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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他有皮肤饥渴症

「师姐,你看看我……」

我一睁眼,便看到一双雾蒙蒙的眸子,少年把玩着我的指尖,倔强地喃喃道。

束着高马尾的少年见我睁开了双眼,眸子亮了起来,他亲亲我的嘴角道:「师姐,你终于醒了。」

我面无表情地把手伸回来,指了指手腕上与他绑在一起的细长银链,问:「林思淼,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我?」

他眼尾变得艳红,俯身吻上我的手腕,轻声道:「师姐,不是你说的,要一直陪着我吗?」

少年的马尾被风吹起了小小的弧度,我看着俯身亲吻我的林思淼,心想:太淦了,还是把男主给养偏了。

我穿越了。

身为二十一世纪根红苗正的新青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正准备摸黑儿回家,却失足踩空了井盖,一头栽进下水道口,昏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愤愤不已:别让姑奶奶知道是谁这么缺德把井盖给偷了!不然我诅咒他一辈子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所以你看,老话常说:没事儿不要踩井盖。是真的。

可我明白得太晚,以至于现在只能躺在床上,看着床幔追悔莫及。

我穿越到了一部虐恋小说里,这是一个俗套的故事——男主,也就是林思淼,和他的小师妹木念云相识相恋、虐身虐心。而我,好死不死穿到了文里白莲花女配的身上。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脑袋里有个声音同我说:你的任务是挽救男主最后魂飞魄散再也不入轮回的悲惨结局。

我(微笑):所以完事儿之后我就能回去了吗?

那道机械声音回答道:不可以呢。女人,你在原来的世界已经无了,等你完成任务,你就可以脱离控制,在这个世界生存。

……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霸总??!

……

任凭我再怎么叨叨,再无任何声音回复我了。

我盘算了一下时间线,这个时候,男主刚拜师,剧情和感情线还没开始走。

「还有机会。」我翻了个身,「现在,先好好刷男主的好感度再说吧。」

等等,我突然想到,这林思淼,是个小变态啊…….

因为自己极高的修炼天赋,在人界的时候,林思淼从小被普通人当作异类。这也导致在他性格养成的关键时期,养成了这么个偏执的性子。

救命!

偷井盖的,诅咒你喝水都塞牙!

「小师妹,师尊说要我们同去观看今日的拜师大典。」

我的师兄敖淅,也就是凌寒派首徒,推门进来。他随手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着。

那林思淼不也到了?我一个鲤鱼打挺从榻子上起来,拉起敖淅就往外跑。

「喂喂喂,我的茶!」敖淅不肯走,哼唧道。

「喝个屁的茶。」我瞪他一眼,拎着他的衣领,捏了个诀儿,往正殿赶去。

匆匆赶到正殿,我无视师兄要杀掉我的眼神,乖乖地给师尊行了礼,站在他身边。

怎么不见林思淼呢?我伸长了脖子到处找他。

「知鸢可是相中了谁当你的小师弟师妹?」敖淅打趣道。

「自是没有的。」我停了动作,安安分分地站在旁边。

……

一轮又一轮的试验后,只剩了十个人留在殿内。

此次是师尊选内门弟子,按照原著走向,这次林思淼和木念云会被纳入凌寒派,这我倒是不担心男主会被淘汰。

我正认真思索着剧情,被师尊的声音拉了回来。

「本尊不日就要闭关,暂时无法教导他们,你们二人一人管教一个,等我出关后再做具体打算。」

嗯???怎会如此?原著里可没提这段剧情啊。难道是我没在试炼大会上作妖阻止女主进入师门而导致剧情改变了?

我看了眼立在台阶下的少年,决定先下手为强:「那我带他!」

还未等敖淅反应,我拽了林思淼,向师尊告辞。

毕竟,养孩子,须得从小养起。

我将他安置在了我旁边的屋子里。

「师姐。」少年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软乎乎地喊着。

唔,他怎么这么萌。

崽崽放心,师姐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我从储物袋里拿出前几天自己捣鼓的糖果,塞到林思淼手里:「你尝尝这个。」

他捻起一颗,放入口中。

我双手托腮,笑眯眯地望着他:「怎么样,好吃吧。」

「嗯!」少年眼睛亮晶晶的,「是桂花味儿的!」

林思淼喜甜,这是他一个极其隐秘的小爱好。许是小时候被欺负得狠了,他从未与旁人说过。

哎,都是,苦命的人啊。

我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道:「这段时间师姐先教你些基础功法,等不日师尊出关再另做打算。」

林思淼乖乖点头。

「有什么事情就来寻我。」我将传讯玉佩递给他,嘱咐道。

初春的天气真好。

我伸了个懒腰,看向正在认真默写心法的林思淼。

这些天下来,林思淼乖乖巧巧的,根本不见日后小说里所描述的乖戾。

是什么完完全全激起了他的偏执呢?

我想不通。索性不再思考,从储物袋里拿出桂花糖,正准备递给林思淼。

「你喂这么多糖给小师弟,不怕他牙疼?」敖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桂花糖,塞进嘴里嘀咕道,「奇了怪了,咋这么像旺仔 QQ 糖?」

林思淼跑过来站在我身后,他用手勾住我的小拇指,一双桃花眼扑闪扑闪地眨着:「师兄,我可以吃的。」

「我像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我摸摸林思淼毛茸茸的小脑袋,懒得搭理敖淅。

「不过师兄,什么是旺仔 QQ 糖?」林思淼面露疑惑,不解道。

「旺仔 QQ 糖就是……」我正准备给他科普,突然回过味儿来,等等,他一个东海三太子,怎会知道旺仔 QQ 糖?

我缓缓看向他:「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敖淅震惊地望向我。

「吃鸡不说吧!」

「文明你我他!!!」

「家人啊!!!」我激动不已,正要扑过去,却感受到了一股阻力。

谁?谁阻挡我和亲人团聚?

低头一看,林思淼拉住我的手,无辜地看着我。

「咳咳。」我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打探道,「师兄怎么来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敖淅不好意思地摸摸眼睛,「回家的路上我看见有个井盖松了,我寻思那个点儿也没人经过,就想着试试看我能拎着它走多远,结果还没走几步,就给砸昏了,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xx 路拐角的那个?」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敖淅面露困惑。

好样的。偷井盖的王八蛋,姑奶奶找到你了。

我不语,面无表情地蹲下摸摸林思淼的脸颊:「师姐和师兄有话要谈,思淼先出去,等过会儿师姐去寻你。」

林思淼点点头。

我看着他出门。大门关闭的那刻,我祭出我的鞭子,恶狠狠地看向敖淅:「决一死战吧!!!」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场生死决斗以我薅着敖淅的头发,我的鞭子把他捆成个球儿,他发誓之后会赔我三百两银子而暂时息战。

「哼。」我冷笑一声,「区区三百两就能抚平我的伤口吗?」

「姑奶奶,」他苦着张脸,「六百两,六百两行不行啊……」

「黄金!」

「黄金?!?!」你咋不咋唬鬼去呢!敖淅刚要讨价还价,「嘶,你别薅我头发了!松手松手,我特么要秃了!!」

我瞪他一眼:「堂堂东海三太子,你这些银子拿不出?」

我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那可怜的头发。

果然,打架先薅头发,诚不欺我。

我坐在榻子上歇息,问他:「你刚过来的时候,系统有给你下发任务吗?」

「有的。」敖淅摸着头发,委屈地扫我一眼,「他要我挽救之后的一场劫难。」

劫难?那是指男主黑化后毁天毁地毁世界那场吗?

