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您能帮帮我吗？」
一觉醒来，我发现昨夜凌晨又有人私信求助。
我是谢幺，一枚科技记者。
由于兴趣使然，我偶尔写文揭露一下黑灰产、网络赌博之类的，也正因此，网上时不时有人找过来请我帮忙「擦屁股」，大致情节都差不多：
1. 我在赌博网站输光了家里的钱。
2. 现在负债累累，妻离子散，痛不欲生，你能帮我把钱要回来？
3. 求你了……
绝大多数这种情况钱是「要」不回的，我只得好言相劝，先灌点「回头是岸」之类的鸡汤压压惊，再劝他们报警或举报，防止灾情扩大 … …
可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找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到我都劝不过来了。起初我以为是网络赌博团伙集中加大了宣传推广力度，直到最近我才知道这还跟一类新型诈骗有关。
先说回求助的事。这次找来的是一位出租车司机，叫老刘。
他说昨晚接到母亲电话，说弟弟玩黑彩票输光了家里的钱，电话里老人家气得声音都发抖。
更惨的是，弟弟一心想回本，编个理由找嫂子，也就是老刘他老婆借了一大笔钱，结果又输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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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看起来，又是一个赌徒坑哥坑妈坑全家人的故事。
可当我打开老刘发来的所谓「黑彩票网站」时，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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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发来的彩票网站
诸多细节表明，这网站不太正常。比如当我尝试注册账号时，居然被要求输入邀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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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票网站注册页面
在网上发过野车的网友们都知道，赌博网站的广告通常花枝招展，妖艳得很，什么「来玩就送」，什么「性感荷官在线发牌」，巴不得人们进来就开赌，哪有反过来限制用户注册的？难道是我这个中年网友 out 了？
如此干净的一张网页和如此高的注册门槛，说它是黑彩网站，没人会信啊。
我接着问老刘，你弟是怎么接触的网赌？
他说，弟弟说在网上认识的，对方声称知道彩票网站的漏洞，能提前算出一部分开奖号码，只要不贪心就能挣点小钱，带着他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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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报警吧。」我说。
「千万不能报，报警这孩子就完了！」 老刘说他在网上问了律师，对方明确告诉他，这种情况，他弟肯定会因为涉赌而被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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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老刘问的哪门子律师
「我就一跑出租的，家里本就不富裕，也不懂网络，能帮忙要回一点是一点，报警还是算了。」 尽管我一再劝说，老刘坚持不愿报警。
也不知道老刘在网上问是哪门子律师，居然不让报警。我跑去问了几个警察朋友，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我和 Sir 的对话贴在文末，大家一会儿可以看看这类案件的处理方式。）
我只得一边劝一边叮嘱老刘，当务之急是切断弟弟的资金来源，防止他继续想搞钱回本，这要再背个几十万网贷，你们家就真完了。
此时虽然我不太确信，但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老刘他弟大概率遇到了传说中的「杀猪盘」。
所以，这些年盛行的杀猪盘是啥？
「杀猪盘」是「从业者们」自己起的名字。
各行各业都有托，卖酒的有酒托，卖茶的有茶托，卖摩托的有摩托，这些年网络赌博兴起，赌场也安排「赌托」到网上招揽生意，后来有人发现赌博什么的弱爆了，直接把人骗到假赌场一宰更省事，于是真假网赌混杂在一起，逐渐发展出一套全新的诈骗模式。
不同于其他骗局的「短平快」，杀猪盘最大的特点就是放长线「养猪」，养得越久，杀得越狠。
就像现实世界的「酒托」，骗子会包装成某个身份与你邂逅，隔着网线陪在你身边，聊天，倾诉，培养感情。
待你充分信任对方后，再引你至菠菜网站，瞬间爆炸完成单杀。
「杀猪盘」最常见的形式是爱情骗局，其实类似骗局连中央电视台都曾多次曝光，但上当的人依然不少。
「恋爱使人智商降低」，鲁迅先生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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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逃避追捕，杀猪盘骗子们的肉身通常藏匿于东南亚地区，但主要目标是中国，诸多线索和报道都表明，很多杀猪盘背后的老板是福建人。（同胞杀起来比较方便？）
他们分工明确，一般有四个小组：供料组、话术组、技术组和洗钱组，对应的动作是「找猪」、「养猪」、「杀猪」、「吃猪」。
找猪就是寻找目标，一开始他们以同性恋交友网站为主，后来业务扩展到婚恋网站和社交平台。
你平常使用的微信、微博、QQ、脉脉、探探、陌陌、Soul、Facebook、Insgram、Blued … … 那些你听过或没听过的交友平台都是找猪的好去处。
