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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后宫中嫔妃们一定要争宠?

我抗旨拒婚,被囚在房间。第七天,妹妹徐然晴来看我了,我不想嫁入这皇宫,但她想。

只要我不在,她便能以徐家嫡女的身份顺利入宫为妃。

「姐姐,你想好了吗?今天你从丞相府里出去,往后你就不再是嫡小姐,跟丞相府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然晴,比起荣华富贵,我更想自由自在。」

1.

徐然晴替我打开房门的锁,我翻墙出去之前,看见了怒气冲冲带着人追来的父亲。

「徐然若!今天你若离开徐府,我与你之间就再无父女之情!」

丞相府的下人自然也不会是吃素的,三两下便有高手追了上来,我这三脚猫功夫,撑不了几时。

这时,身后突兀出现一个人,直接带我闪身躲进了巷子一个角落。

我被捂住嘴,出不了声。

而就在此时,相府众人也刚好到达,正四处寻不到人。

我不由得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人。

突兀出现,又救我于水火,是何居心?

但是,他还挺好看的,剑眉星目,浑身一股清冷劲儿。

周围人群退去,眼前人松开我的速度倒是快,且走的也干脆。

我赶忙叫住他:「哎!谢谢!」

那男子却听不见一样,一直往前走。

反正我也无处可去,便施施然跟着他。

他回头,又皱着眉看我:「为何跟着我?」

「方才你算是救了我,跟着你报恩。」我想了半天,才憋出这个蹩脚的理由,可事实的真相是,我无处可去,而且还需要藏身躲祸。

「怎么?我可不敢接受逃婚小姐的报恩。」他扫视我一眼,视线停留在我头顶的金钗上。

我顿时有点窘迫:「你怎么知道……」

「一身红衣华服贵气逼人,你头上的金钗价值不菲,追你的人皆是家丁打扮,光天化日之下的出逃小姐,不是逃婚是什么?」他眉头轻挑,但语气却是冷淡的。

「那你为何救我?」我也挑眉回他,「难不成你……」

「我闲的。」

我无言以对,继续为自己谋出路:「既然你都这么闲了,要不再救我一程?」

我上前拉着他的衣袖,从头上取了个最贵的簪子放在他手上。

他显然不想要,但是我继续又道:「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大喊非礼,谁也走不了!」

于是,在我的再三哀求(威胁)下,他就带我到了城外竹林的一座府邸。

「这儿有管家婢女,我不常在这儿,你爱呆多久呆多久。」他如是说着,几步轻功就走了。

还带走了我的簪子。

他是真的急着走,不然也不会真的帮我寻了个地儿,好自己脱身。

后来从府里管家口中得知,他叫燕清明,总是来去无踪,也不常回这儿。管家也不知他是何身份,只道是江湖侠客。

2.

是夜,我独坐院子里看着竹林发呆。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再回头,燕清明已在我身后。

「你倒是有趣,逃当今皇上的婚。」这么大一桩事,燕清明的声音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

我斟了杯茶递给他:「没想到你走这么一遭,倒是知道不少。」

「满京城都是你的画像,丞相小姐抗旨成婚的佳话,我也是很难不知。」燕清明很自然接过茶杯坐下,言语里竟然有几分欣赏的意味,「不过,你也不怕你父亲和徐家受牵连?」

「我父亲是三朝丞相,他自会周旋妥当。再说了,家里还有一个一门心思想进宫的妹妹。」我如是说着,却看向茫茫月色。

他平静地哦的一声,沉默半响,又忽然道:「你为什么不嫁?天下女子不都想嫁入皇宫吗?」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皇宫?不过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牢笼,最富贵是它,最肮脏阴暗也是它。」

我转头,见燕清明有一瞬间的停顿,再看向我的眼神里,便多了几分审视:「你倒是看得明白。」

我自嘲地笑笑:「身处怎样的位置,就得有看清怎样局势的本事。」

我自小都在为徐家而活,不想连后半辈子都成为徐家安在皇宫里的棋子。一辈子操劳一生,就为了保徐家富贵荣华。

「你若不想走,便安稳呆在这。我便当多了个侍女。」燕清明的话颇带着些让人安定的意味。

我应了声好,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许是微风太好,我竟俯在茶案上沉沉地睡去。朦胧间,好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

