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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了个夫君回现代

程颖在穿越过来的第七年,嫁给了礼部尚书的宁小公子。

听说公子温润如玉,果然名不虚传。

结婚当夜,他连她一根汗毛都没动。

01

程颖穿越过来七年,期间各种吃喝玩乐,今儿约了李家的小姐妹买钗子,明儿约了顾家的小女儿去打猎,上京都跑遍了,也玩遍了,总之活得痛快极了。

到出嫁的时候,她也没有二话,毕竟也玩了这么些年,也捞回本了。

好在宁小公子走的是温柔内敛的路子,想来以后也是好相与的。

到了宁府,下了轿子,跨火盆,过马鞍,拜了堂,这婚礼便成了,一切顺顺当当的不像话,没点子波澜啊,抢婚啊,婆婆公公也和和气气,连点子下马威都没有。

这日子啊,一点都不小说,啧。

不过这也好,回想了这些年的时间,程颖捏着肚子上刚养出来的游泳圈,叹了口气,进了门就该穿上人妇的马甲了,再不能这么闹腾了。

等了许久,约莫着天黑了,丫鬟们点了蜡烛,红盖头外边烛光忽闪忽闪的,她都犯困了,她选的郎君才进了房门。

宁易慢悠悠地掀了她的盖头。

程颖就看到一双温和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她。

他弯着嘴角,闪着一张星眸:「夫人今日辛苦了。闹了一天,早些歇息吧,明日还有得忙。」

程颖表面稳如老狗,内心狗带,她现代 20 多还是个雏,虽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那么一点,但她方啊。

宁易已经靠着床沿坐下了,穿着月白色的中衣,额角还有刚洗漱罢润湿的碎发,美人出浴图大约也就是如此了。

「夫人早些睡吧。」宁易温和得不像话,他牵着她的腕子让她靠床坐下,又自个起来熄了满屋子亮堂堂的烛光。

程颖察觉到他们的距离,虽在一张床上,恨不得隔十万八千里。不过多了一个人,暖意让被窝舒服了很多。

「有什么想要的,跟宁三说,喏,就是那个长得最讨喜的。」他闷声笑了笑,「初来几个月出门注意些,听说你是个爱玩的,可要憋屈了。」

程颖哭了,这是什么神仙宝贝?又好看有温柔还体贴,还能盖棉被纯聊天。

「嗯,我晓得了,郎君安心。」

这话确实不好接,宁易想了想,就听着旁边的姑娘放稳了呼吸,也好,早些睡吧,便没再说话。

一夜无话,早晨程颖是被热醒的。

可不得热醒,她恨不得整个人贴在人家身上,唉,什么坏习惯。

程颖愣了愣,好像宁易没醒,她悄咪咪地抬头,就看到某个人的耳朵尖是红的,偏偏呼吸稳得不行,啊,在装睡啊。

小公子真的太可爱了,可爱得不像话,为了避免尴尬,她轻轻把手抽回来,转了个身子,闭着眼睛,醒了会儿神。

片刻,有小厮敲门,怕是到时间了,古人成婚第二天早上好像是要给公公婆婆敬茶?

她轻轻拍了拍宁易:「郎君?」

宁易顿了顿,似乎刚醒,声音有些沙哑:「嗯,起吧」。

要命,程颖的感觉从脊椎骨一直到后脑勺一激灵,这声音也太撩人了吧?

两人收拾收拾,便起身去拜见长辈了。

宁尚书不怎么爱说话,整个人显得有点老实木讷,大约是个深山老狐狸,眼里的精光都藏得让人抓不住。

宁夫人是个话多的,像极了动物园里的傻鸟,蹦哒着把自己的尾羽亮出来,好像随时能一嗓子喊出来,呔,你说我美是不美?

「是,劳母亲挂心了。」程颖带着温和的笑,倒也觉得没什么,自己总是碍不到事的,还是个大写的银票,有什么好闹腾的?

耐不住宁家夫人太能说,碎碎念了一堆,不去搞公关真埋没了她的口才。

程颖开始木着脸,嘴里念着好好是是的半放空。

宁易见他这样,笑笑,便拉着程颖拜别了父母。

「颖颖,我可以这么叫你吗?」路上,宁易问程颖。

犯规,男主就是犯规,声音酥成这个样子,谁能说出个不字?

但昏昏涨涨的少女还是被程颖按下了:「郎君,…」

「嗯,那就这般叫你吧,颖颖放心,初一十五请安就可,父亲喜静。」宁易没给她反驳的机会,又接着说,「咱们这便要去拜见姨娘了,你这么好,她一定欢喜得紧。」

程颖心里碎碎念,你怎么知道我好了?

宁易见程颖发愣,还以为她是有些紧张宽慰道:「放心,姨娘是个爱玩的性子,老小孩老小孩,你们一定能玩到一处去。」

程颖点点头。

宁易又拍拍她的头:「我觉得好的人,她肯定也喜欢的。」

救命,她这刚缓过来,又酥了半边身子。

啧,她这位新婚郎君怎么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荷尔蒙,这叫人怎么不动心,以后可怎么办啊!

俩人进了一处偏院,一个衣着素雅的女子正在修剪花枝。

程颖心道,想必这就是姨娘了。

柳依依回头,那张跟宁易有五分相似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程颖心想,这姨娘人比花娇。

柳依依也打量着程颖,还没仔细看,就瞧着儿子对自己挤眉弄眼。

唉,自己这个儿子哪哪都好,就是清心寡欲得不得了,她一度以为他以后是个常伴青灯古佛的命,怎么才成婚就一脚踏进红尘了不回头了?

柳依依笑笑:「这是颖颖吧,你们刚成婚院子里就新开了并蒂莲,是个好兆头,所以今早才让人给你们送去。」

柳依依拉着程颖就进了屋子,笑眯眯的,「这花你刚进门就开了,可见是好兆头,等莲子熟了,又有口福了。」

柳夫人又唠唠叨叨的说了许多家常,把她儿子抖了个底掉,什么摔了一跤就坐着不起来了云云。

宁易知道自己母亲是个没谱的,没想到这么没谱。

说好了婆媳矛盾呢?就这样?啊,大概自己拿到种田文剧本了吧。

这就是种田的快乐吗?

又略坐了一会,他们就回去了。

「柳夫人很有趣。」夸人程颖是毫不犹豫。

「她闹腾得很,别吵着你了。」宁易温温和和地换了话题,「那我出门了,颖颖乖乖待在家里,别乱走。」

宁易说完,顿了顿看着她,眼睛里越发温柔内敛。他牵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热热的呼吸吹在她的睫毛上。

天哪,这不是暗示,这是明示吧?

