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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幺(上)

我嫁给了一个太监,这太监还是我的亲儿子。

一、公主出嫁

看着铜镜中美目盼兮眼光流转的红衣女子,我不禁感叹好一副妖艳贱货的皮囊。

我抿了抿口脂,镜中女子更显娇艳魅人。

女官为我放下大红盖头,道:「朝霞公主,吉时已到。」

该来的还是要来。

我几不可闻的轻叹,而后将手搭在芙苕的手上,一步步走出宫门,在花轿上落座。

如你所见,我穿书了,穿的还是我自己写的小说。

作为本书的亲妈,我竟然穿成了恶毒女配,简直是穿越者兼作者的一大耻辱。

不过还好,作为烂大街言情小说的领衔主演,女配的形象当然是最受宠爱的貌美如花俏公主,拥有这张姣好的脸庞还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我也就勉勉强强接受了现实

言归正传,当初为了给男女主的感情润色,我给女配的设定可谓是……胸大无脑徒有其表心思歹毒蠢得不得了,简单来说就一个绣花枕头。

小女子不才,但凡是别的小说里恶毒女配用过睿智心计…

我都写过

江绾云喜欢美男,可难以接受要与一个太监成婚,即便这个太监还是尚唐第一美男。婚后她渐渐爱上男主却放不下公主架子,整日高贵的像只开屏的孔雀,又占有欲极强,没少给女主下绊子。

男主潘衍宁幼时受过江绾云的恩惠,因此对她再三忍让,江绾云一路作完半本书才领盒饭。这位尚唐明珠随着国家倾灭也不再闪亮

潘衍宁身份复杂,是前朝遗孤,为了复国假扮太监混入尚唐朝廷。心计了得,手段毒辣,蛰伏多年隐忍不发,步步为营当上了尚唐的摄政王。

至于为什么皇帝愿意把女儿嫁给太监,这又不得不扯扯书中复杂的故事情节。

尚唐开国皇帝并不是江绾云的父皇江坤正,而是江坤正的大哥江坤庭,可惜江坤庭空有野心,用铁血手腕夺了前朝政权,却是个子嗣单薄而且上位不过八年就沾染恶疾撒手人寰的短命鬼。

江坤庭没有儿子,皇位也就在拥护江坤正一派的暗度陈仓下落到了江坤正头上。

江坤正这把龙椅仅仅坐了十三年,而潘衍宁早在十三年前政权交接、宫中换血之际混入其中,在尚唐的朝廷摸爬滚打至今。也就是说,江坤正当皇帝的时间未必有潘衍宁蛰伏的时间长。

尚唐明面上的皇帝是江坤正,实则是背后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虽然皇权式微,到底尚唐虎符握在皇帝手里,潘衍宁不能轻举妄动,便起了娶我做将来逼宫人质的心思。

按说我的便宜父皇疼我入骨,应当是不愿意把我下嫁给潘衍宁的,可惜潘衍宁惯会演戏,几次三番在皇帝面前表露心迹,真叫人怀疑不起来他动机不良。

我父皇又想起自己与发妻结为连理也颇费一番功夫,对潘衍宁效忠尚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年纪轻轻还当了太监,又对我死心塌地,那是既可怜又心疼。

于是,元宵夜宴上,当潘衍宁言之凿凿、情之切切地对我父皇说出「臣潘衍宁欲求娶朝霞公主,护她一世平安,保尚唐永世太平」时,醉酒的皇帝还真就答应了这桩婚事。

虽然婚事来的荒唐,可当公主的嘛,当然是要原谅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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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兜转,花轿还在路上。

皇帝为了弥补江绾云下嫁太监,浩浩汤汤可不止十里红妆。潘衍宁也算给够了排场,足足绕了京城一圈才打算落轿。

当事人十分无语,因为一大清早被揪起来梳妆打扮,本公主早就昏昏欲睡了。

礼官呼着「公主下轿」我没听见,轿子四平八稳,我睡得也…甚香。

直至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探入盖头捏我的脸时,我才惊醒。

我刚想发声,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胆大包天敢占我便宜,那修长的指便抵住我的贝齿不让我叫出声。

「公主莫慌,是臣。」

除了好看的食指外,映入眼帘的还有如意回纹的红色绣衣。

我心下了然,又疑惑他这是来哪出,「摄政王…怎么了?」

「该下轿了。」

声音润若玉珠,没有太监的阴柔,反而有股男人的阳刚。

我木木地点点头,在他的搀扶中走下花轿,跨过火盆,踏进王府大门。

潘衍宁父母双亡,故而许多礼节被免去,我迷迷糊糊昏昏噩噩被他牵着完成了对拜。进入洞房时才如获大赦。

不是不紧张,毕竟第一次结婚,哪有不新鲜期待的,主要是真的困得站不住脚。

潘衍宁在前府敬酒,我也乐的自在,没一会便沉沉地倒在软塌上和周公探讨物质和意识何者为本原。

芙苕拿我没办法,只好屏退婢子们在门外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芙苕匆匆唤我起来。

「公主,快起来,摄政王来了。」

好家伙,我垂死病中惊坐起,不甘醒来的眼泪花子凝在眼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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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了,我的儿子,哦不,我的便宜夫君。

潘衍宁接过礼官递来的金杆挑起我的盖头。

我的泪尚凝在眼中,眼眶微红,应是冲淡了妖冶妍丽。

潘衍宁勾唇,目光如炬不知在想什么。

说实话,本公主现在十分紧张。这还是我穿越而来见到男主的第一面,当潘衍宁的眉眼直直撞入我的眼帘时,我承认,是心动的声音。

饶是我这个见惯鲜肉小明星的现代人,他喵的也不的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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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潘衍宁的脸花痴了许久,竟忘了礼数。

门外有不少是他的政敌和等着看笑话的达官显贵,我这样出神落到别人眼中,第二天满京都要传公主下嫁太监当场甩脸子的戏码。

潘衍宁忽而凑近我,俯首贴在我的耳畔,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公主虽不愿嫁于臣,也好歹作个样子。」

他的声音冰冷得叫人身处数九寒天,我紧了紧手心,仿佛看见盒饭在向我招手。

我软软地靠在他的脖颈间,红唇翕合,吐出的气轻轻浅浅的打在他耳侧:

「妾身知错,方才贪睡小憩了片刻,刚回神呢。」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这座大佛,他耳朵红的厉害,应当是伏暑天被我气的。

天爷,怎么哄儿子,在线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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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用手帮他凉凉,他便不着痕迹地避开在我身边坐下。

女官看着我们「耳鬓厮磨」,嘴咧得比我们两个当事人还开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新娘。

「王爷与王妃当真是恩爱难分。」

女官端着描金酒杯,这个我知道,喝交杯酒嘛

「共饮合欢酒,余生长相守。」

袖子随着交杯的动作落到手肘处,潘衍宁的手臂和我的手臂难免相交。

可他目光晦暗,看我就像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我怎么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难搞。

一些看客还想闹洞房,被潘衍宁用眼神吓退。

「走吧走吧,让摄政王和王妃交流交流感情。」

「对对对,不要耽误了洞房的吉时。」

我艰难地咽咽口水,说到洞房…房中除了我与潘衍宁外,还有几根…上好玉势。

通体莹白,栩栩如生。

气氛十分尴尬,至少我觉得是。

怎么会有人把这玩意赤裸裸摆出来啊救命。

我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大好青年,从来没见过这场面。

我尴尬的无地自容,想来猴子的屁股还没我脸红。

房内烛火吡啵,静到落针可闻。

不对,哪有妈妈怕儿子的。

江绾云,加油你是最胖的!

我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王爷,妾身真的真的知错了。

潘衍宁挑眉勾唇,一副矜贵神祗的模样。

「公主何错之有?」

本公主低声下气道歉,他倒是高高挂起。

这口气,本公主能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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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是我没骨气。

「今日是妾与王爷的吉日,不应当贪睡拂了王爷的面子。王爷气宇轩昂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卓尔不凡惊才绝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四海八荒唯尔无双,与王爷成婚,朝霞没有不依的。」

彩虹屁我是张口就来,当务之急是顺儿子的毛。

「呵。」

他轻呷了一口醉芙蓉,似笑非笑地盯着我,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我的谎言看穿。

「公主贵为尚唐明珠,与臣这么一个残缺不全之人成婚,沦为京中笑柄,想必受了极大委屈。」

我虚情假意地抵着他的唇,蓄了几滴盈盈秋水,柔弱无骨地依偎在他怀里。

「王爷不必介怀自己与他人不同,朝霞所求的,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王爷向父皇求娶朝霞,定是对朝霞有几分爱护。王爷如此,朝霞欢喜的不得了。莫要说这些话贬低自己。」

我看不见潘衍宁的神色,但我应该发挥的还不戳。

潘衍宁将我从怀中揪正,我觉得他接下来放不出什么好屁。

「不是前些日子还拒不成婚,要养一批面首吗?」他摸着酒杯一圈圈打转。

果然果然,我就知道他的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原主江绾云爱美男,凡是京城姿色不错的公子她都要多看几眼,凑近聊两句,而且每个和她多说两句的公子第二天要么踏青坠马,要么脸上长麻,要么出门被打,要么过大马路被花盆砸。

久而久之,江绾云爱而不得对青年才俊施以报复的流言越传越离谱,江绾云一个娇娇公主才不屑做这些腌臜事,也懒得大费周章解释。

倒也不是江绾云不洁身自好,她只是单纯爱看美男,又不像山阴公主秽乱后宫。

我在塑造这个人物的时候多少有点私心,人嘛,食色性也,现代世界里谁还不爱帅哥呢。

现实里的我沉默孤寡,网文中的我色批头子重拳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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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问题不大,没有什么是我这个机灵鬼圆不回来的。

「唉,」我轻叹一口气,不掩眸底寥落,「父皇有三千佳丽,却又对母后说什么情深不悔,朝霞见惯了宫中尔虞我诈虚与委蛇,只当王爷戏言,试试王爷的反应罢了。如今瞧见王爷如此在意,是我多虑,王爷也不要将玩笑话放在心上。」

「再说,论养面首,也定是要养京中最俊美的男子,王爷金质玉相,朝霞一见倾心,还有谁能入的了眼呢?」

我见他还是一副冰雕模样,便拉着他的手覆在心口上。

「朝霞若有半句假话,便将这心剜了喂狗。」

京中七月酷暑,天气真的很热。

潘衍宁的手和他冰块脸一样冷,有一说一,蛮凉快。

我没注意潘衍宁的耳朵越来越红,只知道剑拔弩张的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

潘衍宁抽回手拢在袖中,我见他眼神几经变幻,喉头微滚,撩袍起身要出门去。

我连忙紧拽着他的衣袖不放,「你去哪!?」

潘衍宁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浓浓的眸色里好像写满了不耐烦。

嘿这家伙还跟我来劲是吧。

「公务在身,去书房。」

还没等我回神,他就要拂开我的手。

我才不让。

我娇纵道:「今日新婚之夜,王爷要在书房过?王爷之前口口声声和父皇说爱我难道是假的不成?是不怕明天一早传朝霞与王爷感情不和吗?」

开玩笑,夫妻吵架当然是当天的架当天吵完,不然就潘衍宁记仇的本领,我领盒饭的速度可能比原书还快。

潘衍宁笑了,他笑了,事情不太对劲。

「公主想与臣共度…良宵?」他目光落在玉势上,神态揶揄。

天杀的,怎么好好的帅哥长了张嘴。

我尴尬地咽了咽干涩的口水,然后松开手,「王爷勤政爱民,是好事是好事,什么良辰美景的哪有政务重要,王爷快去吧。」

边说我边推他出去,脸上携着泥腿子的笑,十分贴心的来了句:

「王爷不要操劳过度,早些休息!」

说完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关上了门。

我靠在门后,斜睨着那几根栩栩如生的玉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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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劳动人民真是……智慧啊

良久,丫鬟鱼贯而入,芙苕满脸忧愁。

「公主,您这是闹哪出,哪有新婚之夜把夫君赶出洞房的…」

我支颐着玩弄桌上的喜枣,觉得有些讽刺:「你不懂。」

潘衍宁整一个白切黑,人前爱国敬业属他任劳任怨举国上下莫不赞赏尚唐有这么一位忠臣。

人后心狠手辣雷厉风行与他政见不和的官员下场可谓惨不忍睹。

接下来还要和他日日相处,我得天天提起十二分精神。

原文中江绾云在我穿来之前虽然调戏过潘衍宁,可也只是开个玩笑,当他与寻常男子没有不同,原主自持高贵,男人于她而言不过是取乐的,江绾云得知婚讯后没少在众人面前给他甩脸子。

