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末世来临，丧尸横行。
我摆烂了。
可我贷款八百年的房子够争气。
它进化了！
直接带我走上躺平巅峰。
1
2023 年中元节。
一场红雨降世。
空气之中充斥着腐朽的气味。
从高楼望下去，火光在各地涌现。
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人群、冲撞熄火布满城市街道的车辆、血迹斑斑的商店、发出恐怖撕咬声的丧尸群……
看着新闻报道上的主持人被一只丧尸咬断脖子，鲜血迸溅的画面，我双腿发软地靠在沙发上，止不住地发着抖。
以我的体质，别说打丧尸，随便来个突然降温，我都能感冒发烧直接寄。
我深刻地认识到，与其以后的日子里提心吊胆、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还不如现在就变丧尸，说不定以后混好了还能进丧尸管理层。
说干就干。
我从厨房里拿了一个拖把，蹑手蹑脚地凑到猫眼处观察外边的情况。
我的想法是：如果发现丧尸，我就立马开门捅他，把他的丧尸血涂在我伤口上。
这样，我就可以无痛变丧尸了。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透过猫眼，我才发现隔壁邻居早已变异。
妻子神情呆滞，动作僵硬，压在浑身是血的丈夫身上，对着他的脑袋和肚子疯狂撕咬。
丈夫不断地在求饶，最终没了动静。
妻子像是饿极了一般，拼命地往嘴里塞。
没过一会儿，已经死去的丈夫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从地上「爬」了起来，发出「嗬哧」的声音。
这一幕，看得我头皮发麻，哪里还敢出门？
2
怪我是个单身狗。
家里除了几袋方便面，啥也没有。
我望向黑暗，长叹一口气：
「唉，等死吧。」
抱着这样的「必死」信念，外面乱作一团，我倒是睡得安详。
3
隔天一早。
我准备泡个豪华版泡面吃，至少加两根火腿和一个卤蛋。
这样，才对得起我这三千块月薪的一生。
我看着冒着热气的泡面默默落泪。
唉，要是现在能喝一口「肥宅快乐水」就好了。
但这也只是想想，冰箱里的可乐早被我喝完了……
嗯？等等？！
这是滴水声？
我拿着拖把，走过去一看，水龙头里面，竟然流出了像可乐的液体。
本着「早死晚死都得死，反正都要死」的理念，我舔了一口。
这味道……真的是可乐！！！
「水龙头成精了？再来点雪碧？」
「卧槽！咖啡？红酒？」
接下来的三天，我才知道，不是水龙头成精了，是我的房子——
它，进化了！
4
目前，我已探索：
【水龙头】可根据需求，自动变成冷水、热水、可乐、雪碧、咖啡、牛奶等；
【衣柜】制造的服装，防火防水防雷电，防刀防枪防子弹，更能抵御极地寒温；
【阳台】内置芥子空间，建造生态牧场、植物养殖基地；
【冰箱】每日零点更新食物，食物从附近地点随机抓取或从芥子空间选取；
……
当所有人面临末日，挣扎求存时。
我正悠闲地啃着薯片，躺在床上看电视。
5
半夜。
我起床上厕所，正好和窗边一双发着绿色的眼睛对上。
这一下，给我整清醒了。
妈的，这才几天，就有会飞的丧尸了？！
「房哥，救命！」
天花板垂直降落 3cm，一颗子弹精准地打中丧尸头部。
危险并没有解除，一群飞行丧尸前赴后继地开始撞击。
可惜，他们没有脑子，也不懂我家玻璃的含金量。
我喝着 82 年的拉菲，吃着 m8 澳洲和牛肉，看着丧尸被爆头。
这感觉，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
爽爽爽爽爽爽！
6
今天，周边开始大规模停电。
空气中的温度开始上升。
「房哥，来个温度计。」
我一打开窗子，就被滚热的空气烫得难受。
室外温度已经高达 50 度。
「卧槽，有人获得异能了？想用高温杀死丧尸？」
透过监控显示器，在楼道里的丧尸们开始变得焦躁。
朝着这幢楼唯一温度低的地方涌来，也就是——
我家。
「……房哥！」
要是没有房哥，碰上丧尸群，我现在应该在火速迅速整理遗容遗表了。
一道冰冷的机械声响起。
「正在为您消灭敌人。」
机械枪支负责消灭丧尸，门和墙面负责修复被丧尸撞击的凹陷，阳台的绿植负责净化丧尸的血迹和尸体，剥出晶核。
我又惊又喜：「房哥！你又升级了？！」
是的，经过这些天的观察，我发现，房子进化等级的提升，需要丧尸的晶核。
