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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祭

死去的闺蜜从浴缸爬了出来。

鲜血流了一地,她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

微张的嘴巴吐出两个血字:「快逃。」

我猛然从床上坐起,梦里的一切是如此清晰。

卫生间的灯亮着,不时传来水滴「滴答滴答」的声音。

我的闺蜜自杀了,就在昨天。

我打开门就闻到一股血腥味,然后在卫生间发现了她,她的眼睛紧闭,身子沉在水里,脑袋露在外面,长长的头发柔顺地浮在水面。

血水上还飘着红色的玫瑰花。

看起来不像死亡,倒像是一场绽放。

我打了 120,可来的医生看到她后,便说没用了,我不相信,抱着她哭,哭了很久很久,她依旧没有看我一眼。

我便知道,她真的死了。

要不然她不可能放任我狼哭鬼嚎。

她这个人,永远灿烂且勇敢,做什么事情都无所畏惧,就连死亡,也选择如此惨烈的方式。

所以她为什么要自杀呢?

我不知道。

现在想来,其实是有些征兆的,那天,她约我出去吃饭。

作为两个贫穷的社畜,我们一直省吃俭用,就为了有朝一日攒够钱,买个属于我们俩的小窝。

可是那天,她请我吃了一顿大餐。

吃完饭后,她笑盈盈地将我送上我男朋友的车,叫我们去约会。

透过镜子,我看见她在街角站了很久很久。

那时候,她在想什么呢?我应该下车的。

似乎便是从那时起,她开始说一些我听不明白的话。

她说:「小珂,他们在跟踪我。」

她口中的「他们」,最早出现在三个月前,那天晚上,她将我拉到门口,紧张兮兮地站了一个晚上。

她说有人在门外。

后来我们逛街,有时候走着走着,她会突然往后看,然后把我拉进卫生间或其他地方。

「小珂,他们在跟踪我。」

她口中的「他们」,有时候是一个高高的瘦子,有时候是个矮胖子,有时候是流浪汉,有时候是清洁工。

但在我看来,那些人,都是很普通很正常的人。

一个月前,我带她看了心理医生,我们买了药,大概因为药物的原因,她看起来好多了。

可后来我发现,她把药全部埋在了花盆里。

她告诉我,心理医生也是他们的人。

「小珂,那些人,都要害我。」

上个星期,她便不允许我出门了,她告诉我,那些人也开始跟踪我了,那些人同样想伤害我。

为了陪着她,我辞去了工作,跟她待在出租屋里,一起画画,听歌,相拥睡觉。

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

那时候,我在她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

可是今天,我不过出门去买了食材,可等待我的,竟然是她的尸体。

她为什么会突然间自杀?她遭遇了什么?到底是谁在跟踪她?

我不知道。

因为她有看心理医生的前科,而且那一段时间没有人进我们的门,警察便宣布她是自杀。

就跟表现出来的一样。

除了,她手里死死捏着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小珂,快逃。」

「去找张如新。」

我不认识什么张如新,可我发现,他们在跟踪我。

我看到了闺蜜口中的「他们」。

那是个矮矮的男胖子,寸头,小眼睛,黑乎乎的脸,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短袖,牛仔裤用廉价的皮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

我从火葬场出来,便发现他站在路口,盯着我看。

然后是三辆公交车,他一直跟着我上车,然后坐在左下方。

第六感告诉我,这个人,一路都在盯着我。

等我回到家中,透过窗户,我看见他在楼底站了很长时间,一直盯着我的窗户。

一直到傍晚,他离开了。

我将闺蜜的骨灰盒放在茶几上,再一次仔仔细细擦拭一遍。

手底下,突然感觉到一个凸起。

我打开手电筒,上面是五个小小的字:

「去找张如新。」

这个骨灰盒是我定制的,上面雕刻了闺蜜最喜欢的花纹,那么,这几个字是谁刻上去的呢?

张如新,到底是谁?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心脏突然猛烈跳动一下,血液似乎全部涌上脑门。

会是谁?

