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你父亲小学都没毕业，能研发出如此精妙的装置，杀死你的丈夫？
「你丈夫，可是 Z 大闻名的物理学教授。」
警官诧异地盯着我，似乎想要从我的表情捕捉到纰漏。
「那个杀人装置，是我新婚宴尔的老公，为了杀我夺财，研发出来的。」
1
「你的父亲要杀你！」
那时，我和刚领证的丈夫第一次住进父亲的别墅，第一次同床共枕。
他在我耳边说的「甜言蜜语」，就是我亲爹要杀我。
这太荒谬了，幼时我母亲去世，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感情深厚。
父亲绝不可能害我！
在和我大吵一架之后，丈夫离开了房间，我气急了，也没管他去哪。
次日下楼时，厨房传来声响。
我走近一看，居然是父亲在磨刀，料理台上还有一个奇怪的黑色盒子。
自从家里富裕起来，父亲从不下厨，都是请阿姨做饭。
更何况，那把刀太长了，根本不像家里平时用的菜刀。
想到昨夜丈夫的话，我的心里涌上一丝不安。
「爸，你在干嘛呢？」
「你醒了啊？朋友给我送了几只乡下的土鸡，我正打算杀了给你补补身子。」
我顺着父亲的手看去，果然厨房角落里有一个格格不入的纸箱子，里面装着鸡。
我暗骂自己胡思乱想：「这些事等阿姨做就好了，你怎么还自己动手了？」
「你小时候吃鸡还不都是我亲自动手杀的，有什么干不了的，你就等着尝我的手艺。」
「对了，林楠刚出门去看新房装修了，你别什么事都不管，还是跟去看看。」
想到之前的不欢而散，我心里别扭，却又不愿让父亲知道我们的争执。
最终只能在吃完午饭后，来到了新房。
丈夫正在指挥工人装修，见到我来，语气关切：「你怎么来了？吃过饭了吗？」
新房的装修已经接近尾声，丈夫和工人交代了几句，就带我下了楼。
「昨晚吵成那样，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那样说我爸，这件事就翻篇了，以后谁都别再提。」
我自认为已经足够退让，谁知道丈夫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小芸，我们认识已经六年了，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你爸他……总而言之，你一定要小心他！」
「够了，林楠，那是我爸，生我养我和我相依为命的人，谁都会害我，但他不会。我想我们还是先各自冷静一下吧。」
我开车回到别墅，已经是下午了。
别墅很安静，我来到自己房门口，却发现，房门敞着一条缝。
里面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明明是大白天，我的后背却被冷汗浸湿了。
这个点，煮饭阿姨还没来，父亲也去公司了。
何况，我离开时分明已经用钥匙将房门反锁了！
我拿出包里的防狼喷雾，紧紧攥在手心。
在房门被人从内打开的那一刻，我将防狼喷雾疯狂地朝那人脸上喷。
「啊！
「芸儿，是我，是我！」
2
「爸？」
因为过度惊恐，我的脸上都是自己的泪水，手脚都软弱无力，让我几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爸，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我扶着父亲坐到沙发上，又去取了热毛巾把他擦眼睛。
「快到你妈妈的祭日了，我就想去你房里找找你们的结婚照，到时候带去给她看看。」
「找结婚照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呢，而且我明明把门反锁了，你怎么会有钥匙？」
父亲歉疚地看了我一眼，低下头：「是我考虑不周，芸儿，对不起，但你的房门并没有反锁，我直接就打开了。」
房门，没有上锁？
看到父亲低头道歉，我原本的坚定开始动摇了。
或许真的我记错了呢。
「爸，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是故意冲你发火的，你照片找到了吗？」
「找到了，你看。」
父亲拿着我和丈夫的结婚照，满脸讨好，我心底剩余的那点疑虑彻底消散。
到了深夜，丈夫还是没有回家，我胡乱找了个借口糊弄父亲，便回到了房间。
许是因为和丈夫吵架，我睡得不安稳，夜里忽然惊醒，却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一个人立在我的床前。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样闪着金属光的东西，似乎是一样锐器。
担心丈夫回来进不了房间，我今晚并未锁门，站在我床前的人，是谁？
「啊！」
我将枕头扔过去的时候，黑影和我同时尖叫起来。