「盟友啊!」我拍拍他的肩,「系统让我阻止男主黑化,四舍五入咱们任务差不多!」

「既然是盟友,那金子?」他试探着开口。

我扫他一眼:「一分都不能少!」

敖淅:呜……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

这已经是林思淼来到凌寒派的第三个年头了。

狗系统只在一开始提醒我要阻止林思淼之后魂灭身死不入轮回的凄惨结局。

之后便消失了。

可以。不愧是你。

我也只能尽力照顾他,没事儿就去林思淼身边刷刷好感。

这么些时间下来,他除了更喜欢变回他小狐狸的本体黏着我,却也看不出甚明显改变。

哦,明显喜欢吃桂花糖。

算算时间,按照原著走向,林思淼会在不久之后的一次历练里碰上儿时欺负他的那些人,在他忍无可忍要出手的时候,女主出现护住了他。

于是接下来便是俗套的剧情,十七岁的少年,怦然心动。

我叹了口气,这些年林思淼好不容易被我养得白白胖胖开开心心了些,又要被那些人勾起不好的回忆吗?

一想到林思淼那双温温柔柔的眼睛,我就有点难过。

桂花的香气勾得我心痒痒,我拎了个篮子悄摸摸地去了桂花林。

为什么是悄悄地去呢?

林思淼最近不知为何,黏人得很。

我实在无法想象大半夜的身后跟着个少年郎,然后我们一同在小树林里采桂花?!

你能想象吗?夜晚,小树林,孤男寡女。

这几个词单拎出来都够我创造一部十八禁小说了。

然而,我们在采桂花……

我不能想象。

我摘得正欢,身后传来了清朗的少年音。

「师姐怎地半夜来此?」林思淼幽幽地问道。

我被吓了一个激灵,缓缓转身,发现林思淼站在约莫离我半丈远的地方。

十七岁少年个子蹿得极快,感觉一眨眼的工夫,林思淼却已经比我高了快一个头。

我将篮子重新拎好:「闻着这桂花香甜,想来你又极爱吃桂花糖,便采几朵备着。」

林思淼没有答话。

一瞬间寂静极了,只余下风徐徐吹动的沙沙声。

「明日我就要下山,怕是数日不能与师姐相见了。」林思淼眼里荡起一层水雾,他垂眸望着我。

「自然。」

我面上不显,心里却愤愤道:「你可不是见不到我了吗,马上你就要和女主看对眼儿相亲相爱去了!」

他却一只手勾起我的指尖,另一只手伸向我发间。

距离瞬间拉近,近到连林思淼眼角的小痣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恍惚间,我好像闻见了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

「师姐只能做桂花糖给我吃。」他伸手从我发间携了一片桂花花瓣儿,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花瓣儿,一双眸子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诱惑道。

「可是……」我皱眉,这极近的距离令我感到不安。

林思淼见状,微微歪头,被黑绳高束着的马尾轻巧地荡起半个圈儿,刚刚那种莫名的压迫感瞬间消失。

仿佛刚刚的压迫感是我的错觉,林思淼恢复了往日温温柔柔的样子,他将手间捻着的花瓣儿放到我手里:「夜凉,师姐早日回屋。」

手中的花瓣儿在清凉的夜里暖得突兀,带着少年的体温。

林思淼同木念云下山了。

我还是不大放心,偷偷跟着他下了山。

自从上次小树林一遇,我总感觉剧情朝着要崩盘的方向发展。

……

我鬼鬼祟祟地往他们历练的地点赶的时候,碰上了同样鬼鬼祟祟的敖淅。

彼时的他正撅着个屁股,躲在个大石头后面东张西望。

啧,我这个人最是看不惯有人把屁股放到我面前。

我猫着腰悄声走近,一脚踹了上去。

敖淅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却死死捂住嘴,没有发出半分声音。

我见他有要暴走的迹象,很从心地将蒙在脸上的面纱摘下。

他扭头一看是我,一把将我薅着蹲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他用气声询问道。

「你不也来了吗?」

「那不一样,我是奉师尊之命跟来的。」他白我一眼。

「师尊唤你来做甚?」

「不知道啊,师尊让我看着他们。许是第一次历练他老人家不放心吧。」

我点点头,示意他不要鬼鬼祟祟地蹲在这里了。

真的,很像个变态。

我和敖淅走散了。

标题我都想好了:惊!凌寒派首徒竟是路痴?!他将师妹于半路抛下,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在我心里的小人儿吐槽了敖淅八百遍后,我远远地感受到了林思淼的气息。

不远处有两方人对峙,一处站着一群少年,身着常服,看年岁约莫与林思淼差不多。

而林思淼站在对面。

少年面色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群人。桃花眼里毫无波澜,仿佛注视着一堆死物。

然而距离隔着有些远,我听不大清他们在讲什么。

但是,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碍于不能暴露行踪,我无法靠近,只能躲在附近的树后。

木念云怎么还不来?!我的崽崽都被欺负成这样了,她怎么还不来美女救英雄?

我在树后面急得抓耳挠腮,眼看那群少年眼看言语激不起林思淼的情绪,竟要上前动手动脚!

虽然我明白以现在林思淼的能力,他们是伤不到他的。

可是……

就在他们动手的前一瞬,我撸起袖子捏了个诀儿就冲了出去。

管他个狗屁感情线。

我,宋知鸢,护短!

我将林思淼护在身侧,看向那群人:「我竟不知,什么时候阿猫阿狗都能随意对我凌寒派弟子指手画脚了?」

林思淼慢慢靠近我,如同少时他每次委屈了都会做的小动作,他用手勾住我的小拇指。

「师姐。」少年低头,委委屈屈地看着我,连同黑绳高束着的马尾都好似耸搭了下来。

我心疼极了,我一手养大的崽崽,我都没舍得骂几句。

我招出鞭子:「阁下方才说什么了?本姑娘不才,最见不得别人辱骂我凌寒派的人,还请阁下再重复一遍。」我甩了一下鞭子,「咱们也好算算账,不是吗?」

那群少年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冤枉啊,神仙姐姐,我们方才是在给思淼兄道歉,幼时不知事,做了不好的事情。」他们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只是如今,絮巷镇出了人命,我们只得上来求助凌寒派,路上碰巧遇到思淼兄罢了。」

真的?我疑惑地看向一旁的林思淼,眼神询问着。

他点点头,周身却无甚温度:「各位若有事,还请上报凌寒派机务峰,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先行告辞。」

还未等他们答话,林思淼御剑,拽了我便离开。

十一

林思淼将我带回了凌寒派。

刚一进门,林思淼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簪子,递给我。

簪子是很漂亮的样式,配了几朵桂花以点缀。

林思淼走近,将簪子插入我的发髻。顺势弯腰,埋在我的肩窝,他闷闷道:「我一见这簪子,就觉着这簪子很配师姐。」他蹭了蹭我的脖颈,「果不其然。」

我被他蹭得痒极了,不愧是他们毛茸茸一族,成功地勾起了我泛滥的母爱。

我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我很喜欢呢。」

「可是师姐,」他直起身子,环住我的脖子,「师姐怎会出现在那里,又是怎么觉着他们在欺负我呢?」

我看着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猜疑,心下了然:「不愧是你啊小变态同学,我就说你咋那么乖,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毕竟是你第一次下山历练,我不放心便偷偷跟着了。」我脱离开他的怀抱,淡淡道,「看着他们神情不太对,担心你受什么伤害,心下着急,便冲过去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还是那双眼睛,连同眼角的泪痣都是这几年来我熟悉的样子。

我不解,难道狐狸都这么好看吗?