程颖笑了笑,捏捏他的手:「嗯,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宁易有些失望,又有些失望,还有些失望,不过他一向平和,倒也不会表现出来,于是他嗯了声就走了。

程颖不是个懒的,跟一般女儿家不一样,她骨子里是充满活力的 21 世纪种田玩家啊!

她在自家院子里逛了一圈,把地盘转了遍,屋子没什么好说的,奢华有内涵就对了。

倒是院子里,似乎是柳夫人给了许多花花草草,鲜花簇簇的,跟宁易完全不一样的张扬。

站在桥上,程颖深呼了口气,兴奋慢慢淡了,对未知的茫然有点慢慢回过味开了。

还没等情欲晕染开,一个长着桃花眼,塌鼻子的小厮提着食盒过来了。

明明一双那么好看的眼睛,配着那个鼻子,怎么看怎么搞笑。

问过小厮材才知道,原来是宁易念着程颖才来府中,怕她吃不好,就差人给她带了吃食。

那点子烦恼倒被搅散了,程颖心情好多了。

她最近确实都没吃什么东西,心里燥得慌实在吃不下,这会儿静下来确实觉得有些饿了。

食盒里的种类繁多,最底下一层装的有福记各种点心。

这福记好巧不巧,是她名下的铺子,穿越一场,她的厨艺还是很能打的,自己喜欢,便下了功夫琢磨。

咬一口烧鹅,略有着焦的汁水在嘴里迸开,肉汁的香味包裹着口腔,之后是卤汁的甜,米饭的糯,啊,每一口都想说生活真美好。

程颖吃好了便想着自己的夫君。她是个喜欢照顾人的,闲了便想着给宁易做点什么。

想来想去,她决定给宁易投食,先喂胖再说,胖了圆润了就可爱多于撩人了。程颖的脑回路疯起来,她自己都想笑。

「嗯,香橙待会去趟福记,找他们管事的要两个厨子过来。」据宁三讲自家夫君喜甜,这是个什么可爱设定,甜宠男主?

福记里的师傅都是她一手教出来的,手艺肯定没问题,完全不是因为她乐得清闲。

02

等宁易回来,就看到院子里的柳树被扎了个秋千,他家小娘子乐呵呵的坐在上边,周围排排坐了四五个丫头小子,怕是整个竹院的都围过来了。

他家娘子笑得真甜啊,他心里也甜。走近了些听他们在讲故事,什么魔尊上仙的,讲的好不热闹。

他理理袍子,不急不缓的走过去,程颖瞧到他连忙起来迎他,温和的笑着,「郎君今日辛苦了。」

嘤嘤嘤,娘子笑得太好看了,不过宁易面上不显,「今日有事耽搁了,回来晚了,可用膳了?」

程颖挥挥手让丫头小子们下去,和宁易并排去了正厅,「早前有些饿,便吃了些点心垫了垫,等着夫君回来一起。」

嘤嘤嘤,娘子要等我一起,娘子太喜欢我了。宁易又温和的笑笑,「以后若我回来的再晚些,就早些吃罢,饿着伤脾胃,我心疼的。」说罢轻轻捏了捏程颖的腕子。

宁易声音本来就好听,那句我心疼了格外温柔,那叫什么,五分担忧三分欢喜还有两分说不出来的撩人。

什么,程颖震惊了?宁易这么会的吗?一本正经的情话有多撩人他知道吗?

程颖心里害羞的紧,面上慢慢的红了,不过她并不晓得,摆着端庄的表情道,「妾省得了。」

程颖看不见,宁易可清清楚楚的看着她红了的脸颊,他在心里乐得蹦哒,啊,颖颖喜欢,颖颖害羞啦,颖颖好可爱。

总之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四平八稳的进了正厅,桌上的菜不多,倒都很精致。许是天热,两人都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便罢了。

倒是刚刚从福记端出来的龙须酥,宁易多吃了两块,啊,自家夫君果然喜甜,太可爱了。

「颖颖,天还亮着,咱们出去走走,可好?」宁易又露出那种十二分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嘴角微微的弯着,真叫人舍不得拒绝。

她家公子的眼神太酥了,没人能拒绝这样的眼神,嗯,没人。「嗯,今儿在园子里走了走,很喜欢那些花儿朵儿的,风吹着也很舒服。」

宁易轻轻回握住程颖的手,小姑娘的手滑嫩嫩的,他一点不敢使劲,「嗯,等天再热些,晚上摆了躺椅,吹着风,吃着果子,惬意的很呐。」

这里多种柳树,风轻轻吹着,树枝柔柔的摆着,深吸一口气,还能闻到湿润的水汽。大约是氛围太好,大约是郎君太温柔,程颖很喜欢。

看着天边的夕阳,程颖的笑多了几分活泼,「光躺着多没趣儿?妾给郎君做好吃的,叫上三两友人,人多才好玩呢。」

「我们家颖颖还会做菜?好厉害呀。」宁易闪着星星似的眼神盯着程颖,好像她会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看着星星眼闪着光,程颖笑得更开心了,她捏捏宁易的手,「嗯,会一点,郎君你真的太可爱啦!」

然后,宁易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啊自家郎君害羞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没了没了我没了。

一阵风吹来,两个人都静了静,没再多说话,可即使安静的走着,程颖也觉得舒服极了,谁也不觉得尴尬,谁也不觉得无聊,一切都刚刚好。

天渐渐黑了,他俩也没多逛,便一齐回了房。宁易似乎一直很开心,脸上的平和被夜色隐去大半,倒留下了少年人的促狭,「颖颖,我带你走一条近路,很有趣,不过有点不好走,可好?」

「院子哪里我还没逛过?」程颖提了提裙子,跃跃欲试。

宁易走的路确实很隐蔽,花儿朵儿中间藏着一条小路,只简单铺了青石板,他拉着程颖的手,走在前边。

像极了公园里给情侣幽会的地界,路边偶有一两个树桩做的桌椅,古色古香,想来小酌一杯,一定很有情趣。

白天没发现,路边的石柱里的小空间摆了蜡烛,淡黄的烛光,照亮着一小段距离,朦朦胧胧的把空气都变得多了几分暧昧。

「姨娘寻了铜镜,安在石柱里,这光才这般明亮。」宁易见程颖看的入迷,乐呵呵的解释到。那双眼睛真的太犯规了,一双只有自己的眼,一双满是柔情的眼。

「姨娘有心,这条路很浪漫,嗯,我很喜欢。」其实不怎么亮啦,反而昏昏暗暗的很有情趣呀,毕竟是见过电灯的 21 世纪女青年。

但在 21 世纪是很少有人能陪你走这么一条温柔安静的路,很少有人能这样柔可爱刚刚好的仿佛是上天给自己的礼物。

宁易没回头,所以程颖看不到他弯得明显的嘴角和他亮晶晶的眼睛。

「我也很喜欢,山下还有处庄子,那里更有趣,等等我带颖颖去好不好呀?」

怎么一副诱拐萝莉的语气,宁易你清醒一点啊,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娘子啊!

