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那一晚过后，我和乔知意若无其事地回了房间，第二天还是表现得像往常一样，一起吃早餐，一起逛景点。
但我心里清楚，有什么东西，明显不一样了。
我们不再玩聚会游戏，而是会一起出山庄散步。我的方向感一直很好，在乔知意的期待下，还给她画了一份小小的地图。
她兴致勃勃地为我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取上了好听的名字，认认真真写在便签上，然后贴上我画的地图。就连一块平平无奇的大石头，都能被她冠以「采月岩」的名字——
原因是当我们路过那块石头时，石头顶端天然形成的凹槽里，盛满了皎白的月光。
在仙霞山团建的几天很快就过去了，回学校的路上，我看见乔知意的小包上挂上了那个小小的月饼吊饰，蓝色的宝石莹润明亮，仿佛切割了一小片天空。
天空的主人清点着自己一路上带的零食，最后递给我一盒葡萄果冻：「唐同学。」
我问她：「你还没吃完？」
「给你留的呀，」她眨了眨眼，像是在邀功，「葡萄味的，我还记得呢。」
我神色柔和地看着她，想笑，最后还是忍住了。
但乔知意的表情却逐渐奇怪起来。
送她到女生寝室楼下之后，乔知意纠结半晌，最后还是拉着我，有些严肃地教育道：「唐同学，你也太好哄了，你要高要求一点。」
我：？
我正一头雾水，乔知意就悄悄把粉色沙漏放出来给我看，忧心忡忡地说：「你看，一个果冻，我就多了一个月生命……虽然是很高兴啦，但是这样的话，一袋果冻岂不是就能把你骗走了，这也太危险了！」
我：「……」
一时之间居然无话可说，我仿佛被戳穿了什么想隐藏的情绪，难得的尴尬又无措。
僵持几秒后，见乔知意依旧用那种关怀的目光注视着我，我只能侧过脸，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了。」
乔知意好像终于满意了，一本正经地说：「但是我现在知道了，唐同学真的很喜欢葡萄味果冻，以后我会给唐同学买很多很多的果冻的，所以你不要被其他人的果冻骗走了！」
她明亮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星星，笑起来的时候满溢着令人心情愉悦的光。明媚的阳光下，乔知意整个人都像是被封存在了琥珀色的糖浆里，说的每一个字都散发着甜丝丝的气息，让人产生奇怪的冲动。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半晌又不动声色地移开，心不在焉地回答：「……嗯。」
十月是相对清闲的月份，依照之前的约定，我开始教乔知意吉他。
大概是听乔知意说了这件事，路薇薇主动把排练室的钥匙借给了我——里面有钢琴。
第一次弹钢琴给乔知意听的时候，她就像是小海豹一样拼命给我鼓掌：「好厉害！唐同学还会钢琴吗！」
我淡淡地说：「没什么厉害的。」
——然后又给她弹了一首难度更大的曲子。
我学的东西很多很杂，乐器也有几项，恰好就包括钢琴和吉他。
这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值得惊叹的事情，但当乔知意夸赞我的时候，我还是很微妙地体会到了雄性生物求偶的本能——类似于孔雀开屏，以绚丽的尾羽吸引雌性的那种感觉。
我让乔知意自己挑选合奏的曲子，她选了我之前弹给她听的那首，然后开始认真地和我学习吉他。
她随手拨弄的音符，以及学会一小节后抬起亮晶晶的眼眸露出求夸奖的表情，成为了我一整个十月的主色调。
十一月前，我们两个班级同时召开了一次班会，肖聿安站在台上，大致说明了我们下个月会举办的学校活动：校运会和篮球赛。
他发了一摞表下去，然后径直来到我身前。
「唐遇秋，」肖聿安推了推手上的笔，「你有什么感兴趣的项目吗？」
我扫了一眼全表内容：「没有。」
肖聿安并不惊讶于我的回答，只是沉吟片刻：「我看过你的资料，你的体育成绩其实很优秀，不考虑为班级出份力吗？」
我漫不经心地问他：「我们班很缺人吗？」
肖聿安顿了顿，又说道：「我听说这一次学生会分调了人员到志愿者协会，运动会，乔同学应该是全程参与的吧？」
我目光一滞，静静地转向他。
「如果不参加运动会的话，篮球赛呢？我和隔壁班班长商量过了，我们两个班凑一支篮球队参赛。另外，我们还征求了所有女生的同意，她们在比赛过程中会全程负责后勤，包括递毛巾、送水……」肖聿安目光平静，好像还带着一分笃定的气定神闲，「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目光冷淡地望着他。
他也并不避让，从容而淡定——就像是篝火晚会那一次，他问我希望看到谁表演。
那是明知道答案的笃定。
即便我和他关系一般，也不妨碍我承认，这个班长，的确很有把控人心的眼光。
两次同样的境遇，上一次我还可以置之不理，这一次我却不可避免地被动摇了。
片刻后，我抽过一张纸，填写起资料。
我必须承认，如果是因为乔知意，做一件我并不感兴趣的事情，于我而言根本不算负担。