我蹑手蹑脚走到门口,透过防盗孔,外面是房东。

前几天还看到他在美国的朋友圈,今天竟然已经回国了。

我打开门请他进来。

等开了门我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许不正常,看起来特别惊慌。

他猛地关上门,然后跑进卧室趴下来,朝床底下看。

看了一圈后,才长舒一口气,紧张兮兮地坐在沙发上,喝口水道:

「张珂,你朋友不是自杀,她是被人杀死的。」

说着,他掏出一个 U 盘,插到旁边的电脑里。

里面是这间屋子卫生间的录像。

视频里,闺蜜上完厕所,正在洗手,卫生间的门突然缓缓打开,透过视频可以清晰看到,卫生间外露出一只黑白相间的男士运动鞋。

紧接着,视频里出现一个完完整整的男人,带着黑色的口罩,看不清脸。

他从后面握住我闺蜜的脑袋,然后死死摁在水里,不知过了多久,闺蜜不动了。

然后,来人仔仔细细布置了现场,最后,他还满意地拍了照片。

我的闺蜜,是被人杀死的!

她不是自杀!她不是自杀!

巨大的惶恐和愤怒以及被命运死死捏住脖子的无力感瞬间席卷了我。

视频还在继续,那个男人离开了。

而躺在水里的闺蜜,突然睁开了眼睛,她吃力地用自己的血,在洗漱台下面,写着什么东西。

然后,再也一动不动。

我赶紧冲进卫生间朝那里看去,那里画着几个凌乱的字。依稀可以辨认清楚:

「去找张如新。」

「我要报警,她是被人杀死的!」

「不能报不能报!」

房东突然站起一把抢过我的手机:「你报警了,我就完蛋了,我老婆要是知道我在你们卫生间安了摄像头,一定会打死我的!不能报不能报!」

「这是命案!」

「我说了不能报就是不能报!」

说着,他一把拔掉 U 盘,转身走了,屋门发出「哐」的一声,屋子里重归于静。

我扒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去,楼底下,似乎站着一个人。

昏暗的光线下,只能依稀看到他高高的个子,其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不多时,房东便出现在楼下,怒气冲冲向外走去。

我拨通 110,跟男接线员详细说了这件事,他表示,一定会尽快破案。

等打完电话,楼下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我长舒一口气,盯着茶几上闺蜜的骨灰盒出神。

张如新,到底是谁?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房东。

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颤颤巍巍的:

「快去找张如新,除了张如新,谁也别信!」

说完,电话便被挂断了。

房东死了。

他被一辆失控的大巴车撞倒在地,然后便抢救无效死亡。

肇事逃逸的司机已经被抓,疲劳驾驶。

警方告诉我,他们在现场根本没发现 U 盘。

「他是被谋杀的!就跟我的闺蜜一样!他们是被同一伙人杀死的,我昨晚报警了,你们不是说要处理吗?」

听我说完,前面的警察表现得有点古怪:

「你有报警吗?」

「我报了,你们的接线员还是个男的,说你们会尽快处理。」

前面的警察神色更古怪了,他说:

「不可能,张小姐,我们所有的接线员,都是女的。」

似乎一盆冷水自天而将浇在我头顶,所以,昨晚接电话的人,是谁?

「而且,我们查了监控,你的房东根本没有去你那里,至于你口中所谓『跟踪』你的人,监控里同样没有。」

我不由得瘫倒在地。

我闺蜜临死前,我们也曾报警过,可是警方查了所有的监控,都没有发现一丝一毫。

现在到我了。

他们有那么大的能量替换掉所有监控视频,还可以截断 110 通话,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人。

那他们盯上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潜意识告诉我,只有找到「张如新」,才能知道答案。

闺蜜,房东,还有骨灰盒制作人,都在提醒我去寻找张如新,所以,他们肯定都知道些什么。

而他们,已经死去两人。

剩下一个,便是骨灰盒制作人,陈凯旭。

回到家,我找到他的电话号码打过去:

「喂?」

接电话的是个女声。

「你好,我找陈凯旭。」

「真不巧,阿旭今早回老家了。」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所以为了逃离,回了老家。

但现在,线索又断掉了。

我回到卧室,重新翻找闺蜜的遗物。

一件黑色的连衣裙引起我的注意,上面,缝着一个小小的兜。

粗略的针线,一看就是被人后来缝上去的,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是闺蜜的字迹。

「小珂,你看到这个时,大概我已经死了。你要去找张如新,只有他才能救你。」

「张如新是唯一活下来的人,你要找到他。」

「他在新兰医院看守停尸房。」

后面的字迹乱到无法认清,我努力辨认出:「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咚咚咚。」

突然,敲门声响起。

我不由得屏住呼吸,「咚咚咚。」敲门声在继续。

我缓缓来到门口,透过防盗孔,外面一片黑色,忽的,黑色动了,翻上来一片白。

那是一只人的眼睛!

