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最近，我总觉得屋里多了个人。
其他嗜血的同类应该找不到这里。
所以我有些害怕。
怕被人类爆头。
1
之前城市里突然爆发丧尸危机。
尸潮所经之处，血流成河。
我生前是个很丧的人。
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单纯想法。
不出意外，我……变成了一只丧尸。
只是比起其他同类们一往无前的悍不畏死，我害怕被爆头。
因为——我还保留着作为人类的意识。
……
看了太多的垃圾丧尸片，狗日的感觉被骗了。
哪里是什么丧尸横行的世界，感觉自己都快成了过街老鼠。
谁能想得到，国家的应对措施会如此迅速。
在起初一段时间的混乱之后，尸潮的扩张之势就被遏制住了。
我完全低估了人类在面对丧尸病毒时的顽强。
也小看了我们这个传承至今文明古国的底蕴。
一个个安全区的建立，大大压缩了丧尸们的生存空间。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里，安全区政府开始空投各种武器，全民武装。
政府号召残存在各地的幸存者主动出击，准备重新夺回家园。
所以我选择找了处房子躲起来，在门口弄了些机关。
一来避免被同类打扰；二来——预防可怕的人类偷袭。
直到这一天出门散步回来，屋子里明明一切如常。
我却总觉得多了个人。
果不其然……啊，不对，是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和我刚分手的前女友。
还有一个，是她特喜欢的小奶狗型帅哥。
2
小奶狗帅哥恐惧得瑟瑟发抖，第一时间将枪口对准了我。
对方有枪，我也有些慌。
于是想开口解释。
只不过我又忘了，我现在是个丧尸。
喉咙里的那些话，立马变成了如同野兽一般的「嗬嗬」吼叫声。
小奶狗惊恐万分，骂道：「他在鬼叫什么？」
前女友淡定地白了他一眼，说道：「这得你问他呀！」
小奶狗不断后退，骂道：「子弹刚用完，怎么办？」
前女友好像认出了我，愣在了原地没说话。
小奶狗急了，说道：「大姐，你先走，我来挡住他。」
本来我没想过要咬人的，可这小子也忒不会说话了。
我前女友是凶了点，可好歹也是人美腿长的年轻姑娘。
难不成生猛如她，一不小心在这群幸存者里混成了大佬？
但没想到我刚上前，那视死如归的小狼狗却突然将她推到我身前。
自己一个人转身溜了。
前女友一个猝不及防，几乎摔倒在地。
我赶忙伸手去救，正好揽住了她的腰。
没有热泪盈眶的相认，等来的却是她的暴打三连击。
就像我们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那样。
薅头发——踢裆——外加一个大耳刮子。
3
那凌厉的动作和要命的力道，勾起了我脑海深处的一些记忆。
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三上学期一个周末的傍晚。
胖子约我在后街撸串，然后准备网吧通宵干 LOL。
不远处的摊位突然传来动静，似乎是有人发生了口角。
一开始我没想搭理，旁边一哥们说，有两个女高中生正被四个小混混骚扰。
我一听这话，立马朝胖子看了眼。
胖子果然懂我，第一时间就拎起了凳子：「干！」
待我走近一看，好家伙，现场已经开始掀桌子了。
尤其其中的一个女生，生猛无比，抄起酒瓶就爆了一个小混混的脑袋。
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人多势众。
那个女生一时落下阵来，被当场甩飞出去。
我本想在胖子面前表现一下我那不输于游戏中的绝世腿法。
只是面对即将要摔倒的女同学，又不能见死不救。
于是在飞踢耍帅和英雄救美之间，我艰难地选择了后者。
危急时刻，我伸手去救，正好搂住了她的腰。
那帅气的动作，温柔的力道，如果我是一姑娘，绝壁会感动。
但对方好像是把我当成了那些小混混的同伙，反手就薅住了我的头发。
踢裆——外加一个大耳刮子，整套三连击一气呵成。
不出意外，我第一个倒在了事发现场。
胖子顿时傻眼了，飞扑上前，把我压在身下，连声大喊：「打错啦，打错啦！」
4
当我从医院里醒来的时候，医生说我断了两根肋骨，让我最近安心静养。
胖子在一旁长吁短叹，说以后还是少熬夜打游戏，对身体不好，年纪轻轻就缺钙。
这不就被人一小姑娘轻轻碰了一下，骨头就给撅折了。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屈辱万分地含泪撇过头去。
胖子见状，只得拿出了他妈专门给我煲的排骨汤，自己吃了起来。
不多时，那个女生来医院看我了。
她注意到我似乎情绪不太高，转头问胖子：「他……没事吧？」
胖子咬了一口排骨，痛心疾首地摇头叹气道：「废了……」
女生闻言一怔，脸色立即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大长腿。
看到她一副自我怀疑的样子，我立马意识到她可能是误会了。
「胖子？」
胖子擦了擦嘴角的油光，问道；「有什么吩咐？」
「滚！」
「好嘞！」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气氛一下子变得沉寂起来。
女生沉吟片刻，说出了一番激励人心的话。
「你要是想哭就哭吧，千万别想不开……」
「想想写《史记》的司马迁，古人尚可以身残志坚，你也一定可以的。」
我愣愣地看着这位似乎有些缺心眼的姑娘。
怎么都想不到，她以后会变成我女朋友。
5
人在变成丧尸后，大多会容貌剧变，歪眼咧嘴，脸上血渍呼啦。
只有仅剩的那点儿头发，是我曾经作为人类的骄傲。
看着镜子中被薅下一大片头发的秃脑门，我快被自己给丑哭了。
「你都变成了丧尸，还这么臭美？」
前女友在确定我不会伤害她之后，抱着膀子在一旁冷着脸嘲讽。
丧尸照镜子违法吗？
如果我能说话，铁定要跟她硬刚一波。
「所以……你还保留着人类的意识？」
前女友好像不那么害怕了，终于走近了一些。
我只能点头回应。
直到这时，我才真正看清前女友的样子。
怎么感觉沧桑了很多？
