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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尔东西南北

苗疆少年善蛊。

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即此名为蛊。

而若百虫厮杀未得一蛊,余虫皆可为蛊。

紧闭的窗帘,即使白天室内依旧昏暗。

无数条红线毫无章法地穿过整个房间,我被红线束身捆绑在房间中央腾空。

即使我面朝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我也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我。

「求……求你们……」

放过我。

1.

人生有三大喜事。

升官发财死老公。

我,蔡雅雅,在结婚后一个礼拜升官发财死老公了。

晋升总监,升职加薪。老公和小三车祸意外身亡。可谓三喜临门。

老公的保险指定受益人是我,小三的财产名字全是我老公,我又是我老公的第一继承人。

我,蔡雅雅,现在天降横财,是个小富婆。单身的那种。

感谢这场车祸,让我摆脱欺骗我三年的渣男。感谢我老公最后那点小算计,财产全在他名下,哄得小三团团转。

哦,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他为,前夫。

2.

我现在最大的爱好,是闲暇时间窝在家里的沙发上,数账户的零。

但我终究是个有良心的人,天降横财确实让人寝食难安。

准备好父母和前公公婆婆的赡养费后,我移出一部分拿来捐助贫困山区的孩子。

有一个地方很奇怪,好像是来自大山的少数民族。

慈善机构的负责人介绍,那里的秘术传女不传男,导致女生都有了不错的去处,剩下一堆优秀的男孩子。

我不大在意这些,都是顺手扔钱的事儿。

我不求回报,为的是不让自己良心难安。

3.

第一次见到那几个山里的男孩子是在我家。

负责人带着他们登门拜访,大山的风水养人,个个皮肤白皙,唇红齿白。

「蔡小姐,他们是向北、向东、向南、向西。」

我看向四个男孩,向南和向北长得很像。

不过向南的小痣在眼尾,向北的小痣在左侧鼻梁。

向东和向西长得可以说是如出一辙,但两个孩子分别有颗痣在左右手腕。

一番事项介绍后,我跟负责人进行合同签署。

「我们这边流程就走完了,四个男孩子这段时间就跟着蔡小姐这边了。」

「哦,好的。」

我给他们提供的住宿很近,我直接买下了对家,现在这一层楼都是我的房子。

安顿好后,我带着他们去超市买生活必需品。

带着四个帅哥逛超市,确实很好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我突然觉得玛丽苏文也不过如此了。

向北推着购物车走在我身边,和向东商量着缺少的物品,偶尔转过头问问我的意见。

向南向西一路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地走在前边。

我突然觉得这样挺好,要是我有孩子了应该也是这样吧。

走出超市后,阳光直射,我头脑眩晕,恍惚间我看到向北对我微笑,脑海里又突然盘旋出前两周的占卜。

「你这一生,会有很多的劫」。

那位大师云里雾里给我丢下一句话,就把我赶了出去,眼神怪异。

我想我最近是太累了。

4.

他们四个上的是寄宿学校,也就周末回来住。

认识四个小男生后,我的日子热闹起来,周五回家晚了,还能看见热气腾腾的饭菜。几个小孩儿不仅生活上很自律,还能帮我解决不少麻烦,比如——对我穷追不舍的惹人厌的相亲对象。

「没事的姐姐,他很快就不会烦你了。」

饭桌上,向西对我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姐姐你如果有困难要和我们说哦。」

向南突然抬头。

向东也跟着嗯了一声。

这群小孩子能做什么呀,我心里暗笑。

意外的是一向稳重的向北也开口。

「姐姐,我们可以帮你的。」

「对,我们可厉害了。」

向西好似还想说什么,但被向东捂住了嘴。

我看着他们俩个怪异的动作,不觉笑出了声。

可能这就是青春期男孩的逞强吧,反正本质是哄我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奇怪的是,那男的之后真的就没来过了,连骚扰短信都不发。

他们不会去把对方打了一顿吧?我打算悄悄询问向北。

彼时少年刚刚结束沐浴,拿着条毛巾边擦头发边走出来。

腹肌真好看。

我故作镇定,「去把衣服穿上,别感冒了。」

向北速速回房间套件短袖出来。

「姐姐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啊。」我抬眼望望里面几个房间都没人出来。

「你们不会真把上次那男的打了一顿吧。」

向北没想到我会问这种问题,笑了。

「没有,怎么可能呢。」

「那向西怎么说他不来就真不来了?」

「嗯……可能看到家里有我们四个,知难而退了?」

倒也是个理由。

看样子向北也不清楚,应当是那男的有自知之明吧。

「那没事了。快去睡觉吧,头发吹干再睡,别感冒了。」

「姐姐晚安。」

向北最后凑在我耳边悄悄地说。

5.

「姐姐,向西发烧了,你能来接他一下吗?」电话那头的向北语调着急。

我听到内容瞬间清醒,「我马上来。」

接到向西后我直接开车去了医院。

少年迷迷糊糊地睡在副驾驶上,睡得也不安稳,

脸颊绯红,嘴里还念念有词。

挂了半瓶点滴之后,向西才逐渐醒过来。

看见我在旁边「哇」一声就哭出来了。

这可给我整不会了。

向西抱着我的腰闷声大哭,还好半夜输液室人不多,我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过了一会儿终于停下来了,向西抱着我不撒手。

「姐姐。」

「嗯?」

「我和向东是双胞胎。」

「嗯。」

「但是妈妈不喜欢我们,小时候有一次我发烧了,妈妈把我扔在医院再也没回来。」

「后来是向东把我带回来的。」

「姐姐你别不要我了。」

「姐姐不会不要你的。」

我顺着他的背轻声细语安慰他。

将近凌晨三点多,向西的烧终于退下来了。我带着他回家。

「姐姐你别走好不好。」

才哭过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我回过身,向西低着头坐在被窝里,手指抓着被子用力得有些泛白。

唉,也是个可怜孩子。

我重新坐回床边。

「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向西想了想,下床重新从隔壁抱了一床被子进来铺在边上。

得,一张床两床被子。

我坐在床上,向西蜷缩着躺在我旁边,紧紧握着我的手。

旁边躺着一个小男生,睡是睡不着的。

我靠着床头眯了一会儿,醒来后给老师和老板发了请假短信。

中午,正监督向西喝粥的时候,向北发了条微信。

「姐姐,向西怎么样了。」

「烧退了,晚上应该可以回学校了。」

「好的,谢谢姐姐。」

我看着向西低头喝粥,手腕处的银色手镯和碗撞得叮当响。

好像四个人都带着这样一个镯子。

这个年龄都在抽条,个个手腕都细,戴着个镯子倒也不显女气。

许是见我看着镯子太久了,向西把手递到我面前。

「姐姐喜欢这个吗?」

素色的花纹缠绕镯身,看不出是个什么图案。

「倒是蛮好看的。」

「这个是家里给做的,我们四个每个人的都不一样。」

向西拎起我的手放在镯子上。

「姐姐喜欢的话,下次回去我们也做一个送给姐姐。」

银色的纹路凹陷,经由光线照射反出奇异的银光。

不知为何,看的时间久了,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6.

