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辞是我弟弟,从小被我欺负到大。却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被他压在墙角,跟个小狼崽子一般咬牙切齿对我说:「许言,欺负我这么些年,现在该我了吧?」
1.
许辞是我继母的儿子,初来我家时他才八岁。
我比他大三岁,那时候我整日只知道欺负他。
所以许辞的日记本里,永远都记录着我的罪行,上面还粗笔写了几个大字:复仇日记。
「9.18 晴
许言骗零花钱说是带我去吃炸鸡,其实只给我吃了一个翅尖,并且威胁我如果说出来就打哭我。」
「12.25 雪
今天是圣诞节,许言又骗我,说要给我买礼物,其实是送给别的男生礼物,生气!」
「6.1 晴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许言答应我带我出去玩,其实是偷偷去跟喜欢的小男生玩,我气死了,我一定告诉爸爸!」
我看得出神,心里也乐呵呵。许辞这小子性格冷冷的,没想到这么记仇,看来是从小就忍着我,碍于身份不敢暴露出来。
我正看得出神,但从许辞十五岁后,他就再也未记录过,上面只有一段话。
「11.4 雨
今天是姐姐十八岁生日,她跟自己喜欢的人表白了,他们在一起了。」
我的心里一咯噔,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从那以后我也上了大学很少回家,许辞也去了私立高中,除了寒暑假我们很少见面。
我往后翻了翻,翻到了最后一页:
「2.2 雪
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我希望能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过生日。」
身后传来开门声,我快速将日记本收好,然后假装在卧室找东西。
许辞刚从外面回来,一身寒气。
外面下起了雪,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
我们足足有大半年未见,因为高三学业重,他平时周末也很少回家。我看着比我高出许多的人,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自在,干笑着摸了摸鬓边的碎发。
不可否认,许辞跟他母亲很像,拥有一张完美无缺的脸,皮肤白皙,黑色镜框架在高高的鼻梁上,显得格外儒雅温柔。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我似乎看见他卷翘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他走近我,侧身靠近我,我心里有些紧张,双手不安地握着桌沿。
在离我不到几厘米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双目相对,他深情地注视着我,然后拉开了抽屉,拿出了日记:
「姐姐是在看我的日记吗?」
我尴尬地笑笑,眼里的促狭被他捕捉到,他倾身靠近我,我的身子不自主地往后仰,他伸手搂住了我的腰:
「姐姐是特意回来给我过生日的吗?」
他的目光太过炙热,空气里弥漫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他手腕上还戴着我小时候给他的 hellokitty 头绳,那时候我警告他不许摘下来,因此他还被同龄小朋友嘲笑了好久。
「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我当然会回来。」
他点点头,放开了我。然后放下书包开始整理课本,我见状急忙逃出了他的房间。
父亲刚从外面买菜回来,继母见了我笑着跟我打招呼:「言言回来啦!你爸爸刚说你最近忙,还不知道今年回不回来过年呢!」
我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的晚饭格外压抑,我其实之所以讨厌许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的妈妈。
我的父亲和他妈妈年轻时就相爱,但碍于家庭原因,爷爷奶奶瞧不上许辞妈妈的家世,那时候许辞妈妈也是一个性子傲的,转身就另嫁他人。
后来我妈妈生病去世,作为商业联姻的两人,我的父亲并未有多难受。而许辞也很不幸,父亲嗜赌,本就不富裕的家,更是负债累累。最后生父跑了,催债的人来家里讨债,母子俩差点被活活打死。
所以后来在我父亲的关心下,两人最终还是又走到了一起。而我,这场不幸婚姻留下来的孩子,就这样跟他们一家人生活在了一起。
父亲几乎将许辞视如己出,待他甚至比我更好。虽然许辞妈妈总是十分温柔,但这么多年我仍然无法接受她。
吃过晚饭后,许辞让我陪他出去逛逛,我瞧着外面的积雪,皱了皱眉,终究还是点点头。
一路无言,他带着我走到小时候我们常玩的公园,由于雪大今晚这里十分寂静,空无一人。
直到我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二人,我回头看向许辞,他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不远处。
那是我的男友,此刻正跟别的女生在雪中拥吻,多么浪漫的一幕。
我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身想走却被许辞拉住:
「姐姐不打算上去问个清楚?」
不等我回答,他便拉着我上前,然后一拳打在薛屿脸上,薛屿被打倒在地,嘴角流了血。
「你们干什么啊?」
那个女生在见了我以后,突然噤声,瞬间将头低下来,不敢看我。
这不是一向跟在我身边的走狗吗?
原来日日巴结我,为的是这个?
