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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回答1988:有钱无罪,没钱有罪

有钱无罪,没钱有罪。

这是我写案子以来,听过最绝望的一句话。

一个绑架犯,就凭这句话,一把撕下了韩国阶级固化的破烂遮羞布。

韩国人用亲身经历告诉你:

穷,就是原罪。

出生决定命运,活该受苦受累。

想要「公平」?

抱歉,那是有钱人的专属,穷人不配。

越狱

1988 年 10 月 8 日,汉城奥运会结束后的第一周。

一辆载着 25 名囚犯和 4 名警员的警车,从汉城(即首尔)永登浦监狱缓缓驶出。

这些囚犯,是要被转移到「忠清南道公州监狱」。

此时,奥运的余热仍然影响着韩国人。

警员们一边兴奋地讨论着赛事,一边时不时回头呵斥囚犯。

被铁网隔开的犯人,看起来并无异样,都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路况良好,囚车顺利行驶到安城附近。

就在这时,一名囚犯突然举起手:「报告,我要小便!」

警员骂骂咧咧几句,转身打开铁丝网,递过去一个尿壶。

然而,尿壶还没递过去,囚犯突然大喊一声:「上!」

四个警员,四脸懵逼。

这是要越狱!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车里的囚犯们,就呼啦啦全站了起来。

最关键的是,手铐已经被解开了!

警员们彻底傻眼了。

上一秒,他们还是高高在上、骂骂咧咧的狱警。

这一秒,已经变成了人肉沙包。

囚犯们将警员围在中间,拳打脚踢,整个大巴车都在随之晃动。

而警员们,根本没机会掏出配枪。

在一片叫骂和讨饶声中,局面很快就明晰了。

四名警员被治得服服帖帖,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手和脚都被铐得紧紧的。

「换上他们的衣服吧!」

不知是谁提议了一句,四个人的衣服立刻被扒得一干二净。

其中几名囚犯换上警服后,又抢走唯一一把仅有五颗子弹的配枪。

剩下的人,纷纷翻出车上的囚犯档案资料,把自己那一页的内容撕得稀碎。

值得注意的是,这场暴动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其中了。

实际上,25 名囚犯里,只有 12 人选择了越狱。

剩下的都老老实实待在原处。

他们没有勇气承担越狱失败、刑罚加重的风险。

这次越狱计划,并不是囚犯们临时起意。

早在上车之前,他们就准备好了铁丝,利用之前苦练的「开锁技巧」,顺利打开手铐。

这是走向自由的第一步。

至于「上厕所」,则是行动的暗号。

12 对 4。

即使警员有配枪,这场力量悬殊的对抗,也必定是囚犯的胜利。

为了避免被一窝端,这 12 个人分成 4 个亡命小组,分别逃走了。

车上的警员挣脱束缚后,立刻向上级汇报,并把车开回汉城。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再加上警方也需要借助舆论的力量,抓捕逃犯。

于是,韩国各大媒体开始疯狂报道这起「集体越狱事件」,警方的通缉令也随之而来。

没多久,韩国就进入紧急状态。

12 名越狱囚犯的命运,也从此发生了巨大改变。

悬赏通缉令发出没多久,两个囚犯就被警方逮了个正着。

还有三个囚犯,在看到警方的通缉令后,那叫个紧张、焦虑。

但更多的,是兴奋。

为了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自由,这三人做了个正常人都不能理解的决定:

去当时韩国最流行的「沙龙」!

好好放松一把!

这里的「沙龙」,是韩国人来人往的休闲酒吧。

三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酒吧,对着前台大声嚷嚷:「给我们开间 VIP 房!」

别人越狱,躲躲藏藏。

这仨越狱,开个包房。

还没看新闻的老板,以为来了大生意,忙不迭地将三人引进高级包间。

之后又按照他们的要求,上了一堆高档酒水。

三人便在与世隔绝的包房里喝酒划拳,好不快活。

那酒喝完了怎么办?