毕竟成了婚她就不自由了呀,何况夫君还是一个太监,这换谁谁乐意。

我在桌案上煞有介事地蘸水比划,心中筹谋着保命大计。

原文中江绾云早已不记得自己幼年曾与潘衍宁有恩,她几次三番对女主许素泠下手消磨了潘衍宁仅有的一点耐心,按照原定故事线,潘衍宁在两个月后的旬假里和女主相遇,从此结下一生的羁绊,并且两年后夺权,江绾云从尚唐最受宠的公主沦为阶下囚,最后惨死狱中。

照理说,只要我利用江绾云对潘衍宁的恩情在他面前刷一波好感,并且不得罪我的宝贝女主,我就我能成功苟到两年之后。

谢天谢地,一切还来得及。

时间就是生命,能活一天就是一天,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当公主嘛,有福不享是傻蛋。

芙苕见我望着桌案发呆,询问道:「公主?」

我回过神摆摆手示意我没事,然后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拆了首饰发髻褪了衣衫,直挺挺倒在红绸锦床上。

啊,不得不说,有人伺候的感觉真妙哇

人不图快活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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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

潘衍宁阖目坐在金丝楠木椅上,薄唇紧抿,耳朵红的像是滴了血。

方怀侧目打量摄政王,心中有些古怪。

「王爷耳朵红的厉害,想必是天气太热,属下命人开窗。」

潘衍宁骤然睁眼,哑声道:「不必,都退下。」

方怀刚要转身,又听到王爷说:

「备水,越凉越好。天气太热,本王出汗。」

方怀吩咐下人备水,心说王爷今天话比往常多,出汗…和他这个侍卫解释什么。

不过方怀没有多想,做奴才的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主子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刚从后院井中打上来的水被抬进房内,潘衍宁绕过屏风,如玉雕琢的手一件件宽解身上的衣袍。

他仰靠在浴桶边缘,面色酡红,喉结滚动,鼻中喘着粗气。

若不是井水还冒着刺骨的寒气,真叫人以为他洗的是热水浴。

水面波澜不惊,水底狂风骤雨。

任谁看见人人敬畏的摄政王、只手遮天的九千岁此刻做着这种事,怕都要吓到失禁。

男人终究没忍住闷哼一声,方怀耳力过人,敏锐捕捉到声响。

「王爷?」

「滚!」

夜漫长,水微凉,人心晃荡。

良久,书房的门重新被打开,潘衍宁又恢复了清贵淡漠的神色,烛火打在他的阔背上,像镀了一层金光。

「去竹颐院。」

方怀一脸不可置信,王爷要和王妃同榻而眠?

二、南柯一梦

睡梦中我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亲我,我蹙眉喃语,奈何上下眼皮相亲相爱实难分。

我翻了个身,脸上那股不知名的燥热才得以缓解,然后又沉沉睡去。

只记得梦里有个看不清脸的男子一直唤着幺幺幺幺,怪安神的。

看身材,还是个宽肩窄腰长腿纤手的美男子。

是我的菜。

我抱着那男子又亲又啃,反正梦里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一觉睡到自然醒,本公主心情十分愉悦,嘴角与太阳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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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手里摸着点什么东西,我正对着晨光有点睁不开眼,又细细探了探,好像是男人的胸膛?还有一点软软的凸起,不甚明显,我下意识捏了捏。

不错不错,这胸肌本公主很满意。

耳边突然响起男人的的闷哼,我努力抬眼想看清那人的脸。

然后吓到怀疑人生。

我昨晚梦里的美男是潘衍宁?!?!我还对他上下其手了????

此刻我大脑一片空白,神情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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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还想摸多久?」潘衍宁的嗓音沙哑,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完了。

我脑子一定是给驴欻了才会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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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事人现在非常后悔。

我装作不知情又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这个时候只要我不承认我醒了他就拿我没办法。

然而潘衍宁没有放过我,他狠狠地把我掰过来将我桎梏在他怀里。

「臣竟想不到公主如此雅兴,整夜对臣动手动脚,公主诏那些公子入宫时……也是如此?」

我右眼皮狂跳,潘衍宁很生气,我看出来了。

我有罪,我千不该万不该碰这个阎王爷,潘衍宁洁身自好,从来不让女人近身,我犯了他的大忌。

我只好硬着头皮给自己壮胆,质问道:「王爷不是在书房吗,难道是妾身夜游爬上王爷的床?王爷空口白话就污蔑朝霞,朝霞委屈。」

好一招反客为主,潘衍宁表情有一丝龟裂。只要我脸皮够厚,没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

我又往他怀里拱了拱,将脸贴在他胸膛上,委屈小声道:「再说,朝霞爱王爷情难自禁,也要责怪朝霞么?」

靠真的热啊,要不是为了哄他开心,我才不往他身上凑。

「什么诏公子入宫乱七八糟的,朝霞和他们只是谈谈诗词歌赋讲讲人生哲学。朝霞的爱,永远只给王爷一人。」

夏日里的亵衣轻薄,我们俩肌肤相亲,潘衍宁估计是被我气的,较之昨天的冰凉,他现在跟个大火炉一样,我被他烫得浑身是汗。

为了活命,我还能推开他吗。

房中寂静,只有两道一深一浅的呼吸。

最后还是潘衍宁先放开了我,因为再不松手的话,今天的京城头条可能就是:

震惊!摄政王夫妇竟于新婚第一天双双中暑,到底是王府没钱用冰还是王爷体恤民情体察人间疾苦。

他起身打开衣柜披上一件外衣,走路姿势有点别扭。

「以前倒是没发现公主伶牙俐齿。」

我挠挠头,一脸苦大仇深。这怎么办,我好像把事情越搞越糟糕了。

潘衍宁背对着我,阔背在窗外的晨光下随着呼吸起伏。

唉,昨天的我你爱搭不理,今天的我你还不搭理。

我小脑袋瓜灵机一动,香肩半露,轻抿下嘴唇,娇弱地以手扶额。

「唉哟。」

这一声叫的可谓矫揉造作嗲出天际,我自己听了都有点恶心。

我本是个三流网文写手,生活将我逼成了演员的诞生。

潘衍宁转过头来,估计是看我还想玩什么把戏。

汗水浸湿了我胸前一小片雪白,一头乌发无拘无束的批落在肩,我目光盈盈的看着他道:

「妾身身体不舒服,柔弱不能自理,需要王爷抱抱。」

潘衍宁定定的看了我许久,用手作拳状轻咳了一声,好像有点不自在。

「哪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觉得王爷不爱我。」

「公主多虑。」

「那你不抱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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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赌气背过身去留给潘衍宁一个单薄的背影。

不知是过了多久,总之静到我还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呢,就在我想转回去看时,我被潘衍宁拥入怀,他身上独有的凛冽的气息钻入我的耳鼻。

我脊背僵硬,不可置信地向后仰头看他。

他是在…哄我?