自从上次生病后,向西明显比其他人更黏我了。

「姐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向西扒在厨房门口的探头问我。

「帮我把汤端出去,顺便叫他们吃饭了。」

「好嘞。」

等我到餐桌前时,四个人已经端坐好就等我开饭了。

「姐姐,这个假期我们准备回家过年。」

向北想了想开口道。

「机票什么的定好了吗?」

我抬头望向他。

「定了,差不多期末考结束后一周就走。」

「行,钱要是不够和我说。」

他们的生活费也是由我出资的,总的来说现在看起来非常像我「包养」了他们。

「回去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姐姐。」

刚考完的那几天他们完全放松了下来,天天来我家混日子。

叮咚——

「我去看看,这把别耍赖啊,不许背着我换牌。」

我起身叮嘱他们。

「妈!你怎么来了!」

门口站着我领着许多袋子菜的妈妈。

救命!要是我妈看到我和一群小男生,在客厅吃外卖玩抽乌龟就完蛋了。

「来看看你啊,上次那个男的叫你去见见你也不去,我过来看看我女儿到底在干什么。」

我妈换了鞋就要往客厅走。

也许是我刚才喊得太大声了,等她走到客厅的时候,

刚才外卖饮料纸牌一塌糊涂的客厅,已经变得干净整洁,

四个人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的书和学习资料,开始装模作样搞学习。

看到我妈进来,他们立马起身。

「妈,这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几个小孩。」

「阿姨好,我叫向北。」

「阿姨好,我是向南。」

「阿姨好,我是向东。」

「阿姨好,我是向西。」

几句阿姨好把我妈哄得心花怒放,毕竟哪个女人不喜欢年轻帅气的男孩子呢。

「好好,都在学习啊真不错。」

我在我妈背后悄悄给他们比了个 OK 的手势,向南朝我眨眼回应。

真不错,这速度够快。

晚饭也是我妈做的,留下他们四个吃饭。

小朋友嘴是真甜。左一句「阿姨真年轻。」,右一句「阿姨做的饭比饭店还好吃。」给我妈哄得差点就要当场认下四个干儿子了。

「你啊,快过年了就带人家去买几件新衣服知不知道。」

「好啦好啦知道了,妈你到家给我电话啊。」

随着此起彼伏的「阿姨再见。」我终于关上了门。

回头几个人都站在门口看我,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问我做得好不好。

「可以了你们,再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是亲姐弟了。」

7.

年前的应酬突然变得多起来了,又是一次不必要的酒桌应酬。

回家路上,我没让出租车师傅直接开到家门口,反倒去了家附近的一处广场。

时间还不算太晚,广场上遛狗的,跑步的,锻炼的都有。

我一步步走向湖边的栏杆,闭眼感受湖面吹来的风,感叹世事变迁。

酒还是喝多了,我转身准备走回家的时候没看脚下,

一个台阶的落差加上我的高跟鞋成功让我崴脚,一下子坐到地上。

脚腕处传来钻心的疼,我尝试了一下站起来,右脚脚腕处根本使不上力。

我打开手机开始思考这个时候到底要向谁救助。

「姐姐?」

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抬头。

向东穿着卫衣运动裤,脖子上还挂着一副耳机,大约是在跑步,胸膛还在喘着气。

我突然发觉他的刘海有些长了,遮住了那双好看的眼睛。

「姐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

向东在我面前蹲下。

「怎么了吗?」

「我脚崴了。」我松开捂在右脚脚腕的手。

向东伸手轻轻戳了戳我的脚腕。

「你能扶我回去吗?」

向东抬头直视我,我加深了原来的想法,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向东起身脱掉了他的卫衣,里面单穿了一件白色短袖。

我不懂他要做什么,他伸手把衣服递到我手里,然后转身蹲下向后伸出双手。

酒精上头我有点愣住了。

「姐姐这件衣服是今天新穿的,没味道的。」

向东的声音让我回神,我把卫衣从身后向前裹住,用袖子扎了一个结,防止酒会的短裙走光。

向东人高,卫衣也大,在我身上能包住大部分腿。

我向前趴上向东的背,在他耳边轻轻地开口,「谢谢你,没有味道的。」

我看着向东的耳尖一点点红起来了。

……

在向东的背上可能太舒服了,我迷迷糊糊闭上眼。

「啊!痛痛痛!」

脚腕处冰凉的触感让我惊醒,我躺在沙发上,右脚搁在向南腿上,

他正用冰可乐轻轻敷在脚腕肿起来的地方。

「姐姐你怎么崴得这么厉害。」

向南皱眉有些不忍直视那块红红的肿起。

「没看脚下,不小心崴的。」

冰可乐压到肿痛处我抽气,「轻点轻点。」

「你这个有点严重啊。」

向南大概比了一下肿块大小。

我叹口气,真的是什么事儿都堆着来,年末本来就忙现在更烦了。

「这瓶药酒可以吗?」

向北拿着瓶东西从门外回来。他蹲在向南面前看我的脚腕,怎么突然被两个小朋友看还有点羞涩。

向北倒了一点药酒在向南手上,向南搓热手心捂到我的脚腕处开始轻轻摩擦。

痛,太痛了,痛得我张牙咧嘴。

突然一只手臂伸到我面前,是向北。

「姐姐,你痛就咬我吧。」

看他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我也没好意思下嘴,但我抓上他的手臂,越痛抓得越紧。

结束后向南去洗手了,向北扶着我准备回房间。

刚起身向北盯着我的脚腕,然后一个公主抱将我抱起。

「姐姐,冒犯了。」

向北将我轻轻放在床上,再把睡衣什么的放到我身边。

「姐姐晚安。」

8.