终于,在我第九次用目光扫过他的泪痣之后,林思淼凑上前来,用手轻轻勾起我的小拇指:「我就知道师姐不会留我一个人的。」

哼,你知道,你知道个屁。你个小变态你明明谁也不相信。

十二

自从上次林思淼恐吓我之后,我已经躲了他整整七日了。

今日天气甚好,我同我的盟友,也就是敖淅小太子,两人蹲在桂花树下看蚂蚁搬家。

我拿树枝扒拉了几下那个蚂蚁洞:「前几天你跑哪儿去了?」

敖淅眼里闪过些许羞愧:「走……走岔路了……」

我忍住笑,看他一眼:「那木念云呢?」

「我本来想着寻你来着,结果手一抖,传讯符发到木念云那里了。」

难怪那天迟迟等不到女主。

我将木头棍子递给敖淅,拍拍手准备回房间。

还未站直身子,身后传来了狗崽子的声音。

「师兄师姐,师尊唤我们去大殿。」

我躲了林思淼整整七天,乍一听见他的声音,不知怎地,有些心虚,一心虚就起得略猛了,刚站起来,眼前一黑,就要往敖淅身上倒去。

「对不起了盟友,先借你当我垫子一用。」我默默在心里为敖淅点了根蜡烛。

然,还未等我点亮那根蜡烛,胳膊便被人一拉。

缓过神来时,我已经被林思淼圈到怀里了。

「师姐怎地这么不小心?」他微微颦眉,攥着我胳膊的手收紧。

我看了眼一旁把「我正在吃瓜,好大一个瓜」刻在脑门儿上滚动播放的敖淅,无奈道:「你先放开我。」

林思淼视线在我和敖淅身上转了一圈,却没有撒手:「师姐已经躲了我七日了,是阿淼做错什么了吗?」他眼睫微垂,黑绳高束着的马尾扫过脖颈,无端地生出一种破碎感来。

「不是…….」

他猛地攥紧我的手臂,眼尾有些泛红:「师姐竟这么着急和我划清界限吗?」

嘶,这狗崽子发什么疯?

偏生敖淅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小思淼,我和阿鸢刚刚什么都没干~」

「阿鸢?」林思淼挑眉,看向我。

「不是,你能不能先松手。」我看了眼林思淼,竭力忍住想把他马尾薅秃的冲动,「刚刚蹲了太长时间,我脚麻了……」

林思淼一双桃花眼瞬间微微瞪大,像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答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竟显出几分孩子气来。

他立马松开了握着我双臂的手,却又顺势划下轻轻勾住我的指尖:「那我陪师姐走走,师兄先去寻师尊吧。」

我看了敖淅一样,示意他赶紧滚蛋。

我快要忍不住了,林思淼今天格外地……欠!揍!

十三

TIP:这里补充一个小背景:凌寒派有很多峰(即很多分支),女主这一派只是其中一只,战斗力很高的那个~

凌寒派大殿。

我被林思淼拉着并排站在敖淅和木念云身后。

师尊站在台子上,面色凝重地摸着他的小胡子看着我们:「絮巷镇前几日出了些问题,一些人接连失踪,我们派去打探的弟子至今没有消息,你们四人走一趟。」

絮巷镇?这不是林思淼长大的地方吗?

我盯着前方的柱子想得入神,身侧的林思淼伸手勾了勾我的指尖,我被他的小动作吸引了过去,扭头不解地看向他。

林思淼勾着我的指尖轻轻蹭了一下,他顺着这个力道凑近:「得知可以与师兄一同外出,师姐就这么高兴吗?」他微微歪头,黑绳高束着的马尾从肩侧滑过,「竟引得师姐盯着师兄的背影盯得入神了?」

我:…….他在说什么胡话,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谁刺激到他了?

我还未来得及答话,师尊交代完毕,挥挥手示意我们下去准备。

我盘算着找敖淅商量商量,却不想敖淅那个王八蛋噌的一下拉着木念云飙出大殿,我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连他消散的背影都没抓住。

身侧的林思淼轻笑出声,他懒懒地一伸胳膊勾了我的手回来:「看来师兄有要紧的事儿要办,我先送师姐回去。」

我被他牵着走出大殿,清透如纱的月色下,我踩着少年的影子,跟在他身后。

我每一脚都精准降落在他的脑袋上:把我拉出来又不说话,他们狐狸一族的脾性都这么阴晴不定吗……噢,我忘了林思淼这个黑心狐狸是狐狸一族的战斗机……

我低着头愤愤吐槽着,却突然撞到了身前人,我还未反应过来,摇摇晃晃的脑袋就被林思淼捧住。

他伸出的手在月色下白得几近透明,「师姐怎么这么不小心?」林思淼轻轻揉着我的额头,「撞疼了没?」

我呸!要不是你突然停下,英明神武的姑奶奶我怎么会撞上去??!林思淼你良心何在啊你!!?!

「师姐,」他看向我,「此去絮巷镇,或许有危险,师姐切记要小心,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我抬头看向他,少年一双桃花眼里浸满月色,温柔地看着我,许是他离得近,我竟能闻到林思淼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气。

这是从小喂他糖,腌入味儿了?

我吸吸鼻子,仔细闻了闻,回他道:「好。」

十四

絮巷镇的一处客栈。

「絮巷镇自四个月前,每月十五便会失踪一名男子。」敖淅一边夹菜,一边说道。

我扫了一眼林思淼夹到我碗里的盐酥鸡:「这些失踪的男子有何特征?」

敖淅放下筷子,冲我使眼色,示意我看向林思淼。

「你眼里进沙子了?」不然干吗眨眼眨得和个小傻蛋一样?

敖淅没好气地白我一眼:「他们眼尾都有一颗小痣。」

此话一出,我,木念云,敖淅三个人六只眼睛齐齐看向林思淼。

六束激光的扫射之下,这厮却依旧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卤什锦到我碗里。末了抬头,温和地问:「是需要阿淼做什么吗?」

咳咳,欺负老实孩子干什么……我挡住木念云和敖淅的视线……虽说林思淼是个黑心狐狸,寻常人也欺负不了他。

我正欲说话,林思淼放在膝上的手轻轻勾住我的手指:「既是满月,那我们不妨先在这里住些日子,等七日之后的满月,我做诱饵引那作祟的人出来便是。」

「那我们那些同门该如何是好?」木念云一双杏眼里满是担忧。

「通讯玉牌还能感应到他们的气息,现在应是无碍。」敖淅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如此,只能等到七日之后了。」

「明日,我们分头行动。阿鸢,你同阿淼在这镇子里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我与念云去失踪者的家看看。」

木念云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张小脸瞬间变得嫣红,低头看向自己碗里的饭。

我摸摸下巴,这个样子,看起来是有什么故事呀。

我冲敖淅眨眨眼,偷偷传了个讯悄咪咪地告诉他一会儿等等我,我有事情要问他。

笑话!这么大的瓜我能放过?

当然不能。

我一想到兴许能抓住敖淅的小秘密就开心得不得了。正想得高兴,指尖传来的痛觉将我拉回现实。

我愤愤地扭头:是谁?是谁掐我?!