门外的人,在透过防盗孔往里看!

「咚咚咚。」

门口的人忽然远离了,是个高个子,瘦削的身形,眼睛小小的,他冲着门口咧嘴笑,昏暗的灯光下,一口牙惨白惨白。

然后,猛地跳起,一脚踢到门上,发出「哐」的一声。

心跳开始加速,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怎么办?怎么办?

我握着手里的菜刀,躲在门口瑟瑟发抖,这是,一个幼稚的男声响起:

「叔叔,这个姐姐不在家。」

是楼上的男孩,怎么办!

这个歹徒会伤害他的,我要冲出去吗?怎么办。

我不敢报警,我知道,就算报警也没用。

我得冲出去救下孩子!

就在我将手放到门把手上时,外面传来另一个沉稳的男声:

「小天,回家了。」

脚步声响起,有两人上楼了。

外面同样没有了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手机亮起,一条未知的短信:

「现在去卧室,他们要进来了。」

猛然,外面撬锁声响起。

门外的人根本没有离开,他在撬锁!

我急忙跑到卧室,然后关上门,这时,大门已经被打开,客厅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他已经进来了。

我躲在卧室门旁,透过小孔朝外看去,客厅里的人,正是刚才门外那个高个子,他在客厅走来走去,忽然大步朝卧室走来。

「哐!」

卧室门发出一声响,微微颤动一下「哐!」

怎么办!

手机亮起,依旧是那个未知来源的短信:「窗户。」

我急忙悄声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躲进去。

下一刻,卧室门便被踢开,高个子进了卧室,他趴在地上,仔仔细细搜寻起来。

紧接着,他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猛地砸开衣柜掏出手里的匕首,冲着里面的大玩具熊疯狂刺了几刀。

我不由得冒出一阵冷汗,就在刚才,我还想着躲进玩具熊里,幸好幸好,要不然,我已经死了。

他朝窗户走来,然后猛地一把拉开窗帘。

我悄悄趴在外墙上,一动不敢动。

等他离开窗户,我赶紧拉动手里的软梯,朝上爬去,上面的人也在使劲拉我,等我刚刚越过窗户上沿,便看见屋内那个瘦子的脑袋伸了出来,左右寻找。

终于,我爬进了楼上的窗户。

里面站着刚才那个温润的男子,小男孩同样站在旁边,一脸好奇的看着我。

「你好,我叫张如新。」

温润男子整理好软梯,伸手朝我介绍道。

这就是张如新?

我顾不得多想,一把拉住他的手,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杀了我的闺蜜?」

「一切都要从你男朋友说起。」

张如新倒杯水递在我面前,然后坐在沙发上:「这是一场献祭,而你的男朋友,负责寻找祭品。」

这是一个兴起的犯罪组织,潜藏在人群里,寻找一些符合某种特质的人,然后经过精密的计算后,赋予「祭品」一个死期。

在那一天,祭品必须以某种形式死亡,比如我的闺蜜,她占位「水。」

而张如新,则占位「土」。

他曾经经历过的死亡方式是活埋。

「我是唯一一个逃脱他们谋杀的人,按照他们的俱乐部章程,这样的人是天选之子,所以,我现在也算是他们的『编外人员』。」

似乎一阵闷雷响起,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既然他们都是一伙的,那我现在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张如新看着我笑笑,继续往下说:

「我跟俱乐部的创始人打过赌,他负责杀,我负责救,但是很遗憾,你的闺蜜和房东,我无能为力。」

「今年以来,他们选的人太多了,我给过他们很多提示,找到我,很可惜,他们都没有。」

「我也没有来找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张如新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他说道:「因为你是关键。」

「你是金命,按照他们的章程,应该被金器分尸。」

分尸?