次日睁眼,我已经睡在了床榻上。

原来昨夜不是梦,是燕清明抱着我回了卧房。

我正在醒神,就有一个小男孩推门而入。

他十岁大小,嚷嚷着说要见见阿哥带回来的姐姐。

「就是你吗?」侍女拦不住他,男孩跑到我床边,看着我说。

他长得倒是可爱,脸上肉肉的,眉眼间能见几分燕清明的影子,却不像燕清明那般清冷,反而透着灵动的可爱。

我摸了摸他的头:「对啊,你找我有事吗?」

「那你是阿哥请来的教书先生吗?阿哥说会找个先生来教我读书写字!」小男孩眼睛亮亮的,笑起来宛若年画里的送福童子。

我又不想辜负了他的期待。反正承了燕清明的恩,就给他弟弟当个教书先生又能如何。

「对啊,往后就是我教你读书写字了。」

我笑着朝他说,还顺带轻轻地掐了一下他的脸蛋,真的是很软啊。

会不会燕清明的脸也这么软?

我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赶紧打了个激灵。

「那我叫燕澄明,夫子叫什么?」燕澄明看着我。

我赶紧说了我的名字:「徐然若,你以后叫我徐夫子好啦。」

3.

我有几日未见燕清明了。

这几日里听说丞相已经将我逐出家门,庶女徐然晴替我嫁入了皇宫。

我一听,直接就有了在这竹林里住到天荒地老的打算。

所以我愈发认真地教燕澄明读书写字,而这几日,他也学得很快,基本已经可以背诵几篇长诗短文。

彼时我正在教他写字,燕清明突然推门进来。

燕澄明倒是跑的很快,几步走到他面前:「阿哥,徐夫子近日教了我许多!阿澄如今已会写字了!阿哥快看!」

燕澄明说完,就拉着燕清明往我这边来。

对上燕清明审视的目光,我忙解释:「总不能白吃白喝你的,且我与阿澄投缘,也不会把他往坏处教。」

燕清明看着纸上,一笔一划写的很是工整的四个字:「清澈澄明。」

「怎么写这个?」他仔细看了许久,仿佛是要看出花来。

燕澄明说的有板有眼:「夫子说,希望我以后要活得像我的名字一样,要活得清澈,澄莹,明白。」

燕清明摸了摸阿澄的头,难得的还带了几分笑意,倒是显得他浑身的气质都柔和了许多。

「还教了你什么?」

「还教阿澄,首孝悌,次谨信。」阿澄如是说着,又看了看我。

「你教得很好。」燕清明看着我。

不知为何,我莫名竟然有些心跳加速,赶紧摆手道:「是阿澄领悟得很快。」

阿澄得了夸赞,又嚷着去厨房找些糕点让他阿哥尝尝,便出去了。

剩下我跟燕清明在房里。

燕清明叹了口气,神态回归清冷:「在这院子里,少见阿澄如此开心过。谢谢。」

我刚一转身,却没想到地上还有阿澄顽皮洒下的墨汁,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燕清明扑了过去。

燕清明坐在椅子上,我坐在燕清明怀里。

而且好死不死,我的手压在了最不该碰到的地方。

这个姿势,真是多少有些暧昧不清。

燕清明黑着脸没有说话,我涨红了脸解释:「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刚好阿澄端着糕点进来,看了眼我们,又端着糕点跑走了。

我刚想起身,阿澄又跑回来,把房门给关上了:「我不打扰阿哥跟夫子!」

阿澄,你给我回来!

「不是故意的还不松手?」燕清明沉声道,带着重重的怒气。

不过,我倒是发现他耳垂都红了,衬得他的皮肤更白了。

我赶紧抬手,脑海里却闪过一个可恶的想法,顺势就掐了一把燕清明的脸蛋。

得出结论,没有阿澄的软。

燕清明的脸更黑了,直接拽住了我的手腕:「这你怎么解释?」

我心虚低头:「对不起,这次我是故意的。」

此时,门口传来阿澄弱弱的声音:「阿哥,夫子,厨房说饭做好了,你们还在亲热吗?」

我顿时满头黑线,离开燕清明十丈开外,奔去开门:「阿澄,我可没教过你胡说八道!速速同我去吃饭!」

燕清明跟在我身后出来,见阿澄正要再说什么,我赶紧先一步捂住他的嘴,三步并作两步逃离现场。

身后却传来一声很轻的笑。

我顿时脸更红了。谁亲热!屁就亲热!

