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假装失忆后,宿敌成了我男朋友。
林逸说他是我男朋友,我爱惨了他,每天必须抱着他才能睡着。
玛德,他咋不干脆说是我失散多年的野爹?
想干死他,一刀封喉。
可惜不能拆穿,任务要紧。
不要脸啊,仗着长得好,整天摆出一副生人勿近斯文禁欲的样子装模作样,勾得无数无知小姑娘嗷嗷乱叫。
可惜没人知道,他本质其实是个色批。
「你追的我,追了五年,每天嘘寒问暖给我送吃的,不让我和别的女人接近,动不动就寻死。」
我惊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风轻云淡连眼都没眨一下,恬不知耻的程度是我平生仅见。
他又一指我手腕上的伤疤,「看,上次我没和你睡一起,你自己割的。」
我瞅着伤疤内心 cnm。
这是上次刺杀他没成功,他用藏在口中的刀片给我划的。
「所以,为了你的安全,今晚我们必须睡一起。」
林逸说完,一脸严肃地拉着我就往卧室走。
02
如今这年头经济不景气,杀手也内卷。
老牌公司信誉虽好,但架不住后起之秀降价促销。
人头价对半砍,这谁受得了?
多年建立起来的市场环境很快就被破坏了。
于是年初的时候,公司内部发布了A级悬赏任务:干掉对家老大L,奖金七位数。
一时间趋之若鹜,都想干这一票好退休,结果半年时间过去,折进去了将近一半人,L的正脸都没人见过。
杀手也惜命,后来这任务就没人敢碰了。
除了我。
我缺钱,奇缺。
但我前后几次刺探,都被对家这个金牌杀手林逸给拆了台。
几经思量,我打算曲线救国迂回作战,从他入手徐徐图之。
大家都是金牌杀手,也算是旗鼓相当,几次暗中交手这人身手确实不错,但没想到,这人脑子有大病,还病的不轻。
正常来说哈,如果我捡到个身世凄惨孑然一身学过功夫还不幸失忆的姑娘,那肯定开心坏了。
这天生就是当杀手的料啊,铆足了劲儿我也要拉进组织里来好好发展成下线。
结果这货倒好,毫无替领导分忧、为组织扩展成员的精神觉悟,只顾满足一己私利,居然骗我说是我男朋友。
林逸半靠在床背上,侧颜如雕,头发散乱略显慵懒,睡衣下肌肉隐约可见,看着瘦,没想到还挺有料。
他瞅着我拍了拍床,「过来。」
……
过你大爷。
他是怎么做到顶着这么一张脸还一本正经耍流氓的?
我蹭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假装整理头发,「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
「就是个普通打工族,在一家公司做保镖。」
这话居然还有几分靠边,「是做私人保镖?」
「算是吧。」
「那我以前见过你老板吗?」
林逸摇头,「不过你要是想见,明天就可以带你一起去。」
????
就这么简单?
我要见到L了?
我要完成任务了?
我仿佛看到七位数在向我招手。
「不过,」林逸拉开了被子,「先睡觉,休息好了明天才能有精神。」
我:……
玛德睡就睡,指不定是谁占谁便宜呢!
我撩开被子钻了进去,甚至贴心地钻进了他怀里,「这感觉真熟悉啊,林逸,我是不是每天都这么抱着你睡觉的呀?」
我明显感觉他僵了僵。
呵,跟我斗。
有没有感觉到头顶在冒绿光?
「对了,要做好避孕措施,」我起身伸手打开了床头柜,拉开后看着空空如也的柜子故意一脸失落,「咦?怎么会没有呢,我明明记得就在这里呀,看来肌肉记忆这事儿也不靠谱。」
林逸在背后似乎吸了一口凉气。
嗯,爱当便宜男朋友是吧?
给你当个够,顺便送你个野爹当当都行。
我回身抱住他开始不安分地蹭来蹭去,他表情如何我没看见,但我猜应该挺精彩的。
因为他身子僵硬了半晌后,叹了口气就借口有工作去书房了。
我独自一人霸占大床睡得好不舒爽。
03
早上起床后林逸已经做好了早餐,香味儿把我馋虫都勾出来了。
我坐下看着桌上花花绿绿的盆盆碗碗,「咦,怎么没肉呢?」
林逸在对面拿起刀叉正色道:「咱俩都是素食主义者,从不杀生。」
我:……
你特么要点儿脸吗?
玛德关键是没肉吃我会发疯的啊!
「试试看。」他说。
我撇嘴拿起了叉子,插了一块儿鸡蛋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后顿时眼前一亮,又将其他盘子里的食物尝了一遍后,忍不住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做饭还真不错。」
当杀手可惜了,应该去做厨师。
这手艺再加上这长相一定能评上名厨。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老板啊?」
「不急,一会儿接上我妈先去趟你家。」
闻言我手里的叉子险些掉了。
我家?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家呢?
他这棋下得可够大的啊。
不愧是金牌杀手,肯下本,戏也足。
我内心不仅虚心学习了一把。
林逸又淡淡道:「之前约好的,咱俩今天订婚。」
啪嗒。
叉子这回是彻底掉地上了。
他奶奶的,对面是个疯子吧?是个疯子没错吧??!
04
「林逸,你也知道我失忆了,所以订婚这事儿,能不能暂缓?我也不是说要退婚,就是给大家一个熟悉的过程。」
我是装失忆又不是装傻,得多莫名其妙才能稀里糊涂把自己给嫁了?!
林逸想了想,居然点了点头,放下叉子拿起了电话。
「也好,我跟我妈说一声,让她先把彩礼钱存银行,八十八万现金也挺沉的。」
八十……八万??
……
我肃然起身,一把按住了林逸的手。
「但是吧,老人家爱多想,这事儿还是别让他们操心了,咱俩知道就行,订婚的流程该走还是要走,免得辜负了老人家一片心不是?」
八十八万,别说林逸,我嫁他老大都行!