「言言,你怎么在这?」
薛屿紧张地看着我,急忙起身拉住我的手,却被我一把甩开,然后我反手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你跟我说今天家里有事,原来是在这儿办事呢?」
「言言,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松开!」
许辞淡笑着开口,狠戾的模样是我从未见过的,薛屿在他的注视下松开了手,然后一脸痛色地看着我。
我转身快步离开了,不知道许辞还在后面跟他说了些什么,在他匆匆追上我时,我已经哭红了眼眶。
他伸手拉住我,脸上的笑意都来不及敛去,我猛地推开他,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让姐姐看清他的真面目而已……」
「所以呢?现在你满意了?放开我!」
许辞从小都很听我的话,此刻却将我桎梏住,不肯松手。
雪还在下着,街道上没有行人。他将我压在墙角,眼里的占有欲太强,刺得我心慌。
我抬手想推开他,却被他死死抓住:
「许言,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他给不了你的我也能给。」
我眉头紧皱,心里开始害怕起来。
忽然,他俯身吻上我的唇,冰凉柔软的触感,让我大脑瞬间清醒,我拼命敲打着他的胸膛,他却丝毫不肯停下来。
雪似乎越来越大,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咬破了我的唇,我吃痛地低吟了一声。
他慢慢放开我,将头靠在我肩上,低沉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
「许言,欺负我这么多年,现在该换我了吧?」
我一把推开他,看着他泛红的唇,明亮的眼眸,脸上还挂着一抹微笑。就像从前一样,无论我怎么欺负他,他总是笑着看着我。
「许辞,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希望你好自为之。」
我快速逃离了现场,然后匆匆收拾了行李,第二天一大早便离开去了外公家。
从那次之后,我连暑假都没有回家。
却不想,在大一新生开学时,我再一次见到了许辞。
2.
许辞一出现,就引起了热议。
我在食堂吃饭时,突然感觉一阵轰动,然后一个人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请问,我坐这里可以吗?」
他的嗓音永远低沉温柔,我身旁那几个没出息的,就差流口水了。
我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只想快点吃完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我吃饱了,先走了。」
我刚起身,许辞就一把拉住我的手,我明显地感觉到周遭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我皱眉望向许辞,他正仰头笑着看着我,他十分擅长装成这种单纯善良的白莲花。
「我可以和姐姐单独说几句话吗?」
然后他又看向我的室友,她们齐刷刷地点点头,然后起身端着餐盘走了。
我一把甩开许辞的手,没好气地看着他:
「有什么话赶紧说!」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而一旁的我如坐针毡。许辞真是个祸害精,我发誓以后见到他一定绕着走。
「姐姐为什么要躲着我?」
躲着?
笑话!我躲着你干嘛?
单纯地不想看到你罢了。
「学业繁忙,抽不出身回家,哪有心思躲着你?」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吃完了碗里最后一块红烧肉。旁边是剩下的蔬菜,这小子一向不爱吃素。
「那以后我能天天跟姐姐一起吃饭吗?」
「不行!」
「哦……那周末能跟姐姐一起玩吗?」
「也不行!」
「那……」
「许辞,你别逼我扇你!」
他乖乖地点点头,然后笑着目送我生气地离去。
我一路气冲冲地往宿舍走,在路上碰到了秦朗。
他在身后叫住了我,我回头看着他,尴尬地笑了笑。
「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吗?」
我摇摇头,脸有些泛红。
他走近我,摸了摸我的头,然后与我并肩而行。
秦朗凭着暖男人设和帅气的长相,俘获了不少女同学的芳心。但从我认识他开始,就没见他谈过恋爱,也有不少女生向他表白,都被他礼貌拒绝,并且还成了异性朋友。
不得不说,他也真是有点手段的。
「言言,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他突然出声,我驻足回头看向他。斑驳光影洒在他脸上,他眉眼含笑。微风拂过时,卷起了他黑玉般的碎发。
我的心跳得十分快,本能地想要拒绝,却在思及许辞时转念一想,或许这是一个远离他的好办法:
「先约法三章,试着谈三个月,不合适的话就分手。」
他点点头,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我跟秦朗的事情,很快就在学校传开,许辞找到我时我正在图书馆找资料。
「姐姐,我有话跟你说。」
我看着他,即便他总是面含笑意,但那抹笑永远不达眼底,但着淡淡的疏离。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我转身便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然后侧身隐入书海里。我紧张得差点惊呼出声,瞪着眼看着许辞,他额头上冒着密密匝匝的细汗,连握着我的手心都在冒汗。
「姐姐那么快就喜欢上别人了?」
周围脚步声阵阵,我实在是害怕被人发现,于是轻声哄着他,让他放手。
谁料这人软硬不吃,我瞧着他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脸色也愈发苍白,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许辞,你怎么了?」
他虚弱地靠在我的身上,一脸依赖:
「姐姐,我好难受啊……」
许辞突发了急性阑尾炎,这小子也真够可以的,忍着疼这么久不去医院,医生说差点就穿孔了。