和现实世界一样，如果某个极品帅哥美女主动搭讪想找你喝一杯，那你得先照照镜子，因为对方很可能是个酒托。
同样，你在网上那些主动搭讪的小姐姐或小哥哥很可能只是卖茶叶的。
如今，交友卖茶叶的伎俩已经被诈骗团伙学走，当你荷尔蒙激荡，以为自己焕发又一春时，对方可能正坐在东南亚的某个出租屋里，抠着脚寻找「猪仔」。
「供料组」所谓的「料」其实是目标用户的资料，要么直接找黑产或者平台内鬼买，要么每天靠机器或人工在交友平台上溜达，搜寻目标，或者在论坛发帖，坐等上钩。
找到目标以后，话术组开始上场「养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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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终结诈骗」，据说一套杀猪话术能卖十几万
聊天时他们言语得体，善解人意，你加班时他们为你打气，你受挫时他们给你鼓励。
他们用文字和表情包，也发语音甚至小视频，一切都那么自然真实。
朋友圈总有更新，商场、家里、宠物 … … 让人很难相信背后的人设居然是假的，从表现来看，对方甚至比自己都更像一个真人。
但是受害者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事先准备好的素材，从酒吧到酒店，从打麻将到健身房，绝大多数聊天场景都能轻松应对，图片、视频，要啥有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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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准备的「猪饲料」
他们深得 PUA （技术流撩妹/汉）的精髓，不会一上来就围着目标转圈圈，而是像钓鱼一样，一下松，一下紧，一点点把目标往里拉，耐心十足。
大概每隔一个月，诈骗团伙就会集中「杀猪」，因为要发工资了。
老刘弟弟遭遇的，是很典型的由技术组主导的「好友型诈骗局」。
简单来说，技术组负责搭建和维护一个假博彩网站，话术组负责介绍这个「很赚钱的项目」。
待一步步榨干受害者的银行卡后，然后诱导他去借钱，去网贷，最后挥一挥衣袖，留他独自伤悲。
赃款由「洗钱组」负责洗白，其中水太深，在此暂不细说。
这样一个骗局，有多少人中招呢？
根据 2021 年 4 月，国家反诈中心披露，「杀猪盘」类型的诈骗类案件，在全部电信网络诈骗案中造成的损失已经接近所有案件损失的 50%。
这还只是统计进来的数据，还有多少像文章开头的老刘那样连警都不敢报，没统计进来的？不知道。
看到这里可能会有人心想，素未谋面的网友怎么能信，还被骗了几十万甚至几百万，这群人是不是傻？
很巧，当我试图弄明白这件事时，一位朋友搞到一份诈骗团伙的内部培训资料合辑，甩到我面前……
从事科技记者这行这么多年以来，黑客、黑产的材料我见过许多，但这份「猪饲料」，还是让我大开眼界。
在研究完骗子的内训资料和几个完整的案例后，我试图来给大家剖析一下「杀猪盘」骗局的套路。
被骗是不是因为受害者蠢，相信看完之后你自己也会有答案。
首先是「精准捕捉」。
挑选目标时，杀猪盘遵循着「少即是多」的原则，把优选目标集中在三类人：27 岁以上的独身女性、同性恋、饥渴男。
原因很简单，27 岁以上的单身女性往往被家里催得紧，婚恋压力大，也有一定积蓄，既肥又好宰杀。
同性恋群体则因为传统社会观念等诸多复杂原因难以得到社会认可，使得许多人在网上遇到「知己」时更容易敞开心扉，卸下防备。
「饥渴男」更不用说，精虫一旦占领高地，智商就直接下线，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看人下菜碟是诈骗入门必备知识，对不同的目标他们有不同话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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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个话术资料
为了和同性恋客户愉快地聊天，他们会提前学习相关暗语，进可攻退可守。
一份沟通技巧文档中写着：
「1 代表老公，0 代表老婆，0.5 代表老公老婆都可以做。客户属于 1，那我们就是 0，客户是 0 我们就 1，客户 0.5，我们就问他们偏向什么 … …」
「饥渴男」则更好辨认，基本聊上几句，骗子就能嗅到荷尔蒙的气味。
陌生美女加好友，如果对方不仅质问也不删好友，还主动问候小姐姐，那就可以作为种猪重点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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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是通往一切的铺路石，骗子用什么来营造真实感？
答案是，细节，海量的细节。
为此，骗子准备了一系列完整的业务流程和培训体系，从开始到结束，详尽程度堪比大学专业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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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杀猪盘内部培训资料
培训完还有考试，我甚至都怀疑他们有学科制度和学分体系，因为在考试资料里，我找到一个「女聊男入门知识考试」。（既然有女聊男，那自然还有男聊男、男聊女……各种排列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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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考试中，骗子需要设计一个真实的人设，详尽程度犹如查户口。
基础资料：姓名、年龄、身高、体重、三围……
身份定位：可爱、阳光还是温柔、恬静？
工作定位：从事什么行业、是否经常出差、收入、创业经历怎样?