吃过早餐后,林逸直接带我去了我家,说是他妈已经提前过去了。
在车上,我心里怪怪的,竟然还有些小激动。
毕竟我还是第一次有家。
虽然只是假的。
大约是为了节约成本,我被安排的身世是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得了阿尔兹海默的奶奶。
属实敷衍。
林逸演技一般胜在脸皮够厚,但林逸他妈是有些演技在身上的。
我才一进门她就是一个眼神震颤,随后红了眼眶,一脸慈爱的将我拉进去,扶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浑身都是戏啊。
「小欣,之前小逸说你病了,现在好些了吗?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看看我,还记得阿姨吗?」
那小心翼翼又充满关爱和期待的眼神,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失忆了。
见我摇头,她失落的擦了擦眼睛,将一盘切好的杨桃端到了我眼前。
「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阿姨买了最好的,你吃。」
我瞅着一盘子的五角星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里的吊坠。
杨桃一般,但我倒是很喜欢这个图案。
这位奶奶的病应该是真的,拉着我嘘寒问暖,但明显把我当八九岁的小孩儿哄。
「奶奶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面鱼鱼,一会儿就吃,你爸妈说工作忙回不来,这个暑假你还陪着奶奶一起好不好?」
她应该是有个和我名字一样的孙女儿,林逸有心了。
老人家一脸慈爱真情实感,面鱼鱼也是真好吃,我全程配合演戏,中途去了趟洗手间才猛然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在笑。
我一惊瞬间冷脸,盯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懊恼。
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真可怕啊,险些着了道!
但转念一想,要是林逸真是个普通人该多好。
毕竟我们大部分女杀手的梦想就是上岸后嫁入豪门做个无忧无虑的米虫。
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居然是奶奶站在了门口。
「奶奶?您怎么自己……」
「嘘——」她做了噤声的手势,拉着我走进一个房间关上了门,神秘兮兮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盒子来。
「你爸让我把这个给你,我记性不好总是忘,给你,可拿好了。」
是一个粉色发卡,上面卜灵卜灵全是水钻,虽然好看,但有些稚气。
一看就是哄小女孩的玩意儿。
估计是送她孙女儿的?
我道了谢放进包里,她却忽然伸手摸向我的脖子。
我下意识一压戒指露出半点锋芒。
但她却无知无觉,摩挲着吊坠上已经褪色的的五角星面露心疼,「好孩子,都过去了,小逸是个好孩子,你可千万别怪他。」
??
这话更是莫名其妙,但这只是个脑子不清醒的老人,我便顺着她打哈哈。
「奶奶您放心,我不会怪他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家甚是欣慰。
订婚流程十分顺利,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事情就定了。
林逸低头看着我道:「姚欣,此后生死与共,我,绝不负你。」
这话说的颇有几分深情,漆黑的双眼看似平静却又似有波涛在暗涌。
心下慢跳半拍,我怔了好一会儿才没掉进那细密的黑网之中。
……
回去的车上我累坏了,瘫坐一团。
但忽然想起彩礼立刻就清醒了,前后左右开始找那个箱子。
「找什么呢?」林逸问道。
「钱啊。」
我八十八万的卖身钱。
「噢,我让人拿去银行了。」
???
「why?」
「你的钱一直是我在帮你打理。」
……
靠,我特么是不是被骗了?
「那我能问问,我现在有多少钱吗?」
「本来有一百多万,但后来你治病欠了医院不少钱,这八十几万刚好还上。」
我目瞪口呆。
合着我演了一天,劳务费0?
我生气了。
玛德,干脆弄死他算了。
我右手去摸腿上的刀。
林逸却道:「带你去见我老板。」
我的手就收了回来。
呵,看在七位数的面子上先留你一条狗命。
只要见到L的面,就一切都好说了。
毕竟,这世上就没我杀不掉的人。
我嘴角露出一抹略带杀意的冷笑。
可还没等我笑完,脸就被林逸捏住下巴扳至了他眼前。
「生气了?」
我脑子一蒙,啥玩意儿?
林逸叹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啊?
还没等我懵完,一张脸就凑了过来。
细密的睫毛遮住黑色的双眸,唇角是温润的触感,蜻蜓点水般掠过水面……
这下彻底把我震懵了。
随后我满脑子都是他的话在回荡,「这下你满意了吗?」
满意了吗?你满意了吗?
玛德狗币不要脸!偷袭我还问我满意了吗???
艹,老娘初吻没了?
脑子甚至没跟上手速,等我恢复理智的时候,已经骑坐在他身上,冰冷的匕首正横亘在他脖颈之上。
05
「老板,到了。」车辆缓缓停下,前面传来司机的声音。
瞬间我就后悔了。
冲动了。
L就在眼前,但我好像露底了?
林逸刚才分明是在试探我。
杀手训练有素演技都是奥斯卡级别的,但下意识的行为却很难作假。
我平生从未被人如此光明正大轻薄过,居然真就失控了。
杀气在我后悔的瞬间就已散去,我俩相互瞅着,车内气氛逐渐诡异。
脑子飞速运转一圈,我满眼茫然,做出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如此的样子。
「咦?我在做什么?」
完美贴合失忆人设。
「林逸,我这是怎么了?」
顺利将问题丢给了对方。
就这个距离,就算他发现什么想要出手,我也有把握赢。
只见他微微歪头,凑近几分低声道:「情趣。」
啥?
「忘了说,你那方面喜好有些特殊,喜欢角色扮演,比如……抓罪犯的特工,但现在我们还有正事,要不回家继续?」
……
So,我还是个色急的变态??
从他身上下来,我咬牙切齿。
你特么才变态,你全家都变态!
林逸一抬手将我的匕首抽走,「容易划着手,我来帮你保管。」
这刀样子虽不起眼,却是个真古董,很贵。
一阵肉疼。
考虑到林逸可能已经开始起疑,我决定速战速决,不给对方考虑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干掉L……
别墅的门打开的一瞬间,我浑身紧绷。
一抹黄影迅速溜出、直冲我扑来。
我连连后退,脚下一个走位成功将对方挡住,腕间绿色的毒芒顿时闪现……
随后绿光就被不明生物的哈喇子给浇灭了。
一抬眼,一只体型硕大的金毛正伸着舌头要舔上去,我连忙收回杀器,于是猝不及防被舔了一脸......
「啊!」
我惊叫着躲开,林逸及时拉住了热情的大狗狗。
「没事吧?」
有事。
我,英姿飒爽的冷面玉修罗,A市金牌杀手公司第一女杀手……的候选人,居然连续翻车。
古董匕首被收了、花重金改造的致命武器也被狗哈喇子给洗礼了,这一会儿工夫损失了几个w你们知道吗!
好,暗杀名单加上一条狗命。
「你老板养的狗?」我忍住火气问。
林逸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内就又走出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
脚踩恨天高,手拿黑色颈环,黑长直、大红唇,黑金相间的旗袍开到了大腿根儿,那叫一个白,那叫一个妖娆性感。
这人我还真知道。
L手下第一女杀手余月,擅用鱼线,酷爱捆绑艺术,每个被刺杀对象都被鱼线固定成一副艺术作品,因为只杀男的江湖人称余寡妇。
她冷冷扫了我一眼,随后婷婷袅袅就站到了林逸眼前。
「你迟到了。」
林逸:「抱歉,有点别的事耽误了。」
「不必道歉,你知道规矩,要么陪我一晚,要么……」,余月一指我,「把她给我。」
……
请问贵公司有正常人吗?