程颖有些用力的捏了捏宁易的手:「嗯。」

宁易无时无刻不在释放他的荷尔蒙,程颖觉得这样不行,太能撩了,心脏受不了啊,她上前几步,拉过宁易的手腕,头都不回的快步往前走。

程颖就差小跑起来了,两个人很快回了屋子,宁易还没缓过神,手腕上还有温度。他抬起手腕,轻轻嗅了嗅,不知道用的什么皂角,淡淡的香味,以后自己也换成这种吧。嗯,因为他喜欢。

程颖看着年前的宁易做出的痴汉动作,啊,什么鬼?他有些茫然轻轻的嗅了嗅衣袖,缓了会儿,又轻轻抚了抚衣袖,眼神像包了一汪清泉那样温柔。

啊!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程颖默默扭过头,脸从脖子根红到了头顶,脸好烫啊,她实在控制不住,就逃似的离开了,连招呼也忘了打。

各自洗漱便躺下了,还是一个睡里边一个睡外边,这会程颖才缓过来。

她是个心大的,没多久就睡着了,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压住了脸蛋儿,小呼噜轻轻的,像只小猫一样,可爱的不得了。

宁易轻轻转过头,看着自家娘子的睡颜,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他见过这小姑娘兴高采烈的策马扬鞭,见过她心平气和的待人接客,也见过她低眉顺眼的哄人……一个女孩子,总是欢欢乐乐的,这样就已经很可爱了。

他见过她很多的样子,这样有趣的女孩,就连她呼出来的气,他都觉得是甜的。

宁易轻轻把程颖的头发别在脑后,只是她在身边,生活就变得这么可爱,一切都不能再好了,他阖了眼也睡了,嘴角是轻轻上扬的弧度。

第二天,程颖照旧是抱着宁易醒的,大夏天的,两个人抱着确实热啊,准确来说是她一个劲儿的黏着人家宁易,唉,什么坏习惯。

她抽回了搭在人家腹肌上的手,翻滚着靠着墙又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时,宁易已经出门了。随便吃了点东西,好了,今天要干什么呢?宁易在院子里转悠着。

「弟妹?」一声略带些疑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温温和和的声音,这好巧不巧的时间,是了,男二你终于来了吗?宁府里人口简单,宁易上头只有一个嫡出的哥哥,宁琅。

程颖回头,行礼,问安一气呵成。宁琅大约是随了宁老爷,普普通通的长相,一张脸无甚出奇,属于放在人堆里找不到的那种。

也有那种疏离的气质,倒不像宁易的温和,是很礼貌的拒人千里之外。

简单来说是个专心搞事业的男人,且说他眼神里的打量就实在刺人的紧。这也好,总之不是什么痴情女主的就好。

程颖不愿意在这里单刷男二,好在宁琅不是个多话的,差不多就告退了。

宁易今日很早便回了府,捎带了许多万福楼的点心,热气腾腾的,酥皮还有些弹牙。

程颖吃的乐呵,嘴上便甜,「巧了,都是我平日爱吃的,郎君有心了。」

她又想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顺道问了问宁琅。宁易却啧了声,难得露出点少年人的自命不凡来,可爱的紧,「你别理他,他是个傻的。」

「啊?」程颖不知道该感叹自家夫君居然会说重话,还是该感叹自家夫君炸毛的样子真可爱。

他对程颖温柔是没错,但说到底,也只是个温和的人,甚至于有些冷漠,大约在他眼里,宁琅只是一个喜欢惹事的路人,用不着费心思。

程颖想了想,又问道,「难不成你那哥哥是跟着燕王做事的?」

宁易对着自家娘子笑得能掐出水来,「颖颖聪慧,一猜就是,你看他是不是个傻的。」

燕王,简单来说,马背上长大的皇子,有兵权有野心,就是不讨皇帝喜欢。一个皇子有野心怎么能让人看出来呢?

燕王一派的人,大都心比天高,可连自己命都保不住,又有什么意义呢?

既然宁易说傻,那应该就不用担心了吧,但她是真的想出去玩啊,天天闷在府里才会单刷男二,难为那些女主门勾心斗角啊,实在太闲了。

又拿了块枣糕,她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嗯,郎君我想出去玩了。」

「好啊,颖颖想去哪,等休沐的时候,我陪颖颖一起,可好?」宁易回的轻快,眼神又黏黏糊糊的看着她。

宁易是个可爱的小公子,可爱的小公子是不会巴巴的黏着自家娘子的。

但是,那粘哒哒的眼神明明白白的说着,颖颖颖颖,我想跟你一起去,我想陪你一起,颖颖快说好!

程颖想了想,伸手把宁易的脑袋挪开,「郎君,等你休沐,咱们去远一点的地方玩。」

大约宁琅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简单的被这对夫妻抛在脑后。

收了眼神,自家娘子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两人很愉快的决定了下次去别院,备上牛羊肉云云,夏天的尾巴当然要用烧烤抓住!

半睡不醒的时候,程颖拍了拍宁易的肩,「郎君,咱们以前认识吗?」

宁易对她软乎乎粘哒哒的,她又不是个石头,石头也被甜化了吧。她懒得迂回套话,就直截了当的问了。

如果你说我小时候救过你性命云云,我就一枕头闷死你,古早小说真的接受无能啊!

「当然见过的,颖颖一直都有趣儿极了。」宁易有些困了,晕乎乎的就直接说了。

「啊?」

宁易似乎还犯着困,侧过身来,微眯着眼睛说,「颖颖早些睡吧,又不打紧,你想听的话明天再说。」

啊,好想知道,抓心挠肝的想知道,但是,程颖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可爱的女孩子会毛毛躁躁吗?不会的!

「嗯,那郎君早些睡。」她正过身子,开始数羊。

宁易其实早就清醒了,不过他确实不知道从何讲起,只好装睡糊弄过去。

大概十岁出头的时候,跟着他父亲兄长去马场跑马,看到一个小姑娘从马上直瞪瞪的摔下来,且不说她摔下来的姿势很逗人,竟没哭,还笑的很大声,真的奇了,小小女孩儿,娇生惯养的,摔了一个大马趴,居然还能笑出声来?