家庭定位：父母年龄、工作、兄弟姐妹情况 … …
地域定位：家乡景色、特产、美食、风土人情… …
这些人设并非随意瞎编，必须满足某种设定。
比如：
扮演女生时，他们要求「女孩该有的脾气必须有！」
选择行业时，他们要求对行业有深入了解，需要准备行业相关照片 10 张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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诈骗培训资料的重点总结
制定收入时，必须跟职业对应，且不能和客户的收入相差太大；
选择地域时，必须提前去网上搜索当地知名的旅游景点、购物位置、好吃的餐馆甚至街边摊 … … 他们还会准备虚拟定位软件，让自己仿佛真的在那座城市。
打造男性人设时，他们则坚决贯彻「男神聊天叫撩妹，屌丝聊天叫性骚扰」的基本原则，力求「形象气质佳」、「有亲和力」，最好「身材壮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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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图片素材不难找，去香港、台湾、新加坡等地区的社交网站上采集一些三四线网红、艺人、模特的资料，一抓一大把。
为了勾起目标的同情心，他们往往会设计一些令人心疼的细节。
比如身体不太好，「一刮风就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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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是受害者右边是骗子
又或者是一些情感上的伤痛经历。
曾有一位女性受害者遇到的骗子人设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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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因病去世，跟爸爸一起生活在香港，打拼多年，目前在高银集团做股票经纪人，爱好健身和厨艺，孝顺，感情专一，但是被前女友戴了绿帽，还骗走了一大笔分手费，平时忙碌，全世界出差工作，所以希望找一个踏实的女朋友恋爱结婚……
培训资料里说到，「女人喜欢有故事的男人，因为这样的男人经历多，看起来比较有内涵和情趣，而不是那种少不更事的黄毛小子，一般女人容易被这样的男人吸引……」
专一、励志、感人，既满足女性目标的母性，又满足她们的女儿性，总之深谙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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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部材料，培训课件 ppt
在内训资料里，他们把自己定位成「演员」，不仅研究自己的角色和呈现，也研究对方的心理和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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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部材料，培训课件 ppt
或许每一个骗子的枕头下都放着几本心理学教材和《演员的自我修养》，他们就像是《喜剧之王》里的尹天仇一样，只要导演不喊咔，绝不停止表演。
有一个女性受害者起初戳穿了骗子的伎俩，谁知对方竟然直接承认，并很有礼貌地道别，祝女方今后的日子幸福快乐。
面对骗子的淡定，女方反倒有些懵了……待女方稍稍放下防备，骗子又续上了另一套故事。
他接着讲自己是为了帮家里还债才逼不得已加入诈骗集团，只要干完这票，就想办法逃走 … … 一顿声泪俱下的倾诉之后，骗走了女方两万块「机票钱」。
骗子们有完整的朋友圈，里头有图片有视频，甚至还可能还有抖音、快手账号。
为此，他们用专业扒料工具从各大短视频平台扒取内容素材，去掉水印变成自己的「猪饲料」，喂给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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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到某种程度，骗子还会晒离婚证，录屏删除婚恋交友 APP 来表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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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骗子的聊天素材
骗子聊天并不浮夸，反倒很严谨，言语得体而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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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有半点聊骚
从第一句打招呼开始，他们就会避免使用「你是谁」、「在干嘛」、「有什么事」、「你是做什么的」之类的方式，避免引起对方反感而删除好友，尽量激起对方兴趣。
培训资料中写道，「适当使用撒娇用语，可加深客户对第三方的好感也印象。」
因此，他们会在聊天的头几天避免使用诸如「呵呵、哦、恩、好吧」之类的词，以及省略号… …，尽量使用撒娇语「好哒、嗯呐、好嘛、了啦、哟、耶」。
为了加强真实性，他们聊天既围绕客户的喜好、人生经历，也会分享「自己的人生经历」，当然，全是事先设计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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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力求每一次回复都完美
哪怕是进入裸聊环节，他们也能满足。
为了和谐，文末我挑了一些不太露骨的，大家感受一下就好。
他们遵循严格的话术方法论，聊天内容紧密围绕「共鸣」、「同观（三观一致）」、「同感」，像一个循循善诱的导师，像一个知心的老友，轻拢慢捻抹复挑，反复撩动对方内心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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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话术相比，骗子的 PPT 制作水平很一般
他们会避免「封闭式话术」，尽量使用「开放式话术」，力求掌握聊天节奏，让每一句话都有办法继续聊下去。
甚至，还总结了一套聊天话术要诀：
聊天铺垫不到位，切入主题全白费。
勤聊话术先赞美，沟通交流不会累。
导入故事找同感，切入主题不反感。
这些培训资料看起来不像是一个诈骗培训资料，反倒像是一个情商和口才培训。