林思淼用手指轻抚我手上被他掐出的浅浅的印子,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师姐,菜要凉了。」

闻言,我乖巧地拿起筷子吃饭。

哼,气死我了,这个大尾巴狐狸。

十五

我将敖淅拉到了客栈院子里的桂花树下:「说!你和木念云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敖淅却没有搭理我,他伸手抚摸了一下桂花树的纹理:「想吃桂花糖了。」

「吃完你就告诉我?」

「嗯,吃完就告诉你。」

我将信将疑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袋桂花糖扔给他:「我说,你是小孩子吗……」

还未等我说完,一阵天旋地转,我被人扛了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敖淅那个王八蛋笑眯眯地挥手同我告别。

我气急,用了些力气拍打扛着我的黑心狐狸:「林思淼!你莫不是失心疯了?」

林思淼却并不回我,一口气将我扛回屋子,反手关门上锁,那叫一个一气呵成。

做完这些,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到床榻上。

「我说,好端端的……」

「师姐,」林思淼打断我,「不是说好了,桂花糖只给我一个人吃吗?」

好家伙,我怎么忘记这茬了。

我心虚地移开视线,林思淼欺身靠近,他双手捧住我的脸,固执地让我与他对视。

「阿鸢总是这样,」他桃花眼微弯,微微一笑,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对所有人都好。」

林思淼的右手顺着我的脸颊滑向发间的桂花簪子,「可是阿鸢,」他歪头,黑绳高束着的马尾微荡起来,似是有些不解,「你不是答应了我,要永远同我在一起吗?」

「我何时应过你,况且,还有木念云……」

「又是木师妹,」林思淼的眼尾变得嫣红,他眼角的小痣仿佛都要被染上了这抹桃红色,「这些年来,阿鸢总想把我往外面推。」

救命!我的妈呀,林思淼不会是要黑化了吧,可这时间线不对啊。

林思淼突然凑近,本就微小的距离消失殆尽,他垂眸,吻了上来。

我被他摁着接受了这个桂花味儿的亲吻。

林思淼挑开我的牙关,然后……喂了我一口血…….

妈的!一!口!血!

这么血腥吗!!!为什么,为什么别人接吻那么甜蜜,我的却这么血腥?!

林思淼退开些距离,低声诱哄道:「宋知鸢和林思淼永远在一起。」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念着:「宋知鸢…….和林思淼永远……永远在一起……」

闻言,林思淼蹭蹭我的脸颊,眸子里荡起一层雾气:「阿鸢,我已经……孤独太久了啊……」

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脑子里循环播放着一句话:「完了,这狗崽子阴我。」

十六

「师姐,你看看我……」

我一睁眼,便看到一双雾蒙蒙的眸子,少年把玩着我的指尖,倔强地喃喃道。

束着高马尾的少年见我睁开了双眼,眸子亮了起来,他亲亲我的嘴角道:「师姐,你终于醒了。」

我面无表情地把手伸回来,指了指手腕上与他绑在一起的细长银链,问:「林思淼,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我?」

他眼尾变得艳红,俯身吻上我的手腕,轻声道:「师姐,不是你说的,要一直陪着我吗?」

少年的马尾被风吹起了小小的弧度,我看着俯身亲吻我的林思淼,心想:太淦了,还是把男主给养偏了。

林思淼见我不答话,凑上前来想吻我,我偏开脸,这个亲吻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师姐这是讨厌阿淼了吗?」林思淼委屈巴巴地蹭蹭我的肩窝。

狗崽子,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姐?!我扫了他一眼:「这链子捆着我,我行动多有不便吧。」

狗崽子眨眨眼,瘦长的手指点了一下链子,银链便隐了踪影:「师姐,它可自行改变长短,这样无论师姐在哪里,我都可以找得到你了。」

……你倒是贴心。

「最后一件事。」我颇为认真地看向林思淼。

他被我看得喉结上下滚动一圈儿,又欲凑上前来:「什么?」

我用手指轻抵他的额头:「莲花和狐狸生出来的孩子会是个啥?」

闻言,林思淼愣了一下,他呆呆地眨了眨眼,乌黑的眼睫随之起舞。

末了,林思淼像是反应过来刚刚我问了些什么,他轻笑出声,勾下我抵着他额头的手指,埋在我颈侧:「……阿鸢啊,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怎么,我还没追究你绑我的事情呢,问问这个怎么了?

不再理会埋在我颈侧笑得正欢的人,我盘算了下时间线,林思淼黑化之后,封印堕神的阵法会松动,彼时正派察觉到不对劲儿,会再搞一次封印大阵啊……

啧,布阵的地点在哪儿来着?

书里没写啊!

简直完犊子,林思淼你个狗崽子真会挑时间黑化。

十七

絮巷镇的街道。

我被林思淼牵着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看着空荡荡的摊子,不禁疑惑:「现在不过辰时,怎地街道上不见一人?」

正走着,被一人叫停了脚步。

「姑娘……」一个身着藕粉色束胸襦裙的女子向我们走来,她指了指手臂上跨着的花篮,「买花吗?」

我随手拿起一朵桃花:「这街道上空荡荡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却看向林思淼,素白的手指拨了拨花篮:「公子与姑娘是外地来的吧,可能没听说,最近我们这地方,不太平。」

她柔柔地向林思淼投去一个眼神:「奴家也是迫于生计,不得已而为之。」

林思淼却没理会她:「阿鸢喜欢这花?」他勾勾我的手指,「可还要些别的?」

我打量着手里的桃花,在林思淼手心写了个「探」。

林思淼委委屈屈地看我一眼,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锭银子:「可否向姑娘打听打听发生了何事?」

小姑娘眼睛一弯:「那公子可是问对人了,奴家日日在这不见桥处卖花,这些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

眼看她离林思淼越凑越近,我一步上前,挡在林思淼身前:「我们找处茶楼详谈吧,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奴家名唤红妆。」红妆眼神在我与林思淼身上扫了一圈儿,「不见桥旁倒是有处茶楼,姑娘与公子若不嫌,我们可在此处详谈。」

红妆说完,转身走在前方带路。

啧啧啧,仙女不愧是仙女,走路都好看。

我正盯着红妆那不堪一握的腰肢看得起劲儿,眼前一黑,林思淼这只黑心狐狸绕到我身前,用手遮住我的眼睛:「好看吗?」他闷闷地问我。

我眨巴眨巴眼睛:狗崽子,老娘看个美女也不行?!!?

林思淼见我不答,俯身飞快地亲我一下,将我的手放在他腰间:「阿鸢,我比她好看多了……」末了,像是害羞了,「不许看她,看我。」

我一把将他覆在眼前的手拿开,勾了他的脖子,亲了亲那看起来粉粉软软的唇瓣:「小气狐狸。」

林思淼一双桃花眼睁得圆滚滚,活像是被我轻薄得狠了,耳朵尖都染上了一抹艳红。

他抿嘴,又要凑近:「再……再亲一下。」

离得近了,林思淼高高束起的发尾扫到了我的脸颊,我眯眼:「再不走,就跟不上红妆姑娘了。」

林思淼重新用手勾住我的指尖,牵着我向红妆走去。

不见桥?我思索着,这个名字,好耳熟啊……

十八

茶楼离不见桥的确很近,透过窗子打眼儿一望便能看到。

不见桥立于潺潺溪流之上,映衬着四周十里桂花树,端的是一片静谧风光。

「姑娘来得可不赶巧儿,等过些日子桂花开了,这不见桥处的风景才是极美。」红妆见我望着窗外,笑吟吟道,「彼时,这不见桥四周有许多小姐公子相会呢……」

「只是,行走于不见桥上,须得万分小心。」

「红妆姑娘何出此言?」我不解,问道。

她用帕子掩唇:「这不见桥下的溪水深得很,一不小心下去了,怕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不知红妆姑娘说的怪事是什么,能否仔细讲讲呢?」

红妆瞬间变了神色,压低声音道:「姑娘可知,自四月前,絮巷镇每月便会有一位少年郎消失?」

我点头:「略知一二。」

她的视线落在林思淼眼角的泪痣上:「这些失踪的郎君,单从各处看,并无任何相似之处可言,只是——」红妆单手托腮,对着林思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他们眼角都有颗小痣。」

林思淼微微侧身,避开红妆的注视:「是谁发现的这一规律,又是谁传出来的?」

的确,自絮巷镇出事,他们只寻求了凌寒派的帮助。敖淅清楚这一特征无甚奇怪的,她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红妆轻笑出声:「公子听说过一个故事吗?传闻呀,有一对恋人,他们一个是百年经商世家的小公子,一个是青楼里的歌姬。