「运动会也不止拼成绩，」收回我的表格，肖聿安思忖片刻，「邀请你加入也是因为历年来的人气奖和特别奖都加分很多，往年这些奖项都被体育学院和新传垄断了，但今年毕竟有你在，我们电气也可以争一争这些。」
我听得莫名其妙，肖聿安却又递给我一张纸：「有人无聊统计的数据，表白墙上的各学院学生提名次数，每一年都是电影学院遥遥领先，今年因为你弹吉他的那次，我们居然短暂地做了一次一周冠军。」
我：「……」
这种排名有竞争的必要吗？为什么还露出这么认真考虑的表情？
盖上笔帽，我把报名表上交给肖聿安后，转身离开了教室，打算去找乔知意一起吃午饭。
下课铃刚响，隔壁班好像也在填表，我走过去的时候，乔知意在认认真真地写字，乌黑的发随着写字的动作软软地落在她瓷白的脸颊上，她伸手将它们挽在耳后，露出有些清瘦的下颌线。
她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身侧忽然走来了一个男生。
那个叫陈明翔的男生自顾自地坐在了她身侧，好像热情地在打听什么，而乔知意有些愕然地抬起头看向他，点了点头。
陈明翔于是又坐近了一些，耳朵红红的，好像还在低声诉说着什么。而乔知意认真听着，片刻后脸颊上浮现一种略带纠结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认真考虑他说出的什么话。
……有什么悄悄话，值得这样认真听？
「唐遇秋，」身边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侧过头，看见谢濯然有些讶异地看着我，「不是吧你，刚刚不是还笑容满面，见我就笑容消失了？」
笑容满面，有吗？
我还没说话，谢濯然往我看的方向瞄了一眼，顿时恍然大悟，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有些戏谑的样子：「噢，我就说你来我们班干吗呢。」
我避而不答，只是问他：「你不是请了一周假？」
「姐姐赶我回来上课了，」他随口解释了一句，又吊儿郎当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国庆的事我听郑寻都说了，但我说实话，该出手时就出手，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说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谢濯然就扬着嗓子往教室里喊了一句：「乔知意，有人找。」
陈明翔和乔知意同时看了过来，和教室外的我对上视线。陈明翔对我露出一个显然算不上友善的表情，但我没有关注他，我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乔知意。
乔知意愣住了，片刻后她轻轻歪了歪头，对我弯着眼，小幅度地挥了挥手。
她好像注意到了我身侧的谢濯然，表情瞬间就变得有些警惕，迅速把纸交给前座的陈语琪，背着包小步跑了出来。
正午时分，她的身影在阳光下温暖而清秀，连乌黑的发尾都流淌着丝丝缕缕的光，书包边的月饼吊坠闪着莹亮的湛蓝色彩，一步一步向我靠近。
我本来积郁了难以言说的憋闷，在这一刹那却烟消云散，只剩下让我自觉狼狈的，掩藏不住的剧烈心跳声。
我甚至有些发愣，不明白究竟是基于我个人的喜爱为这一幕增添了无迹可寻的滤镜，还是她本身就散发着这样引人靠近的亮色，因此毫无道理地破开了我从前黑白的世界。
谢濯然大概还是对乔知意有些阴影，他原本还想和我多说两句，看见乔知意行动力极强地走过来了，就仿佛遇上了什么洪水猛兽，脸色都有些变化，急匆匆地给我撂下一句「我先走了」，就落荒而逃。
乔知意仰起头，先是轻快地和我打了个招呼：「唐同学，中午好。」
「乔知意，」我垂眼看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中午好。」
「他刚刚在和你说什么啊？」乔知意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小声嘟囔着问道，「……就是谢濯然。」
我面不改色，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他刚刚在和你说什么？我指的是陈明翔。」
「诶？」乔知意像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回复，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可是我想知道，」我望着她，语气平静，「你不愿意让我开心吗？」
这句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被其中不自觉包含的情绪镇住了——坦白而言，在我认识乔知意之前，我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对一个女孩进行要挟，还是以「让我开心」这种怎么想都说不出口的理由。