难怪房哥不是在杀丧尸，就是在杀丧尸的路上！
事业心杠杠的！
等等，有声音，那……
会不会有人形态啊？
7
下一秒，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他穿着一身纯白的空军制服，紧致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如您所愿。」
我深吸一口气。
「房哥，你真成精了啊？！」
他身高大概有一米九多，一双大长腿比我命还长。
我得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在看见那一张仿佛被天神雕刻过的脸蛋时。
我嘞个去！
芥末帅的吗？！
不愧是我贷款八百年买下的房子！
值！！！
还没从这张脸带来的冲击中缓过来。
他半跪在地，微微仰头，望向我：「您脸红了。」
8
「咳咳，天气太热了，我有点不舒服。」
房哥闻言，掏出一块丧尸晶核，眼神示意我吃下去：「对身体好。」
「啊？我能吃吗？」
房哥点点头。
我拿起晶核，迟迟不敢下嘴。
这玩意儿棱角分明的，会不会划破喉咙啊？
「放在额头上。」
听到房哥的提醒，我将信将疑地把晶核贴到了额头上。
不过两三秒，一阵冰冰凉凉的感觉过后，晶核不见了。
与此同时，我能很明显地感觉到——
有一股能量在体内涌流。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看见一个风团在我的指尖跳跃着。
「房哥，这是水系异能？」
「是的。」
在乱世中，想要自保，最好的方式就是成为异能者。
获取异能的方法，无外乎雨水、辐射、丧尸抓咬等。
而我每天就在床上追剧看小说刷视频，居然也能搞个异能者当当？！
「房哥，你！是！我的神！」
我扑了过去。
本以为是冷冰的气息。
我却感受到了手下温热的触感，以及——
耳边心脏的跳动声。
他不是个机器人吗？
9
一个月后。
冰川开始融化，海啸淹没部分地面，淡水资源走向贫缺境地。
人类的生存环境越来越恶劣。
「丧尸加自然灾害，我出去必死，还好有房哥罩我。」
房哥每天的运动量：杀丧尸、取晶核、定点升级、做饭、洗衣、干家务……
我每天的运动量：
头部运动——下头；
手部运动——拳头硬了；
脚部运动——抠出三室一厅；
喉部运动——笑 yue 了笑吐了……
正在思考要不要勇闯天涯时，房哥已经做好了早餐。
「早上好，今天的早餐是吐司和牛奶，还需要加点什么吗？」
他站在窗边，阳光恰好斜洒进来，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银边，整个人都在发光。
「够吃够吃。房哥，你说我是不是该去外面闯荡闯荡？」
「外面危险。」
我现在也是有异能的。
杀个一两只体验应该没问题吧？
「吃了那么多晶核，我也很想知道我现在的实力。」
房哥秒答：「很强。」
「那如果以后有突发情况，而你不在，我得保护我自己啊。」
「不用，我会一直在。」
房哥说话，真的很有安全感！！！
吃了早餐，我继续瘫在床上当咸鱼。
睡了吃，吃了睡。
还有大帅哥房哥在一旁伺候。
啊，生活简直不要太巴适！
10
海啸虽然波及不到内陆，但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雷雨天气。
雨天发出的声响很讨厌。
也送来了一个棘手的消息。
彼时，我正啃着辣条，和房哥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去年的热播剧。
在电视剧男女主虐得死去活来之时，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
没有一丝丝防备，他就这样出现。
我和这位不速之客大眼瞪小眼：「帅哥，你谁？」
能打破我家玻璃，说明这个人不仅是个异能者，并且异能等级还不低。
「……你好，我叫宋深，放心，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来通知大家撤离。」
这张脸又帅又嫩，偏偏装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稍稍有点可爱。
「大学生？」
宋深神色明显一怔：「你怎么知道？」
「你的眼神给我一种……嗯，清澈之中透着愚蠢的感觉。」
话说，房哥为什么会把他放进来？
之前也不是没有异能者想侵占我的房子，都被房哥秒杀了。