我在培训资料里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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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访谈节目也成了他们的学习对象和研究案例，他们剖析《鲁豫有约》和《咏乐汇》的沟通方式，总结得一套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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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生前正直善良的李咏大哥在天上得知自己被诈骗分子当作学习对象，会不会气得晚上飞过去问候一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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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真，如果这不是一个骗子教程，我简直要为他们这种死磕工作细节的精神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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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到激动人心的「杀猪」时刻。
骗子们并不会直接给你推荐博彩网站，而是从日常聊天中开始，就偶尔透露自己有一个「挺赚钱的副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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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他们可能会声称自己知道该彩票网站的漏洞，可以提前算出开奖号码，平时用它赚点小钱。
若你要是主动问，可能还会遭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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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是受害者，右边是骗子
寻找等到最稳妥的时机，他们忍住诱惑，坚决贯彻「三不求」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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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取自骗子培训资料
他们深信「聊天铺垫不到位，切入主题全白费」，决不主动要求，只是透露自己正在玩。「观察客户的反应，如果客户不反感，就可以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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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取自骗子培训资料
终于，在一次次轻松自然的聊天中，目标被动或主动进入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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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借账号试玩，到充值一点点钱，如果十分有把握，骗子甘愿倒贴进去一些钱，受害者的贪欲挣快钱的过程中一点点膨胀，让他们以为自己遇到了命中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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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当受害者充进去一大笔钱，却发现无法提现时，那个跟他聊了一个多月的人，却消失不见。
研究诈骗资料时，我发现这些剧本和素材并不像是某个诈骗天才凭空编出来的，更像是一群人在实践中一点点摸索，调整出来的。
这让我想起另一件事。
有段时间，沈腾拍喜剧电影，上一部火一部，有人就点评之所以电影成功，除了演员演技在线，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剧本早就在话剧舞台上经历过无数次演练，一点点扣细节，一点点调整，最后才能准确击中观众的每一个笑点和泪点。
骗子的剧本也是这样，他们未必需要懂心理学，也未必要去研究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的欲擒故纵计，更不必懂什么「漏洞营销」，但他们在实践中不断调整话术剧本，硬生生就把那些人性的弱点搜集在了一起。
理解这一点，你就会明白「杀猪盘」之所以凶猛，不是因为受害者们太笨，而是骗子操作太熟稔，他们深刻诠释了什么叫「无他，但手熟尔」。
防骗，我们是业余选手，诈骗，他们是职业选手。
在这群鬣狗的追逐下，我们幸存者并没有逃脱，只是暂时跑赢了同伴，他们替我们牺牲了而已。
几乎可以预见，类似骗局还会不断演化，未来必定会出现在更多地方。
也许是某个游戏里天天跟你开黑打游戏的大神；
也许是某个短视频应用，你关注了一个多月的老铁；
也许是像我这样，你关注已久的科技作者……
网络诈骗犯们硬生生把互联网变成了黑暗森林，没有谁能确保永远安全。
但情况并不至于令人绝望。
既然骗子们学会利用互联网来行骗和藏匿，那我们也能利用网络传播速度快的特性来防御，就像烽火台那样，一位受害者出现，人们立即竖起狼烟，一人吃一堑，所有人长一智。
我的狼烟已经通过本文点燃，希望能给正在阅读的你长一智，帮你躲开一发冷枪。
接下来需要大家一起行动。
几个后续
附 1：有网友问这个彩票网站后来怎样了，被打掉没有？情况是这样的：
文中提到的这类网站，在被我写出来之后，很快就关闭了。但谢幺在这里要提醒你：这类网站一般都只会存活两个月左右，就是用来杀猪的，杀完一头就关闭，等需要杀另一头的时候，再换个马甲（网站域名，以及名字）重新上线，如此往复。
人性的弱点没有补丁，所以骗子不会因为网站关闭而绝迹，他们会继续游荡、窥探，寻找下一个目标，就像黑暗森林里的那一双眼睛……
附 2：关于杀猪盘受害人不敢报警这件事，我跑去问了一个搞反诈的警察叔叔，以下是警方的回复。
1. 目前已经有很多事主报案，并没有什么事，所以大家如果遇到诈骗一定要及时报案，不要害怕。
2. 此类报案时，警方通常看他是真赌博还是假赌博，杀猪盘这种做套引诱受害者入套的，属于电信网络诈骗，一般不会定报案人的罪。
3. 当然，虽然你是参与的假赌博/假投资/假理财，本身也是受害者，受到对方的诱导诈骗，但仍然是为了通过此类平台谋取暴利，在中国这类事情本身是违法的，警方也会对你做出警告（意思就是这么做不好，会被警察叔叔教育，但不至于抓去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