我有点懊恼，但好像也称不上后悔，想移开视线，终究还是因为想看她的反应，于是按捺住了躲避尴尬的冲动。
「怎么会！」乔知意没有丝毫异状，只是瞪圆了眼睛，非常无辜地出声反驳，「让唐同学开心可是我人生的第一要义……」
她说完，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只是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奇怪。」
我问：「怎么奇怪了？」
「秋季运动会和篮球赛都要开始了，我们两个班的女孩子都被选去当后援和拉拉队，」她像是在思考，长长的睫毛微垂，被阳光涂抹了一层粼粼金粉，「陈明翔和我说，他报名了篮球赛，到时候想要我给他一个人送水和毛巾……」
我：「……」
我生硬地「嗯」了一声，紧盯着她：「所以你是怎么回应的？」
「我在想，」乔知意目光放空，明显陷入了沉思状态，「他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他也想通过我靠近唐同学吗……」
我被她这堪称石破天惊的猜想呛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甚至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离谱的话？
乔知意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我沉默几秒：「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上次还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不就是对你有想法吗？」乔知意闷闷不乐起来，「我感觉原本的剧情已经脱缰了，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了，如果还增添一些新的角色……」
其实在我的引导和平静的现实的催眠下，乔知意早已不像我们初见的那样神经紧张，执着地认为这里是一个真实的小说世界。
她现在面对其他几个「官配」都可以做到表现自然，除了那个不科学的粉色沙漏，我们的生活和所谓的剧情基本上可以等同于毫不相干。
我原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所以她今天怎么忽然又开始了这种奇怪的猜想？
「停，」我久违地头疼起来，「乔知意，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吗？」
乔知意明亮的眼睛茫然地盯着我：「啊？」
「陈明翔是个正常男生，」我表情冷淡，顿了顿，还是说道，「或许他是喜欢你。」
乔知意呆住了。
她就好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悖论砸中了，这件事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导致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很慢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喜欢我？」
「是。」我十分干脆地问她，「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可是，可是，」她很混乱的样子，「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呢？他不可能喜欢我的，不应该呀……」
我问她：「为什么觉得不可能？」
从前我就发现，对于乔知意而言，任何超出朋友范畴的举措，都会被她以各种各样的奇怪理由解释，落到另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方向。
无论是谢濯然，陈明翔，还是我。
对于恋爱这种事情，她总能逻辑自洽地圆到自己的认知里，一丝一毫都不会往对方真的喜欢她这方面想。这已经不是迟钝了，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规避机制，又或者说是一套趋于完整的认知体系。
「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乔知意理所当然地说，「书中的大家都有自己的归宿，我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都不存在于整个剧情中，怎么可能和我产生感情……」
「你真的只当自己是旁观者吗？」我打断她，朝她走近了一步，「乔知意，一个旁观者，是不可能改变故事的结局和走向的。」