看来尸潮爆发之后，幸存者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过。
对了，丧尸都是近视眼。
基本上是三米开外，雌雄同体，十米开外，人畜不分。
平时大多是靠嗅觉和听觉寻找猎物。
前女友仔细地端详了我的丑脸片刻，一脸为难。
「之前我就想直接弄死你，可杀人犯法。
「现在你变成了丧尸，却偏偏还保留着意识。
「这下就有点难办了，真要痛下杀手，总会让人有点负罪感的。」
我当场就是他妈的一脸丧尸震惊。
俗话说得好，只有死了的前男友才是合格的前男友。
现在的我不说满分，起码及格了吧。
这样都不肯放过？
分手是我提的，可我也有苦衷呀。
难道以前的那些情分都是假的？
6
伤筋动骨一百天，当年在医院的那些日子里，说实话，很无聊。
好在她倒是有点良心，会经常来看我。
没想到，她和我还是同一个学校的。
「我叫甄珊妮，记住了没？」
我点了点头，只要真不扇我，您扇谁都行。
珊妮说：「行，把课本拿出来，今天我帮你复习英语单词。」
「甭费劲了，反正也考不上。」
珊妮像是看白痴一样地看着我，问道：「你能预知未来？」
我自己啥情况最清楚不过了，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
「既然不能，凭什么觉得自己做不到？
「还没尝试努力，就先自我放弃了？
「呵呵，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男人了。
「啊，不对，你这样连男人都算不上。」
明知道她这是激将法，可奇怪的胜负欲还是让我满腔怒火。
尤其眼前的这个姑娘，是第一个当众把我放倒的女性。
「靠！敢不敢打个赌？」
珊妮挑了挑眉头，一脸挑衅地问道：「赌什么？」
「只要上半学期我能进我们班级前十，咱们就认个亲戚！」
「正数前十？」
「那不然呢？」
珊妮嘴角一撇，点头应下：「一言为定。」
7
事实证明，想要一个男人突然改头换面奋发图强。
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莫过于打赌让一个又飒又强势的女孩儿……喊自己一声「爸爸」。
珊妮不知道我的邪恶想法，依旧尽心尽责地每天给我补课。
三个月的朝夕相处一晃而过，在她的帮助下，我的各科成绩自然是突飞猛进。
胖子直言珊妮那一脚太牛叉，竟是直接让我开了智。
「胖子？」
「咋啦？」
「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胖子闻言一脸震惊，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我骂道：「淦，我说的是女的！」
胖子松了一口气，问道：「谁？」
这小子的反应是不是太过迟钝了点儿？
我问：「你难道一点儿没看出来吗？」
胖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最近英语进步神速。
「你们的身份和年纪相差得……是有点大，但爱情连男女都可以不分。
「所以你们之间的这点差距，也不是不可以弥补的。
「加油，我会暗中替你打气的。」
我一脸诧异，问道：「你以为我说的谁？」
胖子一惊，反问道：「难道不是英语老师？」
「滚蛋！」
「好嘞。」
——
我决定跟珊妮告白。
地点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被 KO 倒地的那个后街夜市。
胖子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说道：「有我在一边儿帮你打辅助，你就放一百个心，铁定能成。」
有了胖子的保证，我顿时信心满满。
没想到珊妮那天对我说的话，会和现在一模一样。
「不想死的话，赶紧跑。」
8
「我和那小帅哥是幸存者先遣队的，这一次只是侦查任务。
「城市外围的丧尸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后续的大队人马很快就会赶到。
「目标很简单，将所有丧尸清零，夺回人类的家园。
「所以，你作为一个丧尸，不想死的话，赶紧跑。」
身份已经是前女友的珊妮看着我，笑着说道：「他们有枪，会爆你头的哦。」
看着她嘴角含笑的期待表情，我有些不理解了。
我们只是和平分手，又不是出轨离婚，为啥她一副盼着我早点被干掉的样子？
还小帅哥呢？叫得这么亲热。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几道人影闯了进来。
是我楼下的几个邻居丧尸。
他们应该是听到了小奶狗帅哥弄出的动静，一路循声上来的。
好久不见活食的邻居们，立即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珊妮扑来。
前女友不仁，我不能不义。
我赶紧上前阻挡，利用自己的身体去拖住他们。
似乎是饿得太久，这几个丧尸连我都咬。
很快我身上就多了几道伤口，黑血直冒。
珊妮也没闲着，抄起那把四十厘米长的大砍刀加入了战团。
许久不见，珊妮的身手好像比之前凌厉了不少。
刀影之下，头颅滚滚，几个丧尸很快倒下。
「口是心非的女人。」
见此情形，我心里涌现一抹复杂的意味。
她刚才果然还是对我这个前男友……手下留情了。
解决完眼前的麻烦后，楼下更多的丧尸开始朝楼上涌来。
毕竟，这里仍是群尸横行的感染区。
在饿急了的尸潮之下，她一个人是抵挡不住的。
我挡在了这里唯一的入口，低吼着朝她比划——「你先走。」
珊妮突然停住脚步，眼中透着一抹复杂的神色，问道：「你是不是……忘了很多事情？」
9
笑话，此情此景我怎么可能会忘？
哥们我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也是以这种惨败逃跑的方式而告终的。
那天以胖子过生日的名义，我把珊妮约了出来。
待三人都有些微醺之时，胖子借口上厕所，去帮我取早准备好的玫瑰。
我呢，酒壮怂人胆，准备深情背诵之前熬通宵写的告白情书。
珊妮却先开了口：「上次你考了第九，所以之前说认亲戚的话，还作数。」
我怎么忘了还有打赌这一茬？
