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月球上的眼睛
「吴老师,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您不回家吗?」学生在一旁边收拾着行李边问道。
「不了,我刚好还有一组关于月球的数据需要收集,这两天满月可是观测的最佳时期,绝不能错过。」我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我看您也适当给自己放个假吧?」说完,学生就背起书包,向我道别后就离开了观测室。
我叫吴国庆,是一名研究地月系统的天文学教授。
放假,这两个字有多久没有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了,在进入研究所后,我就将自己的全部都献给了天文事业,甚至连同事和学生都惊讶于我那种工作狂般的偏执。可我倒是不在意别人的说辞,因为在我看来,这种疯狂更应该被定义为享受,更别提像中秋前夜这样的日子,研究所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如此寂静的环境更能让我专注于研究。
我抬起头,只见那月亮逐渐从蔚蓝色的天空中浮现出来,很快我就能再次用天文望远镜一览月球的美丽,而万里无云的天气更是如有神助。
月球作为地球唯一一颗天然卫星,人类对它探索的脚步从未停下过,但人类对于月球的了解却依旧处于假说阶段,甚至对于月球的形成,科学家也始终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结论,不过大部分的科学家们认为,月球曾经是地球的一部分,只是在一次行星碰撞中,地球的碎片聚集产生了月球。
但在我看来,无论月球是如何形成的,它的出现似乎就是宇宙专门为人类放置的谜题一般,那每个夜晚都会悬挂在人类头顶的冷光,似乎都在告诉人类关于它的秘密。
天渐渐暗了,我兴奋地将桌子旁的一沓数据资料和一床被子抱起,然后走去天文台,不出意外的话,今晚我就要在天文台睡下了。
「叮叮……叮叮……叮叮……」我的手机在此刻疯狂地响了起来。
这无非就是人们在相互传递中秋祝福或者拍下月亮的照片发在朋友圈里等待着大家的点赞。
我当然不会让这般吵闹影响我记录数据时的专注度,于是我看也没看就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我露出一丝微笑,不经意间重新抬起头看向月亮,就在这一瞬间我的微笑僵在了脸上,因为月亮左上角上居然出现了一块与周围月岩相突兀的物体。
我深呼吸一口气,揉了揉眼睛重新看向月亮,没有错,那耷拉着的上眼皮,白色的巩膜与略微泛光的虹膜边界分明。
那分明就是一只眼睛。
我扔掉手上的资料和被子,用我此生最快的奔跑速度来到天文望远镜的显示屏前,而那只无神的眼睛此刻早已出现在了显示屏上,并且还以极其缓慢地速度眨着眼。
我的后背直冒冷汗,我的思绪飞跃在第一次接触的天文知识与如今所知的所有月球相关知识之间,却丝毫找不到任何能与当前情况有一丝相符的科学解释。
我惊恐地盯着屏幕上的眼睛,它每眨一次眼都会像剪刀一样,都将我此生所信奉的科学真理一点点地剪成碎片。
我颤抖地拿出手机想要打给谁,但是手机上的未接电话以及消息早已占满了屏幕,并且还在增加,这一切都在告诉我,我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至少也不是最后一个。
「吴老师!」
我回过头,只见已经收拾好行李离开的学生出现在了天文台。
「你怎么回来了?」
「月……月亮!」学生指着天上的月亮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月亮长眼睛了!」
「我看见了。」我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怎么办?」学生的眼神里流露出惊恐与不安。
怎么办?这或许是学生心中唯一能问的问题,但这只眼睛从哪来、它的出现会对地球和人类造成什么影响,我这个做老师的根本不清楚,而且我也相信现在地球上没有一个人能知道。但此刻在学生眼里我这个老师就是一个希望,所以我只能想办法好好安慰学生。
正打算开口时,我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接听电话。
「请问是吴教授吗?」
「我是。」
「月亮的事情您已经知道了吧。」
「嗯,请问你是……」
「我是地球应急指挥中心中国分区的负责人,我们已经派人来接您了,具体情况会在路上向您说明。」
电话里的人话音刚落,有两个形似保镖的人就进入了天文台,并站在门口朝我说道:「吴教授,请。」
「你刚刚不是问我怎么办吗?」我看向学生用手指着那两个保镖说道,「办法来了。」
2 应急指挥中心
我在两个保镖的指引下,在天文台附近的空地登上了一架直升机,另外我还带上了那位特地跑回来的学生。