脑中闪过那些被她用鱼线固定成变态芭比造型的尸体……
我觉得还是林逸陪她一晚更合适。
「可以。」
咦,居然还真答应了?!
余月面露满意,走前还挑衅地扫了我一眼。
「明晚等你。」
……
不是,贵公司男女关系这么随意的吗?
要知道我们公司第一条规定就是:不得与同事有亲密关系。
我有些不爽。
前脚刚订婚,后脚就当我面和余月不清不楚,当我空气啊?就算装也得敬业点儿吧!
「你真要陪她一晚?」
「没办法,公司规定,」林逸看我一眼,「好像确实有些不妥。」
废话,特别的不妥好么!
「要不,一起?三个人更好。」他说道。
我:……
三观震颤后,我觉得自己输了。
心里的不爽都被震没了。
他们公司规矩是狗定的吧?
到底是我见识短了。
俗话说输人不输阵,我淡定摆手,「算了,也不熟,怕尴尬,要不,先去见见你老板?
「不是见到了吗?」林逸道。
「啊?」
随后脑中一闪,想起刚才他对余月毕恭毕敬的态度。
「不会……是她吧? 」我一指余月离开的方向。
「不,」林逸否认了我这个猜测,随后一拉手中的绳子,
「是它。」
大金毛从我脚下被拉走,无比哀怨地回头瞅了我一眼。
???
06
金毛大黄是不是老板我不知道,但这栋别墅肯定是他们老巢。
别墅一共五层,楼上三层没什么特别的,但地下还有两层,入口处有两个黑西装守着,看来是重地了。
我暗中记下各摄像头的位置,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半年了,终于摸到他们老巢了。
这要是能趁他们都在来个一窝端,那可就不是七位数的事儿了。
大金毛对我异常热情,得空就往我身上扑。
我的手在它脖子上来顺了顺,只需往上轻轻一提,就狗命呜呼了。
但我要真提着狗头回去说这就是L,估计会被当神经病逐出公司……
大黄舔了舔我的手,一双乌黑的眼里满是讨好,我忍不住又顺利顺它的毛。
啧,这狗也挺可怜,平时肯定没人陪它玩,对一个陌生人都这么亲。
余月走后不久又来了一个男人,将一个档案袋交给了林逸。
袋子一角隐约有暗红色的血迹,估计是完成任务来复命的?
林逸看了我一眼,随后独自进了一间房。
我假装没瞧见,但等他进去后立刻溜了进去。
「林逸,洗手间……在哪?」
林逸此时刚好打开保险柜,回头看到我后愣了一下,但依然淡定地将资料放进去,关上了柜门。
「每层都有,这个房间里也有,那里。」
我点头从容进了洗手间,关上门后压下心中的兴奋。
拿到那些资料,我就能确认L的真实身份了!
说不定那两个黑西装守着的地方,就是L的藏身地。
我压下兴奋,大脑飞速运转。
那么现在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留在这里。
「小欣?」
林逸在门口喊我,我答应一声走了出来。
房间是套房,外面办公里面卧室,我探头瞧了瞧满眼好奇。
「林逸,这就是你平时办公的地方吗?」
我踱步进了卧室,很自然的在床上坐下了。
「对了,我平时都是怎么喊你的?林哥哥,逸哥哥,还是……亲爱的?」
林逸瞅着我,嘴角居然勾了勾。
「分地方,在外面叫林先生,在家里么……称呼就很多了,在客厅,卧室,阳台,以及厨房,都不一样。」
……
我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些不良画面,耳朵开始发热。
妈的,又被调戏了。
真该录下来,给公司里那些迷妹看看她们口中「冰雕禁欲系男神」的嘴脸。
「那,」我微微一斜身子,拍了拍床,「我在这里喊过你吗?」
姑奶奶也不是吃素的。
「没有。」
「噢,那要不要期待下呀?」我索性将一条腿抬到床上,姿势妖娆。
林逸瞅瞅我的腿,语气倒是十分平淡,「好啊。」
咦?如此轻松就答应了?
这美人计成功的有点突然。
林逸步步靠近,我的身子骤然开始紧绷。
不是,这么快吗?
不不不不等到晚上吗?
但箭已在弦上,不能露怯。
我强装镇定,优美的姿势因为僵硬而逐渐开始诡异,等林逸彻底靠近的时候,手臂已经到了极限,一下子就彻底倒在了床上。
林逸缓缓低下身子,俊脸近在咫尺……
其实干我们这行的吧,就是要利用自身一切因素接近要暗杀的人,打斗功夫再厉害也有栽跟头的时候,所以美人计这么好的伎俩,早晚我得用起来。
嗯,想想这货脸长得不错,身材也可以,我也不算吃亏是吧?
我微闭双眼,手抓紧了被子,只听他在耳边低声道:
「先解决公事。」
?
话音才落,他就猛然用力……抽走了被我压着的外套。
我一个翻身大饼般就趴在了床上……
等我狼狈不堪从被子里抬起头看向罪魁祸首时,只看到一个离开的背影。
玛德,我敢肯定听见他笑了。
……
随后林逸一直在忙。
我丢脸、不,识趣地远离,拉着金毛在别墅里探索了个遍,唯独地下室不让我进。
愈发肯定了里面有问题。
晚饭过后,我想好了晚上如何对付他,可余月突然杀回来了。
而且是黑着脸回来的,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闻到了明显的血腥气。
她冲进林逸的办公室,啪的一声将什么东西摔在了桌上。
「我改主意了,等不到明晚了。」
我立刻竖起耳朵。
几个意思,她是要今晚就和他大战?
那我咋办,我的计划咋办!
林逸的声音:「怎么,遇见他了?」
余月没回答而是继续道:「就今晚,不然我扒了那狗的皮。」
我撸狗的手一抖,和大黄一个对视。
大黄啊,你这老板当得憋屈啊,外面人想要你命就罢了,怎么自己人也要扒你皮呢??
大黄凑近我又呜呜了两声,我立刻撸了几下。
别怕,姐姐在,我看今儿谁敢动你!
「好。」
林逸居然真答应了。
手上一停,我回头看过去,下意识用眼神就将俩人刀了。
余月感受到杀气回头瞅了我一眼,居然一指我。
「她也来。」
我:……
这种事,像我们这种三观超正的女杀手自然是都不会同意的。
我冷起脸,打算跟他吵一架。
然后他一生气去陪余月了,我不刚好在房间里捣鼓保险柜?