送到医院做了检查便立即安排了手术,为了不让家里担心,我只好留在医院照顾他。
但幸好,小伙子身强体壮,恢复得十分不错。
第五天的时候,许辞出院,搬到了我在学校附近租的公寓。
「姐姐,我想吃苹果……」
我皱眉看着他,他正一脸无辜,一双明亮的眼睛就像一只小白兔,而我就像一只大灰狼般,对他虎视眈眈。
我十分凶狠地拿起苹果递给他。
「姐姐,你能帮我削皮吗?」
我深呼吸一口气,笑着点点头,然后告知自己不要跟刚做完手术的人计较。
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拿起苹果,张嘴用牙啃着皮,他呆呆地看着我,我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将苹果递给了他。
他轻轻地皱起眉,看着一脸得意的我,接过苹果犹豫了一秒,便张嘴要咬。我见状急忙将苹果从他手中抢走,然后重新拿了一个开始削起来。
「姐姐,你能扶着我走动走动吗?」
「不是刚才走过吗?」
「已经三个小时了,医生说要多运动,促进伤口恢复。」
我一把放下手里的苹果,然后走过去将他扶起来。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就这样整个人挂在我身上,我吃力地看着他,他却一脸无辜样。
走到门口时,许辞非要让我带他去花园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我真想一脚踹死他,真是够折腾人的。
可刚打开门,就碰上迎面而来的秦朗。
见他一脸担忧,我才猛然记起,这几天忙着照顾许辞,我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男朋友。
「言言,这位是……」
「许辞,我弟弟……」
「是秦朗哥吧?不好意思,我生病了,姐姐这几天没日没夜地照顾我,所以才没来得及理哥哥,哥哥不会生气吧?」
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搭在许辞腰上的手狠狠地掐了一把,他仍笑的得跟孔雀开屏一样,我只能在一旁尴尬地赔着笑。
「原来是这样,这几日看你没来上课,给你发信息也没回复,我实在是担心,这才找了你舍友要了你的住址,现在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我点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又被许辞打断。
「是啊,都怪我生病得不是时候,姐姐跟哥哥正在热恋期,就忽然被分开了……」
「许辞!」
「呀?姐姐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一把推开他,他差点没站稳。见我面露不悦,他终于消停下来,然后自己摇晃着回了房间。
「秦朗,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他摇摇头,然后将买的东西递给我,我愧疚地看着他,开口想说些什么,他却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好啦,不用这么在意,我没有介意,也没有生气,只是担心你。」
我点点头,让他进去坐一会儿吃过晚饭再走,他说还有事要忙让我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他。
我回到家时,许辞正乖乖坐在客厅里吃苹果,他见了我眼神闪躲,低头不敢看我。
当他晚上坐在餐桌前皱着眉,望着一桌子的蔬菜,陷入了沉思:
「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笑着摇摇头,又往他碗里夹了一大堆菜:
「姐姐,医生说可以吃肉……」
「我不会做荤菜,如果你吃不惯,那我就送你回去,找阿姨来照顾你。」
他听完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我见状满意地点点头,亲自盯着他将碗里所有的菜全部吃完,才罢休。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一阵惊呼声吵醒。
我急忙跑到客厅,看着许辞正红着脸立在厨房里,砧板上是新鲜的牛肉,而他的手还流着血。
我急忙找来急救箱,拿出碘伏和纱布替他包扎伤口。修长白皙的手指,被我扎上了一个蝴蝶结,目光触及到他手腕上的头绳,我抬眸看向他却撞上了他的目光。
忽然脸一热,我局促地别过脸:
「你那么早起来做饭干嘛?」
「这些日子姐姐跟着我吃素,都瘦了,我想给姐姐做点好吃的。」
我干咳两声,让他乖乖坐在那儿,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果然是肉食动物,一口气吃了两碗饭。
「幸亏现在是国庆节不用上课,等几天你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搬回宿舍吧!」
许辞「哦」了一声,我偷偷瞅了他一眼,见他撩起衣服检查起自己的伤口。做的是微创,一周下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再去医院做个检查确认一下恢复情况就行。
晚上秦朗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关心了一下许辞的病情。我随口提到了明天去医院复查,结果第二天一大早秦朗就开车等在了公寓楼下。
我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许辞,有些拿捏不定他的想法,他脸上的笑在看到秦朗之后,僵在脸上。
去医院的时候,他扭捏做作地非要拉着我坐后排,还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装作一脸不舒服的模样。
「弟弟是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
我急忙出声,生怕许辞那臭小子又抽什么疯。
「姐姐,这车怎么一股廉价的味道?哦对不起哥哥,我说话太直接了,哥哥不会介意吧?」
秦朗笑着摇摇头,丝毫没将他这些小伎俩放在心上。我松了一口气,用眼神警告他老实一点。