宁易本不喜欢惹闲事看热闹的,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小姑娘哪里在笑,鼻涕眼泪一把的分明是在哭,只是小姑娘长的实在喜人,隔远了看,哭起来竟然像在笑。

虽然小姑娘长的好看,鼻涕眼泪的到底是有些丢人,宁易倒也没什么天旋地转一眼万年,只是出于看热闹的本心,他嘴角咧得很开。

程颖十岁出头的丫头身子底下是二十出头的成年人,自己瞧着没外人才哭出声来的。这会子瞧见一个另一个孩子看着自己笑,着实有些不好意思,又吹了个鼻涕泡,甩甩袖子跟着丫鬟走了。

后来,后来又怎么发现自己家的宝贝娘子?他母家有个经商的李小姐,似乎有个很好的玩伴,经常一群人一起出去打猎,玩闹。

一群女孩子家家,哪里真的会打猎?想来不过是借着由头出去胡闹,到是家里人心疼的紧,生怕磕着碰着,宁易就被安排着去照顾自己家的表妹。

谁成想,她们竟真的去打猎,一群人像模像样的背着弓箭,那一两个领头的女孩子还真打到些兔子狐狸的闹着玩,姑娘们玩的开心,两手空空也乐得自在。

等天擦黑,下人们搭好架子让她们自己做吃食。

程颖自然打不到什么东西的,她菜的很有自知之明,只是跟着跑马就很高兴。但到了晚间,她简直在发光。

她喜欢吃,又会吃,来了这里,陆陆续续寻了很多调料,一把花椒一把辣椒,肉香让姑娘们都馋的不得了。

她的丫鬟们个个手艺都被她教的很好,程颖主要负责做一些蘸料。花生细细磨碎,裹着芝麻、孜然与辣椒粉拌匀,热油一浇,那香味,真真绝了!

各家的表哥竟插不上手,个个站在旁边只等着被投食。宁易第一次来,看着小姑娘们忙来忙去,就觉得真好啊,这样的日子才有滋有味。

等野味端上桌,小姐少爷们都敞开了吃,毕竟程家小姐做的东西不常吃到。宁易看着自家狼吞虎咽的表妹,唉,有辱斯文啊。

程颖瞧着那个青色衣衫的少年坐在那里冷冷清清,便担心他不合群,拿了一把串串,递给他,「喏,小少爷,尝尝吧,味道很好的。」

她笑得很舒服,没有寻常小姐那种端着忍着,又不是那种见牙不见眼的痴笑,就像她穿的草绿色衣衫一样,温柔而温和。

他这才从自己脑子里翻出一张冒鼻涕泡的脸,与眼前这张严丝合缝的对上,由此可见,女大十八变不是唬人的。

小姑娘倒也没多跟他聊什么,被一群小姐少爷簇拥着闹去了。

串串很好吃,是从来没吃过的味道,晚风裹着水汽吹的人心神摇曳。

抿着麻麻的嘴唇,大约,少年人的心动,就这么开始了。

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她真的是,很神奇的一个女孩子。不争不抢,带来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不像很多官家小姐少爷捐钱办学堂之类,她改良了造纸印刷,让更多的人有书读,做了很多书局,又组织了很多写话本的先生,配着图画,寥寥几字,不仅写风月更写壮志豪情。

她好像给了很多百姓一个江湖庙堂的梦,又或许只是想闹着玩,谁知道呢?

的确,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读书,但只有读书才能明理,这样有意思的东西,大约更能吸引人吧。

如此种种,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不让人喜欢?一步一步,当他深陷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

他一步一步,让程家宁家接触,他知道她无心嫁娶,随便极了。若她有心哪个小子,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她没有,他便废了好大的功夫娶她进门,陪着她照顾她便很好。

可人,哪有不贪心的呢?

03

程颖听了大概就记着自己的鼻涕泡了,她有些难堪,她还有些难堪。

「葡萄,备车,咱们出去逛逛。」程颖现在就不想呆在宁府,鼻涕泡是什么鬼啊?

大约,出门被狙,是女主少不了的套路。她前脚出门,后脚就被扔进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里坐着几个长相寻常的人,也不与她多话,大约是她要闹腾直接打晕就好,用不着多话的意思。

程颖很冷静,她没吭声,也没去四处看。比起鼻涕泡,几个劫匪已经有点可爱了好吗?

只是她心里有些恼,她是有机会学到些名家功夫,但一个跑八百米都要命的人,她确实懈怠了。现在被拘在这里,一点自救的法子都没有。

程颖被撸到这里,一路上磕磕跘跘,先是走了一两天水路,又在马车上颠簸了半天才进了土匪窝子。她虽然没想着逃,但一直在动着脑子,那些人不直接杀了她,还千辛万苦的领着她来这里,便是有所求,只单看是求什么了。

打量着这个地方,大约是什么山里,山实在长的差不多,她实在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位置。

还没理清思绪,程颖被推搡着扔进了屋子,那些人是真把她当个物件扔,骨头磕在地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程颖正在理思绪的时候,两个光膀子的男人大大咧咧的走进来,看着她,不怀好意。

程颖从脊背一直凉到后脑勺,但她被摔的太狠了,一路上又没吃什么东西,着实没力气动了。

为首的一个男人,笑着看着她,黄瘦的脸上,笑的猥琐极了,「姑娘受委屈了,哥几个来看看姑娘。」

「各位好汉,我家世代行商,家底丰厚,若各位今日放过我,日后定厚礼奉上。」

程颖不等那些人反应,又接着说,「各位好汉,今日我进了这里,无论清白与否,都是明明白白,是与不是都成定论。」

那为首的男人,笑道,「姑娘说的有道理。」他顺顺当当的坐下来,进了山匪窝子,还能清清白白的出去,这不是笑话?若是能多捞一些好处,没人不喜欢银子。

成了,能讲道理就行,程颖一早猜到他们不是来杀她,既然不杀人不谋财,那便是打她郎君的主意了。

合了他们的意,再多给些银子,她能解决。

「我头上的钗子,藏了五百两银子,请各位拿去买酒喝。」程颖目光灼灼,看着那男子,倒不像什么新妇,更像是土匪头子。

她就算再想不通,现下也该想通了,她不争不抢,与谁都留有三分余地。出了宁琅,还能有哪个寻了山匪撸她来?

她先前一直没想通的是理由,撸她来有什么用?到了山匪窝她就明白了,那宁琅是想让宁易说动宁老爷借兵,还能借谁的兵?

