹妈,不肯把你的骨髓给亮亮,这才让他那么小就死了!」
「捐骨髓?」我有些茫然。
「那年亮亮得了白血病,要有适配的骨髓,可我跟他妈都不合适,我只好回来求你爸妈配型。可惜,他们也都不合适。」
「但我们乡里的老苗医说,我们跟你爸妈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你跟亮亮的骨髓可以适配,可是当时,你爹妈说你心脏有问题,怎么都不肯让你去做配型。」他怒火中烧,声音也越来越大。
「就这样,活生生地把我们亮亮拖死了啊!」
他哭了,哭的不能自已。
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阵诡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做什么法事,还有人念叨着我听不懂的咒语。
王广义抹了下脸上的泪水,看了看腕表:「还有两分钟。就算外面大罗神仙来了也不可能救得了你。」
我面上装作害怕,实则已经割断了第三根绳子。
恍然间,我好像听见我身后那堵墙有什么动静,就像有人在凿墙一样。但这声音并不大,要不是我在它旁边,估计我也听不见。
这是有人来救我了!
我不禁有些振奋,看来我还有一搏之力。
环顾四周,我见在枯草下埋着一块砖头,估算了一下我跟王广义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下,估计我很难拿这砖头把他砸晕。
所以,我需要他再靠近些。
「你杀了我,不怕坐牢吗?」
「只要我儿子能回来,什么我都不怕!」王广义眼里闪着兴奋地光,紧紧盯着手表:「还有一分三十秒。」
「呵,就算你杀了我,你儿子也注定是回不来了。他都死了那么多年,现在恐怕骨头都化成渣了。就算是有魂魄,怕也早就投胎转世了。最后,你注定什么都得不到,你注定一无所有!」
我故意激怒他。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他目露凶光:「你他娘的放屁!」说着,冲上来就要给我一巴掌。
就在这时,我趁机拿起枯草中的砖头,使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向他脑袋砸去。
他没有任何防备,被我这一下砸倒在地,半天没能动弹。
我能明显感觉到我的手在颤抖,看着暗红的血从他脑袋上流出,我一阵阵恶心。
可我没时间了,我跑向他们正在凿的那堵墙,用立在墙边的锄头也使劲儿地砸着。外面的人听见动静,也更加卖力。
「咚咚」的声音愈来愈大,慢慢地,里面这面墙开始掉落土块。
眼见墙上已经被凿出来一个小洞,我欣喜若狂:「我在这里,我在……」
「啊……」
我话还没说完,王广义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爬到了我面前,一把薅住我的头发,使劲儿将我向后边拖,边拖边魔怔了似的念叨:「还有三十秒,还有三十秒!」
我用尽全身力气,却也无法挣脱开来。
「放开我,放开……」
他摁住我的头,使劲儿磕向地上。顿时,我眼冒金星,只觉头上流下了温热的液体。
他低下头,俯身靠在我脸边,神情癫狂:「丫丫,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叫丫丫吗?」
「因为你爸死之前,嘴里一直念叨丫丫,丫丫,哈哈哈哈哈。」
「啊!!」我眼前一遍遍重复着他说的画面,心中绞痛,发出类似野兽的嘶吼。
我心中什么念头都没有了,只想将眼前这个人撕碎。
可我已经有些虚脱,我挣扎的幅度还不够给他挠痒痒。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又一次将那根红线绑在我的手腕上,并且从大衣里掏出来一把刀。
「十……」
那刀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寒光,刀刃紧贴着我的皮肤,寒意从我心中窜起。
「九……」
他额间的汗水混着鲜血滴落在我眼睛里。
「八……」
我眼睛刺痛,世界变成了暗红色。
「七……」
墙面掉下来一大块碎石,手电筒的强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六……」
洞口太小,没有人能钻进来。
「五……」
那把刀似乎已经磨破了我的皮肤,阵阵刺痛传来,像无数蚂蚁在啃噬。
「四……」
王广义的眼里满是癫狂和期待。
「三……」
我听见我妈绝望的哭喊。
」二……」
「一……」
我的手腕被划破,鲜血汩汩流出。墙面那传来一声巨响,有好多人跑了进来。
可我实在是太疼了,感觉意识也在渐渐消失。
「亮亮,亮亮!」