「那前半年那个分尸案……」

前半年,有个独居的女性,被人残忍的分尸在出租屋内,直到邻居闻到一股臭味,才被人发现。

张如新点点头。

当时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没想到,那竟然也是我的命运。

「张珂,他们是群坏蛋,手里人命无数,我需要你的帮助,才能彻底将他打败。」

我?

细碎的声音自耳边不断响起,我看着眼前男人的脸,不由得点点头。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再次回忆这一天,才意识到,其实从那一刻起,我成了另一个「祭品」。

张如新带我来到一处大楼。

他手里拖着一个大大的箱子,箱子往外渗水,外面明明是二十多度的高温,但箱子周围却一片冷气。

同行的还有另一个男人,陈凯旭,那个专职制作骨灰盒的男人。

他是被张如新救下来的第三个人,他被锁在着火的库房里,差点被烧死。

这样算起来,张如新算我们共同的救命恩人。

眼前这座大楼有二十二层高,前面的安保人员全部膀大腰圆,手里拎着电棍,随着我们靠近,打量我们的视线也越来越多。

最前面的那个保安,腰间鼓鼓的,想起电视上那些带枪的人,我不由得打个冷颤。

闹市之下,竟然会有这样一个犯罪社团组织,公然出现。

「等会儿有人接应你们,你们的任务是去地下四楼,那里有个冷藏室,里面有具尸体,烧掉他。」

我敏锐地察觉到,张如新提起「尸体」二字时,他的语调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只能听他的,要不然,就只能糊里糊涂死去。

张如新递给我们每人一把匕首,然后便离开了。

我和陈凯旭按照他的吩咐,站在街边转角处等候。

聊天中他告诉我,当初骨灰盒上那句话,便是张如新叮嘱他刻上去的。

而他离开,也是为了完成张如新的嘱托,寻找一样东西,一个泥塑的佛像。

听他说,这个佛像有差不多三百多年的历史,叫「窃灾佛」。

看着通体黑色的佛像,我不由得打个冷颤。

这时,两个清洁工走过来,这是我们的接头人。

按照约定,我们藏在垃圾桶里面,这个垃圾桶下面还有个隔板,仅仅能容纳一个人,想起陈凯旭同样瘦弱的身躯,就好像张如新救我们,就是为了今天似的。

想起他手里拎着的长长的木箱,看起来,就似乎里面装着一具尸体一样。

巨大的不安围绕着我,我能感觉到,清洁工推着我,慢慢进了那座大楼。

然后似乎进了电梯,不多时,电梯停止,外面传来几声轻轻的敲击声,我打开隔板爬出去,陈凯旭已经在外面了。

而那两个清洁工,早已不见踪影。

这里应该是监控死角,我们顺利进了这座大楼,问题是,我们如何进入地下五楼呢?

张如新告诉我们,直通地下五楼的电梯,在二楼管理员办公室。

所以,我们需要在人不知鬼不觉中进入管理员办公室,然后再乘坐电梯前往目的地。

透过安全门,外面走廊上的一排排摄像头看得我头皮发麻。

陈凯旭紧握着巴掌大的佛像,沉声说道:

「导师告诉我们,管理者在 204 室,我们有一分钟时间到那里,然后打开电梯进入地下四楼,要不然,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说着,陈凯旭便冲了出去,无法,我只能跟在身后,可就在我们刚探出身体踏上走廊,刺耳的警报声便响了起来。

密集的脚步声,已经自楼下传来。

204 室就在拐角处,陈凯旭一脚踢开门,里面坐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我男朋友,周业。

周业看到我们,很明显愣了一下,而外面的脚步声,在急速靠近。

来不及多想,我拎起椅子,朝周业头上抡过去,不知怎的,他没有动,而是一把拉住我的手,在我手心写着什么。

鲜血顺着他的额头留下,他朝我笑笑,然后垂下了头,不动了。

手心里的,似乎是一串数字。

追击的脚步声已经传来,陈凯旭站在电梯里,朝我大喊:

「快!」

我急忙窜进电梯,电梯门终于关闭,最前面追击的人,就是那天晚上进我屋子那个高个子,透过窄窄的门缝,我看到他正冲着我阴森地笑,而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那晚上的胆战心惊再次涌上心头,我不由得打个冷颤。