真是好算计啊,不杀她,让宁老爷借了兵,无论如何在明面上是站了燕王的队。

辱了她,宁易就算再通情达理,到时候相看两厌,宁家程家到底会出间隙。

她一直活的坦荡,不害人不伤人,做事留三分,可还是有人要她的命!

那领头的笑了,「姑娘着相了不是,我们拿了银子,该如何就如何,姑娘有一句话说对了,清白与否都是定论。」

「这只是请各位吃酒,算不得什么。」程颖笑了,「诸位好汉在外走江湖,不容易,若我家人来救我,我私下也有些铺子,银子只多不少。」

程颖顿了顿,「若我没了求生的念头,惹了家里的老爷不痛快,索性不再救我,让我死在外边,我也没法子。」

领头的那汉子这才收了笑容,确实,虽然那人说他们只需撸了这丫头来,在全须全尾的送出去,拿了银子事情就结了。可,真的会有人来接她吗?女子清白到底还是丢不得,万一没人来赎她…

银子有了,找谁快活不是快活?那汉子想到这里,笑得一脸真诚,「小姐好口才,那到时可要好好跟你家里人聊聊啊。」

要不是程颖一直盯着他,那汉子现今一脸诚恳,简直都要觉得他是什么邻家大叔了。

那些人呼啦啦的拿着银票离开了,程颖深吸一口气,直接靠着椅子躺下了,她实在没力气了,这两三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她撑着一口气过了这关,榨干了最后一点精神气。

希望他们赶紧去兑银票,那银票上有程家小姐的私印,消息一定会送出去,想伤她辱她?

她缓了缓,撑着身子起来喝了点水,总要活着,饿死鬼多可怜呐。

闭着眼本想着歇息片刻,竟直接睡了一觉。在醒来天都黑了,大约是她不闹不哭,又是个银子打的小丫头,没什么看着她,屋子外边到站了几个汉子。

脚踝上缠着手腕粗细的铁链,程颖摇摇晃晃的扶着墙站起来,昨天那一下摔得很重,全身疼的厉害,右腿格外钻心,大约有些骨裂吧。

唉,遭罪,程颖咬咬牙,起来就着清水,慢慢咽了点馒头。

她扶着墙慢慢坐下来,她确实没法子自己出去,且不说这铁链子,她跑出去往哪逃?山匪看起来五大三粗,一路上却什么都没让她看到,她连自己在哪都不清楚。

那就等人来救吧,就算程家不派人来,葡萄香橙肯定会来的,她手底下确实有不少铺子,赎自己出去肯定没问题的。

至于宁易,她不太愿意去想,毕竟这个世界,女子贞操被看的太重了…她是个实在的主儿,确实没想到程家老爷会借兵,不可能的,一个女子,不值得的。

白天睡饱了,这会儿确实睡不着了,她开始有点想自家郎君了。程颖其实很吃这种温柔内敛的公子人设,尤其这个公子还有血有肉,会哄人会暖床害羞的时候还会红耳垂,多可爱啊!

可惜,可惜喏,若是像其他小说似的,大约最后 he,中间却是让他俩分分合合虐心虐身,她也是不愿的,何必呢,两个人在一起快活才在一起不是吗?

大约是程颖想的入神,她竟真的看到了自家夫君在自己面前,眼神温柔的快要化了。

她都出现幻觉了,这就是心动吗?这就是爱情吗?八成是疼昏头了,程颖又颇有些自娱自乐的精神,「小公子怎生的这般好看,唉,看我都不疼了,可见是醉了。」

直到被拦腰抱起来,程颖才回过神,天!是活的!

她,她想说很多话,她想说,郎君你信我,什么都没发生,她想说,郎君你来啦,我怕死了,那群人忒不是东西啦…

到底什么都没说。

「颖颖你信我吗?」宁易看着自己娘子灰头土脸的打趣他,心都快疼死了,怎么就让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遭这种罪?

夫君你怎么抢我的台词,程颖想了想,稳了稳心神,「嗯,我信的。」

也不知宁易做了什么,铁链整整齐齐的断了,她被裹上黑斗篷,抱着从房梁上轻巧离开。

宁易带着她在屋檐上跳跃,在树梢上掠过,

晚间的风闹着,吹得她袍子哗哗作响,程颖把脑袋露出来,只看到自己在一片林子里起舞,一瞬间只觉得自己梦还没醒。

到不是什么好看的林子,没有参天古树,没有悬崖峭壁,只是一群高矮不一的小树林子。但今晚月色甚美,没什么朦胧的暧昧,倒明亮的紧,但身边的人温柔体贴,温暖的不得了。

宁易长了一张好似谪仙的脸,平时穿白衣更显得他风华绝代,这会子穿黑衣,又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大约已经走了很远了了,宁易低头看着怀里的程颖,脸上难得没带着笑意,温声道,「颖颖,没事的,不用担心,都会解决好的。」

程颖一时间没去想他怎么来的,他怎么解决的,她只想通了一件事,这样的好郎君,她一定要牢牢抓住!

宁易带她到了附近的一处农家小院,估计是刚刚买下的吧,屋外头甚至还挂着干辣椒。

「颖颖先吃点东西,丫头小子们来不了这么快,要受委屈啦。」宁易自己端来一碗白粥,递给程颖。

大约是饿很了,白粥简直在发光。但程颖也不急,接过勺子,慢慢喝了起来。

宁易看着她,声音放缓了十二分,「颖颖,郎中丫头后半夜就该到了,都是信得过的人,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的。」

「你好好养伤,那些山匪也会解决的。我知道你不喜杀人,他们会被送去边关服役,所有人都逃不掉,这样可以吗?」

程颖点点头,「按着律法送他们去边关自然是好的。」

宁易顿了顿,「想来颖颖也知道是谁要伤你,都会解决的,不用担心。」

慢慢喝完了粥,「夫君看着处理就好。」

她抬头看着宁易,有些害怕,声音却很稳,「夫君,你信我吗?什么都没发生,他们贪银子,被我谈妥了。」

她不问他怎么解决,她信他,她也希望她被相信。

他得了消息,安排好府里上下,寻了千里马,两天没合眼的一路狂奔。什么平和什么冷静全都被丢开,他觉得他要疯了。

他一个人潜进去,看到她皱着眉头喝水吃东西,他气的简直想杀光那群土匪。直到把她平安救出来,宁易的心才放下来。

他没有犹豫,「嗯,颖颖。」是与不是有什么关系,她是他的娘子。不过,万幸她没事,若她有事,他该有多自责?但他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就这样就好。

他想了想,轻轻把程颖揽过来,拍拍她的头,他也不多说什么,能护着她就好。

手上加重了点力道,程颖被救出来了,这件事当然不能当做没发生,那些人…

程颖半睡半醒的被丫头们带去洗漱包扎,右腿确实伤了骨头,要好生休养一段时间。

一觉醒来,宁易还在,似乎是睡在外间,大约是真吓着了,很多事都模模糊糊理不清,就记得她家郎君那双在夜色里温柔体贴的眼睛了。

她总是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04

吃罢早饭,程颖拉着宁易,没半点铺垫直截了当,「夫君,我心悦你。」

然后她抽出了一沓房契地契,「我想了想,大约只有银子是拿的出手的,上京一半的点心酒水铺子都在我名下。」

果然是铁打的直,送银子真的太绝了,宁易前半句的欢喜都被冲的没了影子。

多像古早小说啊,呵,男人,从了我,不差钱。真是,蠢透了!