陪着他检查完之后,医生说可以正常饮食和工作,但不要剧烈运动。
「剧烈运动……」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三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在一旁喃喃自语的许辞,他笑着摸摸脑袋然后看向我,再点点头。
气氛一下尴尬到极致,我看着医生打量的目光,在我们三人中间来回切换,我终于按捺不住,转身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秦朗都冷着一张脸不说话。许辞一直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我心里无比烦闷,于是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许辞,你先上楼去,我跟秦朗有话要单独说。」
他点点头,倒是没有我想象中的纠缠,转身进了电梯。
「一起散散步吧?」
秦朗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然后同我一起朝着小区的花园走去。
小区东面有一个人造湖,里面种了荷花,还有几只黑天鹅,这里风景宜人,晚上有许多人会在这里散步。
一路沉默,我知道其实他很介意,但是却又能做到理解我,所以这些日子即便他心里不高兴,也从来没向我抱怨过。
「秦朗,对不起……」
不等我说完,秦朗便弯腰在我嘴角落下轻轻一吻,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方寸大乱,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公寓的方向,心里突然害怕这一幕被许辞看到。
「言言,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他是你弟弟,你照顾他是应该的,只是以后不要再突然消失了,我找不到你会很担心。」
我木讷地点点头,他笑着牵起我的手,沿着湖边逛了一圈。临走时他告诉我不要胡思乱想,我叮嘱他开车回家注意安全。
回到公寓时,发现家里漆黑一片,没有点灯。刚要出声叫许辞,却被一把拉住,然后压在了墙角。
是许辞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独一无二的。
我心里开始害怕,从秦朗亲了我之后,我心里就十分忐忑不安。
「怎么不开灯啊?」
我试图缓解气氛,伸手想要去开灯却被他握住双手,无法动弹。
「嘘……别动,言言。」
他总是在宣誓主权的时候唤我的名字,就像他不肯承认我们始终都只是姐弟一般。
「你们刚刚在下面做了什么?」
我皱着眉,即使房间昏暗无比,我依然能感觉到他浑身充满戾气,以及他猩红的双目。
「放开我,许辞!」
「他亲你了是吗?我好难过啊,言言……」
他的呼吸越来越近,我不停地后仰着,躲避着这种暧昧姿势,但由于力量悬殊太大,我根本无法动弹。
当他的吻落下时,我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他的吻笨拙又霸道,席卷而来,直到舌尖发麻,他才慢慢停了下来。
透着窗外的月光,我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漾着苦涩,他放开了我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3.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许辞。
他好像故意躲着我,大三学业繁忙,我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直到我生日那天,秦朗给我准备了一个生日宴,邀请了平时要好的几个朋友。
一群人热闹到深夜,到后半场的时候,我已经醉得有些晕乎乎了。
「秦朗,我的手机呢?」
我这才发现,从晚上出来我好像就没看过手机。
秦朗起身将我的包拿过来,把手机递给我。我打开手机看到上面无数个未接电话,全是许辞打的。
不知为何,我有些生气。
前些日子我听室友说,他跟新生妹子在一起了,那妹子长得很好看,两人十分般配。
我索性直接将手机关机,不再理会。
转身又跟朋友挤进了舞池,彻底放飞自我。
我摇摇晃晃回到公寓时,已经快凌晨四点了。
大衣下是一条性感迷人的黑色短裙,包裹着火辣的身材,我在门口踢掉高跟鞋,脱掉外套,便往房间走。
刚进门我便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许辞,他一脸怒气,厉声质问我:为什么不接电话?
大抵是酒精作祟,我步子不稳地走到他跟前,捏起他的下巴,周身难闻的酒气让他皱了皱眉。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你不是有女朋友吗,还缠着我做什么?」
在听完我的话后,许辞突然笑起来,然后伸手搂着我的腰,扶住我虚晃的身子,温柔地说道:
「姐姐吃醋了吗?」
我皱着眉,捧着他的脸狠狠揉搓了几下。
这张脸真好看,总让人爱不释手。
「妖精……」
我戳着他的脸颊吞吞吐吐说道,不料他忽然将我抱在怀里,凑近我的耳边低声说:
「到底谁才是妖精?」
「你……」
他伸手与我十指相扣,笑得更浓了。
我望着他,将他抱在怀里。
「言言…你难受吗?要不要喝点水?」
许辞的声音低沉温柔,夜色中他双眼就似璀璨星光,我嘟囔几声埋首靠在他怀里,然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秦朗打电话叫醒我时,已经快中午了。
我揉揉发涨的太阳穴,刚要去开门,许辞已经先一步了。
我看着他的 V 领毛衣,露出了大截脖子,上面紫红一片。秦朗的笑僵在脸上,我们两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许辞的脖子上。
「哥哥在看什么?」
我眉头紧皱,昨晚整个人已经喝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还有许辞怎么会在这儿……
「你怎么进来的?」
「我跟爸爸打了电话,问了他密码。」
秦朗将打包好的餐饭放到桌上,然后走近我摸了摸我的脑袋,问我头还疼吗?