崴脚之后我的生活变得更加无聊,干脆请了年假在家休息。

他们四个人白日里就过来照顾我,向北煮的饭是真好吃。

年前遵循我妈的意见,准备给他们买身新衣服。

我指挥向南向西去向楼下奶奶借轮椅,这俩孩子嘴甜,懂得哄人开心。

「看上哪件就去试,姐姐有钱。」

我坐在轮椅上陪他们逛街。

「姐姐你的奶茶。」

「谢谢!」

向西将吸管戳好递给我,向东看着我们交接的手,向北看了一眼向西没说话。

我正要拿回奶茶时,一只手握上杯身,是向北。

「小西你确定这杯是姐姐的吗?」

向西没说话,但也没收回手。

「是姐姐的。」

向东从他们手中拿下奶茶看了一眼标签递到我手里,「这个味道是姐姐点的。」

「没事啦,拿错了也没关系的。」

我拉开向北和向西的手,「我什么口味都可以喝的。」

「这根吸管有点脏了。」

向南蹲下身开了一根新的吸管换走原来那根,「少喝点,别待会中饭又吃不下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在意地冲向南摆手。

「你们真的点辣锅没关系吗?」我皱着眉看菜单上的特辣鸳鸯锅。

「我们吃辣可厉害了。」向西凑在我身边。

「姐姐多喝点水就好了。」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握着水杯摆到我面前。

「多喝水,不上火。」说着向南拿走了我的奶茶,「喝多了容易睡不着哦。

「好的呢,向南老师。」

……

临行前一晚,我准备悄悄给他们的包里塞个小红包,虽然微信也不是不行,但纸制的看着更喜庆一些。

「你考虑过吗……危险……」

「你……也……」

我知道偷听不好,但是这个房间隔音效果做得太好了点,我就断断续续只能推测出他们在吵架。

向南开的门,和门外的我尴尬地对视。

「啊哈哈,都还没睡啊。」

我侧眼瞄里面,都在。

向西眼睛红红的,低着头没看我。

「来来来,过年见不到了,姐姐先给你们准备红包啦。」

「谢谢姐姐,但这钱我们真的不用了。」

向北把红包塞回我手里。

「钱不多,主要是我的心意。」

我把红包放在桌上,「明天早上的飞机都早点睡哦。」

「好的姐姐。」

向南送我到门口的时候,悄悄弯腰和我对视。

「姐姐不要太想我哦。」

我是不会承认我心跳加速的。

拜托,谁又能抵住帅哥呢。

9.

「你什么时候去点了颗红痣啊?」

「啥?」

「诺。」

闺蜜拿筷头指向我的小臂内侧,「这颗红色的,还蛮好看的啊。」

我看着这莫名其妙出来的痣,「不知道啊,可能随便长的吧。」

说着呢,手机视频电话的铃声就响起来了。

「姐姐新年好!」

听到我手机里,传来几声少年嗓音的姐姐,

闺蜜不怀好意地转头看我,无声摆出口型。

「有情况?」

我冲她挑眉,她带着了然的笑微微点头。

「有点东西啊。」

我移动手机把闺蜜拉进框里,「这是我朋友,叫 xx 姐姐就好啦。」

「姐姐好!」

几句话叫得她心旷神怡,拍拍我的肩膀以示满意。

屏幕那头几个人都换上了苗服,青黑色的土布衣裤更衬得几人皮肤白皙。

左耳上都挂着小小的银环,胸前戴着三根银项圈。

「姐姐最近又漂亮了!」

「还是我们小南有眼光。」

向南笑嘻嘻地躲开向北冲他的肘部推搡,「就你嘴甜。」

「姐姐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向西在那头问我。

「嗯……那就希望你们都健健康康吧!」

向西似乎有些为难。

「姐姐没有自己的愿望吗?」

「我吗?我好像暂时没有诶。」

「别啊,你就许愿再谈一段恋爱弥补一下吧。」闺蜜在旁边恨铁不成钢地插了一嘴。

镜头那边好像气氛一下子低了下去。

「那就祝姐姐心想事成哦。」

向北最后和我说了再见。

……

随口一说的愿望好像来得很快,毕竟过年期间又是安排相亲的高峰期。

这次对象倒是一表人才,人也不错。

「蔡小姐,请问你明天有空一起去看电影吗?」

年后的日常中叶先生时不时地会来邀请我约会,本着确实对人家存有几分好感的态度下,我还是答应了。

「好啦,谢谢你,我先上去啦。」

每回回家都是他开车送我至楼下。

「雅雅。」

「嗯?」

「晚安。」

「晚安。」我笑着和他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

……

「嗯?」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记得寒假没这么短吧。」

家门口正巧碰上向南向北在搬行李。

「姐姐!」

「学校让我们提早回去上课。」

向北停下手头的东西帮我开门,毕竟我现在手里还捧着一大束花。

向南凑过来看这一大束玫瑰,「哇,这花好漂亮啊。」

我看他眼神满是惊奇,把花塞到他手里,「那就送你啦,帮我好好养哦。」

「好的姐姐!」

「都早点休息哦。」

「嗯,姐姐晚安。」

向北正帮我扶着门。

「姐姐晚安。」

向南捧着花向我晃了晃。

「晚安晚安。」

我关上门。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向南和向北对视上了,眼神是没见过的冷漠。

向北捧着这束花进屋,随手扔在沙发上而后靠上沙发脊背,

刚从阳台进来的向东,伸手摘下一朵在掌间揉捏,向北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怎么了?」

向西刚洗完澡,搓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就看到兄弟几个气氛低沉。

「哪来的花。」

向西坐到沙发上捧起那束玫瑰细细观察。

「姐姐的。」向东把手头的玫瑰花瓣渣碾出丝丝红液。

无人回话。

向西翻手,一只小小的蛊虫出现在他掌心,青色的身体已经干瘪,缓慢的蠕动着。

场下无人说话,但都好像心知肚明要发生什么。

向北放下玻璃杯,翻手也抬出一只蛊虫。

「一只怎么会够。」

向南了然,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连我哥也下手了,事情更有意思了。」

向东还在回想刚才在楼下看见的一切,女孩脸上洋溢着的笑容。

一根红线缠上他的指尖。

「好了,都早点睡吧。」向南起身回房。

剩下几个纷纷离开客厅,无人在意垃圾桶里被碾碎的玫瑰花。

10.

空白的房间中,穿插重叠着不同方向的红线。

隐隐约约能看见中间有个人影,但房间太暗看不太清。

「雅雅?雅雅?」

我惊醒,叶先生担忧地看着我。

我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不好意思,最近有点太累了。」

这几天开始频繁地做一个梦让我有些疲惫。

「姐姐?」

「……嗯?」

听到声音我回过神来,看着浴室里充满水汽的镜子,不太清醒地甩甩头。

怎么幻听了。

我一边将吹风机插头插上,摁下开关,一边叹气。

最近可能项目太多了。

吹风机毫无反应,我拍拍吹风口。

无奈之下打开微信群聊

「能来你们那里用一下吹风机吗?我的坏掉了。」

向西说:「好的姐姐,我马上来开门。」

都还没睡,向东和向南在客厅打游戏,向北在厨房间温牛奶。

我向他们示意直接去了浴室吹头发。

男孩子们的浴室看上去就简单很多,沐浴露的味道还蛮好闻的。

吹到一半,我突然跑出去。

「你们刚刚有叫我吗?」

向东疑惑地看我,

「没有啊。」

奇怪?怎么又幻听了,难道最近听叫姐姐听少了?