床头灯被我趁机打开，我看着躺在地上的父亲，又是惊恐又是愤怒。
「爸，怎么回事！」
「嘶，臭丫头，吓死我了，家里有老鼠，我担心跑到你房里，特地来放一个。」
他手上拿着的确实是捕鼠器，而且蹑手蹑脚的，生怕打扰我睡觉。
我一顿安抚，他才离开安心去睡觉。
我锁上房门，躺回床上时，突然想到。
家里去年才搬到这栋别墅，物业管理得很好，从来没有老鼠出现过。
父亲两次潜进我房间，每次都能找到看似合理的借口，可我的心中却惴惴不安。
丈夫说的话……
我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件事，他是我的父亲，虎毒还不食子，我不该这么揣测他。
次日下楼时，父亲正在坐沙发上，心神不宁地看着一张照片，连我走近都没发现。
我以为是昨天他从我房间里拿的结婚照，便凑上去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让我如坠谷底。
「爸，这是什么？」
3
「芸儿，你起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去给你做早点。」
父亲慌乱地将照片藏在身后。
可是方才我已经看清楚了。
那分明就是丈夫和其他女子的亲密照片！
「爸，照片是哪来的？」
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声音还是克制不住地发抖。
从读大学到研究生再到工作，我和林楠一起走过了最美好的年华。
得知我自小没有母亲，林楠更是对我百般宠爱，将我缺失的爱全都补上。
他怎么会……背叛我。
可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他最近频频心不在焉，以及和我吵架。
「我本来不打算让你知道的。」
父亲想要搀扶我，他的手刚碰到我的肩膀，我的眼泪就克制不住了。
「爸，那女的是谁？你告诉我。」
父亲将手上的照片都交给我。
我一张一张地翻看，感觉心口疼得简直让我无法站立，眼睛也逐渐被泪水模糊。
照片上的女子眉目含情，和林楠依偎在一起，任谁看了也得夸一句天作之合。
我的新婚丈夫，和别的女人天作之合。
真是莫大的讽刺。
「是他的学生，我偶然发现的，后来我找了私家侦探去跟踪，拍了这些照片。」
「他的学生？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我简直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我当初就是看中了林楠的踏实和诚恳。
可他身为丈夫，婚后出轨；身为教授，有悖师德。
这样的人，简直应该被全社会唾弃！
「爸，你和我说实话，你进我们房间到底是干什么？是因为林楠出轨吗？」
父亲握紧了拳头，狠狠地看着照片。
「他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我真想杀了他！要是我当初再多观察他一阵，你也不会嫁给这个王八蛋。」
「爸！」
我想到昨晚父亲的异常，后背涌上一层冷汗。
昨夜林楠要是回来，今天就有可能变成一具尸体。
「爸，林楠是个渣男我认了，是我识人不清，但你绝对不可以做这种糊涂事，你要是出事，让我怎么办。」
「芸儿，别哭，是爸不好。咱们离婚，离了以后爸养你，让林楠滚得远远的。」
「不，我不离婚。」
我把照片用力地捏在手里：「他既然有勇气出轨，就要承担代价，我不能这么简单就离婚，我要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
父亲看着我，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支持我的决定，只让我凡事要多和他商量。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林楠终于回来了。
他先是很有礼貌地和父亲打招呼，我真想上前撕破他这虚伪的面容。
可我还是克制住了，甚至问他吃过饭没有。
大概是我鲜少主动示弱，他口气也缓和了些，告诉我已经吃过了，昨晚在学校做研究，所以没有回来。
我上楼的时候，林楠正在浴室洗澡，他的手机被扔在了床上。
他的密码一早就告诉过我，是我的生日。
但出于信任，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查过他的手机。
我解锁他的手机，打开了微信，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联系人或者聊天记录。
正准备关手机，却弹出了一条短信。
备注居然是「10086」！
「不行，现在动手杀人，我们就拿不到财产了，再等等。」
4
杀人？
杀我吗？
那一瞬间，我害怕得浑身发抖。
