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是童话故事里的邻国公主。
目前健在。
没有被恶毒后妈拿苹果毒了，没有被女巫诅咒了，也没有个喜欢吃莴苣的妈。
人生十分顺利。
顺利到我怀疑人生。
直到那条本该救王子的小美人鱼出现……
故事中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他拽着我就往海里拖。
果然，公主命运多舛。
1
我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公主。
以至于我皱了皱眉头，我的母后就忧心忡忡地问我：「我的女儿啊，你是有什么忧虑吗？」
我答：「没有。」
她又问：「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宝石、金子，海里的珍珠？」
我想了想，说：「我想网上冲浪。」
2
我的父王和母后，什么都能为我办到。
第二天清早，我的侍女把我唤醒了。
她抱着一块比她人还高的木板，对我说：「公主殿下，这是王后为您准备的冲浪板。」
我：「啊！」
3
公主都是穿着小裙子冲浪的。
我穿着简约的茶歇裙站在海边，脚下是被太阳照得暖融融的沙子。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脚，踏在了板上。
身后一群侍女与骑士为我摇旗助威。
我深吸一口气，将另一只脚放了上去。
海面很平静，只有微风泛起的波澜。
但在我站稳没多久。
一个浪打了下来。
4
我懵了。
海水没过我的头顶。
又腥又咸的水往我的鼻腔里灌。
但还好，我会游泳，况且，这里只是海岸边。
我瞪了蹬腿，冒了下头。
下一秒，手却被拉住了。
那只手是凉的，像没温度一样。
让我骤然响起各种海怪水鬼的传说。
瞬间汗毛直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僵硬地缓缓回头。
竟然是一条美人鱼。
他酒红色的长发像海藻似的飘浮在海面上。
眼睛是深蓝的，清澈如海水。
我将手往回抽了抽，说：「谢谢，但我会游泳。」
他握着我的手腕紧了紧，用天籁一般的嗓音对我说：「不，你不会。」
我：「？」
5
我怀疑他想杀我。
我被他拽进了海里。
奇怪！
被他牵着，我竟能在海里呼吸。
他回头看我，很正经地：「我叫艾里尔。」
我愣了一下：「爱丽儿？」
小美人鱼……是男的吗？
他这次咬字清晰，一字一句道：「是艾里尔。」
我叫娅丽珂。
亚力克?
王子竟是我自己？
我问：「为什么要把我带下来?」
他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我道：「可是，其他美人鱼都是自己上岸找王子的。」
他晃了晃那条漂亮的长尾巴：「我没有腿。」
我：「哦，好吧。」
但我想了想。
我好像也没有鳃。
6
我说：「我想回家。」
他皱了皱眉，说：「你也可以住在海里。」
我不想啊。
我对海里一点儿也不熟悉。
更何况，我总不能牵着这个小美人鱼，一直跟他做连体婴吧？
我停了下来，一把抱住一团珊瑚：「不，我不想！」
那个油盐不进的美人鱼说：「不，你想！」
我心生委屈，一滴泪就从眼角滚下来。
他眉头又紧了紧，用指腹胡乱拭了拭我的眼角。他妥协了：「好吧，不想就不想。」
7
我被艾里尔送出了海面。
一个浪将我拍到了岸边。
海里的光线有些暗，突然回到了岸上，我有些不适应。
我揉了揉眼睛，待视线清晰之后，看见了面前的邻国王子。
我和他面面相觑了一会。
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我试探着问了一句：「是你救了我吗？」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倒是他身边的骑士暗示着他：「快说是！」