「好多了……」
「下次不许再喝那么多酒了。」
我点点头,然后转身去洗漱。三个人坐在一起用午餐,许辞不停地给我夹菜,我干笑着看着他却又不好拒绝。
「昨晚姐姐喝醉了,可不安分了……」
咳咳咳……
脑海中一闪而逝一些片段,呛得我猛烈咳嗽起来。
秦朗急忙起身,轻拍着我的背,叮嘱我喝慢些。我心紧张得怦怦跳,不知是呛到了还是怎样,脸红得发烫。
「哥哥你别误会,脖子是蚊子咬的,不是姐姐。」
「秋天蚊虫多,待会儿吃完饭我陪言言去超市买点驱蚊的。」
秦朗淡淡出声,我见许辞低头夹菜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不动声色地将碗往面前一挪避开了他,他的手在半空中一僵,又无动于衷地将肉塞进了自己嘴里。
来到超市后,秦朗推着购物车走在我旁边,我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他立在柜台前挑选了许多家用品,都是些口碑很好的品牌。
一路上,秦朗都淡漠得没跟我讲一句话,我心里憋闷得厉害,于是开口打破了僵局:
「秦朗,我想我们还是不合适……」
猛地急刹车让我差点磕到了头,我不安地看向他,他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将头埋在上面,似乎很痛苦。
我伸手想安抚他,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言言,你为什么总是看不到真心对你好的人?」
他抬头看向我,眼里汹涌的爱意似要将我淹没,我的心一紧,实在是说不出那些残忍的话。
「三个月不是才过去一半吗,这么着急结束,是因为许辞?」
我像是一只露出尾巴的狐狸,大衣下的手紧张不安地握成拳,心事像是被人戳穿一般,我面上十分难堪。
「言言,还有半个月,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喜欢了你三年,我不想就这么失去……」
最终我还是点点头,答应再给他一次机会。
但没过多久,关于我脚踏两条船的流言就满天飞了。
走在学校的路上,背后都会有人指指点点。
起初我并不在意,觉得只是谣言,过几天就能不攻自破,直到网上传出了我和秦朗、许辞的不同合照,以及还被扒出了我和薛屿的事情。
一时间,铺天盖地的辱骂扑面而来,我住的公寓外面被人扔满了垃圾、各种写满辱骂词汇的照片,我找了保安调了监控,看见是不同的几个女生,戴着口罩和帽子,伪装得十分严实。
秦朗闻讯赶来,他告诉我会联系吧务将帖子都删除,并且已经发文证明许辞只是我的弟弟,是她们误会了。
「秦朗,我们还是不要再继续了。现在的事情已经严重影响我的生活,对不起,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说完不等他回答,便转身关了门。
我在客厅一直等到凌晨,也没等来许辞。他向来是个黏人精,今天居然没来公寓,而且连个电话也没打。
第二天我醒来,便看到舍友在群里疯狂艾特我,让我赶紧去网上看。我点开链接,是几个女生发的道歉视频,态度十分诚恳。一时间所有舆论的矛头都指向了她们,并且那些曾经骂我的人又倒头开始骂她们。
我看着视频中那张脸觉得十分熟悉,我依稀记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了,这不是许辞的女朋友吗?
下午我在厨房做饭时听到门口传来开门声,是许辞回来了。他见了我,又是温柔地喊了一声「姐姐」。
「昨晚没回家,是去替我出头了吗?」
他愣了愣,然后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以他的性格是怎么去要求一群女孩子出面录视频给我道歉的,此刻看着他站在我面前,我心里忽然一动,一股异样的情绪弥漫在心尖。
「吃饭吧,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他的眸子瞬间放光,然后开心地去厨房洗手吃饭。
4.
寒假的时候,我跟许辞一起回家过年。
爸爸带着许辞妈妈出门旅行去了,为了庆祝他们的周年纪念日。
这下,家里就剩我跟许辞。
大年三十晚上,我们挨个打电话跟长辈拜年,这些年爷爷奶奶也逐渐接受了他们母子,还给我们俩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
我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许辞,这人不是不会做饭吗?