4.

不过从那日之后,我与燕清明的关系,总是多了一层不可言说,但阿澄却与我更加亲近了。

我生于嫡庶分明的徐家,嫡系忙着成长,庶系忙着生存,自小便没有兄弟姐妹同我亲近。

如今见了阿澄,我多少才有了几分当姐姐的心。

所以,当发现阿澄不在府里的时候,我才前所未有地着急。

来不及去找燕清明,我寻着竹林凌乱的脚步找去,越往前,我心底越担心。

下人说阿澄是翻墙出去的,可为何这附近会有打斗的痕迹?

「夫子!唔——」

阿澄焦急的声音从竹林深处传来,我加快脚步朝那个方向赶去,伸手握住腰间软剑,借竹子之力,飞跃拦在蒙面人之前。

来人眼里满是杀气,我来不及多说,几步逼近他。

阿澄被整个人绑起来拖着走,蒙面人一见我,不由分说直接甩出袖子里早就藏好的尖刀,我躲避不慎,整个手臂被划了几道痕,有血慢慢自衣内渗出。

阿澄吓得无声呐喊,瞪大了眼睛不断地摇头。

那人似乎是想要阿澄活口?

阿澄虽是被绑着,可并无任何外伤。

我暗暗松了口气,飞身出剑,几招凌厉的剑式直接逼退他,他皱着眉头,眼底里满是冰冷的杀意。

我看向阿澄,示意他趁机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突然出剑,我堪堪当下他几招,将阿澄推到一旁,却不料后背生生挨了一剑。

我咬牙,几近力竭,被他逼退至树前。

可忽然间,压力骤退!

蒙面人一声闷哼,转身就逃。

他背后中了一箭,远处燕清明飞快朝我奔来。

我这才觉得身上疼的可怕,几番缠斗间,衣衫里全渗了血。

我整个人倒在燕清明身上,再无任何意识。

……

再次睁眼醒来,已经是晚上。

床榻上点着微弱的烛光,我抬眸,只见燕清明安静的睡颜。

他撑着手靠在床边,白皙的脸在烛光里愈发显得轮廓分明。

我刚想动弹,可整个身体传来的疼痛使我不由得小声惊呼,燕清明就醒了过来。

四目相对间,我莫名就红了脸,不由得清咳两声:「谢谢你啊,又多救我一次。」

燕清明垂眸看我:「是我该谢你,奋不顾身救了澄明。」

我吃力地摆手:「这你不用谢,当阿澄欠我一恩,好好学习就当报答了!」

我说的很是轻巧,可燕清明看我的眼眸却越来越深邃,搞得我莫名不自在:「你怎么了?」

「你救阿澄,图什么?」

他眸色深沉,无法窥视出心底里的想法。我却因他的一句图什么而来气。

「图你啊,图你以身相许,图你的宅子,图你的钱!」

我不顾疼痛坐起身来直视他,也不怕他揣摩我的想法:「我为何一定要图什么?那你当日于闹市里救我,又许我呆在这府里,又是图什么?」

整个房间里,静得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让我莫名的有些心慌意乱。

燕清明却忽然靠近我,我下意识地想要退后,腰间却突兀出现一双手,他稍微使力,我便整个人落入他的怀里。

而他另一只手撑在床榻上,我们如今的距离,近得能让我数得清他的眼睫毛。

感知到周围忽然升腾的温度,和暧昧不清的氛围,我本能想要逃离,可我的慌乱却完整地落入他眼中。

燕清明低沉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蛊惑:「不是图我吗?嗯?」

我连同脸颊带着耳朵,一整个都是红的,却不愿服软半分:「那又如何?你还未回答我!」

「我若说我图谋你许久,你可会怕我?」

他靠得我更近,呼吸落在我脸上,我快招架不住的时候,燕清明却放轻了声音又道:「徐然若,不要让自己再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今日是侥幸,下次我未必能救下你。」

我抬眸,却落入他眼底的温柔,心跳骤停。

他是在,担心我吗?