这说得也太大声了吧？
我都听见了。
邻国王子要开口之时，被从天而降的海水泼了头。
他懵住了。
我愣住了。
近处的礁石背后，艾里尔手捧着一枚超级大海螺，海螺里装满海水。
在邻国王子茫然的目光里，又将他从头浇到了尾。
然后淡淡开口道：「我救的。」
他真的好意思说的吗？
明明是他把我拽下去的。
8
邻国王子尴尬地挠了挠头：「哦，你救的啊？」
他身边那个骑士忍不住开口：「你怎么对王子如此无礼？」
艾里尔说：「我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海军。」
骑士：「殿下，我们快走吧。」
王子和骑士悻悻地退场了。
这回轮到我和艾里尔面面相觑了。
我说：「那我怎么回家啊？」
他问：「你跟他搭话就是为了回家？」
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
但确实是这样的。
为了两国的关系，王子怎么说也得安排马车把我送回国吧？
我说：「对啊。都怪你，我回不去了。」
艾里尔道：「我送你。」
9
他转过身，用光洁的背对着我。
他皮肤白皙，肌肉的线条也很清晰。
手臂上还缠了几条碧绿的海草，不知道是装饰还是无意中挂上的。
「啊？」
他道：「背你。」
我更懵了。
他说：「你不是喜欢冲浪吗？这样跟冲浪的感觉是差不多的。」
我真的不喜欢冲浪。
我只是喜欢网上冲浪。
我说：「那好吧。」
怕掉下去，我用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鱼尾摆动着，浪花激起。
这种感觉，确实像冲浪。
他的速度很快，浪被劈起几丈高。
我只能搂得更紧。
感觉我的五官和头发都在乱飞。
10
回到海岸上后，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充满了震惊。
他澄澈的眼里倒映出我的模样：浓密的黑发像一团海草般糊在脸上，五官都看不清了。
艾里尔：「呃……」
我拨开了挡着脸的头发，有气无力道：「你有没有考虑去录制《乘风破浪的人鱼》？」
他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去。」
我道：「不，我现在比较想让你去参演一集《名侦探柯南》。」
他：「嗯？」
我解释道：「作为死者的形象出现。」
他道：「那我还是去乘风破浪，做个花美男吧。」
11
我的部分侍女和骑士们在岸边等我，看到我，几乎要喜极而泣：「公主殿下！」
我颔首，然后低头拧了拧裙子上的水。
他们的目光落在艾里尔身上。
我的侍女不愧是在童话世界里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见到人鱼，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只是朝他屈了屈膝：「是您救了公主殿下吗？」
艾里尔脸不红心不跳：「是。」
我的侍女说：「国王会赠予您报酬的。」
艾里尔笑：「我想要一双腿。」
我那一惯平和沉静的侍女愣住了。
但良好的修养让她保持微笑：「……」
我说：「你们海里没有女巫吗？」
艾里尔道：「有，是个男巫。他喜欢同类，我害怕。」
我：「？」
我说：「那你想着吧。」
12
艾里尔的眼神太过炽热。
我提着裙子连夜扛着马车跑了。
侍女将今日的事禀告给了王后。
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母后扶着额：「我的小公主，你可得好好感谢那人……鱼。」
我拳头硬了：「要不是他，我可以自己游回来。」
母后说：「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公主怎么可以游泳？」
我沉默了。
我的母语是无语。
母后说：「卡丽娜，去为人鱼请个女巫。」