「老师。」学生在一旁依旧保持着惊恐地表情,虽然我已经同他解释过了此行的目的地,但他依旧无法掩盖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月亮上的那……那是神吗?」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在弄清楚这只眼睛出现的原因前,我想人类对于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理性知识储备,都会感到羞愧,你可以认为那是怪物,也可以认为那是个神,都一样。」
我很理解学生此时的状态,随着直升机逐渐升空,我偷偷探出脑袋看向那月亮上的眼睛,虽然我此刻距离月球还有三十多万公里,即便直升机起飞后的高度与其相比有些微不足道,但缩短的这点距离也足够让我紧张到不行,好像下一秒那只眼睛就会变成什么令人抓狂的事物一样。
直升机的飞行速度很快,谈话间我们就已经到达了应急中心上方。此时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周围的建筑包括不远处的城市里依旧灯火通明。
看来今晚所有看见那只眼睛的人,都已经无法正常入睡了。
我看向地面,只见一座十分巨大的天文望远镜架设在空地处,并且周围聚满了工作人员,似乎正在紧张地进行调试。
等到直升机一降落,就有一队人凑了上来,将我和我的学生接进了指挥中心。
同那片空地上的情形一样,指挥中心内部也是嘈杂不堪,到处都是抱着一沓沓资料的人穿梭在拥挤的办公桌旁,而在那些人群中间摆放着九个巨大的屏幕,屏幕画面里也是一群不同国家的人在忙碌着,看起来那似乎是其他国家地区应急中心的实时画面。
「吴教授。」
一个男人穿过人群朝我走来,听他的声音似乎就是电话里的那个男人。
「我们已经在电话里通过话了,我叫刘健,是这里的负责人。」
「嗯……你好,刘长官,很荣幸见到您。」我试图让自己许久没有使用过的社交能力派上用场。
「客套话咱们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弄清楚天上那东西。」刘长官说道。
「关于那眼睛,你们有什么发现吗?」我问道。
「那眼睛……」刘长官似乎欲言又止,「你们还是自己来看吧。」
说完,刘长官就带着我和我的学生来到屏幕前,并朝着一边的工作人员说道:「把眼睛出现时的画面调出来放在大屏幕上。」
随着工作人员的操作,大屏幕上出现了一段录像,这是月球还没有出现眼睛时的样子。
看着屏幕上那完整的月球,我皱起眉头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待着那眼睛的出现。
它会怎么出现?凭空出现,还是撕裂空间从科学未知的角落里蹿出?身为一个科学研究者,我竟然会冒出这样的想法,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在这只眼睛面前,如今再离谱的幻想都会被视为可能
「开始了。」刘长官突然说道。
我回过神来紧盯着屏幕,只见画面中央的月球突然出现了裂痕,并且那裂痕慢慢向四周延展开来,就像冰面一样,那些胡乱延展的裂痕最终会聚到一点。伴随着一阵无法在宇宙空间里传播的碎裂声,月球表面散开的破碎岩层就像老旧的墙皮一样,将月岩下那被时间掩盖的秘密暴露了出来。
那只眼睛,就像我看见它第一眼的时候一样,无神地半睁着。
「眼睛不是凭空出现的。」刘长官指着屏幕说道,「而是本来就在月球的岩层之下。」
「这……」我看着屏幕里那与我认知不对等的景象,完全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眼睛的出现我们早该预见到。」刘长官说着,吩咐工作人员将屏幕切换回各国应急指挥中心的画面。
「什么叫做……早该预见?」我扭头看向刘长官问道。
「趁着现在天文望远镜还在调试,我拿几个东西给你们看看。」刘长官看了看手表,招手让我们去到一旁的会议桌坐下,然后他从一旁的文档里翻出了几本档案递给我。我将其拿起粗略扫了一眼,只见那几本档案的封皮上都印着两个字——「绝密」。
「这是什么?」
「1959 年开始,苏联『月球计划』中一系列探测器获取的真实数据和图片资料,任然后是 1969 年阿波罗 11 号登月计划的真实音频的文字记录,以及阿波罗 12 号的撞月计划的公开数据记录。」
「你们还藏着这些东西啊?」我翻看着那有些泛黄的纸质文档惊讶道。
「有些东西连我们自己都无法解释,如果公之于众那可能会造成无法想象的恐慌。」
「所以民间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一旁的学生也问道,「阿姆斯特朗真的在月球看见了外星人?」
刘长官又看了看手表,他似乎是个很注重时间的人,从我们见到他开始到现在,他就已经看了好几次手表。
「还有时间,我们一个一个看吧。」
3 绝密资料
1959 年到 1976 年,苏联总共发射了 40 个月球号探测器,并在这期间收货了大量有关月球的图片、数据以及样本,而让科学家们无法理解的要数月球背面那一道巨大且相互连接的隆起。
「当初所有人都认为那隆起只是一连串的陨石坑相互叠错现成的。」刘长官指着文件里一张图片说道,「但是你现在再看看,这像什么?」