这主意好。
我将脸又拉黑几度。
没想到,林逸走过来将一张卡递到了我面前。
「零花钱,这里面有五十万,你先拿着用。」
我愣住。
想过坏人肯定有伎俩,但没想到这么坏!
啊,这诱惑太可怕了。
我强忍着拿卡的冲动。
「你不要以为给我钱就可以。」
虽然这事儿没啥,但三个人也太挑战我底线了。
林逸:「两码事,一会儿你就在旁边看着,不用做任何事。」
我惊了。
没想到余月爱好这么特殊,还喜欢……有人旁观?
那么姐妹们,现在问题来了。
如果有人给你五十万,啥也不用干,只旁观,你会去吗?
06
我……去啊!我特么跑着去啊!
我拿过卡,假装别扭道:「我这可都是为了大黄!」
大黄闻声瞅了我一眼。
我冲它一眨眼,你瞧,我仗义吧。
大黄别过头去不忍直视。
冷面杀手余月性格冷酷、手段残忍,闻者颤抖见者丧命。
但万万没想到,她私底下是这样的……
嗷嗷乱叫毫无形象不说,后来还哭了,简直颠覆了我的认知。
我坐在一旁目瞪口呆。
最后终于忍不住也加入了进去,和她一起……看恐怖片。
没错,三人活动就是,看恐怖片。
贞子又从电视里钻了出来,我却是被余月的尖叫声给吓了一跳。
她抱着个枕头只露出一只眼,屏幕上镜头一转她就浑身颤抖嗷嗷乱叫。
看得出来不是装的,是真害怕。
可笑之余居然还有点可怜。
林逸揣手坐在一旁像个石头,毫无同情之心。
最后她吓得实在厉害,我看不下去了,凑近拍了拍她的后背。
没想到,这一拍不要紧,她居然「嗷」地一声钻到了我怀里,还将头埋在了我胸口。
额……
我刚想推开她,没成想她就哭开了。
没错,哭了。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她哭得跟三岁小孩一样,抽抽搭搭呜呜咽咽好不凄惨。
此时林逸终于动了。
我以为他也要过来安慰一二,结果人起身来了句:「哭了就好。」
就走了。
我愣愣地抱着余月,推开吧又不忍心,浑身长刺儿一样十分别扭。
不知过了多久,电影早完了,我胳膊也僵了,胸口还湿了一片。
她终于抬头看了看我。
我又呆了。
这哪里还有余寡妇的影子,分明就是个被欺负了的邻家小妹啊!
小脸红扑扑,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闪啊闪,开口还软软糯糯。
「谢谢你今天陪我,我欠你一条命。」
……
那倒也不至于,赔件衣服就得了。
「你,以后也陪我看电影吧。」
我能拒绝么……
「余姐姐,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么?」
每个人都有自我调节情绪的方法,我是赚钱,而余月就是看恐怖片。
「因为一个早就该杀,却怎么也杀不掉的人。」她倒是不避讳。
「你技不如人?」
余月嘴角勾出一个冷笑。
看来不是。
「那就是,因为男人。」
哎呀呀,看来是俗套的感情问题了。
我没再问,余月也没再说什么。
我走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恢复了昔日冷酷形象。
「假如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解决一个人,不过仅限男人。」
我顿了顿,回头半开玩笑道:「林逸也可以?」
她看看我,正色道:「可以。」
我笑笑转身走了。
屋外已经没什么人,我在林逸门口站了几秒,听见里面的水声后,悄然下了楼。
地下室门口只有一个人守着,木门也虚掩着。
好机会。
我还在思量怎么支走守门的黑西装,却不想地下忽然传来一阵枪声。
枪声过后是几声沉闷的惨叫,守门的人提枪就冲了下去。
可惜才进去就被冲出来的黑衣人给突突了。
房内警铃大作,我迅速躲在了柱子后。
黑衣人出来后一枪打碎了灯,捂着受伤的胳膊就向外跑。
瞧着他胸口鼓鼓囊囊,应该是偷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趁乱打了个响哨。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柱子,却并没有回应。
看来不是我司的。
此时楼上的人都冲了出来。
余月动作最快。
小姐姐从二楼纵身一跃俯就冲了下来,快到地面才一个转身收起了辅助的鱼线,那叫一个帅。
她掏出匕首朝黑衣人冲了过去,男人不想恋战,慌不择路就跳了窗户。
俩人在庭院里打了起来,男人因为受伤逐渐落了下风。
其余人陆续赶到开始步步紧逼,眼瞅着这位大兄弟就要折了。
我扒着窗户看得起劲,正掂量自己渔翁得利的机会能有多大,忽然背后一凉就被人拎了起来。
一回头就看到了面色不佳的林逸。
「你怎么在这里?」
他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擦,浑身湿漉漉,上身近乎半裸,水珠正顺着胸口往下流,而我的手,正按在他结实的胸口上。
这触感……
和我想象中不一样啊。
「有没有受伤?」
他又就将我前后翻了几个个儿,确认我没事后就拉着我上了楼。
「为什么下楼?」他关上门又问了一遍。
我瞅着眼前结实胸膛,微微后退,「听、听见有声音就下去了。」
「下次别去,危险。」语气温柔中带着几分警告。
见我乖乖点头,他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我瞧着卫生间玻璃上影影绰绰的人影,「林逸,你的工作怎么这么危险?」
「工资很高。」
「你很缺钱吗?」
我一直认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心甘情愿去做杀手。
像我,如果还有比这个更赚钱的工作,肯定早不干了。
林逸拿着一个湿毛巾走了出来,「我不缺钱。」
不缺钱?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工作?」。
「因为你。」他轻声道。
我愣了一下。
随后内心一个白眼,
又想忽悠我。
林逸却没继续,而是矮身跪在了地上,开始用湿毛巾细细擦拭着我鞋上的血迹。
一下又一下,无比耐心。
「我曾答应过你,要成为最厉害的骑士,保护你和身边的人不受伤害。」他说。
这故事,近乎幼稚。
但我心中却微微闪过几分异样。
他擦鞋的动作缓慢而温柔,似乎还带着几分虔诚,仿佛擦拭的不是鞋子,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可我从来都不是什么珍宝。
挨打受饿,训练刺杀,利用和被利用,为了抢单学会了勾心斗角和不择手段,顺便得了个铁修罗的外号。
冷面冷心,还一毛不拔。
我曾经也想过,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会怎样?