结账啊!

可是,刚从囚车上跑出来的三人,哪有钱?

于是,一个囚犯醉醺醺地抄起一把刀,指着老板:

「要什么钱!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看看今天的新闻,我们!就是!今天通缉的逃犯!」

这样的自报家门,饶是见多识广的酒吧老板,也被吓了一跳。

他愣了一下,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尊贵的客人,我再送你们几瓶酒,你们回包房再休息一下好吗?」

已经喝上头的三人,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

于是,他们又回到了包房……

没过几分钟,警方破门而入,越狱之旅完结。

酒吧老板将六百万韩元的奖励收入囊中,笑得龇牙咧嘴。

警方在短短时间内又抓到三个逃犯,信心满满。

不到一周,越狱事件中脱逃的 12 名囚犯,就落网 8 个。

只剩四人东躲西藏,苦苦挣扎。

按理来说,选择越狱的囚犯都是罪孽深重,手黑心细的「狠人」。

但是从落网的几个人表现来看,好像又不是这样。

他们对自己越狱后的生活并没有什么规划。

只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甚至表现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就是罪恶滔天的重刑犯?

所以,我们不得不回到一个问题:

这 12 个囚犯,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漏网之鱼」

实际上,他们根本算不上罄竹难书的恶魔。

这 12 个人中,有些人只是犯了贪小便宜的轻罪——偷了一盒泡面,或是盗窃了数百万韩元。

罪行最重的,是盗窃了数千万韩元。

可想而知,这些小偷们,不可能有什么过人胆量和缜密思维。

其中 8 人很快被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么,这种「徒劳无功」的越狱行为,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只是出来玩一趟?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到四条「漏网之鱼」了。

这四人作为一个团体,按年龄分了前后辈。

大哥:池康宪,35 岁,盗窃 556 万韩元(约折合人民币 2.5 万),被判处 10 年有期徒刑加 7 年保护监护。
二哥:安光雪,22 岁,八次盗窃共计 2100 万韩元,被判处 12 年有期徒刑。
三弟:韩宜哲,21 岁,五次盗窃共 631 万韩元,被判 7 年有期徒刑加 10 年保护监护。
四弟:姜英日,20 岁,因盗窃罪被判 15 年有期徒刑。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人除了被判刑,还有个「保护监护」。

什么是「保护监护」制度?

这是 20 世纪 80 年代,韩国总统全斗焕独裁时期出现的「新制度」。

1980 年,全斗焕政府出台了一项法令——《社会保护法》。

所谓社会保护法,官方定义是:

出于「整顿社会治安与有效矫正罪犯再次犯案可能」而制定的针对性法律。

也就是说,一部分犯人刑期结束后,需要被转移到监管机构,进特殊思想与行为的再教育。

而这种「再教育」的时间,短则几年,长则十余年。

形式等同于继续坐牢。

实际上,所谓《社会保护法》,是全斗焕维持自己独裁统治的手段之一。

当时的韩国,经常开展反对军人独裁的运动。

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全斗焕还成立了「国家保卫非常对策会」。

目的是,消除社会弊端,扫除社会犯罪。

这翻译成全斗焕的心里话,应该是「消除社会异己,扫清反对力量」。

这种机构的出现,直接导致了两个现象:

首先,警察的综合素质变低。

他们只负责暴力镇压,专业能力一言难尽,对民众更是欺压凌辱,无恶不作。

而苦不堪言的底层民众,在违法后,会受到加倍刑罚。

结束刑期的犯人们,全部被收容到劳教所,继续过着非人般的生活。

他们在劳教所里,每天有高强度的劳作不说,稍有不慎就会遭到管理人员的辱骂和毒打。

作为「再教育」,根本是无稽之谈。

如果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样的法律法规,对所有人都有同样的效力,也就罢了。

问题就出在「执行者」身上。

对韩国情况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韩国统治阶级背后的势力,盘根错杂。

任人唯亲,包庇犯罪,这种事屡见不鲜。

当时总统全斗焕的弟弟全敬焕,是前总统朴正熙的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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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敬焕

亲哥当上总统后,他也「鸡犬升天」,混入了韩国高层统治阶级。

从此大肆敛财,好不快活。

但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

1988 年,全敬焕借家族之便侵吞 76 亿韩元(约合人民币 4200 万)的国家财产。

最后却只是轻判,七年。

更离谱的是,仅在三年后,他就被释放了。

面对采访的媒体,全敬焕的第一句话就是:「不世袭,无罪。」

怎么理解呢?