这人居然是个例外。
仿佛猜到我在想些什么，房哥离我近了些，在我手心放了三颗紫色晶核。
「和他打，就能知道实力。」
原来，房哥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我看向宋深，衣服上有不少血迹，显然受了伤。
这时候跟他打，未免有些胜之不武。
「算了，我可不想欺负受伤的小孩。」
看着我在那自顾自吃紫色晶核，宋深一脸震惊：「紫色晶核？！出现在光启市的那三只高阶丧尸是你们杀的？！」
房哥淡定地点点头：「要丢出去吗？」
这话是跟我说的。
在他看来，对我没有价值的人和东西，要么杀掉，要么丢得远远的。
总结：无关人员，别来沾边！
11
「等等，宋深弟弟，你刚刚说，你是来通知大家撤离的，什么意思？」
「光启市是丧尸起源地之一，丧尸数量庞大且变异性极强，基地军高层已经决定在七天后对光启市进行轰炸，马上，这里就会变成一片废墟了。」
似乎是伤口裂开了，他表情有些吃痛。
「我是中央基地军 C 队队长，任务是带领光启市幸存者撤离。」
轰炸？！
那我的房子怎么办？房哥怎么办？
「说轰炸就轰炸？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买下的房子！」
贷了银行八百年的贷款还不清，又碰上核酸时代房价贬值。
我都认了，挣扎求生。
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理想中的咸鱼生活，房子要被炸了？
Ok，fine。
与其撤离，我更愿意和房子、房哥一起死。
「房哥，把他丢出去吧。」
他异能等级很高，丢出去也不会怎么样。
宋深：「等等，真的不考虑撤离吗？基地也有房子住的，你和他能杀掉高阶丧尸，是我们非常重视的高端人才，到时候分配给你的房子一定不比这差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机械巨手抓住，一把扔了出去。
小小的人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12
我转过头，眼眶湿润：「房哥，咱要死了。」
房哥依然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拿了一张纸巾给我擦眼泪。
「别哭。」
听着这温柔的声音，我越想越悲。
泥石流、地震、核酸时代、丧尸末世、城市轰炸……
啥都让我赶上了。
我吸了吸鼻涕：「还剩七天，让我想想怎么过。」
他似乎无奈地笑了笑。
「房子只是载体，可以再找一个。」
！！！
还有这操作？！
房哥，不愧是你！
激动之余，我瞥见窗户外有一只手。
是宋深，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
他站定后，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咳咳咳，我说过，我还会再回来的！」
「你咋上来的？」
「我摇着花手飞上来的。」
「我不信，除非你现在摇给我看。」
他沉默了一秒，在房哥威慑性的眼神下——
摇着花手，摇着花手……
真的以螺旋式上升的状态飞了起来！！！
我目瞪口呆。
「你们不愿意撤离，是因为……房子变异了，对不对？」
在被突然出现的机械巨手丢出去时，他就已经猜到了。
「对啊，所以我们要是跟你回基地，务必分配一个更大的房子，谢谢。」
13
仿佛是知道我们与宋深已站在统一战线，阳台上的环保绿植伸出几条枝叶，顺着血液的痕迹扎进宋深的身体。
一阵绿光闪过，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
他一脸不敢置信，说话都有些结巴：「这这这，这里的花草有治疗功能？」
接下来的时间，房子被迫播放音乐二重奏——
我和房哥在探讨以后新房的家具、装修和功能；
宋深在房子四处参观，不时发出惊叹声和吸气声。
「这就是机械巨手？好多先进的设备啊！」
「这墙壁也太硬了！卧槽！还能自动修复？！」
……
突然，宋深一个闪现出现在我面前，吓得我心脏怦怦直跳。
「……你没事儿吧！」
他神情激动，一把抓住我的手：「刘佳姐，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有事直说。」
「我能和房哥住一块吗？」
这小子该不会是想研究房哥吧？
「弟弟，你会被揍死的。」