只是这一次，我不想让她喊我爸爸了，不能乱了辈分。
珊妮却自顾自地说道：「你比我大仨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哥了。」
我：「……」
一听这话，我有些急了：「我们这种亲密关系……就不能再稍微……升华升华一下？」
珊妮闻言一怔，沉吟片刻说道：「和我做姐妹？你自个儿要不介意的话，也……不是不行。」
胖子拿着玫瑰花准时出现，整个人如遭雷击。
我连忙解释：「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妈！」
随着一声怒骂，旁边的一桌七八个人站了起来。
竟是上次调戏珊妮不成，反被撩阴脚放倒的几个小混混。
刹那间，我筹谋良久的深情告白变成了夜市大乱斗。
胖子以一敌三，奈何对方人多。
「风紧，扯呼！」胖子一声大吼，举起一张桌子砸向对方。
趁着混乱空当，珊妮突然拉着我的手，提醒道：「不想死的话，赶紧跑。」
在我想要告白的那个晚上，我和珊妮终于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牵了手。
只不过在我俩身后，是一群吱哇乱叫的小混混。
现在我和她的身后，是一群饥肠辘辘的丧尸。
这一次，我做了和当年一样的选择——独自留下来阻挡。
我站在原地，自信无比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示意她快走。
10
我觉得以我现在这副尊容，况且我还和她分手了。
至少这一次，她应该会不一样。
没想到她还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像上次一样转身折返回来。
当年她径直走到我面前，骂道：「傻逼，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这样很帅？」
「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孩儿，难道不帅吗？」
珊妮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笑了笑，说道：「甄珊妮，我说……我喜欢你。」
「傻逼！」
珊妮沉吟片刻，说道：「马上就要高考了，不能分心。
「就不能等一起考上了大学之后再说……这种事情？」
我重重地点头，说道：「放心，一定能考上！到时候，你一定要做我女朋友啊。」
此时看她拿着砍刀折返回来，我心里涌现无数感动。
果然，就算我们分手了，就算我变成了奇丑无比的丧尸。
她……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儿。
珊妮冷着脸走近，骂道：「傻逼！
「前面是死路。」
11
那一年的九月，我们踏进了同一所大学。
在路旁两侧高大梧桐的树荫下，我终于可以和她旁若无人地手牵手了。
珊妮突然停住脚步，说道：「其实我知道，你当初想跟我认的是什么亲戚。」
一听这话，我顿时冷汗涔涔，这一茬看来是翻不过去了。
「就你们男生心里的那点变态小九九，幼稚不幼稚？」珊妮一脸鄙夷。
我则像个舔狗似的恭敬弯腰：「大人独具慧眼、明察秋毫，小的不胜惶恐，惭愧至极。」
珊妮抬腿就是一脚踹在我的屁股上，骂道：「少拍马屁。」
「好的，睿智聪慧的珊妮小姐。」
珊妮抬头，伸手挡住透过树荫掉落的阳光碎片，缓缓道：「可我要是不答应打个赌……
「那个整天吊儿郎当，却正义感爆棚的中二少年。
「是不是还会在网吧包夜，继续他误入歧途的游戏人生？」
我闻言一怔，如果没遇到珊妮，没和她打个赌……
或许此时的我，还歪坐在烟雾缭绕的网吧里。
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嘴里不停地喊着：「暴击，出个暴击，砍死他们！」
我突然有些反应过来，明明她的分数比我高了那么多，却依然选择了这所普通的大学。
「你……是不是很早就暗恋我了？」
珊妮闻言，少见地脸色一红，骂道：「滚犊子！」
「好嘞。」
我撅起屁股，又问道：「请问尊敬的珊妮小姐，是正着滚，还是侧着滚？」
珊妮飞起一脚：「这都要人教？我来帮你！」
12
身后的珊妮以同样的飞起一脚，踹在了我的屁股上。
身为丧尸的我，哇哇叫着滚下楼梯，将下方的几个丧尸撞飞了出去。
我一向喜欢当刺客的，此时却充当起了不掉血的肉盾。
我用自己那不死之躯，挡住冲上前来的丧尸群。
珊妮再次抡起她那四十厘米长的大砍刀，对着丧尸们一顿疯狂输出。
在我俩默契的配合下，终于艰难地解决了楼道里的五十多个丧尸。
这时的珊妮却显得力不从心，呼吸都有些紊乱起来。
看来毕业后的这几年，她还是疏于锻炼了。
依稀记得大三那年她生日，我一时疏忽，忘了她坚果过敏。
她可是举着那个三层的榛子蛋糕，硬追了我两条街。
要不是我机智地当众唱起了英文生日歌，忍辱负重当街跳了舞。
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眼见楼下的丧尸越聚越多，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空屋子。
珊妮一点头，跟着我冲了进去，将门反锁。
即便分手了，这默契还在。
我检查了一番，屋内很安全。
就是楼下的丧尸数量越聚越多，屋内又没有补给，她撑不了多久的。
看着她有些泛白的脸庞，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开始在她面前比划。
珊妮捂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啥时候了还尬舞，你就不知道自己根本没半点舞蹈天赋？
「当年在大街上，我真的很想说不认识你，然后找个地缝钻进去。
「认识的，会认为我眼光有问题。不认识的，会以为你脑子有问题。」
我：「……」
原来当年的那段即兴舞蹈，居然只是感动了我自己？
13
变成了一个丧尸，还要被杀人诛心，偏偏还没法还嘴，可恶。
分手毕竟是我提的，自认理亏。
诛吧诛吧，会慢慢习惯的，谁让我一直爱着她呢。