「夫君,世人都说银子俗不可耐。但我是真的心悦你,我想对你好,银子约莫着是最实在的东西了。」程颖倒没有什么霸道女总裁的想法,她只是真的太实在了…

这个女孩子。真是处处都可爱的不像话。

宁易笑得丢了平和,他家娘子写了许多才子佳人情情爱爱,怕不是觉得那些山盟海誓都是些镜花水月,一场空,所以才这般简单粗暴?

他倒没接那一沓厚厚的心意,心里明白就好,大约这个女孩子身上又看到了那个吹鼻涕泡的小可爱,他乐得开怀,「嗯,颖颖果然与众不同。」

是了,高情商,颖颖与众不同,低情商,颖颖傻瓜一个。

实在人程颖想了想,她看着那笑得弯起来的嘴角,鬼使神差的凑过去,舔了一圈。

宁易,宁易回过神来,揽着她的腰,吻了回去,大约太紧张了,两个人贴着,再没下一步了。

程颖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皮肤越来越烫,她笑了笑,轻轻咬了咬他的嘴唇,「呐,郎君,我心悦你,你可明白?」哪有面对女孩子表白笑出声来的?可不得咬上一口。

红着脸,他甚至有点怯怯的点点头,「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唉,难道不是死生不相负吗,是自己读得风月本子太多吗?实在人程颖咬咬嘴唇。

宁易乐得飘着出了屋子,又端着点心果子飘回来,乐得嘴角都合不拢,眼神腻歪歪的看着她。

唉,早都说了自家郎君美色误人,一个平和内敛的公子,这样对她,反差萌要人命喏。

他又飘着飘着回了宁府,一路上下人们都奇了,自家少爷什么时候这样乐过?

回了宁府,他直接去见了宁老爷,他打小天赋异禀,才学谋略不说,文官世家,武术、骑射也样样都好,宁老爷对他自然寄予厚望,可他却半点官场心思都没有。

久而久之,宁老爷也不当管他,哪怕娶了一个商贾家的小姐为妻他也由着他闹去了。

「爹,西山那边的土匪猖獗,若是解决定是利民利国的好事。」宁易直接道。

宁老爷暗叹一声,这孩子,怎么连这点事情都看不通透,这种关头,哪能站队呢?「你那娘子现下可好,平安回家,一切既往不咎即可。」

「程颖很好,儿子想若是圣上下旨剿匪,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若是成了,那将领封田赐领地。若失利,圣上自有裁决。」

宁易来之前已经想好了,重要的不是燕王反不反,重要的是皇帝想不想让他反!

燕王如今羽翼未丰,若说要除他,也不是难事,但终究少了由头,若让他越发嚣张下去,皇帝岂能安睡?

让他去封地,有兵有权,若是他聪明,及时止损,安安稳稳倒也罢了,若他心有二意,到底是放虎归山还是逼他反?

至于那群山匪,无论无何,是要发配边关充军的。

宁老爷何等聪明,他自然明白,但为人臣子,讲究进退有度,「圣上自有打算。」

是了,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猛兽,皇帝可以决定他儿子的生杀大权,到他的臣子不可以。虽说这刀子不必自己递,但那燕王疯起来,谁管的住?

「爹,燕王有个嫡亲的妹妹,婉月公主今年待嫁闺中。」宁易抬头,笑得温和,他自然什么都想到了,既然要让燕王翻不起浪花,自然要下一番功夫。

宁老爷心里一震。若娶了那婉月,皇帝忌惮,自然会少了很多东西,但四世三公之家,也显耀够久了。若真要表明立场,一个女子没了便没了,也不打紧。

燕王到底会软上三分,再说若那燕王将来真的登上皇位,他们也是皇亲国戚,在上一层楼。他已经开始权衡利弊,动心了。

「行了,你退下吧,我在想想。」末了,他又说道,「他到底是你哥哥,你那娘子也无大碍,撒撒气就罢了。」

到底是他的儿子,商贾家的女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是。」宁易答应的干脆,回头也干脆的让人绑了宁琅。

「先饿他两天。」宁易摆摆手,又想了想,「宁三,你去寻只活泼的狗崽给夫人送去。」

程颖搬到别院养伤去了,整天被丫头们管的紧,哪也不能去,在塌上发霉长蘑菇,实在无聊极了。宁易便想着送只小狗去逗她开心。

主意想好了,其他到真不用他操心,老狐狸们个个精明的很,这件事确实对谁都有好处,皇帝能睡个安稳觉,燕王能休养生息,太子少了一个劲敌,宁家又处在一个巧妙的平衡点上。

他之所以留在这里,更多的是想解决宁琅心里的结。其实他明白,宁琅定是吩咐了话,不然程颖很难平平安安的出来,但他到底动了心思,让程颖吃了苦头。

宁琅这人实在矛盾的很,总是莫名其妙的敌视,又莫名其妙的留手。

过了两天,宁易见了宁琅。到底是两兄弟,骨子里的骄傲没什么两样,宁琅端坐着,笑着说,「你总算来了。」

「是,我来了。是你吩咐了话保她性命?」

「你既知道,又何必来见我。总归没伤着你那宝贝娘子。」

是啊,可你也打了不该打的主意。

「婉月公主不日出嫁,夫君是宁府大公子。你可满意?」

宁琅简直要笑出声了,他连自己的婚事都插不上嘴,父亲把一切都给了自己这个好弟弟。

他是嫉妒的,嫉妒几乎成了执念,宁易怎么能,处处都好,处处都比他强。爹的眼神从来没给过他,从来没有,娘又是那个什么都要争什么都要抢的性子,他这么些年,活的太苦了啊!