我拿起那张图片,左看右看,最终在一个特殊的角度,视觉上的认知使得我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脊椎」。
「这挺像一条脊椎骨的。」学生在一旁率先说出了我的想法。
「可如今所有月球背面的图像似乎并没有这条隆起。」我疑惑道。
「没错,这条横跨了半个月球的隆起,在苏联第二次对月球背面进行拍摄时,就已经发现它不见了。」
「不见了……」我沉思道,「可即便单单只靠目前月球那种程度的地质活动,根本不可能做到改变其自身地形。」
「所以当时的人们只能将那隆起或者说那段脊椎,判断为探测器拍摄时的技术故障,不过为了防止群众的议论,这次发现依然被放入了绝密文件。如今这文件再一次重见天日,在我个人看来,那段脊椎的消失绝不会只是技术故障这么简单。」
「嗯,确实没有那么简单,而且这似乎和当前这只眼睛的出现有些许相似之处。」我说道,「这两者的出现与消失让我感觉月球就像一个卵,早年拍摄到的那段脊椎就如同卵中躁动不安的生命,弯曲着自己的背,而它那还未成型的脊椎就不断摩擦着薄薄的卵膜,若隐若现。而现在出现的这只眼睛,正是破卵而出的征兆。」
「老师,您的猜测会不会太大胆了?先不说那只眼睛,光拿月球表面来说,那可全是坚硬的岩石,并不像卵膜那样拥有韧性。」学生在一旁说道。
「不,你的老师很有想法。」刘长官翻出一张纸递过来说道,「这上面是关于月球表面岩石的熔点测试以及月球内核的温度数据,按照吴教授的想法,如果月球真的像卵一样,那在月球内部的那东西,其温度本身就足以熔化月球表面岩石,如此一来我们看见脊椎的出现与消失,实际上就是那东西在月球内部的运动使得高温溢出,并造成了月球表面地形的改变。」
「从那之后还有像这样的情况出现吗?」
「有。」刘长官毫不犹豫地回答,并又拿出两张照片,「这是五年前拍到的月球背面。」
我摘下眼镜仔细看着那两张照片,只见照片中同样出现了曾经苏联拍到的疑似脊椎的隆起,并且这次的照片更加清晰,而那隆起的附近还隐隐冒着橙红色的缝隙,很明显那就是月岩融化后还未凝固冷却的部分熔岩。
我看着那两张图片,突然有一种真实却又魔幻的窒息感,我能感觉到自己体内肾上腺素的分泌正在让心脏的跳动越发明显,就好像我们正在经历一场由神秘宇宙带来的游戏,而人类在其中被耍得团团转。
「那……月球里真的有东西?」学生一脸的难以置信,可似乎是想起了此时的月亮上还存在着一只眼睛,又觉得自己问题的答案有些显而易见。
「那这就不得不说说阿波罗 11 号在月球上到底经历了什么。」刘长官用手指敲了敲另外一本绝密文件。
「阿波罗计划」是美国与苏联冷战时期进行「太空竞赛」时的产物,在 1969 年到 1972 年,美国曾进行了 6 次载人登月,其中最著名的便是首次载人登月的阿波罗 11 号,而这也是绝密文件中文字记录最多的一次登月。
「关于这次登月,除了新闻报道的那些以外,你们还有什么了解吗?」刘长官突然抬起看手表的头问道。
「除了那些常规的官方报道以外,最让人琢磨不透的应该是那直播时被中断的四分半钟吧。」学生回答道,「不过网络上似乎已经有人放出了那段录音,似乎是遇上了不明飞行物什么的。」
「还得是你们年轻人才会关注这些东西。」刘长官说道,「但即便是那段所谓的被流出的录音,也是官方精心制作的假录音,你明白的……为了转移注意力,而真正的对话就在这本绝密文件里。」
我翻开文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整篇的英文对话记录,其中最关键的那部分让我感觉人类的月球的研究似乎从来都停止在抬头望月的阶段。
【我感觉地上似乎在抖动。】
【探测器显示你们所处的位置有轻微月震,没有太大影响,继续完成任务。】
【兄弟,我有些站不稳了。】
【休斯顿,我建议暂时中断任务,回到登陆舱。】
【好的,中断任务。】
【天呐,那是什么?】
【什么?】
【看北面,那**是什么?】
【休斯顿,我们看见北面五十米处的岩石正在开裂,似乎有东西从裂口喷出来了。】
(沉默……)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休斯顿,休斯顿,收到了吗?】
【休斯顿收到,现已经将月岩采集任务中断,更改为北部裂口勘探任务。】
【你们疯了吗?】
【不,不,我不会去那鬼地方的。】
【这是总统先生的命令,这将会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成就。】
(沉默……)
【我的上帝啊,好的,我们去看看。】
(三十六秒后……)
【我们已经到达裂口附近了,数据显示裂口处温度过高,我们无法再靠近。】
【请描述一下你们所看见的东西。】
【裂口里有很多管道,看起来不像金属物,是半透明的,并且还有塑料感,但我发誓那东西绝对不是地球上已知的任何材料。】
【那管道里似乎有流动的液体,有点像岩浆,但没有岩浆那么黏稠,有些像混合了糖浆的威士忌,我想不会有人愿意尝一尝吧?】
【等等,你感觉到了吗?】
【什么?】
【震动感,和刚才完全不一样,这次很有节奏。】