王广义一手用匕首抵住我的脖子,一手将那个人偶捧在手心,疯狂地喊着他儿子的名字。
可注定,并不会有人回复他。
「把刀放下!」我妈面无表情,像个机器人那样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拿着一把猎枪指着他的脑袋。
她似乎有些不寻常。
一直以来,她胆子都特别小,连杀鸡都不敢,更别提拿枪了。
她这个模样,让我想起 4 月 1 号那晚,她反常的模样。
突然,我看见她的瞳孔。
那绝对不是人的瞳孔!她黑色的瞳仁好像有些发红,瞳孔的形状也变成了一个椭圆,远远看去,竟像是狐狸的眼睛。
王广义仿佛听不见,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偶。
半晌,他眼神空洞,喃喃自语:「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话落,他突然咯咯笑了:「既然我儿子死了,那你们就都为他陪葬吧!」
他拖着我来到角落,从兜里拿出一个防风打火机,一把撇向那堆撒着汽油的枯草。
火势一下子蔓延开来,我瞅准时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将他撞向墙面,他不慎将人偶娃娃掉落,被我一脚踢进了火海里。
「不!」
他痛苦地嘶吼,也顾不上再用刀架着我,直直冲向了火海。
「嘭。」
我妈冲她腿上开了一枪, 他跌倒在地,痛苦哀嚎。
「晨晨!」我妈带着几人冲上来,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纱布包在我的手腕处,抱起我就往外面跑。
这会儿,我再看她的瞳孔时,却又跟平常一样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就在马上要到出口的时候,她被脚下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连同我一起摔倒在地。
「小心!」后边有人大喊。
我被我妈使劲儿往前一推,推出了洞口。
我抬头,只见房上的木梁被火烧的掉了下来,径直砸在她的后背上。
「妈!」
后边的几人赶忙踢开木头,合力将我妈抬了出来。
「打 120!快打 120!」
「妈,妈!」我费力地一点点爬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试图叫醒她,可她已经晕了过去。
此刻,我再也支撑不住,眼皮有千斤重,慢慢失去了意识。
13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想起我妈现在生死未卜,我直接拔出手上的吊针起身下地。
「哎!你怎么起来了?吊瓶还没打完呢!」一个护士正进来换药,看我起来了,赶忙拦住。
我着急的不行:「您好!您知不知道有个叫陈英的病人,她现在怎么样了?我是她女儿,我们是一起被送来医院的。」
「陈英啊!她现在在特护病房呢,还没醒来。不过,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要好好休养,明天应该就能醒了。」
「我要去看她!」我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块棉花,声音有些哽咽。
「特护病房是有探视时间的,今天已经过了,你明天再去吧。」护士把我扶到床上,又给我输了液:「哦对了,我这儿有一封信还有这个,是在你母亲的衣服里找到的,应该是给你的吧。」
她把信和一个项链递给我,转身出了门。
我盯着手里的这个项链,上面没有什么配饰,只有一颗牙齿。看形状,像是某种犬科动物的牙。
我回想起我妈变化的瞳孔,只觉得这项链邪性得很。
把它放在一边,我靠在床上,看着这张已经被折的皱巴巴的信纸,缓缓打开。
展信佳。
我亲爱的宝贝,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妈妈已经遭遇了未知的危险,生死未卜。但你别为妈妈伤心,因为妈妈完成了一个毕生的夙愿,那就是为你爸爸报仇。
四年前,你爸爸去世,妈妈跟你说他是不幸遭遇车祸才撒手人寰。
可今天,妈妈要告诉你真相。
你爸爸不是意外去世的,他是被人害死的。
我们跟那人的纠葛妈妈就不跟你细说了,因为仇恨就像是一个会吃人的黑洞,我这辈子已经跳进去逃不出来了,但是妈妈不希望你跟我一样,每天都活在仇恨里。
我想你肯定会发现妈妈前段时间变得很奇怪,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也知道你看见了我那颗消失的痣,还有我在每道菜里都放了你最讨厌的姜。