林逸跪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我,「姚欣,你的骑士长大了,有遵照你的吩咐每天努力训练,已经可以保护你了,所以,到我身边来,好吗?」
我微微怔忡,甚至有些分不清现实和伪装。
这很不专业,我告诫自己。
他缓缓起身,拉起我的手放在了他胸前。
「你喜欢的人鱼线、腹肌,我都有。
喜欢吗?」
……
窗外的月色着实有些撩人了。
往常上课的时候老师曾教过,大多数的怦然心动得益于天时地利人和,比起美人外表的诱惑,恰到好处的氛围更为重要。
更别提,这本身就是个妖精。
细腻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等我回过神来,手已经滑到他小腹上了。
林逸眼中一片深邃不见星光,胸口起起伏伏,勾勒出好看的肌肉线条。
管他呢,
躺倒前我心道。
反正我是铁修罗,出了名的不讲理。
他用手挑出我戴着的五芒吊坠,轻轻含在口中,俯身吻上了我的脖颈……
07
以前看电影,每逢关键时刻,比如男女主就要亲上了,那下一秒肯定就是电话响了,于是两人被打断。
每次看到类似剧情,就恨不能钻进去把打电话的人给刀了。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脑中想的就是这些。
林逸一开始并没有理会,不断加深拥吻。
直到余月开始用力踹门。
我俩停下,一起扭头看着门的方向。
直到门框开始微微松动,林逸这才皱着眉头起了身。
我迅速整好衣服坐在了床边。
林逸长出了一口气,站在门边先是等了两秒,随后猛然一个拉门!
余月一条腿夸查就进来了,大劈叉状在地上仰头看着我们发懵……
我差点就没忍住笑。
这人真的是,太腹黑了。
「怎么了?」林逸问道。
余月从地上起来,将手中血淋淋的几节断指往前一递。
「人跑了。」
跑了?我皱眉。
被那么多人围追堵截,手指头都断了,怎么还跑了?
「有人接应,听枪声又七八个。」
「嗯,知道了,你带人去跟一下,记住,不要太深入。」
余月应声就出去了。
林逸回头看看我,神色复杂目光灼灼。
我却读懂了。
他不得不去处理一些事情,但,又舍不得我。
我打个哈欠掩下笑意,「你去忙吧,我困了,借你的床睡一会儿。」
林逸答应一声,走前却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这次,一定等我回来。」
啊,妖精。
那是啥表情啊,等你就是了呗……
脸上好不容易压下的红晕居然又开始往外翻,我捂着脸将自己埋在被子里,脑子里却都是刚才的一幕幕。
哎,色字头上一把刀,真是罪孽啊。
手机消息声将我的思绪拉回。
我打开手机,可看到上面的消息后,整个人便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指尖的温度也逐渐降至冰点。
「安然出事,速来医院。」
……
转身离开前,我看了看床上的被子,压痕是两人肆意拥抱的姿态,甚至还留有方才的余温。
如果,我只是个普通女孩子,会怎样?
心中再次泛起这个念头,随后便是剧烈的生理不适,我险些吐出来。
没人比我更痛恨『如果』这俩字。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如果,只有心存幻想的软弱,以及被更加残酷的现实无情打击的无尽痛苦。
我是如此,安然亦是如此。
每个人都有活着的使命。
一死容易,可这世上总还有些你怎么也丢不开的牵绊。
让安然活着,不惜一切代价赚钱给她续命,是我的所有关于生的羁绊和使命。
短暂的旖旎和幻想全部被粉碎殆尽,我冷眼看着微亮的东方,心中早已恢复一片冰冷。
医院内,护工小夏靠在床上,胳膊上缠满了纱布,脸上也挂了彩。
而安然已经不见了。
「怎么回事?」
小夏苦着脸道:「昨晚来了四个人,他们将我打晕把安然带走了,后来我醒了,想追他们,结果就这样了。」
「看清脸了吗?」
「没有,」小夏摇头,「但都是练家子,我在其中一个人身上闻见了血腥味儿。」
小夏的功夫不弱,可惜寡不敌众。
「可有留下话?」
「有,」小夏从口袋中掏出一个信封,「我醒来的时候这个就放在我身上。」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小卡片,只印了『奇货街』三个字。
我面色一冷。
小夏看了一眼道:「姐,你可不能去,那地方全是不讲江湖规矩的。」
杀手有我这种正规接受训练的,也有地下的。
那些职业道德有亏被赶出公司或上了黑名单的人,只能私下接黑活儿,这些人基本上都集中在城北的奇货街附近,鱼龙混杂。
「我要去。」
小夏皱眉没有再劝。
我将之前奶奶给的那个粉色蝴蝶结拿了出来,心道安然戴这个一定好看。
七年前,我第一次出任务。
十六岁,我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紧张而莽撞,险些失手。
完成任务后,就受伤倒在了巷子里。
濒死时刻,我却一点也不害怕。
长久的暗杀训练和洗脑,让我看不到生的希望。
我没有小时候的记忆,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死也许就是最好的解脱。
等我再睁眼,却是在床上,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正在床边冲我笑。
安然当时只有七岁,是她喊来父母救了我。
在他们的照顾下我的伤好了,安爸和安妈多次帮我寻找父母,最后甚至打算收养我,在她家的那一个冬天,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
可惜,单纯的我并不知道自己会害了他们。
仇家以为安然就是我的家人,当着我的面虐杀了他们。
安然是最后一个,直到被杀前,她都在求那些人放了我们……
后来我被公司的人救了,可安然却因此陷入长久的沉睡,一躺就是七年。
我请最好的医生,用最贵的药,请最好的护工,为了醒来后不让她与社会脱节,甚至请了许多老师不间断讲课……可她却一直不肯醒。
或许,她也不想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医生曾多次劝我放她走,可我怎么可能放她走。
我答应了安爸安妈要照顾好她,这是唯一我还活着的理由。
我浑身全副武装去了奇货街。
若想要安然的命昨晚就可以,可他们却费尽周折带走了她。
自然是冲我来的。
至于是谁,我猜不到也不关心。
七年来,为了赚钱我百无禁忌杀人无数仇家太多了。
我只知道,拼了这条命也要救她。
我刚到奇货街,就被一个小太妹截住了,张口问我要烟,我掏出一张钞票后,她乖乖带路了。
巷子七拐八拐,最后在一个破旧的大楼前停下。
楼里很安静,但看脚印应该布置了不少人。
一个穿戴黑面具的男人正对着大门端坐在一张木椅上。
我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站定,「朋友,有话好说,何必对一个病人出手呢?」
「你是谁?」
男人的声音刻意压低,明显是受过训练的。
而且这个问题很是其耐人寻味。
能把安然带走,显然对我了解程度比我司同事都高,怎么还会问我是谁?