【这太诡异了,我可不想再待下去了,走吧。】
【休斯顿,我将震动仪放在裂口附近了。】
【收到,现在请返回至月岩采集点继续任务。】
【收到。】
4 心跳
我缓过神来关上那本绝密文件,然后拿起桌上的茶水将其一饮而尽,这才让我几乎要死机的大脑重新唤回活力。而在一旁的学生此刻似乎已经被这文件里疯狂的真相给弄得有些自闭了,只是坐在一旁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如何?」
「感觉就像在看科幻故事。」我直言道,「他们看到的那些管道难不成是血管?或者说是那东西体内的器官?」
「因为这一段没有任何影像资料,所以我们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刘长官无奈地说道,「但文件里提到的那段有节奏的震动,美国方面也已经通过现有的科技手段,将其转换为了音频资料,并进行了分享。」
说完,刘长官就将一个连接着耳机的小盒子递了过来。
「听听看。」
我和学生拿起耳机塞进耳朵里,然后伴随着一阵电流的滋啦声,一种类似于鼓点的声音传入耳中,我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那鼓点声,节奏感很强,并且频率较快,一大一小的沉闷鼓声相互叠错,我尽可能地排除自己的心跳声,但很快我就发现那鼓点声与我的心跳声十分相似,也是一大一小的沉闷声。
「这是心跳声。」我摘下耳机看向刘长官,而刘长官没有回答,只是觉得朝我点了点头。
【月亮里有一个新生命。】
「我想只根据前两本绝密文件,就已经拥有很强的说服力了。」刘长官拿起最后一本文件说道,「而在这一本里面则记录了阿波罗 12 号、13 号以及 15 号对月球进行撞击的真实数据。」
「这个实验我们知道,月球被撞击后产生了如同空心球般的回响。」学生补充道。
「对,但那回响仅仅只是收集到的其中一组数据。」刘长官将文件摊开来,「未公开的数据记录了同一时间产生的月震,并且与阿波罗 11 号当初遇上的那次几乎一模一样。」
「事实上是撞击实验产生的回响影响到了月球内部的东西,并让那东西有了反应,这才引发了月震,对吗?」我问道。
刘长官点点头,将桌上的所有文件整理好,然后说道:「无论是哪一个文件里记录的异象,都表明了月亮内部有一个活物存在。」
我皱起眉头看着面前那些关于月球的探索机密,这间会议室里也终于迎来了沉默。
刚刚得知的一切已经足够颠覆我的世界观,但这只是人类所知月球的部分真相,对于那月球内部的生命是如何孕育的,人类一无所知,或许我根本不该称那东西为生命,那东西一定是超出了人类认知的存在。
想到这,我心中不免想起了学生在直升机上问我的话——那是神吗?
此时,刘长官正与一个工作人员在谈话,待他们谈话结束后,刘长官又一次看了看手表,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刘长官,我看你好像很在意时间啊?」我起身走到他身边说道。
「因为半个小时后,将有两百多个探测器从地球起飞。」刘长官说道,「他们将会提供更加全面的分析数据,并且也将更进一步靠近那只眼睛。」
「两百多个?」我惊讶于人类居然有对这方面突发情况的预留资源。
「这可是全人类的危机,谁又还会藏着掖着呢?走吧,出去看看。」刘长官说完指了指指挥中心门外。
当我们来到屋外时,周围空地上已经围满了记者,而那座天文望远镜早已经调试完毕,并且直直对着天上那长着眼睛的月球。
「这次你们要如何向民众解释?」我突然问道。
「如实告知。」刘长官叹了口气说道,「这只眼睛的出现,说不定就预示着人类已经准备好接受这个疯狂的世界了。」
「那当然,这个世界原本就该很疯狂。」
话音刚落,只见夜空中突然冒出无数个拖拽着尾流的橙红色亮点,样子颇为壮观。
「很快,七天后它们就可以到达月球了。」刘长官抬头看向那些火箭。
七天,对于人类来说会不会太久了?我心想着再次看向那月亮上的眼睛,此时的它依旧半睁着,无神的瞳孔里却反射着地球那蔚蓝色的光。
5 科学已死,神明亦随
这可能是我过得最漫长的七天,就像我所说的,这个世界原本就很疯狂,只是人类创造出了科学用来维持自己的理性,可当一些超出科学解释的现象出现在眼前时,这层由人类自订且精心搭建的认知体系便会轰然倒塌,这时候再坚强的人也会失去理智。
由于我很少上网,所以是学生告诉我才知道网络上有一群人创建了一套关于月球之眼的神话体系,被称之为《月神论》,他们认为那眼睛来自神明,是来审视戴罪之人的,只要向它虔诚跪拜就可以进化自己的罪孽。
放在过去,这听起来就显得十分可笑,但全球范围内响应这个号召的人已经超过了百万。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科学思想似乎快要在这些人身上消失殆尽了。
我很想张口批判这种根本没有科学依据的神话体系,这和古时候人们看见无法解释的现象时就将它归于神一样,是一种无知的臆想。可批判的话语却只是停留在喉咙,始终说不出来,因为我也无法从科学的角度解释那月球之眼出现的原因,只要没有合理的解释,再离谱的幻想也是合理的。
可如此一来,曾经的科学研究不也和神话臆想一样了吗?