「小公子与歌姬相识相恋,就在他们打算携手离开絮巷镇之际,那薄情郎却抛弃了小娘子,小娘子被他的家人亲手推下了不见桥。」她将目光投向窗外,好似目睹着歌姬被推下不见桥的那一幕,「自那之后,絮巷镇就不太平呢。」

红妆收回目光:「而那薄情郎眼角,可不就有颗小痣嘛。如此想来应是那歌姬冤魂不宁,跑来作祟的吧。」

「姑娘与公子是镇子里请来的吧。」红妆起身微微屈膝向我们行礼,「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奴家。虽说奴家无甚仙力法术,可在这絮巷镇待了些时日,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我点头,谢过红妆。

红妆却笑了:「姑娘应当过些日子来的,到时候,桂花就开了。」她盈盈地走向窗边,「漫漫十里桂花,想来是无缘见了。」

十九

十五月圆夜,絮巷镇的客栈。

月色清透地洒在镇子里,往常本就鲜有人烟的絮巷镇在十五月圆夜像是完完全全静了下来似的,十里长街竟空无一人。

客栈里,木念云同敖淅坐在桌边,二人一人忧心重重地望向窗外,一人单手摇着茶盏,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和林思淼。

彼时,我正在帮林思淼束发,冷不丁被这火热的目光一扫射,手一抖,揪了几根狐狸毛下来。

敖淅这个王八蛋。

前几日我们分头打探消息,所得的情报无非是那些早已知晓的事情。商定好按照原计划行事后,这货就一直盯着我的手腕。

敖淅挑眉:「这是什么新花样?」

我作势要给他一拳:「给你也来一根?」

他轻巧避开,正色道:「用不用给你斩断?」说着,跃跃欲试地就要掏出随身佩剑。

「不用了。」我放下衣袖,将手腕隐了进去,「他过于缺少安全感了……倘若这样能让他安心点儿,就这样吧。」

我拍拍敖淅的肩膀示意他放心:「这链子我随便捏个诀儿都能斩断……阿淼只是,求个安心罢了。」

哎,小狐狸长大了,给他顺毛也得这么小心翼翼。

回忆毕。

我无视身后敖淅戏谑的眼神,捏捏林思淼的脸颊:「拽疼你了吗?」

林思淼勾了我的手指:「不疼。」

林思淼勾着我的指尖滑向他眼角的小痣:「我喜欢阿鸢给我束发。」

我将黑绳缠好:「傻狐狸。」

「咳咳……」

我看向声音来源,敖淅将握着的杯子放回桌子上:「束好了吗?我们去隔壁的屋子守着吧。」说着,便起身向屋外走去。

「阿淼,万事小心。」自打来到絮巷镇以来,我就心神不宁的,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林思淼起身凑近,蹭蹭我的脸颊:「我知道的。」

二十

林思淼不见了。

我和敖淅一行人在隔壁屋子待了一炷香有余,迟迟不见林思淼传信过来,客房门处的阵法也未曾有反应……

「坏了,阿淼被带走了!」我夺门而出,赶向林思淼所在的客房。

门一打开,果然——里面干净得连根狐狸毛都没有。

「感应不到阿淼的气息。」敖淅收回通讯玉牌,摇摇头道。

我盯着空荡荡的客舍,突然想到手上的银链子,一点手腕,细长的银链在月色下显现出来:「顺着它找。」

我捏了个诀儿,顺着银链找去,一路七拐八拐,却是到了不见桥处。

眼见银链越来越短,却没有寻到林思淼,反而看到了站在不见桥中央的红妆。

几日不见,红妆仍身着一袭藕粉色襦裙,只是露出的脖子平白多了一道红痕。红妆见我走来,将腕间的花篮放下:「宋姑娘怎会来此?」她看向我身后的敖淅和木念云,「这是,宋姑娘的同门?」

我点点头:「红妆姑娘可曾见过前几日与我同来的少年郎?」

红妆颦眉,思索道:「约莫半炷香前见过林公子,看样子好像是朝着桂花林深处去了。」她素手指向桂花林,「此处极易迷路,奴家领着诸位去寻寻看吧。」

我看向敖淅,询问他的意见。

「我同阿鸢进林子,念云,你守在这里。」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物递给木念云,「通讯玉牌联系,等我们消息。」

木念云接过敖淅递过来的东西:「念云明白,师兄师姐万事小心。」

……

桂花林深处简直像是一个迷宫,我们跟着红妆绕来绕去,最终却是到了临近茶楼处。

茶楼旁有一株极大的桂花树。

真奇怪,先前来的时候我竟未曾发觉。

这桂花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碧绿的树荫缠绕间透出星星点点的鹅黄色。

顺着那抹鹅黄看去,一高束着马尾的少年郎正倚在树干上,他单手点着腕上的银链,一腿屈起,另一腿随意地垂下。微风吹过,少年的发尾连同银链轻轻晃荡出一个微小的弧度。

本是望着月色的少年郎顺着银链的方向见我走来,叮叮当当的链子碰撞声里,他轻巧地从枝头落下。

林思淼携着纷飞的桂花走来:「阿鸢,有些不对劲儿。」他抬手接下一片落花,「桂花开了……」

二十一

来不及询问林思淼是如何到此的,我扭头一看,原本荒凉的茶楼竟瞬间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这样子,看起来像是五年前的光景。」红妆端详着进出茶楼的人道。

「五年前?」

她朝我颔首:「是五年前不错了,那时盛行在额头描桃花花钿。」

敖淅摸着眉尾:「许是幻境,具体如何,还是去探探吧。」说着,转身向茶楼走去。

我正欲跟上,林思淼却一把拉住我的手,将一束桃花枝递到我手上,却也不甚言语,拉着我向茶楼走去。

我凑近些距离:「可曾伤到?」

林思淼乖巧地摇头,他眸色微深地看向我们十指交错间闪着细微光泽的银链:「阿鸢很在乎我。」

我老脸一红:这么短些时候未见,林思淼竟变得这么直球了?

……

茶楼里。

我们挑了个位置坐下,屏风后传来了交谈声。

「听说那垂杨楼的宿昔姑娘今日要在不见桥处游湖?」

「我看啊,游湖是假,和那迟家的小郎君私会倒是真吧……」

「啧啧啧,你说迟家一大世家,那迟家三郎怎好端端地看上一个青楼歌姬?」

……

「这样看来,我们应当是入了幻境。」敖淅用手点着桌面,「这幻境可能与近日絮巷镇发生的失踪事件有关。阿鸢阿淼,你们怎么看?」

「十有八九跑不了是那歌姬作祟,我们不妨先去不见桥处看看情况。」

林思淼赞同地点头:「阿鸢说得对。」

「只是,」我看向红妆,「前路莫测,红妆姑娘可要小心。」

红妆用帕子虚擦眼角,向林思淼递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儿,「那就拜托诸位护着点儿奴家了。」

我顺着这眼波看向林思淼:黑心狐狸你小时候是不是欠着人家情债了,不然都这时候她咋就还这么执着地勾引你?