直到丰盛的年夜饭摆在我面前,十道菜不重样的,还全是我爱吃的,色香味俱全。
我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许辞摘掉围裙,里面穿的是灰色卫衣,少年感十足。我以前读到古希腊神话中的美男子的时候,总觉得许辞就该是那样的。
「新年快乐,言言。」
高脚杯里的红酒,在灯光下似是诱人性命的毒药,我举起杯子与他碰杯:
「新年快乐,阿辞。」
他笑了,似是空谷幽兰,静谧美好。
那晚我们聊了许多,像是冰释前嫌般,将过往十几年的岁月都回忆了一个遍。
「所以这就是你总爱捉弄我的原因吗?」
我已经有些头晕了,看着他俊美的脸庞,情难自抑地伸手抚上他的脸:
「那时候你总爱围着我转,虽然我表现得很烦你,但是我心里真的很开心。
因为从妈妈去世后,再没有人这样陪在我身边,谢谢你,许辞。」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已经许久没有想起妈妈了。
「言言,我从来就没怪过你。叔叔对我和妈妈很好,十分照顾我们,这让你心里难受我是知道的,所以妈妈从小就告诉我,要陪着姐姐、照顾姐姐,要快点长大保护姐姐。
言言,我现在长大了,可以做你的依靠了。」
「言言,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叮咚……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烟花爆竹声声。
我抬头看了看窗外的烟花,我从未觉得它是如此绚烂夺目。
他的眼神澄澈干净,盛满烟花,这一刻我好像沦陷在他的柔情里,微笑着点点头。
他高兴地抱着我欢呼,在客厅里转着圈圈,直到头晕眼花,然后一齐跌入了沙发里。
我捧着他的脸,吻轻轻落在他的眉间、眼睛、鼻子,最后是唇上。
秦朗打来电话拜年,如今我跟他也算是回归了从前的关系,成了好朋友。
「言言、阿辞,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秦朗哥。」
这一定是最美好的一个新年了,但我相信以后会更好,大家都会更加幸福。
大年初一早上,许辞早早就煮好了早餐,有饺子、汤圆,还有一个红包。
「新的一年,希望言言健康平安、幸福快乐!」
他宠溺的眼神,看得我绯红了脸,我也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了他。
「言言,不用给我买这么贵重的礼物。」
「阿辞,小时候骗你那么多次要送你礼物,却从未真正履行过,这是我挑了好久的,希望你喜欢。」
我如今只想弥补童年的那些遗憾,那些曾经承诺过许辞的事情,以后都要一一兑现。
我们翻出了那本日记本,靠在他怀里,一页页地翻看起来。
「7.25 晴
姐姐带我去鬼屋玩,然后把我一个人丢在里面,我害怕但又不敢哭,我怕许言笑话我,以后不许我再跟着她了。」
「8.31 晴
暑假最后一天,姐姐的作业还没写完,她非逼着我帮她补作业,否则就撕掉我的暑假作业,我愤怒!但我不敢言!」
我抿着嘴憋笑,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许辞涨红了脸,伸手欲把日记本抢走,我见状急忙死死抱在怀里,然后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2.2 雨
今天是我十三岁的生日,下了大雨,今年姐姐也没有回家陪我过生日,姐姐似乎越来越不喜欢我了……」
恍惚记起那时候我上高中,情窦初开的年纪,遇见了不可一世的薛屿,他阳光帅气、活力满满,讨得许多女孩芳心,连我也不例外。
所以那个时候我报了同薛屿一样的寒假班,那年寒假我没回家,后来三年都如此。
我愧疚地摸了摸许辞的头,他的发丝柔软光滑,触感细腻,我不禁勾起他的发丝在指尖缠绕把玩起来。
他将我抱得更紧,脑袋埋在我肩上,两个人相互取暖,这个冬天似乎也不太冷了。
晚上我们一起去吃了炸鸡,去了游乐园,坐了旋转木马,拍了好多合照。
走在路上的时候,许辞紧紧握着我的手,似乎是在给我勇气,去面对周遭的人投来的目光。
不知为何,走在他身边我就觉得格外安心,好像所有洪水猛兽都被他挡在外面,我只管安心地做他的女朋友。
走至公园的时候,我们再一次碰到了薛屿,他独自一个人站在雪里,见了我愣了半天,然后扯出一抹笑。
薛屿说有些话想单独和我说,于是我让许辞去路口等我,他乖乖地点点头走开了。
「言言,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
我笑着点点头,过往种种已经是前尘往事了,就让它一笔勾销吧。
「其实当初林沫对我说,你家世好又那么漂亮,喜欢你的人比比皆是,你是看不上我这样一个穷小子的。
自卑作祟,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你。
那天之后我每天都无比悔恨、痛苦、自责,一直想来找你,可又想到了许辞对我说过的话。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了,永远也不会。
但我还是想当面跟你道歉,不奢求你原谅,只是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太久了。
言言,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还是不要做朋友了,我怕我们家小朋友生气。」
我转身的时候,许辞便迈步走向我,然后牵起我的手,问我冷不冷。
我摇了摇头,靠在他怀里,一起回家。
「刚刚薛屿说你对他说过一些话,你说了什么?」
我搂着他,仰起头追问着他,他红着脸不肯说。
「没有啊,我怎么不记得?」
「真的吗?骗人是小狗!」
「那也是言言一个人的小狗。」
爸爸他们在许辞生日前一天回了家,爷爷奶奶也来了别墅。
今年许辞的生日格外热闹,一家人团团圆圆,我见许辞眼里含着泪,偷偷地去了阳台。
或许对于他来说,父亲的出现就是一种救赎吧。
是他和妈妈在深渊里唯一的光,是让他认识了少时的许言,并且欺负了他这么些年。
但于我而言,许辞亦是我张狂青春里的救赎。
5.