人类对于科学最直观的感受来源于观察,但为了解释发生的现象,我们不得不创造出 1、2、3……这样的单位数字概念,并以此来堆叠出更多的公式和定理来解释现象,可换个角度来说,如此对世界的认识过程,与创建一个神话体系有什么区别呢?我们将 1、2、3……这样的单位数字看作神明个体,用演算和定理推测它们之间的复杂关系,并诞生出无数名为【计算公式】的子嗣。
我不禁开始思考,以人类这拙劣的描绘手段,真的有办法弄清楚这个世界的真理吗?
人类生来最大的优点,就是刻在基因里的对未知的恐惧,但这也让人类得以敬畏世界;而人类最大的缺点,是在面对未知的恐惧时却依旧保持着自信,这终将会让人类从自己搭建的巴别塔跌落。
我想人类能不能弄清世界的真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类一定会在某个时间弄清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定位。
学生离开研究所回家后,空旷的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和堆成山的资料,要是放在过去我可能会舒舒服服地享受这种孤独感,但是此时我竟然开始厌恶这种感觉。我破天荒地放下手里的工作,离开研究所来到街道上,我原以为人们会因为月亮上出现了一个眼睛而搞得人心惶惶,可实际上街道和往常一样人来人往,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异样似的。
自从那只眼睛出现后,我们或许真的被改变了些什么,但又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影响,崩溃的或许只有我们这些追寻世界真理的信徒吧,在那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地方,人们不会去过多思考,重要的只是生活而已,这便是人类对自己渺小身姿的骄傲。
探测器发射后第七天,当我难得地从家里那柔软的床垫上醒来,就接到了刘长官的电话,他告诉我今晚部分探测器就将在月球眼睛周围着陆,另外一部分将从月球上空对眼睛进行完整观测。
待到下午,几个保镖就像当初那样将我护送上直升机,只不过这一次少了些许紧张与恐惧。
到达应急指挥中心时距离八点还有半个小时,可应急中心门口却早已聚集了大量的人,绝大多都是年轻人,他们手持标语,朝着应急指挥中心里大喊着,甚至有几个看起来像头头的人正在举着话筒进行演讲。
「很离谱吧?」刘长官无奈地说道,「他们就是网络上那群支持月神论的信徒,就像曾经的古人,无法理解月食,所以创造了天狗食月的故事一样。」
「可是现在这样子,你说月亮上真有一只天狗那可能性也挺大的。」我说道,「我明白人类的渺小无法改变,单靠脑袋里装着的那 1.4 公斤重的灰白质是无法洞悉世界全貌的,所以无论选择用科学还是神学来描述这个世界,都一样。但幸运的是人至少可以选择,我们这帮人选择坚持用理性看待一切,而他们选择用一个全新的世界观来重塑认知。区别在于当我们的认知体系再一次崩溃时,谁还能够残留一抹理智。」
谈话间,那台巨大屏幕上出现了探测器的着陆画面,顿时应急中心周围安静了下来,除了那些记者以外,月神论的信徒们开始纷纷跪下,对着天上的月亮开始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刘长官皱着眉头看向他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是人类首次近距离观看这只眼睛,周围那些从地球看去只有台阶般高度的裂缝,探测器的画面里却如同峡谷一般,向下望去眼球的表面就像一个镶嵌在月球表面的光滑冰面,错落的管道凸起蜿蜒在瞳孔附近,就像一条条巨大的蠕虫一样,虹膜此时就像一潭泛光的彩色湖水,而中央的黑色瞳孔却扩散开来如同深渊一般。
其中一个探测器在指令下,借助月球的微重力勇敢地跳入裂谷,试图降落在眼球之上,而随着这台探测器下落至眼球表面,结果却与我们所有人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们原以为探测器会像降落在皮球表面一样,但没想到探测器在接触到眼球的一瞬间,就瞬间陷进了眼球里,其内部的细节也出现在我们眼前。
月眼内部并不像我们人类眼球充满玻璃体,而是一堆纯白色的晶体遍布整个眼球,就和地球上的矿物一模一样,更直接地说,那只眼睛内部就像一座矿洞。
当我们所有人都在惊叹这奇妙的构造时,没有人意识到探测器此时的行为就像一只虫子钻进了人眼一样,等到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急忙将屏幕切换至月球上方的成像卫星,好在那只眼睛依旧保持着原样,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我却盯着那半睁的月眼紧皱眉头。
「这东西……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话音刚落,刘长官就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一直以来都没有注意到,这只眼睛的瞳孔已经散大了,即便它正对着太阳光也丝毫没有任何变化。」我拿出这几天用天文望远镜拍下的月眼图片说道。
身边不知道是谁悄悄松了一口气,的确,如果月球里的东西是死物,其威胁程度就如断崖式般骤降下来。