我的侍女卡丽娜说：「我的王后啊，因为您小时候被女巫诅咒在十六岁那年被纺锤扎死，国王驱逐了所有的女巫。现在王国境内，找不到一个女巫。」
母后沉默了一会。
指着一箱珍珠：「那带着这个去感谢他吧。」
13
我不情不愿地带着一箱珍珠和一面锦旗。
回到了海边。
巧不巧？
艾里尔刚好从水里冒出了头。
我把锦旗递给了他。
上句：伞兵人鱼拖我下水。
下句：我谢你个锤子。
艾里尔道：「你觉得我看不懂中文吗？」
我：「……」
他用手梳了梳长发，慵懒道：「我懂。在你的眼里，我像跳伞的人一样勇敢，像锤子一样孔武有力。」
我：「嗯，没错。」
那个欠揍的人鱼又捞了一把箱子里的珍珠，打水漂玩：「给人鱼送珍珠，你好敷衍。」
咚！咚！
暴殄天物。
我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我说：「这个很贵。」
他道：「别心疼。我哭出来的比这个好看。」
我说：「那你哭。」
他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气极。
抓了只贝壳砸他头上。
他捂着红肿的额头，眼角落下了生理泪水：「只是未到伤心处。」
14
艾里尔说得没错。
他的泪在落入海面的瞬间，凝成了一颗珍珠，大且圆润，日光下折射出五彩光芒。
刺得我睁不开眼。
他红着眼眶，颇为自得地说：「是不是比那箱好看？」
我实话实说：「是。」
他顺手捞了一棵海草，将珠子包成一颗粽子：「送你了。」
我抱着这颗大珍珠。
心里有了个不好的想法。
他看着我，有些惊恐地往后划了一水：「你别乱来。」
我：「嘿嘿……」
15
人鱼游在礁石旁的海里，我坐在礁石上。
「从前……最终，梁山伯和祝英台双双变成了蝴蝶。」
「从前……最终，钟子期摔了琴，终身不再弹奏。」
艾里尔的鼻子有些红，他死死咬着两瓣薄唇，不肯哭出来。
还挺可爱的，这么容易伤心。
他哽咽道：「我不接受 bad ending。」
我看着他，问：「如果你和女巫做了交易，你只有两种选择。杀死你爱的人，或者你死。你会怎么选？」
他这次没有红眼。
只是很平静地说：「管他呢，先捅了那个女巫再说。」
我：「……」
他怎么和一般鱼不太一样？
16
话题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腿的事。
他说：「我要一双腿。」
像极了一个得不到玩具只会撒泼的孩子。
我说：「噢。」
他咬牙重复道：「我要一双腿。」
我说：「God bless you.」
他说：「我是唯物主义者。」
那更好了。
我道：「世上没有女巫，你也没有腿。洗洗睡吧。」
艾里尔很不高兴。
拿着那箱珍珠继续打水漂。
咚……咚……
一箱珍珠喂了鱼。
我朝他挥手告别：「母后喊我回王宫吃饭，回见。」
他更气了。
一张小白脸儿快变成粉色的了。
17
坐在偌大的餐厅中，我发现气氛很不对劲。
我的哥哥垂头丧气的坐在座位上，面前摆着一只金盘子，一只青蛙蹲在里面吃饭。
我夸赞道：「与自然和谐共处，不愧是王国的储君。」
哥哥说：「你知道的，我一直在苦练足球，希望成为国足的希望。就在今天，我把足球踢进了井里。是这只青蛙，帮我拿了上来。可是，它居然要我亲它。哦天哪，我发誓，我要是这么干了，绝对成为邻国的笑柄。」
父王憋着笑，说：「可是，我的王儿，你不能言而无信。」
哥哥说：「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我怀疑你就是想看我亲青蛙。」
父王：「哈哈哈。可是一国储君不能言而无信的。哈哈哈……」
哥哥心如死灰，和那只青蛙面对面，人眼瞪青蛙眼。
18
吃完晚饭后，我亦步亦趋地跟着哥哥。
他问：「你干嘛？」
我说：「这么重要的时刻，我一定要在场。」
他的脸都变绿了，比他手上提着的那只青蛙还绿。
「我就是这辈子足球踢不赢，从城堡上跳下去，也不会亲它！」
他回房后，狠狠把门一关。
差点夹了我的脑袋。
我哐哐拍门：「哥哥，ball ball you，让我看看！」