「那你这是同意了？」
我点点头：「被打了别来找我。」
「姐，你真是我唯一的姐！谢谢谢谢！」
果不其然，三秒后——
他就被房哥炫出了房间。
我淡定地扫了他一眼。
「不听你姐言，吃亏在眼前。」
14
下午。
外面陆陆续续传来一些声响。
我拉开窗帘，看见楼底下出现了一队活人。
为首的人穿着与宋深一模一样，胸前还有中央基地军的标志。
「房哥，这附近还有多少人存活？」
「五百左右。」
人口竟然已经……
锐减到这种程度了吗？
宋深也是异能者，听觉灵敏。
「光启市只剩五百人了吗？」他吞了吞口水，试探性地问道，「话说，你不打算让他们上来？」
「为什么要让他们上来？」
「他们是来救援的，我看队伍里还有不少老弱病残，你这里物资充裕，还有房哥，是绝佳的……」
我冷下神色：「所以呢？就因为他们是老弱病残，我强他们弱，我就要庇护他们？
「就因为我在末世有装备、有物资，我就得大发善心，给每个过路人都分一点？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进来后，不会产生别的心思？」
三连问怼得宋深一句话都不敢接。
「对不起……姐，我错了。」
「现在，立刻，马上，到杂物间去。」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圣母，也不相信所谓的人心。
尤其是在这个末世。
宋深一走，我火速回房间打开电脑玩游戏平复心情。
要不是房哥查了他身份，我早就把他丢去喂丧尸了。
即使是在末世，这也是个拼爹的时代。
宋深，高干子弟，父亲是中央基地军副司令，母亲是疫苗研究院科员。
他已经跟中央基地那边报备了我这里的情况。
更为棘手的是，他身上有个芯片。
就连房哥都验不出这个芯片的具体功能。
动手？
这不得被中央基地全球通缉啊？
惹不起，惹不起。
「还在生气吗？」
我循声看去，房哥拿了我最爱吃的小零食进来。
「没有生气，我和他，观点不同而已。」
宋深没受过社会毒打，末世刚开启，就成为了异能者，人类之中的佼佼者。
还有那样的家世背景，不管是之前还是末世，物质条件永远能得到满足，追求信仰自然变成更正常的事情。
如果我是他，也会整天想着拯救世界。
房哥默默站在我身边，也不说话，但是却让我焦躁的心安静了下来。
半小时后，两张纸被人从门缝外塞了进来。
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是一封道歉信，落款「宋深」。
字挺不错的。
我打开房门，看见他直挺挺地站在外面，涨红了脸。
「姐姐，对不起。
「我不应该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房子是你买的，只属于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大家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又是乱世，你没必要对他们付出什么。
「还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看了我爸传过来的调查资料，以为你真的不管你父母死活，房哥告诉我，你早就在房子进化时给你父母在的地方连接了子系统。」
……
看他还要再继续说，我无情地打断了他：「行了行了，再说下去，有背稿子的嫌疑了啊。」
我眨了眨眼。
看在房哥亲自指点的面子上，再加之他态度不错，勉强原谅他吧。
「嘿嘿嘿，姐，你放心，我以后会和房哥一样保护你的，绝不让你掉一根头发！」
「我每天熬夜都不知道要掉多少头发……」
「我是说遇到危险的时候！」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而充实。
对于不善交际的我来说——
身边除了房哥，又多了一个朋友陪着自己一起疯，感觉真的很不错。
15
轰炸 24 小时倒计时开启。
「我们该撤离了。」
走前，我将这里的一切都印在了脑海里，以便日后复原。
可复原后的家终究不是这一个。
我情绪低落，没想到宋深比我更不舍。
「我会永远记得这段时光的。」
他眼角含泪，低头亲了亲环保绿植。
「治愈精灵，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环保绿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焉了下去。