「只有一个方法才能知道。」刘长官说完便命令道,「打开地质活动勘探器。」
伴随着屏幕上那台探测器逐渐展开测试平台,测试仪的数值也出现在屏幕左上角,屏幕前的人们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0.6,0.3,0.2,0.4……
没有充满节奏般的震动,也没有大规模的月震表现,这趋近于零的数值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月球里的那东西已经死了,月球变成了一颗彻头彻尾的死星,或者说……死胎。
得知这个消息,在场没有人发出兴奋地呐喊,反而都陷入了沉默,月球内部那东西的死亡竟然会给人一种悲凉的感觉。
紧接着大量的探测器一个接一个地跳入月眼里开始勘探……
关于月球内部探索的实时消息很快就从应急指挥中心传出,并通过记者们的记录传递给了地球上的每一个人,而外面那些宣扬着月神论的信徒也因此一哄而散,我看着满地散落的标语和被撕碎的月神论,看起来抛弃一个信仰对于人类来说还是挺简单的。
但与这月神论一同分崩离析的,还有当前的大部分科学真理。
数百个探测器在月球内部进行了各种测试,那蕴含在月球内部的生命构成方式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认知,每一项实验数据几乎都在摧毁当下的科学研究。
虽然曾经的科学已经千疮百孔,但好在还有一些基础科学勉强维系住了这座科学大厦摇摇欲坠的根基。未来,人们或许要花费更长的时间来建立全新的思维方式了。
离开应急指挥中心,我回到自己的研究所,桌上还摆着过去我所计算的公式和测绘的资料,我知道那些东西现在看起来就和废纸一般,我抱起它们走到研究所外的空地上,用打火机点燃了这一堆资料。
火苗蹿得很快,我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火焰在纸堆里传递开来,那些资料很快就变得扭曲,然后变成灰伴着热浪飞到天上,这便是我对原始科学最后的祭奠。
随后我带着被子和枕头回到研究所的天文台,那个陪伴了我许多日夜的天文望远镜此刻依旧对着月球。我熟练地调整好参数,然后通过望远镜看向月亮。
看着那反射着阳光的月球之眼,我依旧记得当初第一次看到它时的感受,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但此时的我两手空空,身边没有用来分析数据的电脑,也没有写满公式的稿纸,有的只是我内心那最原始的好奇,与充满纪念意义的鉴赏。
一直到后半夜,夜深人静之时,我最后一次在这天文望远镜下席地而睡。
6 来自地球
对月球的全面勘探计划,是在两个月之后开始的,有了最初各国应急指挥中心的绝密资料共享与后来的危机合作经验,这场将全月球纳入勘探范围的行动得到了全球所有国家的支持。在全球合作之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一艘能装载六十人的大型载人登月飞船就建成了,而我也作为其中一名月球研究员,参与了这次人类史上最大的登月勘探活动。
「吴教授,能亲身接触那月球上的秘密应该很幸运吧?」火箭发射前一晚,刘长官突然问我。
「如果只是单纯考虑人类的好奇心那当然是幸运的,毕竟那上面未知的东西太多了。」我说道。
「我一直以为人类探索宇宙真理的起点会在太阳系外,没想到离我们那么近。」
我指着天上那闪烁着光亮的星点说道:「从我们的祖先第一次抬起头开始,看见的便是如此绚丽的天空还有那有着阴晴圆缺的月亮,这种用手摸不到的地方总会令人浮想联翩,所以我们也理所应当地会以为只有离开我们熟悉的地方,脚踩未知的土地,才有资格同宇宙对话。」
「你这话很有深度。」刘长官沉思道。
「其实我只是想说,就连月球都长眼睛了,那咱们脚下的地球会不会也藏着什么秘密呢?」
「说不定这次登月能从月球上发现些什么。」
「希望发现的东西在人类的接受范围内吧。」我说道。
飞船发射当天,发射台的观看席挤满了人,甚至一度因为民众要求而增加观看席的数量。对于民众们来说,即使这场关乎人类未来的探月任务将会被全程直播,但他们更愿意亲临现场,看看这人类史上最大规模的探月飞船是如何冲破天空的。
听着点火倒计时,飞船里的我不断回忆着过去一年里升空训练时的要点,深呼吸着让自己平静一些,周围的其他科学家也都紧张地说不出话,只有那些专业的宇航员在操作台前谈笑风生。
伴随着点火命令的下达,我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压在座位上,我只能紧闭双眼保持住自己的呼吸频率。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身体突然开始变得轻飘飘的,好似在水中一样,我睁开眼睛看向舷窗,只见地球那蔚蓝色的大气层正在离我们远去,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我兴奋地瞪大了眼睛,而刚才还安静着的科学家们,现在纷纷激动地说起话来,也难怪我们研究了一辈子的天文学,却从来没有自己到过太空,这一次登月也算是令人生圆满了。
根据计算,飞船到达月球需要五天时间,而其中有两天时间我们要围绕着地球对轨道进行调整,在此期间我们这些初来太空的科学家可以尽情地欣赏地球的景色。
等飞船稳定地进入了预定环绕轨道,我们纷纷解开座位上的固定带。