吹完头发我回到客厅,向北正巧在倒牛奶,五个杯子。

「姐姐喝点再回去吧。」

牛奶助眠,我想想觉得还不错就答应了。

正喝着呢,突然觉得背后窸窸窣窣的,突然头皮一痛。

「啊!」

「对不起姐姐!」

向南悄悄在我身后编辫子。

「轻一点。」

小男孩子的手艺我也不抱有多少希望,向南听到轻轻咳嗽两下。

「好的。」

编到一半向西加入进来观看,两个人围着我开始讨论。

「这边少了。」

「不对,这错了。」

打打闹闹最后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麻花辫。

向东接过我喝完的杯子去洗。

向北去浴室拿了把梳子,走到我身后将刚刚编好的头发轻轻打散。

「梳一下吧,不然会打结。」

我正准备伸手去拿梳子,向北直接帮我顺了起来。

动作轻柔,身后传来好闻的香味渐渐把我包围,瞌睡意识一点点吞噬我的意志。

……

恍惚间,仿佛我的灵魂升空。

我看着向北低声叫着床上昏迷的女人,我的那具肉体已毫无回应。

向北叹口气将女人打横抱起,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向西和向东已经等在里面了。

向北将怀里的女人轻放到床上,而后退开走到橱柜前。

向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依靠在门边看着床上女人的睡颜。

向西向东分立两侧,将女孩的手腕处牵上红线,一路缠绕上定在床头的两只铃铛上。

向北翻手出现一只蛊虫,他掰开女人的嘴喂了进去。

向西也翻手出现那只孱弱的蛊虫,手指轻轻在背上敲打一下立刻碎成粉末。

向南走过来,右手指尖蘸取粉末,左手撩开女人睡衣下摆露出肚脐。

指尖蘸着粉末在腹部画了起来。

是一个奇妙的图案,画完向东向西拉紧红绳,图案开始若隐若现直至消失。

11.

隔日清晨,我伸着懒腰起床。

很久没睡这么舒服了。

午休的时候看到向北给我发来一条消息。

「姐姐,我们下周五辅导员找谈话你有空吗?」

「OK。」

这几个小朋友都是少数民族户口,再加上被资助的身份特殊,偶尔会被老师照顾一下。

那天我特地打扮得非常职业风,高跟鞋也穿的红底,要把年龄感拉起来才好和辅导员对话。

「蔡小姐是吧?我们去办公室讲吧。」

我跟着辅导员踏入他们的办公室。

「季老师,我想问一下他们几个现在的学习情况怎么样,大概能去到什么位次的学校进修?」

班主任把几个人的成绩单摆到我面前,

「还是可以的,之前基础太差了,现在一点点补上来了。」

「好的好的。」

班主任也是了解他们的情况,语重心长道,

「这几个孩子是运气好碰上了你啊。」

……

四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口等我,看着我一脸凝重地拿着成绩单出来,也不敢说话就跟着我。

「姐姐?」

向西终是忍不住开口。

「要打要骂直接点。」

我转身。

四个人站在原地看我,我突然觉得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以第三视角刻在我心里。

教学楼内,四个容貌靓丽的男生就这么看着你,

栏杆外是长得冲天的梧桐树,天气不太暖但太阳总是正好。

慌神一刹。

「走吧,挑一家,姐姐请你们吃顿好的。」

「耶!」

「姐姐最好啦!」

向南和向西一左一右围上来胳膊靠着我肩膀,还好穿着高跟鞋。

唉,要是我也十八岁就好了。

他们四个大多数的日子都是住校,也只有偶尔几个周日有空见一面,带他们吃点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久没见就会心慌,只有见到面才会感觉好一些。

我把这归结为家长心态。

之前相亲的人突然感觉不合心意就回绝了,我又回到了单身快乐的状态。

……

「姐姐不舒服吗?」

可能是我握着杯子垂着头的样子有些丧气,向北坐我对面出声。

我抬起头扯出一个微笑,「没事。」

额头上突然出现一只手,向南凑到我耳边,「还好。」

我无奈握着他的手放下来,「真的没事。」

向南翻手变成凑在我手心,轻轻挠我手心。

有点痒,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虚难受的感觉减轻了点。

我好似着魔般牵上他的手,心里突然踏实了不少。

一下子回过神来自己在干什么,我立马松开我们交叠的手。

「怎么了吗?」

我抬眼对上向南关切的目光。

我突然觉得那阵目光好像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总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在后面。

12.

我开始有些躲避和他们肢体接触,我觉得那样很奇怪,那种奇妙的感觉好似会上瘾般。

最先发现这件事情的是向北,因为我接过他递给我的杯子时,刻意不接触和躲避。

他抬头看我一眼,我装作无事般回避掉。

好在他们学业繁忙,我们也没多少时间可以相处。

这种心慌的感觉一直环绕着我,工作和生活的力不从心,开始加重我的疲惫感。

这样累积的感觉逐渐压抑起来,我会在回家时去对门坐一会儿,

什么都不做,就蜷缩在沙发上发呆。

我知道自己很奇怪,我也知道这样的依赖感是不对的,

但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我,喜欢上他……们了吗?

我去他们客厅常坐的事情还是被撞破了,那天下班我拖着疲惫的身子,

打开他们的房门,照常蜷在他们的沙发上。

没过多久,门口处传来窸窸窣窣开锁的声音,

我似雷击般定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进来的是向北。

他看到沙发上的我没有意外的表情。

「姐姐,我回来拿东西。」

我看着他走进房间,不过一会儿又出来,终于要开门离开时,我忍不住开口。

「向北。」

他回头看我,我抿了抿嘴唇没接着说,就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看着他。

向北看着沙发上的我眼里全是无措,叹口气走到我身边蹲下。

「怎么了吗?」

温柔的语气,让我这么久以来的防备一下子破解了,委屈和难受涌上心头。

我直接扑到他怀里,向北可能没想到我的动作,一下子没收住,肩胛骨磕到茶几上。

抱着向北哭了一会儿我才好受一点,哽咽地推开他,低着头开口。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向北没说话,再度把我拉到他怀里,少年的怀抱永远都是热烈和充满安全感的。

「那就再抱一会儿吧。」

我没想到会再度回到他的怀抱,但也没有拒绝,我伸手搂住他的腰。

我闭上眼。

就一会儿,就当我疯了吧。

远离那种无力和心慌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向北的房间里。

桌头留了张纸条,「姐姐,好好休息。」

我想,我应该需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了。

……

三个月后,我约上了心理医生。

我看着病例单和检测报告,我没有任何问题,医生说我只是工作压力了。

是吗?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我想男人了?