「我是谁你应该很清楚,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我含糊其词,看看能不能诈出些什么。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却又问了个更莫名其妙的问题。
「钻石在哪里?」
我脑中飞速运转,认为大概率是对方认错人了。
若是再冒然假装,可能对安然更加不利。
「朋友,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和林逸关系匪浅,会不知道?」
……
靠,是林逸的仇家?
我勾了勾唇角,「误会,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是A+的铁修罗,接近林逸也是因为任务,我想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
对面立刻道:「那好,你杀了林逸,我就放了她。」
这么着急?看来还真是他的仇家。
我心里将林逸骂了一百遍,一撩头发,缓缓靠近了几步,「这不难啊,我刚和他分开,你要早点说,人头说不定都已经给你带来了,但是,首先我得确定人质安全吧。」
对面的人招了招手,身后的房门被打开,里面是安然熟睡的身影。
房间里有两个人,楼上应该还有几个,正面刚肯定输。
「好,麻烦你们照顾好她,我这就去提林逸的人头。」
先撤,然后晚上偷袭。
可还未等我转身,身后的大门被关上了,从暗处接连走出七八个人,将我团团围在了中间。
看来对方没打算放我走。
我摸出两个微型炸弹,浑身戒备准备迎战,可等那些人走到光下我却愣住了。
「是你们?」
对面戴面具的人也摘下了面具,赫然是我司老大金角,周围对我拔刀相向的,也都是我司亲爱的同事们。
此时我才注意到,金角的左手被纱布层层包裹,看形状少了几根手指。
08
靠,被排挤了,还被孤立了。
我的同事不仅不带我玩,还不相信我。
二十分钟后,我浑身浴血,身上的武器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对方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不同程度受伤,还有个倒在一旁不省人事。
之所以我还能站着,不是我多强,而是因为他们不想要我命,只想生擒。
最后,金角将匕首抵在了安然脖子上,我便丢了刀。
我很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拿我做人质,你觉得谁会来救我?」
金角道:「林逸。」
我笑了,「别逗了,我装失忆又不是真失忆,他可比我还会玩儿,估计早就看穿一切了。」
金角却轻声笑了笑,「原来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他没说。
房门被关上后,我简单处理了伤口,擦干净血迹走到了安然旁边。
「安然别怕,姐姐在呢。」
我拿出蝴蝶发卡,轻轻别在了她头,水钻在昏暗的光线下倒也璀璨。
「生日快乐!姐姐现在只有这个,不过等我们出去,姐姐一定给你补办个大派对。」
对于被同事追杀这事儿,我一点也不难过,毕竟之前也没啥情分。
不过听金角的意思,我和林逸可能真有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过去?
就算有,也是我十岁之前的事了。
当然无关爱情,十岁大的孩子之间,有也只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如此一来,也就不难理解他之前为什么不遗余力逗我玩儿了。
我咬牙切齿,这狐狸合着一直逗我呢。
偶遇青梅竹马,逗上一逗、占些便宜,确实有些情趣。
但,就我当下这处境,但凡他有点脑子应该都不会来。
金角大概要失望了。
林逸那狐狸,精明着呢。
可,我又忍不住想,
万一真就来了呢?
万一真就对我这个青梅竹马情深意切呢?
我乐了。
若他真过来打算和我死在一处,那我就原谅他之前做的所有事。
然后就此赖上他,再顺便签个三生协议!
毕竟这样既好看又长情还有钱的大傻子可不多见。
大傻子过来是三天后了。
我因为伤口感染有些发烧,脑袋昏昏沉沉睡得不清现实和梦境。
他打开门冲进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我被惊醒了,险些以为已经挂了人在地府。
「你是什么鬼?」我有气无力道。
林逸抱起我就笑了,「活着就好。」
我看呆了,随后觉得自己铁定是挂了,审美都出问题了。
一口白牙,满脸是血,我居然觉得这鬼真他玛的帅。
……
我醒来的时候,一头白发的奶奶正守在我身边打瞌睡。
我一时不敢吭声。
若林逸认识幼时的我,那这个奶奶……说不定真是我奶奶?
我内心十分复杂。
此时奶奶脑袋一歪醒了,见我睁眼立刻就抱住了我的手。
「小欣醒了,太好了。」
「嗯……奶奶,我这是怎么了?」
「你去找你爸爸,结果跑丢了,还好小逸把你找回来了,」她说道,「你不要怪小逸,就算他不说,你爸也肯定会去救你林叔的,小欣,都是命,你不要太难过……」
我听得云里雾里,但不知为何心里堵的难受。
此时房门被打开,林妈居然扶着林逸走了进来,见我醒了又是一阵惊喜。
「醒了就好,醒了就没事了。」林妈道。
我看看林逸,哑着嗓子问道:「安然……」
「放心,她没事。」
林妈馋走了奶奶,林逸艰难地走到我床边坐下,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
他胳膊上打着石膏,白色的棉衣下也隐约露出缠在胸口的绷带。
看来伤得不轻。
「为什么要去救我?」
林逸没说话。
「刚才奶奶说的,是我小时候的事吧?」
林逸脸上动容,看向我,「你记起来了?」
我摇摇头,「没有,猜的。」
林逸吐了一口气,随后语气平静地说出了我们的过往。
父辈是生死之交,我们确实是青梅竹马。
某次跨国生意,有人见财起义,于是负责押送钻石的林爸就被抓走了,生死不明。
林逸过来求我爸去救人,我爸就去了,结果自然也没回来。
我撞见了林逸求我爸去救人的一幕,再加上骤然失去至亲,于是迁怒于林逸,和他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失踪了。
听完后我百感交集,但内心比想象中要冷静得多。
毕竟我已经不是 10 岁的小女孩,当年想不明白的道理,这些年也都明白了。
奶奶说的对,这本就不怪林逸,我爸知道这事后肯定会去,而且,林逸也失去了至亲。
我低头,自嘲道:「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跟电视剧里女主一样,哭着跑出去才对?」
林逸想了想道:「最好不要,现在满城都是你的追杀令。」
我一楞,「为什么?」
「金角认为你这些年蛰伏在组织内就是为了那批钻石,而且认为你已经得手了。」
据说当年那批价值五个亿的钻石一直都没找到,金角也因此被问责,被赶出来后才进了杀手组织逐渐成为老大,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找钻石的线索。
我居然有些佩服金角的想象力,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蛰伏组织十几年替父报仇找钻石?