这是我第一次体验到失重的感觉,分不清上下左右,或者说根本没有就上下左右之分,轻微的碰撞都会让我顺朝着力的方向飞去,虽然我们这些初来驾到的「太空新人」平均年龄已经超过了五十岁,但我们就像一群孩子一样相互推搡打闹着,享受着宇宙带给我们的最简单的快乐。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都始终保持着这样的兴奋感,因为一旦飞船调整好轨道和角度后就会加速朝着与月球轨道的相交点前进,这期间地球会离我们越来越远,最终舷窗外将只剩下黑漆漆的宇宙空间以及时不时才会出现的太阳。
没有了最开始的新鲜感,这样的旅途就会变成煎熬,即便这个过程只有三天,但依旧显得很漫长。所以为了缓解这样的情况,飞船上的我们随时可以通过备用的通信频道和地球上的人进行闲聊。
直到有一天,在闲聊的过程中,我们得知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附近反常地发生了多起海底地震,但幸运的是这几次地震引发的海啸在海上相互抵消了,周边的沿海城市才没有受到大面积破坏。
照理说这对相隔甚远的我们来说毫无影响,可听到这个消息,飞船上的人们还是纷纷感叹道大自然的可怕。唯独一旁的我听着这个消息,心中却一直犯着嘀咕,脑海里冒出一个猜想的同时,竟然不由自主地出现了月球上那半睁着的眼睛的模样……
三天时间过去了,飞船的舷窗外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月球上的那只眼睛,虽然过去在地球上已经通过图片和屏幕直播上看过很多次,但如此近距离地亲眼看见它,我们身上依旧汗毛竖立,额头也直冒冷汗。
飞船的降落有些颠簸,但总体过程还算顺利,我们进入过渡舱穿好最先进的宇航服,剩下的就只是等待着舱门开启。
随着过渡舱的气压与外部空间进行着缓慢平衡,隔着头盔的我逐渐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只剩下头盔里对讲机的滋滋声。
待到舱门终于解锁,我们旋转着把手将其打开,门外的景象就如同我们预想过的一样,灰白色的地面,与泛着亮点的漆黑天空,只有从 1.5 亿公里外的太阳投射来的阳光为我们照亮周围的一切。
我们依次走出舱门,脚踏在月球表面掀起的一阵尘埃久久没能落下,奇妙的微重力让人有些不敢大力起跳,虽然那样做并不会让人飞出月球的引力范围。
我们取出几辆登月小车,朝着目的地前进,如果从远处看来,我们就像一群来自地球的微生物,正在朝着宿主的眼睛进发。
一路上的所有人都很安静,就连那些专业的宇航员也都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路的前方那个月眼形成的大裂谷越来越近,让每个人的心脏都狂跳不止。
十几分钟后,大裂谷便近在眼前,就如同当初在探测器里看见的那样,月眼那光滑的表面如同玻璃一样反射着太阳光,而在那黑色且已经散开的瞳孔上映射着远方地球那蓝色的身姿。
我们所有人站在大裂谷上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不小心踢了一块石头下去,而月眼依旧毫无反应,虽然有些紧张,但这个行为确实给我们稍微带来了一丝勇气。
宇航员们将安全绳架在裂谷边上死死固定住,然后我们一个接一个的顺着安全绳向下落去,当第一个人到达底部后,他用脚尖轻轻触碰了那月眼表面,确认可以穿越后便大胆地跳了进去,我们也壮着胆子跟随跳进去。
同探测器看见的一样,太阳光透过月眼瞳孔的散射照亮了整个眼球空间,使得我们可以看见纯白色的矿物遍布整个眼球内,并且相比于探测器的摄像头,那些矿物用人的肉眼看起来显得更加美丽和迷幻。
但是眼前的场面再是如何震撼,我们也不想在此久留,于是赶紧用随身携带的检测仪,就地对那些矿物质进行分析。分析时间大概在十分钟左右,我们其他人决定在这段时间里自行开展研究。
我借着微重力,轻松爬上一根较高的矿石,然后向周围看去,只见周围的矿石虽然每一根看起来都像草丛一般胡乱矗立着,但从外向内看起来总体呈现出一种会集状,越靠近中央矿石体积越小,除此之外我没有看见任何其他物质,如果类比人类的眼睛,内部除了晶状体以外确实也不再有其他什么物质存在,而我们在地球上时就推测这些白色矿石或许就类似于人类的神经,是月眼用来传递视觉信息的通道。
在高处看了一会儿后我便回到检测仪旁边,刚好检测仪此时已经完成了检测,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回来,在大家的注视之下我拿出检测数据进行查看。
对物质的成分分析显示矿物并没有我们所期待的未知元素,反而都是我们常见的硅元素和氧元素居多,并且两者几乎占到了整个晶体矿物的 99.99%,另外还有一些微量的铝、铁、纳等金属元素在里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不就是……高纯度白石英吗?」一旁的地质学家指着分析报告说道。
石英是地球上分布最广的矿物之一,但要说天然的高纯度的白石英,这东西在地球上可以说十分稀缺。虽然不是什么未知矿物,但是如果人类能将月眼空间内这一大片的高纯度石英利用起来,那也算是收获满满。
那位地质学家接着说道:「这么大片的高纯度石英,让我想起了前些年我们在马里亚纳海沟深处发现的一处矿坑,那里面几乎和这个地方一模一样,也是含有大量的高纯度石英。」
「马里亚纳海沟?就是最近发生地震的那个?」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嘴角有些不由自主抽搐地看着那位地质学家。