这次我换了一个尽量妖娆的动作，期望珊妮能领悟我真正的意思。
珊妮脸色微变，骂道：「不能还嘴，就用这种方式恶心报复我？」
我：「……」
说好的默契呢？
大四那年跨年夜，珊妮重感冒。
她的室友全都不在，她只能一个人躺在宿舍里。
作为一个合格的前男友，我自然不忍心她孤零零地一个人跨年。
奈何女生宿舍的宿管阿姨一夫当关，硬闯肯定是不行。
胖子依旧帮忙打掩护引开阿姨，我生平第一次穿女装，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她们宿舍。
我记得很清楚，珊妮那次可是感动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眼见没法沟通，我只能找来了纸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了我的计划。
珊妮似乎是想起了那个让她感动到落泪的跨年夜，神情再次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这一次，她没有诛我，而是任凭我将自己身上的血涂到她的手臂以及脸上。
为了伪装的效果逼真，我还将自己的一些细碎内脏也涂到了她的衣服上。
这下可是纯纯的掏心掏肺了。
片刻之后，珊妮深呼吸一口气，问道：「你确定……这样真的能行？」
我朝她低吼一声，竖起半截大拇指——我是专业的。
笑话，丧尸难道还能不了解丧尸？
14
有了这层精心伪装，加上我在打头阵负责探路。
我和珊妮最终有惊无险地来到大街上。
曾经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此时一片凋敝之象。
锈迹斑斑的各种车辆，横七竖八地停在马路上。
无论之前是光鲜亮丽的都市白领，还是在工地上挥汗如雨的民工。
现在他们都一个样——面目狰狞、步伐蹒跚。
无一例外地都变成了行尸走肉，整日游荡在这座被病毒感染的城市中。
我突然停住脚步，望着身后的珊妮。
她一脸不解，问道：「干嘛？」
我指了指，示意她——走两步。
珊妮有些不耐烦，大步流星地朝前方走去。
我低吼一声，提醒她这样不行。
既然是伪装，不仅要形似，还要神似。
丧尸又不瞎，万一走近了一瞧，嘿，还有能走板正直线的同类？
真欺负我们丧尸们没脑子？
没办法，我只得言传身教。
三步一拐，五步一瘸，时不时还得抬头张望一下。
但精髓得是双臂下垂，不能顺拐，得像挂在肩膀上一样。
有了我的亲身示范，珊妮虽然脸上很不情愿，但很快就渐入佳境。
我就像一只带着鸭宝宝过马路的鸭妈妈，带着身后亦步亦趋的珊妮继续前行。
果然是我最爱的女人。
这小丧尸步走起来，严肃中透着一丝俏皮，俏皮中透着一抹可爱。
「你知道吗，那次你去宿舍陪我跨年。
「我不是感动得要哭……
「而是你穿女装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
我：「……」
她看着我，扬了扬下巴，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可惜不能说话正面刚一波……唉，算了。
她可能是把我刚才赞赏的笑容当成了无情的嘲笑。
有仇当场就报，一向是她的风格。
可在这时，一道突兀的枪响划破天际。
紧接着，我就看到珊妮的腹部爆出一团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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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妮同样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腹部的伤口。
当鲜血流出来时，血腥味让附近那些神情呆滞的丧尸精神为之一振。
我连忙上前搀扶住，不让她倒下。
在满是丧尸游荡的大街上，这些新鲜的血液，就好像是引诱海中鲨鱼的活饵。
刚才还平静的大街，顿时一片骚乱。
我奋力推开那些涌上来的丧尸，想要保护她离开。
随着更多的枪声响起，身旁不断有丧尸被爆头。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和珊妮才得以有机会突围而出，暂时躲在角落里。
珊妮捂着腹部，脸色苍白地说道：「是幸存者的大部队来了。」
我一听，既惊又喜，那些幸存者刚才应该是误把珊妮当成了丧尸。
幸好这一枪的枪法不是很准，子弹贯穿而过，并未伤及她的内脏。
「这样……你就可以安全离开了。」
我朝她比划着，让她大声呼救。
谁知珊妮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能暴露位置。」
我不理解，继续比划，急得不断吼叫。
珊妮突然给了我一耳刮子，呵斥道：「闭嘴！你是想把他们都引来爆你头吗？」
珊妮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对我说道：「先带我离开这里，快！」
明明她只要大声高呼，就能被那群幸存者听到，然后自己就可以得救了。
这个外冷内热、口是心非的女人！
知道她是在担心我的性命，我无比感动，可惜没有办法流眼泪。
16
在激烈的枪声中，大街上不断有丧尸被爆头。
枪林弹雨之下，血肉横飞。
我将珊妮背起，借着这股混乱，成功远离了那群可怕的幸存者。
最终，我带着她来到了我的第二个秘密基地。
凡事做两手准备，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
这里曾是本市最高档的小区之一，有着面积超 200 的大平层。
巨大的落地窗下，甚至可以看到不远处湖面上的落日。
平时无聊的时候，我就喜欢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
我找来医药箱，开始给她处理伤口。
她靠在沙发上环顾四周，骂了一句：「果然还是你，死性不改。」
这次她倒是没说错，拥有这样的大房子，是我至死都未能完成的梦想。
当年毕业后，她义无反顾选择跟着我一起北漂。