看着这一幕，我抽了抽嘴角：「得了，快走吧。」
机械巨手将我们送到了楼下。
仿佛是知道了自己即将被轰炸的命运，它离开时，摸了摸我的头。
在它手掌心，显示出一行字：
「主人，再见啦。」
我偏过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房哥侧身挡住了宋深探究的视线。
一分钟后，我收拾好情绪。
「我好了，咱们走吧。」
当我再次回望时，即使相隔千里，我仍然能清晰地看见——
阳台上那几抹绿意。
代表着新生、希望的绿意。
16
房哥找到了一辆汽车，燃油很充足。
「应该够我们到隔壁市。」
这一路上，我看着沿途的风景，有些感慨。
曾经几十万人口的一座城，现在却如此死寂、荒凉。
「光启市人口很多，但在丧尸狂潮下，活下来的人，终究只是少部分。」
「你们带领所有幸存者撤离了吗？」
「当然，我们基地军很厉害的，还杀了很多丧尸呢。」
宋深还在继续叭叭叭。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
由于惯性，我的头撞上了副驾驶的软座。
「房哥，怎么了？」
「小心。」
宋深反应过来：「我们这一路上好像都没见到丧尸，不对劲啊。」
他话音刚落，一股强烈的震感从地底传来。
周围的空间开始向下塌陷。
房哥果断地从驾驶位来到后座，有些紧张地抓住了我的手。
感觉到手心的温度，我安全感倍增。
就连下降的失重感都减缓了不少。
「坐稳，要下去了。」
一股浓烈的黑烟从下至上席卷而来。
我被呛得连连咳嗽。
宋深：「草，这烟怎么这么糊眼睛啊！」
迷迷糊糊中，车子好像落在了一个平台上。
房哥把我抱出了车门。
宋深脑袋还晕着：「不愧是房哥，完全不受这黑烟影响。」
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我们坠入的是一个至少有半个体育场大小的下沉平台，里面由玻璃分割成一个个透明小房间。
一股股黑红色的气团在空中无序地飘着，看起来非常诡异。
「这什么鬼地方？」
宋深试探性地推开了一间房门。
这一动作像是唤醒了什么，所有的门随之打开——
每个房间里面陈列了一具具不知死去多久的尸体，基本上都有丧尸化的情况。
地上也有，只是他们多数并不完整，有的是手、有的是脚、有的是不完整的脸……
这里就像被死神的巨大镰刀收割过一般，血污掺杂着残肢，仿佛人间地狱。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么邪门？」
很快，走廊尽头就给出了答案。
一个浑身上下被血液浸透的人形东西出现在那面巨大的镜子前，腿上还拖拽着一根根黑色的肠子。
紧接着，在他身后出现了一群丧尸，像是嗅到了活人气息，发出「嗬哧」的声音，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向我们扑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扑鼻而来，我胃里剧烈翻腾。
要不是什么也没吃，我早就呕出来了。
「妈的！是尸潮！」
宋深神情紧张起来，伸出双手，一团团火焰在他掌心升起。
房哥则呈一个保护姿态站在我面前。
「待在这，别乱跑。」
话音刚落，以我为中心，周围突然出现了一道极具科幻感的蓝色光幕。
我用手上的小水团推了推光幕，很快就被吸收了进去。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保护罩」，能隔绝目前地球上所有级别的攻击。
我稍稍心安了一点。
有房哥在，尸潮不算什么。
作为一个胆小鬼，我不敢看这种血腥的场面，转了个方向坐在地上，等待一切结束。
17
尸潮很快被解决。
只剩下站在走廊尽头的那个怪物。
宋深喘着粗气：「房哥，就剩这玩意了，咱俩一起上？」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没听到房哥的说话声，我心下忽然涌起几分不安。
「……房哥？」
我偏头，想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却看见了极为恐怖的一幕——
那个人形怪物抬起了头，四肢异化出钢铁触手，发出一阵阴邪的怪笑：
「地球人，放弃妄想吧，他杀不死我的。」