父母早年出国做生意，抓住市场蓝海，赚了不少钱。
母亲过世前，担心父亲再娶后我会受委屈，便立了遗嘱，将属于她的那份资产交由专人打理，直到我结婚，作为嫁妆再转入我名下。
这事我只是前不久和林楠随口提了一句，他也没多问。
可原来，他竟是为了遗产才急着和我领证吗？
原本我们打算新房装修好了再结婚，可林楠一直催促，我们才会决定先领证再慢慢办婚礼。
浴室的水声突然停了，我急忙关了手机，放回原处，走到梳妆台前坐着。
「小芸，在干什么呢？」
林楠走到我身后，拥抱住我。
他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后，让我联想到了随时准备咬人的毒蛇。
「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我故作不满地挣开他，嫌弃道：「大概是快到生理期了，你头发还在滴水呢，快去用吹风机吹干，别把我身上弄湿了。」
他笑着松开我，转身去吹头发。
此刻的我，仿佛行走在悬崖边，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林楠是高知，智商高情商也高，他既然和我说是父亲想杀我，必定是处处都准备妥当了，想谋杀我之后让父亲做替罪羊，而他就可以吃绝户，坐拥全部财产。
一整夜我都不敢闭眼。
因为我不知道下一秒林楠会不会动手杀了我。
好不容易撑到第二日，林楠出了门，我拉着父亲的手，磕磕绊绊说出了林楠想杀我的事。
父亲想要报警，被我制止了，我们现在手上根本没有证据，草率报警只会打草惊蛇。
「爸，妈妈的遗产变更手续在办了吗？」
父亲沉重地点点头：「你妈生前的遗嘱就是你一结婚就把遗产交给你，你领完结婚证我就让刘律师着手准备了。」
「爸，这件事只有你知道，你一会告诉刘律，让他务必延期办理，对外就说手续出了问题，别让人察觉了。」
父亲望着我，满脸担忧：「芸儿，你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们根本不知道林楠会对你做什么事，万一……」
「没有万一，爸，怕的就是他不动手，只要他动手，有了证据，我一定会让他牢底坐穿的！」
我一直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父亲见劝不动我，只好作罢，按照我的话做了。
林楠下午早早就回家了，我正在沙发上看书，也没起身。
「小芸，今晚没什么事，咱们出去吃吧。」
我将书扔在一旁，叹了口气：「不去了，没心情，今天刘律来电话，说我妈的遗产变更手续出了问题，原本顺利的话下个月就能办好，现在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夕阳映在林楠的脸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明显沉默了一瞬，又换了轻松的口气。
「就为这事？有什么好生闷气的，反正是你的总归是你的，就在那，跑不掉的。走，老公带你去好吃的。」
「算了，不去了，改天去，一会阿姨来做饭，就在家吃吧。」
林楠又劝了几句，我一直推脱，他觉得没意思，就上楼进了书房。
那间书房原本是父亲的，我和林楠搬进来之后，书房便给了林楠用，父亲用了另外一间房。
说起来，他最近进书房的频率还是挺高的。
而且，因为书房里摆放着林楠的实验器材，我和父亲都担心会不小心弄坏，从来也不会主动进去。
要是林楠有点小秘密，他或许不会放在我们的房间，而是放在书房。
第二天林楠一出门，我就打电话给了师傅，用备用钥匙打开了书房，让他们装了两个隐秘的针孔摄像头。
这样我就可以实时监控书房的情况。
前两天监控都没什么异常，直到第三天夜晚，林楠大概以为我睡着了，偷偷起身。
可自从看到那条短信，我每天夜里都强迫自己清醒，白天他离开了我才敢睡觉。
我拿起手机，打开监控，果然看到他进了书房。
更让我震惊的是，他居然打开了一间密室！
5
怎么会有密室？
林楠什么时候做的密室？
大概一个小时以后，他又回到了房间，躺在我身后，紧紧抱住了我，似乎很疲惫。
我浑身僵硬，却又不敢动，就这么待到了天亮。
林楠刚出别墅大门，我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书房，打开密室，里面有很多刀具和绳索，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仪器装置。
更奇怪的是，我看到了那个盒子！
之前父亲做饭时，放在料理台上的黑盒子。
它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让人无端产生一股寒意。
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是什么，便用手机拍了照，发给我一个喜欢研究小东西的同学，请他看看这是什么。