我有些害怕,他的温柔不过是要利用我做人质的权宜之计。

可他长的真好看,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还有不点而红的唇,处处戳中我的审美点。

我在保持清醒和继续沉沦中进退两难,干脆什么也不想。

色批人色批魂色批都是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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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我色批的眼神太过明显,他脸上浮起一片红晕。

他给了我个脑瓜蹦,我吃痛捂着额头。

「潘衍宁你谋杀当朝公主!」

潘衍宁好整以暇道:「公主哪的话,是公主直勾勾地盯着臣,叫臣害怕。」

「臣这叫…正当防卫。」

潘衍宁挑眉浅笑,他端着这张如玉君子的脸,叫我的骚话梗在脖子里说不出来。

好个潘衍宁居然偷师,这招反客为主竟被他学了去。

我无语凝噎,他穿好衣服立在门前,真有点像飘飘然的上仙。

「好了,日上三竿,起来用膳吧。」

谁想和他一起吃饭,本公主虽然怂,好歹还是有点气性在的,他不服软本公主决不低头。

「不吃,睡回笼觉。」

潘衍宁低声呢喃着什么,我偷偷歪着脖子扯耳朵听,奈何声音太轻,听得不真切。

我没好气地问道:「王爷在那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

潘衍宁头也不回,从他高高抬起的后脑勺中我看到了三分孤傲三分矜骄三分淡漠还有一分头发炸毛。

「玉树立风前,驴骡正酣眠。」

他只留下一句话,然后就走了。

就走了

走了

???

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厮居然敢骂我!

狗男人上一秒抱我哄我,下一秒骂我驴骡酣眠,小东西还有两幅面孔呢。

我气得跳脚,觉也不睡了,芙苕伺候我梳妆打扮,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失去了灵魂,任由她们折腾。

芙苕看出我不对劲,用手在我面前晃晃,「公主?公主?」

我回神,咬牙切齿道:「气煞吾也!」

一众婢女被我吓一跳,纷纷低头左顾右盼相视无言。

人是铁饭是钢,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和潘衍宁斗智斗勇。

我走进前厅的时候,潘衍宁正在和他的侍卫方怀吩咐着什么,两人余光瞥见我,方怀便抱着剑退下。

我气鼓鼓坐下,拿起银箸夹菜往嘴里送,谁管他们到底说什么悄悄话,本公主只想吃饭。

潘衍宁的手在桌上时不时敲着,我听得心烦,眉头拧巴得像我妈刚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的衣服。

敲敲敲,我敲你妈,道歉也不道,就知道板着张脸当冰山,我还偏偏不能拿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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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嘀咕,使劲扒拉碗里的饭菜。

潘衍宁还是没和我搭话,我有点泄气。

我放下筷子招呼芙苕闪人,潘衍宁突然叫住我:「去哪?」

我也不知道去干嘛,脑子一热就脱口而出:「酣眠。」

身后传来一阵窃笑,是婢女们没忍住。

合着你们早上都听到了呗。

我无地自容,羞得脸红,扯着衣袖没好气地瞪了潘衍宁一眼。

潘衍宁嘴角含笑,站起身朝我走来。

「带你去府外走走。」

「去府外做什么?」

他和我比肩而立,我才发现他比我高一个头。

「不是说满京城都要传臣与公主感情不和吗,去城中转转,听听怎么个不和法。」

哎哎哎?原书里我有写过这么一段吗?

我被他拉着出府,方怀站在门口威风凛凛,我不禁多看了两眼,不愧是我,笔下的人物个个颜值赛顶流。

潘衍宁斜睨方怀,眉头蹙起沟壑。

「王爷,马车已经备好。」方怀弓腰请我们过去。

我诧异地微微张嘴,刚才他是在和方怀吩咐这个么?

潘衍宁大步流星地踏上马车,衣袂翻飞,然后一把把我拉上马车。

可以,这很霸道总裁。

我喜欢,但我不说。

马车兜兜转转到了繁华的玉锦街,潘衍宁率先下车,站在下面向我伸出手。

哦豁,终于也有本公主居高临下看着你的时候了。

我得意洋洋地把手搭在他手上,雀跃地借着他的力轻快地蹦下车。

「快看!是摄政王的马车!摄政王来了!」

「没错,是王爷和朝霞公主!」

「拜见摄政王与王妃。」

众人跪倒一片,场面蔚为壮观。

我不太自在,战术后仰,毕竟是社会主义制度下长大的孩子,除了看过电视剧里的演员下跪以外没见过这阵仗。

潘衍宁波澜不惊,抬手道:「都起来吧,今日本王同王妃随意逛逛,不必拘谨。」

众人纷纷起身,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偷偷观望我们。

他忽然衔起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我怔怔地抬头看他。

潘衍宁心情仿佛很愉悦,嘴角微弯的弧度煞是迷人,睫毛在阳光下形成一片阴翳。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他美得单独成画。

我想着,要是没有尔虞我诈爱恨情仇,就这样在书里过一辈子也是好的。

「公主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眨了眨眼睛,「王爷貌若潘安,朝霞看迷了眼。「

他低低浅笑,带我走进慕云阁,」比不得公主肤白胜雪,皎若明月。「

我心底漾开一丝丝如蜜的欢喜。

慕云阁,京城最华美的首饰皆出于此,京中女子趋之若鹜炙手可热的存在。

可我知道,这间慕云阁,是潘衍宁的。

我是仇人的侄女,他带我来这总不能是给我挑首饰来了。

我正思忖着呢,迎面走来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

这女子一身素衣,眉间一点红痣,剪水瞳中似有万种风情。

我暗叫不好,她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真是冤家路窄,怕什么来什么,这可不就是我柔弱中透着点不向权贵折腰的坚毅、清纯中满含欲而不自知的宝贝女主许素泠吗!