5.

由于刀口不算深,高低养了三日,我就开始下床活动。

那日阿澄因贪玩翻墙,险些落入贼人手中,可把燕清明气得不清。于是罚禁足房间一月,不许任何人同他讲话。

我心软,趁着燕清明不在府上的时候,老是无视禁令跑到阿澄房里找他玩。

有两次,我被燕清明拎着领子从房里拎出来。

今天是第三次了,我忿忿不平地骂他:「冷漠无情。」

他又作势提我的领子。

阿澄还想开口说什么,被燕清明一记眼刀吓住,赶紧躲到屏风后了。

我忙龇牙咧嘴地说伤口疼,想趁此逃开。

谁知他直接把我拦腰抱起:「那我送你回房休息。」

!!!

还不如被拎着领子……

屏风后面探出阿澄的脑袋:「阿哥要跟夫子一起回房休息?」

我顿时羞愧难当,直接朝着阿澄道:「我自己休息!」

话音刚落,头顶却传来燕清明闷闷的笑:「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怒气冲天!

「得什么便宜?」燕清明停了脚步,立于长廊中间,垂眸看我。

我直接回道:「怎么?能抱本小姐还不算便宜?」

「不算。」

「那怎么才算……唔!」

他抱着我的手仍旧有力,可吻我的动作却是轻柔的,轻轻地吻了吻我的唇瓣,很快又离开。

我再抬眸,只看见他很浅的笑了一下。

眼角余光瞥见还有丫鬟路过,直接没脸见人了,我整个人埋在燕清明怀里,闷闷地说:「你不要脸,你占我便宜。」

「对不起,我故意的。」他言语的笑意鬼都听得出来。

但是,这话这么这么耳熟?

真的是因果报应了。

我心跳得快要飞出来,可又充斥着难以掩盖的失落。

我还记得,我是徐家女儿。

我虽心动于他,却无可奈何。

从那之后,我就开始有意无意躲着燕清明,虽然本来也很少见到他。

算着日子,明天就是母亲的祭日了。

第二日我起了一个大早,趁着晨雾未散出了竹林,去了旬阳寺。

母亲的灵位供奉在那儿,我得去看看她。

今日下了细雨,我跪坐于蒲团上,替母亲点上三支香。

香未燃尽,我听见身后细碎的脚步声。

而后后颈一阵剧痛,我来不及反应便晕了过去。

6.

再次睁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间布景。

我扶着酸痛的脖子起身,父亲已经在书房等候我多时了。

我推门而入,父亲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还忙着梳理自己的文书。

我一时间,竟然也不知如何开口。

「父亲。」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父亲终于抬眼看我,「我已给你自由一个月有余,你到如今该想通了吧!」

我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父亲,我已有心仪之人……」

父亲将我扶起来,却重重地给了我一耳光!

「这一巴掌,是为父替徐家上下千百族人打的!新帝野心勃勃,早在暗地架空了我的权力,我这三朝元老不知还能撑到几时。若你不入宫,谁来保全徐家?」

我迎着他的斥责,激动道:「徐然晴不是入宫了吗?既然已经有了一个,那为什么还要有我?」

「你才是我徐家嫡女!你入宫是为后,她入宫是为妃,只有你们齐心协力,才能保我徐家长盛不衰!」

父亲如是说着,突然我面前跪下!