林思淼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回望我:我超级乖,我明明只喜欢师姐一个人。

收到信号后,我一把将在一旁看戏的敖淅推过来挡住红妆的视线:「像红妆姑娘这样的佳人,我们大师兄非常乐意保护呢!」

敖淅:……妈的,我就知道你俩王见王,我要遭殃。

二十二

不见桥处。

「我说,我们这样堂而皇之地打劫了宿昔姑娘游湖的船真的好吗?」我看着坐在船头装作船夫的敖淅问道。

「什么打劫,我们给钱了好吗!花了我整整五颗夜明珠!!!五颗呢啊!」敖淅白我一眼,心痛地转过身不再看我。

「阿鸢,你抬起手臂,我把衣带系上。」林思淼托起我的手臂,劲瘦的手指如蝶,将衣带自前方打了个漂亮的结。

「切,小气鬼。」我对着敖淅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转身拍下身上那只狐狸爪子,「系衣带就好好系,乱摸什么。」

林思淼一双桃花眼里荡起一层水雾,他委屈地眨眨眼,小拇指勾上我的手指:「阿鸢,我没有。」

我摸摸他的狐狸毛,潦草地顺了顺,朝里间问道:「红妆姑娘可换好衣服了?需要帮忙吗?」

「换好了。」红妆从里间走出,她扯了扯身上的侍女服,「我们这样,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不会不会,发现了也无妨。」

话说我们一行人在茶楼处得到了宿昔和迟家三郎在不见桥处游湖的消息,便赶至不见桥处,先一步租下了游湖用的船,打扮成侍女船夫的样子打探情况。

……

申时。

带着面纱,身着红色云纹绣花齐胸襦裙的宿昔姑娘携着迟家三郎徐徐走进,二人落座于窗边。

我拿了茶壶,上前斟茶。

这迟家三郎的的确确眼角有颗泪痣,但除了这痣之外,和林思淼无半分相似之处了。

「这里不需要斟茶了,你们下去吧。」迟家三郎挥挥手道。

「是。」我悄摸儿地贴了个传讯符在桌下,低头行礼退出。

敖淅一行人等在外间,见我出来,问道:「如何?」

我将另一张通讯符拿出:「搞定了。」

只见通讯符传来两人交谈的声音:

「宿昔,今夜亥时,我在不见桥处等你。」

「可是三郎,」宿昔的声线透出明显的担忧,「迟家会轻易地放我们走吗?」

「我已打点好了,迟家不会有人知晓的。这里容不下我们,我们就去别处生活。宿娘莫怕。」

「好,那今夜亥时,不见桥处静候君来。」

……

原来如此,可这情节进展到现在,迟家三郎和宿昔明显是郎情妾意,甚至都约定好逃离世俗双宿双飞了,之后又怎会传出迟家三郎是薄情郎的传闻呢?

许是看出了我眼里的疑惑,红妆看着不见桥下的溪水,神色莫辨:「或许这迟家三郎一开始就在戏耍宿昔罢了。」

敖淅摇摇头:「不一定,今晚亥时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迟家,一路守在不见桥。」

「那我和师姐守在不见桥。」林思淼抓着我的手腕,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

「好,那阿鸢我们通讯玉佩联系。你们万事小心。」敖淅叮嘱道。

我将林思淼放在腕子上的手拿下,回扣在掌心:「好,师兄也要万事小心。」

二十三

亥时,不见桥处。

「今夜是十五月圆日啊。」我抬头,望着天边挂着的那轮明月。

现实中未曾领略到的十里桂花飘香之景竟在幻境里看到了,漫漫桂花自不见桥两侧排开,连带空气都仿佛被桂花浸染了似的,满是桂花香飘荡着。

不见桥中央站着一位小娘子,她身着鹅黄色刺绣齐胸襦裙,端立于月色之中,目光望向远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奇怪,这都亥时过一刻了,迟家三郎怎么还不到?」我疑惑地摆弄了两下通讯玉佩,「师兄那边也没有消息。」

「再等等。」林思淼捏捏我的指尖,安抚道。

又过了一刻,我都要忍不住去迟府了,不见桥两侧突然涌上了一群人。他们身着黑色夜行服,一步步逼近站在桥中央的宿昔。

我正欲出手,林思淼拉住了我的手臂,摇摇头。

是了,我怎么都忘了,这是幻境,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此时冲上去护住宿昔,又有什么用呢?

不见桥处,宿昔惊慌地看向来人:「三郎呢?三郎在哪儿?你们又是何人?」

领头的人冷笑出声:「三郎让我转告小娘子,不过是萍水相逢一场,小娘子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玩笑话竟也当真了。」

宿昔眼角划出一道泪光:「我不信,我不信……」

黑衣男子一步步逼近:「是真是假还请小娘子下去之后再好好想想吧!」说着,一把将宿昔推下不见桥。

鹅黄色的衣裙翻飞,犹如被风吹落的残花,落入了不见桥下的暗流汹涌之中。

宿昔被推下不见桥,却仍在挣扎,那抹亮色在水中忽隐忽现,黑衣男子见状,从不见桥上扔了几块巨石下来,竟生生将那残花隐入溪中,直至水面再无波澜。

月色依旧透亮,不见桥下游处三三两两飘来几朵岸边落花,鹅黄色的桂花自水面划过,一朵两朵……伴着鲜红色的溪水,渐渐消失不见……

我实在不忍,将头埋至林思淼颈侧:「跟着那群黑衣人。」

林思淼摸摸我的头,拉着我一路随行。那群人竟从偏门入了迟府,我和林思淼对视一眼,隐去身形,跟着进了迟府。

领头的黑衣男子走至一身着锦服的老人身旁:「回老爷,处理干净了。」

「处理干净就好。三郎那孩子被戏子迷了心窍,竟想着舍弃迟家。」他将拐杖捶地,「他人呢?」

「回老爷,少爷他还在祠堂跪着呢。」搀扶着老人的下人回道。

「走,去祠堂看看。」

一行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和林思淼跟至祠堂,撞见了蹲守在祠堂外的敖淅和红妆。

红妆平静地看了我们一眼,继而专注地盯着祠堂内的动静。

「你们怎么来了?不见桥那边?」敖淅压低声音问道。

我摇摇头:「迟家三郎被困在祠堂了?」

敖淅点头:「像是有人走漏了消息,他被迟家老爷子关在这里了。」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屋内传来的呵斥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那戏子是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要抛下我们这一大家子和她远走高飞?」迟老爷子将拐杖一下敲在跪在蒲团上的男子背上,粗声呵斥着。

「恕孩儿不孝。」男子磕头,「迟家三郎走了,还有大哥二哥在,可宿娘只有我一个人了。」

「好!好!好一个只剩你一个人!」迟老爷子面向供奉着的排位,「你家宿娘自觉羞愧难当,已经投湖自尽了!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男子垂着的头瞬间抬起:「投湖自尽?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木愣愣地看向迟老爷子,「我们说好要一同离开的,不可能的……」

迟老爷子将一香囊扔至迟家三郎身边:「家风不正啊……」

跪在蒲团上的男子一把抓过香囊,他眼里蓄着泪水:「宿娘素来惧寒,那溪水甚凉,她一个人会不会害怕啊?」

「不要怕,宿娘,我这就来陪你。」还未等迟老爷子反应,迟家三郎一头撞向了祠堂的墙壁,素白的墙壁划过一道血痕,握着香囊的人缓缓倒地。

……

「所以,事情并非传闻中那般?」我深呼吸,不再看屋里的情形。

「幻境,快破了。」敖淅抬头,漆黑的天空慢慢消失不见了,转眼只剩圆月一如从前。

眨眼间,我们回到了不见桥处。

「既然幻境破了,红妆姑娘,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吧。」我拿出进入幻境时林思淼递给我的桃花枝,「或者,我应该唤你——宿昔?」

注:红妆宿昔名字出自「淇水昨送泪沾巾,红妆宿昔已应新」,有暗示他们是一个人的意思,十七——二十三细节比较多,忘记之前情节的宝子可以再看看之前的。

二十四

红妆凝视着远处的不见桥,良久,她徐徐道:「不见桥下的溪水很凉。」红妆转身,却不见之前的娇俏,她漾开一抹笑容,「宋姑娘何时察觉到我就是宿昔的?」

「刚入幻境的时候阿淼递给我一串桃枝,想来他被带到这里,多少察觉到了你的不对,只是碍于这幻境是你一手促成的,不好明言。」

我扫了一眼桃花枝:「最重要的是,我和阿淼赶至迟宅的时候,你面上不显半分疑惑,像是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