救命啊!我穿成自己书里的恶毒女配和儿子谈恋爱,现在还遇到了儿子的官配女主,这局怎么解?!?!?

我脸色苍白,想起原书中许素泠去天牢看江绾云时的情景:

许素泠仍是一身白衣,看着蜷缩在阴湿黑暗角落里的江绾云,不掩脸上的厌恶,「朝霞公,不,该叫江绾云了。江绾云,我与你无冤无仇,可你三番两次害我,我次次隐忍退让,你次次得寸进尺。你沦落至此,是你活该。」

她向前走了一步,「你悔不悔?」

江绾云双目通红,已看不清来人样貌,但这女人的声音她死也不会听错。

「悔?」她哂笑,「我是尚唐最高贵的朝霞公主,是潘衍宁明媒正娶的发妻。我悔?悔什么?我只后悔当初没让人挠花你这张盈盈楚楚惯会叫人犯恶心的脸!」

「你还是死不悔改,既如此,江绾云,你也尝尝当初对我用过的下流手段吧。」许素泠语毕,身后出现一个眼中冒着精光的彪形大汉。

江绾云惊恐地向后挪动,可她的身后就是冰冷刺骨的牢墙。

男人朝她步步紧逼,她退无可退,嘶哑着怒吼:「许素泠你这个贱人!贱人!啊!」

许素泠对她的喊叫充耳不闻,款款姗姗地走出天牢。

牢外下着倾盆大雨,油纸伞遮住了潘衍宁的神色。

「走吧。」

当初在写到男主终于登基称帝女主成功报复女配时,我噼里啪啦写得酣畅淋漓,评论区也一片叫好,甚至还有读者指责我为什么不把女配的下场写的更惨一些。

如今我成了书中的恶毒女配,桩桩件件仿佛就是我曾经历的。

我踉跄两步,腿脚不听使唤的软了下去,面前明明是孱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子,可没由得让我恶从心生。

我神情恍惚,耳朵响起尖锐的蜂鸣,然后两眼一闭晕倒了过去。

有人慌张地叫我的名字,声音煞是悦耳动听。

可我眼皮好重。

——

我再醒来时,已是两天后。

我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从呱呱坠地到及笄,从鲜花盛开到荼蘼衰败。

我梦见五岁那年我在宫里遇到个叫囚安的太监,他身上有许多淤青创伤,那张脸长得极美,与潘衍宁别无二致,我很喜欢他;

我梦见我每日和不同的俊俏公子攀谈,他们的下场都不太好看,我成了人人喊打的毒妇,我才懒得和这群乌合之众多费口舌;

我梦见大婚那日我当着全京的面辱骂夫君是上不得台面的太监,再位高权重也是个没有根的东西,他被我赶出竹颐院;

我梦见有人夜夜翻入我的房间痴痴的看着我,亲着我的脸声声唤着「幺幺」;

我梦见我因为潘衍宁偶尔流露出的温柔润朗还有他次次罔顾例律维护我而无可救药的爱上他,却又放不下脸面拒他于千里之外;

我梦见许素泠和潘衍宁越走越近,那份只属于我的偏爱好像被她分了去,我气愤地砸了一套又一套茶具;

我梦见我善妒小气,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我又蠢又毒屡次对许素泠下手都没成功,潘衍宁失望地问我为什么我变成了这副样子;

我梦见十万铁马金戈踏入皇宫,父皇被一箭穿心,而我押入大牢受尽极刑最后凌辱而死……

一切都不真实,一切又如我亲身体验,属于江绾云的记忆统统清晰又生动的展现在我脑海里。

我好像分不清我是江绾云还是个夺了别人魂舍的孤魂野鬼。

我希望我笔下的人物有人情味,我不想塑造一个冷酷到不近人情的潘衍宁,所以在原书中男主怀着恩情纵容女配的嚣张跋扈。

可我错了,我只是用纸笔写下了我想看到的,而他们都有各自的爱恨嗔痴喜怒哀乐。

原来潘衍宁一直爱的,是当初那个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给他过温暖与光的小幺幺。

许素泠,就像潘衍宁心心念念的幺幺,天真善良如同不谙世事的稚子。江绾云的孤高愚蠢让他彻底失望,许素泠正好弥补了潘衍宁内心缺失的空白。

三、马车温存

芙苕和我说皇帝大怒,潘衍宁正在皇宫受罚。

我呼吸一窒,想起潘衍宁复国时的情景,决不能再让潘衍宁对江氏积怨。

「快,快给我备马更衣,我要进宫!」

婢女们还想为我梳妆打扮,我顾不上这么多,只冲她们吼道:「王爷在宫中受罚,打扮起来给谁看!」

马车一路驶进皇宫,宫墙高筑。

潘衍宁,正跪在太和殿前。

「囚安!」我大声疾呼,也顾不得什么公主礼仪。

如玉公子一样的他这么跪着,我心里一顿梗痛。

潘衍宁瞳孔一怔,有一丝晃神。

「公主方才叫…臣什么?」

我蹲下身抱住他,道:「囚安,是囚安,是幺幺的囚安哥哥。」

潘衍宁反抱住我,像要把我揉进骨肉里。

「原来你都还记得。」

我细细用手描摹潘衍宁的眉眼,环着他的脖颈认真地说:「我当然知道的,母后和我说你死了,我才不信,谁叫你这么多年都不来见我,我总不能叫你比我好受。」

我可不是知道嘛,你变成什么样都是阿妈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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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衍宁摸着我的头想开口解释,一道咳嗽先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在这你侬我侬成何体统,给朕滚进殿内跪着。」