没多久，我的同学便回了消息，他的口气很激动，他说这是一个次声波装置。
人类虽然听不到次声波，但是这种声波的穿透力很强，会干扰人的神经系统功能，让人觉得恶心呕吐，严重时甚至会导致精神失常，或是死亡。
我同学还在一直发消息，追问这东西我是在哪看见的，谁做的。
我没心思搭理他，这个盒子的出现，让我心中愈发不安。
逃一般跑出了密室，我正要退出书房，却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
林楠的声音传了出来：「小芸，是我，别动。」
就因为是他，所以才害怕。
我拼命挣扎，却被他死死制住。
「那个密室是你父亲的！你想想，我们才住进来多久，我怎么可能在你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建一个密室。」
我卸了所有的力道。
林楠见我不再挣扎，便松开了我，他将书房门反锁，扶住了我的肩膀。
「小芸，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很难接受，但是请你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你父亲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他想杀你！」
6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狠狠打了林楠一巴掌，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接受自幼养育自己多年的父母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呢。
「林楠，你出轨，觊觎我的财产，想要杀我，现在还挑拨我和我爸的关系，你觉得我是有多蠢才会信你？」
林楠的脸红了起来，盛怒之下，我的力道并不轻。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就在我以为他要对我动手时，他走到书房角落的保险箱，拿了一堆文件，并且将最上面的一份递给了我。
「这是我偷偷拿你和你爸的毛囊去做的 DNA 亲子鉴定，你自己看。」
我直接看向文件的最后，上面写着「不支持亲子关系」。
我脑袋一空，手里的文件滑落在地，林楠想要抱我，被我一把推开。
「这不可能，你一定动用人脉篡改了！」
「小芸，我才当上教授多久，有什么人脉是你不知道的？李正年他就是个人口贩子，你看这些，这都是我搜集的证据，你也是被他拐来的孩子。」
林楠给我看了一个视频，赫然是父亲在阴暗的仓库中和什么人做交易。
最让我崩溃的，是后面那一排幼童！
男孩女孩都有，脸上脏兮兮的，他们看起来害怕又无助。
怎么会这样？
「我爸经营着正规的运输公司，收入可观，他完全没必要去做这种违法的事。」
「小芸，别傻了，运输公司根本就是为了掩盖他贩卖人口的真相，运输公司最暴利的生意是运输人口，而不是货物。」
「你别说了，你是个骗子，我不会信你的。我已经有你出轨的证据了，我们离婚，现在就去离婚。」
我把照片扔在地上，转身就想跑出书房，却被林楠抓住了。
他双眼通红，几近哽咽。
「小芸，我求你信我！我没有出轨，如果我没猜错，你爸应该是给你看了照片。那个女的是我的大学同学，她是警察，我请求她帮忙查你父亲的事。」
「那天我们跟踪你父亲，想要找到他们的交易地点，结果被发觉了，情急之下我只能装作出来偷情，要不然我们都活不了。现在看来，他还是知道我跟踪他的真正目的了。」
我脑子里乱极了，情感上我不愿意怀疑相处二十多年的父亲，理智却告诉我林楠说的是真的。
「那你手机上的短信怎么解释？你为了我妈妈的遗产要杀我，还栽赃我爸！」
「小芸，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
林楠的眼睛里流露着心疼，接着说道：「你是被拐卖的，你根本就没什么妈妈，所谓你妈妈留给你的遗产，实际上是李正年贩卖人口的赃款，他只是用这个借口来洗白而已。」
「至于杀你，怎么可能？就算我自己死，也不会伤害你。10086 是我给女警的备注，她担心我动手杀了你父亲，那笔赃款被转移，就没办法上交国家，还那些受害者一个公道了。」
杀人？贩卖人口？
这些从来只会在新闻上出现的字眼，在今天一股脑地从我身边冒了出来，让我猝不及防。
「芸儿长大了，以后也不知道要便宜那个臭小子。」
「生病了怎么不告诉爸爸，你这孩子。」
「我的乖女儿，是爸爸对不起你，没有好好照顾你。」
…………
这些记忆都是真实的，父亲的宠爱和包容都是我亲身体会的。
「林楠，就算是养父，他也是我爸，你今天说的一切，我都当没听过，你最好也别再提了，我们现在就去离婚。」