红妆了然地微微点头:「五年了,太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她笑意盈盈地望向我,「清醒过来后便发现被束在了一枚玉佩里,直至前不久,封着玉佩的东西松动,我才得以逃出。

「刚出不见桥,有个老头儿告诉我他可以帮我重现五年前的景象,只需要我每逢月圆夜找一个眼尾有颗小痣的男子至桂树旁放几滴心头血即可。」她将裙摆的褶皱轻轻抚平,「我总归是不甘心,想着看看那些情谊究竟做不做数……」

「迟家三郎他没有负你。」林思淼将我拦在身后,与红妆隔开些许距离。

红妆挑眉:「我没打算伤害宋姑娘,林公子大可放心。」

「那你现在,要找迟家报仇吗?」敖淅手握佩剑,出声问道。

「报仇?怎么报?我去杀了那迟老爷子吗?」红妆轻声道,「造化弄人罢了。」

她噙着一抹笑望向不见桥:「我该去寻三郎了。他等了我五年,再不去寻他的话,想来他该担心了。」

红妆转身,微微屈膝向我们行礼告别,末了道:「宋姑娘,林公子当是良配。」

「我晓得的。」我将桃枝递给她,「去找你家三郎吧,他应当等你许久了。」

鹅黄色刺绣齐胸襦裙的人儿身影渐渐变淡,最终消失不见,她站立之处,只余一枝桃花艳艳地开着。

……

随着红妆的消失,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串联起来:玉佩,不见桥,心头血……

我想起来了,这不见桥不就是封印林思淼的地方吗!

「刚刚红妆姑娘说要在桂花树下滴心头血,傻狐狸,你滴了没?」我一把拉过林思淼,询问道。

林思淼垂下眸子,睫毛轻颤:「嗯。」

「你又不是打不过她,你滴什么滴?」我气急,一把薅住他高高扎起的马尾。

你知不知道,那桂花树下藏着封印大阵,你知不知道,封印大阵要用心头血启阵?

林思淼弯腰,将脸埋至我的颈侧,小猫儿似的轻轻蹭了几下:「阿鸢,疼。」

小狐狸崽子,这会儿知道疼了,之前放心头血的时候怎么就那么豪迈呢?

等等,玉佩?!我瞬间抬头,看向敖淅:「进幻境前,你给了念云什么东西?」我面色凝重,「木念云呢?不是说在不见桥处等着我们吗?她人呢?」

「我就知道瞒不过阿鸢。」敖淅慢慢向我们走来,「给了念云一枚玉佩,师尊交代她办些事罢了。」

这不见桥处拿着玉佩能办什么事?没记错的话,封印大阵的阵眼就在不见桥下面吧!

「和他有关?」

「都这时候了,说了也不妨事。」敖淅看了眼天空悬着的明月,抬手画出一道阵法,印至桂花树下,大喝一声,「阵起!」

二十五

四个月前,凌寒派大殿。

敖淅负手站立于殿中央,看着殿前摸着自己胡子的小老头儿:「不知师尊唤徒儿前来有何吩咐?」

「十几年前我算了一卦,封印堕神的阵法将会松动,于是我紧急闭关,寻找解决办法。」

「堕神?」敖淅摸摸眉头,问道。

老头儿神色凝重,「百年前的青丘帝君。」他缓缓道,「百年前我们凌寒派集全派之力将他封在了絮巷镇的不见桥下,谁知辗转数年,竟教那人逃了出来入了轮回。

「幸是轮回之后他忘却了前尘往事,于是我们几位掌门商量,将他收入凌寒派门下监视着。」他叹口气,「原本封印大阵封了他大半神力,只是几年前那一卦,卦象显示封印大阵将消,倘若他得了全部神力,想起了过往,人间将会是一场浩劫啊……」

「收至凌寒派门下?」敖淅锁眉,「莫不是,阿淼?!」

坐在椅子上的老头儿闭着眼,沉重地点了点头。

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

「阿鸢知晓这件事吗?」

「这你就不用管了。」老头儿睁眼,与敖淅对视,「我已布好局,届时你将封印大阵开启即可。」

「可是……」敖淅眼神凝重,正欲问话,一道机械声音自脑中传来。

「滴——任务已下达,请宿主开启封印大阵,平定即将发生的浩劫,若任务完成,即刻起解除契约,若任务失败,宿主将进入毁灭模式。」

敖淅面色严峻,许久没有答话。半晌,他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封印大阵开启需要堕神的心头血,这个我已安排好,你不必担心,届时只需将这枚玉佩放至阵眼处,再开启封印大阵即可。」

老头儿递给他一枚刻着莲花纹理的玉佩:「切记,阵眼是封印大阵的关键所在,阵眼一破,大阵就失效了。」

敖淅紧紧握住那枚玉佩:「好。」

……

十五月圆夜,不见桥处。

林思淼站在桂花树下,旋即转身拔出佩剑指向来人:「不知红妆姑娘将在下带至此处是何意?」

红妆也不躲避,她眼角微扬,娇娇俏俏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借林公子几滴心头血罢了。」

林思淼将剑锋离她脖颈又近许多,他挑眉一笑,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尖儿:「的确是小事儿,就怕是红妆姑娘没命取了。」

红妆却并不着急,她递出一瓣儿莲花花瓣:「林公子,有人托我转告一句话,这心头血,倘若你不给,自然有人替你,就看林公子舍不舍得了。」

白得透净的莲花花瓣在月色下亮得惹眼,林思淼接过花瓣,注入些神力一探,这花瓣的确来自阿鸢本体。

林思淼笑得眉眼弯弯,两颗小虎牙全然露出。这本该是个极为好看的笑容,却因为他眼睛里透出的冷光而变得格外具有侵略性:「说,谁想对阿鸢不利?」他将剑锋逼近,甚至在红妆白嫩的脖颈下划出了一道血痕,「不说,我就慢慢折磨到你说为止。」

红妆用手指轻抵开剑:「奴家也不知那人是谁,我与他不过是互相所用罢了。」她抬头,「林公子大可之后慢慢寻找谁想对宋姑娘不利,只是现在,若是不滴心头血,怕是来不及了。」

月光透亮,立于月色下的少年思量片刻,缓缓收起佩剑。

……

二十六

「所以我说你这段时间奇奇怪怪的,敢情儿是在这琢磨着怎么把你师弟封印起来呢?」我怒极反笑,厉声问道。

「他是堕神转世,将来可能会为害人间。」敖淅移开目光,不与我对视。

「谁还不知道他是堕神转世了!我且问你,你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可曾害过谁?你、师尊、凌寒派诸位掌门,一个两个的,就因为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就要将亲眼看着长大的人永世封在这不见桥下?」

林思淼凑近,如同自小他委屈极了一般,伸手勾住我的小拇指。

我的小狐狸,他明明很委屈啊。

敖淅见状,愤然道:「若是可以,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这是系统下达的指令!你我既一同被系统选定到这个世界,就该遵从系统的任务!」

林思淼勾着我小拇指的手指霎然松开:「系统?」他脸色变得煞白,一眨不眨地望向我。

吵架就吵架,提什么系统,气死我了,这条蠢龙。

我正欲解释,却被林思淼的质问打断。

「阿鸢是异世之人?难怪吃桂花糖那日阿鸢和师兄说了诸多我听不懂的话。」林思淼自嘲一笑,「所以阿鸢从小照顾我,知道我喜甜,惯着我亲近你,统统都是算计好的了?」他的眼角变得艳红,被风吹起的发尾在空中冽冽飞舞。