电梯直通地下四楼。

底下气温骤降,似乎是个冰窟,呼出的气化成白雾,然后粘在睫毛上,陈凯旭脱下衣服挡在电梯面前,给我们争取时间。

「赶紧寻找尸体然后烧掉她!」

周围有好几间屋子,但是那具尸体很容易寻找,或者说,放置尸体的人也不会想到,竟然会有外人来到这里。

那具尸体,就在正前方屋子里,透过玻璃,可以清晰看到那个美丽的女人。

似乎活着一样。

我赶紧扑过去,使劲砸向玻璃,可是厚厚的钢化玻璃纹丝未动,里面躺着的那个女人,恬静的神色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就好像在嘲讽我自不量力一样。

她身上套着碎花裙,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扎起来,上面别着一枚大红色蝴蝶结。

在大大的蝴蝶结的衬托下,她的脸看起来小小的,惨白惨白。

看起来仿佛睡着了般,怎么也不像个死人。

直到陈凯旭气急败坏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我才意识到,我已经盯着这具尸体看了很长时间。

可是,我的任务是摧毁她。

这扇玻璃门是密码门,这回事大概张如新都不知道,要不然他不可能不告诉我们。

而旁边安全通道的门已经开始颤动,上面的人要进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刚才的一幕涌上心头,我的男朋友周业,似乎在我手心写了一串数字。

会不会就是密码呢?

「736142」

我试着输了进去。

果然:「密码正确。」

可是那边,安全通道的门已经开了。

而为首的人,竟然是张如新。

他手里依旧拎着大大的箱子,上面析着一层白白的霜,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具尸体,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

狂热的眼神加上冰冷的温度,我的血液似乎都没有流动了。

张如新冲了过来:

「去!去!去烧掉她!」

说着,我被他推个踉跄。

我才发现,张如新盯着的不是那具女尸,而是女尸下面的台子。

上面刻着神秘的花纹,那些花纹汇聚于一处,在中心点处,一尊端坐的黑色佛像,邪异非常。

跟陈凯旭手中的「窃灾佛」一模一样。

「你在等什么!不想要命了吗?」

张如新再次推我一把。

巨大的不安感瞬间袭来,我甚至感觉,自己下一刻便会被眼前这个疯狂的男人杀死。

我只能走上前,将汽油浇在上面,然后点燃。

即使周围一片冰冷,但被汽油浇满全身的尸体还是快速燃烧起来。

随着火焰渐渐升高,张如新的神色也越来越炽热与变态。

这时,安全通道「哐」一声打开,扑进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

他看到燃烧的尸体,大叫一声:「小玉!」便扑了上去。

陈凯旭跟他扭打在一起。

不知什么时候,张如新已经站到大火旁边,明明灭灭的火焰照在他脸上,看起来更显邪肆。

他的眼睛中,满是即将达成某一目标的痴迷和高高在上:

「我说过,我会是最后的赢家。」他说道。

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忽然不动了,最后进来的那个男人硬生生挨了陈凯旭几拳头,他挣扎着站起身,道:

「张如新,我愿赌服输。」

说着,他径直走到火焰旁边,然后,翻滚的火焰淹没了他,只听「嘭」的一声枪响,他的脑袋炸开,鲜血撒满一地。

然后,跌倒在地,与那具女尸倒在一起,大火彻底淹没了他们。

张如新回过头看着我:

「现在到你了。」

陈凯旭猛扑过来,死死掐住我的脖子,我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缓慢,然后,张如新蹲在地上打开手里的箱子,里面露出来一个女人。被埋在冰块里。

一身红衣,美丽,灿烂,且神秘,跟刚才祭坛上的女人一模一样。

他痴迷地抚摸着女人的身体,丝绸般的红裙子流淌着水,在他手里被折成各种奇怪的形状。

「我会救你的。」

张如新说着,看向我:「只要你死了,那她就能活。」

所以,这才是他的目的?