此刻，我完全来不及细想他对我们的称呼，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他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
他，长得和房哥一模一样。
宋深眼中满是惊愕，不由自主地退回到我身边：「卧槽？这太惊悚了。」
房哥是能在末世让房子进化的系统，那这个怪物呢？
还有，它为什么称呼我和宋深为地球人？系统是外星高纬世界的产物？
人类这场灭世浩劫是否跟他们有关？
我脑子晕晕乎乎，再加上周围的气味，反应变得越来越迟钝。
宋深猛地嚎了一嗓子：「房哥，小心啊！」
在意识消失之前，我只能看见宋深慌忙奔过来的身影。
以及远处半跪在地，显然受伤了的房哥。
「姐！你怎么了姐！」
身体好疼……
五脏六腑都在疼……
仿佛有什么东西穿梭在身体的每一处，用尖锐的冰刺肆意地扎出无数个孔洞。
就这样忍受了一轮痛苦。
紧随其后的，是极温与极寒，如此循环往复，仿佛永不停歇。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终于恢复了正常。
宋深见我睁开双眼，满脸惊喜：「姐，你终于醒了，你都不知道你的样子有多吓人，一会儿抽搐个不停，一会儿冷一会儿发高烧，急死我了……」
我感受到自己躺在床上，床边还有基地军的刻字：「我们撤离了，房哥呢？那个怪物呢？」
嗓子很沙哑，整个人也虚弱无力。
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深秒答：「你睡了一天一夜，我们已经到达隔壁市基地军的据点了。」
「你也知道房哥有多厉害的，他唰唰唰地就把怪物消灭了，见你状态不好，就给了我一堆东西，让我照顾好你。」
「他自己先行去中央基地那边挑房子了，想把新房布置得跟以前一样，准备等你醒来后，给你一个惊喜。」
看我一脸不信的样子，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两块石头。
「呐，房哥做的通讯器，咱俩一人一个。」
我将手指点在石头上，就能听见房哥的声音。
「通讯请按左，留言请按右。」
既然是惊喜，我就先当作不知道好了。
「宋深，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中央基地？」
「最快两天。」
「明天出发！」
「不行，你身体还没好呢！」
「抗议无效。」
看着宋深挠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什么法子，只能在嘴上不停地说着抗议，可爱到让我笑出了声。
嗯，如果我不是独生子女的话，能有个像宋深这样的弟弟，生活的乐趣一定会更多。
两天后。
来到中央基地，我才知道什么叫作《末世之我爹是副司令》。
一切的一切都非常顺利。
我来到了分配给我的新家。
一进门，就是我最熟悉的味道。
「房哥！」
他正在厨房给我做饭，闻言笑着说道：「我在呢，你先看电视。」
等到一集电视剧播完，菜也上桌了。
是我最爱的可乐鸡翅、粉蒸五花肉、柠檬凤爪、红烧土豆、香辣藕丁……
「哇！那我开动了！」
我连吃了两碗米饭，每个菜都扫了一半，看起来吃得高高兴兴。
实际上，我尝不出任何味道，嘴中只有酸涩。
但只有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才能压住我的哽咽。
他用手压住我的筷子：「别吃了。」
空气在那一瞬间变得死寂。
「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
「从我受伤，你没在身边开始，」我吸了一口凉气，「这里表面上和我们曾经的房子一模一样，但刚刚你在做饭时，我把所有东西都试了一遍，它们没有任何功能。」
「你也没料到，我会在登记表上看见我爸妈的名字吧？你要把他们接过来，就代表着子系统失效，原来的地方已经不足以保护他们。」
我止不住眼眶中的热泪，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哽咽。
「而子系统失效，昭示着你的死亡，对吗？」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温柔地抬起手，擦掉我的眼泪。
「出去说吧。」
18
他带我来到高楼之上。
我恐高，但是这一刻——
即使脚下是万丈深渊，我也有绝对的勇气，与他一起。