但又是这个弟弟,给了他从没体会过的温暖平和,在还小的时候,弟弟护着他,陪着他,补全了他对家人的渴望。

后来,哪怕宁琅把他扔进井里,在冷水里冻着,他也不恨他,他说,我知道是你让人把我救上来的,这事便罢了。

宁琅继不愿意让他好好生活,又不愿意真的害他性命,少年时的体贴帮扶,他始终是记得的。他嫉妒,他恨,他却下不了手。

「父亲知道你也无心婚事,便安排了。这是最好的了。」宁易顿了顿,「燕王不日会离开京城,你想做什么都要掂量二三,你是宁家的大公子。」

「我从来都没想和你争什么,你的不甘,到底是什么呢?」大约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吧…

「你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又何必怨这个恼那个,你始终是宁家的大公子。」

宁琅没有搭话,看着站在一边的弟弟,他总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他天资聪慧却从未想过为官之道,他只想肆意洒脱过一生,他也做到了。

可自己呢?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带着满满的恨意不甘,他忙忙碌碌的活着,算计这个打压那个,可…

宁易突然就没了兴致,他的哥哥自己给自己套了个圈,自己若不愿出来,别人何必拉他,话已至此,不必多说。

「再饿他两天,便放了吧。」宁易不想在多说了,伤了他、害了他,终归什么都没发生,念着过往能原谅,但程颖他不能动。

娶了那婉月,四处都有人盯着,自然再翻腾不出水花。再说,一个活不明白的人,没什么好惧的,也没什么好放在心上的。

离开宁府,是个艳阳天,他策马回了别院,看到自家娘子抱着新寻来的小奶狗笑得甜极了,真好啊!

「夫君来啦,你瞧这小崽子,忒闹腾。」

「嗯,我来啦。」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啊!

05

番外一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晴天,宁易便带着程颖去打猎了。

以往她都是跟着后边喝彩的菜鸡本鸡,好不容易有个靠谱夫君,她兴奋的很。

「夫君,我想打头熊!」

「好。」

「夫君,我还想猎只老虎!」

「好。」

「夫君你真的太可爱啦!」程颖回头狠狠亲了宁易一口。

宁易面对热情的妻子,很难习惯,又从耳朵尖红到脖子根。

挑逗完毕,程颖乐呵呵的不理他了。两人大清早就赶来了,这会天刚擦亮,林子里边湿漉漉的,很舒服。

远处已经有鸟儿在扑腾了,好不热闹。他们策马在林子里慢悠悠的走着,马儿时不时打个响鼻。

天大亮时,他们进了林子深处,宁易真的很靠谱,不说百发百中,也差不离了,仅有的几次是还是因为程颖上手试了试。

总之,程颖看上哪个,宁易挽弓搭箭,就能搞定哪个,啊,夫君太棒了!

马上不知不觉放了一堆猎物,他们当真要去打黑熊的时候,马儿已经有些吃力,只好作罢。

两个人顺着溪流,慢悠悠走着。

程颖的私宅离林子不远,当天打的猎物当天就能解决,新鲜的紧。

她到没急着回去,近些天心里总是不踏实,终归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哪天再穿回去她不得疯了?

幼时来到这个世界,她也不是没有迷茫过,幸有白云观的何道长亲自登门,为她解惑。

她想去问一问,图个安心。

虽是秋日,晌午到底有些热。又走了好一会路,两人便就着草地歇息片刻。

宁易瞧自家娘子闷闷的,「颖颖,咱们不回别院吗?」

「夫君,我想先去趟白云观,有些事想问问那里的道长。」程颖略有些迟疑。

大约知道夫人心里有事,但…宁易想了想,笑着说,「那颖颖是希望道长算的准,还是算的不准呢?」

程颖愣住了,「嗯?」

她想问,她能不能呆在这里,和她的夫君相守到老?她也想问,她能不能回去,过去的世界有太多割舍不下。

可何道长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回去与否,真假与否,都会是心里的劫,缠的人身心俱疲。

日子是自己过的,能不能过的明白也是看自己的。

看自家娘子若有所思的样子,宁易就知道她懂了。

程颖想明白了,越发觉得自家夫君是个脱俗的,命这种东西,谁不想探一探,谁不想问一问?

看着自家娘子的星星眼,宁易简直觉得自己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但他贯是个平和的,内心叫嚣两句颖颖最可爱也就罢了。

「夫君,咱们还是去一趟白云观,那里的何道长是我的旧识。倒也不劳烦他老人家起卦,去看看他也是好的。」

宁易笑眯眯的牵着自家娘子的手,「嗯好。」

白云观地处偏僻,也没什么香火,老人们自己播种、种菜,养些家禽,小道士们干些粗活,生活过得朴实简单。

两人策马奔腾,不一会就进了道观,这何道长道行高深都写在脸上了。一个白胡子老道,脸上的皱纹深的让百年老树都自愧不如,「程丫头,好久不见啦。」

他是个颇有少年精神气的老人,虽沉稳大气,又不失人间烟火气,很有意思。

程颖喜欢这种人,活的通透,「何道长,我们夫妻二人来看看您,路上打了些野味。」

那老道也不客气,唤来小道士,一股脑全接过了,笑眯眯的。

宁易作揖行礼,「何道长,我名宁易。」

「早前想着你们要来,就备了薄礼,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带着图个吉利。」老道士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檀木盒子,好似早有准备。

檀木盒子里装了两个普普通通的红绳,真真是大众玩意儿…

不过程颖还是亲自给自家郎君带上了,毕竟图个吉利嘛。

也没什么好聊的,两人略坐了坐就离开了。

「这两个孩子,是有福的啊。」老道士乐呵呵的瞧着他们的背影。

一来一回,也折腾了许久,回到别院,天已经擦黑了,葡萄心细,提前叫人准备了吃食。

程颖特意提了壶酒,所谓酒壮怂人胆,她说的话太过光怪陆离,正常人估计还是很难接受的吧。

轻抿了一口,程颖觉得,天晴了雨停了,她也一点都不怂了。

宁易瞧着自家娘子笑,不能喝酒还要喝,不过他也不拦着,又不是小孩子啦,喝点酒又有什么?