在被一个无良中介坑了半年的房租后，她陪着我挤在那幽暗的地下室里一年多。
一个月中有一半时间是吃着泡面，半夜还会惊醒联手打蟑螂、抓老鼠。
因为环境潮湿，我俩都不同程度地患上了皮肤病。
也因为常年见不到阳光，她的脸色也像现在这么苍白。
不过她经常给我打趣道：「我俩这副尊容，又经常饿得腿发软，像不像电影里的丧尸？」
我忍不住一笑，说道：「说到丧尸，我想起了一个很好玩的事情……」
「赶紧说，不准卖关子。」珊妮挥舞着拳头，龇牙威胁。
我佯装害怕，连连点头。
「我们部门有个同事，第一次跟她女朋友约会，居然是带人家去看《釜山行》。」
当时珊妮乐不可支，大笑着说：「他这个钢铁直男，跟你倒是挺配。」
一听这话，我就不乐意了，辩解道：「那不一样，我又没带你看丧尸片。」
「是不一样，不过你带我看的是 3D 版的《贞子》。
「你以为我会像其他小女生一样，大叫着『哎呀！好可怕好可怕』，然后钻进你怀里？」
我顿时老脸一红。
珊妮一脸嫌弃，继续补刀：「万万没想到，大叫着钻进我怀里瑟瑟发抖的，倒是你自己。」
「一时失算，一时失算，谁能想到 3D 版的能这么吓人。」
珊妮突然眉头一皱，似乎是回过味来了，我顿感大事不妙。
「不对呀……卧槽，你这个套路深啊，当初我怎么就没发现？该死的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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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渣男！」
珊妮的一声痛骂，将我拉回了现实。
「所以你现在是想挟私报复，趁我病要我命？」
珊妮夺过纱布，将我一把推开。
我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有些不太好意思。
作为一只饿了太久的丧尸，刚才近距离地闻到血腥味。一时没控制住丧尸本性。
好在包扎只剩收尾，珊妮很快就自己处理好了。
确定珊妮并没有生命安全后，我爬起来走向门口。
「干什么去？」珊妮问道。
我简单的比划了一下。
如今幸存者们开始清剿感染区，应该很快就能抵达这里。
只要珊妮重回人类阵营，就能安稳地活下去。
我离开，她就会安全，这是我目前最单纯的想法。
珊妮强撑着站起身来，面露不悦，骂道：「你还想和之前那样自以为是，把我一个人抛下？」
一听这话，我有些急了，这女人怎么不知好歹，我明明是为了她好。
我继续比划，谁知珊妮理都不理，直接开口道：「我饿了。」
无奈之下，我只得关上门回来，来到开放式厨房，打开了壁柜。
珊妮眼圈微红，问道：「你还记得我以前最喜欢吃黄桃罐头？」
这让我想到了她刚才嘲笑我穿女装的事情。
作为一个有人类意识的丧尸，我就不能有一丁点儿爱好？
我孤身一人整天游荡在街上，闲得无聊，于是逛遍了这座城市的所有超市。
然后好不容易收集了上千瓶黄桃罐头，堆满了这座大房子的整个壁柜。
作为一个丧尸，我知道这种行为不合情理，很好笑。
但也不至于又让她笑出了眼泪？
18
珊妮擦了擦眼角，再次说道：「我饿了。」
我只得打开一罐，递到她面前。
珊妮盯着罐头，说道：「可我后来最讨厌的食物，也是黄桃罐头，你就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一听这话，我有些恼火了，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拧巴了？
兴许是太饿了，一向口是心非的珊妮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可吃着吃着，她脸上的大眼泪珠子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么难吃吗？难道过期了？
珊妮自言自语道：「看来你是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我们为什么会分开了……」
看着她落泪的模样，我心疼无比。
我怎么会不记得？又怎么能不记得？
那一年她带着我去她家过年。
第一次见未来的岳父母，我那叫一个忐忑不安、小心翼翼。
好在她的父母十分和善，饭桌上对我嘘寒问暖。
但甄阿姨单独找我聊天的时候，我觉察到了一丝不妙。
果不其然，甄阿姨笑盈盈地问道：「准备什么时候买房结婚啊？」
「得再等等……」
我有些惭愧，即便我很努力地工作，工资却永远涨不过房价。
再攒个三年？应该能凑个首付买套小两居吧。
「你是男人能等，小妮她能吗？
「她快三十了，你知道一个女人快三十了意味着什么吗？」
这一番话，噎得我说不出话来。
「她把最宝贵的青春给了你，你就应该感到知足。
「或许阿姨说的这一番话有点伤人……但做人不能太自私……
「有时候，爱一个人的最好方式，是放手，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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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才知道，甄阿姨暗地里给珊妮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
虽然这小丫头严词拒绝，压根就没去。
但相比那个男人的条件，就是我，也觉得有些心动。
和她家是世交，又在大国企单位，年薪百万，一表人才，性格稳重。
而且人从小就喜欢珊妮，这些年一直没谈女朋友，貌似是在深情苦等。
有一次，我旁敲侧击地问过珊妮，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你说的是他呀，就一跟屁虫，小时候我还帮他打过几架呢。」
「怎么会突然问起他？」珊妮突然一脸审视地盯着我。
我连忙解释：「工作上有点来往，就随口这么一问。」
珊妮沉吟片刻，说道：「如果需要我在中间搭线的话，我可以帮你。