「我来自 E 星，我的星球永远只有寒温和无尽的冰霜，大家混迹在其他星球求生。所以，一开始，我是带着任务来到地球的。」
「地球真的很美，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遭遇一场灭世浩劫。」
垃圾肆意倾倒、生态环境污染、国际战争不断……
这场灭世浩劫，是我们自己咎由自取。
「我的任务不再是研究人类，模仿人类，混入其中生活，而是静待人类的死亡，完全占据这颗星球。」
我微微仰头看他，他表情和语气仍是那么地平静，脸上却凝起了一层冰霜，似是在叹惋人类的命运。
「冥冥之中，在充斥着悲伤、绝望、厌世、杀戮等等情绪波动中，我选择了你，乐观的你。」
「乐观？在观察你的第五分钟，我就发现，这个词并不适合用来形容你，」他顿了一下，「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复杂。」
面对他炽热的视线，我眼神闪躲着，没有接话。
「那个怪物，是我的暗面，在察觉到我有偏离任务的行为后，它降世了，不仅加速着丧尸灭世的速度，还不断影响人类对于局势的判断。」
我也想过，在全球科技发展如此迅速的形势下，就算出现丧尸，也不可能反应这么迟缓。
甚至过了一个多月，全球这么多国家仍然做不出好的应对策略。
原来，竟然是「暗」在影响。
「第一次，我只是打伤了它；第二次，我决定和它同归于尽。」
他脸上的寒霜越来越重，身体也像是到达了极限，猛地倒进了我怀里。
我瞬间泪崩：「……房哥？！」
「没事，只是能量快要耗尽了而已。」
「你不能死，你死了，谁来保护我？没有你和房子，我在末世根本活不下去的。」
「你可以的，」他笑着，「你一直觉得，是我和房子在保护你。」
「其实，保护你的一直都是你自己。」
一个个光点进入了我的脑海。
他的头发开始消散，如一片片雪花，跌落在空中。
「房哥，你是外星人，你是永生的，对不对？」
「就算不能永生，一定有复活的方法，是吗？」
「你说话，你回答我。」
他眼神闪烁着。
「嗯，会再见的，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样子。」
一阵机械声响起——
「正在录入人脸。」
他伸出一双好看的手，抚上我的脸。
说了最后一句话。
「别哭。」
19
下雪了。
中央基地军那边传来一阵躁动。
「报告长官，这些雪花好像有生命力，只攻击丧尸，现在，周边的大部分丧尸都已经被消灭了。」
「太好了，我们基地可以扩大，容纳更多的幸存者，建立一座新城！」
「这是神的手笔啊！人类还有希望！」
……
我看着漫天大雪和怀里的盆栽，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宋深来找我。
「……姐，回去吧，叔叔阿姨还在等你吃饭。」
我转身看他，他的情况没比我好多少，脸色惨白，眼睛又红又肿，状态也不好，强打着精神露出一个笑脸来。
「姐，咱三维生物才讲究以时间计算生命，房哥他们都是以意识存在的……」
我用食指戳了戳盆栽里的绿色种子。
「宋深，你知道吗？以前，我对世界毁灭这种事情很无所谓的。」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比任何人都想回到旧世界。」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跳下了高楼。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宋深撕心裂肺的呼喊。
「姐！！！」
三秒后，身体涌动着的力量完全觉醒。
我没有寻死。
人类，只有无限逼近死亡，才能开发出最大的潜能。
我做到了。
地面开始震动，无数冰晶破土而出，凝聚成一道道蓝白色阶梯。
我站至阶梯，安全到达地面。
一道红光闪过，是宋深。
他跟着我跳下来了。
血色火焰包裹着他，保护他不受损伤。
落地时，还融化了不少冰霜。
「姐，你你……你吓死我了。」
「姐，你现在是不是很强？这场大雪是你的手笔？」
是的。
房哥最后给我留下的，是力量。
能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力量。
20
我叫刘佳。
我的家庭很普通，父母只有我这一个孩子。