新的一学期,我开始准备考研和毕业论文。
许辞也开始疯狂学习,他立志成为优秀的人,然后赚很多很多钱,给我更好的生活。
我们很少有时间见面,平时就是开视频,然后互相监督对方学习。
有时候我抬头,看着许辞正盯着我看,我笑着问他在犯什么傻。
「言言,好想快点和你结婚。」
屏幕前的我一愣,心里像化开了蜜一样甜:
「那你可要努力了,许言可是很能花钱的!」
他非常郑重地点点头,然后开始埋头学习,我们互道晚安后,我躺在床上想着该怎么跟家里说这个事情。
七夕那天,我们约好了见面。
我把公寓精心布置了一番,玫瑰、蛋糕、美食、香槟,还有我们过年拍的合照。
我在镜子前试着裙子,挑了好久终于选了一条满意的。
我给许辞发了微信:等下看到姐姐,可不要被迷晕了哦~
然后就开开心心等着许辞。
五点半的时候,我接到了电话,是送蛋糕的服务员,她们没找到地址,于是我拿了手机下楼去找她。
我在花园发现了一个行为怪异的人,蹲在角落里发着抖,我望了望四周并没有人,担心是哪家的老人突发疾病,于是上前去关心道:
「伯伯,你身子不舒服吗?」
他抬起头,脸上赫然一道刀疤,凶神恶煞,对着我冷笑起来。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间屋子里。
周遭昏暗不能视物,这里弥漫着一股恶臭,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
而刚刚我看见的那个男人,此刻正坐在不远处,抽着烟。
我皱着眉,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但是我想肯定是为了钱财,我的手机不停响着,一定是许言打的电话,我心急如焚却没有办法。
因为我此刻正被捆绑着,那个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将烟掐灭,然后一脚踩在我的手机上,铃声顿时停止,手机屏幕碎成片。
「等老子拿到钱,你就和你的禽兽父亲一块儿去死吧!」
我的眉头皱得更紧,心里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
我开始害怕起来,瞅了一眼碎掉的手机,我跟许辞有彼此的定位,此刻我一点都不希望他出现在这里。
因为这个人是他的生父,那个嗜赌成性的家暴男,我看他似乎精神有点不太正常,整个人十分暴躁,在室内走来走去,手里还有一把尖刀。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许辞在外面一声声地喊着我的名字。
那个男人回头看了我一眼,太暗了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举起刀一步步朝我走来。
嘭!