大概意思就是「我有钱,我有权,我无敌」。

对比之下,盗窃了 500 多万韩元却要过 17 年铁窗生活的池康宪,活像个笑话。

都说,勇者抽刀向强者。

可现实往往是,掌权者抽刀向弱者。

囚犯们可以接受自己犯法坐牢的命运,但不能接受如此不公正的待遇。

于是,他们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讨回公道。

奈何 12 个人里八个人「出师未捷身先死」,只剩下四个核心人物了。

在逃亡的日子里,池康宪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一定要给全斗焕一点颜色看看!

一定要让世人知道自己的心声! 

讨公道

以池康宪为首的逃亡四人组,一边逃窜,一边规划。

最终,他们选中了当时韩国最有钱人扎堆的地方——汉城富人区。

为什么要选择富人区?

毕竟,比起这种治安良好、戒备森严的地方,缺乏管理的贫民区应该更适合藏匿。

但池康宪一行人的目的,从来不是通过越狱获得自由。

他们选择汉城富人区的原因有二:

第一,相较于吃不饱穿不暖的穷人们,有钱人往往更加惜命。

这也方便他们「借宿」或者「借钱」。

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总统全斗焕的豪宅「延禧宫」就在这片区域内。

他们就是要去到那里。

揭露韩国所有腐败,这是池康宪不可动摇的信念。

他们先是潜入了一户人家,「借了点钱」,待了 28 个小时之后又匆匆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很快,他们就在一家医院的停车场,发现了目标:一个 35 岁的医药销售人员(后文简称人质 A)。

「不好意思,我们不想伤害你。」在挟持这位人质时,四人表现出了不符合绑匪的气质和耐心。

但逃犯仍是逃犯。

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人质 A 还是按照要求,将池康宪四人带回了家。

六口之家,瞬间因为四个劫匪的到来,显得有些狭小。

人质 A 的两个女儿都还没上小学,懵懂地看着一脸紧张的父亲和四位……绑匪。

之后,料想之中的威胁,并没有发生。

池康宪一行人表现得平静且有礼貌,丝毫不像亡命天涯的逃犯。

更像远道而来的客人。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内的气氛也慢慢轻松起来。

眼看到了饭点,人质 A 索性让家人多做了一些饭菜,叫上四人一起吃。

其实他是有想法的。

作为医药销售人员,家里常备安眠药。

人质 A 想趁四人不注意,把安眠药放进他们的水里,等昏睡过去,再通知警察。

但是随后发生的事,让他改变了想法。

吃着饭,喝着酒,池康宪终于憋不住了。

他借着酒劲儿,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心声,吐露出来。

「我家里就很穷,读到小学毕业就没钱继续了。」

「父亲脾气暴躁,酗酒成性,天天对我和四个哥哥姐姐拳打脚踢。」

「因为穷,所以没钱读书,不读书就没有好工作,没有好工作又怎么赚钱呢?」

「别说享受生活了,平时打杂工赚的那点钱连维持温饱都够呛,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梦想,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但我还是要说出来。」