说话的是我的皇帝老爹,龙袍加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

我们走到殿内,潘衍宁作势还要跪,我赶忙拉住他。

「跪什么跪,你又没犯错。」

「没照顾好公主是臣有罪。」他轻轻拂开我的手,撩袍下跪,脊背挺得笔直。

我只好向我那便宜老爹撒娇,我拽着他的袖子不放,「哎呀父皇,你就叫他起来吧,朝霞晕倒和王爷无关,我那腿它不听使唤,王爷还能给我硬掰直了不成?」

皇帝用手挡住了嘴,对我轻轻说道:「朕还没罚他跪多久你就来了,你这么维护他,让朕很没有面子。」

唉哟,那我醒的挺及时。

我贴耳过去,对他说:「面子哪有父皇的宝贝女儿重要。日子是朝霞和他过,跪坏了怎么办?」

我老爹和我吹胡子瞪眼,仿佛在说儿大不中留。

他只好朝潘衍宁挥挥手作罢,然后按着我在龙椅上坐下。

我一脸迷惑地看着这我老爹这波操作,「这不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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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心疾首道:「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朝霞竟与朕如此生分。幼时你都是将朕冠冕上的珠帘当辫子打,现在连和父皇坐同一把椅子都不愿意。」

我知道我很受皇帝老爹的宠爱,但我没想到我这么受宠。

我左看看我一脸受伤的老爹,下看看一脸阴郁的潘衍宁。

一个是我前世的情人,一个是我现在的夫君。

龙椅有点膈屁股。

「皇上还是先让公主与臣回府吧,公主刚醒,身体虚弱,不能久坐。」潘衍宁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我心下一个咯噔,不是吧老哥我爹的醋你也吃吗?

我爹点点头,心道也是,却又不舍得放我离开,就对潘衍宁说:「你那摄政王府未免太远,哪有皇宫近,这几日朝霞就留在宫中吧。」

潘衍宁一口回绝,「路程虽远,臣抱着公主回去,必定不受一点颠簸。」

殿内剑拔弩张,我紧张地咽咽口水,弱弱说道:「要不我回公主府独自静养?」

「不行!」

「不行!」

……

这不行那不行,我难道能拆成两半匀给你们吗?

「朝霞啊,就留在宫中吧,自你母妃走后,父皇这心就空虚呀。」皇帝顿首抚胸。

我撇撇嘴,这空巢老人演的还挺像。

「父皇腻歪了前两天新晋的冯婕妤?」

果然,我这便宜老爹点点头,还做出一副不是我滥情是她负了我的样子。

「起初朕看冯婕妤眼角那颗泪痣长的与你母妃相像才多宠了她两日,没想到那晚她洗完脸后痣褪得干干净净,把你父皇骗得好苦。」

我扶额无语,整天只知道宠幸美人,国家都快被潘衍宁架空了也不知道。

「臣明日就给皇上物色新美人。」

谁料想狗皇帝立马端正坐姿,清了清嗓子:「咳,朝霞,你既已经出嫁,就随驸马回去吧。身体不舒服就多躺躺,父皇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他朝潘衍宁招招手,「潘卿快带朝霞走吧,朕要处理朝政了。」

我呸,你要处理朝政个大头鬼,怕是又流连后宫夜夜笙歌了吧。

潘衍宁恭恭敬敬地作揖,「臣遵旨。」

我怎么感觉他在偷着乐呢?

他把我拉出太和殿,身后的门倏地合上。

我暗道一句狗皇帝,然后就天旋地转被人抱了起来。

「哎哎哎你干什么呢!」

「公主娇弱,路途遥远,臣抱着公主走。」

「…」那也倒不必。

我环着他的脖子,除了天与高高的宫墙,只能看到那张如刀削一样轮廓分明的脸。

我脑子里突然响出陈泫孝的《静悄悄》。

[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只剩心跳的声音]

他的喉结和日光相接,刺的我眼睛疼,我鬼使神差地梗着脖子附上去。

慢慢地、慢慢地、含住他的突起。

环抱着我身体的手猛然一紧,然后只听到男人嗓音喑哑:「幺幺…别闹……」

我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做了那等虎狼之事,手足无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是阳光晃了我的眼睛,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我还没说完,他一把把我摔进马车中的软垫,我的手擦到了茶几。

「嘶——」生疼。

他立刻软了神情,低着头撩开我的衣袖,洁白的手腕红了一大块。

「对不起。」

他轻轻地对着红肿处呼气,我呼吸一窒,「没事。」

潘衍宁不知道从哪拿出一盒膏药,清香扑鼻。

他用指腹蘸取膏药,冰冰凉凉的膏药随着他手指一圈圈打转慢慢开始变热变烫,连带着手腕都有些肿胀,我没忍住嘤咛一声。

潘衍宁喉结滚动,握着我手的劲儿更大,我看着他晦暗的眼神,有点悚的慌。

「幺幺,太监也是要开荤的。」

我顿感大事不妙,下意识向后退去,却是退无可退。

他把我从软垫上捞起来,一手扶着我的腰让我坐在他的腿上。

夏日里的衣衫单薄,我被他这么一拽一拉,衣衫半解,露出娟红肚兜的一小角。

潘衍宁拉起我的手,冰冷的唇覆在我的指犬上,然后慢慢移到手腕处。

他为我呼气,不过动作更轻柔。

气流随着手臂钻到衣袖里,隐隐约约宛如一条小蛇在挑逗我的身体。

潘行宁动作不断往上,他一边解开我的束腰带,一边亲着我的脖颈。

我顺着他的动作仰起头,发绳滑落在地,青丝缠着手臂。

我的脸通红炙热,大脑一片空白。

我有点落于下风的不甘愿,总要给他点本公主的反击。

我睁眼亲上他的唇,唇齿相交。

潘衍宁朦胧半眯的眼看着我,我不禁气火。

他在笑我。但事实如此。

我不谙人事之道,只是胡咬乱啃他的唇瓣。

主动权很快又被潘衍宁夺走,他的手指没入我的发间,牢牢固住我的脑袋叫我不能动弹。

他衔住我的唇瓣如视珍宝似的轻舔舌头霸道又灵巧的咯开我的贝齿,长驱直入,攻略城池。

津液被拉出银丝,水声时隐时现交织。

气氛缱绻缠绵。

我被他吻得呼吸困难、大脑晕眩。

我甚至怀疑车夫承了潘衍宁的命令故意绕了远路,皇宫到摄政王府的路居然如此漫长无尽。

良久,他恢复了理智,温柔地捋顺我的发丝替我系好发绳,将我的衣裳一件一件穿回去。

真真一副正人君子样,摸着有些肿痛的唇,我朝他「呸」一了口,「流氓!」

潘衍宁倒是不在意,好整以暇地盯着我,「公主殿下嘴上功夫也不过如此。」

我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良久才意识到他这是变着法得说我吻技差呢!