当晚我叫上了姐妹,去了很久没进过的酒吧,从根源上下手。

当最后小帅哥搂着我的腰,把我摁在酒店门上要亲下来的时候,我突然感觉一阵恶心。

我推开他进了浴室,锁门。

对着洗漱台干呕了好久,我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到底怎么了,今天的帅哥也是完全符合我的审美找的。

眼眶因为生理原因有些红了,脸上的妆还服帖,

今天的发型也是吹过的,看似完美的打扮没有任何问题。

其实我知道妆容底下的我已经很憔悴了,如果没有口红的遮盖,唇色是惨白的。

上一次气色回春,大概是向北抱我回房间的那次之后的几天。

难道,我要再找一次向北吗?

13.

我还是去找了向北。

以期末考前,最后一次加油为由带他们去吃饭,

其实看到他们从学校里走出来的时候,我还在车里靠着车窗反思,这样到底对不对。

向南敲敲我的车窗示意我开锁,

我看着向北在他身后朝我微笑,接着自然的打开车门坐上我的副驾。

这样迷糊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停好车要过马路的时候,向北拉住我的手。

「姐姐,是红灯。」

我回神看着他牵住我的手。

其他三个人在前面打打闹闹,没有人在意落在后面的我们,

没人看到我们私下牵起的手。

这种隐秘的快乐不知道为何占据我的心头,我们谁都没有松手,我放任向北牵着我的手变为十指相扣。

我们的袖口都宽松,远看上去只是并肩而已。

进到饭店内,向西回头招呼我们,我做贼般松开交握的手。

向北没说话,我能感受到他身边的气息冷了下来,而后拉开我身旁的座位坐下。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向北不时会给我夹菜,

虽然从前也是这样,但这次我能明显感受到他不一样的感觉。

送他们回去的时候,向北借口留了下来。

我们坐在车里没说话,相互僵持着。

正当我准备开口让他回去的时候,向北拉住我的手腕,将我搂进怀里。

「需要我的话可以直接说。」

温暖的气息包裹着我,突然令我心安下来。

「没事,回去好好学习吧。」

我笑着推开他,摸摸他的头顶,少年蓬松的发顶手感舒适。

大概确实是单身太久了吧。

……

考完结束那个暑假向东向西邀请我去苗疆玩。

我想着之前猎头给我的职位推荐,离职后跳槽前准备给自己好好休息一次。

大山里的风景确实漂亮,山山水水让我感到放松。

向家的小楼房间多,直接给我安排到他们旁边住着。

族里留下的老年人居多,大多讲的是苗语,语言不通我只能依靠他们沟通和介绍。

来的第三天,向东替我拿来了一套苗服。

织绣结合的厚蓝色服饰,看上去不仅漂亮还价值不菲,但向东和我讲这衣服原来是他母亲年轻时候的,没穿过几次。

衣服倒是合身,穿着出去的时候明显看到几个人眼睛一亮。

最后几天,向西给我带来了一个盒子,满眼期待地让我打开。

是手环,四根银色的细手环由一个小小的圆环圈住。

这种样式的手环我不是没见过,但是这每根细手环上面,都细细雕刻着看不懂的花纹,虽然不细看看不出,但是合在一起倒是好看。

……

时隔很久,我又重新做了那个梦。

一样昏暗的房间,混乱的红线,和红线上的那个人。

但这次又不太一样。

不是人,是棵树。

我能感受到红线在被拨动,细细丝丝的感触,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受到我身上,

明明我是以第三人的视角看着这一切。

我不知道谁躺在那里,我也不知道是谁触动了红线。

最先感受到的是肩膀,红线边上的细微毛绒轻柔的擦过树枝边。

房中没有开灯,透过窗帘严丝合缝中隐隐约约露出些许光线,

我能看清空气中围绕着红线的细小灰尘,但那又不像灰尘,有点点荧光。

14.

他们是同我一起回去的,房子还是仍然借他们居住。

向北说他们现在都可以兼职赚钱,所以每个月会付房租给我。

为了不伤及小男生的自尊心,我就抽取一半的费用。

还是老样子,会在没课的时候回家,每次来吃饭都是薛定谔的人数。

今晚四个人都在外面聚会,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我刚准备睡觉。

打开门是向南在门口,淡淡的酒气和绯红的脸颊。

「姐姐你可以去接一下向北吗?他应该也喝多了还没回来。」

接到向北的时候他已经看上去呆呆的了,很乖的被我带下酒桌再带回家。

「你钥匙带错了?」

我尝试了半天没能用钥匙打开他家的门,我的钥匙刚刚借给向南他们了。

「唔。」

腰间突然环上一双手,肩膀上埋上一个脑袋。

向北人高,从背后把我完全抱在怀里让我也不好动作。

我拍了拍门,没响应。

拍了拍腰间的手背也没反应,反而向北抱得更紧了。

「姐姐。」

他脑袋在我肩上蹭了蹭。

没办法,只能把这个小粘人精带回家了。

向北不愿松手,我像拖着个寄居蟹一样把他带回了家。

「洗个澡好吗?」

我侧头问我旁边的脑袋,带着身上的酒气睡觉太难受了。

我从衣柜里翻出一套男士睡衣和新的浴巾,带他进了浴室。

「衣服放这里了哦。」

我扒开他的手,向北握着我的手臂不愿松手。

「水温都调好了。」

「姐姐你不陪我吗?」

向北眼里蒙了一层雾气,嘴角有点不开心地向下。

「我在门口陪你好不好。」

我敲了两下门框,「就在外面哦。」

……

我靠在门口看了近半小时的手机,向北还没从浴室出来。

男生洗澡也要这么久的吗?

我敲敲门。

「向北?」

「向北?」

「向北你没事吧?」

「向北我进来了。」

焦急的心情盖过羞涩,我打开浴室门。

白色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向北靠在洗漱台前,

只用那条浴巾裹着下半身,对着那套睡衣发呆。

听见我的声音向北转过头来看我,我走过去。

「我不想穿别的男人的衣服。」

向北像个做错的孩子,低着头轻声道。

听到这句话我不知为何,一下子明白他指的不是向南他们。

「那就别穿了。」

「快回房间吧,别着凉了。」

正转身离开向北,他拉着我的手把我拉进怀里。

向北一手环着我的腰,一手抵着我的头,注视着我的眼睛缓缓靠近。

正当我在纠结这个吻要不要推开的时候,向北停下来了。

我们的嘴唇间距一毫米左右。

「姐姐可以吗?」

鬼使神差地我贴着他的胸膛亲了上去。

消失在唇齿间的一句,「闭眼。」

之后的事情就像水到渠成般,我没有推开接下来的邀约。

窗外突然雷鸣大作,雨点滴滴答答打在窗户上,

聚成水滴在玻璃窗户上向下延出一道道水痕。

风向变换,一下下撞散凝结成的水珠。

水珠四散溅向旁边带起细微的声响,风中带雨混上本就湿润的玻璃壁,声响不绝于耳。

风雨停歇,风带着雨后的凉意似安抚般在玻璃窗上磨蹭。

15.