张如新将女尸仔细摆放在祭台上,然后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一步步走向我。

我记得他说过,按照俱乐部章程,我是金命,应该被金器分尸。

「放开我!放开我!」我使劲挣扎,可脖子上的手更加使劲,呼吸越来越缓慢,周围的一切都忽远忽近,我看见陈凯旭,他看着我的眼睛,惋惜,内疚,又带着一往无前的冷静和疯狂。

张如新更近了。

那柄匕首折射着金属独特的光泽,下一刻,冰冷和疼痛一起自腹部传来,我从未如此清晰地回忆起过往的一切,小时候不幸的童年,常年酗酒赌博的父亲,朝我伸出手的闺蜜,以及她灿烈的死亡。

我要死了。

是陈凯旭,他将匕首刺进了我的腹部。

「陈凯旭,你竟敢背叛我!」

张如新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陈凯旭将我丢在地上,然后站起身:「我从未忠心与你,何谈背叛。」

恍惚中,我看见他们两人扭打在一起,祭台旁的火光明明暗暗,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我。

疼痛感一阵阵袭来,温热的鲜血不断从腹部流出,我朝祭台缓缓爬去。

地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记。

一步,两步……

近了,近了……

「张珂,你要干什么!你住手!」

我将剩余的汽油浇到张如新带来的女尸身上,后面传来张如新绝望的喊声。

他知道我要做什么。

「张珂,你在磨蹭什么!还不抓紧时间!」陈凯旭死死抱着张如新,任凭拳头砸在他脑袋上,依旧没有松手。

这便是我们提前商量好的事情。

眼前一片恍惚,为了能骗过张如新,我们知道,必须动真格的。

我点燃火,祭台上一袭红衣的女士,被彻底点燃。

「哈哈哈哈!」

我忍着强烈的剧痛,朝张如新哈哈大笑,这个刽子手,终于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就是他,害死了我的闺蜜。

只要能杀死他,我甚至愿意跟他同归于尽。

同样躺在地上的陈凯旭,朝我微微一笑,计划成功。

张如新癫狂的奔跑过来,他似乎想要扑过去,灭火,但滔天的火势阻止了他。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你们为她陪葬!」

他先是静静立在燃烧的尸体旁,忽然猛地转过身,阴森地朝我们说道。

空中弥漫着一股令人恶心的浓重的香气,黑色的「窃灾佛」同样在火堆里噼里啪啦作响。

「你是在寻找这个吗?」

陈凯旭举起手中的钥匙,朝张如新挑衅一笑。

然后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这便是我们最终的目的。

「不许动!不许动!警察!举起手来!」

「张如新真正的目的,是你,至于你闺蜜,只是计划的一环罢了。」

在我见到张如新第三天,陈凯旭便找到我,开门见山说道。

我从他那里,了解了一个更为可怕的真相。

张如新,是献祭的主要发起者,跟他一起的是他的好朋友梁州,三年前,他们带着各自的女朋友出门野营,然后张如新自告奋勇摘了蘑菇吃。

然后两位女士便食物中毒死了。

那两个姑娘至死都不知道,他们会间接害死十几条人命。

张如新和梁州无法接受爱人的离去,偶尔一次借酒浇愁中,他们听说了一个消息,那便是「窃灾佛」。

窃灾佛,可挡霉运,可活死人,但前提,必须要献祭不同命格的人。

他们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便是,复活他们的爱人。

这是一场豪赌,不但赌他们的良知,更赌他们的运气,看他们能不能找到不同命格的人。

陈凯旭也是受害者之一,是张如新救了他,张如新告诉他,有一个黑暗的组织在杀人,而他则是和那个组织斗争的正义之士。

从此以后,他便对张如新唯首是瞻。

「还得感谢你的男朋友,让我知道了一切真相,而不是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的死去。」