我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一道金光自不见桥下划出,拉过几片乌云,将圆月隐于云下——封印大阵开了。

我的心口传来锥心刺骨般的痛楚。

果然,师尊那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把滴了我精血的本命玉牌压到不见桥下当阵眼去了。

「是。」我被阵压得吐出一口鲜血,看向那双赤红的桃花眼,「可是阿淼,我原本没打算喜欢狐狸的。」

林思淼眼睫轻颤,犹如孤蝶,他紧握住我的手臂:「那湖底压着的是你的本命玉佩?」

我退开些距离,祭出鞭子捆住林思淼:「我没事儿。」

「宋知鸢你想做什么!」林思淼不住挣扎,只是他被封印大阵所压制,周身使不出半点儿神力,只能用了力气去挣脱捆着他的鞭子。

林思淼越挣扎,鞭子捆得越紧,他却像是半分察觉不到疼痛似的。眼见挣扎无果,林思淼垂眸望向我,眼里竟含了层水雾:「阿鸢,你放开我好不好……」

「阿淼乖,一会儿就没事了。」

我转身看向敖淅:「蠢龙,你欠着的六百两黄金我不同你要了,记得之后替我护好阿淼,不然……」

我甩出一道符咒定住敖淅身形,飞身前去不见桥。

其实是有法子的,既可以防止林思淼黑化后扫荡六界,又能帮助敖淅完成系统下达的平定浩劫的任务。

不一定要林思淼死亡,只需要用封印大阵封住他过往的神力,将堕神的残魂完全毁去就好。

二十七

(注:为了宝子们能有更好的有画面感,本段用第三人称描述。)

月亮隐于乌云之下,夜晚的絮巷镇携着十里桂花枝桠,破碎地被笼在一片寂寥之中。

身着白衣的女子飞身于不见桥上,只见她将本体生生祭出,双臂颤抖着一挥,将那朵白得几近透明的莲花压至不见桥下。

漆黑中唯一的光亮隐于水中消失不见,封在阵眼处的玉牌应声断裂,瞬间自不见桥荡开一层金光,立身于空中的女子吐出一口鲜血,灵力透支地自不见桥上空坠落。

因着主人灵力枯竭,绑住林思淼的鞭子失去灵力来源,被他轻易地挣脱开来。林思淼甫一挣开,立刻飞身上前接住落蝶般坠下的宋知鸢。

宋知鸢的本体被她自己拿来生祭封印大阵,她清楚地感受到丹田处的灵力呈残烛之势逐渐枯竭,可宋知鸢却不甚在意,她用最后一丝灵力探向不见桥下的潺潺流水之中,感知到林思淼身上仅存的堕神残魂随着净莲祭阵而毁去,宋知鸢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真奇怪,宋知鸢想,明明不是寒冬,吹来的风却是刺骨的凉。

很快,她落入一个怀抱,这个拥抱极其温暖——同给予这个怀抱的人的脸色截然不同。宋知鸢将身子放软,完完全全地沉溺在这个怀抱里,任由这股由内涌出的安全感将自己笼罩起来。

「阿鸢,先别睡。」林思淼的声线竟带了颤音,他看着怀里几欲合眼的人,不停地往她身上注入神力,只是怀里的身体却没有因为这力量变得暖和起来。

林思淼感知着怀里逐渐散去的温度,握着宋知鸢的手不住颤抖,他眼角艳红,连同那枚小痣都变成艳丽的颜色,几欲泣下血泪。

宋知鸢随意地扯过林思淼的衣角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傻狐狸,哭什么。」她抬起手想要拭去林思淼眼角的泪水,却怎么也够不着。

林思淼将脸送至宋知鸢手心,因着他微微弯腰,高束着的发尾荡起一个弧度,像是依依不舍地在挽留着什么。

宋知鸢摸摸林思淼眼角的小痣,哄他道:「我是异世之人,哪有那么容易死的,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

她转头吐出一口鲜血,用手背一抹,露出腕间的银链,宋知鸢轻微地转转手腕,银链发出清脆的响声:「你看,这链子还没断,我能顺着它找到你一次,就能找到你第二次。」

「你就像以往那样练剑修习,偶尔……偶尔也可以种几棵桂花树,等师姐回来做桂花糖给你吃。」宋知鸢露出一个笑容,「好不好?」

「好。」林思淼看着怀里笑得灿烂的人,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宋知鸢,「阿鸢一向知道,我这个人可是记仇又小气得紧,你不能骗我。」

林思淼眼里含着水光,他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阿鸢得同我定好,你何时来寻我?」

宋知鸢也笑了,她回道:「桂花开的时候。」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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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我叫阿鸢,是生于不见桥旁的桂花花妖。

自我有了灵识以来,我一直在做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高束着马尾的少年郎。

他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的各个角落:有时是缠着叫我师姐,有时他同我说:「阿鸢做桂花糖给我吃好不好?」

每次听见他这么撒娇,我总会在梦里下意识地回他「好」。

少年见我应了,眸子亮亮的,然后转身偷笑。

傻子,他以为转过身我就看不见他悄悄高兴了吗,这可是我的梦哎,我次次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每当我想凑近看看他的模样,我总会突然从梦里惊醒。

我看不清他的样子,我想不起来他是谁。

恍惚之间,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我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直到最后一次他出现在我的梦里——他悲戚地看着我,一直在重复:「不要睡,阿鸢不要睡好不好?」

我看到我自己,准确地来说应该是梦里的我,缓缓地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摸他的眼睛,却是无力地垂落下来。

我正伤感着,场景却突然一换——不知是何处的桂花林里,少年站在漫漫桂花雨中,他接过一片落花,缓缓抬头与站在一旁的我对视:「阿鸢不是说要来寻我吗?我等了许久,阿鸢怎么还不来?」

我很想告诉他,我来了,我一直在不见桥处……

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淡,淡到消失在我的梦境里。

我把这个光怪离奇的梦告诉了红妆姐姐和迟哥哥,他俩却笑得抱在一起。

红妆姐姐从迟哥哥的怀里露出笑得弯弯的眼睛,打趣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看阿鸢是等不及想找个好儿郎了吧。」

这对儿万恶的小夫妻!

不理会他俩的打趣,我一个人回了我的老桂树处,捣鼓桂花糖去了。

我将做好的桂花糖包好,正想放起来,却被追来闲逛的红妆姐姐叫住:「阿鸢这是做了什么好东西?」

我将糖藏起:「没什么,红妆姐姐我们去镇子上玩吧。」

红妆姐姐未曾怀疑,拉着我向外走去。我缓缓叹出一口气。

对不住了红妆姐姐,改明儿做了其他糖果再给你。我记着有人说只能做桂花糖给他吃的。那个人可是小气极了,看见别人吃了他的桂花糖,是要和我闹脾气的。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不同的是,我再也没有在梦里见过那个少年郎了。

我想,或许,这真的只是一场奇怪的梦吧。

我闭上眼,躺在桂花树下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落在脸上的桂花花瓣儿扰得没了睡意。正想拿开脸上的花瓣儿,却感觉一双手先一步将我脸上的花瓣儿轻轻拿开。

我睁眼,一双桃花眼落入眼里,黑绳高束着马尾的少年见我醒来,他眸色微暗,似乎是想抱我,却只是克制着用手轻抚我的脸颊,他道:「阿鸢,我来寻你了。」

我笑了,原来这就是我梦里的那个人。

我从怀里拿出一包桂花糖,问道:「傻狐狸,吃桂花糖吗?」

傻狐狸捻起一块糖放入嘴里,却是吻了上来,呼吸交错间,我听见他说:「吃,想吃一辈子。」

三月十五是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在那天,小狐狸终于找到了他的桂花姑娘。

作者:十里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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