「可是——」她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到最后，也只是懵懂地望着我，「我也没被喜欢过，也没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你为什么不会被喜欢？」我反问她，「我现在就可以说出很多个你被喜欢的理由，要听吗？」
「啊？」她微微瞪大了眼睛，才注意到我和她过近的距离，下意识后退一步，「唐同学，你……」
「你现在已经进入了这个世界，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没有等她避让，垂下眼，微微低头，嘴唇凑近她的耳边，声音压低了一些，「乔知意，你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她的耳朵红了，被我稍稍一靠近，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颤抖了一下。
我选择视而不见，只是声音冷淡地继续着我的阐述：「你长得很好看，他们说你是我系第一，我现在也这样觉得；你性格很好，我是个脾气很差的人，但是待在你身边，我不会不耐烦，总是会开心一点；你很聪明，也很努力，一直在为自己的目标努力着；你……」
其实我不该这样。
但在我充满郁气的，堪称轻佻地凑近她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发出了清晰的碎裂声——那仿佛是我一直以来恪守底线的理智。
我并不想逼迫她，也不想使用一些过激的手段，但她自认「旁观者」的态度，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刺激到了我。
觉得剧情与自己无关，觉得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是因为你想着还要离开，又或者，你从来都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和你隔绝着一整个世界的纸片人呢？
我心中憋着一团难以抒发的火，乔知意已经在慌乱中后退两步，捂着耳朵，眼睛水汪汪的，瓷白的脸颊布满了绯色，手足无措的样子：「唐同学，不要再说了……」
我不紧不慢地直起身子，看似毫无破绽地问她：「为什么？」
她看上去十分窘迫：「我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夸过……」乔知意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接下来的话细若蚊蝇，「尤其还是被唐同学……」
我扬了扬眉：「尤其？」
「就是，」她很苦恼地躲避着我的眼神，「可能还是因为唐同学太好看了。」
原以为同样的话听多了我会不以为意，但我的郁气却在这一刻如春雪遇阳缓缓消融，心跳依旧不受控制地加快。我努力平息呼吸，闭了闭眼睛，以平淡的口吻问她：「我说了这么多理由，你现在相信会有人喜欢你了吗？」
乔知意疯狂点头，生怕我继续夸奖她：「信了信了。」
「那你的回答是什么？」我望着她，「要给他一个人送水、送毛巾吗？」
她犹豫半晌：「唐同学，他真的喜欢我吗？可是他没有和我说啊。」
「如果你接受他的这些要求，他很快就会直白地告诉你了，」我面无表情，「他在追求你，你要回应他的追求吗？」
「那还是算了，」乔知意摇摇头，「我不喜欢他，不想让他误会。如果他真的表白了，我也会认真地拒绝他的。」
「嗯。」我沉默几秒，「我也参加篮球赛了。」
乔知意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唐同学不是不太喜欢这种会流汗的运动吗……」
我回答：「没有很不喜欢，只是懒得去做。」
「那我一定会很努力地给唐同学加油的！」她没有再纠结我的话，只是眼睛亮亮地合起掌，一条一条给我列举，「要统一的口号，然后做那种单独的应援棒和手幅，还有获胜后的彩带……」
「不需要，」见她越说越离谱，我制止了她的奇思妙想，直白地问道，「乔知意，你要给我送水和毛巾吗？」
她没反应过来，我却已经用一种平静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给我一个人。」
盛夏已过，蝉鸣消绝。
树上偶尔飞过扑棱翅膀的鸟雀，啾鸣着落在枝叶繁茂的枝头，一碧如洗的晴空下，连阳光都透着干净的气息，有种秋季独特的清爽。
斑驳的树影里，乔知意近乎困惑地看着我：「这样做，唐同学会开心吗？」
她从前不问我这些。
只要是我的要求，她都会无条件地答应，甚至我不会提出的事情，她从来都记在心底，不管我的目的和动机，只凭着「你开心就好」的准则行事。
但到了现在，她总算会去追根溯底，把我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书中单薄的角色来思考。
我没有思考，干脆地说：「会。」