「若儿,算为父求你!我不求徐家往后荣华富贵,但求留得血脉家底。」

我想伸手去扶他,却发现其实最无力的是自己。

「六部官员重新整顿,现如今朝堂,我再无任何话语权。说不准今明,抄的就是我们徐家。若儿!若儿!」

父亲喃喃道我的名字,我才惊觉,这个往日里不可一世,掌握朝堂于手掌之间的权臣,竟已两鬓斑白。

我费力扶着他起来,才发觉父亲眼眶早已湿润。

我伸手替他擦干眼泪,半响才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我嫁。」

我能替父亲擦干他眼角的泪,可再也无人能救我往后余生。

突然很想你,燕清明。

……

入宫的礼仪多而繁琐,有专门的嬷嬷到府上教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礼部来往多次,无数次核对各种清单明细。父亲难得又有了笑颜。

可真当我一身嫁衣坐在铜镜前的时候,心里心心念念的却是燕清明那张清冷的脸。

父亲站在我身后,替我盖上盖头。

「若儿。」父亲的话带着浅不可闻的叹息,「你不要怨我。」

我轻声说不怨,拼命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门外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长长的,站满了整个大街。

入眼便是喜庆的红色。

我坐在轿辇上,被抬着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门。

我最终坐在了某个宫殿的床榻上,听着宫门被缓缓推动的声音,沉重的木门于石板上走动,周围再次回归寂静。

不知道在深宫里究竟坐了多少个时辰,门被推开,侍女无声退下的时候,我闻到来人一身酒气。

我皱了一下眉头,垂眸却能看见明黄色的靴子。

再反应过来,盖头被掀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身龙袍。

来不及反应,下意识惊呼出声:「燕……燕清明!」

怎么也想不到,入宫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他!

难怪他不常住在竹林,难怪他一天到晚的来去无影!

我看着他,明明是同一张脸,可我却不知如何面对。

「皇上?」我小心地试探着喊他。

他皱眉,语气淡淡:「这里无外人,我在你面前,只是燕清明。」

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暖意,我还没有开口说什么,他却朝我走了一步。

他眼底带着笑意:「在竹林你躲我,如今在这宫里,你总不成再躲着朕了。」

「……」

糟糕。

我赶紧赔笑:「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有什么好躲的……哈哈哈……」

但他靠近的时候,我还是下意识退了一步。

一时没站稳,整个人倒在软榻上,还顺带拉了他一把。

凤冠霞帔重得要死,我摔的脑袋生疼,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

「迫不及待?」燕清明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却抬手细心将我头上厚重的首饰取下。

虽然他在认真地看着我的头发,但我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近太暧昧了。

我甚至都能闻见他酒气里混杂着的熏香的味道。

「燕清明。」我的声音很轻,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真的是你吗?」

燕清明把我的头饰放在一旁,却同我说:「希望这座深宫,不是你的牢笼。」

他的吻轻柔地落在我的唇瓣,我脑海里忽然忆起竹林外的院子里,燕清明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袍站在月下,轻声问我为何不愿嫁到皇宫。

我说,皇宫是座牢笼。

如今隔了半年余,他以皇上的身份同我说,希望皇宫,不是我的牢笼。

周围床幔不知何时落下,我环着燕清明的脖子,想着教养嬷嬷同我说的话,一点点小心地应承着他。

此刻,我想我应该是快乐的。

7.

因为丞相嫡女的身份,我进宫便是皇后。

坊间传闻,皇位是先帝传给年仅九岁的太子,但太子意外失踪,燕清明强顶而上。他刚上位之时,也是我父亲最位高权重之时,而登基不足一年,他便以雷霆手段扫荡朝堂。

父亲意识到危机,才着手要将我送入宫去。

但我眼里的燕清明,不过是一个清冷侠客,是燕澄明的好兄长,也是我的心上人。

……

第二日我被宫女早早喊起,撑着腰酸背痛去给太后奉茶。

还未进宫,便听见里头欢声一片。

可真当我进去了,殿内围着的嫔妃便顿时收了声。

太后在主位上好整以暇地坐着,眼瞧着我来了,才不咸不淡地扫了我一眼:「倒是个美人胚子。」

我福身行礼:「给母后请安。」

有宫女捧着茶过来,我刚想要端,却没想到茶杯边缘滚烫,本能地躲了一下,茶杯顷刻便被打翻。

救命,怎么跟话本里的深宫一个样!