拍了半个小时，门开了。
立在门前的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人笑盈盈的。
我哥面红耳赤地说：「娅丽珂，这是你嫂子。」
呵，男人。
19
一切都如童话故事里写的。
王子偷摸吻了青蛙。
青蛙变回了美人。
最后，两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接下来，母后开始操心我了：「我的小公主，你怎么还没有被恶龙抓走？」
我：「？」
卡丽娜说：「我的王后殿下，您又忘了吗？因为先王曾经被恶龙掳走，当时作为女骑士的王太后提剑屠尽了恶龙。」
我记性不好的母后点点头：「哦哦，这样啊。」
她又看了看我：「那要不要举办一个舞会？我让卡丽娜在毯子上做些手脚，王子的鞋肯定会掉下来的。」
我：「啊？」
20
王国的舞会紧锣密鼓地筹办着。
但最近，我在我的一群侍女之中发现了一个面生的人。
她有着酒红色的长发，容貌昳丽，如明珠般熠熠生辉。
我眼皮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走到她身前，踮着脚抬起她的下颔。
熟悉的蔚蓝眼珠，眼波盈盈宛若波澜起伏的海。
我轻轻抽了口气：「艾里尔，你从泰国回来的？」
他扯了一把袖口的蕾丝边：「我是公的鱼。」
我盯着他长裙之下的那双长腿：「你跟那个男巫交易了？」
那可是个喜欢同类的家伙啊！
他不会出卖什么色相了吧？
他说：「跟他击剑了。」
我：「？！」
他赶紧解释道：「就字面意思。当时我说我要腿，他问有 1 吗，我大怒，当场抽出我的宝剑和他斗了个有来有回。最终他败北，答应给我变一双腿。」
我：「所以代价是？」
他道：「替他找个 1。」
我说：「你知道吗，现在王宫里遍地飘 0，无 1 无靠。」
他说：「问题不大，船到床头自然直。」
我：「？」
我选择把艾里尔送去骑士长那。
这么会击剑，不做个骑士可惜了。
21
舞会的前夜。
大雨滂沱。
电闪雷鸣。
有人叩着城门：「我是邻国的王子，能收留我一晚吗？」
母后非常欣慰，觉得我的姻缘到了。
我兴致缺缺：「他说他是王子他就是啊？」
卡丽娜想了想，说：「可以在天鹅绒的被褥底下放一粒豌豆，王子都皮肤娇嫩。如果他是真正的王子，就会睡不好觉。」
她和母后交换了一个眼神。
都觉得这是个妙计。
22
那个王子被留宿了。
半夜。
艾里尔叩我大门，扰我清梦。
我开门时，他垂着眼皮问：「为什么把他留下来？我也是王子啊，为什么我就要跟一群骑士挤一块？」
他看上去挺委屈的。
我打了个哈欠说：「因为骑士堆里方便你找 1。」
他握紧了拳头：「不。我一进去，像捅了 0 窝。」
我把他往长廊上推：「那你去找找那个新来的王子，万一他是 1 呢？」
门一关。
我继续睡。
23
次日，那个王子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了。
母后大喜：「看来他是真王子。」
她和卡丽娜，像某国公园相亲角里的阿姨们，亲切地拉着豌豆王子的手问长问短的。
那个王子颇为尴尬地说：「不好意思，王后殿下，我不好女色。」
母后和卡丽娜：「？！」
他又补了一句：「还是个 1。」
我：「？」
他那娇弱可怜的模样，怎么看都是绝世巨 0 吧？
站在我身后的女装侍女艾里尔很高兴。
他终于找到了男巫要的 1。
在这种尴尬的死寂中，我身后的美艳侍女开口了：「深海里有个女巫，啊，不对，男巫，是个 0，身高一米九，孔武有力，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母后和卡丽娜瞳孔地震。
因为他发出的是男声。
一道清朗动听，堪称天籁的男声。
艾里尔面不改色地递给豌豆王子一个海螺：「这是他的联系方式。」
我母后缓了缓，道：「娅丽珂，你身边藏了男人？」
我真的会谢。
我慌忙解释道：「我不是……我没……」
我母后粲然一笑：「有出息了。」