咔哒一声，原本被锁上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父亲拿着钥匙站在门外，面色惨白。
我们三人看着对方，谁也没说话。
7
良久，父亲冲我招招手。
「芸儿，来爸爸这。」
我犹豫着迈出一只脚，却被林楠叫住了：「小芸，别过去，他会伤害你的！」
「林楠，是我看错你了，把芸儿交给了你这种人渣。」
林楠冷笑一声，举起手机晃了晃：「你也配说我是人渣，你害了多少无辜的孩子，破坏了多少家庭，你这种人死一百次都不够赔罪，我现在就报警，让大家都看清你的真面目！」
我站在中间，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看到一向温和慈爱的父亲举起刀冲我刺了过来。
这一幕的冲击太大，我傻傻地愣在了原地，闭上了眼。
「芸儿！」
剧烈的撞击感传来，我被林楠紧紧地护在了怀里，茶几被我们撞得倒在一旁。
而原本该刺在我身上的刀，现在正扎在他的手臂上。
——
「等一下。」
赵警官伸手打断了我：「你是说，你丈夫右手臂的伤是你父亲刺的？是为你挡刀？」
我点点头。
赵警官接着问道：「那你之前为什么说你丈夫为了夺财要杀你？他都替你挡刀了，又怎么有理由要杀你？」
「赵警官，别着急，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我的丈夫，他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他确实准备杀我，挡刀不过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罢了。」
8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父亲。
他捡起被林楠扔在地上的手机，狠狠摔在墙上，手机被摔得裂开了。
「乖女儿，这臭小子是真心喜欢你，也不枉爸爸养你二十多年。」
眼泪砸在手上，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哭了。
「爸，你要杀了我吗？」
如果没有林楠，此刻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父亲笑了笑，明明是那么熟悉的面容，我却觉得陌生得可怕。
「你这么乖这么听话，爸怎么舍得杀你，爸只是测试一下林楠对你是不是真心。」
我搀扶着林楠，朝后退了几步。
「爸，林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
「你确实不是我亲生的。」
父亲接下我的话：「但小芸你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我视你如己出，没有半分亏待过你。」
他轻蔑地看了林楠一眼：「你以为你身边这个男人是无辜的吗？他没告诉过你，他还有个养父吧？」
养父？
我和林楠从相识到结婚，从来没见过他的家长。
他和我说他是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亲戚，他只有我一个人。
他怎么会……有个养父？
我松开了林楠的手，父亲不无辜，可林楠呢，他真的像他说的那么无辜吗？
我想起几个月前我因为花生过敏进医院的事，那天的晚餐是林楠准备的。
幸好及时送医，才没什么大问题。
而林楠也和我道歉了，说在超市买食材时没有注意，里面添加了花生。
可他是个很细心的人，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更重要的是，里面的那个次声波装置，那可是林楠的专业。
多可笑，我最亲近的两个人，都想杀了我。
我多希望，林楠矢口否认，可下一秒，他却诧异地看向李正年：「你知道我养父的事了？」
9
「你小时候跟在林雄身边我见过好几回，你们都以为我老了，糊涂了，实际上芸儿第一次带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你这双眼睛和小时候可谓是一模一样。」
「我没有揭穿你，只不过是想看看你和林雄想干什么罢了。怎么，想杀了我自己干了？贪心不足蛇吞象，哼。」
我手脚冰凉，僵硬地立在原地：「林雄，是谁？」
「傻女儿，林雄是我的合伙人，这么多年，他物色孩子，我卖出去，没想到这个老东西，想要过河拆桥，让这么个小崽子来杀我。」
「他莫非忘了，我手上可还有他的命根子呢。」
林楠咬牙将刀拔了出来，握在手上，朝父亲走去。
「都那么久了，你以为你那些证据还在吗？我既然敢动手，就已经把后患都处理好了，李正年，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父亲摇摇头，冲我叹了口气，说道：「乖女儿，看到了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对你好。」