「可是，」她望着我，手指不自觉地蜷起，绕着自己的衣角，很轻地问我，「为什么呢？」
是啊。
当你发现看见你我会开心，陪你去吃素斋我会开心，陪你挂上平安符我会开心，为你实现愿望我会开心，就连你表现出对我的在意我也会开心。那个粉色沙漏以一种不科学的方式运作着，你的每一分每一秒，我的幸福与否，都与你有关，你是不是也应该想一想，这是为什么？
我垂眼看她，像是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轻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为什么呢？」
「唐遇秋！」
我们的气氛陷入微妙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十分洪亮的呼唤。
乔知意迷蒙的眼神几乎是瞬间清醒，她往我身后一看，不再纠结之前的问题，而是略带战斗欲地告诉我：「唐同学，是赵廷！他找你干什么？」
我：「……」
我心情极度不爽地转过头，恰好看见赵廷笑得阳光灿烂，在朝我挥手。他的身边还跟着田馨，内敛的女孩子抿着唇，有些羞涩地对我和乔知意点了点头。
「哥们，今天来是跟你说一声，」赵廷跑过来，旁若无人地揽住我的肩膀，压低嗓音说，「上次你出的那个观景台看星星的计划也太好用了！我前几天一表白就成功了，今天馨馨还答应和我官宣，我老远看见你，先来跟你报个喜。」
我：「……」
乔知意从听到他说话内容的那一刻就愣住了，她看看赵廷，又看看田馨，直到田馨不好意思地转开脸才茫然地问：「你和馨馨在一起了……」
「是啊！」赵廷春光灿烂，「还想着请大家一起吃个饭……」
我：「……不用了。」
赵廷毫无所觉：「别客气啊兄弟。」说完又瞟了一眼乔知意，声音又压低了一点，「而且你不是还没成功嘛，说不定乔知意被我和馨馨一刺激，也想谈恋爱了呢？」
我很想告诉他没有你的出现我大概已经成功一半了，但时机已过，再恼怒也没办法，还不如思考下一步该如何挽救。
我从来不会为已经过去的事情付诸多余的情绪。
收敛好想揍赵廷的冲动，我摇了摇头：「恭喜，但是请吃饭就不用了。」
「你怎么这么客气，」赵廷不满地看我一眼，很快又凑到乔知意身边，「乔同学，你不是馨馨的舍友嘛，今天中午我请你们吃个饭怎么样？」
乔知意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我：「但是我和唐同学约好了一起吃饭。」
「唐遇秋没这么小气吧，一顿午饭而已，我和你其他的舍友都说好了，」赵廷牵住田馨的手，得意洋洋地看了我一眼，「唐遇秋，你爱去不去啊，但是乔同学我们就先带走了。」
我：「……」
现在是除了肖聿安，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该怎么牵制我了吗？
乔知意依旧还是带着犹豫回头看我，我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扬了扬下巴：「走吧。」
到赵廷订好的包厢后，乔知意一直在望着他殷勤为田馨夹菜和倒饮料的动作发呆。饭店人声鼎沸，她咬着筷子，凑近我耳边，很小声地说：「他们是真的在谈恋爱呀。」
我给乔知意也盛了一碗汤，淡淡地回应：「嗯。」
「可是——」她看上去还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憋出了几个字，「好像还蛮好的。」
不用她说我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剧情走向之类的东西。
「唐同学，我觉得，这个世界可能真的和我看的那本书不一样，」饭后回学校的路上，乔知意认真地和我说，「赵廷是在认真和馨馨谈恋爱，他也不像一个坏人。」
「嗯，」我说，「所以你不用那么担心了吧。」
「但是没关系的话，那本书和这个世界的关联到底是什么啊，」乔知意思考着，「我又是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呢。」
我问她：「这很重要吗？」
「可能也不是很重要，」乔知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是我之前老是觉得，我能穿过来，是为了避免唐同学遭受不好的命运。所以粉色的沙漏才时时刻刻提醒我，唐同学这样好的人，你一定要努力让他幸福。」
我说：「……那本书说我好，我就一定好吗？」
「好呀！」她很用力地点头，「我甚至都觉得，唐同学自己就已经很好了，长得好看，又聪明，性格还好，会的东西特别多，做什么事都做得好——这样的唐同学，即便我不来，也应该会幸福一辈子的。」
「我不认可这个观点，」我看着她，「乔知意，一只蝴蝶挥舞翅膀，可能引起飓风，或许就是你一个人的出现，才改变了既定的结局。」
「而且——」我停下脚步，「你有没有带给我幸福这种情绪，你自己应该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