我：「……」
24
舞会是照常进行的。
只是名单上多了一个人。
深海王国的王子艾里尔。
一整晚，他都一脸苦大深仇地盯着试图邀请我跳舞的王子。
导致我只能被迫和他跳二人转。
他挺高兴的：「娅丽珂，这种舞是你原创的吗？十分热情奔放，我很喜欢。」
我道：「那你要不要再了解一下扭秧歌？」
最终，在安塞腰鼓声中，我们跳到了午夜十二点。
大汗淋漓，筋疲力尽。
钟声响了两次，我才想起，要去台阶上捡鞋子了。
25
卡丽娜太靠谱了。
不知道往台阶上抹了什么。
总之，一地都是鞋子。
让我不知道该捡哪只。
一地的皮鞋、长靴、短靴……让我眼花缭乱。
终于，我在一堆镶着宝石玛瑙，闪闪发光的鞋子中找到一只朴实无华的水晶鞋。
卡丽娜小心翼翼地捧起水晶鞋。
眼中闪着光亮，那感觉就像我明天就能出嫁。
26
那个干啥啥不会的人鱼又来捣乱了。
他喊着：「让我先试！」
下一秒，他伸出 43 码的脚，强行踩上了那只水晶鞋。
可他刚刚在跟我跳舞呢，哪能是他掉的？
果不其然。
穿不进去。
我说：「别踩碎了。」
他一副破釜沉舟的表情。
我心觉大事不妙。
他不会是要手起刀落削自己脚后跟吧？
结果。
冷光一闪。
他变回了人鱼形态。
并强行用柔若无骨的尾巴穿上了那只鞋。
他傲娇地仰首：「娅丽珂，我是你的真命天子。」
我指着我裙摆上的刺绣说：「这是蓝莓。这是草莓。」
他接话道：「这是今天你爱我没。」
我：「遇上你算我倒霉。」
27
这条人鱼现在坐在台阶上。
尾巴上的鱼鳞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冷汗涔涔地对我说：「我好像缺水了……」
无了个大语。
卡丽娜提来一桶水，把他从头浇到尾。
他面色难看地说：「我是咸水鱼。」
于是，卡丽娜往水里加了点盐。
艾里尔依旧挑剔道：「缺点 Mg。」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艾里尔顶着深海王子和我的救命恩人的名号，将王宫的人折腾得死去活来。
王后连夜宣召了几位化学家。
在他们的不懈工作下，艾里尔泡在水桶里，长舒一口气：「这个配方终于对了。」
28
我把水晶鞋从艾里尔的尾巴上摘下来。
他很是失望地问：「为什么我不行？」
我看看他浸在水里的鱼尾：「我们都不是一个物种的，怎么谈恋爱？」
是有生殖隔离的吧？
或者，人鱼和人，可能会造出来人人鱼？
再下一代，是人人人鱼？
他说：「其实，我是一个被女巫施了诅咒的岛国王子。只要你亲我一口，我就能变成人，并封你为妃。」
我说：「你想 peach。」
29
旭日东升的时候，卡丽娜捧着水晶鞋，陪我去王城中找我的真命天子。
而艾里尔用一把珍珠买通了骑士长，被连带着水桶一起抬着，跟在我身后。
我们走进了公爵的府邸。
艾里尔愤愤甩了甩尾巴，水溅了一地。
捧着水晶鞋的卡丽娜脚底打滑。
鞋子脱离她的手，飞了出去。
最后变成了一堆碎水晶片。
我面无表情：「艾里尔，你可真会做事。」
大厅里。
公爵和他的两个儿子呆若木鸡。
艾里尔悠哉悠哉地吹了一声口哨：「我不是故意的。是这个桶太小，我只想活动活动。」
全场尴尬之际，公爵那个衣服上打满补丁的继子拿出了一只水晶鞋：「殿下，我这里还有一只。」
他的两个哥哥：「？」
艾里尔：「？！」
30
我说：「那你穿上试试。」
艾里尔：「等等。怎么证明这只水晶鞋是碎掉的那只的另一只呢？总不能他说是就是吧？娅丽珂，我说得对吗？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不能这么草率。」
说话间，公爵的继子穿上了那只水晶鞋，刚刚好。
艾里尔拍着水桶说：「怎么能因为他穿上了水晶鞋就嫁给他呢？你真不觉得他娘们唧唧的？像我这种不穿鞋的才有阳刚之气！」
我笑着对公爵说：「昨晚舞会，您的继子穿水晶鞋都跑得这么快，我决定将他作为王国短跑运动员培养，您觉得呢？」
公爵：「啊……这……这是我们的荣幸。」
艾里尔：「……」