门被人踹开,许辞惊慌失措地立在门口,走廊上的光透进来,那男人在见到许辞的时候愣了神,握着刀的手晃了晃。
「言言,别怕,我来了。你把刀放下,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你先放开她!或者你如果要人质,我可以交换,你绑架我……」
「你这没良心的臭小子,跟着你妈改嫁,认别人做父亲,还在这为他女儿送命,这一家人还真是将你们迷得团团转啊!」
我隐约看着许辞的身形一晃,他似乎很痛苦,他一步步小心地朝我靠近,然后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爸?」
那男人狂笑起来,刀尖磨在我的脖子上,划出了好几道血痕。
「你还记得我这个父亲?你跟你那不要脸的贱货妈一样,是个贱种!」
「爸,我求你了,你先放了言言,我愿意跟你回家,我帮你还债,我给您养老送终……」
身后的男人似有松动,忽然门外传来警笛声,他猛地掐紧我的脖子,我痛苦地闷哼出声。
「你居然敢报警!」
他近乎疯魔,举起刀便朝我胸口刺来,千钧一发之际,许辞冲上来一把握住了他挥下来的刀,然后和他扭打在了一起。
我不停地叫着许辞的名字,恐惧和害怕充斥着神经,那男人似乎想要跟许辞同归于尽,他拿起一旁的钢棍,狠狠地砸向了许辞的脑袋。
「不要!」
血……
全是血……
我瞪大眼睛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许辞,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刀,而那男人竟痴笑着从窗户一跃而下,警察赶到时他已经跳楼了。
他们替我松开绑,我呆傻地跪在地上,一步步爬向了许辞,我嘴里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可是再也没有回答。
我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发着抖,我抱头痛哭,不停呢喃着:
「求求你们救救他,求你们救救他……」
「我是言言啊,阿辞,你看看我好不好……」
「你看我这条裙子好不好看,这是我特意穿给你看的……」
「阿辞,我们说好要结婚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父亲和许辞妈妈赶来医院时,我已经包扎好等在手术室外。
父亲自责地一直道歉,许辞妈妈已经哭成了泪人,还一直担心我有没有事。我摇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术室的灯。
警察调查取证之后,安抚了我的情绪,然后父亲就去跟他们交接接下来的工作。
许辞妈妈坐在我旁边,身子一直发着抖,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冰冷刺骨:
「阿姨别担心,阿辞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她点点头,让我先回去休息,这里有她守着。我摇摇头,哪里也不想去。
终于,手术室门开了。
我急忙冲上前去拉住医生的手,直到他说手术很成功,但伤势严重,许辞仍然昏迷不醒,不过已无生命危险。
我听完,终于松了一口气。
勉强扶着墙站稳,看着医护人员将许辞推了出来,他还昏睡着,我就一直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我每天都跟他说好多话,阿姨在一旁偷偷抹眼泪,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他们也来看过好几次。
医生说,患者伤及头部,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可我不信,他才二十岁,青春正好,怎么可能就一辈子躺在这儿呢。
我从家里带来了他喜欢的书,还有那本日记本。
我每天都读日记给他听,直到读到那篇。
「11.4 雨
今天是姐姐十八岁生日,她跟自己喜欢的人表白了,他们在一起了。」
握着的手忽然动了动,我迟疑了片刻,才缓缓抬起头,便撞进了一道目光里。
那双眸子是我见过的,最干净澄澈、最好看的眼眸。
「言言,从今往后你都只能跟我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你愿意吗?」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我开口想回答,却说不出话来,我紧张不安地点点头,然后立马冲出去找来医生。
一月后,许辞出了院。
出院后的许辞,就像国宝一般,一家人围着他转,轮流照顾他。
短短半个月,人已经胖了一圈,我看着他肉肉的小脸,满意地捏了捏。
他嘟着嘴朝我撒娇:「言言,我想要一个亲亲!」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警惕地看了看门外,幸亏爸爸他们不在家。他狡黠地笑着,然后舌头舔了舔我的掌心:
「你担心什么?早晚他们都会知道的。」
我放开他,替他弄了弄额前的碎发:
「这事急不得,你身子刚好一点,晚一点再说吧,让你妈妈先缓一缓。」
他不乐意地冷哼一声,我见他生闷气的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捧起他的脸,狠狠亲了两口。
许辞的父亲绑架、杀人未遂,最后又跳楼自杀,家里商议之后还是将他安葬了,并替他还了欠下的债。
有一天晚上,许辞妈妈突然来到我的房间,说有话想跟我说。
那晚她说了许多往事,将我心里这些年对她的偏见和埋怨都一一化解。
「言言,阿姨是过来人,不会阻止你跟阿辞在一起。相反,你能答应跟阿辞在一起,阿姨心里真的很开心。
阿姨怕你介意现在的关系,其实我跟你父亲并未领证,我随时可以回老家,只做阿辞的母亲。
阿姨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些而心里难安。
阿姨真心希望你们能幸福。」
那晚是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后,第一次敞开心扉说了这么久的话。
其实这么些年,她待我温柔、事事周全,对待两边的老人都是尽心尽力。
外公外婆也私下里跟我提起,你的阿姨是个善良的人。
所以我跟许辞在一起,得到了全家人的祝福。
在许辞的毕业典礼上,他跟我求了婚。
那天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来了现场,许辞手捧着玫瑰,用他人生赚到的第一笔钱,买了钻戒。
他单膝跪地,他说:「言言,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也爱你,阿辞。」
「我愿意。」
在他替我戴上戒指的那一刻,亲朋好友手里的气球齐齐飞向天空,周围是鲜花,头顶是 HelloKitty 的粉色气球,而我身侧是我最爱的人们。
两年后,我们有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
男孩叫:许诺。
女孩叫: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