「你错了，我想杀的人只有你，至于小芸，她是无辜的。」
两个都是身负罪恶的人，我该信谁，我还能信谁。
我看着他们扭打在一起，一心只想着怎么脱身。
尽管林楠年轻，可他手臂受了伤，一时间和父亲打得不相上下。
就在此时，林楠打开了密室跑了进去，父亲也跟进去了。
我刚走到书房门口，就感觉到身体很难受，几乎站立不住，完全是靠在墙上支撑住身体。
这个时候，我几乎是立马想到了那个次声波装置。
果然，林楠打开了它！
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却看到父亲跑了出来，他拽着我跑出了书房，一路跑到别墅外。
「呸，兔崽子，还想杀我，老子今天就让他知道厉害。」
我脑袋又疼又晕，父亲一松手，我就躺在了地上。
过了好几分钟我才缓过来，颤抖地问道：「爸，林楠他……死了吗？」
「他被老子把腿踢断了，跑不出来，肯定是死了。」父亲皱了皱眉，将我扶起来。
「芸儿，你别怪爸爸，以前我也有过女儿，才四岁就被人拐了，我为了找她也进了这个行当，遇到你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我找到她了，你们长得太像了，我才会把你养在身边，供你读书。
「这么些年，我也算对得起你，现在你和我一起上楼，把林楠的尸体处理了，以后你还是我女儿，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呢？破镜就算重圆，也会有裂痕。
兴许是今天受的刺激太多了，我已经麻木到流不出眼泪。
「爸，你丢了女儿，你应该知道那有多痛苦，你怎么忍心让其他人也经历那种痛苦？你难道没看到新闻报道吗？那些丢了孩子的父母，一生都毁了！」
父亲不耐烦地看着我：「是，我不是好人，但是你想想，你从小到大，我是不是费心费力地对你好，把你养大，养恩大于生恩，难道你现在要害死我吗？」
看我没有动摇，父亲软下了口气，拉着我的手说：「你看看我的头发，我老了，禁不住折腾了，我只想好好看着你找个男人嫁了，帮你带带孩子，享享天伦之乐，答应爸，好吗？」
我盯着父亲的白发，沉默了许久。
「可是，那些孩子的父母，他们原本也可以享受天伦之乐的。」
父亲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我猜到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却没有退缩。
「爸，你送我上学，我接受的二十多年的教育都在告诉我，拐卖是严重的犯罪，毁的不是一个人，而且一个家庭。
「被拐卖的孩子，原本可以在亲生父母的膝下承欢，可他们却不得不进入另一个陌生家庭，男孩被养大当做赚钱工具，女孩当成生子机器。他们原本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多年以后被亲生父母找到，她又该怎么面对养育多年的父母，怎么面对亲生父母的痛苦？」
「爸，自首吧，会从轻判的。你和林楠打起来的时候，我已经报警了。」
「李芸，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听着远处传来的警笛声，父亲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10
「赵警官，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赵警官收起手里的笔记本，冲他身旁的警官耳语了一句，转头对我说道：「李小姐，多谢你的配合，你先去休息一下，我们稍后还有些细节需要向你核实。」
我谢过他，跟着另一位警官来到休息室。
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想到李正年被抓时候的愤怒，我简直愉快得想要跳起来。
他一定没想到，一直被他掌控在手里的小白兔也会咬人。
我还记得，幼年时，有个女人会温柔地抱着我，叫我芸儿。
那才是，我的亲生母亲。
后来，我和她一起去商场，李正年趁她在看衣服，将我抱走了，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七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总之也记得一些事了。
李正年带我坐了很久的火车，来到一个新城市，我开始还会哭，被他打多了也就识趣了。
只要我敢不听话，就会用很折磨的那种酷刑，最轻的是不给饭，饿个几天，到生死临界点，没办法不听话。
他再去拐卖孩子，会带上我，毕竟谁也不会对一个半大的孩子有戒心，我帮他骗过很多孩子回来。