看着他温和的眼睛,他总是这样,温柔体贴,「夫君,你既然很早就知道我,就应该明白,我跟其他女子不太一样吧?」

程颖斟酌着字句,不想一下子吓到自家夫君。

「嗯,颖颖的确很特别。」

「我接下来讲的事情可能会有些惊世骇俗,但我希望夫君能信我。」

宁易点点头,他总觉得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层窗户纸,大约是时候捅破那层讨厌的纸了。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大约是千百年后的世界。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八九年的光景。但在那个世界,我活了整整 18 年。」

程颖顿了顿,「起初,我觉得这个世界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但,九年了,我再没有回去过。」

她又抿了口酒,「何道长在我迷茫时告诉我,命中注定有此奇遇。肆意洒脱的活着,去看看另一个世界,拥有另一段人生,又有何不好?我觉得他说得很好。」

起初,她只是想胡闹一通,但看到那么多百姓光是活着就要倾尽全力,她就想着尽尽力也是好的。尽力为这个世界做一点事情,让身边的人能过的好一点…

但她带来的东西实在太多,商贸,农业,各个方面都在改变,百姓的生活也越来越容易。

她倒真没想到,上京会变化这样大,九年间,几乎翻了个新。很多事,她都只是出了主意,又用银子砸了许多能人异士,完善修正。

可当今天下,哪有那么多能人异士?想来,宁小公子也是其中之一吧。

果不其然,宁易摸了摸她的头,「嗯,跟着颖颖做了许多事,我大概也就猜到了八九分吧。」

真好,自家郎君真的太好了!

「为这个世界做了这么多,可以说是天降大功德,上天必定垂怜。自然,无论哪里,我都会去寻你,我都一直会在你身边,我说了会照顾好你呀。」

这个男人总是这么温柔,总是能先一步猜到她的想法。程颖心里高兴,眼泪却不自觉的掉下来,大滴大滴的,烫的灼人。

宁易揽过程颖的头,温温和和的笑着,「我家娘子就是独一无二,你看这又哭又笑的,真是可爱死了。」

到底长大了,没再吹个鼻涕泡,哭了一会,就也好了,等天色晚了,两人也就各自洗漱去了。

坐在床沿,程颖颇有些不好意思。他们虽有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实。以往有隔阂,倒也罢了。如今…

她盯着自家夫君,略想了想,抬头吻了上去。

心爱的人在身边,哪有不动情的?他环住她的腰,不同于以往的呆闷。带着他的温柔带着他的体贴,他吻了回去,让怀里的人儿红透了脸颊。

一吻完,两人都有些气喘。宁易看着自家娘子,眼里多了些什么,轻轻带着她躺在被褥上。

宁易有些紧张,抓着被褥的手多用了几分力气,多了几分无声的颤动。

她没有说话,手指拂过他的脸颊,嘴唇,一路点火。

红纱帐暖,活色生香。

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难免多闹了会儿。程颖第二天晌午才迷迷糊糊的醒来,身体略有些不适,想起昨天的种种,不禁又红了脸颊。

宁易端了点心在旁边等着了,他轻轻问了问她的脸颊,「颖颖,饿了吧,吃点东西来。」

夫君,你少了情话,这个时候你需要说点什么的!这个流程不能少啊,真的不能少啊!

程颖拒绝喝粥,就看着他,使劲看着他。

他想了想,又亲了一口,笑着说,「我这人,话少了些,多亲一口,颖颖就当我把满腔的怜爱都说给你听了好不好?」

程颖想了想,嗯,勉强行吧,以后可以慢慢培养嘛。

后来,宁易辞了官,两人四处周游,看遍了山川河海,也为很多地方带来了革新。

等老了走不动的时候,才在上京外定居下来。

大约是一个很好的晴天,风也温柔,宁老头子坐在躺椅上晒太阳,程颖在旁边打瞌睡。

「夫人,这一生,过的很美满,若有来生…」

还没说完便没了声。

「嗯,定有来生。」程颖温和的笑着,也闭了眼。

两人先后阖了眼,当真是到老都没受什么罪

大梦一场,程颖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发呆。

一把年纪了,在闹腾也不像话,只是眼泪一直没停,安安静静的顺着眼角湿了整个枕头。

正常的生活,她适应了许久,慢慢找回了曾经的记忆,生活走上了正轨。只是每夜都在想他,整夜整夜的想啊,眼泪哪里停的下来?

她的好郎君,说好了要来寻她,怎的这样迟。

「程颖,后街开了家火锅店,一起去吗?」室友凑过来,她是个爱吃的小姑娘,尤其喜欢火锅。

「那必须。」她笑眯眯的,也不知为何,换了件淡绿色的长裙。

火锅店味道不错,桌椅摆的紧,旁边那桌的小子都快挤到她身上了,她蹙眉有些不快。

那边一个皮肤有些白皙的小哥对她抱歉的笑。

啧,这个笑有点像自己夫君啊,不过还是自家夫君笑起来更温柔,她冲他点了点头,挪了挪椅子,继续埋头吃肉。

室友调了味碟回来,她竟跟旁边那桌小子认识,干脆两桌拼了大家一处闹腾。

都是二十左右胡闹的年纪,程颖听着他们开怀大笑,心里跟着舒坦了许多。

那个皮肤白皙的小哥不知怎的换到她身边来,说是喜欢吃番茄锅?

噢,自家相公也喜欢番茄锅,大概是巧合吧。

又加点了许多菜,大家摸着浑圆的肚皮,乐呵呵的出了店门。

室友他们商量着去后街再大战八百个回合,程颖实在吃不下了,便打了招呼准备先回去。

小哥也要回去了,大概又是巧合吧。

路灯稀稀拉拉的,两人的影子在沥青路上慢慢拉长。

「颖颖,好久不见。」

「能叫我颖颖的只有我爸妈,还有,还有…」程颖没再说话,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

他眼里的温柔似水,没了火锅水蒸气的阻拦,直直闯进程颖的心间。

程颖半晌不敢开口,万一不是,万一不是她该怎么办?所谓近乡情怯大概就是这般吧。

没等她发问,宁易替她擦了眼泪,温声道,「我是宁易,是你夫君,颖颖还记得吗?」

手指的温度是真的,面前的人也是真的。程颖把头埋在他怀里,哭的不能自已。

宁易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她哭声小了些,递了手帕纸,又打趣她,「颖颖怎么没认出我,为夫可伤心难过的紧喏。」

好险没哭出个鼻涕泡,致命问题如何回答?

「夫君怎的认出我来了?」程颖避而不答。

宁易听了只笑,「我来这儿有两年啦,一直在寻你,知晓你的名字,就想着法子见了面。」

她确实提起过自己的学校,心下正高兴着,就听见自己夫君笑眯眯的补充,「颖颖吃火锅都不抬头的,我想着,这么专心吃肉的只有我们家颖颖啦。」

她脸颊红了个透,提着裙子转头撞进他怀里,「我好想你。」

「好久不见了,我也好想你。」宁易摸着她的头,声音几乎有些颤抖。

两人手挽着手在校园里闲逛的时候,遇到了他们室友,众人瞧着他俩感叹,这么快的吗?

两人笑而不语。

这一世,也是甜甜蜜蜜的一生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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