向南是被浑身的燥热给弄醒的。

母亲当年给他们下蛊的时候,不仅给双生子下了双生蛊,给他和向北也下了。

双生蛊可以共享感觉,也就注定了兄弟间不会有什么秘密了。

向南躺在床上,眼眶红润,睡衣敞开大半。

「姐姐……」

话语从嘴边溢出口,向南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

和向北睡后,我匆匆忙忙接了一个出差的活,也好过和他每天见面尴尬。

怎么就没忍住呢。

我撑住眉头叹气,现在只要停下来我就会想到那天的场景,水汽迷蒙的浴室和眼神勾人的向北。

回来的那天向北不在家,我去还他那天落在浴室的手表。

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向南,他靠着墙看我,笑嘻嘻地弯腰和我平视。

「姐姐,我知道你和向北睡了。」

我眼神躲闪不敢看他,「你……」

「和哥哥试过了,要不要和弟弟也试一下。」

「别开玩笑了。」

我伸手想要推开他。

向南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贴上他的侧脸。

「一样的脸,不一样的感觉。姐姐,你真的不想试一试吗?」

声音尾调上扬,我本想拒绝,但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

我鬼迷心窍般的对上他的眼,然后回答。

「好啊。」

……

我不记得是怎么和他回到房间的。

我只记得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向南在吻我。

更奇怪的是,我感觉到还有一个人在和我亲密。

「别……」

「姐姐别怕。」是向西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事情会到现在这个局面。

不由我深思,向南对上我的眼眸,指尖推上我的颈侧,他摁着我的脖子和我接吻。

「姐姐,要换气。」

恶魔的声音出现在我耳侧。

这句话一下子让我心跳漏了一拍,来不及等我反问什么,

向南接着边亲吻我耳侧边开口。

「你猜他们现在知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轻笑围绕在我耳侧,没来由地从心里感到害怕。

向东是在家教的时候,突然感受到异样,心底没来由的燥热。

不止两个人。

告别家教的小朋友,向东看着手机里穿着苗服的女人。

姐姐,是不是忘了我。

16.

醒来的时候浑身清爽,身上的睡衣也换了新的,我推开卧室门。

向东在准备晚饭。

我没好意思问其他人呢,向东看了我一眼站在原地没动。

粉色的围裙在他高大的身上有些不协调,

眼眶里好似有泪,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还没等我问怎么了,向东伸手将我睡衣领口向内拉了拉。

我低头,是吻痕。

场面一下子有点尴尬,向东把最后的汤端了出来,拉开椅子请我坐下。

一顿饭吃得无言,饭后我主动去厨房洗碗。

最后的锅也洗干净的时候,我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向东轻轻靠在我的背后。

「姐姐,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想到。

「没有呀,你一直做得都很好,今天的晚饭很好吃哦。」

「为什么姐姐不来找我呢。」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向东圈上我的腰。

我本以为是小朋友最近心情抑郁,

「帮我把袖子撸上去一点。」

向东伸手,但指尖的终点不是袖口,是我的睡衣纽扣。

来不及脱掉手上刚刚洗碗的橡胶手套,

向东伸出一只手按住我双手的手腕,一只手隔着睡衣抚上我的心口。

向东将我按在台前,我尽力撑着身体不要像前倒去。

「向东!」

「在呢,姐姐。」

声响从颈侧传来,向东伸手脱掉我的手套,

我看到了手套下的双手,被不知从哪里来的红线圈起。

红线,又是红线。

我尝试挣扎挣脱这看似细软的红线。

「姐姐,没用的。」

向东!

我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发不出声音。

「姐姐,我不想像他们那样迷惑你,所以乖乖听话好不好。」

什么迷惑?向东的话听得我云里雾里,但是身上的触觉却越发真实。

水池里的水珠还没干透,四周湿润,没关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还在滴水。

向东最终抱我去了沙发。

「姐姐,你说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客厅的灯光刺眼,我看着转角冲向东摇头。

别在这里。

向东摆正我的脸颊,吻上我的眼睛。

「不要担心姐姐。」

话语在耳边响起,我的心逐渐失去意识。

迷糊之中我好像听到了开门声。

17.

我开始早出晚归避免和他们见面,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毕竟睡了兄弟四个还是有些心虚。虽然知道不好但是碰上他们的时候,还是没有办法拒绝。

谁又能拒绝四个帅哥呢。

最近活多总是下班晚,十点多才从公司出来。

小区附近在修路,大块的板子立着,路灯也不太亮堂。

走出车库后,总感觉身后隐隐约约跟着个人,

我没敢直接回家转身往外走,最近的便利店就在车库外面不远。

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近了不远处的便利店,

正犹豫着要不要报警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是向北。

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自从上次浴室之后向北也清楚我在躲着他,

意外地看见我,向北斟酌良久向我问好。

「姐姐。」

看着他拿起柜台上结账好的东西就要往外走,我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臂。

再张开嘴时声音有些颤抖,

「门外好像有人跟着我。」

向北盯着我的手指,我突然意识到可能有些用力,不好意思得松手。

刚松开手向北的手就牵了过来。

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牵过手了。

我低着头看见,向北把手里的购物袋塞到我手里。

再然后听到了拉链拉开的声音,紧接着一件外套披上我的肩膀。

向北重新牵上我的手,没有直接走。

他好像又去柜台拿了什么东西结账后塞进口袋。

向北接过我手里的购物袋,一手搂着我的肩膀走出门。

门外站着一个带着黑色帽子的男人,

看见我们出门还瞄了几眼,我下意识害怕地往向北身边躲。

向北搂着我的手更紧了些。

到家门口时我和向北才分开。

「刚刚谢谢你。」

我把外套脱下递给向北,向北接过外套时好像还有点不开心。

正当我准备开门进去的时候向北叫住我。

「姐姐,这给你。」

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盒子。

……

我错愕地抬头看向北,向北的耳尖通红。

「注意安全。」

半夜三更,四个人的微信都收到一条一样的消息。

「你还年轻,会有更好的未来,所以把一切都当作经历而不是全部。」

向南看着这条变相地在划清界限的消息,右手食指一下一下敲着手机边。

姐姐要开始不听话了。

18.