「他要是敢不答应帮忙，我就像小时候那样，揍得他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我笑了笑，摸着她的脑袋说道：「女孩子还是温柔一点好，别整天打打杀杀的。」
珊妮一瞪眼，挥舞着拳头，问道：「你嫌弃我了？」
「那可不敢。」
珊妮说道：「你要是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第一个先宰了你。」
「哪能让你动手累着，咱先自裁谢罪。」
「哼哼，这还差不多。」
但后来我还是跟她分手了，是我主动提的。
倒不是甄阿姨三番五次背地里给我各种压力。
是我突然发觉自己奋斗了整整五年，才明白了之前所有的努力，不过是拿下了老板给我画的一个大饼。
真正让我下定决心跟她分手的，实际上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20
「我……还想吃。」
在吃完两个罐头后，珊妮再次眼巴巴地看着我。
这当然得管够。
在她说完之后，我一口气开了十几个黄桃罐头。
我知道她肯定吃不完，但这兴许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近，甚至还有手雷的爆炸声，看来幸存者们的夺回家园之战很顺利。
等到他们推进到这里的时候，珊妮就能活下去。
而我也下定了决心，静静地等待我真正的死亡。
「对不起。」
我用自己的血，在吧台上歪歪扭扭地写下这三个字。
之前跟她分手的原因，我至今没有吐露一句。
但那天的那个画面，我怎么都忘不了。
和往常一样，我接珊妮下班，出地铁站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对年轻夫妇。
那个女的应该很想买街边小摊上的车厘子，但价格不便宜。
女人咽了咽口水，想要直接走。
那男的明显是看出来了，非要给她买。
但女的坚决不同意，说等她涨了工资再说，她又不馋这一会儿。
男的拗不过女人，只得无奈地一起进了站。
就是这个小小的画面，让我内心大受触动。
这让我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后的自己，和珊妮。
我不想看到珊妮明明很想要，却态度坚决地摇头拒绝，还要顾忌我自尊心的谨慎样子。
她肯定会这么做，毫无疑问。
我不想曾经那个洒脱开朗的女孩儿，在跟了我之后，会变得小心翼翼拘谨犹豫。
以她对我的感情，不难预料。
所以，我主动提了分手，躲了起来。
然后就变成一个很丧的人，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废物。
「对不起？」
珊妮看着我写下的这三个字，眼中的愤怒几乎要溢出来。
「你自曝出了轨，告诉我你要净身出户，然后什么也不解释清楚，就只用这三个字糊弄？」
我再一次一脸丧尸震惊。
我啥时候结婚了，还出了轨？
21
珊妮因为太过生气，扯动了腹部的伤口。
见她面露痛苦之色，我连忙上前，却被她一把推开。
她抬起头时，却已是眼中含泪。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举起右手，露出了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
「为什么你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年前？」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无名指早被齐根咬断。
难道那根手指上也有一枚钻戒？
不对，我什么时候结婚了？明明我和她都分手了。
「这里是我们曾经的家，你也一点都不记得了？对不对？」
我环顾四周，这处 200 平的高档大平层居然会是我们曾经的家？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却没有丝毫头绪，想不起任何事情。
珊妮艰难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坐在沙发上，看着远处湖面上的夕阳。
她给了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五年前，我跟她提出了分手，然后我躲了起来。
珊妮气不过，直接找到了胖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自诩义薄云天的胖子出卖了我。
当我从宿醉中醒来时，珊妮拿着她偷来的户口本，直接甩到了我脸上。
「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的话，现在就跟我去登记！」
就这样，我和珊妮结婚了。
然后我从原公司离职，和她一起跑到了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城市，重新开始。
从一穷二白开始。
短短几年的时间，我俩就从夫妻店干成了拥有几十号员工的公司。
而我也履行了当初的承诺，买下了这个可以每天看到湖边夕阳的高档大平层。
但后来因为工作太过忙碌，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
等珊妮从国外出差回来时，等着她的却是一封离婚协议书。
其中在财产分割这一块上，我因主动承认出轨，所以净身出户。
那段时间，珊妮发了疯一样四处找我，想要问个清楚。
但未知病毒突然席卷而来，感染者骤增，丧尸横行。
22
听她平静地说完这一切，我突然豁然开朗。
一切似乎都能解释得通了。
怪不得她刚开始见到我时，恨不得想把我当场干掉。
因为我是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出轨死渣男。
也怪不得我会觉得她沧桑了很多。
因为未知原因，我丢失了整整五年的记忆。
我缓缓地坐在她身旁，和她一起并肩看着窗外。
已经开始有幸存者的队伍出现在小区里了。