猜得不错的话,太后就该怒火追责了。

果然,太后身边的嬷嬷冲过来给了我一巴掌,还将整个茶盏摔在我身上。

滚烫的茶水隔着布料沁入我的皮肤,我握紧了拳,可也不好发作。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燕清明的声音。

「怎么回事?」

太后先声夺人:「皇后打翻了哀家的茶,皇上,皇后刚刚入宫,哀家教她一些规矩,总没错吧?」

我能怎么办,我爹又不得宠,我也不敢说什么。

燕清明黑着脸道:「朕不管今日如何,皇后与朕视为一体,她不必向任何人奉茶,包括母后。」

燕清明说完,黑着脸带我回了寝殿。

「在我面前能言会道,在太后面前屁都放不出一个?」他没好气地骂我,却小心着动作替我上药。

见我不语,他加重了手上动作,我疼得立马赔罪。

「在我这儿倒是难得服软,在太后那儿任人拿捏。」燕清明收了伤药,替我整理好衣衫。

我愣了一下,才说:「我不过是你三千佳丽里的一个,虽得后位,可必不长久。我父亲被架空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等你不再宠爱我的时候,我在这深宫里多少是要仰仗太后娘娘的。」

「你父亲……」燕清明开口想说什么,却又忽然停住。

外面传来公公的声音,他留下一句公干,很快就走了出去。

房里很快又重新回归寂静,我脑海里疯狂闪过燕清明与父亲交替的脸。

我不懂朝堂之争到了怎样的地步,能让父亲跪下求我以皇后之名保下徐家。

很快到了回门。

燕清明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再加上他本身要抽身到竹林去找燕澄明,分给我的时间根本不多。

我带着礼部早就准备好的回礼,以出嫁女儿身份回了相府。

父亲早早在门后迎我,后面还跟着几个我不认识的门客。

我留心多看了一眼,总觉得父亲身后好几个人里有一双我认识的眼睛,不是我多疑,实在是那双眼睛太过于鬼祟。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

还未等我同父亲说半句话,父亲便快步回了书房,说有要事要忙。

入夜,我就趁府上人不备翻墙出了相府。

我有点想阿澄了。

不知道许久不见,他会不会想我。

——

刚到竹林外,却见里外层层叠叠都围满了人。

我不敢出声,怕惊动他们。

此时脑海里一闪而过今日那门客的眼睛。

我想起来了——是上次被燕清明一箭射中的贼人。

那来这里的,就是丞相府的人!

我想到这里已经浑身冒着冷汗,正咬牙准备过去,却突然被人拉住。

我下意识拔下头上的簪子刺过去,却在看清来人的时候顿住。

「燕清明……」

「我不是说过,不要陷入危险境地吗?」燕清明低沉的声音带着怒气,握着我的手不断收紧,「你不要命了?」

我抬眸看着他,我不信他不知道带人围剿的是我的父亲:「可如今,只有我能救阿澄。」

我挣开他的手:「阿澄是原本的太子,如若他落入我父亲手上,我父亲就能以他为名,起兵谋反。

「你若出现,无疑是自投罗网!他甚至不用大费周章的谋划,在这里杀了你,就能扶持阿澄上位!阿澄这般年纪,正好满足了他操纵朝堂的心!」

我如是说着,心里却满是凉意。

父亲能成为三朝权臣,怎会甘心被架空。

而他反击燕清明的方式,就是推翻他的王朝!

燕清明又想拉住我:「你既然知道了你父亲的野心,就该知道他很可能就此灭了你的口!」

可我不能见死不救,何况是阿澄。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出隐匿之处。

我便将簪子架在脖颈上:「我要见我父亲。」

我如愿见到父亲,在阿澄的房里。

周围是一地凌乱的茶杯碎片,整个屋子里一片狼藉。

阿澄跪在地上,脸上是明晃晃的巴掌印。

父亲回头,看到我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愣。

「徐然若?」他的剑指着我,整个人变得陌生又可怕。

「父亲,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疯了吗?」我迎着剑走上前,一步步逼问父亲的同时,将阿澄护在身后。

阿澄小声唤我夫子,我轻声安慰他别怕。

父亲却是恼怒,一剑刺向我身后的阿澄,我以自己挡在阿澄身前,硬生生被刺了一剑。

父亲的脸因愤怒而狰狞:「徐然若,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身后护着的人是谁?」

「父亲!你又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在谋反!这是株连九族的罪!」我看着父亲,「收手吧!您一定要等到兵败才愿意回头吗?」

父亲将剑自我肩上拔出,血浸满了我半边衣裙,可带血的剑仍指着我。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是这般!我替你铺平道路让你安稳成为皇后,你不愿。我替他招兵买马还他皇位,他也不愿。为何?为何!」

我朝前向他走一步,眼泪一滴滴的往下落,哀求道:「父亲,求您收手,这世间不是只有权势。您不要再被权势蒙住了双眼啊……」

「我已经收不了手了。」父亲的目光透过我看向身后。

我转身,看见大片的御林军蜂拥而至!