我甚至觉得自己要真这么牛就好了。
「那我值多少钱?」
「一千万,生死不论。」
我惊呆了,八位数,我特么居然这么值钱??
「那岂不是比大黄都值钱?」毕竟它才两百万。
林逸悠悠道:「你是大黄主人,本来就应该比他值钱。」
我傻眼,「大黄真是我的狗?」
林逸点点头,「你小时候在路边儿捡的,名字也是你起的。」
噢,怪不得这名字这么亲切好听,也难怪它对我那么亲,果然狗狗通人性的,不管多久都记得旧主。
「这公司是以你名义开的,你是老大,大黄是老二。」
我乐了,「你是老三吧?林逸,我以前是不是老欺负你?」
林逸默认了。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还骗我说是女朋友未婚妻?」
「也不算骗你,那些话多半都是真的。」
我一个白眼,忽悠谁呢?
「我那会儿才多大,就追了你五年?」
林逸:「你五岁的时候第一次见面就说要追我,逼我长大以后娶你。」
……
我这么早熟吗?
「那,你说我嘘寒问暖不许你接近别的女人?」
「幼儿园,你每天课间都过来给我送小酸奶,还威胁我们班小女孩不许和我玩,不然就揍她们。」
……
这,倒是像我能干出来的事儿。
「那……非要和你一起睡呢?」
「七岁的时候,你被打雷吓着了,好长一阵子必须要我哄才肯睡觉。」
……
他又用手挑起我颈间的五星吊坠,「这链子是我十二岁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一直戴着,然后被你抢去了,还说就当我们的订婚信物。」
我:……
好气,好丢人,
为什么小时候的我这么无耻?!!
「林逸,你是不是有点受虐体质?」我气呼呼。
林逸却自然拉住了我手,冲我淡淡一笑,「只乐意被你虐。」
说完居然还挠了挠我的手心。
吼,狗胆包天。
我拉下脸,大概是出于对病人的关爱,并没有甩开他。
「但那都是小时候的戏言,你救我,是不是因为内疚,觉得欠我的?」
「一开始是,后来不是。」他认真道。
「后来?」
我比较关心这个后来从什么时候算起。
「你十八岁的时候,我找到了你,但那时候你已经泥沼深陷,所以,我就布了这个局。」
十八岁,原来那么早啊,他一说我就基本明白了。
我们这行,入行容易,离开却唯有一死。
「所以,我查不到自己过往,也是你做的?」
我之前曾查过自己,却一片空白。
林逸点了点头,「金角当年选择背叛,自然是要赶尽杀绝,还好叔叔把你藏的很好,我也没有费多大劲。」
他说的容易,但我却知道其中难度。
外面传来枪声,我瞅了瞅窗外。
「这么快就找来了?」
他指了指我,「一千万。」
我笑笑,也是,我都想自杀领赏。
「余月他们在外面守着,你不用担心。」
我点点头,缓缓抽回手。
「林逸,这次是你救了我,从我十八岁开始到现在,也刚好五年,所以,我们之间,就算扯平了吧。」
和旧账相抵,互不相欠。
林逸定定看着我,难得眼中添了几分忐忑。
「那,以后呢?」
「以后?」
我冷笑,「订婚的事总是你忽悠我的吧?所以自然要作废。」
他微微垂目,难掩失落,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我身子一倾飞快吻上了他的唇角,堵上了他后面所有的废话……
他不方便,我只好主动些。
反正我以前就脸皮厚,他应该习惯了。
他嘴唇微凉,我还调皮地舔了一下,他似乎抖了抖。
耳边枪声逐渐密集,越来越近,我凑到他耳边,
「林逸,我们已经长大了,若我们还能活着,要不要先谈一场成年人的恋爱啊?」
09
万万没想到,不太娴熟的撩拨,居然换来敌人来势汹涌的进攻。
不消片刻我便溃不成军,呼吸散乱。
可惜这次编剧没有安排人敲门,外面愈发密集的枪声成了救命稻草,我终于找到一个间隙别开脸说了句话。
「奶奶和阿姨呢?」
「地下,很安全。」
依然是凶猛的进攻,我用力推开,「不是,外面枪声更大了……」
林逸深呼一口气停下,听了一会儿也决定起身。
「我去看看,你在这别动。」
可惜他才起身就一个踉跄重新跌坐在了床上。
看来受伤不轻。
「算了你别动了,」我爬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神清气爽,「我去!」
「不……」林逸又想起身,却被我一掌劈晕了。
啧,虚成这样,方才还攻势那么凶,真是不要命啊。
将他放平后,我将他腰间的枪也拿了过来。
略大,不太称手,凑活用。
推开门发现这里居然是林妈家,外面只有几个人,我看了看,走向认识的余月。
「对面多少人?」
余月冷冷瞅了我一眼,「起码二十个。」
我听了听枪声,对着外面的草丛开了几枪,那里的枪声立刻消停了。
「后面什么安排?」
对面那么多人,就我们这几颗菜自然不是对手,林逸那么淡定,肯定有计划。
「拖,越久越好。」余月道。
「知道了。」
我没再说话,开始四处开枪。
将近一个小时后,西南位置的人受了伤,有人靠近了,余月当即下令撤退。
林逸也醒了过来,所有人从地下室地道撤了。
出地道后大家准备上车,可余月却忽然浑身戒备一动不动。
我这才发现不远处被夜色勾勒出一个高挑劲瘦的人影。
悄无声息,这是高手。
我刚要摸出匕首,却被林逸按下了。
「没事,他不会伤余月,走!」
果然,对面的人影直到我们驱车离开也一动没动,俩人在空旷的田野中对峙,恍若两个月下的沙雕……
嗯,没猜错的话,事关爱情。
**
「想破追杀令,只能把他们一窝都给端了。」公司的议事厅内,林逸说道。
原来之前林逸给 A+来了个虚晃一招,今天对方所有杀手基本都暂停任务被召回公司了。
林逸想来个出其不意瓮中捉鳖,但等我拿出那地方的图之后,他们就都沉默了。
「这特么哪里是别墅,分明就是堡垒!」有人恨恨道。
没错,金角能将那里做大本营自然是花了功夫的,实打实的比堡垒都结实。
易守难攻,正面打根本攻不进去。
议事厅内聚集了十几个人,各抒己见争执得面红耳赤。
我悄然走到林逸跟前,小声说道:「那个,有个情况跟你说一下,我之前在公司周围埋了一些炸弹……」
话说一半,周围忽然安静了,所有人盯着我看。
林逸也有些吃惊,「你埋了炸弹?」
「埋了多少?」余月忽然推门而入,看起来神清气爽。
我暂时压下内心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指了下图纸。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平时喜欢研究小型炸弹,尤其是带功能的,音响啊,座椅啊,还有路灯等等……也是想着有备无患么,万一哪天敌人打进来了,我引爆炸弹就可以拖延些时间不是?」