「你说姐姐是要开始和我们划清界限了吗?」

一阵轻笑。

「那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那个手镯她还带着吗?」

「嗯,上次下的蛊也还在。」

「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这样的,为什么她还能拒绝我们。」

「她和向苗太像了,大概天生对这个东西有点抵抗。」

「可是那套衣服穿了她也没反应。」

「那不是更好,说明她还是依赖我们的。」

「她会不会又逃了?」

「再逃就直接绑回来下最后一蛊。」

「上次那个她就有点吃不消了,直接下会不会受不了。」

「受不了也挺好的,反正离不开我们了。」

我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有些发抖。

今天早上起来不舒服,就干脆请了假在家休息,没想到能听到这些东西。

我看着手腕处的镯子,想要费力摘下来。

明明带的时候很轻松现在却死活摘不下来。

手机一次次亮起我想不到向谁求救,中蛊这种事情就算报警也不会有人信的。

客厅的谈话让我心慌,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这不是我突然的心动,是他们的计谋。

我轻手轻脚地靠在门上,只听到客厅好像来工人修空调了。

我抱住手臂想让自己不要那么害怕,却是止不住地颤抖。

逃,离开他们。

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等他们走了我就马上逃。

我一直以为苗疆的蛊只是神话传说而已,没想到有一天能真正出现在我身上。

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是我,他们要做什么。

我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只觉得心里无助的害怕,

平日里看着都是善良无辜的面孔,背后藏着一套套算法。

听到关门和脚步声走远,我悄悄打开门准备先去找姐妹。

没想到向南还在客厅里,我一出门正好撞上他回头。

「姐姐在呀。」

向南笑着和我打招呼。

「……嗯……刚起床。」

看着他一步步朝我走来,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

「修空调的人来了吗?」

我试图装作完全没听到他们的对话。

「姐姐你怕我啊。」

我背靠在上柜子,向南站我身前伸手挡住我的去路。

「没,怎么会呢。」

「姐姐你说谎的时候语调会不一样哦。」

向南掰着我的下巴直视他,

「姐姐听到了多少?还是说全部听到了?」

我用力撇开他的手没有说话。

耳边传来轻笑,「姐姐,你最好不要看我的眼睛。」

向南没有多余的动作,手掌贴上我的腹部,微微发热。

一股一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我好像渴望他。

「姐姐。」

向南凑到我的耳边,「看看我。」

他的手环上后腰将我贴上他的身体,我扭头闭上眼。

「姐姐,你怎么在抖啊。」

还没等我推开他,门口传来开门声。

19.

向北站在门口看着我们,我瞄了他一眼立马移开眼神,只看见他的神色冷淡。

我推开向南想要保持距离,向南没有阻拦我,轻松地被我推开了。

我听见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向北走到我身后。

向北一手环上我的腰,刚刚向南虽然被我推开,但并没有放开在我腰间的手,所以我左右腰侧各环绕着他们的手。

「姐姐。」向北的声音从耳后响起,蔓延至耳旁,「不要害怕。」

他的语气温柔,但是另一只手从后面扭过我的下巴,让我对上向南的眼睛。

「睁开眼。」

我皱着眉头紧闭双眼。

耳侧响起不知道是谁的轻笑。

耳后传来了缠绵温柔的触感。

再然后,我就记不得发生什么了。

等我有意识的时候我又重新躺在了我的床上,头痛欲裂。

……

我尝试打开门,被反锁了。我重新坐回床上看着门口发呆。

吱——

向东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牛奶。

「姐姐醒啦。」

他走过来坐到我旁边,「先垫一垫,姐姐想吃什么?」

我看了看他手腕的表,我睡了整整一天。

「我不饿。」

我看着他额前的碎发,欲言又止。

「姐姐想说什么?」

向北不让我碰杯子,杯口递到我嘴边示意我就这么喝。

我喝了两口停下,「你们会放了我吗?」

「我的意思是我什么时候可以自由活动?」

「和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向东撩起我耳旁的碎发,手沿着耳廓向下捏了捏耳垂。

「姐姐也离不开我们,不是吗?」

……

「怎么样?」

看着向东端着空杯子走出房间,客厅里的向西起身。

「睡下了。」向东摇摇头把杯子放到桌上。

向南靠在桌旁看着紧闭的房门,手里转着女人的手机。

「猜猜要多久才能听话?」

「半年?」

「两个月?」

「半个月。」

三双眼睛望向坐在沙发上的向北。「半个月足够了。」

「总该对这个小东西有点自信不是吗?」

向北翻手一只蛊虫躺在手心,身上银粉反光。

桌上的杯壁上残留的奶渍,在光下也闪着看不清的光。

20.

「向东,帮我拿一下浴巾。」

我擦过镜子上面的雾气,看着自己湿掉的鬓角。

被关了十多天反而气色好了不少。门外响起翻找的声音,

我对着镜子扯乱自己的头发,被雾气打湿的头发掉下几丝贴在我的锁骨上,

镜子里的人媚眼如丝毫无生气。

听到敲门声,我扬起嘴角靠在墙上。

「姐姐?」

没听到回应,向东焦急地敲了两下门。

「姐姐?」

我握上把手,开门瞬间把那只拿着浴巾的手拽进浴室。

向东一下子失了重心,被我拉进来没稳住身子将我扑在洗漱台上。

我顺势勾住他的脖子,两具身体相贴。

向东的手护住我的腰,起身看我,「姐姐磕到了吗?」

「嗯。」

我故作疼痛扶住后腰,「这里。」

向东看向那块地方,红了。

他红着脸把浴巾裹在我身上,手掌轻柔地帮我揉着后腰。

我看着他低着头在我颈侧,毛绒绒的脑袋凑在我眼前。

我双手捧起他的脸亲了一口。

我仰头抱着他的脖颈,轻轻凑近他的耳侧,

故意把气息喷洒在他红透的耳尖,「那你等等我。」

我起身和他对视,眼里勾着他的面容。

向东着迷般地看着我,松手让我自由。

我快步走出浴室。

听见水声的响起,我锁上浴室门,眼底的媚色消失殆尽。

小男生就是好骗,我迅速套上衣物往门口走。

好久没进过的客厅,还是一样的整洁干净。

我快步跑到大门口,向东已经发现猫腻开始撞门了。

大门被反锁了,我使劲掰也没打开。

浴室的门被撞开的声音很响,我翻找备用钥匙的手开始颤抖。

「姐姐。」

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一点点靠近,我没来由地感受到寒意。

脚步越来越近,我心一狠,把藏在身旁的刀尖对准向东。

「你别过来。」刀尖有些颤抖,我努力在他面前稳住身体。

向东看着我还是一步一步向我靠近。

见此没法,我倒转刀尖,抵住自己的脖子。冰凉的触感激起我的颤栗。

向东终于停下脚步,「姐姐,我不过来。」

他伸手想要制止我,「你先把刀放下。」

「钥匙呢!」我开始歇斯底里,

「你把钥匙放哪里了!」

向东没说话。

我把刀尖向内抵了几分,提高声音「钥匙!」

「没有了。」向东顿了顿,「很早就被向北哥扔掉了。」

心里最后的结果被否定掉,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我有些无力的背靠着大门。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终于知道,红线被困住后空气里飞扬的,不是细小的尘埃,是红线上撒的不知名的粉。闪着细微荧光的粉落在我的皮肤上染起不知名的欲望。