请你原谅妈妈的自私,若是这次我真的再也回不来了,我想让你学会去接纳生活里一切可能不如意的事情,譬如一个陌生的人,或者一些你讨厌的食物。
原本我去点痣是为了将来有一天去扮做另一个人去完成我的复仇,可我没想到这却成了你对我身份怀疑的最好证明。你的行动力竟然这么强,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偷偷一个人回了老家调查真相。
是我让你遭遇了这些危险,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
丫丫,以前我严禁你爸爸这样叫你,但其实,我知道他总是偷偷这样叫。
丫丫,妈妈的宝贝,希望你能原谅妈妈的自私,提前抛下你去找你爸爸了。如果,这事之后妈妈还能回来,就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锅包肉。
放心,这次,再也不会放姜了。
爱你的,妈妈。
读到最后,我的泪水已经浸透了这张信纸,晕开了一大片。
我赶忙拿纸来擦,可泪水好像越擦越多,我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
过了一会儿,我擦干眼泪,眼睛已经肿的像核桃一样。
看着手机屏幕映出我憔悴的脸,我深知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王广义还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我要让这疯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拨通了陈叔的电话,向他询问王广义的现状。
本来我还怕他跑了,可是我在电话中得知,他竟是心如死灰,毫无求生意志,在粮仓里根本没有出来,死在了这场大火里。
顿时,我愣住了。
他固然可恨,但又十分可悲。
我不知道这场恩怨到底该如何评说,心里只觉无尽的悲凉。
第二天,上午十点,我换号好无菌服进了特护病房。
我妈已经醒了,但还在吸氧,不能说话。
见我来了,她有些急切地抬起手想要摘掉面罩跟我说话。我拉住她的手,坐在床边:「妈,我一切都好,等你好了,回家给我做锅包肉。」
她愣了一下,缓缓点头。
窗外,艳阳高照,我靠在妈妈身边,只觉岁月静好。
探视时间到了,我离开特护病房,回到自己的病房。
路上,那条项链不小心从我兜里掉了出来,它齿尖指的方向刚好是特护病房的方向。
我觉得有些邪性,拍了张照片就给陈叔发了过去,问他知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谁知,下一秒,陈叔就打来了电话,语气惊慌:「晨晨!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项链的,这可是大凶的东西。」
猛然间,我脊背发凉。
「有传言,谁得到了这个骨牙项链就是完成了跟野狐仙的契约,这个就是信物。相传,它们会帮助契约者完成一个愿望,而代价,就是契约者几年的大运。」
「有些人会盲目相信,但是他们不知道这种乡间的邪灵是最残暴的,它们所谓的代价可不是这个人的大运,而是他们这个人。它们会附在这个人身上,占据这个躯体,代替他们活在这世上。」
「不过,这都只是传言,毕竟没有人真的见过这种情况。但大家都将这种骨牙视为不祥之物,所以,你还是尽快扔了吧。」
几乎是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想起了我妈种种怪异的行为和变样的瞳孔。
挂了电话,我忙跑回特护病房。
路上,我不小心撞到个小年轻,正要跟她说对不起时,我突然发现她脖子上也有个类似的项链。
「快把项链摘下来!」想到陈叔的话,我着急不已。
那人看了看我手里的项链,像看神经病一样看我:「不就是撞款了吗,至于特意提出来吗?现在就流行这个,大街上遍地都是。要是怕撞款就别追潮流啊,有毛病……」
说完,她理都没理我,径直走了。
我一时间懵了,打开淘宝搜了一下,果然,现在这种项链遍地都是。
此时,我已到达特护病房门口。可是过了探视时间,我只能隔着玻璃看着我妈。
她正安静地睡着。
「呼……」我松了口气。
果然,封建迷信不可信。看来还是我这段时间精神太紧绷了,刚才被陈叔说的差一点儿就信了。
看我妈没事,我放心转身离去。
病房里,原本睡着的人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抹微笑。阳光下,她褐红色的瞳孔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