「对,但我们当时只派了一个探测器下去,毕竟在那种深度下人类可没法进行大面积开采,所以我们也只是勘探勘探就完了……」
我没有听完那位地质学家的讲述,连忙头也不回地朝着安全绳狂奔而去,因为微重力的关系突然发力的我沿途摔了好几次,但最终还是到达了安全绳处,紧接着我像一只蠕动的虫子一样在安全绳上爬行,最终爬出月眼来到大裂谷边上。
我心中呐喊着往月球车跑去,并在那拿到了我需要的超高倍望远镜。拿起望远镜对准地球后,当我把眼睛凑近时,我才松了一口气。
地球并没有像我所想的那样,长出一只眼睛,我仔细地观察着地球表面的海域以及陆地,那白色的云层与蓝色的还海洋十分和谐,看起来一切正常。
随后赶来的队员们纷纷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一脸歉意地说出了我自己的想法。所有人听完后先是沉默了几秒钟,随后不仅没有责怪我突然发疯似的跑出来,反而纷纷点头同意我的猜想,毕竟马里亚纳海沟下的高纯度石英与地震的发生,确实会让人联想到月球上的眼睛,好在地球依旧安然无恙。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在与地球指挥部的沟通下,完成了一系列的探索任务,在收获满满的同时也到了该返回地球的时刻。
临走前我们将一面象征着地球的旗帜插在了大裂谷附近,这代表着人类又一次成功征服未知,同时这面旗帜也对后来者表达了我们的敬意。
这一次大型登月活动,虽然仅仅探索了月眼的内部,但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在那月球深处,藏着更多的未知,或许下一次人类能够真正明白月球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下一次人类可以真正找到梦寐以求的未知元素,或许下一次人类又能征服一片全新的领域,不过这都在未知的下一次。
返回地球的过程同前往月球的过程一样漫长且枯燥,不过我们心中怀揣着回家的希望,所以每个人都显得十分躁动,就连我们这些有些内向的学者也不再总是盯着舷窗外的黑色宇宙,而是开始学着用自己的方式活跃气氛,这艘踏着归乡之路的飞船,此刻更像是一艘满载故事的小船,等待着向家里人讲述这段传奇。
等到那熟悉的蔚蓝色大气层出现在窗外,我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到家了。
「指挥部,我们正在调整角度准备开启自动降落程序。」
「指挥部收到,飞船降落设备自检结果一切正常,降落程序自检无误,可以执行。」
「飞船收到,程序已启动倒计时,已经禁止手动操作。」
「指挥部收到,倒计时,十,九,八,七……停……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通信设备中只剩下电流空洞的滋滋声,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操作台前的宇航员们不断进行重连,但是地球指挥部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永远只有空洞的电流声。
飞船上的所有人都学过应急课程,所以大家并没有特别的惊慌失措,再加上飞船已进入自动驾驶,根据课程里所学的,我们只需要安心地度过自动降落阶段就可以回到地面。
就在所有人刚刚调整好自己的紧张情绪时,宇航员在操作台前突然大喊道: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由于当前飞船正在执行降落程序,所以我们都没有解开固定绳,只是询问那宇航员到底看见了什么?
「嘴!嘴啊!」
说完那个宇航员拼命的操作着飞船的控制面板,但由于手动操作已被闭锁,所以他无论怎么按都无济于事,以至于到最后他像弹钢琴一样在控制面板上胡乱碾压。
我们在后面的人都以为他发疯了,于是有人不顾危险解开了固定带,前去操作台前将那个宇航员拉住,可下一秒那个人也发了疯似大喊大叫起来。我们其他人顾不上安全与否,都纷纷解开固定带,来到操作台前。
而那操作台前唯一的舷窗向我们隆重展示了我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场景。
只见地球上表面上出现了一个长满尖牙的圆形大嘴,就如同七鳃鳗一样,尖牙在这张嘴的周围长短不一地排列着,缓慢地一张一合,地球上的海水在那张巨嘴周围形成瀑布,汇入巨嘴深处的漆黑深渊,那是充满着恐惧的未知。而在那巨嘴边上,那个曾经的马里亚纳海沟所在的位置,一只睁得大大的眼睛正注视着我们正在降落的飞船。
所有人惊恐地大叫起来,此时的我开始羡慕那个精神脆弱到昏迷的宇航员,至少他可以毫无知觉地走完这一程,而我们其他人则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乘坐飞船,然后慢慢坠入那巨嘴之中。
或许我在月球上时可以再多看一眼,或许那只眼睛当时就只是被白云挡住了,或许我可以提前告诉地球上的人们。这样或许下一次人类就可以提前最好准备,或许下一次人类就能找到解决办法,或许下一次……
但,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因为我知道,人类已经没有下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