我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忍耐着那股异样的感觉。

原来当初说的不是很多劫,而应该是很多结,绳结的结,我闭上眼苦笑。

眼泪滑至耳边,回响起那个故事。

向苗不是一个好母亲,她失去了丈夫,在生了孩子后也逐渐失去了对苗蛊的控制力。

这对于一个密术传女不传男的家族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随着孩子的长大,她意识到事情的失控,她不喜欢那几个孩子,

他们没能留住自己的丈夫,也让自己失去了能力。

所以她做了一件事,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们作为蛊来养。

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即此名为蛊。

向苗开的时候看到,四条蛊虫浑身是伤地躺在中央,

这大概是天意,向苗将这几只蛊虫喂给了自己的孩子,蛊与人不分离。

养蛊,即养人。为了恢复自己,向苗对蛊虫的所有养练方法都用在了自己儿子们的身上。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是冷眼,

「所以呢?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就因为我对你们太好了所以要囚禁我?」

「姐姐,你还记得吗?」向东抬头对视上我的眼睛,

「你前夫出轨的女人,也姓向。」

「蛊虫需主。」

「你是母亲帮我们选中的主。」

21.

今晚窗外的月亮应该很亮吧。

我抬眼望着从窗帘缝隙里透出的月光,似水般悄悄蔓延。

开门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突兀。

「姐姐不乖吗?」

向北关上门,反锁。

一步一步走到我身边。

他绕过红线握上我的手。

心里的不安,焦躁一下被平复。

我闭上眼不想理会他。

他看着我紧闭的眼轻笑。

下一秒我感受到,身上的红线开始被拨动,粉末被抹上我的皮肤。

「停下。」我咬着牙求他。

「那姐姐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我睁开眼,泪水流下。

向北伸手抹去我的泪痕。

「姐姐别哭。」

「我,」他顿了顿,「我们很喜欢你的。」

向北吻上我的眼睛,「别走好吗。」

「我不走,别关着我好吗?」我轻轻开口。

向北看着我没有说话,手指一下一下抚过我的脸颊。

「姐姐,」向北把手指摸上我的唇边,「张嘴。」

我听话地张开嘴。

「吃下去,你就可以自由。」

粉末一样的东西蔓延在我嘴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什么,就已经化开被我咽下。

还没等我问出声这是什么,敲门声响了起来。

向北看着我的唇角等了一会儿再去开门。

向南靠在门口透过向北看向我。

「姐姐好。」

乖巧懂事的模样。

如果不是我现在被绑在这里的话。

兄弟两个一同走进来,向北又牵上我的手。

「把线解开吧。」向北轻轻捏着我的指腹。

「别啊哥。」向南随意地拨动空气那些红线,「等一会儿吧。」

看着他们兄弟俩对视一眼,我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害怕。

向北没说话,默许了他的行为。

向南的手掌贴上我的腹部,我的脑袋开始晕晕乎乎。

再然后……

再然后发生什么了呢?

我只记得我好像看见了空气中红线不停地被拨动,粉末洋洋洒洒弥散在空气中。

我看着红线起落,看着红线逐渐沾湿变得沉重,看见窗外的月亮蔓延过我的心头,

天亮了。

闭眼前最后的画面是向北牵着我的手吻在我眉心,「你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向北原先并没有想过,要对援助他们的姐姐做些什么,他知道向苗是个疯子,他们也知道。

他本以为保持着那样的距离就好。

但是姐姐真的是个好人,她会贴心照顾到所有人。

最先心动的是向西,年龄最小的弟弟,在那个发烧夜依赖上了姐姐。

向东的心动向北看在眼里,背着姐姐回来的那夜,向北看着向东通红的耳尖。

双生子的心动定下一刹。

再后来,向西下的蛊向北和向南都看在眼里,作为哥哥他们想要劝诫。

但是向南悄悄和向北说,在眼皮底下下的蛊总比背着他们下好。

所以那杯奶茶没有被喝完。

向北没有想到最被姐姐依赖的是他自己,被人牵挂和需要的感觉真的很好。

向北默认了姐姐的行为,背着所有人牵手拥抱。

向北放任了他们的行为,也放任了自己。

向苗选的主很好,好到令他们所有人怜惜。

但是她的身体好似向苗,天生会对蛊有些反作用,所以她清醒得那么快。

囚禁是下下策。

但总得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不是吗?

22.

我好像做了一场很荒唐的梦。

梦里有流水,有红绳,有月亮。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就是记不清了。

我起身晃了晃脑袋,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姐姐?」

门口靠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我,语气调笑但眼里却是关心。

我扯出了个笑容,「怎么了吗?」

向南走过来自然而然地坐在我身边。

「你发烧好几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原来是发烧了吗?

我的头还有些沉重,眼皮总想着闭上睡一会儿。

「没事。」

向南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毯子披到我身上,「出去吃饭吧。」

跟在向南身后走进餐厅,三个人在厨房忙碌。

向西看到我出来笑弯了眼,「姐姐醒啦!」

我走过摸摸他的脑袋,向西乖巧的弯腰把头发凑到我手里。

向北推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到桌旁,亲昵地在我耳侧说话,「再等等,马上就好。」

我拍拍他的手背示意没事。

大概生病总是连带着心情抑郁,明明一顿饭吃得很好,我却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饭后向北提出要出去走走,拉着我的手出了门。

我牵着向北的手指,来来回回晃动。

「怎么了吗?」

或许是我盯着他的后脑勺太久了,「没事。」

我到底梦见了什么,又忘掉了什么。

向北轻轻揉了揉我的手背。

「睡前帮我热一杯牛奶吧。」

「上次喝了睡得还蛮好的。」

「上次?」

「嗯,就是帮我吹头发那次。」

「好。」

「回家吧。」

我晃着向北的手踩着影子,一步一步慢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我好像记起来了什么。

我好像……

对他们做了坏事……

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我也挺喜欢他们的,不是吗?

只是偶尔,我还是会想起那个被我弄坏的刹车系统,以及那个女人脸上安详死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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