好吧我母胎单身的确下嘴重了,我不敢再抬头看他,他轻而易举地让我缴械投降,把我折腾地要死要活,自己端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上仙一般。

不消说,我也知道自己脸红的和四百块一斤澳洲大龙虾没什么区别。

哦,要真说区别,那就是我没有四百一斤的天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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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头埋得死死的,奈何他掐着我的两颊迫使我抬头看他。

他的唇还泛着润泽的水光,笑得让我有点后怕。

「彼时幺幺送我御花园中的海棠花,娇滴滴地同我说那是园中最好看的一朵。今日看来,艳压满园春色的海棠,远不及幺幺美。」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瓣,我想我一定是在做什么春秋大梦,这般清贵的神祗在和我说情话。

他沾了蜜的情话一字一句在我心房作祟,我清晰地听到自己心在扑通扑通跳。

真没出息,不过就是被一个男狐狸精这样那样了吗,乱跳个什么劲。

马车终于停下,潘衍宁又抱起我,我羞赧地呢喃:「我有脚,自己会走…」

他把我的头摁在怀里,宠溺地勾唇浅笑:「答应抱公主殿下回府,便说到做到。」

我只好作罢,反正太阳大,我还睁不开眼,乖乖地窝在他的怀中。

从王府门口一直到竹颐院,身边隐隐约约有下人倒吸凉气的声音,还不是一声两声。

要不是我才是那个穿越的,还以为哪家的煤气罐子漏了气。

潘衍宁把我放在软塌上,他替我理好因汗水粘在额头上的发丝。

「今日耽搁了些时辰,有些政务要处理,用膳时来寻你。」

他温柔的不像话,我应当是魔怔了,拽着他的衣襟不愿他离开。

他俯下身来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乖。」

房间的门被合上,我手中揪着的衣角落空。

心里莫名有一丝落寞。

我郁闷地摸摸额头留下的一片温凉,心跳的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我完了。我想。

我既欣喜又琢磨着他对我到底抱有什么样的心情。

我是开了上帝视角的作者,荒唐地和自己笔下的人物谈起了恋爱,更何况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他仇人。

我明白他对我暂时放下了戒备,他热烈地亲吻里告诉我他浓浓的松懈。

可我流着江氏一族的血,面对潘衍宁,永远是大雍的罪人。

我害怕他。

但我好像也喜欢他。

或许是馋他的脸、图他的身子,又或许是脑袋中多出了一段属于江绾云与潘衍宁的前尘往事,于冥冥中我就是江绾云。

爱情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和他不是势均力敌。

不是我不相信他眼里流露出的爱意,是我怕我抵不过纸笔早已定下的命运。

我愁得头疼,我发现只要我一回想原书中的故事情节,我的头就会犯疼。

唉,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这个小倒霉蛋子。

不对。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软塌上坐起,事情太反常了。

我走到铜镜前细细打量自己的身段,没问题啊,前凸后翘玲珑有致,是走在街上能让人一步三顾的魔鬼身材。

不应当,潘衍宁刚才为什么跟没事人一样,按说他刚刚抱着我啃了半天,不应该有点那什么不可细说的生理反应吗。

他又不是真太监,为什么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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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本公主不够美吗,是本公主不够丰满吗?

我叉起腰在房里走来走去,必不可能是我有问题。

作为潘衍宁的作者亲妈,我知道他也没有问题。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我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症结所在。

新婚那日他就忙着处理公务,一定是 996 007 拖垮了他的身体!

想起某拼夕夕的猝死员工,我更是深深地担忧起潘衍宁的身体。

不行,我得挽救一个饱受封建专制主义摧残的少年郎英年早逝!

一不做二不休我就冲到了潘衍宁的书房,房门紧闭,方怀抱剑守在门口。

脊背挺得这样笔直,不去 cosplay 一颗青松真是枉费了他这大好人才。

「本公主要进去。」

「不行,王爷在沐浴,任何人不得打扰。」

我点点头,房中的确隐隐约约有一阵阵水声泛开。

我转身朝膳房走去,要不试试药膳?

膳房的庖师厨娘们看到我,纷纷行礼下跪,我环顾一周,打算随机抽取一名幸运厨娘来协助实施我脑海中不太成熟的小想法。

「都起吧,各做各的。你过来。」我指着一个面容和善的大娘说道。

那大娘战战兢兢地起身,畏畏缩缩地朝我挪近。

我一阵无语,我是能吃人还是咋地。

「王妃有何吩咐?」

我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王爷近日精神萎靡不振,想来是公务繁多,累着了,你明白吧?」

大娘松了一口气,信誓旦旦拍拍她丰腴的胸脯,「原来如此,王妃放心,一切包在奴才身上!」

说实话,那两坨肉,是我难以企及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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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来下次我得吩咐膳房熬个木瓜粥补补。

四、以形补形

不愧是在王府里混的,我看着满桌珍馐,暗暗给大娘点了个赞。

潘衍宁来时带着一阵风,舒缓了一些热气。

「听方怀说,幺幺去膳房了?」

我招呼他坐下,开始信口胡扯:「嗯,日头猛,我啊不,妾身胃口不佳,亲自和备膳的人吩咐放心些。」

潘衍宁执筷夹起一块已经完全认不出来的东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幺幺喜欢吃这东西防暑。」

我虽然不知道他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潘衍宁一脸揶揄的神情,我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吞下他夹的菜,顺势将那一盅汤端到我面前。

「对,对啊,这东西最是清热解暑。」我强忍着腔中腥臭将它咽下去,差点没呕出来。

大娘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

潘衍宁放下筷子,「那幺幺能告诉我这道菜名吗?」

「哈…吃过的东西太多了,记不清了。」

潘衍宁盯着我,幽暗的眸色映出一丝愠色,我被他看得脊背发凉。

「这东西,叫——鹿鞭。」

我俯身干呕,怪不得这么腥,合着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干净东西!