「我从小就想成为一名诗人,一名贫穷但浪漫的诗人。」

「我也认为自己是韩国最后一位诗人。」

「我是一个浪漫的悲观主义者,想做一个快乐的乞丐。」

「但是!韩国根本不需要我这样的人!」

「对于统治者和高高在上的富人们来说,我们这种人的命比草芥更低贱。」

「总统的弟弟全敬焕,挪用几十上百亿韩元才被判七年,坐了三年牢就出来了。」

「我们呢?」

「明明连他的零头都没有,却要在监狱里,在劳教所里,度过十几年!」

「我做错了事,是应该坐牢。但不能忍受政府的腐败,也不能忍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有钱的人就没有罪过吗?穷人天生就是有罪的吗?」

「所以我要去延禧宫找全斗焕,去揭露这个国家所有的罪恶!」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作为医药销售人员的人质 A,肩上也承担着养活一家六口的重任。

池康宪的话,也引起了他深深的共鸣。

于是,人质 A 放弃了给池康宪一行人「投毒」的念头。

而是依照约定,收容了他们三天两夜。

在表达了感谢之后,池康宪四人依照计划,继续向全斗焕的住宅进发。

这是他们离延禧宫最近的一次。

也是离自己的「终极目标」最近的一次。

1988 年 10 月 15 日晚上,四人潜入西大门区一户高姓人家的民宅。

好巧不巧,这户人家 22 岁的女大学生,正在收看电视播放的晚间新闻。

新闻里赫然轮播着四个逃犯的脸。

她吓得目瞪口呆。

可坐在餐桌旁的 70 岁父亲,却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之后,父亲竟然反客为主,和善地招呼四人:

「各位吃饭了吗?过来一起用餐吧。」

「顺便请你们把鞋脱掉,不要弄脏了屋子里的地板哦。」

本来也就无意害人的池康宪一行人,得到这样的对待,心中大为感动。

他们乖乖放好鞋子,擦干净地板。

然后坐到桌边,与高家人一起吃了美味的家常晚餐。

吃饭,就必然少不了聊天。

在知道眼前的年轻女孩是个高材生后,池康宪思索片刻,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你觉得哪种死法比较酷?」

女孩听了这话,愣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四人中就有人说了:「被枪打死才是最酷的。」

女孩慌忙摆手:「请别说了,我很害怕。」

几人登时笑了起来。

吃完饭后,池康宪发现高家人都是虔诚的基督徒。

他突然严肃起来,向女大学生提出了一个请求:

「你们可以为我们祈祷吗?」

「为什么?」

「因为我们现在很迷茫,希望可以通过这个途径让自己认真去思考。」

「在我们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

这样恳切的请求,让女大学生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她点点头,开始为四个人做祷告。

四人也都合起双手,双膝下跪,低声吟诵着《圣经》的内容。

祷告结束时,他们都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经过商议,池康宪他们决定在第二天离开这家,去往近在咫尺的延禧宫。

可是,他们再也没能走出这间屋子。

抓捕

1988 年 10 月 16 日凌晨四点,一个年长的男人慌张地跑进警局,

「我要报案!我的家里进了四个逃犯!」

原来,高家男主人还是担心家人的安全,所以选择众人睡下后,来警察局报案。

全区警察倾巢而出,甚至还从别的城区抽调了警力。

媒体也闻风而动,带着长枪短炮来到现场,希望能抢到这一新闻头版。

于是,这栋不起眼的民宅外,生生围了千余名警察和数百家媒体。

韩国西大门区,在奥运结束后,第一次迎来如此热闹的清晨。

无数个摄像头对准民宅的窗口。

一场结局注定的对抗,就这样以直播的形式,呈现在所有韩国民众的眼前。

没多久,池康宪四人醒了。

他们听到屋外的嘈杂声,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紧接着,他们用枪指着屋里剩下的人质,好言好语地将她们「劝」到二楼的窗口边。

「对不起,我真的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真的很抱歉,我发誓绝对不会伤害到你们的。」

池康宪一边对人质这样说,一边打碎了窗户的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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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康宪

越狱后的第 8 天,四位核心人物终于以区别于通缉照片的方式,出现在各大媒体的直播里。

当时的韩国,并没有「谈判专家」这一职业。

对四个逃犯的内心活动和诉求一无所知的警方,只能通过最原始的大喇叭喊话:

「放下枪,不要伤害人质!」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池康宪的怒火。

回头?