事情的转折点在我。

按照他们那种算法,我是万中无一的金命,只要献祭了我,那他们就能复活自己想要复活的人。

张如新不想让梁州知道我。

好在,我的闺蜜,是水命。

他将这个消息偷偷透露出去,果然,梁州的手下便出现在我身边,甚至成为了我的男朋友,来监视调查我们。

等他策划杀死我闺蜜之后,才意识到,最该死的是他的女朋友,也就是我。

「你男朋友用来交换的东西,便是你的命,他要求我保住你的命。」

可只有杀了张如新,让这个恶心的组织暴露在阳光下,我才能说平安。

我们便策划,如何杀死他,最终,定在这个地方。

这是一座地下通道,张如新参与设计,他在这里留了一道门,只要他按下开关,那这里就会倒塌,而生门会自动下陷,从而让他逃生。

除他之外,里面的人都会死在这里。

这也是我男朋友说的。

为此,我跟陈凯旭演了这场戏。

我躺在病床上,陈凯旭坐在旁边削苹果,他絮絮叨叨念叨着发生的一切,说道:

「你男朋友认罪了,他将那个组织所有的犯罪证据都整理在一起,这几天都在警方都在四处抓人。」

这明明是是好事,可我总觉得,似乎忽略了什么。

什么呢?

强烈的不安感不断涌上心头,我仔细盯着陈凯旭,他左手握着水果刀,长长的苹果皮垂在空中,薄厚均匀,宽度适中。

一看就是常年握刀的人,手才会这般稳。

到底哪里不对呢?

病床旁的镜子反射出陈凯旭的脸,他低着头,朝手中的苹果露出一个奇怪的笑。

在我出院一个星期后,警察找到了我。

开门见山问道:

「你对陈凯旭了解多少?」

我跟陈凯旭,除了一起策划杀死一个人外,其他倒没什么关系。

「我们都是受害者,了解的不多。」

「你先看完这个再说吧。」

为首的警察递给我一个笔记本。

首页署名「张如新」。

2020.3.27

「我永远的失去了我最爱的人,我好恨自己,我好恨,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2020.4.02

「宝宝,我今天带你爸妈去了你的坟前,他们不知道,我根本没有埋葬你,我要你陪着我,哪怕不说话也好。」

2020.7.21

「今天竟然停电了,你知道吗宝宝,我真的好想你,你的脸上已经出现一块斑了,我好怕,好怕这样的你,我都留不住,宝宝,你醒来看我一眼吧。」

2021.2.11

「宝宝。我找到让你醒来的方法了,今天有人告诉我,有个佛叫做窃灾佛,只要献祭了别人,你就能醒来,我只要你,你会怪我吗?」

2021.7.21

「水命已到。」

2022.1.12

「木命已到。」

2022.4.21

「我找到了一个宝藏。」

日记后面,贴着几张照片,死人的照片,大概就是张如新口中的「水命」和「木命」。

那个所谓的「宝藏」的后面,则贴着我的照片,后面详细记录了使用方法。

按照他们的说法,我这样的宝藏命格,只有死后二十分钟内才能起到关键作用,所以,他才打算使用那种方法杀死我。

从闺蜜死亡开始,这张大网就将我死死包裹,为此害了两条人命。

「张珂小姐,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

对!对!对!

到底是谁,告诉张如新他们,杀死活人献祭可以复活死人的?

如此不科学的言论,为什么他们会深信不疑?

我朝那个说话的中年警察看去。

「你看看这个。」

他递给我一张照片。

一间大大的屋子,装修富丽堂皇,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黑色的佛像。

那个「窃灾佛」。

「这是我们从陈凯旭的别墅内搜寻到的东西,我们必须知道,他有没有给你说什么?」

「没,没有。」我支支吾吾回答道。

「最好没有,张珂小姐,他们是一个跨过杀手集团,我们已经追踪十年多,他们最擅长的便是催眠和暗示,你最好保证没有掉进他们的陷阱。」

最后的真相。

这个跨国杀手集团,接手的便是杀人的订单,但他们不会自己杀人。

他们极其擅长心理暗示和潜意识催眠来蛊惑人心,通过催眠,叫妻子杀丈夫,父亲杀孩子,提供给他们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们利用人性的弱点给别人布局,然后让他们心甘情愿掉进坑里。

陈凯旭盯上的,便是张如新和他的梁州。

他们那么想要自己的爱人复活,那就给他们一个希望,只要杀死某些人,那他们就能见到自己的爱人。

直到事情失控,张如新开始自己寻找要杀死的人。

为了防止情况进一步恶化,陈凯旭又自导自演,将张如新暴露出去,还将自己洗的一干二净。

谁能想到,会是他呢?

作者:一念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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