那两个哥哥愤愤不平：「这小子天天摆烂，居然瞒着我们练跑步！」
31
这一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
虽然我没有找到未婚夫，但是为王国发现了一个优秀的短跑运动员。
艾里尔用手背抹了把额角，舒了口气：「我的冷汗都被你吓出来了。」
我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你不用这么提心吊胆，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他看着我：「跟我也没有？」
我：「你又管这么多啊？」
他说：「我是太平洋的人鱼，我管得宽。」
我：「你是漂亮国的鱼？」
他道：「不！但我漂亮，我承认。」
一路唠嗑。
他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你把我放回海边吧。」
我脚步一停。
却听见他说：「这桶太小了，也就够放一条尾巴。」
32
我把艾里尔送回了第一次见到他的那片海。
他沉进海里，只留一个脑袋。
蔚蓝的眼映着明媚的日光。
他笑：「人腿体验卡到期了，等我找那个男巫再要一双腿。」
我看着他。
他缓缓没入海里，鱼尾一扬，甩出一朵朵娇艳的水花。
跟鱼在一起。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33
三天过去了。
艾里尔没回来。
我不讲武德，带着我的一队骑士冲进了豌豆王子住的驿馆。
他惊恐万分地拢紧了自己的披风：「你要干嘛？我可是 1！」
我看着他挂在脖子上的宝贝海螺：「借你的电话用一下。」
他：「哦，好，早说嘛。」
他解下海螺，递给我。
我在海螺里听见了浪涛声，还有一道尖细的声音：「这里是深海男巫餐厅，我是海绵宝宝，我在煎肉饼，有事请联系章鱼哥。」
我：「那……那个，帮我转接男巫。」
男巫接了：「这里是深海男巫餐厅，请问您是要订餐，还是和我做交易？」
我道：「我要一条鱼尾。」
男巫：「好的。海绵宝宝，给这位女士煎一条鱼尾。」
我：「慢!是美人鱼的鱼尾。」
我又重复了一遍：「我要一条鱼尾。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男巫道：「巧了，我这恰好有条新鲜的王子鱼尾，不要 998，不要 888，只要公主的声音，换吗？」
我的心一紧：「你把艾里尔怎么样了？」
男巫道：「哦，他啊……焯，你抢我海螺干嘛？」
34
一阵浪涛声过后，海螺里传来的是艾里尔的声音：「我有腿了。」
我：「你尾巴呢？」
艾里尔心定神闲道：「裂开了。」
我：「？」
「那王子的鱼尾？」
他悠悠叹了口气：「或许，你听过，有种鱼叫王子鱼吗？」
王子鱼，我知道。
观赏鱼——非洲王子鱼。
男巫真是个奸商。
挂人鱼王子尾卖王子鱼尾。
艾里尔道：「当时我跟这男巫说我要一双腿，他说跟男巫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代价是？」
「王子美妙的歌喉。」
我手抖了一下。
他喘了个气，说：「当然，我把他打了一顿。所以这个代价变轻了。」
「那代价是？」
他语气很愉悦：「就是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前一句。」
我问：「前一句是——从此以后？」
艾里尔无语了。
挂电话之前，恨恨甩下一句：「直女！」
35
回王宫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个不太聪明的邻国王子。
他正襟危坐，与母后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个剧情还是来了。