周围还是一片安静。
林逸看了看图,「所以,周围这几个方向全都有?」
我点点头。
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余月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老大,既然如此,我们同时引爆四周,这样他们就会被围困在中央位置,我们再用无人机逐个击破!」一人道。
林逸点点头,似乎可行。
「周围是草场,树木稀少,于我们有利,只是后面这一块儿连着树林,怕会有漏网之鱼。」另一人道。
「我去!」余月自告奋勇。
「我也去!」
「好,那我们就集中在这里,等……」
「那个……」我又举了举手,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啦,我房间里,还有一些自制炸弹……」
其余人顿时停住又看向我。
林逸:「你房间在哪个位置?」
我指了指正中间,「这里,因为这儿距离食堂最近……当然这不重要,房间内几乎每一样电器都是炸弹,引爆以后半径就还……」我用手在堡垒外画了一圈,「……挺大的。」
还好周围是草场,只是可怜草场上的小动物们也要性命不保,抱歉了。
周围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后有人低声来了句:「靠……」
「敌人在内部啊。」有人感慨。
「居然有些同情他们。」另一人道。
而余月看我的眼神已经近乎崇拜。
几秒后,林逸用手一点地图,「引爆它们。」
我立刻摆了摆手,「别别,你不知道,这里面好多宝贝呢!保险箱里好几百万……」
林逸从兜里抽出了一张卡,「三千万,都是你的。」
「密码 123321,您随意,我还设置了音乐模式,您可以边引爆边听音乐放松。」
我双手交出了手机。
林逸接过手机居然笑了笑。
我不自觉也冲他一笑,随后抱着卡向门外走去。
手机里的音乐在我身后响起,随后是众人响彻大厅的庆祝声。
我抱着卡冲上楼,走进了安然躺着的房间。
「安然,咱们有钱了,以后我多给你请几个家教,你想学什么都可以!」
说了好一会儿话后,林逸也进来了,缓缓走到了我身旁。
「她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
这次检查,国外那个专家说安然的状况正在逐渐变好,对外界反应也越来越大,他已经制定了一些列的治疗方案。
而我担心更多的是她醒来后要如何面对这一切,以及,我要如何而面对她。
林逸在后面扶住了我的肩,「我会和你一起。」
我将头靠在他肩上。「嗯,我知道。」
片刻后,林逸忽然指了指安然头上的发卡,「这个发卡,她一直戴着?」
我点头,「奶奶给的,别说,安然戴着真好看。」
林逸微微出了口气,「是挺好看,也挺贵的。」
「贵?」
林逸指了指上面的水钻:「钻石,十年前的估价是五个亿。」
我拿着卡的手啪嗒就掉了。
五个……亿???
「这就是金角找的那批钻石??」
林逸拿过发卡看了看,「没错,我确定。」
我人傻了。
那批钻石,居然一直就在安然头上?
明晃晃的五个亿,就这么在贼窝里、他们眼皮子底下晃了好几天???
「啊!」
我身子一软,林逸一把扶住了我的腰。
「姚欣,弱点是钱的话,很容易被人利用的。」
他嘴上说得严肃,可在我腰间的爪子却不安分得很。
此时我眼中只有那做工精细、审美高级的粉色钻石发卡,压根懒得理他。
「林逸我告诉你,这发卡是奶奶送我的,属于婚前财产!」
耳边传来一声闷笑,他索性环住了我的腰,「都是你的,连我都是你的。」
我拍了一下他的手,「林逸,我这人毛病挺多的,被我赖上,你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好过。」
他缓缓掰过我的头,看着我的眼睛道:「这话,你以前就说过,那我今天就再回你一次,」
「甘之如饴。」
……
A+被铲平后,林逸逐渐将公司交给了余月。
其后大部分时间,都腻在我身边,逐渐暴露了色胚的本质,几次险些擦枪走火。
譬如今天早上,他说给我送吃的,结果吃着吃着不知怎么就倒在了沙发上,随后就是一片混乱……
「姚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期间他低声问道。
「着什么急?」我闭眼回了一句。
好一会儿后他喘着气问道:「确定只是我着急?」
我停下,捧住他的脸,一歪头,「怎么,你还真不打算婚前有性行为?」
林逸愣住了,随后耳朵居然罕见的红了,「姚欣,你压根就没失忆吧?」
还和小时候一样没脸没皮。
我笑笑,「等安然醒了吧。」
林逸点头,随后破天荒放手将我拉了起来,「走,带你去个地方。」
是地下室。
这段时间忙着安然的病,我居然忘记过来探险了。
我之前种种猜测,但下来的一瞬间,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因为没有武器也没有钱,居然是一个巷子。
没错,装修出来的旧巷子。
一面斑驳的石墙,昏暗的路灯,破旧的椅子旁还有一个公交站牌。
站牌对面的草地上还支着一个白色的帐篷。
一切那么的别扭,却又……似曾相识。
脑中过电影般闪过一些场景,一闪而过。
「这是我们小时候住的巷子,每天早上你就在站牌下凳子上等我一起上学。」
我走向凳子,上面斑斑驳驳,隐隐约约还刻了字。
「姚欣爱林逸。」我没看,只是用手摸了摸。
林逸眼中一亮,「你想起来了?」
我摇头,「一点点。」
「这个帐篷干嘛的?」
「你九岁生日的时候想去海边露营,但爸爸们没时间,你哭得厉害,于是我就带你出来这里露营了。」
我坐进帐篷,发现里面铺着毯子,还放了一本故事书,星星骑士和公主的故事。
林逸笑道:「还有,你就是在这里夺走了我的初吻。」
我噗嗤笑了,「怎么样,当时我勇吗?」
「勇,你还说,任命我做骑士,一辈子……」
「一辈子保护我,做我头顶上最亮的那颗星。」我脑中闪过这句话,便脱口而出。
林逸眼中又是一亮,随后将我拉过去,狠狠吻了上来……
俩人逐渐躺倒在帐篷里,周围再度散乱成一片。
意识涣散前,我在他耳边道:「林逸,这里挺好的,就在这里吧……」
全文完。
BY 泷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