他们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我能理解「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所以我拼命地学习，从小县城到了大城市。
可到毕业时，我才真正明白「小镇做题家」的含义。
我没有关系、没有资源、没有特别出众的能力，做着与自己曾经梦想大相径庭的工作，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父母总觉得我在大城市，高工资高收入，但他们并不知道去掉房租、去掉交通、去掉意外花销，我还能剩下多少。
搞定一个房子的首付，就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积蓄。
为了还房贷，我看见了自己这辈子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
上班、发工资、还钱，上班、发工资、还钱……
亲戚们平时爱答不理，听说我买了房子，突然就热情起来。
「哎呦，老刘还是你女有出息，在大城市打拼，不到三十就买房了嘞。」
「佳佳，姨这里有个男孩也有房，人也老实，跟你一个城市的嘞，改天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是上学，是考研失败，是勤恳工作，是买房，是相亲，是和不认识的人结婚，是婚后一地鸡毛蒜皮，是一辈子浑浑噩噩。
爸妈永远不会知道：
我在职场被男上司性骚扰，如果不是我机灵，留下录音，拍了视频，我会被倒打一耙，被行业淘汰；
亲戚介绍的那些相亲，每个人都把我当作商品一样看待，说的话、做的事，每一句每一样都让我觉得恶心；
从小到大玩得最好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啊，就这样走散了；
……
世界毁灭吧，没什么不好。
直到末日真的来临，我才知道：
爸妈带着很多很多物资，坐上了车。
没有出过十八线小县城的他们，因为担心我，想到离家千里的城市找我。
生死关头，他们心心念念的，是我。
朋友给我打了电话，听着她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幻觉。
直到她叫我「佳佳」，问我还记不记得我们说过一起去海边看烟花。
我还没来得及说「我记得」，那边就传来了尖叫声和撕咬声，电话，断线了。
房哥的到来，好似一束阳光照进了黑暗里。
除了爸妈，我又多了一个家人。
而他死后的第三个月，我的异能到达了最高值。
从前，我连一只鸡都不敢杀；
现在，我经常走在尸潮之中。
作为 s 级异能者，我成为了全球幸存者们的偶像，万众瞩目。
就连爸妈都开玩笑说，我们家的族谱以后都要从我开始写。
我笑着摇摇头。
人都没有了，要族谱干什么呢。
每天，我都在全球各地晃荡，想要透过废墟，看到以前地球的模样，却只能看见丑陋的丧尸和满目疮痍。
我这才发现，纵使从前有多么不好，大家可以和家人一起生活，每一位家人都会有死亡的那一天，可至少不是被突如其来的丧尸咬死；
大家工作之余可以和朋友们去旅游，不用变成异地丧尸的食物；
……
原来，我是如此渴望——
回到，旧世界。
21
十年后。
我坐在高楼上，望向湛蓝的天空。
全球广播里正在播放着音频。
「各位幸存者们，中央基地的保护范围已经覆盖中大部分城市，资源充足、医疗先进……」
「在此，我们将于 2033 年 9 月接收国际幸存者……」
身后传来了一阵蹑手蹑脚的脚步声，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谁。
「宋深。」
宋深挠了挠头：「姐，你是 s 级，我也是 s 级，你怎么比我厉害那么多？」
「你是 s 级是因为你的异能到达了 s 级，我是 s 级是因为最高级评定只有 s 级。」
「有点懵，反正你是爽文大女主就对了，全球最强好吧！」
「有事直说。」
宋深扑到我身边坐好，笑得灿烂。
「疫苗研究院最新消息，能将丧尸变回人类的疫苗已经研制出来了，正在试验。」
我们……成功了？
怀里的盆栽突然动了动，我把它举了起来。
「姐！房哥发芽啦！！！」
在阳光的照耀下，于废墟之上，绽放了第一抹绿意。
鲜活的，代表着希望的绿意。
每一个经过自然之手点化的物种，都是存留于世的神迹。
人类，终将在信仰的灰烬里重生。
– 完 –
□ 火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