空气是浓厚的血腥味……

我被燕清明稳稳地按在怀里。

再也没听见父亲的声音。

8.

或许是不想暴露阿澄的存在,谋反一事被处理得很低调,对外宣称是徐相不甘失权而自缢,对内也只是秘密清理了相关党羽。

从此京城,再无徐相。

我被好生养在深宫里,听闻阿澄去游学了,也算是有些欣慰。

近日里燕清明总是会到我寝宫来,询问几句我的伤势,又很快就离开。

我们的关系也变得很奇怪。

好几次他来看我,我想与他多说话的时候,他又寻着由头回了御书房。

父亲倒台,我也算是再无娘家。

我与妹妹徐然晴的关系本来就算不上好,现在父亲离世,我倒难得跟她说得上话了。

我去寻她,一进门她便示意其余人等退下。

我皱着眉头,不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

直到徐然晴拉我进了里屋,不由分说就先一步跪下。

「姐姐,父亲谋反前曾同我讲,若事情败露,我们无论如何要保住徐家根基。

「如今皇上盛怒,接连查抄徐家百余商铺,女子发配为奴,男丁流放苦力。而嫡亲亲属,则择日问斩!姐姐!我的弟弟徐宁,定于秋后问斩,我去见皇上,皇上闭门不见。徐家如今就只剩下徐宁一个男丁,你若不救,徐家便无后啊!姐姐!」

徐宁是徐然晴的亲弟弟,都是姨娘庶出。我母亲生完我便去世,徐家嫡亲惟我一人。

「徐宁。」我喃喃出声,回忆着他的样子。

徐宁从军,在父亲谋反一案中,他的作用毋庸置疑。

「然晴,不是我不想救。父亲谋反,徐宁是同谋。他招兵买马已经被多次检举,哪怕是我,亦无能为力。」

「有的,姐姐。你有的。」徐然晴跪着,忽然向前几步,拉住我的裙摆。

她将一白玉瓷瓶递给我:「这是南疆来的毒药,你同皇上这样的关系,只要你……」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被徐然晴的话吓到,根本不敢去接她递给我的瓶子。

「姐姐,父亲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他送我们进宫不过就是一个欺骗皇帝的幌子。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徐宁最后的计划!你才是这个计划里最关键的一步!姐姐!

「这个天下姓燕,还是姓徐,在你一念之间!」

徐然晴说着,又将毒药塞给我。

「整个皇宫都埋了我的暗线,只要你下毒成功,我便有把握推翻这个朝廷!」

我看着徐然晴,震惊道:「你疯了?你以为推翻朝廷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吗?皇帝死后谁上位,谁才算正统?游学的那位前皇子吗?你又要如何掌控他?」

徐然晴却笑了,低低地笑,笑得我整个人毛骨悚然。

她摸了摸肚子:「姐姐怕是不知,你逃婚后我嫁入皇宫,父亲便临时改了计划。那位前皇子是幌子,父亲的自知谋反成功的几率低微,我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徐家最大的把握。」

「你……」我捂住嘴巴,一连接一连的震惊让我无法消化。

「我怀孕了,当今皇上的孩子。论血脉,我肚子里的孩子一样是正统。到时候徐宁便可为摄政王,你我就是垂帘听政的太后太妃。」

那瓶毒药不知何时被她塞到了我的手中,只觉得无比的烫手。

我不停地摇头,说不出半个字。

「姐姐,你忘记父亲是怎样死在你面前的了吗?你能安心吗?仇人在身侧而不能手刃,血亲在牢里等秋后问斩,昔日里喊你小姐的那些无辜家仆一个个被发卖!是你想看到的吗?难道你要因为你一个人对这个皇帝的感情,毁掉父亲这么多年的部署吗?」