生活已经跌到谷底,处境不可能比现在更差。

回头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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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康宪

他激动地对着窗外的镜头大喊:

「你们这帮傻子!我的学历只是小学毕业,虽然只是上过小学,但是我活着想过很多问题!」

「为了适应这个社会,已经抛弃了我的人生!」

二哥安光雪也愤怒地质问着:

「罪犯怎么可以用钱收买法官和检察官啊?」

「有的人杀了人,只要有钱就能出狱,为什么啊!」

怒火攻心的池康宪掏出从狱警处「收缴」的,仅有五发子弹的手枪,朝窗外连开两枪。

眼看四人的情绪越发激动,警方安排的逃犯家属终于也到了现场。

他们准备打亲情牌。

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种良知和道德感都没有泯灭的「普通人」。

池康宪的亲哥哥,飞扑到民宅外的栏杆上,哭喊着劝说自己的弟弟:「康宪啊,千万不要那样做啊!」

一旁姜英日(四弟)的母亲,也在耐心劝导着与姜英日私交甚笃的安光雪:

「光雪啊,求求你耐心听阿姨说话吧,你不是还有妈妈和姐姐吗?」

「求求你听我的话吧!」

韩宜哲的女友则趴在栏杆上,不停地抹眼泪。

此时,与家人们仅有一墙之隔的四人,也伤心不已。

但是,他们是靠内心的信念,走到现在的。

要放弃,绝不可能。

于是,池康宪扶着窗户的栏杆,对自己的哥哥说:

「人呐,虽然没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最后这一瞬间,我只想跟着自己的内心走。」

自诩「浪漫的悲观主义者」的他,却有着无比强大的心脏。

接着,他终于向警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准备一盘磁带,里面有自己最喜欢的歌——Bee Gees 的《Holiday》;
另外准备一辆供四人离开的面包车。

上午 11 点 40 分,池康宪让年纪最小的姜英日,带着一名人质走出房子,去检查车子是否到位。

答案是……没有。

因为韩国警方根本没想让他们离开。

之后,姜英日立刻远路返回哥哥们所在的住宅。

就在此时,变故却在这时发生了!

「砰!」

一颗子弹将姜英日脚边的泥土溅了起来。

他错愕地望向二楼。

开枪的人是自己的大哥池康宪。

「英日,你就安安静静地听哥哥说的话!」

「哥哥要你继续活下去,你就接受哥哥的意见吧,好吗?」

原来,早在看到姜英日失落表情的那一刻,池康宪就知道警方根本没有准备车。

在这之前,他们就料到这个结果,并约定好一同赴死了。

但是,姜英日还那么小。

剩下三人希望他能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和自己一起送死。

随着姜英日被警方带走,住宅里也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子弹只有两颗了。

他们三个人要怎么一起死呢?

池康宪又一次做出了让步。

随后,屋内突然传来了「砰砰」两声。

韩宜哲和安光雪,用子弹痛快地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弹夹空了。

孤立无援的池康宪,却长长舒出一口气。

他打开录音机,将警方替自己买来的磁带,放了进去。

《Holiday》的欢快歌声响起:

I think ‘s worth smile
If the puppet
makes you smile,
If not ,then you’re throwing stones,
Throwing stones.