卡丽娜变成了媒婆，一张嘴将那个王子吹得天花乱坠：「公主殿下，这么好的王子，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好在哪啊？
嗯，好就好在不太聪明，耍不了心眼。
王子局促地看了我一眼。
母后说：「邻国的莴苣公主都从塔上下来结婚了，你还要等多久啊？你在等什么？等 CD 都没这么久吧？」
好家伙，哪里学来的 CD 这个词？
我回：「在等头发长到能把王子钓起来。」
母后一噎，然后甩了甩镶着蕾丝边的窄袖：「你今天必须得做个决定。」
我这是被逼婚了。
36
灯火通明的会客厅里。
我和邻国王子大眼瞪小眼。
十分尴尬。
他开口说：「今晚月色不错。」
我道：「适合刺猹。」
他：「？」
我搓了搓手，试图挽回场面：「嗯，月亮是很圆。但其实，我对你没有……」
没等我把语言组织完。
一个冒冒失失的红发侍女端着茶，步履不稳地走过来，接话道：「今晚的月亮，就像你画的大饼。」
我：「？」
好久不见了！
怎又穿女装了啊他？
还有，我什么时候给他画了大饼？
艾里尔跌跌撞撞的，一个踉跄。
托盘中的茶壶飞了出去，落在邻国王子的脚边。红茶打湿了他的裤腿。
一切就像这两个男人初见时一样。
一个一肚子坏水，一个狼狈不堪。
37
艾里尔掩面嘤嘤道：「我不是故意的，王子殿下这么宽仁，一定不会怪我的吧？」
老实人王子呆住了。
他认出了艾里尔。
但他可能没见过这么绿茶一男的……人鱼。
我说：「你不应该在这里。」
艾里尔愣住了。
故意吓他，我喘了口气才道：「这么绿茶，你应该在茶壶里。」
老实人王子语气很弱：「没有关系。」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艾里尔：「那什么……你们先聊，我就不掺合了。」
他走得背影很仓皇。
我看着艾里尔。
他憋着笑说：「我会赔他的衣服的。」
我盯着他看。
他又正色道：「当然，包括精神损失。」
38
我和邻国王子的事黄了。
当然，一直都是黄的。
我带着换了身男装的艾里尔走到了母后身边。
她正对着魔镜问：「魔镜魔镜，谁才是公主的真命天子？」
魔镜：「他不是一个人。」
母后：「不是一个人？有两个人？有这种好事的吗？」
魔镜：「……」
魔镜看上去不是很想说话了。
在镜子倒映的画面中，母后终于看见了我：「决定好了？」
我道：「是的，这婚我结。」
她高高兴兴地回头，仔细打量我身侧的艾里尔：「嗯？我记得，这王子刚刚还不长这样吧？」
我提醒她：「换了个人了。」
艾里尔正正经经地站得笔直。
跟一根旗杆一样。
母后看了看他，说：「嗯……也行吧，是个王子就行。」
好吧。
童话故事就是这么敷衍。
是个王子就行。
39
艾里尔与我的父王商议婚事，聊了半个夜晚。
像童话里小美人鱼徘徊不定的那个夜晚一样。
月亮照着王宫，艾里尔立在走廊上，凝望着庭前如积水空明般的月光。
这气氛无端带着些清愁。
我有些担忧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回头，脸上带着傻笑。
原来又在犯傻。
那没事了。
「娅丽珂。」
「嗯？」
夜莺在树梢鸣叫。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在酒红的发梢上洒上珍珠与泡沫。
他的眼睛蓝得像深海。
这一切，让我想起美人鱼该拥有的，人间的幸福与不灭的灵魂。
「等我带着船队来娶你。」
40
那天终于来了。
车队将我送到了海边。
婚礼的前一天。
我和我的未婚夫站在夹板上看海上的日出。
海面上波光粼粼，金光万顷。
白色的泡沫从海面升上来。
我突发奇想：「你对我一见钟情，是我在海上冲浪的那个时候吗？」
艾里尔回道：「不是。是你在海边摸鱼的时候。」
喔？忘记了。
我从前，跟我那个过分关心我的母后说过。
我不想学公主的礼仪，我想摸鱼。
当时卡丽娜带我到了海边，随手给我抓了条鱼摸。
没想到，是艾里尔这条人鱼啊。
但，我想摸鱼，真不是摸这个鱼。
他问：「你很喜欢摸鱼吗？」
我道：「是的。」