那些残存的丧尸，在夕阳中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如果这就是我最后的落日，至少我还是幸福的。
因为……我还能在最后一刻，和我最爱的那个人在一起。
死而无憾了，原来我还是娶到了我最爱的那个女孩儿。
虽然，我们的结局可能并不完美。
「对……不……起。」
「我……爱……你……老婆。」我心中有无限的愧疚，却只能发出阵阵低吼声。
珊妮好像是听懂了我的话，她将脑袋靠在我的肩膀，喃喃道：「我也还是爱着你啊，死渣男。」
随着身后响起了破门声，两个幸存者的身影出现在了客厅里。
一个是之前见过的小奶狗型帅哥。
还有一个，居然是我最好的哥们——胖子。
小奶狗第一时间发现了我们，兴奋道：「这里还有两只。」
我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这次，这家伙的枪里是有子弹的。
砰！
一声枪响，小奶狗的身影缓缓倒下。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胖子，口中溢出血沫。
胖子骂咧咧道：「老子忍他很久了。
「大家末日求生都灰头土脸的，为什么他非要这么帅？」
23
胖子将枪往枪套里一插，看了眼满地的黄桃罐头碎片。
他走上前惊喜地道：「嫂子，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高兴坏了。
死前能看到最爱的女人，和最好的兄弟。
上天对我不薄。
珊妮点头道：「我就是过来确认一下。」
听到两人的谈话，我有些蒙。
珊妮提醒道：「他还有意识，不过脑子好像坏了。」
胖子咧嘴一笑，说：「这货什么时候脑子好过。」
我他妈有些怒了，走上前一阵低吼。
胖子下意识地退后两步，问道：「确定不咬人哈？」
珊妮点了点头。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胖子突然一把用力将我抱住，哽咽道：「还是你牛逼。」
然后，胖子霹雳啪啦说了一大堆。
当初尸潮爆发的时候，他本想第一时间回来找我的。
但没想到我所在的城市是最严重的感染区，第一时间就被严密封锁，想进也进不来。
一想到我凶多吉少，他就觉得既然兄弟不在了，就应该照顾好兄弟留下的女人。
胖子连忙强调：「别误会，你知道我说的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点了点头，心中涌现更多的是感动。
在起初动荡不堪的时期，他不顾自身安危，还想着去帮我照顾珊妮。
也许是运气好，胖子很快找到了珊妮。
只是因为后来的重新夺回人类家园计划，两人被强制分到了不同的幸存者小队。
「在分开前，嫂子说，她之前在手机里的监控里看到，有个丧尸一直往家里搬黄桃罐头。
「她坚持说这个丧尸很有可能就是你，说要来找你。
「我肯定不同意啊，哪有丧尸这么二逼的，不吃人到处搜集黄桃罐头，绝对是嫂子看错了。」
珊妮缓缓道：「我起初也是这么觉得。
「但这个爱搜集罐头的奇怪丧尸，还总亲我的照片。
「这就有些变态了……」
24
她刚开始是一个人偷偷潜入感染区的。
不过没想到我变成了丧尸，也不忘玩狡兔三窟这一套。
在第一个秘密基地蹲了好几天，看到了那些机关，才确信了她的一些猜测。
「这个丧尸还保留着人类的意识，但智商不高，显然脑子不好使。」
这话我不知道怎么反驳。
「综合之前的判断，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他。
「所以我想自己一个人过来找他问个清楚，到底是哪家的小姑娘这么有魅力？
「没想到，那个小泰迪今天非要跟过来。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家伙不仅失忆了，还没法说话，什么都问不出来。」
说着，珊妮将审问的目光投向了胖子。
我瞪眼看向胖子，心想这确实是珊妮的行事风格。
但你小子怎么也不帮忙想办法拦一下，让她这么以身犯险深入感染区？
胖子见状，立马急眼了，连连摆手。
「别这么看着我，我已经深刻吸取了五年前的教训。
「你得了脑癌不想拖累她，伪装出轨要净身出户，让我帮忙圆谎骗珊妮，我做到了。
「之前都世界末日了，我还他妈还是一个字都没敢透露啊。
「绝不出卖兄弟，『义薄云天』这四个字，我这次确实也做到了呀……」
胖子说完，似乎是感觉到气氛陡然变冷，赶紧闭了嘴。
看着这个最好的兄弟，我现在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但依旧只能发出阵阵低吼。
珊妮冷冷地看着我，对胖子说道：「他让你滚蛋。」
胖子一愣，问道：「这你都能听得懂？」
25
说实话，我真不记得这些。
但胖子是不可能骗我的。
以我对珊妮的感情，貌似也确实会这么做。
只是胖子这个猪队友，最终还是坏了我的大事。
果不其然，珊妮缓缓地朝我走近，问道：「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胖子在一旁小声提醒，「嫂子你忘了，他脑子不好使，铁定不记得了。」
珊妮上前给了我一拳，骂道：「事不过三……」
下一秒珊妮突然眼圈泛红，大声骂道：「我警告过你的，不要自以为是……」
然后她将我紧紧抱住，把脑袋贴在我的胸口上。
这似乎是再次见面以来，我们之间的第一个拥抱。
珊妮哽咽着呢喃道：「别想着把我一个人抛下。」
26
楼下的枪声愈加密集，幸存者们开始攻楼。
这一栋建筑，应该是附近仅剩的感染区了。
胖子急声提醒：「虽然我很不想说，但现在真不是小别胜新婚的腻歪时候。
「外头风紧，咱得赶紧扯呼！」
胖子提醒得对，我最后用力抱了下珊妮后，开始跟两人比划。
但珊妮不为所动，似乎愣在了原地。
胖子说：「这下不用翻译，我懂。
「但我不能只带嫂子离开，你得跟我们一起走。
「变成丧尸怎么啦，你就是变成一坨屎，那也是我兄弟。」
说着，胖子猛地擦了擦眼角，说道：「实在不行，咱就悄悄地伪装，找个没人的地儿，继续苟着。
「你这模样丑是丑了点，但我会尽量早点习惯的。
「我相信嫂子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嫂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珊妮转身走向胖子，露出一抹笑容，柔声道：「胖子。」