池康宪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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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康宪

在自己最爱的旋律里,池康宪想起和几个弟弟一同度过的艰难岁月。

又回忆起自己还未完成的诗人梦想。

在这最后的时刻,池康宪从地上抓起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对准自己的脖颈。

之后,他将视线投向窗外向全国人民直播的录制镜头,高声呐喊:

「有钱无罪,无钱有罪!」

那一瞬间,全韩国的人都为之一震。

就在这片刻的宁静里,池康宪毫不犹豫地将玻璃扎向自己的脖颈。

几秒后,他捂着冒血的脖子摔坐在地上。

人质惊呼、警方破门……

全副武装的特种部队破门而入,对池康宪连开数枪。

现场瞬间陷入了更不可控的混乱中。

最后,池康宪抢救无效,去世。

就这样,轰动一时的「池康宪劫持人质案」,在一片唏嘘声中落下帷幕。

审判

四人中唯一的幸存者姜英日,也迎来了审判。

判处结果原本为 14 年的刑期,之后因为一封《请愿书》,刑期减半。

这份请愿书,来自被四人挟持过的人质。

「对于我们这个普通却团结的家庭来说,那一天是难忘的。」

「起初我们都很害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行为变得柔和有礼。」

「从这些人身上,我读到了后悔。」

「他们临走时还不忘道谢。他们走后,我们四个人都哭了。」

「我真的很恨他们所犯下的罪,但我无法恨他们这些人。请您阅读这份请愿书,再给他一次获得希望的机会。」

事后对几位人质的采访,也证明这份请愿书的内容所言非虚。

「男人们特别有礼貌,一直在和我们说敬语,完全不像威胁别人的样子。」

能与人民共情的,永远都是同样疾苦的人民。

而不会是权欲遮眼的高位者。

没有人要为池康宪一行人的犯罪事实辩解,他们只是感到悲伤和遗憾。

他们拥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坚定决心,和不甘被压迫和欺凌的善良本性。

这份本性,在上世纪 80 年代的韩国,显得尤为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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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报道

1988 年,韩国如期举行了汉城奥运会。

这是继日本的东京在 1964 年举办奥运会后,奥运会第二次在亚洲国家举办。

159 个国家超过 8000 名运动员参赛,规模空前。

毫无疑问,奥运带来的国际声誉和全球关注,填补了韩国政客日益膨胀的虚荣心。

而这份虚荣背后,是韩国普通人的「噩梦」。

从 1973 年申奥开始,韩国就开启了大规模的「流浪汉清除计划」。

为了市容市貌,朴正熙(朴槿惠的父亲)政府建立了一座福利院——兄弟之家。

将成千上万的流浪汉,儿童,无家可归者送入其中。

在福利院里,这些人遭遇殴打、性侵和奴役。

之后,韩国爆发了惨无人道的「光州事件」和「釜林事件」。

后者为电影《辩护人》的原型。

朴正熙遇刺后,全斗焕依靠军事政变,上位总统。

他奉行「新军人权威主义」的独裁统治,更是极力镇压民主运动。

但在全斗焕任职期间,政府一共改组了 22 次内阁,内阁阁员的平均「寿命」为 8 个月。

所以全斗焕一度被称为「全都换」。

1987 年,韩国百万民众游行大示威,迫使全斗焕结束了自己的统治,无奈把权力宝座让给了自己的心腹卢泰愚。

直到 1992 年,韩国才终结军人独裁统治,出现了第一位民选总统——金泳三。

韩国的情况变好了吗?

并没有。

作为发达国家的韩国,仍然没能逃脱「穷者愈穷,富者愈富」的怪圈。

时至今日,你与任何一个韩国成年人说「有钱无罪」。

他们都能自然而然地对出下一句:「没钱有罪」。

「池康宪事件」发生后,诗人基亨道在他的诗《要下雨了》中提到了这件事。

曾几何时,这里有一场人质戏。
犯人弹奏着《假日》这首歌,一边大声唱着,一边用长长的玻璃片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2006 年,「池康宪事件」被改编成电影《假日》。

在韩剧《请回答 1988》《火星生活》《汉谟拉比小姐》中,也多次出现了这一事件。

当德善的爸爸看到这一新闻时,反应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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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参考资料
《池康宪》,Namoon wiki
《有钱无罪池康宪案》,KBS《现代人》节目
《池康宪事件》,SBS《咬尾巴的日子》节目
《请回答 1988 里的这 10 个历史梗,你知道几个》,虎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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