做公主，学礼仪那么苦，谁会不喜欢摸鱼呢？
艾里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条人腿，说：「你真难伺候。」
我和他，真不在一个频道。
40
艾里尔指着自己的腿，提醒我：「这双腿的代价……」
他真是个作精。
不跟我说代价是什么，全靠我去猜。
我想了想，说：「给个提示？」
他说：「童话故事快结尾的时候……」
我：「恶毒后妈被打败了？可我没后妈啊？」
他说：「不是这个！」
我：「emmmm，那就是公主……」
他眼睛亮了亮，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上，示意我噤声：「男巫说，不能直接说出来。」
终于猜到了啊。
我摊开手，用手做翅膀扇了扇，暗示他。
艾里尔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一急，脱口而出道：「公主解救出自己变成野天鹅的十一个哥哥！」
可是我也没有十一个哥哥啊。
我只有一个。
只能委屈他以一抵十一了。
艾里尔：「……」
我问：「怎么不说话？」
他说：「人鱼的语言是无语。」
41
其实，我大概能猜到。
公主和王子，不就那么点事吗？
白马王子吻醒了白雪公主，菲利普王子吻醒了爱洛公主。
那本公主今天就试试王子的剧本好了。
明晃晃的日光照着他精致的眉眼。
我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在他炽热的眼神下，踮起脚，吻了他。
「是公主的吻吗？」
他的双颊通红。
像清晨铺满海面的霞光。
「是。」
他都这么不畏艰难险阻，飘洋过海追我到这里，如此坚定地选择我了。
我再也不舍，也不会让他变成泡沫。
42
艾里尔红着脸说：「你刚吻我那一下，我连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我饶有兴趣地问：「叫什么？」
他道：「白雪。」
我：「……」
他又兴奋道：「我希望她有乌木一样乌黑的头发，雪一样白皙的肌肤，和血一样的赤红的唇。」
我：「……」
他问我：「怎么不说话？」
我说：「公主的语言也是无语。」
我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肩。
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让他娶一个有一面魔镜的美貌蛇蝎续弦。
43
婚礼当天，所有的教堂都响起了钟声。
我穿着婚纱，站在船上。
海水清亮。
突然掀起一堵墙高的浪花。
骑着鲸鱼的艾里尔破浪而来。
鲸上还站着一块黄色的海绵，一只粉红色的，穿着裤衩子的海星。
还有一只正揽镜自顾，疯狂补妆的海妖。
海妖的声音紧张得颤抖：「活在深海里，谁会注意自己长什么样啊？艾里尔这小子居然说把我们带上来就真的带上来，早知道先用巫术给自己换张脸了。」
原来这就是男巫啊！
艾里尔瞥他一眼：「你好吵。」
他转过头，遥遥地深情注视着船上的我。
又笑了。
像个国王家的傻儿子。
可傻又如何呢？
挺好！
44
艾里尔和他的朋友们上了船。
船上很热闹。
一只松鼠与海绵交谈着，男巫面带羞涩地与豌豆王子聊着天。
我们站在日出时的万丈金光中。
他慢悠悠道：「男巫说，如果我不能获得人类的爱情，就只能拿着用我哥哥们的头发换来的匕首杀了你，或者变成泡沫。」
怎么回事？
还突然病娇起来了。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可是我不会的。我想了想，如果你嫁给了别人，我可以骑着鲸鱼来抢婚，拿着海绵宝宝煎肉饼的铲子，给那个王子来一下。」
好吧，他还是原来那个样子。
不愧是他。
礼炮声中，我微笑着挽住他的手。
从此，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