「咋？」胖子似乎有些不太习惯。
珊妮张开双臂，笑道：「谢谢你。」
突如其来的熊抱，让胖子有些不适应。
只是刹那间，胖子却震惊得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意识到不对劲的我赶紧上前，看到的却是珊妮额头冒汗，眼中开始泛起黑纹。
这是感染病毒的前兆。
「什么时候……」我只觉得心中蓦然一紧，悲痛万分。
27
珊妮腹部伤口的绷带不知何时解开了。
伤口处清晰可见有几滴黑色的血液。
我崩溃地抓起她的手，果然在她指间看到了沾染的毒血。
难道是我们刚才的第一个拥抱？
我奋力大声地嘶吼着，想要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珊妮却回头冲我一笑，淡淡道：「刚才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这时，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顶层还有残余丧尸，第一小队、第二小队，立即集合……」
胖子站起身擦干泪痕，拿出枪守在门口，恶狠狠地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的。」
我来到胖子身旁，伸出了拳头。
胖子愣了片刻，还是和我来了一遍只有我俩才懂的「花式碰拳」。
我指了指他胸口的那枚手雷，他沉默片刻，突然大声笑了起来：
「当年那束花了我一星期零花钱买的玫瑰，本来是想当做见证你们爱情的礼物。
「可你俩不讲义气啊，居然撇下我一个人，当街牵着手就跑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俩还是这么不地道……」
说着说着，胖子又哭出声来。
但最终他还是将手雷递给了我。
这一次，他有些落寞地缓缓走向门口。
在将门锁上那一刻，他回头对我和珊妮说道：「到头来，不还得是我帮你们断后。」
28
珊妮眼中的黑纹越来越多，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我朝她发出低吼声，她点了点头，回应道：「这次你的鬼叫，我终于能听懂了。」
我俩牵着手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此时落日余晖的湖面，犹如油画绸缎，绚丽中带着暖意。
这幅美轮美奂的场景，突然唤醒了我弄丢的那段最珍贵的记忆。
那一天傍晚，也是这样的场景。
我筹谋良久，带着珊妮来到这处我们梦寐多时的「家」。
在夕阳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她拿下眼罩，惊讶不已，我单膝跪地，拿出了那枚暗中准备了十年的求婚戒指。
「亲爱的甄珊妮小姐，请问你愿意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吗？」
珊妮眼中含泪，却嘟着嘴直摇头。
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谁料她接着说道：「咋啦，下辈子你想出轨啊？」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戴上了那枚钻戒。
「可我都没给你准备戒指呢。」珊妮泣不成声。
我将她揽入怀中，笑着说：「下次补上。」
此刻她拔下手雷上的拉环，戴在我左手的无名指上，说道：「可别再给我弄丢了。」
我抱着她，轻轻点了点头：「下下辈子都不会。」
在巨大的爆炸声中，我和珊妮依旧十指紧扣。
恍惚间，我俩的身后好像长出了双翼，一同飞向了那漫天的晚霞。
番外：黄桃罐头
伴随着熟悉的铃声响起，你蓦然抬起头，看到了熟悉的教室。
黑板的一角，醒目写着——「距离高考还剩 68 天。」
午休刚结束，教室里恢复了生机，就像是个热闹的菜市场。
有人嬉闹扔书，有人奔走追逐，有人大笑吃零食……
你的同桌捅了捅你的肩膀，说道：「珊妮，有男生找。」
其他听到动静的前后桌纷纷扭头看向你，一脸促销笑容。
你抬起头，果然看到了那个有些熟悉的脸庞——自以为有点帅，喜欢甩刘海的中二少年。
「干嘛？」走廊上，你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生。
刚才那个梦的记忆，好像变得模糊不清。
只是你依稀记得，你似乎会和这个男生在未来发生了一些故事。
「珊妮，晚上有时间吗？」男生双手插兜昂着下巴，还是一脸臭屁的讨厌模样。
你板着脸，摇头拒绝：「没有，晚上得做卷子。」
「那个……」男生突然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他的好哥们胖子出现，憨憨一笑，说：「是这样的，今天我生日，想一起约个饭。」
你察觉到了两人的拙劣谎言，犹豫了片刻，却还是点点头：「看情况吧。」
一胖一瘦两个中二少年咧嘴嘿嘿笑了起来。
感受着走廊上其他同学的异样目光，你有点不好意思。
「还有其他事儿吗？快要上课了。」你转身欲走。
「等等。」臭屁少年突然喊住了你，然后像变魔术一般，从怀里掏出一个黄桃罐头。
「喏，给你。」
你看着在梦中多次出现的黄桃罐头，有些愣了愣。
臭屁少年见你没接，努了努嘴，说道：「别人给的，太甜，我吃不了。
「你要是不爱吃，我就扔了哈。」
一旁胖子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得多浪费啊。」
见少年作势要扔的样子，你接过罐头，自言自语道：「从今天开始爱吃。」
「你说了啥？」臭屁少年显然没听清这句话。
你皱了皱眉，说道：「我说，赶紧滚蛋！」
「好嘞。」
一胖一瘦两个少年异口同声地干脆点头，然后像风一般跑开。
那天，你打开了黄桃罐头尝了尝。
果然很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