等我再大些，李正年带我来到现在这个城市定居，他拿着多年的积蓄开了运输公司，为他拐卖人口做掩护。
兴许是他对那个丢了的女儿心有愧疚，他送我去上学，也再没打过我。
可我但凡有一点敢忤逆他，就会被关在漆黑的屋子里，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这让我现在都还惧怕黑暗，惧怕幽闭的空间。
这么多年，我一下课就回家，没有任何朋友，更是不敢谈恋爱。
会和林楠在一起，完全是因为他的锲而不舍，以及他在我被校园暴力的时候救了我，那时候我被室友关禁闭，是他救了我。
所以我们开始恋爱，瞒着李正年，但没想到还是被李正年发现了。
我已经成年了，可对他的恐惧却是刻在骨子里的。那种爱恨交织的感觉，已经不仅仅是青春期的逆反了。
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反对我和林楠谈恋爱。
当时我还颇为感动，以为他年纪大了，心软了。
直到他把林楠出轨的照片放在我面前，揭穿了林楠的真实身份。
我才知道，什么父爱，什么爱情，都是虚伪的。
他从来没想过让我幸福，也从来没为我考虑过一丝一毫。
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在计划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我故意和林楠提起我拥有一笔遗产，只要我父亲死了，所有财产都是我的。
这个蠢货果然动了心，做了那个杀人装置，我偷偷找人改动了一番，让它可以用遥控启动。
在林楠和李正年都跑到密室的时候，我觉得老天爷都在帮我，我用遥控启动了装置。
没想到李正年会拽我离开，不然两死一伤，我的嫌疑一定会被撇干净。
到处都是他和林楠动手的痕迹，警察是不会怀疑到我身上的。
唯一意外的，就是警察来得太快了，那个遥控我情急之下只能扔进了下水道，只希望警察不要找到它。
「李小姐，我们还有些疑问，需要你解答。」
我再次被带到询问室，赵警官把那个遥控放到了我眼前。
「认识吗？上面有你的指纹。」
11
我笑出了声，赵警官诧异地看着我。
真是命运弄人，看来做错事果然要遭报应。
「没错，林楠是我杀的，遥控器可以开启次声波装置。」
反正林楠死了，李正年做的事也足够他被枪毙，我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我将自己在密室外开启次声波装置的事说了出来。
赵警官摇了摇头：「李小姐，我们的技术人员已经测试过了，这个遥控器根本不能打开次声波装置。那个装置只能被人从里面开启，上面只有你丈夫和父亲的指纹。」
「如果你说的改造遥控器一事有确凿证据，那么你涉嫌故意杀人未遂，法律会审判你的。」
我错愕地看着赵警官。
怎么会这样？
最后，因为遥控器根本就不能控制次声波装置，也不能达到杀人的效果，警察也找不到我找人改造遥控器的交易记录。
我被无罪释放了。
而林雄和李正年，拐卖的证据确凿，都被判处了死刑立即执行。
可是，林楠不是说，林雄的犯罪证据已经被他毁了吗？
这一切疑问，我在三个月后收到的邮件里得到了答案。
发件人是林楠，定时发送。
「小芸，你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
你大概都不记得我了，我被拐卖那天，一直在哭，是你偷偷放了我，虽然后来我又被人抓了回来，没跑出去，但我心里一直记得这份恩情，我知道，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后来又遇到你，我觉得这是老天爷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我只想对你好，弥补你童年所有的痛苦。
傻丫头，我自己做的装置，被人改动了我能发现不了吗？你要清清白白地活着，像我们从前约定的那样，去看山川湖海，广袤天地。
这些年我做研究项目攒了一些钱，我借用学生的账户开了张卡，卡在我们新房的床夹层里，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的钱够你好好生活了，愿你安好。」
我读完后，这封邮件自行销毁了。
泪水一滴一滴砸在桌面上，我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原来，他并非虚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原来，我真的被爱过。
可是我已经不清白了，我也被迫参与过拐卖。
林楠，余下的生命中，我将一直寻找被拐卖的儿童，来赎我的罪。
– 完 –
□ 酿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