徐然晴忽然起身,她一步步逼近我。

我不断后退,不断地后退,最终被逼停在柱子前:「够了!」

徐然晴冷冷道:「徐然若,这就是你我身为徐家女儿的命,得认!」

她转身走进内殿:「如果你甘心一辈子与杀父仇人同床共枕,甘愿徐家上下血脉无存,那今天就当我什么都没讲过。

「九泉之下,你我都无颜面对徐家!」

我五力地靠着柱子瘫坐在地下,早已无声泪流满面。

我握紧了手里的瓷瓶,那么小的一个不起眼的物件,却把我推进了无尽深渊。

9.

距离那日从徐然晴的寝宫出来已经过去了七天。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我每日总是能辗转从不同的宫女的口中得知徐家的惨状。

我每拖一天,徐家被牵连的范围就越广,无辜的被牵连的人就越多。

我每夜失眠,午夜梦回都是那些被父亲谋反牵连的徐家人,他们叫我救救他们,在我的梦里哀嚎不断。

我总是在梦里见到我的父亲,他一遍又一遍的同我说,我是徐家的女儿,我该为徐家做些什么。

我跪在寝殿里,燃了三座安神香。

可久久无法安神。

好不容易浅浅眯了眯眼睛,皇上来了。

我本想起身行礼,却险些没站稳,是燕清明扶着我,才没有倒下。

他的状态倒是好了很多,徐家在朝一日他总会惴惴不安,如今徐家一朝兵变,他反倒能铲除徐家,彻底掌握这个朝堂。

我支开宫人,整个寝宫只剩下了我们两个。

「怎的如此憔悴了。」燕清明同我说着。

他看着我的脸色,眼眸中流露出心疼。

「听闻你好几日未曾合眼,我让御膳房炖了千山雪莲,你喝了或可缓解。」

燕清明递给我一盅汤,我接过,放在旁边。

我看着燕清明,他眸色微暗,却没说什么。随后我的视线落到那盅汤里,忽然有些失神。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格外的精准。

我不过浅浅看了那盅汤一会儿,燕清明便问我:「怎么不喝?」

我猛然想起很多与燕清明在竹林的记忆,想起那日父亲谋反时燕清明看着我的眼神。

又想起竹林外燕清明拉住我时的担忧,我的视线忽然有些模糊了。

「燕清明。」我的指尖落在那盅千山雪莲边,轻轻敲打白瓷盅的边缘,轻声问他,「终究还是留我不得吗?」

他有一瞬间的停顿,但他是聪明人,很快就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看着我,眼睛里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最终只是淡淡地同我说:「对不起,」

我笑了,端起白瓷盅,将千山雪莲一饮而尽。

「若儿,你别怨我。」燕清明看着我,我才发现他红了眼眶。

我摇头:「我不怨你,」

我沉默片刻,笑着重复:「我不怨你,不怨父亲,不怨徐家。」

「我只怨我无法反抗这无能的命运,只怨我被困在一座又一座无法逃脱的牢笼里。」

我抬手,指尖刚落在燕清明的脸颊上,便有血从喉咙里涌出来,整个唇齿间满是血腥味。

来源于五脏六腑的疼痛包围着我,我开始浑身发冷,浑身生疼。

疼得我的指尖抠破了他的肌肤。

「燕清明,你说,若我不是徐家人,我们能不能厮守一生?」

燕清明看着我,他点头,却又垂眸躲避我的目光:「若儿,下辈子,我定同你厮守终生。」

我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力气再讲话了。

燕清明忽然也吐出一口血,他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若儿!你……」

我无力地倒在地上,看见燕清明摇摇晃晃地推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徐然晴。

徐然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用最后的力气同她说:「徐家,靠你了。」

燕清明,我不怨你,你身为皇帝又怎会容忍谋反之臣的女儿侍奉身侧呢?

但燕清明,你也不要怨我,身为徐家人,我不能不为徐家最后的大计谋划。

恨只恨,你是皇帝,而我生来姓徐。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们都在平常百姓家吧。

作者:露甜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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