「公主殿下好胃口。」

我早该知道的,怪不得他忽然对我改了称呼。

他的手指不紊不乱地敲着桌面,豆大的汗珠从我鬓角滑落。

「你听我狡辩,啊不是,你听我解释。」我连忙起身站到他身边,「是宫中嬷嬷说,呃,就是,就是这东西是大补之物,大补你知道吧,我身子弱,这东西对女孩子大有裨益。」

潘衍宁停下动作,一把拽过我的手臂把我带到他的怀里。

「对女儿家大补?那就由臣,一口、一口,喂公主吧。」

他作势要拿起筷子,我忙摆手道:「我错了我错了我认错!」

「嗯?公主好生奇怪,好端端道什么歉?」

「我不是想着王爷忙于公务,怕你身体吃不消嘛…」

「公主当真以为臣不知道鹿鞭是用来做什么的吗?」他掐了一把我的腰,我不由得紧绷身子,「公主怕是忘了,臣,是个太监呢。「

「万一…万一还能再长呢,以形补形不是吗……」

气氛突然尴尬到极点,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选择睡死在软塌上。

潘衍宁的表情绷不住地难堪。

他捏住我的下巴,俊秀润朗的脸上带着寒凉,「公主介怀臣是个阉人?」

我的天爷呀他怎么又生气了,事情明明不是这样子的,可我总不能说我是因为没看到他有反应所以想给他补补吧。

我好难,我好难,难到我恨不得穿回去学导数。

我委屈地皱巴着脸,娥眉微蹙,泪眼盈盈,娇声娇气道:「幺幺没有呢。」

或许是我换了个称呼,也或许是我这小可怜样装的有几分可信,潘衍宁微微松开劲,眼里多丝愧疚。

「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信呀」,我梨花带雨地倒在他怀中,「你字字句句都是在诘问我对你的不满,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有多难过。」

「人家分明是想着你在宫中受了父皇的罚,一醒来就忙不迭地进宫了,见你跪了许久,整日政务缠身,怕你身子吃不消才亲自吩咐下人做盅补汤,那厨娘曲解了我的意思,你也捏着我的脸冤枉我。敛青庭的小倌还知道哄我开心,我嫁与你到底是自讨苦吃,早知道不如拒婚,和庭中那些风流俊俏的小倌调情逗趣不比在你这受委屈来得强?反正囚安早死在十三年前了,我嫁给你有什么意思呢,有什么意思呢?」

我一边哭一边锤他的胸口,噼里啪啦说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真有些揪心的难过。

就好像,我真的是江绾云。

我哭的一发不可收拾,又想起前两天梦见的种种,更是郁结在心,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眼泪打湿了潘衍宁胸前的衣襟,心口的位置腻乎乎的不好受。

“你休想离了我再寻其他男子。”他扶着我的肩膀把我定住,我一抽一泣耸动肩膀,也不看他,低头坠着眼泪珠子。

潘衍宁也低下头,抵着我的额头软声道:「是我不对,幺幺莫哭了。」

我不理他,继续哭。

「幺幺。」

我还哭。

「我知错了。」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声抽泣,他轻叹一口气,又把我拥在怀里。

「我第一次当你夫君,也抔着心爱你。我有诸多不得已难以和你言说,但我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爱你。幺幺,我怕你真信了囚安死在了不为人知的一隅,我费了千方百计求娶你,得了你满心欢喜,上元夜里彻夜未眠。我又恐你嫌弃我是个太监下嫁于我心生怨气,才细细琢磨你的嗔痴喜怒到底有几分真情。」

心里有一股奇怪的情愫蔓延,我愣愣地抬眼看他,他时而用唇温柔地描摹我的脸,时而停下来说话。

「我错了,真的知错了,千不该万不该叫幺幺流泪。别哭了,这疼。」他我握着我的手落在心口上。

潘衍宁神色虔诚地望着我,温润如玉的眉眼满是讨好。

我羞赧地点点头。

他从袖笼中拿出一个锦盒,银线编织着繁复的锦文,看起来价值不菲。

他打开玄扣取出一对攒丝精细的金臂钏,我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他。

潘衍宁把臂钏戴在我手上,「前几日带你去慕云阁,便是为了这个。你突然昏倒,没来得及给你戴上。」

他托着我的手,我看清了两只臂钏上篆刻的几行小字:

【生若朝霞,灿阳绚兮。】

【妆如晚云,赤丹醺兮。】

我连哭也顾不得了,惊喜地摩挲臂钏。

「我很喜欢!」说完我就着他的下巴啾咪了一口。

潘衍宁有点不自在,红着耳根子说道:「就…这样吗?」

他定定地看着我,头往前倾。好像一只摇着尾巴求主人爱抚的小奶狗。

我会意,手环上他的脖颈,生涩地噙住他的唇啃咬。

我听到潘衍宁暗笑一声,他的身子还轻颤动了一下。

他大掌落在我的脑后,按着我加深唇齿相交。

我被亲的气都喘不上来,手抵着他的胸口想要推开他,他死死禁锢着我,我不禁有点气急。

个杀千刀的倒是把我放开啊。

良久他终于舍得松开手,我四肢无力柔弱的靠在他的肩头,贪婪地大口呼气新鲜空气。

「差点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幺幺不会死在我前头。」

但愿如此吧。

我缓过劲来,直起身子问:「所以这臂钏是你亲自做的?」

「嗯。」潘衍宁掬着我的脸,认真道:「想幺幺时就给幺幺做首饰,将来总有一天能戴上的。」

「所以慕云阁?」

潘衍宁低声轻笑,「爱慕绾云。」

我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心底的欢喜都快溢了出来。

我想象着潘衍宁的手变换出各式花样的首饰,画面既违和又好笑。

原来他一直坚定不移地爱着江绾云啊,原书里若不是江绾云一次次推开潘衍宁的爱,故事的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我突然有点同情江绾云,幼时她黏在潘衍宁身后叫哥哥,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丰神俊朗的大哥哥,后来爱上潘衍宁却认不出他是囚安。

一念成劫,一生蹉跎。

我不知怎么的又开始掉着眼泪花子,潘衍宁手忙脚乱地替我擦泪,「怎么又哭了?」

我摇摇头,「没,就是开心呢,开心地哭了。」

我抱着他的腰,声若蚊蝇,「真好,真好。」

潘衍宁顺着我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傻幺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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